106 牵手
几十名黑衣人从四面八方飞过来,如蜻蜓点水一般,轻轻地落在地上,将北堂赫亦和袁清菡围得死死的。
这些人皆是武功高强之人,他们这么多人,竟然不知道是怎么来的,仿佛鬼魅一般突然出现。
北堂赫亦回头看了袁清菡一眼,看到她的小脸儿煞白,于是转过头去,继续看向前面的危险,说道:“有我在,不要怕。”
袁清菡十分笃定地说道:“有你在,我不怕。”
北堂赫亦身子不自然地僵了一下,然后很快进入战斗状态。
为什么感觉那些黑衣人有些害怕呢?一个个围着他们转悠,却不敢上前。
北堂赫亦果然是“恶名”在外啊。
北堂赫亦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对袁清菡说道:“你要是害怕就把眼睛闭上。”
袁清菡“嗯”了一声。
就在这时,北堂赫亦甩了一下袖子,从袖口里面飞出很多细小的银针,那些银针不足一个指甲盖长,飞在空中,你若是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那些银针散落在空中,携带着耀眼的阳光,仿佛在空中划破了一道道口子,然后射向黑衣人的脑门。
那银针因为力道极其猛劲,刺入人体时,竟然没有一星半点儿血渍,可是下一刻,黑衣人便一个个仰面重重倒在地上。
所剩无几的黑衣人皆恐惧地向后退了几步,甚至有人抬手摸向自己的脑门,庆幸性命尤在。
袁清菡上一世基本上没有见过北堂赫亦出手,即使见过,她也不记得,因为她的心中满是仇恨和厌恶,怎么可能关注他呢?
可是这一世不一样,所有的误会都被解除,所有的仇恨和厌恶都烟消云散,所剩下的除了有对北堂赫亦浓浓的愧疚之情,还有发自心底里的喜欢。
回顾上一世,也许从上一世袁清菡便对北堂赫亦倾心了,只不过身负血海深仇,让她没有办法正视自己的内心。
这一世才觉得北堂赫亦真的很温柔很体贴很帅,尤其是刚才那一招,干脆利落,一点儿都不拖泥带水,也许这就是高手出招吧,没有花里胡哨的姿势,可是效果却立竿见影。
显然那些黑衣人是死士,即使知道即将面对的是什么,依旧围了上来。
因为有袁清菡在身边,北堂赫亦的行动受到了限制,他从腰间抽出宝刀,锋利的刀刃在秋日的阳光中泛着清冷骇人的光芒,让人闻风丧胆。
就在黑衣人扑上来的时候,北堂赫亦挥舞着手中的利刃。
那利刃所过之处,皆命中要害,黑衣人纷纷倒在地上,一时之间竟没有一个人生缓。
危机来得突然,解除得更突然,一切都让人瞠目结舌。
北堂赫亦轻飘飘说了一句:“自不量力。”
说着便用沾满血渍的刀刃在黑衣人身上蹭了蹭,将蹭干净的宝刀“啪”一声放入刀鞘。
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转过头去,果然看到袁清菡大睁着眼睛,眸中晦暗不明。
北堂赫亦抬起手想握住她的手,但是又害怕他一身血腥味儿让她更畏惧自己,于是将手放了下来,说道:“你不要害怕我,我……”
袁清菡却将小手合在一起,发出“啪”一声清脆的响声,然后便传来袁清菡愉悦的话音。
“大人,您刚才实在是太帅了!”
袁清菡比划着刚才北堂赫亦的动作,说道:“大人,您是怎么做到的,能不能教教我。”
北堂赫亦不经意地摸了摸鼻梁,一颗心也算放下了,张口说道:“我以为你不喜欢打打杀杀。”
袁清菡上前一步,抱住北堂赫亦的胳膊,抬头看着高大威猛的北堂赫亦说道:“可是有时候不得不打打杀杀啊,刚才你要是不出手,死掉的就是我们啊。”
北堂赫亦看了她一眼,然后看向一边,说道:“我不会让你有事。”
袁清菡重重地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
说着踮起脚尖,在北堂赫亦英俊的侧脸上轻轻亲了一口。
北堂赫亦除了惊讶,脸上也闪过一丝喜悦。
袁清菡歪着脑袋促狭地说道:“大人,您不会笑的吗?”
北堂赫亦清了一下嗓子,说道:“你不用叫我大人,也不用称呼您。”
袁清菡疑惑地说道:“那叫什么啊?”
北堂赫亦说道:“自己想。”
然后顿了一下,说道:“我带你离开这儿。”
袁清菡点了点头,却发现北堂赫亦把胳膊从她的怀里抽出来。
以为他不愿意让她抱着,心里面有些失望有些尴尬,遂将小手背在身后,踮了一下脚尖。
她每次尴尬的时候或者开心的时候都会有这样的动作,像个孩子。
就在这时候,北堂赫亦向她伸出手。
袁清菡疑惑地看着北堂赫亦。
北堂赫亦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袁清菡笑着轻“哦”了一声,将小手放在他的大手里。
北堂赫亦看着她,眼波流转,然后看向前方,牵着袁清菡向前走去。
袁清菡咧开嘴轻笑,红唇贝齿,惹人喜爱。
就在这时候北堂赫亦转过头看她。
袁清菡笑着看向别处。
密林里风声瑟瑟,落叶飘零,却丝毫没有因为那些具横七竖八的尸体失了颜色。
107 交易
夜幕降临,黑夜犹如巨大的乌鸦伸开双翅将大地遮得严严实实。
高大的宫墙之内有士兵在巡逻,坚硬的兵器碰着冰冷的墙壁和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好像野兽在沉吟。
有一个人穿着黑衣躲过士兵的耳目,越过宫墙来到了朱耀焯的寝殿。
窗户是虚掩的,他看了一眼外面,推开窗子,从窗户跳了进去。
朱耀焯正坐在书桌跟前看奏折,抬眼看了一眼窗口,只是抬了一下眼皮,就继续低头看奏折。
那黑衣人走了上来,跪在地上抱拳道:“属下该死,还请陛下恕罪。”
朱耀焯抬眼看了他一眼,说道:“本身也没有抱希望会刺杀成功。”
那黑衣人低着头,眼中有暗波涌动,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让兄弟们去刺杀北堂赫亦呢,那可是跟了他多年的兄弟,如不是为了他,怎么可能抱着必死的决心为之一战呢?
封奕想到这里,心中很是痛心,同时压下了对朱耀焯的不满,毕竟救出哥哥,还要仰仗朱耀焯。
这封奕不是别人,正是天月教的副教主,率领着天月教的残余势力。
他的哥哥名唤封允,天月教的教主,为朱耀焯秘密训练了一支军队,成立了天月教,但是在袁惟寅一家遇刺当天,北堂赫亦顺藤摸瓜,一举歼灭了天月教,抓了封允,关在诏狱之中。
封奕趁乱逃出来,搜罗残部,伺机将封允救出。
奈何诏狱中锦衣卫高手如云,根本没有办法下手。
朱耀焯就是利用这一点,让封奕率领残部为自己效命,并且承诺会用自己的办法将封允救出来。
若不是因为这个条件,心高气傲的封奕可不会像他的哥哥封允那样替这个昏君卖命。
眼前的毕竟不是听话的封允,朱耀焯意识到自己刚才说得话有一点点过头,于是放下奏折,假惺惺地说道:“你的人一定死伤惨重,你回去告诉他们的家人,等我掌权之后,一定会重重地赏赐他们。”
他现在是要权没权,要钱没钱,只能口头承诺。
封奕压下心中的不满,装作毕恭毕敬的模样说道:“属下定当安抚好他们,不过,陛下能不能让属下见哥哥一面,一面也好。不知道哥哥是死是活,我真的很担心。”
朱耀焯轻叹了一口气,说道:“你放心,你的哥哥安全无虞,只是北堂赫亦实在是可恶至极,非要从你哥哥的嘴里挖出点东西,朕的人去了很多趟,都无功而返,不过你放心,朕一定会想方设法将你哥哥救出来。”
面对朱耀焯和往常一样的说辞,封奕真想抽他,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能忍了。
朱耀焯说道:“你且下去吧。”
封奕只能行了礼,从窗户跳了出去,很快消失在黑暗无边的夜色中。
温业从后面走了出来,向朱耀焯行了个礼,说道:“启禀陛下,易姑娘又在闹脾气了,陛下看要不要?”
朱耀焯脸上满是厌恶之色,胃里面甚至有些恶心,恶狠狠地骂了句:“老女人!”
温业面带担忧地说道:“可是陛下如果不去,恐怕易姑娘不会罢休,万一易姑娘的身份暴露了,恐怕……”
朱耀焯将手中的奏折狠狠地摔在地上,脸都气红了,说道:“若不是为了她口中的秘密,我能留她到现在?!实在是可恶至极,可恶至极!”
温业不敢说话,而是侯在旁边。
朱耀焯拿起一本奏折继续看,房中除了蜡烛哔啵的声音,寂静无声。
突然朱耀焯将奏折狠狠地摔在桌子上,气鼓鼓地起身,大踏步子地向内室走去。
温业轻轻舒了一口气,也跟着向里走去。
108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一更)
袁氏医馆袁清菡的房间里温暖如春,暖炉里冒着青烟。阳光明媚,一室温暖。
黎佑平做事果然迅速妥当,只是一天的功夫就将波斯猫的行情摸得通透,然后向袁清菡汇报。
黎佑平顿了一下,有一个情况还不太确定,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袁清菡说道:“是不是有人跟踪你?”
黎佑平惊讶地看着袁清菡。
袁清菡招了招手,等黎佑平过来,才说道:“你这样做……”
等袁清菡说完,黎佑平点了点头,然后照办去了。
虽然不知道袁清菡为什么要这样做,但是从袁氏医馆建立,他便一直跟着,对袁清菡的机智果断很是钦佩,对她说的话自然言听计从。
袁清菡从袁氏医馆出来,便带着绛珠去安置老道的地方。
李若愚做事情果然妥帖,将老道安置在城外一个僻静的地方,远人而居。院落在竹林深处,是看林人居住的房子,因为主家没落了,看林人也被辞退了。林子正在售卖,可是却无人问津,久而久之便没人看管,房子也闲置了。
李若愚付了租金给主家,那主家正愁挣不来钱,现在有掉馅饼的好事儿,自然高兴,一口便应允了。
他差人将房子稍微修葺了一下,打扫出来。
老道住在如此隐秘的地方,能够很好地掩人耳目。
袁清菡推开竹门,里面有个穿着便衣的锦衣卫挥着膀子正在砍柴。
若不是袁清菡见过这个人,一定会认为这是普通的庄户人。
袁清菡果然没看错人,李若愚真是心思细密。
方长剑看到袁清菡走进来,放下手中的活儿迎了上来,说道:“袁姑娘。”
袁清菡问道:“老人家呢?”
方长剑看了眼茅草屋说道:“在房子里呢。”
袁清菡说道:“辛苦你了。”
然后顿了一下,问道:“大人来过了吗?”
方长剑心道:大人果然是料事如神,早已经料想到袁姑娘会问。
大人让他照实说就行。
方长剑说道:“大人早晨来过了,呆了一会儿就走了。”
袁清菡并不吃惊,这些都在她的意料之中,问道:“老人家说什么了吗?”
方长剑说道:“他疯疯癫癫,左一句右一句,不知所云。”
袁清菡点了点头,对绛珠说道:“你在外面等着我。”
绛珠担忧地看了眼房子,说道:“小姐,我还是陪您一起进去吧?”
那老道疯疯癫癫的,万一对小姐不利怎么办。
袁清菡说道:“没事儿的。”
然后便走了进去。
那老道躺在窗户边的躺椅上,窗户外面是翠生生的竹子,景色宜人。
他手里还拿着一个酒壶,旁边桌案上放着红色圆润的花生豆,有一下没一下地喝着酒,还不忘从盘子里拿个花生豆扔在嘴里。
真是怡然自得,看来小日子过得不错。
他脸上的伤已经结了痂,但是精神状态很不错,李若愚没有亏待他。
看到袁清菡走了进来,老道依旧自顾自喝酒,说道:“你来得也忒慢了些,贫道都等得不耐烦了。”
袁清菡暗自庆幸,庆幸老道还记得她,倒省去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她走过去坐到不远处的椅子上,问道:“你找我什么事?”
老道说道:“上次的事情贫道只说了一半。”
袁清菡脸色因为激动变得红润,但是面上到一如往常。
老道继续说道:“这本是天机,不可泄露,贫道本不应该跟你说的,但是贫道这个人最不喜欢欠人情,你上次救了贫道,贫道应该报答你,索性都给你说了。”
袁清菡静静地听着,依旧不动声色。
老道从躺椅上坐直身子,胡乱地摸了摸油乎乎的嘴,说道:“你虽然命不久矣,但是有破解之道,若是能够破解,便能寿终正寝。”
袁清菡简短地问道:“什么方法?”
老道说道:“你之所以能够重生,就是因为上一世的怨念,虽然重活一世,但是怨念太深,终究命不久矣。只要你能够化解了上一世的怨念,这一世自然无虞。”
袁清菡心跳如敲鼓,老道的意思是她能够回到上一世吗?
若是能回去化解怨念是好,可是这一世怎么办?北堂赫亦不照样会伤心吗?
就在这个时候,老道的话音戛然而止,看着袁清菡的反应。
但是却看到袁清菡小小年纪,但是隐藏得极深,看不清喜怒,跟早晨的那个大个子很是想象。
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109 彼此的慰藉(二更)
那老道看到袁清菡神色未变,喝了口酒笑道:“你这小丫头还真是沉得住气,难道就不好奇吗?”
并不是袁清菡不想知道,而实在是在是非未明之前,最好不要让别人知道自己的想法。
而且老道所说的事情实在是前所未闻,可是老道能够一下子点名她重生,那就说明老道自然有很大的本事,只不过是非曲直她还要细细分辨。
袁清菡笑道:“我当然很好奇,不知道老人家能否告知我,如何回到上一世?”
老道皱起眉头,说道:“你让我想一想啊。”
袁清菡心急如焚,但是面上却没有显现出来。
可是能够明显感觉到老道神态发生了变化,与刚才仿佛不是一个人一般。
老道忽的站起来,质问道:“你是谁,为什么出现在这里?是不是想害我?!”
袁清菡也站了起来。
那老道忽的跑到桌子底下躲起来,瑟瑟发抖,说道:“不要,你们不要杀我!”
袁清菡走过去蹲在地上,说道:“老人家,我是好人,你不要害怕。”
老道怒视着她说道:“坏人都说自己是好人,我看你就是十恶不赦的坏人,快滚!我不会告诉你的!”
袁清菡还想劝慰,方长剑和绛珠跑了进来,绛珠一把拉住袁清菡,急切地问道:“小姐,你没事儿吧?”
袁清菡只能站起身子,说道:“没事儿。”
那老道看到方长剑进来,忽的从桌子下面跑了出来,躲到方长剑的身后,说道:“儿啊,快赶走他们,他们都是坏人!”
袁清菡和绛珠都惊讶地看着方长剑。
倒是方长剑面色如常,也没有回应二人的眼神,而是转过头去柔声说道:“好,你乖乖在房子里面呆着,我现在就赶走他们。”
那老道像小孩一样点了点头,很是乖巧地模样。
都说是老小孩儿,老小孩儿,终于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方长剑看着袁清菡和绛珠说道:“你们俩还不快走!”
袁清菡和绛珠只能向外走去,到了门口处却听到老道叫道:“儿啊!”
三人都停了下来,老道不悦道:“又不是跟你们俩讲话,看什么看。”
二人只能看着外面。
老道这才说道:“儿啊,昨日你买的叫花鸡,爹还想吃。”
方长剑说道:“好,我这就给您做。”
“哎。”
老道边说边可劲点头。
到了院中,还没有等袁清菡问,方长剑便主动说道:“我第一次见到老人家,他便在众多人中,说我是他的儿子。李统领一看,我跟他有缘,便让我留下来照顾老人家的起居。我幼是丧父丧母,无亲无故,有个爹爹也挺好,你们不要戳穿我。”
袁清菡点了点头,说道:“你真是个好人。”
三人都向茅草屋看去。
袁清菡说道:“老人家在这里住得还习惯?”
方长剑说道:“他对现在的生活很满足,一会儿清醒一会儿糊涂,但是不管是那种情形,总是说终于不用四处漂泊,终于有了安身立命之所,不用四处漂泊不定,也算老有所依。”
袁清菡点了点头,说道:“这应该是所有人的心愿吧,都希望自己老有所依。”
方长剑“嗯”了一声,很是赞同。
袁清菡说道:“以后我得空会经常来,也可以帮你做些事情。”
方长剑一听脸都吓白了。
绛珠疑惑地问道:“你怎么了?”
方长剑将手放在后脑勺摸了一下,说道:“我可不敢让袁姑娘帮忙,要是被大人知道,定然是要打断我的狗腿的。”
绛珠“噗嗤”一声笑了,说道:“你居然说自己是狗腿?!”
袁清菡“哼”了一声,提醒绛珠不要失了分寸。
绛珠只能憋住笑,神情变得严肃起来,但是仍旧忍不住笑了几次。
方长剑倒没有纠结,亲自把她们送到门口。
就在这时,老道从茅草屋里出来,神色慌张地说道:“儿啊!你干什么去?外面都是危险,你不要出去!会有打老虎把你吃掉的。”
方长剑说道:“好,我知道了,这就回来。”
走出小院,袁清菡转头看到茅草屋隐没在密林深处,不禁感慨,这两个可怜人也算彼此找到了慰藉。
110 落草的凤凰不如鸡
太后的寿辰可谓是普天同庆,温婉贤淑的太后很受百姓们的爱戴,寿辰前几日,便开始张灯结彩。
到了寿辰这一天,大街小巷更是跟过年一样,太后的口碑好得出奇。
寿宴是在御花园中心的海市蜃楼举办的。
海市蜃楼是一个很大的建筑群,亭台楼榭相连,亭台楼榭的中央是清澈碧绿的秋水湖。
海市蜃楼上各处张灯结彩。
宫人们忙忙碌碌,一直到了晚间。
彩色的灯笼亮了起来,宽阔的主楼传出了丝竹之声,宾客们陆续落座了。
北堂赫亦一出现,所有的人立刻站了起来,纷纷向北堂赫亦行礼,并且说道:“首辅大人。”
朱耀焯在主位上狠狠地握了握拳头。
太后心中更是厌恶至极,明明是她的寿宴,主角倒成了北堂赫亦似的,尤其是那些不可一世的进京庆贺的异域使者,见了北堂赫亦无不偃旗息鼓,唯唯诺诺,哪里还有刚才傲慢、神气活现的样子?
人啊,都是有劣根性的,都欺软怕硬,都屈服于强者。
北堂赫亦向行礼的官员微微点了点头,不经意地侧头看向不远处的弯弯曲曲的宽阔桥梁,那是袁清菡离开的地方。
北堂赫亦和袁清菡共乘一辆马车来的。
到了海市蜃楼,袁清菡便跟着九公主身边的公公走了。
北堂赫亦虽然想跟袁清菡时时刻刻在一处,但是袁清菡也得有自己的空间和朋友,他不能这么自私。
北堂赫亦在中厅站定,向朱耀焯和太后行了礼。
朱耀焯果然是演戏的高手,慌忙说道:“爱卿免礼,赶快落座吧。”
北堂赫亦坐在臣子们为首的位置,环视一周,在他的侧对面坐着朱耀明,正在向他眨眼睛。
可是北堂赫亦好像没看见一样,移开了视线。
朱耀明暗暗说道:“果然是黑罗刹,一点儿情趣都没有,哪个姑娘敢看上他?”
就在这时北堂赫亦突然将视线落到他的身上,把朱耀明吓得够呛,以为北堂赫亦听到了他的心声,吓得够呛。
后来一想不对啊,他这是做贼心虚了,这也不怪他,实在是北堂赫亦根本不是人,太腹黑了。
其他列席者也都是皇亲贵胄、达官贵人。
在北堂赫亦坐定之后,便是敬献贺礼了。
奇珍异宝让人大开眼界。
那些蛮夷之人,都瞠目结舌,不得不再次承认大明实在是富庶之地。
就在这时候年轻的女眷也落了座。
袁清菡和朱丝雨坐在一处,在她们的旁边便是七公主朱正欢。
双方谁也看不上谁,又离得如此之近,让人心中实在是不爽利。
轮到朱正欢上礼了,朱正欢特意来到了大厅,用甜美而又细腻的声音,说道:“恭喜母后,贺喜母后,祝太后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儿臣这里有一幅画,希望太后能够喜欢。”
说着,便示意了身边的太监,那太监不敢耽搁,赶紧将手中的画卷和另外一个太监缓缓打开。
朱正欢看了朱丝雨一眼,趾高气昂。
朱丝雨回瞪了回去,说道:“小人得志。”
袁清菡却不动声色。
画卷一点点打开,最终展示在众人跟前,太后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说道:“大胆!”
太监慌忙跪倒在地上,叩首道:“太后饶命,太后饶命!”
朱正欢愣了一刻,也跪倒在地上,还在云里雾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太后怒道:“你带着这幅画的目的何在,是想告诉哀家,落草的凤凰不如鸡吗?”
朱正欢吓得脸都白了,说道:“母后,您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怎么可能……”
太后打断道:“给她看!”
太监走到朱正欢身边,将画卷展开扔到朱正欢跟前。
这是一幅田园风光图,高山溪流茅草屋,还有柴门小院。
院子里有一个草垛,在草垛上面落着一只凤凰,而且那凤凰很是难看,还长着杂毛。
可是当时买的时候根本不是这样的,没有这草垛和凤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呢?!
朱正欢仿佛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恶狠狠的看了袁清菡一眼,说道:“启禀太后,儿臣是被人陷害的!儿臣是冤枉的!”
111 当面对质
太后怒道:“你说有人陷害你,冤枉你,那到底是谁?”
朱正欢不敢指认朱丝雨,指着袁清菡说道:“是她,是袁清菡陷害我!”
尹雪怡满是幸灾乐祸,不无欢喜地看了尹国香一眼。
尹国香给她使了眼色,让她沉住气。
朱正欢在赌,赌袁清菡跟北堂赫亦的关系是传闻,赌皇帝哥哥跟袁清菡的关系并非表面上那么暧昧不清。
实际上袁清菡也是她敢惹的,毕竟在袁清菡那里,她吃了很多亏,可是她不可能指认朱丝雨,不管怎样,那是太后的亲女儿,皇帝的亲妹妹,她是脑子进水了,才会表面上跟朱丝雨过不去。
北堂赫亦本是拿酒杯的手顿了一下,然后怡然自得地抿了一口酒。
朱耀焯说道:“做事要讲证据,空口无凭,不能诬赖人。”
朱正欢说道:“前几日,我命人去买画,恰巧袁氏医馆的掌柜也在买画,定是那个时候我买的画被人调换。”
袁清菡款款站了起来,看向太后和皇上,行了一个礼,说道:“启禀太后陛下,可否容小女与她分辨几句。”
朱耀焯做了个“请”的手势。
袁清菡说道:“七公主怎么确定那个人便是我袁氏医馆的掌柜?据我所知,公主久居深宫,竟然连一个小小的掌柜都认识,实在是让人惊讶,难道公主出于什么目的调查我,跟踪我。”
朱正欢气急败坏,说道:“你信口雌黄,胡说。”
可是她的这句话显得尤其地苍白无力,她自己也认识到了这一点,如果不说处缘由,确实不能服众。
朱正欢说道:“这是……这是替我买画的太监告诉我的,他也是从与那人的交谈中才知道他是袁氏医馆的掌柜。”
这可理由看似无懈可击。
袁清菡撇了撇嘴,说道:“好,假设你说的是真的,又怎么证明是袁氏医馆的掌柜调换了画作呢?”
朱正欢说道:“因为……因为……”
袁清菡淡淡地说道:“让我来替你说吧,你听说我要帮九公主采买寿辰的贺礼,于是派人跟踪我,并且用阴险的手段,从薛掌柜的手中将画作抢了去,现在倒恶人先告状了。”
朱正欢说道:“我没有,你诬陷我!”
袁清菡说道:“人在做天在看,世界上也没有不透风的墙,只要稍稍打探就一清二楚了,容不得你不承认。”
“我……你……”
袁清菡向太后和皇帝行礼道:“太后,皇上,袁氏医馆的薛掌柜的确实是去画馆买画了,但是是自己收藏画作,并不是受我的指使,不曾想,七公主以为是我命人帮九公主买的礼物,便抢了去。她出于什么目的要抢九公主的贺礼实在是让人费解。”
太后冷声说道:“不用费解,我来告诉你为什么。朱正欢一直以来你处处与九公主为难,找九公主的麻烦,我念在你早年丧母处处优待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与你计较,没想到你竟然变本加厉,我若是不处置了你,难以正宫闱。来人,将七公主带下去,没有我的允许不能出寝宫一步。”
朱正欢说道:“母后,儿臣是冤枉的,儿臣是冤枉的!”
可是已经有宫女上来,将朱正欢给拖了出去。
一场小风波之后,宴会继续。
九公主敬献了波斯猫,那波斯猫刚满一月,浑身都是白毛,圆眼小鼻子,喵喵的叫着,小奶音都要把人给融化了一般,实在是可爱得紧。
主楼一片歌舞升平,谁也不记得在寝宫中鬼哭狼嚎的朱正欢。
112 香了一口(一更)
宴会到了后半夜才结束。
北堂赫亦早就想离开了,但是看到袁清菡和朱丝雨好像有说不完的话,他也没有打扰,只是静静地等着。
往常大臣们看到北堂赫亦走了之后,便陆陆续续地走了,此时北堂赫亦不走,谁也不敢走。
袁清菡要是知道这其中的玄妙,早就走了。
不知道聊了多久,袁清菡和朱丝雨都有些昏昏欲睡了。
袁清菡说道:“我要走了,太晚了。”
说着看了北堂赫亦一眼。
他正在跟一个官员说话。
那官员的品阶很高,年龄很大,是朝中十分有声望的臣子,但是在北堂赫亦面前却正襟危坐。北堂赫亦说一句他点一下头,十分恭敬的样子。
这么优秀的男人居然被她给捡到了,而且还跟他纠葛两世,不得不说她实在是上天的宠儿。
朱丝雨也看了北堂赫亦一眼,说道:“晚怕什么,有护花使者啊。”
袁清菡推了朱丝雨一下,说道:“臭丫头要你胡说。”
就在这时候,北堂赫亦的视线向这边看来,两个人都发生了变化,一个变得脸红,一个闭上了嘴。
她们在聊他,北堂赫亦有一瞬间的闪神,然后跟官员继续讨论国事。
朱丝雨这才张口说道:“要不你今晚宿在新月宫吧,咱俩好久没有促膝长谈了。”
袁清菡说道:“改天吧。”
朱丝雨有些失落地说道:“那好吧。”
说着和袁清菡起身,向太后行礼道:“母后,太晚了,菡菡要回去了。”
太后很是慈爱地说道:“菡菡,太晚了,你还是留在宫中吧。”
袁清菡行礼道:“谢谢太后美意,袁氏医馆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所以……”
太后说道:“那哀家也不勉强了,我让人送你回去。”
袁清菡说道:“谢谢太后美意,有人送我回去。”
太后说道:“如此甚好。”
朱耀焯内心失落,自从袁清菡落水之后便对他极其冷淡,这次太后的寿宴上更是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内心的失落愤懑充盈心间。
就在这时,北堂赫亦起身说道:“太后陛下,夜已深,臣告退。”
众人皆惊,袁姑娘前脚刚说走,首辅大人就说走,看来传言是真的,两人真的发生了什么。
貌似刚才袁清菡坐了首辅大人的马车来的,这样一想就对得上了。
太后和朱耀焯不敢说二话,连声说着让北堂赫亦好好休息。
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北堂赫亦和袁清菡一道走出了主楼。
本来朱丝雨想亲自送袁清菡坐上马车的,但是却感觉自己很多余,便没有跟上。
出了主楼,在大家肉眼可见的情况下,首辅大人主动牵起了袁清菡的小手,两人相携着离开。
两人的关系瞬间明朗,这不就是铁板上钉钉子的事情了吗?三岁小孩都懂。
他们这时候都想到了朱正欢,居然敢招惹袁清菡,得亏袁清菡伶牙俐齿没有让自己吃亏,但凡袁清菡吃一点亏,恐怕首辅大人都不会轻饶了她。
在僻静远人处,岳麓和李若愚慢慢与首辅大人和袁姑娘拉开了距离。
大人的私事他们怎么能听,当然也不敢听。
北堂赫亦侧着头看向袁清菡,她的小脸儿在夜色中显得楚楚动人。
“累吗?”
袁清菡很乖巧地点了点头,说道:“嗯,困了。”
北堂赫亦说道:“等会儿到马车上你睡一会儿。”
袁清菡整个地抱住北堂赫亦的胳膊,将脑袋靠在他的胳膊上,十分亲密,说道:“谢谢你等我这么久。”
北堂赫亦说道:“袁清菡,这样见外有意思吗?”
袁清菡短促地说道:“没有。”
然后抬头看着北堂赫亦嘿嘿笑了两声。
北堂赫亦嘴角上扬,他笑的幅度,永远都是这么可怜兮兮的,不过能够看到他笑已经很难得了。
袁清菡继续拿脑袋靠着他的胳膊。
没走几步,北堂赫亦突然挣脱开她的胳膊,就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北堂赫亦已经把她打横抱起来了。
“你可以靠在我身上睡一会儿。”
袁清菡点了点头,搂着北堂赫亦的脖子。
她向后看到岳麓和李若愚都把头低的低低的,很上道的样子,心下欢喜,凑到北堂赫亦脸颊便轻轻香了一口,然后将头靠在北堂赫亦的胸膛上,心中美滋滋的。
北堂赫亦嘴角上扬愈加觉得夜色温柔美好。
113 她终究是他的(二更)
夜凉如水,可是北堂赫亦和袁清菡的心却暖暖的。
路灯将两个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地上的影子重叠在一起,显得两个人更加的亲密无间。
北堂赫亦一路抱着袁清菡来到了马车边。
袁清菡直起身子,说道:“放我下来,我自己上马车。”
北堂赫亦依旧话不多,说道:“无碍。”
说着便将袁清菡抱上了马车。
岳麓和李若愚对视了一眼,大人宠爱袁姑娘真是无下限啊。
马车中既温暖又明亮,很是舒适。
袁清菡坐定之后,北堂赫亦往她手里塞了一个暖炉
袁清菡笑道:“现在还是秋天,不冷。”
北堂赫亦伸出手冷冰冰地说道:“那给我吧。”
袁清菡打着哈哈,装作瑟瑟发抖的样子,笑道:“今年秋天出奇的冷,你说奇怪不奇怪。”
说完便自顾自咯咯笑起来。
岳麓和李若愚对视了一眼,袁姑娘的小嘴还真是甜,难怪把大人哄得一愣一愣的。
北堂赫亦和袁清菡坐到一处,很自然地抬起胳膊搂住娇小可人的她,说道:“还有一段距离才到家,靠着我睡一会儿。”
“家”这个字眼在这温暖如春的马车里面显得尤其地暧昧。
袁清菡脸微烫,说道:“好奇怪,为什么不困了呢,是不是因为跟大人在一起的缘故呢。”
李若愚抿嘴笑了,袁姑娘这是撩死人不偿命啊,大人恐怕承受不住啊。
北堂赫亦说道:“要是不困,咱们做点别的事情。”
袁清菡有些结巴,问道:“什……什么?”
下一刻便被某个孔武有力的人很干脆利落地抱到了怀里,让她侧坐在自己的腿上。
两个人视线平齐,袁清菡眼神有些闪躲,喃喃道:“做……做什么?”
北堂赫亦嘴角上扬,笑道:“你说呢?”
袁清菡看到北堂赫亦极其露骨地看着她的红唇,傻子也知道他想干什么。
下一刻,北堂赫亦便贴了上来,在她的柔软的红唇上轻啄了一下。
然后看进袁清菡秋水般的眼睛里,笑道:“把眼睛闭上。”
袁清菡脸更红更烫了,“哦”了一声,慌忙闭上了眼睛。
这次北堂赫亦亲了个酣畅淋漓,期间还把袁清菡的胳膊放在他的脖颈上,让她抱住他的脖子。
缠绵的亲吻过后,北堂赫亦看着她。
袁清菡脸红红的,哪里肯看他一眼,索性与他交颈抱在一处。
北堂赫亦轻笑了一声,紧紧地将她搂进怀里。
过了一会儿,北堂赫亦柔声说道:“我要不要抱着你睡?”
可是却半天没有反应,北堂赫亦又说道:“这样你还睡得舒服些。”
“……”
可是依旧没有反应,北堂赫亦转头想看她的反应,袁清菡的脑袋却从他的肩头歪落。
北堂赫亦慌忙抬手托住他的脑袋。
她居然睡着了。
北堂赫亦嘴角上扬,露了一个大大的笑容,甚至露出洁白的牙齿,这对于内敛矜持的北堂赫亦来说,可算是久违的了。
他将袁清菡抱正了,让她躺在自己的怀里,然后将她额前有些凌乱的头发理顺。
就在这时,袁清菡的眼睛睁开一条缝,喃喃道:“北堂赫亦……是你呀……”
说着便寻了个舒适的位置,鼾鼾睡去。
北堂赫亦因为她这句话,心中更加的充实喜悦。
她是爱他的。
她终于是他的了。
她终究是他的了。
114 心机(三更)
同样是在马车中,袁清菡所在的马车是温馨的舒适的,可是另外一辆在夜色中行驶的马车却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尹雪怡说道:“真是便宜那个小贱人了,本以为可以看到那小贱人出丑,没想到朱正欢这个蠢材不仅没整倒小贱人,还把自己给赔了进去。”
尹国香看着尹雪怡,高深莫测地说道:“你以为朱正欢被禁足只是因为小贱人的三寸不烂之舌?只是因为朱正欢献的那幅画?”
尹雪怡皱紧眉头,说道:“那是因为什么?”
尹国香耐心地说道:“实际上太后早就想惩治朱正欢了,为了维护自己的名声一直没有下手。选择在今日下手,一方面全了北堂赫亦的面子,另外一方面也能够除掉自己的眼中钉肉中刺。”
尹雪怡说道:“太后为什么要除掉朱正欢呢,太后对朱正欢可比对自己的亲女儿还亲。”
尹国香叹了一口气,说道:“傻孩子,世上哪有不疼爱自己亲骨肉的道理。太后可不是一个简单的人,她在后宫为了达到目的,不折手段,做了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可是在宫外,老百姓却对她赞不绝口,这足见她的手段和心机,将来你嫁进后宫,一定要小心太后,省得被她给算计了。”
尹雪怡疑惑地问道:“可是太后为什么要对朱正欢下手呢,她只不过是一个没有生母,寄养在太后身边的可怜虫而已。”
尹国香冷笑了一声,说道:“你以为朱正欢的生母杨贵妃是怎么死的?”
尹雪怡惊讶地张开嘴巴,说道:“难道?”
尹国香冷声说道:“你以为朱正欢不知道这些吗?”
尹雪怡感觉愈发不敢相信,说道:“那为什么朱正欢要巴结自己的仇人呢?”
尹国香说道:“正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若不是有荣华富贵做饵,谁去叼那锋利的钩子?在利益面前,谁还在意这么多。”
尹国香顿了一下,说道:“很多事情并不像你表面上想的那样,你以为朱正欢的事情就结束了吗?当然没有,她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太后不会轻饶了她。袁清菡是北堂赫亦的人,有北堂赫亦在那里,就算朱正欢的下场再惨烈,都没有人敢多说一个字。”
尹雪怡咬了咬牙,说道:“难道就没有办法惩治那个小贱人了吗?”
尹国香冷冷地说道:“当然有,只不过要来就来个猛的,要不然好似隔靴挠痒,根本没有用处,还把自己给赔了进去。”
尹雪怡点了点头。
首辅府的马车停在了柳园门口,可是袁清菡还没有醒,北堂赫亦也没有叫她,只是静静地跟她坐在舒适的马车里。
这时柳园的门打开了,袁惟寅出来了,他已经很多次出来查看,可是都无功而返,这一次终于看到首辅府的马车。
岳麓看到袁惟寅走了过来,说道:“大人,袁大人来了。”
话音刚落,袁惟寅便抱拳说道:“参见首辅大人,不知道我们家菡菡在马车里吗?”
北堂赫亦说道:“在,袁大人稍等,我把令爱叫醒。”
115 大人终于把自己交代出去了
北堂赫亦用手动了动袁清菡的小脸,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快醒醒,小懒猫。”
袁清菡隐约觉得自己还在上一世,撒娇道:“不要嘛,我还想再睡会儿,你自己起床吧。”
说完便清醒了,意识慢慢回笼,她在说些什么。
说着睁开眼睛,看到北堂赫亦正含笑看着她。
一时之间囧大了。
她坐直身子,问道:“到柳园了?”
北堂赫亦“嗯”了一声,说道:“袁大人在外面。”
什……什么?!
袁清菡慌忙站了起来,她可不能让爹爹看到她坐在男人的腿上,要不然太丢人了。
她说了句:“我走了啊。”
说着便下了马车,正看到袁惟寅背着手站在不远处。
袁清菡脆生生地叫道:“爹爹。”
袁惟寅看到北堂赫亦也下了马车,将手放了下来,显得既恭敬有拘谨。
他向北堂赫亦抱拳行礼道:“首辅大人。”
北堂赫亦说道:“更深露重,袁大人和袁姑娘还是早些进去休息吧。”
袁惟寅说道:“不知道明日晚间,首辅大人可有空闲?卑职和内人想请大人到家中吃饭。”
北堂赫亦看了一眼袁清菡。
她一脸惊讶,看来事先也不知道。
北堂赫亦说道:“好,明日晚间,我一定前来拜访。”
言辞相当谦虚。
袁惟寅客套道:“卑职和内人恭候大人大驾光临。”
北堂赫亦点了一下头,说道:“袁大人带着令爱进去休息吧。”
袁惟寅便带着袁清菡向柳园走去。
袁清菡含笑看了北堂赫亦一眼,然后跟着进去了。
进了柳园,袁惟寅确保没有人能听到他们的对话了,这才说道:“菡菡,你以后不要再做这样的事情了,女孩子家家的,怎么能坐一个男子的马车回来呢?这要是传扬出去,有损你的名节。我和你母亲虽然同意了你跟首辅大人的交往,可是你也得注意分寸,出嫁之前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言行。”
袁清菡也觉得自己有些自私,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全家着想。
以后还是尽量避人耳目,省得给家人造成麻烦。
袁惟寅和袁清菡进去以后,北堂赫亦看着柳园红色的大门,说道:“岳麓,明日去置办一些东西。”
岳麓疑惑地问道:“什么东西?”
北堂赫亦毫不避讳地说道:“女婿见岳父岳母的礼物。”
岳麓笑道:“遵命!”
北堂赫亦接着说道:“礼数要做得周全体面,钱财这方面不要考虑。”
岳麓抱拳道:“是,大人!”
大人终于把自己给交代出去了。
首辅府该热闹了,也终于有点人气了。
看着北堂赫亦没有坐马车而是款款向首辅府走去,岳麓跟李若愚面面相觑。
李若愚很恭敬地问道:“大人,您不坐马车吗?”
北堂赫亦没有答话,而是继续前行,身姿阔绰,步履轻盈,果然人逢喜事精神爽啊!
有一个人骑着马披星戴月地在暗夜中策马奔腾,他的身后是几个穿着异域衣服的人,也奋力地向一个地方赶去。
116 情敌相见分外眼红
白洛霆终于将什么都记起来了。
他这一年都干了什么,为什么把最心爱的姑娘给忘记了。
他的梦中一直有一个女人的影子,可是却看不清脸,模糊不清。
现在终于知道让他朝思暮想的女人是谁了。
好在一切为时不晚。
袁清菡从柳园出来的时候,看到北堂赫亦正站在门口的台阶下面,心中惊喜,蹦跳着跑过去,甜滋滋地叫道:“大人!你怎么没上朝啊?”
北堂赫亦抬手顺了顺她的刘海(实际上她的刘海一点儿也不乱),又轻拨了一下她的柔嫩的耳垂,嘴角上扬说道:“等你。”
袁清菡想抱住他的胳膊,又想到了什么,没有抱他,笑道:“等我,等我干什么?”
北堂赫亦也看到她的这个动作,心下有了计较,但是面上不动声色。
“看看你再走。”
袁清菡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说道:“我有什么好看的?”
然后忽闪着大眼睛,笑道:“你想我了?”
北堂赫亦摸了一下鼻尖不说话。他害羞时总会这样,上一世这一世皆是如此。
北堂赫亦也没有想到他一个三十而立的人竟然也会难为情,被一个小丫头给撩拨了去。
袁清菡向街上看看,并没有人,上前抓住北堂赫亦的前襟,将他的脑袋拉了下来,亲了他侧脸一下。
两个人眼中都含着笑意。
这时有一个极其突兀的声音响起。
“菡菡,你在干什么?!”
这句话里包含了太多的内容,有震惊,有痛苦,有仇恨,有嫉妒,所有的情绪都混杂在里面,听者动容。
两个人都向声音的来源看去,在石狮子的旁边站了一个人。
因为石狮子的遮挡袁清菡没有看到他。
刘轩宇听到这个人的声音,手摁在刀柄上,带着人从门内走了出来。
刚才,他带领着值守的锦衣卫都去门里面去了,给大人和袁姑娘留足了只属于二人的空间。
他的这种与生俱来的眼力儿很得北堂赫亦的喜欢。
不过周围的一切对于白洛霆来说都不在眼里,他所有的视线、焦点都在袁清菡的身上。
他穿着汉人的衣服,竖着头发,但是脸上的痛苦嫉恨一览无余。
北堂赫亦浑身充满了低气压,眸子沉了沉,脸上的神情很是严肃。
白洛霆甩开长步向袁清菡走过来。
北堂赫亦自动将袁清菡护在身后,而袁清菡则很自然地抓住他袖子,上次遇到危险时,她也是如此。
这一幕让白洛霆看了很不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他们明明是一对儿的。
白洛霆走过去,对袁清菡说道:“菡菡,你喜欢的是我,你失忆了忘记了我和好发生的事情,他都是在骗你。”
北堂赫亦太阳穴青筋贲起,剑拔弩张,下一刻就要挥拳出击一样。
袁清菡依旧藏在北堂赫亦身后露出半个脑袋,说道:“大人,没有骗我,他已经把你我的事情告诉我了。但是你觉得这中间肯定有什么误会,我不能喜欢你。”
白洛霆脸上满是痛苦的表情,说道:“你把跟我发生的美好的事情说是误会?!”
他看向北堂赫亦,恶狠狠地质问道:“是不是你,是不是你给菡菡灌了什么迷魂汤,所以她现在才不愿意跟我相认?!”
北堂赫亦还没有说话,袁清菡便说道:“没有,大人对我很好,你不要误会他!”
白洛霆脸气得更白了,难以相信地说道:“你在维护他?!你不是最讨厌他的吗?!”
袁清菡慌忙说道:“我没有!我喜欢大人还来不及。”
白洛霆向后退了一步自顾自说道:“好,很好!”
说着便挥拳向北堂赫亦打来,却被北堂赫亦躲开了。
北堂赫亦看向袁清菡说道:“你躲开!”
117 当然是成全你
白洛霆也没有想着要伤害袁清菡,所以待袁清菡离得远了一些,动作才大一些。
袁清菡手交握着放在胸前,紧张地看着两个人的打斗。
当然她的注意力都在北堂赫亦的身上,担心北堂赫亦会吃亏。但是她纯属于瞎担心,北堂赫亦武功高深莫测,白洛霆跟炎彬一个级别,跟北堂赫亦还是差一些。
但是北堂赫亦要制服他也是需要费一些功夫的。
一个是当朝首辅,一个是蒙古王子,两个人不和要是传出去,影响非同凡响,还是不要增加两国的矛盾,增加两国人民的反感情绪了。
袁清菡向前走了几步,皱起眉头大声说道:“你们不要打了!”
可是两个人仍旧是你一招我一式,打得不可开交。
袁清菡急的跺了一下脚,一咬牙就向两个人中间冲了进去。
两个人都守住招式,北堂赫亦一把搂住她的腰肢把她带到一边,红着脸怒道:“你在干什么?!不知道这样很危险?!”
袁清菡看着北堂赫亦,哭丧着脸说道:“北堂赫亦,你凶我!”
北堂赫亦气焰没有那么嚣张了,但是仍旧气焰高涨,说道:“我这还不是担心你。”
袁清菡撇着嘴说道:“我知道,可是你也不能凶我啊?”
北堂赫亦说道:“我知道了。”
白洛霆站在一边,拳头握紧了,说道:“你们两个有完没完?!”
二人的世界这才结束,回到了现实。
白洛霆在袁清菡看向他的时候说道:“你我都被人下了忘情药,所以你我才记不起来之前的事情,既然我能够想起来,我相信你一样可以,我一定会让你想起我的。”
北堂赫亦斩钉截铁地说道:“不管你们之前发生了什么,但是菡菡现在是我的女人,将来也只能是我的女人,你趁早打消了这个念头。”
白洛霆冷笑道:“是吗?!难道你没有担心过菡菡记起以前的事情,会像以前厌恶你?”
北堂赫亦说道:“你……”
可是他说不下去了,白洛霆已经看出了他的心思,他不担心是假的。
袁清菡说道:“我觉得你我之前定然是有什么误会,我自始至终喜欢的都是大人。”
北堂赫亦十分动情地叫道:“菡菡。”
袁清菡含笑看着北堂赫亦说道:“大人,你在不自信吗?”
白洛霆气不打一处来,还想上前拼杀,但是袁清菡却拦在了北堂赫亦前面,说道:“白公子,希望你适可而止,为两国百姓考虑一下,适可而止。”
白洛霆感觉胸口被压了大石头,此时越来越沉了,咬牙说道:“你让我……适可而止?”
袁清菡说道:“白公子,又何必执念于此了。”
白洛霆坚决地说道:“我一定会让你想起来的。”
说完,牵着马转身离开了。
袁清菡叹了一口气,转过身来,看到北堂赫亦眼中晦暗不明,藏了很多内容。
她愣了一下,问道:“你怎么了?”
北堂赫亦咳嗽了一下,手在鼻尖摸了摸,说道:“还是第一次有女人挡在我的前面。”
袁清菡笑道:“怎么样,被保护的感觉还不错吧。”
北堂赫亦不说话,看着不远处,说道:“你今天有什么打算?”
袁清菡说道:“我去袁氏医馆处理一些事情。”
北堂赫亦点了点头,说道:“好,我又多派了几个人保护你。”
袁清菡脸上的笑容消失了,问道:“是不是最近发生什么事情了?”
北堂赫亦心平气和地说道:“没有,放心吧。”
袁清菡嘟着嘴,说道:“那好吧。”
北堂赫亦看着她可爱的表情,忍不住刮了她的鼻尖一下,说道:“快走吧。”
袁清菡看了眼不远处的马车,想干什么事情,但是却打消了念头。
北堂赫亦看出来了,一把将袁清菡搂进怀里。
袁清菡错愕地盯着他,问道:“怎……怎么了?”
北堂赫亦带着坏笑,说道:“当然是成全你。”
说完便亲了袁清菡一口。
袁清菡面上发烧,不知所措。
北堂赫亦笑道:“上马车吧。”
袁清菡点了点头,可是还没有走出一步,却又被搂进一个宽大温暖的怀抱里。
“大……大人……”
北堂赫亦说道:“晚上等我。”
袁清菡想到昨晚袁惟寅说得话,面上一热,轻声说道:“好。”
118 谢谢姐夫
一天下来,袁清菡总是心不在焉,总是想到晚上即将要发生的事情。北堂赫亦这也算是第一次正式地见到她的父母了。
她心中很担心,担心爹娘会刁蛮北堂赫亦。
但是转念一想肯定不会,袁惟寅每次见了北堂赫亦都是毕恭毕敬的。
可是爹娘会跟北堂赫亦说什么呢?
袁清菡害怕到晚上,又期待到晚上。
到了下午,医馆来了一批药物,袁清菡和黎佑平两个人,一样一样地检查。
药物的质量直接关系到病人能否很快地康复,所以非常重要。
一忙起来时间就过得快了,很快便到了黄昏。
袁清菡检查完,让伙计入完库,捶着腰走了出来,看到外面太阳昏黄的光晕染黄了屋宇,街道,柳树。
袁清菡突然意识到了时间,刚才一忙,什么都忘记了。
她慌忙让阿坤备好马车,又给黎佑平交代了几句,便带着绛珠赶回柳园。
下了马车,袁清菡便向张轩宇问道:“大人来了吗?”
张轩宇如实回答:“来了有半个时辰了。”
遭了。
袁清菡慌忙迈进柳园,走在修葺得十分精致美观的青石板路。
没走多远,便听到袁瑞鸿洪亮的说话声,只听袁瑞鸿说道:“姐夫,可真有你的,没想到你斗蛐蛐这么厉害,能不能教我几招。”
袁清菡听了嘴角上扬,然后便看到北堂赫亦和袁瑞鸿坐在石桌旁边,两个人挨在一处,正一人拿个棍子斗蛐蛐。
在他们身后十分拘谨地站着一个丫鬟一个婆子,北堂赫亦倒是没有带岳麓来,身后也没有一个人陪同,看来他只是把这次当做是简单的家庭聚会。
袁清菡没有打扰两个人,而是慢慢走了过去,站在北堂赫亦地身后,探着脑袋往罐子里看去。
两只披着青褐色铠甲的大蛐蛐,正在两根木棍的驱赶下奋力地搏斗。
北堂赫亦看了她一眼,嘴角上扬,露出一抹似笑不笑的神情。
突然之间,一只大蛐蛐猛然向另外一只蛐蛐发起进攻,一下子咬掉了另外一只蛐蛐的腿。
胜负就在瞬间决定了。
袁瑞鸿将棍子随意地放在罐罐里,浑身带着颓废和失望,不服气道:“姐夫,我今天这只蛐蛐估计是生病了,之前可是好着呢,骁勇善战,不可能这般弱不禁风。”
北堂赫亦不说话,也将棍子放在罐罐里面。
袁瑞鸿眼珠子滴溜溜转,陪笑道:“姐夫,能不能把你的那只蛐蛐送给我啊?”
北堂赫亦说道:“当然。就当做我送给你的见面礼。”说着将蛐蛐罐向袁瑞鸿推过去。
袁瑞鸿自然喜不自胜,笑道:“谢谢姐夫。”
袁清菡终于可以插话了,遂调侃道:“你们俩还真是残忍,人家蛐蛐好好地在那儿,谁让你们非得让人家打架,平平安安、和和睦睦地相处不好吗?”
袁瑞鸿撇着嘴,说道:“你满嘴的仁义道德,斗蛐蛐时比我还开心。”
袁清菡哼了一下,说道:“我那是为了逗你开心,实际上内心很反感。”
袁瑞鸿真是一点儿都不相信。
袁瑞鸿还想说什么,可是身后的老婆子和丫鬟却附在他耳边低声说道:“小公子,咱们去看看饭菜烧好了没有。”
袁瑞鸿很想在膳房蹭吃蹭喝,刚出锅的饭菜都好吃到爆炸,所以一口便答应了,跟着老婆子和丫鬟向膳房走去。
眼下就只剩袁清菡和北堂赫亦两个人。
北堂赫亦抬手握住袁清菡的手,问道:“怎么回来这么晚,我了等你很久。”
119 大人说话越来越露骨(一更)
树上的叶子已经凋零地差不多了,还有几片顽强的叶片在黄昏中抖动着衣衫,不肯就此掉下去。
袁清菡看着北堂赫亦笑道:“怎么,想我了?”
北堂赫亦站起了起来,低头含笑看着她,眼中满是暧昧,笑道:“你说呢?”
袁清菡面上一红,美人风情尽显。
她看着袁瑞鸿三人的离去的背影,笑道:“之前鸿儿不是很讨厌你吗?怎么现在这么喜欢你了?”
北堂赫亦笑道:“一个小屁孩儿都收拾不了,怎么当你的男人。”
袁清菡面上再添红晕,这还是她认识的大人吗?说话这般露骨。
她噘着嘴,怨怼地说道:“大人!”
北堂赫亦刮了她的鼻尖,笑道:“知道了。”
袁清菡拉着北堂赫亦地手向主楼走去,那里是招待客人的地方。
北堂赫亦地到来,让袁惟寅很是拘束,手都不知道怎么放,但是作为未来岳父的威严不能丢,以后还怎么替闺女撑腰啊,若是将来闺女在北堂赫亦那里受了欺负,即使北堂赫亦身份尊贵如内阁首辅,也是要听他这个老岳父的耳提面命的。
袁惟寅想得到好,但是跟北堂赫亦在一起,从气势上就差了一大截子。
寒暄了几句,就不知道说什么了,倒是北堂赫亦从容不迫,一点儿也不拘束。
两个人的会谈,突然变成了在朝中办公的架势。
将话谈成这样也是没谁了。
好在袁瑞鸿恰如其分地走了过来,看着北堂赫亦说道:“你还给我带了蛐蛐?”
袁惟寅正想发作,却听北堂赫亦说道:“嗯,要不要来一局。”
袁瑞鸿刚才在门口看着厅堂里摆满的十多个沉重的大箱子,在一个大箱子上还放着一个精致的黝黑蛐蛐罐,早已经心痒痒手痒痒了。
他在门口看了多时,听着袁惟寅和北堂赫亦地谈话实在是无趣,便壮着胆子走了上来,找北堂赫亦说话。
袁瑞鸿一听北堂赫亦的话,乐得嘴都合不拢了,刚掉了的大门牙直漏风。
“我知道一个斗蛐蛐的好处所,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比一比?”
“如此甚好。”北堂赫亦说完看向袁惟寅,说道,“袁大人可否……”
袁惟寅连忙说道:“当然,您轻便。”
就这样,袁瑞鸿轻而易举地把北堂赫亦领走了,他这才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渗出的汗珠。
在椅子上坐了片刻,便让下人们将十几口大箱子安置到别的地方。
有一个小厮不小心将一个箱子的盖子碰掉了,结果一箱子的金银珠宝照得人睁不开心眼。
众人皆惊,从来没有见过这般阔绰的礼物。
袁惟寅让众人将十几口大箱子都放下来,让人一一打开,众人惊得下巴都要掉了,有绫罗绸缎,有玉珊瑚夜明珠,有成箱子的金元宝,成箱子的珠钗金饰……让人眼花缭乱,每一箱子都价值连城。
他之前对价值连城这个词没有深刻的理解,这次可算真切的体会到它背后的含义了。
下人们纷纷说道:“老爷,首辅大人真是阔绰。”
也有下人说道:“首辅大人对小姐是真的好。”
……
可是眼看着袁惟寅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众人都不再说什么了。
袁惟寅让人将箱子合上,然后搬到厢房放定,派了四个人留下值守,并说道:“若是里面的东西有一点儿闪失,定然拿你们试问!”
众人本来就害怕冷面冷眼的袁惟寅,此时听到袁惟寅训话,众人哪有不听从的道理,自然要加倍小心。
120 小女年幼无知,大人不要见笑(二更)
袁惟寅在主楼宽大的厅堂里面踱着步,听到远处传来轻微的响声,停住脚步,向远处看去。
正看到北堂赫亦和袁清菡牵着手向这边走来。
袁清菡最先看到袁惟寅,慌忙把小手从北堂赫亦地手里抽出来。
北堂赫亦看向主楼的方向,看了袁清菡一眼,两个人向主楼走去。
袁惟寅站在门口等候,见北堂赫亦走近,说道:“首辅大人,还有几样子菜没有做好,咱们先去偏厅坐一会儿。”
北堂赫亦说道:“袁大人不要客气拘束。”
袁惟寅尬笑了一声,说道:“是。”
二人落了座,袁惟寅看到袁清菡也坐了下来,就坐在北堂赫亦身边,袁惟寅说道:“菡菡,你去膳房帮帮你的娘亲,不要在这儿凑热闹。”
袁清菡不好意思地“哦”了一声,看了眼北堂赫亦,起身离开了。
藕色的衣角消失在门口之后,袁惟寅看着北堂赫亦说道:“小女年幼无知,大人不要见笑。”
北堂赫亦脸色流露出异样,不过转瞬即逝。
袁惟寅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为什么要说“年幼无知”,这不是在说北堂赫亦年龄大,老牛吃嫩草吗?
不过,当下的世道,好像对男女年龄的差异不是特别在意。
希望他不要介意才好。
北堂赫亦说道:“袁姑娘机灵可爱,很招人喜欢。”
就差说“深得我心”了。
袁惟寅做了个手势,说道:“首辅大人请喝茶。”
北堂赫亦也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端起淡蓝色的茶杯,抿了一口,放下。
袁惟寅也润了润喉咙,放下茶杯说道:“首辅大人送来的聘礼在搬运的过程中盖子被跌掉了,卑职恰好看来里面的礼物,其他箱子也都看了,礼物实在是贵重,卑职不敢收。”
北堂赫亦说道:“袁大人不要见外,家中不用称呼为‘卑职’。”
见袁惟寅点头称是,北堂赫亦接着说道:“那是我提亲的礼物,怎能带回呢?袁大人不用推辞,还请收下。”
袁惟寅为难道:“可是那些礼物实在是贵重,卑职……我不敢收,也不能收。”
北堂赫亦说道:“聘礼的事情,袁大人便不要推辞了。”
袁惟寅见没有转环的余地,只能稍后再说,于是提到另外一个话题,只听他说道:“大人,我们一家人住在首辅大人的宅子实在是不方便,过上几天,我们全家想从柳园搬出去。”
北堂赫亦皱眉道:“难道是我的人做得不到位?”
袁惟寅慌忙摆手道:“当然不是,当然不是,只是之前您和菡菡没有谈婚论嫁,一切都好说,眼下谈婚论嫁,再住着您的宅子,恐怕别人会说闲话,对菡菡不好。”
北堂赫亦沉吟了一下,说道:“那袁大人打算搬到哪里去?”
袁惟寅说道:“我这几日带人打探了一下,西市有一处出租的房子很不错,离袁氏医馆只隔了一条街,想搬去那里。”
那座房子离首辅府有些远,北堂赫亦心里面了然,但是刚才因聘礼的事情驳了未来的岳父,如果这件事毅然如此,恐怕给未来的老丈人留下不好的印象,只能张口说道:“袁大人安排便是,但是希望让我的人在周围安置下来,好护一家安全,最近京城不太平。”
袁惟寅满口答应,人家首辅大人已经做了让步,他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而且京城发生了很多诡异的事情,若真离了北堂赫亦地庇护,确实是陷以家人的安危于不顾,有了前车之鉴,他断不会让一家人去冒这个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