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 情敌出现了
袁清菡将北堂赫亦的胳膊包扎好,还在上面系了一个蝴蝶结,很是好看,他虽然针线活不行,但是系蝴蝶结的手艺还不错。
包扎完之后,袁清菡稍稍歪着脑袋,俏皮地说道:“这蝴蝶结是不是太花里胡哨了,我还是把它拆了吧。”
北堂赫亦一个侧身便轻易地躲开了,淡淡地说道:“无妨。”
北堂赫亦带着人堂而皇之地出去了,陆家人一个敢说话的都没有,现在边防布局图被找到了,陆瑾瑜通敌叛国的罪名便板上钉钉了,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啊。
最后连那个老太太都不敢再多说一句话了。
太阳已经收敛正午时的毒辣,但是阳光依旧明亮刺眼,袁清菡依旧跟北堂赫亦共骑一骥,到了袁清菡居住的小巷。
袁清菡说道:“你放我下来吧。”
北堂赫亦轻“嗯”了一声,便翻身下马,抱住袁清菡的腰肢,将她抱了下来,这次袁清菡没有再抱北堂赫亦,而是很快离开他的怀抱。
锦衣卫乙看了锦衣卫丙一眼,姑娘没有抱大人,怎么感觉大人竟然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呢?他们是不是看走了眼。
实际上袁清菡有自己的打算,她料想北堂赫亦一定不喜欢那种过于主动的行为,她要放长线钓大鱼。
袁清菡仰头看着北堂赫亦,正午的阳光有些刺眼,但是她却没有感觉到一丝一毫的不适,因为面前有一个大个子给她挡住了阳光。
不知道他是有意还是无意的,袁清菡都非常开心,心中充满了期待。
袁清菡重申了一边,十分笃定地说道:“你一定要相信我,我之所以知道边防布局图藏匿在哪里,一时半会儿我解释不清楚,但是我这么喜欢你,绝对不会害你,你要相信我。”
北堂赫亦“嗯”了一声算是回答,然后说道:“你回家之后会不会有什么麻烦?要不要我解释一下?”
袁清菡没有听明白,皱着眉头看他。
北堂赫亦清了一下喉咙,有些不自在,但是仍旧说道:“你弟弟不是说你爹娘会打断你的狗腿?”
众锦衣卫面面相觑:大人这是担心人家小姑娘了?大人何时在男女事情上这般心细如发了。
袁清菡顿悟,露出笑脸,红唇贝齿,明眸善睐,俏皮可人,只听她说道:“不会,我爹娘都是刀子嘴豆腐心,疼我还来不及,不会把我怎么样的,放心吧。”
北堂赫亦“嗯”了一声,准备翻身上马。
话说大人以前说话很少用“嗯”的,对那位姑娘倒是经常“嗯”,好宠溺的感觉。
就在这时候,两匹马绝尘而来。
袁清菡转头看去,是古廷璧和炎彬。
袁清菡深深看了一眼古廷璧,古廷璧是北堂赫亦得力的手下干将,而且跟了北堂赫亦多年,对北堂赫亦更是情根深种。
不仅如此古廷璧也是大明唯一一位女锦衣卫,武功高强,战功赫赫,相当了不起。
关键古廷璧长得还非常漂亮,小麦色的肌肤,眉清目秀,英姿飒爽,给人一种干练的感觉。
在女子柔弱的大明,古廷璧这样潇洒倜傥的性格很是吸引男人的喜欢。
前世,袁清菡就想,若是没有她的话,古廷璧绝对跟北堂赫亦是一对儿。
前世,袁清菡跟古廷璧相处不多,因为袁清菡到了首辅府没多久,古廷璧便自请边塞守边疆去了。
所以袁清菡只是知道这么一个人的存在,没有深交过。
马匹一声长嘶,古廷璧勒住缰绳,翻身下马,径直来到北堂赫亦身边,拿起他的胳膊,说道:“大人,您受伤了?!”
北堂赫亦看似无意地看了一眼袁清菡,然后将胳膊从她的手里抽离。
所有人都看到了北堂赫亦的小心思,但是也只是猜测,这一眼是不是说明北堂赫亦害怕袁清菡吃醋,所以才慌忙将手臂从古廷璧的手里抽离呢?
但是当事人袁清菡却没有注意到,因为她的视线被古廷璧的称呼和动作占据了。
古廷璧没有向北堂赫亦行礼,说明两个人远远超越了上下级的关系。
而且她还上手便抓住了北堂赫亦的手臂,动作十分自然,说明两个人经常会有肢体接触。
最终袁清菡得出了一个结论,古廷璧是自己的情敌,而且是一个大情敌,她怎么才能战胜古廷璧,得到北堂赫亦呢?
正在苦思冥想的时候,炎彬也翻身下马,气呼呼地走到袁清菡的身边,轻蔑地说道:“怎么哪里都有你,真是个跟屁虫。”
袁清菡不悦道:“我怎么就是跟屁虫了?”
炎彬讽刺道:“大人去哪儿,你便去哪儿,还说不是跟屁虫?”
看着两个人吵嘴,众锦衣卫怎么觉得大人越来越不开心了呢?不会是吃醋了吧?
袁清菡讥讽道:“我又没跟着你,你着急什么?”
炎彬讥诮道:“好啊,承认了吧,你就是对我们大人图谋不轨,快说,你到底有什么恶毒的打算?没想到你小小年纪便不知上劲,一心想着抱大腿,妄想着一步登天,过荣华富贵的生活,对不对?”
袁清菡本来看到古廷璧跟北堂赫亦那般亲密,便心里不痛快,又被炎彬这般劈头盖脸数落一顿,鼻子酸酸的,越想越委屈,眼睛红红地,晶莹的露珠便滚落下来。
炎彬看到美人含泪,心里面也开始慌了,心道:这么说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是不是太恶毒了些?
袁清菡虽然被气哭了,但是也不是吃素的,上前一步,便狠狠地踹在炎彬的脚上。
炎彬吃疼,说道:“你这毒妇!”
再看袁清菡,早已经甩袖而去。
炎彬依旧说道:“别让我再见到你,再让我见到你,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众锦衣卫:我的乖乖,脑子真是个好东西,可是他们的缇帅没有。
锦衣卫乙看到北堂赫亦愈加阴冷的神情,咧着嘴摇了摇头,心道: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刚守完城墙根儿回来,这回不知道又有什么惩罚?惨哦!
本以为大人会说些什么,但是北堂赫亦一句话都没有说,走到马前,翻身上马,抬眼看似无意地看向远处。
袁清菡已经走到了街角,拐角的那一刻,以为没人看到,便抬手抹了一下眼泪。
可是这一幕偏生被北堂赫亦看到了,他咬了咬牙,太阳穴的青筋暴起。
017 情敌的算计
古廷璧看到了北堂赫亦的反应,眼神沉了沉。
实际上刚才策马过来的时候,便看到北堂赫亦和一个穿着藕色衣衫的女子站在一起,两个人在一起说话,好似很亲密。
实际上也不亲密,就是北堂赫亦基本上不与女人打交道,这次居然跟一个女人谈了这么长时间,实在是让人震惊。
再加上最近京中的传闻,说京城第一美人成了内阁首辅北堂赫亦的小迷妹,而且上赶着嫁给首辅。
古廷璧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只是微微一笑,仰慕大人的人多了,他们大人才不是这般轻浮的人,随随便便爱上一个女子。
她十四五岁便跟着北堂赫亦,算来已经有十年了,难道这十年的默默陪伴辛苦付出,还比不上刚认识几个月的轻浮的小姑娘。
北堂赫亦从来不耽女色,这十年,她的心也慢慢地发生了变化,从燥热和期待,变得平静如水,她非常笃定,她的大人这一辈子都不会爱上一个女人,更不会成婚。
如果这样的话,她愿意跟在大人身边一生一世,陪伴着他慢慢老去,她这一辈子也知足了。
可是当远远看到那个女人的时候,古廷璧便感觉到了深深地危机感。
这是前所未有的,她甚至预见到大人可能会爱上眼前这个死缠烂打的女人。
当走近了之后,袁清菡转过头来的那一刻,古廷璧都要窒息了。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般精致的脸颊,每一个五官都精致到仿佛鬼斧天工,她也终于意识到一个女人竟然可以长得这般美丽动人。
再加上那双灵动的眼睛,纯净无瑕,仿佛没有经过污秽沾染的纯净之地,这样美好的人,是男人都会喜欢吧?
再看北堂赫亦的眼睛,他竟然没有一刻将视线从袁清菡的身上移开。
即使袁清菡转过头看向别处,即使她故意不顾礼仪扶住他的胳膊,即使袁清菡与炎彬吵嘴,即使袁清菡被炎彬气走,大人的视线一直被黏着在袁清菡的身上。
男人可能不知道北堂赫亦的心思,可是她一眼便看清楚了,这个女人即将要把大人抢走,她必须得有所行动,否则她这十年的青春、十年的苦苦等待都将化为春水,付之东流。
实际上,方才古廷璧已经开始了自己的小谋划,一直以来她都对北堂赫亦毕恭毕敬,见面都是要行礼的,更没有与北堂赫亦有什么身体接触。
刚才那般主动也是为了表现给袁清菡看,让她知难而退,不要痴心妄想。
她以为自己得逞了,因为炎彬只说了几句,袁清菡便哭了。
古廷璧可不认为袁清菡哭是因为炎彬那几句隔靴挠痒的话。
袁清菡哭的主要原因便是吃醋了。
她是赢了,但是也输得彻底,因为北堂赫亦一点儿眼神都没有分给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袁清菡的身上。
一行人来到首辅府,一个中年男人看到他们过来,便从门口的大石狮子那里出来了。
是袁惟寅,他一听柳如烟说袁瑞鸿要来找北堂赫亦报仇,便快马加鞭赶到首辅府,但是门口的守卫很粗鲁地驱赶他。
即使他报出来自己是户部左侍郎,那些守卫依旧蛮横无理。
首辅府的守卫那是皇帝和太后都见过的人,小小的户部左侍郎根本入不了他们的眼,于是非常蛮横地说道:“去去去!我们大人不在!哪凉快哪呆着去!”
袁惟寅无法,只能问道:“那首辅什么时候回来?”
守卫鼻子翘到了天上,不耐烦地说道:“这我们哪儿知道?!”
袁惟寅说道:“那我就在门口等,直到首辅回来!”
那守卫说道:“你想等可以,到一边儿去,别影响首辅府的门面!”
袁惟寅啐道:“狗眼看人低!”
那守卫恶狠狠地剜了他一眼,说道:“你要是再叭叭叭一句,边儿上都不让你呆!”
袁惟寅愣是在石狮子后面等了一个多时辰才看到北堂赫亦一行人回来,慌忙从石狮子后面出来。
锦衣卫以为他是刺客,挥刀相向,说道:“来者何人?!”
袁惟寅毕竟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见到雷厉风行的内阁首辅,有些紧张,吞吞吐吐地说道:“我……我是户部左侍郎袁惟寅!”
去抓捕陆瑾瑜的锦衣卫,乍一听这个名字,感觉到有些熟悉,略一思索,便想到街上的那一幕,那时候袁清菡大声自报姓名,连爹爹的姓名也报了,好像就叫袁惟寅。
乖乖,亲爹都找上门了。
北堂赫亦使了一下眼色,为首的锦衣卫放下刀,驾马退到北堂赫亦的身后。
只听北堂赫亦说道:“袁大人,有什么事情?”
众锦衣卫:好家伙,他家大人那是出了名的高冷没礼貌,时常被太师太傅们说大人是‘眼高于顶,恃才傲物’。
没想到如今对待一个小小的户部左侍郎却这般客气,还主动问什么事情,还称呼‘袁大人’。
难道已经认定了那小姑娘,所以对待未来的岳父要客气些?
袁惟寅抱拳行礼,说道:“回禀首辅大人,卑职是想问问是否见到我的儿子袁瑞鸿了?”
现在都什么年头了,什么乌七八糟的事情都来叨扰他家大人,是觉得他家大人太闲了吗?!
炎彬正想发作,却听到北堂赫亦说道:“令郎已经安全回家了。”
袁惟寅抱拳道:“如此,谢谢首辅大人。”
北堂赫亦看到袁惟寅踌躇不决,说道:“袁大人还有何事?”
袁惟寅见问,再次行礼道:“关于小女袁清菡,卑职有话想跟首辅大人说。”
炎彬一听,急了,说道:“你当我们大人很闲是不是,什么事情都来烦我们大人!”
北堂赫亦皱眉道:“炎彬!”
炎彬慌忙闭嘴,看大人的反应,这是又把大人惹恼了。
他哪里知道,他刚才就已经把他家的大人惹恼了!
北堂赫亦翻身下马,众人也跟着下马。
只听北堂赫亦说道:“既如此,袁大人可愿到我的书房相谈?”
众人皆惊,惊的是大人的称呼,大人不称呼自己为本首辅,而是称呼自己为“我”,大人只有对极亲近的人才会这般说话。
袁惟寅受宠若惊,说道:“不敢叨扰,卑职在门口给大人说几句便行了。”
北堂赫亦没有说话,而是径直迈上首辅府高大宽阔的台阶。
袁惟寅没有办法只能跟过去。
018 岳父亲自来拆台
到了府中之后,袁惟寅真的是被首辅府的壮观给震惊到了,首辅府堪比皇宫那般豪华。
从外面看红门朱瓦,高大的门楼,十分气派,那两头石狮子更是虎虎生威。
没想到进来之后,却发现里面才是大有乾坤。
亭台楼榭,高高低低,皆修得壮观别致,难怪有一句话说:一入首辅府,终身无憾事。
不仅如此,坊间还有传言,说北堂赫亦是野心勃勃的权臣,现在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再稍稍跨一步,便是普天之下莫非王臣了。
北堂赫亦战功赫赫、功绩卓著,同时也不是个低调的人,府中用度十分奢华,即便如此,北堂赫亦仍旧富可敌国。
这便是北堂赫亦同别的成功者的不同之处,有些人在商言商,可能对仕途一窍不通;有些人仕途亨通,但是却没有经济头脑,而北堂赫亦最气人的就是两者兼备。
不仅仕途顺风顺水,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更是一个富可敌国的商人。
他旗下的产业遍布大明各行各业,同时在北元也有涉猎。
这就是为什么北元再没有绝对把握的时候不跟大明撕破脸,因为北堂赫亦手握着他们的经济命脉。
若是惹恼了这位活祖宗,可能会引起民愤!这后果就太严重了。
袁惟寅一路走,一路看,眼前这些高大伟岸的建筑、别致优雅的庭院、府中贵重的摆件装饰,看着看着便不禁冷汗淋漓,好家伙儿,他家闺女怎么能高攀得了内阁首辅呢?
再者,前朝的内阁首辅那是低调朴实,而当朝的内阁首辅则是张扬内敛,所以引起了很多人嫉恨,闺女要是跟了他,岂不是也要成为众矢之的?
他今生不希望子女成龙成凤,只希望能够过安安稳稳的太平日子。
袁惟寅这半生经历了太多的荣荣辱辱,有些人前一刻还是风光无限,下一刻便身陷囹圄,在政治的漩涡中,谁也不只是无辜者,谁也不只是受害者。
北堂赫亦一入府门便停了下来,命手下的一干人等,散去,各司其职,却独留了炎彬跟着。
众人都听得清晰,当时大人表情严肃,说道:“炎彬,跟我去书房!”
炎彬吓得直挠头,心道:完了完了,这是又摸了老虎屁股了吗?可是他是完全不知道哪一环节出现了问题啊。
快到书房,北堂赫亦说道:“你站在这里。”
袁惟寅最开始以为是说他,但是跟他并排走的锦衣卫缇帅说道:“是!大人。”
这位锦衣卫缇帅,京城里恐怕没有几个人不知道,武功高强,且手起刀落,心狠毒辣,只要他出马,似乎没有办不成的事情。
所以身为文官的袁惟寅对炎彬也有所了解。
太阳虽然没有正午的毒辣,但是首辅大人却让炎彬站在台阶下的开阔的空地处,周围连个遮挡物都没有,实在是可怜。
袁惟寅心生怜悯的同时,对北堂赫亦更加惧怕起来,同时将等会儿要说的话又在脑子里过一遍。
他今天的目标就是让袁清菡死了那份心,让袁清菡和北堂赫亦再无可能!
到了书房之后,北堂赫亦径直坐到中厅的主位上。
袁惟寅稍微环视了一下北堂赫亦的书房,乖乖,在外面看已经很大很气派了,到了里面更是宽大。
书房有好多个房间,一个书房的占地面积比他们家的房子和院子加起来还大。
这样的人物,就算是两情相悦,袁惟寅也不能让袁清菡嫁进来,这不是高攀吗?将来闺女受了委屈,他这小小的芝麻粒大的小官,还怎么敢跟内阁首辅理论?还怎么给女儿出气?
嫁闺女还是要嫁给门当户对的,或者是嫁给门户稍矮的人家,但是也不能太破落、太拮据的人家,否则闺女嫁过去定是要吃苦受穷的。
瞧瞧,真的被柳如烟说对了,袁惟寅简直是一个女儿奴!这么快女儿奴的本性便暴露了。
北堂赫亦看到袁惟寅站在厅下局促不安,做了一个手势,让他坐到自己左手边的位置,这可以说是对袁惟寅很大的尊重了。
平常的人是坐都不让坐的,袁惟寅若是知道这些,定然是要一直站着的。
此时,他稀里糊涂地坐到了北堂赫亦左边的位置,但是也只是坐了一半。
这是明朝的规矩,作为下属,坐凳子只能坐一半,或者是一小半,这是对上级领导的尊重。
袁惟寅看到北堂赫亦静静地看着他,在等他说话,袁惟寅慌忙说道:“坊间传闻,小女亲了首辅大人,不知道可有此事?”
袁惟寅不愧是在官场混过的人,说话相当委婉,不说是首辅大人亲了他闺女,而是反着说。
要是搁在平时,他才不会这样做呢?老子就是做好自己分内的工作,才不管天王老子的眼色,正因为这样耿直的性格,得罪了不少人。
可是此时此刻不一样,他是为了他闺女,他可以不为五斗米折腰,但是可以为闺女赴汤蹈火,为了闺女,圆滑一点,也无可厚非。
北堂赫亦淡淡地说道:“袁大人不要误会,当时看到令爱落入水中,救上来之后已然没有呼吸,情急之下便给令爱度了气。”
袁惟寅却不知道是这个原因,慌忙站起来千恩万谢道:“多谢首辅大人的救命大恩。”
“区区小事不足挂齿。”
若是旁人在场,众人都要惊得一批,全天下都看北堂赫亦的脸色行事,自然没有人值得北堂赫亦客套个一二,可是如今大人竟然与一个小小的户部左侍郎客气上了。
袁惟寅依照北堂赫亦的手势,坐到了位置上,说道:“敢问首辅大人,小女是不是说喜欢您,要嫁给您这样的话?”
北堂赫亦抬眼看他,算是默认。
袁惟寅呵呵笑了两声,因为紧张的缘故,笑得比哭还难看。
只听他说道:“首辅大人莫要当真,您可能不了解小女,小女见到长得英俊的男子都说要嫁给人家,基本上一个月就有一个新目标。上个月还说喜欢她的私塾先生,死去活来要嫁给他。如今又对大人说这样的话,大人莫要当真,让大人笑话了。”
北堂赫亦脸色沉沉,但是却是转瞬即逝,终究说道:“令爱当真经常说这样的话?”
袁惟寅说道:“首辅大人见笑了,是卑职没把小女教育好,成了这样轻浮的性子。”
019 又遇黑阎王
炎彬在光洁的泛着热浪的石板路上站了还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便看到袁惟寅走了出来。
袁惟寅脸上挂着得意洋洋的笑容,好不快活,再看看他这个穷酸样,真是天壤之别啊。
首辅府实在是太大了,袁惟寅都迷路了,直到一个守卫见了他,毕恭毕敬地说道:“大人,是迷路了吗?请跟我来。”
说着便将袁惟寅领到了正门,看清楚是正门,不是偏门啊。
看到北堂赫亦将袁惟寅领到了自己的书房,而且还聊了一阵子,这些人便觉得袁惟寅地位不一般,可不要得罪才好,于是就想着法儿的巴结。
出了府门,刚才值守的守卫见了袁惟寅各种低头哈腰,笑道:“袁大人走好。”
袁惟寅啐道:“狗腿子,狗眼看人低。”
那守卫连连称是,说道:“大人教训的是,大人走好。”
炎彬心道:袁惟寅都走了,为什么还不让我进去呢?不是有事儿要找我吗?
他这刚从城墙根儿回来,还没有歇过脚,难道又要被发配出去吗?实在是太惨了。
可是等了有半个时辰,大人还是没有叫他,这也太难受了,要杀就杀,来个痛快点儿的,也比在这里胆战心惊得强,所以便想着亲自找大人谈话。
炎彬走上台阶,以大人的耳力,应该早就发现了,没有出声阻止,那就是默认了,果然,大人还是心疼卑职的。
到了门口,炎彬探头进去,便看到北堂赫亦正看着前方的地面发呆,眉头紧锁,心事重重,难道有什么紧急公务?或者是哪个资金链出现了问题?
大人这样一动不动地发呆还是头一次,炎彬觉得还是不要进去为妙,省得打断大人的思路,却没想到刚退出一步,便听北堂赫亦说道:“进来!”
炎彬慌忙灰溜溜地进来了,却见大人刚才的情绪早已经一扫而光,还是往常一样的镇定自若、气定神闲、胸有成竹、游刃有余。
他大大行了个礼,说道:“大人!您叫卑职有事?”
北堂赫亦启唇说道:“无事,退下。”
炎彬的下巴都要掉了,合着刚才在院中罚站是白站了,他需要一个解释,但是他敢要解释吗?大人分分钟把他灭成渣渣。
看到炎彬慢慢吞吞,北堂赫亦不悦道:“不愿走?守城门没守够?”
炎彬慌忙说道:“够了,够了,够了,卑职告退,卑职告退。”
真是吓得魂不附体。
出了书房,炎彬才不得不分析大人情绪的变化,心道:大人这是怎么了?最近情绪波动很大,以前可是喜怒不形于色的,现如今却是经常真情流露,大人这是中邪了吗?难道也跟我一样,碰到那个小丫头片子就没有好事儿?
众锦衣卫本想着看炎彬的凄惨下场,但是却看到炎彬像没事儿人一样,大摇大摆走出了院落,一个个哄拥而上。
锦衣卫乙说道:“缇帅,大人没有惩罚你?”
炎彬冷眉横目,说道:“你小子什么意思?!”
炎彬身为锦衣卫缇帅,统领着成千上万的锦衣卫,这些锦衣卫虽然觉得他脑子不太好使,但是其他方面都很佩服他,同时还有些怕他,因为他得了首辅大人的真传,整治起人来,那是真狠啊!
锦衣卫乙慌忙说道:“没什么意思,没什么意思……”
炎彬抬脚向那几个锦衣卫踹去,那几个锦衣卫作鸟兽散,瞬间没了踪影,对炎彬那叫一个怕。
炎彬这叫什么呢?在北堂赫亦面前屁颠儿屁颠儿的,大气不敢出一下,对手下的锦衣卫却又称王称霸,嚣张无限,人果然是欺软怕硬啊!
袁清菡到袁府门口,大大吸了一口气,然后稳定了情绪,抬起纤细的小手摸摸脸,发现上面没有泪痕之后便悄悄的走进府门。
入了府门,先看到的是一个很宽很高大的照壁,上面画着山水画。
远处层峦叠翠,近处是两只喜鹊在花枝间嬉戏,惊扰的桃花纷纷扬扬落下,很漂亮的一幅画。
不过袁清菡可没有心思欣赏这些,她虽然天不怕地不怕,但是也害怕爹娘的数落。
若是爹娘知道她跟北堂赫亦走了,而且还共同骑在一匹马上,不知道会气成什么样子。
她先是将身体躲在照壁处,听着院中的动静,发现里面嬉笑欢闹,丝毫没有被她的事情所干扰,稍微放心了一些。
于是探出去一个小脑袋,正看到柳如烟带着袁瑞鸿在海棠树下面喝冰茶,旁边还站着刘妈和几个小丫鬟。
好似被袁瑞鸿的表情给逗乐了,皆看着他笑着。
柳如烟余光中看到了袁清菡,转过头来看着她说道:“臭丫头,鬼鬼祟祟干什么?还不赶快进来?!”
袁清菡慌忙囫囵个儿地出来,脸上带着一抹谄媚的笑容。
柳如烟看到袁清菡这副表情,便知道她这个闺女又闯祸了,沉着脸说道:“说,你有干什么错事儿了?”
袁清菡以为鸿儿将事情吐露了,准备和盘托出,不打自招。
袁瑞鸿见状,抢先说道:“是啊,阿姐,你赶快给娘亲说,说你是怎么欺负我的?”
袁清菡一下子便愣住了,难道袁瑞鸿什么都没说,可真是她的好弟弟啊,仗义!
袁清菡打着哈哈说道:“娘亲,我知道错了,下次不抢鸿儿的东西吃了。”
柳如烟瞥了嘴,说道:“跟个没长大的孩子一样,看将来怎么嫁人?”
婆子丫鬟心道:她家小姐可不愁嫁,自小姐到了豆蔻年华之后,提亲的人便不在少数,门槛都要踏平了。
直到坊间开始传闻,说皇上看上了袁惟寅的长女,要纳她为妃,自此再也没有人敢上门提亲,袁府这才得以消停了两年。
毕竟谁也不敢跟皇帝抢女人,美人大家都爱,可是更爱惜自己的小命。
袁清菡还因为这件事情去皇宫去找朱耀焯兴师问罪。
因为年龄小,太后还很喜欢她,所以入宫如入无人之地。
再加上还有九公主朱丝雨的陪伴,更加肆无忌惮,根据宫人的指路一路找到了御花园。
御花园中亭台楼榭,假山林立,小桥流水、泉水叮咚,好一派优美的景色。
走过鹅卵石路,隔着假山,便看到朱耀焯坐在一个亭子中。
不过坐的姿势却相当端正,对面一定坐了一个重要的大人物。
袁清菡正想叫上九公主离开,哪曾想性子柔柔弱弱的九公主扯着嗓子喊道:“焯哥哥,菡菡说要嫁给你!”
袁清菡慌忙拉住她,捂着她的嘴,说道:“臭丫头,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
很快便听到一个低沉的声音,说道:“陛下今日有事?”
袁清菡和九公主都愣住了,从假山后探出头来,竟然是内阁首辅北堂赫亦!我的个乖乖。
020 被大人的眼神吓到了
袁清菡看到北堂赫亦的眼风袭来,看着她,面无表情,眼神却锐利有神,心中一滞,慌忙缩回脑袋。
这是袁清菡第二次在皇宫见到北堂赫亦,上次见到北堂赫亦还是在甬道迷了路。
她也终于明白为什么朱耀焯是一副正襟危坐,如临大敌的样子,原来对面坐着恶鬼罗刹。
面对北堂赫亦的询问,朱耀焯慌忙说道:“无事,无事。”
然后便向朱丝雨使眼色,让赶紧走。
在北堂赫亦面前,朱耀焯简直是一个奶白兔,实在是太可怜了。
九公主看到北堂赫亦也吓坏了,又看到朱耀焯使眼色,慌忙拉着袁清菡跑走了。
之后发生的事情,袁清菡便记不清了,只记得朱耀焯说没有放出那些谣言,也不知道那些谣言是怎么来的。
袁清菡都要被北堂赫亦的那个眼神儿吓得魂不附体啦,哪还有心思去管旁的事情。
但是仍旧隐隐约约记得朱耀焯期待地说道:“你愿意嫁给我吗?”
袁清菡心不在焉,说道:“不愿意。”
朱耀焯震惊道:“为什么?”
袁清菡说道:“我只是把你当作哥哥,对你从来没有男女之情,而且我也不愿意跟别的女人分享一个男人,更不要老死在宫中,没有自由。”
朱耀焯脸上满是悲伤,说道:“我虽然会有很多个女人,但是我心里只有你一个,这还不行吗?”
这个理论真的好渣啊!
“焯哥哥,咱们是不可能的。”
朱耀焯虽然已经当上了皇帝,但是依旧让袁清菡称呼他为焯哥哥。而且是那种不叫就生气的感觉。
朱耀焯仍旧不死心,说道:“你现在还小,等你长大之后再说,我会等你长大的。”
袁清菡每每想起前世的事情,都会觉得自己很傻,前世居然觉得朱耀焯是一个温润如玉的人,实际上却是蛇蝎心肠。
而北堂赫亦虽然表情严肃,雷厉风行,给人很坏的感觉,却恰恰相反,所以真的应了那句话,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面对柳如烟的数落,袁清菡丝毫没有觉得不适,而是觉得很幸福,前世得知家人被杀之后,她便一直生活在痛苦之中,夜深人静的时候总会一点一点回忆以前的种种。
那时候才觉得跟家人在一起的日子是那般幸福,不管是忧愁还是喜悦,都是幸福的。
看到袁清菡径直向自己的房间走去,柳如烟说道:“快过来喝冰水,大热天的降降温。”
袁清菡头也没回地摆了摆手,说道:“不喝了,让鸿儿多喝些。”
柳如烟说道:“都说儿大不由娘,女大也是如此,真是不省心啊。”
袁清菡回到房间之后,将房门关上,世界终于安静了,她终于可以舔舐自己的伤口了。
上一世,北堂赫亦只喜欢她一个人,而且她也没有努力得到他的爱,便得到了,真是唾手可得,而这一世却多了很多的变数。
看到古廷璧与北堂赫亦的亲密举动,她真的是吃醋了,但是那又能怎样呢?无论如何,她都不会认输的。
上一世,北堂赫亦对她实在是太好了,连吃醋是什么感觉都没有让她体会过。
想到这里,她突然又想到了一个细节,就是她上前一步说要跟他走的时候,北堂赫亦抬手捏住她的下巴,看她的伤口恢复怎么样了?
这个动作既霸道又温柔,虽然他当时什么都没有说,但是袁清菡依旧觉得心里暖暖的。
想到这里,她便转忧为喜。
喜欢一个人,就是这样容易患得患失。
大太监温业听了小太监的汇报,眉眼处尽显风霜,袁清菡又拒绝进宫,这已经是第四次了。
自从得知袁清菡不小心落水之后,圣上对袁清菡的情况一直非常忧心,多次传召袁清菡进宫。
但是袁清菡都以各种理由拒绝。温业还是第一次见到哪个世家小姐敢这般拒绝圣上的意思。
但是有什么办法呢?袁清菡就是袁清菡,圣上喜欢,太后宠爱,有什么办法呢?
说到这袁清菡也是一个传奇人物,她爹袁惟寅是小小的户部左侍郎,身份低微,怎么可能有资格见到皇亲贵胄呢?
但是有一年朱耀焯得了重病,京中御医竟然无一个人可以医治,可愁坏了先帝和太后,于是便贴出告示,遍寻神医圣手。
其中也不乏江湖骗子,但是最后被揭穿之后,都被诛了九族。
这样就更没有人敢来了。
正在走投无路,无计可施的时候,便有人出了一个主意,让每一个地方官都推举一名神医入京,若是能将二皇子治好,便会加官进爵。
这个方法十分巧妙,地方官为了自己的前途,定然会非常卖力的寻找名医,所以那些能进宫的大夫,在医术方面都是过得了关的,这样就排除了那些江湖骗子。
袁晋川就是在这种情况入宫的。
当时所有人都觉得袁晋川肯定不行,因为他的身边还带着一个三四岁的女娃娃。
这样拖家带口的人,怎么能够成大气候呢?
但是就是这样一个人却把朱耀焯的病治好了,而且当时那个女娃娃的表现也令人瞠目结舌。
她俨然是袁晋川的助手,只要袁晋川一个眼神,她便知道要拿什么,实在是太神奇了。
就这样袁清菡得到了先帝和太后的青睐,又因为袁清菡跟九公主年龄相仿,便经常叫袁清菡进宫陪伴九公主。
而朱耀焯对这个女娃娃也很喜欢,同时也得知她救了自己的命,所以对袁清菡更加另眼相看。
朱耀焯就是选择性眼瞎,明明救他的是袁晋川,却认定是袁清菡救了自己,而且觉得跟袁清菡定然有解不开的缘分,那叫上天注定。
上次得知袁清菡没有来,圣上便发了很大的火儿,今日不知道被气成什么样子。
温业战战兢兢的来到书房门口,舒了一口气,说道:“陛下。”
朱耀焯放下奏折,说道:“人来了吗?”
温业只能如实说道:“袁姑娘说家中有事缠身,不能进宫。”
朱耀焯一下子把奏折扫落在地,气喘吁吁地说道:“上次也说家中有事儿,这次也是,分明就是躲着我,难道是北堂赫亦逼她的?!太可恶了!”
关于北堂赫亦和袁清菡的传闻,朱耀焯多多少少也听说过,他断然不会认为袁清菡能说出那样的话,定然是北堂赫亦做了什么不得告人的事情!
北堂赫亦啊北堂赫亦,你抢了朕的江山,如今又要抢朕的女人,朕跟你誓不两立!
“温业!”
温业早已经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说道:“老奴在!”
朱耀焯说道:“你安排一下,朕要出宫!”
021 夜会佳人
袁惟寅回到家之后一直很高兴,袁清菡以为他听了京中的传闻,会非常生气。
他是一个特别爱好名声的人,也是一个非常护犊子的人,定然气炸了,可是却是高兴的神情,实在是太奇怪了。
到了晚间,大家围坐在一起吃饭,昏黄的灯光照在一家四口的身上让氛围变得很是温馨融洽。
柳如烟分别给袁清菡还有袁瑞鸿夹了菜,正想给袁惟寅夹菜,却看到袁惟寅正自得其乐。
自他进了家门之后,就高兴得跟个半吊子似的,问他怎么了,也不说,实在是气人。
柳如烟“啪”的一下将筷子扣在桌子上,不悦道:“老爷,你到底怎么了?发生什么高兴的事情了?”
袁惟寅清了清嗓子,说道:“无事,无事。”
柳如烟拿起筷子,说道:“无事,你高兴得跟什么似的。”
袁惟寅打着哈哈,然后给柳如烟母子三人分别夹了菜。
袁清菡看着父亲夹过来的菜,咬着筷子末端,狐疑的说道:“爹爹,你去找鸿儿的时候是不是见了什么人?”
袁惟寅被看中心思,说道:“没有啊。”
袁清菡眼神有些躲闪,继续追问道:“你最近有没有听说过有关女儿的传闻?”
袁惟寅面色严肃,说道:“流言不听也罢,不过菡菡,你不会真对北堂赫亦存有别的想法吧?”
袁清菡笑道:“哪能?”
袁瑞鸿和正在旁边服侍的绛珠都惊了,她明明在他们面前如此笃定,而且还让袁瑞鸿称之为“姐夫”,如今倒怂了,不承认了。
不过袁清菡最是古灵精怪的,见风使舵的本领更是没话说。
实际上袁清菡有自己的打算,北堂赫亦他定然不会放弃的,甚至要穷追不舍的,但是现在北堂赫亦的态度还不明朗,两人的事情在八字没一撇之前,还是不要让爹娘跟着忧心,这是为人子的本分。
袁惟寅笑着点了点头,说道:“你这样说,爹爹就放心了,北堂赫亦可不是咱们这种小门小户能够高攀地起的,人家可是内阁首辅,权势滔天,手握经济命脉,富贵泼天,是风口浪尖上的人,爹爹只愿你一生平平安安。”
袁清菡点了点头,说道:“知道了爹爹。”
就在四个人吃饭的时候,管家着急忙慌跑过来,立在门外说道:“老爷,有一个人拿了一件信物过来,说他家主人要见小姐。问他是谁也不说,只说小姐见了信物,定然知道他家主人是谁了。”
袁惟寅喃喃道:“信物?”
袁清菡看到管家用双手捧着一个白色玉佩,管家也是见过世面的人,看到玉佩的光泽和质地,便知道定然是价值连城,所以便用双手捧着。
众人看到玉佩都云里雾里,看向袁清菡,却看到袁清菡表情淡然,丝毫没有惊讶之色。
袁清菡平淡地说道:“爹娘放心,是九公主,估计找女儿有事。”
原来是九公主,袁惟寅柳如烟一颗心这才落了地,他们还认为是北堂赫亦呢。
袁惟寅方才听了管家的话,更是由喜转忧,明明在北堂赫亦面前违心的说了很多女儿坏话晚上,人家就找来了,实在是空欢喜一场。
听到袁清菡这么说,他也就放心了。
一家人也都知道袁清菡跟宫中的九公主相谈甚欢、并且还认识皇帝,但是却不知道皇上喜欢袁清菡。
袁惟寅也不想靠这种裙带关系让自己升职,并且多次跟袁清菡讲,不能因为她跟九公主的关系,而为他的的仕途提供便利。
他也更不会阿谀逢迎,所以在京中十多年一直是户部左侍郎的芝麻大的小官。
柳如烟说道:“九公主久居深宫,出来一趟不容易,你不要让九公主等着,快出去吧。”
袁清菡点了点头,从管家手里拿过玉佩便出去了。
今夜月亮很好,还有月亮地儿,地面上白白的一片,高墙大树还有屋檐在地面上落下黑色的影子,就好像是水中漂浮的水草一般。
蝙蝠低飞而过,习习的微风中飘着淡淡的槐花香,已经是仲夏夜了,没想到还能闻到槐花的香味儿。
知了的声音和池塘青蛙的叫声,偶尔传来,更增添了夜晚的宁静。
袁清菡带着厌恶的心情出了府门,便看到一辆宽大低调的软轿停在门口,轿子前后还有两排穿着黑衣的锦衣卫,少说也有百十来号人。
一群人乔装而来。
温业看到袁清菡出来,走上前,轻声说道:“姑娘,圣上在里面等您。”
朱耀焯听到声响,用白皙修长的手指将帘子拨开,看到了那个令他朝思暮想的倩影。
袁清菡将玉佩递给温业,不情愿地来到马车旁边。
在她来之前,温业便已经命人将上轿的梯子放好。
袁清菡立在马车的窗户边远远地站在,却并不愿上马车。
她向朱耀焯行了个礼,抬眼看着他,说道:“陛下找我可有什么吩咐?”
朱耀焯听到她的称呼大大地受伤了,她之前一直被他逼迫着叫“焯哥哥”的,这些年,她一直都是这么叫的,如今却改了称呼,定然是跟北堂赫亦有关系。
狭长的小巷偶尔有人经过。
朱耀焯说道:“难道你就想这样站着同我说话?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要考虑一下你的父母吧。”
朱耀焯对别人说话都是以“朕”称呼,唯独对袁清菡和朱丝雨称呼为“我”,从这小小的细节中,都值得所有的人对袁清菡刮目相看。
袁清菡顿了顿,最终提着裙子,走上马车。
她不知道的是远远的巷口处立了几匹高头大马,马上坐着身强体壮的男人,为首的男人面色冷峻地看着袁清菡走上马车的那一幕,夜色遮掩了他眼中的暗沉。
炎彬看到马车旁的男人,对北堂赫亦说道:“大人,这是皇帝的马车。”
锦衣卫乙慌的一批,我的乖乖,缇帅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大人慧眼识珠,能不知道这是皇帝的马车?
袁家小姑娘帮助大人找到边防布局图之后,大人便命锦衣卫乙盯紧袁府的一举一动,以防那些恶毒之人对袁家人进行报复。
锦衣卫乙看到可疑人员出现的时候,便让人快马加鞭去首辅府报信。没想到仅仅是半柱香的时间,大人便带人过来了。
可见来得有多么匆忙和着急。
锦衣卫乙心道:大人果然对袁家小姑娘有意思啊。
正当大家想去袁府门口的时候,北堂赫亦却抬手阻止,众人皆看清了软轿旁边的人竟然是大太监温业。
好家伙,堂堂的一国之君,竟然冒着生命危险夜会佳人?!传
言果然是真的,皇上对袁清菡情根深重。
022 大人失眠了(一更)
就在众人都在为北堂赫亦惋惜的时候,炎彬却硬生生地戳破,不知道是真傻呢,还是真傻呢?!
北堂赫亦冷声说道:“留守的人继续盯守,其他的人回府!”
说完,狠狠地抽了马背,然后扬长而去,众人皆打马跟上,石板路上响起凌乱的马蹄声。
锦衣卫乙和身后的两位兄弟,立在原地,身上已经被蚊子咬了好多个大包,心道:这苦差事什么时候是一个头啊!大人,您要是真心悦那姑娘,娶来便是,也省得劳师动众的,我们也是大明帝国的人才啊,怎么能浪费在如此区区的小事上?
袁清菡在马车上呆了没一会儿便下来了。
朱耀焯自是一番体恤,说听说她落水,有多担心云云,可袁清菡听着他说话,只想作呕,看着眼前这个虚伪的男人,简直是跟他多呆一秒都嫌弃。
表面上他对你关心有加,背地里就要灭你满门,这样的男人实在是太可怕了。
袁清菡敷衍了几句,便从马车上下来了。
掀开窗帘,看着袁清菡走进府门,她进去之后,红色的大门便从里面关上了。
自始至终,袁清菡连头都没有回。
朱耀焯狠狠地握紧了拳头,她果然是变心了,都怪那个北堂赫亦。
看来杀了袁惟寅的计划得赶快提上日程。
户部主管着大明的财务大事,国家的开销、灾区的援助等等钱财都要经过户部统一调拨。
户部的官员基本上都被他收买了,成为了他的内臣。
但是唯独一个人,便是袁惟寅,他刚正不阿,头脑精明,每笔账都清清楚楚,官职不大,却尽忠职守,不允许自己弄虚作假,也不允许自己的直属官员户部尚书弄虚作假。
有这样一个人在,朱耀焯在户部实在是伸展不了手脚。
所以便想着用一个由头将袁惟寅调离户部,调到一个别的岗位,不会碍着他朱耀焯的事儿就行。
可是袁惟寅做事兢兢业业,公正不偏私,想找到错处都难。
于是便有人建议将袁惟寅杀死。
朱耀焯一直犹豫不决,徘徊不定,若是袁清菡知道了他是杀害她父亲的凶手,他跟她还有可能吗?
但是今日看到袁清菡的表现,再不动手,可能袁清菡真的要被抢走。
所以朱耀焯打算一不做二不休,打算尽早将袁惟寅杀死,同时栽赃给北堂赫亦。
这样袁清菡便只能是他的了,跟北堂赫亦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出了巷子,朱耀焯掀开帘子,温业慌忙狗腿地跑过去,将耳朵凑过去。
朱耀焯说道:“刚才菡菡上马车那一幕,被首辅大人看到了吗?”
温业说道:“看到了,而且可以看出首辅大人是气呼呼走的。”
朱耀焯什么都没有说,将帘子放下来。
北堂赫亦你以为让人守着袁府,他的人就没有办法下手了吗?实在是荒唐可笑。
第二日,袁清菡带着绛珠准备到首辅府门口,去找北堂赫亦。
昨日她对朱耀焯很是敷衍,袁清菡很明显的感觉到朱耀焯杀意渐浓,所以她得赶快找到北堂赫亦,寻求他的帮助,毕竟能够阻挡皇帝做出那样的事,只有当朝首辅了。
大明想做出什么决策必须得得到内阁首辅的批准,即使这个决策是皇帝亲自下达的,但是只要首辅大人不同意,便可以一票否决,决策难以实施。
从中就可以看出北堂赫亦的权利有多大了。
刚出府门,便看到一个人影,那人看到袁清菡出来,慌忙转过身去,佯装是经过这里。
袁清菡稍一思量,便认出了这个人,于是追了上去,说道:“喂,是你家大人让监视我的吗?”
锦衣卫乙背过身去,说道:“姑娘,你认错人了。”
袁清菡抱着臂说道:“你最好如实告诉我,否则我就对你家大人说你对我无礼。”
锦衣卫乙一听慌了,转过身说道:“姑娘莫要冤枉小人。”
锦衣卫乙相当上道,端正了自己的身份,自称“小人”。
袁清菡说道:“那你为什么在袁府门口盯梢?”
锦衣卫乙知道眼前这个小姑娘不能得罪,没准儿将来人家可是首辅夫人。
锦衣卫乙不敢怠慢,便将北堂赫亦命人保护袁府的事情和盘托出。
袁清菡听完自是非常高兴,但是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说道:“这么说,昨晚的事情,他都知道了?”
锦衣卫乙点了点头。大人不是只知道,而是亲临现场,亲眼看到了。
别说,这小姑娘年纪轻轻,但是反应还挺快。
袁清菡说道:“那你家大人有什么反应?”
锦衣卫乙说道:“我家大人让好生守着,别的什么话都没有。”
袁清菡心道:这下可遭了,北堂赫亦定然吃醋了,她必须得去哄哄去。
到了首辅府,便看到八个人在门口把守着,相当森严。
人家别的皇亲贵胄的府邸门口都是两个人把守或四个人把守,但是首辅大人很是高调,竟然让八个人把守。
这不是浪费人力物力吗?
前世的袁清菡就是这样想的,今世她站在高大雄壮的门楼前依旧这般想。
前世她在首辅府住了好几个月,对首辅府人啊、事啊、布局啊很是熟悉。
此时她刚走到门口便被守卫拦住,冷声呵斥道:“来者何人?!”
绛珠说道:“我家小姐要见你家大人?”
那守卫说道:“可有名帖?!”
袁清菡说道:“你只管说袁清菡求见便是,劳烦通报一下。”
昨天当值的守卫没有他,所以不知道昨日袁惟寅的事儿,而且乍一听袁清菡的名字,也没反应过来就是京中传的沸沸扬扬的小迷妹。
若是知道了也不会是这个态度。
他们的对话,恰巧被一个人听到,那人正是被袁惟寅骂了狗眼看人低的主儿。
那人一看让自己辉煌腾达的机会来了,慌忙在门内说道:“姑娘稍等,我这就给您通报。”
袁清菡淡淡地说道:“嗯。”
这些个人她基本上都没有见过,但是对说话的这个狗腿子却印象深刻,当时北堂赫亦被陷害的时候,也是这个人在背后捅一刀,污蔑北堂赫亦。
那人屁颠屁颠儿地去禀报,却看到北堂赫亦在花园练剑。
他穿着白色单衣,好像是刚起来,黑圆圈有些浓重,昨日应该没有睡好觉。
023 大人是吃醋了吗(二更)
北堂赫亦今日早早地便起床练剑了。
大人每日清晨都会练一会儿剑,长年累月的没有断绝,练完剑之后会洗一个凉水澡,不管是炎炎夏日还是寒冬腊月皆是如此。
大人真的是非常有毅力,而且对自己要求很严格。
不过像今日这样天没有亮便起来练剑,还是头一遭。
旁边侍奉的锦衣卫看到大人那跟熊猫一样的黑眼圈,还有那狠厉的招数,一个个吓得胆战心惊。
大人这分明不是练剑而是实打实地发泄。
唉,不就是看到人家小姑娘上了皇帝的马车吗?大人便被刺激成这样。
之前只觉得大人性情寡淡,甚至不喜欢女人,今日看来,不是不喜欢女人,而是没遇到喜欢的那一个。
话说大人,人家小姑娘本来就跟皇帝和九公主交好,这么多年您不是都知道的吗?
为什么醋劲还这么大!
人家小姑娘她不就是上了人家的马车吗?看把你嫉妒得都不成人形了。
连自己的伤口都不在意了。对了,据说还是那个小姑娘给包扎的伤口。
本来昨夜去袁府的时候包扎的手帕还在,如今却不见了踪影,不会是大人因爱生恨给扔了吧?
大人果然是情种,认证成功。
若是北堂赫亦知道他的手下都这般想他,估计又让他们领板子的领板子,蹲墙根儿的蹲墙根儿。
那守卫见北堂赫亦没有停下的意思,便鼓起勇气说道:“启禀首辅大人,门外有一个姓袁的姑娘想见您,说是……”
突然那个守卫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一柄泛着冷光的锋利的刀刃直指他的喉咙。
北堂赫亦突然飞身过来,用刀指住了他的咽喉,动作快如闪电,同时深邃的眼眸中皆是杀意。
那守卫吓得尿了裤子,真是屁滚尿流啊。
只听他说道:“大人饶命,大人饶命,是那个姑娘在门外死缠烂打了半天,卑职觉得她可怜,便进来通报,卑职知错了,请饶了卑职吧?”
李若愚说道:我的个乖乖,说曹操曹操到。
北堂赫亦冷声说道:“当真?!”
锦衣卫丙心道:大人这个“当真”是什么意思?难道在确认人家小姑娘是否死缠烂打?
那守卫见有了转机,更加添油加醋说道:“千真万确,卑职怎敢欺瞒大人?!实在是那姑娘可怜,一把鼻子一把泪地说喜欢您,说非您不嫁,让您再给她一次机会。”
北堂赫亦放下剑,边舞剑边说道:“你去告诉她,本首辅不见她。”
那守卫好不容易保住了性命,慌忙说道:“是,大人,卑职这就去,这就去。”
那守卫跑的比兔子还快,很快消失在拐角处。
锦衣卫丙看了一眼李若愚,心道:怎么感觉大人舞剑的步伐轻盈了呢,而且感觉眉宇间的阴霾似乎也一扫而光。
那姑娘真是长在大人心尖上的人。
那守卫到了门口,一改刚才谄媚的态度,满脸横肉说道:“姑娘还是请回吧,我们大人不想见你!”
袁清菡心道:果然吃醋了,这下不好办了。
袁府随时面临危险,虽然有锦衣卫监视,但是必须让北堂赫亦知晓,这件事情才能万无一失。
家人的安危至关重要,绝对不能有任何闪失?
袁清菡只能在门口蹲守,绛珠虽然心疼自家小姐,但是小姐若是做了决定,九头牛也拉不回来,所以只能陪着。
绛珠忧愁地看着门口,门口一点动静都没有,而且太阳越来越毒辣,这要等到什么时候啊?
不过很快一辆很是豪华的娇子从偏门走了出来,马车周围还跟了好些个锦衣卫。
袁清菡慌忙站了起来,很笃定车子里面肯定坐着北堂赫亦,只不过北堂赫亦不是骑马出行吗?基本不做娇子的,为什么眼下坐轿子了呢?
不过不管这么多了,袁清菡挡住马车的去路,又害怕北堂赫亦听不到,所以便大声喊道:“北堂赫亦,昨晚你误会了,我跟他没有一点关系,你要相信我!”
众锦衣卫不知道怎么办,人家毕竟是柔弱的小姑娘,这样赶人不好吧,而且旁边还有零星的百姓经过。
那些平民老百姓虽然不敢多看一眼,且形色匆匆,害怕瓜田李下的,被锦衣卫们误会。
但是出了巷口便窃窃私语道:京城第一美人竟然敢堵首辅大人的马车,而且还直呼名讳,实在是太大胆了。
另一人说道:直呼名讳已经不算什么了,每次见了面都是这般称呼,不过袁清菡嘴里说的‘昨晚你误会了’是什么意思,难道两人中间出现了第三者?
好家伙,谁敢给堂堂的内阁首辅戴绿帽子?!
若是他们知道他们口中的人是当今的圣上,估计能狗血得晕过去。
为首的李若愚跑到软轿跟前,隔着马车的门行礼道:“大人。”
北堂赫亦淡淡地说道:“轰走。”
李若愚得令,举起刀鞘去拦住袁清菡。
也不敢真拦,李若愚还是挺聪明的,万一得罪了将来这个首辅府的当家主母,以后就别想混了。
可是还没有碰到,袁清菡却哎呦一声倒在地上,手握脚踝,疼得龇牙咧嘴。
绛珠见状,慌忙说道:“你们锦衣卫怎么打人啊?!还把我家小姐推倒!我家小姐的脚都扭伤了!”
说着便蹲在地上,关切地说道:“小姐,您没事儿吧?”
袁清菡说道:“无妨,扶我起来。”
李若愚彻底蒙了,说道:“你们这是含血喷人,我根本没有……”
绛珠打断道:“你堂堂七尺男儿,怎么这般无赖呢,若是你没有碰我家小姐,她能摔倒吗?”
“我……”
绛珠立刻说道:“我什么我,男子汉大丈夫,做事要敢作敢当!”
“你……”
“你什么你,你还愣着干什么,快帮忙啊!”
绛珠天长日久跟袁清菡在一处,已经得了袁清菡的真传,伶牙俐齿,聪明伶俐。
小姐一个眼神儿她便会意过来。
李若愚虽然武功高强,但是嘴巴却不好使,根本就接不上话,只能低身想把袁清菡搀扶起来。
就在要碰上袁清菡的时候,马车上传来一声低沉的声音:“李若愚。”
李若愚慌忙直起身子,看向身后,却发现北堂赫亦已经打开车门,看着外面。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李若愚根本没有碰到这小姑娘,这小姑娘分明是在演戏。
刚正不阿,精明智慧的大人,才不会被她拙劣的演技蒙蔽住。
众人看到大人走下马车,径直走到袁清菡身边,心道:这小姑娘可惨了,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024 投怀送抱
北堂赫亦俯视着袁清菡,只见她白皙的小脸儿上带着怨怼,却是娇俏可人。
袁清菡委屈巴巴地说道:“我的脚受伤了。”
北堂赫亦叹了一口气,蹲了下来,抬手便要去拿她的脚。
袁清菡慌忙躲开了,嘟着嘴说道:“我们家有很好的跌打药,抹上就好了,你把我送回家,我抹抹就行,你不用帮我正骨,我怕疼。”
这声音娇娇柔柔,嗲里嗲气的,若是对旁人也就罢了,现在面对的可是性情寡淡、雷厉风行的内阁首辅,必然是要碰一鼻子灰的,而且大人此去是为了给李若愚申冤,揭穿她的诡计的,怎么会受她蛊惑?
实在是可笑!
果然北堂赫亦不耐烦地说道:“我看看。”
袁清菡噘着嘴说道:“不要!哎呦,你就这么小气,我坐一下你的马车都不行吗?亏我之前还两次救了你,亏我这么喜欢你,你却这么抠门。”
北堂赫亦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说道:“以后不允许说喜欢我。”
袁清菡偏着脑袋说道:“为什么?”
北堂赫亦已经不再搭理她,而是俯身打横将袁清菡抱了起来,向马车走去。
众人皆惊掉下巴,大人还真是口嫌体直啊!
袁清菡顺势抱住北堂赫亦的脖子。
北堂赫亦冷声说道:“放开!”
袁清菡突然将脑袋放在他的胸膛上,说道:“不要!”
就在大家都以为大人会把那个小迷妹扔下来的时候,却看到大人抱着小迷妹一路上了马车,而且是抱进去的。
末了大人还说了一句:“把门关上。”
李若愚慌忙把门关上,身上早已经出了一身汗,那是被吓的。
众人皆惊,说好的轰走呢,说好的慧眼识珠、是非分明呢,都哪里去了?!
大人怎么变得这么没原则了。
马车里甚是宽广,外面看着不奢华,但是里面的用品皆是最好的。
座位旁边还有固定的小几,上面放着棕褐色的香炉,白烟袅袅,空气中弥漫着淡雅的香味儿。
北堂赫亦将袁清菡放在侧面的位置上,而北堂赫亦坐在正对车门的正位置上,两人相隔很近,不到一米。
坐定之后,袁清菡说道:“你为什么不想让我说喜欢你?”
北堂赫亦用深邃好看的眼眸看着她,说道:“你说呢?”
袁清菡整理了一下额前的碎发,很认真的说道:“我知道你现在还没有喜欢我,但是没有关系,我喜欢你就好了,我会等你喜欢我。”
北堂赫亦说道:“那我要是一直不喜欢你呢?”
袁清菡整个表情都呆住了,她还从来没有认真想过这个问题,但是很快她便说道:“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北堂赫亦看了她一眼不回答,转头看向车窗外。
车窗设计很巧妙,是镂空的,通过好看的形状能看到外面的景致。
因为是在清晨,街上的门面还有小摊也陆续摆上了,人们都形色匆匆。
包子铺和云吞摊前排满了人。
北堂赫亦看着外面,未转头,淡淡地说道:“我不适合成亲,家人会有危险,所以我并非良配。”
袁清菡本来还是内心烦乱的,一听心下高兴,笑道:“没关系,我不会给你添乱的,我自己能保护好自己,你放心。”
北堂赫亦转头看着她的眼睛问道:“为什么喜欢我?”
虽然上一世跟北堂赫亦有诸多亲密的举动,甚至……但是这一世看着他的眼睛仍旧会心悸、会紧张。
袁清菡红着脸,玩弄着自己的手指,说道:“有很多原因啊,比如说你长得很英俊,比如说……”
但是北堂赫亦听到这里,一瞬不瞬地看着袁清菡,打断道:“那比起你的教书先生呢?”
袁清菡没有听明白,问道:“你说什么?”
北堂赫亦说道:“比起你的教书先生,谁英俊?”
好家伙,看来袁惟寅说的话,大人尽数落在心中,而且耿耿于怀!
袁清菡立刻就想到了她那已经六十多岁,都有好几个孙子的教书先生。
要说英俊肯定是北堂赫亦啊,但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总不能说教书先生坏话吧。
所以便委婉地说道:“你们两个不是一个类型,你的英俊和他的英俊表现不一样。”
我的乖乖,这话不说还好,一说误会更深了。
袁清菡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说的这些话惹得北堂赫亦不高兴,能够很明显的感觉到他周身萦绕着冰冷的气息。
连马车中的空气都冻成了冰碴子。
袁清菡认识到这样下去,会非常危险,很可能会无功而返。
就在这时候马车转弯,是很轻微的转弯,但是袁清菡却佯装马车摇晃,做了一个很夸张的动作,直接扑倒在北堂赫亦的怀里。
嘴里还说着:“马车好晃啊!”
马车夫闻言,心道:我明明驾驶得很稳,这个锅我不背。
她的双臂抱住北堂赫亦的脖颈,头埋在他的怀里。
北堂赫亦心中本就不爽利,抬手便将她推离自己的怀抱,然后将她固定在自己的位置上。
袁清菡撇了撇嘴,表情有些失落。
北堂赫亦拍了拍衣服,说道:“以后不要这样,我不喜欢。”
袁清菡失落地“哦”了一声,站起身往旁边挪了挪,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北堂赫亦淡淡地说道:“不是脚扭了吗?”
袁清菡抬眼看着北堂赫亦笑道:“刚才明明很疼的,真的,现在却好了,你说奇怪不奇怪?!”
她看着旁边的香炉,十分笃定地笑道:“肯定是你这香炉里的香起了作用,一定是!”
北堂赫亦看了她一眼,然后看向窗外。
袁清菡顿了一下,决定还是赶紧说正事儿,说道:“大人,我今天来,是请你帮我一个忙。”
她突然叫大人,北堂赫亦很是不习惯。
袁清菡说道:“你能不能派人保护我的家人?尤其是我爹,他太刚正不阿了,得罪了不少人。”
北堂赫亦审视了袁清菡一下,说道:“我为什么要帮你?”
袁清菡俏皮地说道:“因为我喜欢你,而且还是你未来的夫人,你当然要保护我。”
就在这时候,李若愚在外面说道:“袁姑娘,袁府到了。”
“好,我知道了。”
说完袁清菡向北堂赫亦招了招手,让他贴耳过来。
但是北堂赫亦丝毫不配合,依旧正襟危坐。
没有办法,袁清菡只能凑身过去,将红唇靠近他的耳边,低声说道:“你要小心朱耀焯,他不是好人。”
说完便准备离开,却被一只手抓住手臂,下一刻便被扯进某人的怀里。
袁清菡都惊了,抬眼看着北堂赫亦英俊的脸颊,他刚才不是不喜欢她做出亲密的举动吗?如今为什么又主动抱着她?
025 我相信你
众人看得真切,北堂赫亦竟然把袁清菡搂进怀里,让她坐在了自己的腿上。
我的乖乖,跟了大人这么久,什么时候看过大人对别的女人有类似亲密的举动。
更确切地说,大人身边都没有女人。
绛珠护主心切,叫道:“小姐!”
李若愚拿刀鞘挡住她,瞪了她一眼,终于报了口舌之仇。
袁清菡好看的小脸儿因为这个突发状况有些红润。
北堂赫亦的嘴唇贴着袁清菡白嫩柔软的耳朵,说道:“是谁告诉你的?”
众人的角度看去,感觉大人在亲人家小姑娘。
我的乖乖,以后见了袁姑娘一定要多行行方便,多表现一下,给未来的当家主母留下好印象。
袁清菡心道:完了完了,果然不应该暴露自己知道得太多,否则便会失去北堂赫亦的信任,那就不可能得到北堂赫亦的心了。
袁清菡只能嗫嚅着说道:“昨天晚上,他来找我,说了很多你的坏话,说你杀人如麻啊,说你谋权篡位啊,还说你是花花公子,对感情不专一啊,骗了很多像我这样的小姑娘。”
实际上这些都是袁清菡编的,朱耀焯发现袁清菡对他冷淡,却对北堂赫亦有好感之后,定然不会傻到在袁清菡面前说这些,即使他想说,可是袁清菡根本没有给他机会,就下车了!
北堂赫亦薄唇轻启:“所以你相信了?”
袁清菡很笃定地说道:“我当然不相信,要不然也不会让你小心他。我相信你的为人,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
北堂赫亦眉头动了一下,世人皆说他是佞臣,祸国殃民,心狠手辣,但是眼前这个小姑娘却无条件地相信他。
能不让人动容?
看到北堂赫亦依旧审视着她,急了,说道:“你要相信我。”
半晌,北堂赫亦看着袁清菡“嗯”了一声。
北堂赫亦没有回答的这段时间,袁清菡一直坐在他的腿上,两个人的姿势尤其暧昧。而且两个人还看着对方。
直到袁清菡被看得脸颊发烫,转移视线,北堂赫亦这才“嗯”了一声。
袁清菡听完舒一口气,正想说话,突然之间,听到一声门响,她应声从北堂赫亦怀里跳下来,趴在北堂赫亦的膝盖上。
像一只小鸟一样静静地听着外面的动静,十分可爱。
出门的是几个采买的老婆子,见到绛珠,又看了看豪华的马车,惊讶地问道:“绛珠你怎么在这里,小姐呢?”
绛珠说道:“小姐刚才碰到了儿时的玩伴,到别人家聊天去了,让我回来拿个东西。”
那几个老婆子点了点头,便走开了。
袁清菡舒了一口气,抬头便看到北堂赫亦转过头去,能看到他好看的喉结,还有棱角分明的脸颊。
难道他刚才正看着自己?
袁清菡干笑了两声,将手从北堂赫亦的腿上拿开,仰头看着他说道:“你别忘了哈,派一些人手保护我们。”
突然北堂赫亦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看她脖子处的伤口。
袁清菡心中一暖,仰视着他,笑道:“都好了,多亏了你的金创药。”
北堂赫亦说道:“刚才跟我说的话,不要让别人知道。”
袁清菡点了点头,说道:“我走了啊。”
说着便起身从北堂赫亦膝盖上离开,下了马车,又回身把住车门,露出一个小脑袋,笑的清纯可爱。
“我以后可以来找你吗?”
北堂赫亦喉结动了动,最终说道:“嗯。”
袁清菡很开心地蹦蹦跳跳进了府门。
众锦衣卫看得真切,刚才他们大人眼神里分明有不舍。
大人终究是没狠下心啊。
李若愚守在马车附近,只见大人一直看着袁清菡的背影。
直到袁清菡进去,北堂赫亦才说道:“回府。”
李若愚都惊了,难怪大人坐马车出门呢,原来就是为了送那个小姑娘回府。
人家小姑娘昨晚上了皇帝的马车,您老人家第二天就要让小姑娘坐您的马车,果然胜负心很强啊。
回府之后,北堂赫亦立刻派李若愚调集人马,于暗处保护袁家人的安全。
布置停当之后,北堂赫亦便带着炎彬骑着高头大马入宫去了。
袁清菡也没有闲着,她时常乔装成男人去袁氏医馆坐诊,继承祖父袁晋川的衣钵。
她正在袁氏医馆坐诊,门外一阵喧哗,药房伙计跑过来说道:“袁大夫不好了,门口有医闹,说是您治死了人!”
上一世并没有出现这一情况,看来有些事情跟上一世是重合的,有些事情却是新状况。
但是不管怎么样,袁清菡知道这估计又是尹雪怡在捣鬼,从小到大,她总是跟自己过不去。
实际上尹雪怡是自己的堂姐,尹雪怡的父亲袁惟胜是袁惟寅的哥哥,也是袁清菡的大伯。
同时也是尹国公倒插门的女婿。
尹国公只有一个女儿,所以便让尹雪怡不姓袁而姓尹,为的就是传宗接代,后继有人。
但是尹家小姐尹国香就生了尹雪怡一个女儿,便再无所出。
作为尹国公唯一的嫡孙女,尹雪怡可以说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她出生的时候,尹国公大摆筵席,三天三夜欢庆不已,被人们津津乐道,说尹雪怡是含着金汤匙出生,将来必定是大福大贵。
尹国香之所以看上袁惟胜,就是袁惟胜长得相当俊朗,惹得尹国香一见倾心,所以便使用了一些手段让袁惟胜成为了上门女婿。
对于袁惟胜的长相,从袁惟寅一家人就可以看出来,皆是俊男靓女。
袁惟胜因为得到岳父的庇护,得了一个肥差,身为兵部左侍郎。
一个国家强不强大,主要看军事,所以可以看出袁惟胜虽然是兵部左侍郎,但是权利极大。
袁清菡还是比较喜欢她这个大伯的,为人谦逊有礼,对袁惟寅更是兄弟情深,但是在家里是一点地位也没有,所以身上的优良品质,是一点儿都没有传给尹雪怡。
自小尹雪怡便在贵族圈里面,而且是贵族圈里的团宠,所有人都巴结着她,再加上有家人惯着,更是养成了目空一切,傲慢无礼的性格。
但是偏生袁清菡不把她当一回事儿,在样貌上才华上皆高尹雪怡好几头。
正所谓枪打出头鸟,尹雪怡就这样跟袁清菡杠上了,而且从小纠缠到大,却从来没有占过便宜。
上一世,袁清菡因为大伯袁惟胜的关系,总是给她留足面子,这一世绝对不会。
因为坏人永远是坏人,她不会因为你的体谅和放过而变好。
即使有坏人变好的情况,那也是特例,尹雪怡绝对不会。
袁清菡由伙计带着走到门口,只见袁氏医馆前面围满了人,可以说是水泄不通,老老少少男男女女皆挤在一处看热闹。
在人群中央的空地上摆了一个草席,席子上赫然躺着一具面色发乌的中年男人的尸体,旁边跪着一个妇人,还有两个四五岁的孩子。
周围还有他们的家人,皆怒气匆匆,杀气腾腾。
那妇人哭天抢地,见袁清菡出来,哭得更狠了,指着袁清菡说道:“他爹,都怪这个庸医,将你治死,害得我们孤儿寡母没有依靠!老娘要跟你拼了!”
那妇人说着便张牙舞爪向袁清菡扑过来。
袁清菡一个闪身躲开,那妇人摔倒在地上,磕得两颗门牙掉了下来。
瞬间那妇人嘴里鲜血直流。
026 手撕心机女
那妇人见状,对着人群哭道:“大伙儿都给评评理,我家男人已经不在了,我们孤儿寡母就是来讨个说法,我却被这庸医恶意绊倒中伤。难道天地间就没有公平吗?为什么受伤的永远是我们这些平民百姓?!”
袁氏医馆的人正想辩论,但是被袁清菡拦住了。
与其跟她多费口舌,不如抓其要害,一招制敌,让她再无翻身之地。
这个女人很聪明,她很快的煽动了人们的情绪。
这些生活在底层的人民,是受到压迫最多的人,他们承受了很多不公平的待遇,可是却没有办法讨回公道,因为官官相护,没有几个人能够给他们做主。
所以听了妇人说的话,这些人虽然长着眼睛,看到袁清菡根本没有绊她,但是因为共情的原因,他们宁愿当睁眼瞎。
就在这时袁清菡大声说道:“大家先听我说几句!”
人群中慢慢安静下来。
袁清菡看着满嘴是血的妇人,说道:“你之所以说我是庸医,是因为我治死了你的男人?”
那妇人说道:“是!”
袁清菡继续说道:“那如果我没有把你男人治死,你还会说我是庸医吗?”
那妇人蛮横地说道:“不会!”
袁清菡说道:“那也不会来医馆闹事?”
妇人很坚决地说道:“当然不会!”
袁清菡点了点头,说道:“那么你让开,我可以将你男人治好!”
妇人脸瞬间就白了,一看便是心里有鬼,说道:“我男人已经死了,难道你还不放过他的尸体吗?!”
袁清菡冷声说道:“你为什么要阻止我给你男人看病?!难道你是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都是在演戏,所以不敢让我给他治病,怕我看出端倪?!”
妇人没想到袁清菡年纪轻轻,却是头脑灵活、伶牙俐齿,耍赖道:“你就是想破坏尸体,我才不会让你碰我男人的尸体呢!”
袁清菡冷声说道:“这么多人都看着,我自然不敢弄虚作假,倒是你,三番两次阻挠我给他治病,你到底是何居心?!”
人群中这时候传来异样的声音,都在质疑妇人的目的,那妇人只能作罢。
袁清菡接过助手拿过来的医药箱,打开,取出一根银针,向那具尸体走去。
到了跟前,袁清菡望闻问切了一下,然后拿起银针,突然扎在那男人头顶的穴道上。
那男人立刻活了过来,并且大喘着气。
袁清菡忽然拿出一个红色的药丸硬生生塞进病患的嘴巴里,让他咽下去。
那人剧烈咳嗽起来,真是神了,袁大夫果然名不虚传,居然能让人起死回生。
那妇人见状,慌忙跑了过来,扶着男人坐了起来,假惺惺地哭道:“他爹,你可醒了,可吓死我们母女了。”
众人皆看得真切,那妇人虽然雷声大,但雨滴却很小,更准确地说一点儿眼泪都没有。
怀疑的种子种下之后,众人的心里便冷静起来,不会被妇人牵着鼻子走。
中年男子坐了起来,捂着喉咙质问道:“你给我吃了什么药?”
袁清菡冷冷的说道:“少量的竹叶青。”
众人皆惊,竹叶青大家都听过,那是一个相当猛烈的毒药,袁大夫为什么要给他吃这个,这是要死人的。
话音刚落,男子的家人很是愤怒,上来就要跟袁清菡理论。
为首的一个虎背熊腰的男子,上来便要对袁清菡动手。
袁清菡飞起一脚踹到那男子的要害,那男子怪叫一声,捂住要害,跳着闪到一边。
袁清菡森森然说道:“我这里有解药,你们最好不要跟我动手,否则,他就真的要死了!”
那中年男子做了个手势,便没有人再上前。
这是一个组织严明的组织,经常团伙作案,惯会做一些坑蒙拐骗的事情来。
不过他们今天可遇错了人,也可以说是遇对了人,袁清菡可是治这些骗子的小能手。
这帮人皆按捺不动之后,那中年男子问道:“你想怎么样?”
袁清菡淡淡地说道:“我不想怎么样,只想得到一个真相,说,是谁让你诈死诬陷我的?!”
众人本来还是云里雾里,此时彻底看出了眉目。
那人还想狡辩,但是袁清菡接下来的话,让他闭上了嘴。
只听袁清菡说道:“假死药,那都是我玩剩下的,不要想着欺骗我,还有,你最好老实交代,否则毒药在你体内存留时间越长,便会侵入五脏六腑,到时候就是神仙也没有办法了。”
轻飘飘几句话,那男人已经是惨白了脸。
那妇人急了,说道:“兄长,你还是快说吧,保命要紧!”
兄长?!二人根本不是夫妻关系!
众人这下算是认清了他们的真面目,这分明就是一群江湖骗子!
居然被他们给骗了!百姓们皆一个个义愤填膺!
中年男子思量了一下,说道:“确实有人让我设计诬陷你。”
袁清菡眯上了眼说道:“谁?”
中年男子说道:“我也不知道那人是谁,他坐着一辆马车,是一个丫鬟给我重金,让我做这些事情的。”
袁清菡指着不远处的一辆马车,说道:“是那辆马车吗?”
中年男子还在犹豫,那妇人站起来说道:“是!”
人们皆看到那辆马车,早已经窃窃私语,因为那马车里不是旁人,正是尹国公的嫡孙女尹雪怡。
尹雪怡实在是按捺不住好奇心,想看看袁清菡落魄的样子,便跟了过来,看到众人皆转头看过来,慌忙吩咐车夫快走。
此地无银三百两,做贼心虚,这下众人更加笃定是尹雪怡做的这件事情了。
那妇人说道:“我们都说了,解药可以给我们了吧?”
袁清菡说道:“当然可以,但是得等一个人来,才能给你。”
那中年男子想要站起来,袁清菡冷声说道:“好心奉劝你,最好不要动,你动作越大,血液流的越快,毒药蔓延地越快。”
那妇人急道:“到底要等什么人?!”
袁清菡抱起手臂,说道:“呶,他们来了。”
众人转头看去,是一群当差的。
袁清菡大声说道:“就是他们这群骗子,快把他们抓起来!”
那群人抱头鼠窜,但是却被当差的一个不留抓了起来。
众人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些衙役这般尽职尽责的。
他们哪里知道,县衙的老爷专门叮嘱了,现在袁氏医馆非同往昔,后面的靠山可是首辅大人,断不能掉以轻心,得罪了袁氏医馆。
027 被绑架了
那中年男子也被抓了,说道:“解药呢?!”
袁清菡狡黠地笑道:“根本没有什么解药,因为你吃的就是一个糖豆。”
人群中立刻哄堂大笑。
医馆的掌柜说道:“众人都散了吧。”
这些人说笑着离开了。
尹雪怡回到国公府便直奔尹国香的屋里,快到门口的时候,便哭哭啼啼说道:“娘!娘!”
门口守护的嬷嬷正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因为尹雪怡已经来到门口。
那嬷嬷慌忙说道:“小姐您不能进去,夫人有要事要处理!”
尹雪怡说道:“能有什么要事,我现在就要进去!”
嬷嬷知道不能得罪这个活祖宗,也不敢可命拦着。
尹雪怡推门就进,正看到一个男人边穿衣服边从内室出来。
尹雪怡一把揪住那个衣衫不整的小白脸,质问道:“你是谁?!怎么会在我娘的房间?!”
那小白脸噗通跪在地上,说道:“小姐恕罪!”
内室里传出尹国香的声音,只听她哑着声音说道:“雪儿,放他走。”
尹雪怡只能放开那人的领子,然后狠狠地踹了那人一脚。
男人得到解脱,慌忙连滚带爬地离开了。
尹雪怡来到内室,正看到尹国香从床上下来,云鬓凌乱,空气中弥漫着粘稠的气味儿,刚才这里发生了什么一目了然。
尹雪怡气红了脸,跳着脚说道:“娘,你怎么能这样?!你这样对得起爹吗?!”
尹国香生气地说道:“别给我提那个窝囊废,你外祖父那么帮他,他还是小小的兵部左侍郎,简直是烂泥扶不上墙!”
尹雪怡哭道:“即使这样,你也不能这么对他啊!他毕竟是我爹!万一你的丑事被别人知道了,我永远都抬不起头!”
尹国香上前一步重重地扇了尹雪怡一巴掌,空气中发出一声脆响。
这还是她第一次打尹雪怡,有些后悔,舒了一口气,说道:“雪儿,这件事情不会有任何人知道,你放心。”
尹雪怡捂着脸说道:“不会有任何人知道?!除非那个人死!才不会有人知道!”
说完便哭着跑了出去。
见尹雪怡哭着跑开,嬷嬷走了进来,担忧地说道:“小姐,这可如何是好?”
尹国香叹了一口气,闭上眼睛捏了捏鼻梁,再睁开眼睛时,已经是杀气腾腾,说道:“你让人把王郎君绑来,一不做二不休!”
嬷嬷说道:“是!”
袁清菡傍晚回到家中,正在院子里跟袁瑞鸿在海棠树下嬉闹,薛掌柜急匆匆走进了院子,说道:“姑娘,有衙役来到医馆,说咱们在卖假药,要彻查。”
薛掌柜在医馆称呼袁清菡为袁大夫,但是私下里都称呼她为“姑娘”。
薛掌柜很小的时候便跟着年轻时候的袁晋川闯天下,是很有资历的老人。
袁清菡扶着额头说道:“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你让他们查好了,我们行得正坐得端。”
薛掌柜嗫嚅着说道:“确实发现了假药。”
袁清菡表情平淡,这不知又是谁在栽赃陷害。
她只能亲自去看一看了。
柳如烟正准备叫两个孩子吃饭,便看到袁清菡向门外走去,不悦道:“你这孩子要去哪里?该吃饭了。”
袁清菡边走边笑道:“娘亲,医馆有点事儿,我去去就回。”
说着便蹦着跳着跑开了。
身后仍旧萦绕着柳如烟的抱怨声:“就不应该让你去管医馆的事情,大姑娘家家,天天忙的不着家,让人不放心,就应该早点把你嫁出去,这样才不会天天叫人提心吊胆。”
袁清菡吐了一下舌头,心道:这次爹爹又惨了,估计又得被娘亲数落了。
当年袁晋川执意要让袁清菡继承他的衣钵,管理袁氏医馆。
袁惟寅心疼闺女自然不愿意,但是大明最讲求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老爹下了决心,他这个当儿子的也不敢忤逆。
再加上袁清菡自己也很愿意,袁惟寅便同意了。
这件事情一直是柳如烟的心病,她总是埋怨袁惟寅没有据理力争,而让自家的宝贝闺女处理那么多繁杂的事务。
在京城想开医馆除了医术高明之外,还需要黑白两道通吃,要不然遇到医闹啊,不良竞争啊,怎么办?
好在袁清菡聪明伶俐,很能干,短短两年便让袁氏医馆的名头在京城打响了。
袁氏医馆的大夫不仅医术高明,且价位适中,普通老百姓也看得起病。
很多人都慕名到袁氏医馆求医问诊。
最让柳如烟耿耿于怀的是,她的公公,袁晋川,将医馆交给袁清菡之后,便回到苏州老家养老去了,那时候袁清菡只有十四岁,他怎么可以忍心呢?!
一想到这里柳如烟都能心疼出眼泪来。
袁清菡在去袁氏医馆的路上,忽然意识到不对劲,让马车夫停下。
赶车的伙计很快便勒紧缰绳,马车很快停了下来。
薛掌柜骑马过来说道:“姑娘,怎么了?”
袁清菡说:“我心里慌慌的,总觉得有事情要发生,赶快回府!”
薛掌柜说道:“好,我跟你一起回去,也好有个帮手。”
袁清菡点了点头。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一群黑衣人将他们团团围住。
柳叶夕阳本是倦鸟归林的祥和景象,可是因了这些黑衣人,周围变得杀气腾腾。
街上本有零星走动的人,带刀的黑衣人一出现,所有人都尖叫着跑开了。
薛掌柜和伙计都是不懂武功的人,三下两下便被打晕在地。
袁清菡拿出匕首想与人搏斗,但是为首的黑衣人揪住已经晕倒在地的薛掌柜,将刀架在他的脖子上,说道:“你最好老实些,否则我可不敢保证我的刀会不会结束这个人的性命!”
袁清菡闻言,只能放弃抵抗,将刀扔在地上,立刻有人上来,在她后脖颈处敲了一下,袁清菡眼前一黑,便晕倒了。
待袁清菡醒来的时候,发现是在马车上,马车依旧在走,发出吱扭吱扭的声音。
她的后脖颈很疼,嘴里被塞了白布,挣扎了一下,却发现手脚都被绑住了。
028 大人亲自领兵来救人
袁清菡挣扎着坐了起来,她本身会一点武功,身体素质还不错。
她慢慢地移动到座椅的位置,让自己的动作尽量轻柔一些。
到座椅处,背过身去,用绑着的手试着打开座椅下面的箱子。
那箱子里有医务用品,袁清菡出诊的时候,时常会用到,为了用起来方便,便将药箱放在车座下面。
没想到这个习惯,在如今这个危险的境地,竟然成为她唯一的希望。
袁清菡试了几次,终于打开了箱子,里面有剪刀。
袁清菡用右手拿起来,终于把绳子剪开了,然后又剪开脚踝处绑着的绳子。
如此,总算挣脱了束缚。
袁清菡从马车的缝隙看到黑衣人策马走在马车附近。
刚才被绑架的时候,袁清菡估摸了一下,这群黑衣人估计得有十余个人,且个个武功高强,如果硬拼的话,必然不行。
可是她必须快点赶回去。这群黑衣人对她没有任何伤害,如果是尹雪怡的人,她早就有生命危险了吧。
应该是朱耀焯所为,目的就是把她引开,好下手对付她的家人。
想到这里,袁清菡的眼泪都急出来了,但是她很快擦干,现在不是她软弱的时候,她必须要拼尽全力保护家人的安全。
她仔细看了药箱,里面有蒙汗药的粉末还有麻沸散,还有做手术的刀子,应该能派上用场。
她拿了可以用到的东西,到了车门跟前,闭上眼睛,喘了一口气,然后大力地推开门,将赶马车的黑衣人推到地上。
然后勒住缰绳,掉转马头,向反方向驾着马车前行。
其他黑衣人拨转马头跟过来。
离得近了,有两个黑衣人跳上马车,正准备阻止袁清菡。
没想到在这个时候,马车突然跟马脱离,袁清菡趁机跳到了马上。
原来袁清菡拨转马头的时候,便跳上马背,用刀子割套绳,在两个黑衣人跳上来之后才割断最后的粘连。
为首的两个黑衣人被甩掉之后,下面就是袁清菡的天下了。
她的骑术了得,人和马好似融为一体。
很快就将黑衣人甩在后面,就在这个时候,有一个黑衣人举起弓,准备搭弓射箭。
为首的黑衣人怒吼道:“你疯了!主人不让伤害她一分一毫!”
那人说道:“放心,我有分寸!”
说着便射出一箭,射在马腿上。
瞬间人仰马翻。
就在黑衣人围上来的时候,袁清菡将麻沸散和蒙汗药,向他们扔去。
首当其冲的人瞬间神志不清从马上掉落。
袁清菡瞅准时机,踩住脚蹬翻身上马。
然后继续策马而行。
袁清菡是幸运的。
那些黑衣人得到命令,不能伤害她一分一毫,所以好似被捆住手脚,束手束脚,不能够立刻抓住她。
夜已经黑透了,正值中旬,所以月亮很圆,在地上留下了月亮地儿,亮堂堂的。
可是即便这样,袁清菡仍旧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只能拼命前行,以躲开黑衣人的追逐。
刚才袁清菡滚落地上的时候,多处擦伤,而且黑衣人也看出来,若是再贸然射马的话,袁清菡可能会有危险,若是摔断脊柱,后果不堪设想。。
朱耀焯下了明确的命令,不能对袁清菡造成任何伤害。
所以黑衣人再不敢对袁清菡采取冒险的策略。
袁清菡骑术了得,很快就将黑衣人甩在后面,就在胜利在望的时候,一群黑影迎面而来,皆骑着高头大马。
因为距离太远,看不清是敌是友。
袁清菡以为是黑衣人的同伙儿,心道,这下遭了,准备拨转马头向侧方前行。
却听得对面那群黑影中,为首的一人喊道:“袁清菡!”
是北堂赫亦的声音,袁清菡高兴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大声喊道:“是我!我在这里!”
袁清菡欣喜地向北堂赫亦狂奔而去,就在这时,袁清菡的坐骑突然被什么东西绊到,袁清菡眼看着就要摔一个狗啃泥。
就在这时,一个鞭子甩了过来,将她的腰肢缠住。
北堂赫亦一用力,便将袁清菡扯进怀里,抱住。
袁清菡坐定之后便紧紧地抱住北堂赫亦,哇一下就哭了,肩膀不停地颤抖着。
所有的害怕,所有的委屈,所有的伤心都在这一刻像火山一样爆发了。
她是那样用力,好像要和北堂赫亦融为一体。
李若愚带着十数个锦衣卫去追落跑的黑衣人。
那些黑衣人见援兵已到,来的人还是锦衣卫,瞬间吓破了胆。
这还不算什么,为首的竟然是大明第一战神北堂赫亦,此时不跑,更待何时啊!
所以一个个拨转马头,撒丫子似的逃跑。
余下跟北堂赫亦在一起的锦衣卫看得分明,当姓袁的小姑娘抱住大人的时候,大人竟然同时抱住了她,而且眼中满是心疼和杀意。
话说,大人您不是不近女色吗,今日抱小姑娘抱得也忒自然了些。
袁清菡不好耽搁,从北堂赫亦宽大的怀抱中抬起头来,抽噎着说道:“快……快去救我的家人,他们有危险!”
北堂赫亦二话不说,立刻拨转马头。
上好的赤焰马前踢腾空,在空中踢了几下蹄子,长嘶一声,便撒开蹄子狂奔而去。
瞬间诸多马蹄的声音划破寂静的夜空,好似密集的鼓点一样。
进了北京城,还没有走到她家所在的小巷,袁清菡便看到,她家的方向火光冲天。
紧张、焦急、害怕,所有的情绪好似惊涛巨浪一般席卷而来,让她口干舌燥,喉咙发紧。
到了小巷,便看到袁府已经火光一片,有些邻居正拿着盆子或桶往里泼水,但是也只是杯水车薪,根本起不了作用。
袁清菡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马背上下来的,她看着冲天的火光放声大哭,眼泪汨汨而流。
眼看着袁清菡情绪激动地想要往火场里冲,北堂赫亦一把把她搂在怀里,拍着她的背,安抚着她。
袁清菡哭道:“你放开我!都是我不好,没有保护好他们,我太没用了!还不如死了算了!”
北堂赫亦紧紧地将她抱住,说道:“你先冷静些!”
袁清菡此时已经听不进任何话,哭道:“我就不应该活在这个世界上,都是我不好,我真是该死!”
北堂赫亦将她抱离自己的怀抱,双手捧住她的小脑袋,低下身子,视线与袁清菡平齐,拧紧眉头说道:“这不是你的错,是我不好,没有保护好你的家人,你没有错,知道吗?!”
029 要做邻居了
火光将北堂赫亦的脸颊印红,他的眼中似乎也燃烧着火焰。
眼前的这个小姑娘,穿着男人的衣服,扎着丸子头,头发有些凌乱,脸上挂了彩,哭得稀里哗啦,用纤细的小手不停地擦拭着眼泪,哭天抢地。
早已经见过太多阴谋诡计,生生死死,荣荣辱辱,兴兴衰衰的北堂赫亦,面对各种事情都不会有一丝一毫地动容。
但是却被眼前的小姑娘拨动了心弦,扰乱了心神。
袁清菡哭道:“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是我该死!”
北堂赫亦正想安慰,这时却听到一个稚嫩和无奈的声音,说道:“阿姐!”
袁清菡转过头去,便看到十分精彩的一幕,袁府上下几十口皆站在不远处,没有一人受伤。
他们脸上的表情不一,丫鬟嬷嬷和男丁是祝福和艳羡,而袁惟寅脸上是愤怒和不敢相信,柳如烟还算平静,袁瑞鸿则摆出一脸伤脑筋的表情。
袁瑞鸿心道,他的阿姐实在是太不省心了,他都叫了她多少遍,硬生生没有听见,好了吧,丢人了吧,而且还要挨爹爹的训了吧,实在是太不省心了!
再看袁家人旁边的锦衣卫则是一脸艳羡,要是有谁能像小姑娘对大人这般痴情对待自己就好喽!
袁清菡红了脸,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实在是太丢人了,明明这些人刚才一个都没有见着,怎么突然像从地底下钻出来的似的?
这还要好好感谢她的弟弟袁瑞鸿,都是他出的馊主意,说要藏起来给袁清菡一个惊吓。
袁瑞鸿因为年龄小,刺客来袭的时候被吓得不轻。
实际上袁瑞鸿并没有多害怕。这叫什么嘞,有一种害怕是父母觉得你害怕。
虽然袁府被烧了,但是阖府上下没有一人伤亡,袁惟寅心里面还是挺欣慰的。
所以当袁瑞鸿提出这个提议的时候,虽然觉得对不起闺女,还是照做了。
然后就看到接下来精彩的一幕。
北堂赫亦当得知袁清菡被绑的时候,便知道袁府也可能面临灭顶之灾,所以便兵分两路去营救。
当看到袁府被烧的时候,他以为来迟了一步。
所为关心则乱,看到袁清菡如此伤心,他也没有静心思考眼前的状况。
他应该想到他手下的锦衣卫什么时候让他失望过。
袁清菡看了北堂赫亦一眼,北堂赫亦随之松了手。
她硬着头皮向袁府几十口走去,到了近前,低声说道:“爹,娘。”
袁惟寅提高声音说道:“看我回去怎么……”
突然他看了一眼北堂赫亦,遂低声道:“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柳如烟不悦道:“你没看孩子都受伤了吗?还这么说孩子,有你这样当爹的吗?”
袁惟寅立刻闭上了嘴,看着袁清菡脸上的伤,拧紧了眉头。
女儿奴开始心疼闺女了。
就在这时,北堂赫亦款款走了过来,长身而立说道:“袁大人。”
袁惟寅慌忙说道:“参见首辅大人,今日救命之恩,袁某来日定当舍命相报。”
北堂赫亦抬起右手,手背向下按了一下,让他不要放在心里。
只听他说道:“夜已深,袁大人可有去处?”
袁惟寅慌忙说道:“我们去袁氏医馆将就一晚,明日再去亲戚家。”
实际上袁惟寅在京城除了哥哥袁惟胜,便没有别的亲戚。
他也不可能去那个倒插门的哥哥那里,哥哥在国公府已经够艰难了,他不能再去麻烦他。
这样说就是为了不欠北堂赫亦的人情,不让袁清菡跟他有太多瓜葛。
北堂赫亦说道:“首辅府旁边有一个闲置的宅子,袁大人若是不嫌弃,可以带着家人去那里居住一段时间,待刺客的身份查明之后再行离开。”
袁府众人也觉得这个方法可行,住在首辅府旁边,那里戒备森严,谁敢在天王老子头上动土?!
所有人都觉得很好,可是袁惟寅却仍旧固执地说道:“不敢叨扰首辅大人,多谢您的好意。”
北堂赫亦英俊的侧脸上印着火光,明明暗暗中更是玉树临风,俊朗挺拔,听到袁惟寅这般说,也不勉强,说道:“既如此,我会派人跟着你们,护你们周全。”
众锦衣卫心道:我的个乖乖,大人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袁惟寅正想表达感谢,却听到旁边的柳如烟说道:“老爷,咱们还是搬去首辅府旁边的宅子居住吧。首辅大人日理万机,还要加派人手保护,咱们还是住进宅子,省得给首辅大人添乱。”
袁惟寅听到柳如烟都发话了,怎敢不从,说道:“既如此,便多谢首辅大人美意。”
在他们谈话期间,京城里的救火兵丁已经来灭了火。
等北堂赫亦和袁惟寅商议之后,救火兵丁已经将大火灭了,好好的袁府如今却变成了烧焦的断壁残垣。
被烧焦的木头上冒着白烟,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味道。
透过断壁残垣,可以看到很多烧焦的尸体,那都是刺客的。
张轩宇在袁府跟前守护的时候,看到有刺客来袭,他一方面奋力与刺客拼杀,另一方面派人去汇报北堂赫亦。
报信的人人还没走远,数个锦衣卫便策马而来,前来支援。
援兵刚到近前,便飞身而起,与刺客缠斗在一处。
原来北堂赫亦得到袁清菡被绑架的消息便派人来支援。
来得还挺及时的,但是因为那些刺客起初用的是火攻,把人救出来之后,火势便难以控制了。
救火兵丁救完火以后向北堂赫亦行了个礼便离开了。
北堂赫亦看向袁清菡,她正跟着袁府阖府上下站在残破不堪的废墟跟前,眼里除了跟袁家人一样的悲伤以外,还有杀意。
难道她已经知道凶手是谁?
就在沉思的过程中,李若愚已经派人调派了数辆马车,长长的排列开来,小巷居住的各家各户都亮了灯,很多人出来围观。
李若愚向北堂赫亦行礼道:“大人。”
北堂赫亦说道:“都安排好了?”
“安排好了。”
袁府几十口均坐上马车,袁清菡上马车之前远远地看了北堂赫亦一眼。
他长身而立,正在听一个锦衣卫汇报着什么,好似感觉到了什么,转过身在人群中搜索袁清菡的身影。
最终在一辆马车附近看到了她,看样子正准备上马车。
两个人隔着远远的距离两两相望。
袁惟寅见状叫了一声“菡菡”,袁清菡这才收回思绪,上了马车。
030 难舍难分
北堂赫亦所在的宅子就在首辅府的旁边,中间隔一个过道,占地面积比起袁府大了不止一星半点,得是袁府的两倍。
里面除了基本的庭庭院院之外,还有花园,花园占地面积很大,亦有亭台楼榭,还有一个占地面积适中的池塘,池塘有活水注入,正连着外面的凤凰河。
眼下正是晚上,细柳弯桥处皆有路灯,虽然只有昏黄灯光的映衬,但是景致好的没话说,建筑也相当别致独特。
袁清菡实在闹不清楚,北堂赫亦已经有了这么大的首辅府,为什么还要添置这个宅子。
袁惟寅和柳如烟将府中几十口稍微分配停当以后,便去袁清菡的房间准备看看她的伤情。
去的路上,袁惟寅问道:“你为什么决定住进首辅大人的宅子,这样菡菡的名声不就坏了吗?以后还怎么嫁人?”
柳如烟看了他一眼说道:“难道不住进来,菡菡的名声就好了,经过这个事儿,我现在就觉得活着就好,比什么都强,什么名声不名声的,人活一世不是为了别人的口碑而活的,那样累不累。”
突然她实在忍不住了带着哭腔说道:“我今天实在是吓坏了,我不怕死,但是鸿儿和菡菡还那样小,他们的人生还没有起步,他们若是……我真的不敢往下想……”
说的过程中,柳如烟便用手帕擦脸上的泪珠,而袁惟寅喉咙发紧,甚是动容地将她搂在怀里,用手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着。
柳如烟待情绪稳定一些,吸溜了一下鼻子,说道:“老爷,在生死面前,我把所有的事情都看淡了,什么名声、名利、金钱、权势,都是浮云,一家人团团圆圆活着最重要。”
袁惟寅“嗯”了一声,说道:“都听夫人的。”
就在这时,鹅卵石地面上传来一个人急促的脚步声。
柳如烟擦了擦眼泪,从袁惟寅的怀抱里离开,便看到管家拎着一个箱子急匆匆而来。
到了近前,管家说道:“老爷夫人,这是首辅大人命人送来的药,说是给小姐治伤用的,让送到小姐手里,再回个话。”
袁惟寅接了过来,打开盖子,看到里面皆是价值不菲的跌打损伤的药。
袁惟寅虽然没有继承父亲的衣钵,但是对药材还是有些许了解。
北堂赫亦深夜送药,似乎已经说明了什么。
袁惟寅想到这里,脸色沉了沉。
倒是柳如烟说道:“你先下去吧,我和老爷,会把药送给小姐。你且去给人回话去吧。”
管家说道:“是,夫人。”
待管家离开之后,袁惟寅冷冷地说道:“老牛吃嫩草!看我不把这些药砸碎!”
说着便要将药箱砸了,柳如烟慌忙拦住了他,说道:“老爷,你莫要激动,我倒是觉得菡菡跟北堂赫亦在一起还挺好。”
袁惟寅一下子急眼了,说道:“我的夫人啊,北堂赫亦那是什么人,当朝第一权臣,权势大的没法儿说,你不知道在朝堂之上,他要是不点头,没有人敢吱一声,连皇帝都要看他脸色,这样的权臣,自古以来哪有好下场的,哪个不是被诛九族?!若是菡菡跟了他,将来的下场现在就可以预见了。”
柳如烟吓得脸都白了,她天天在家相夫教子,自然没有袁惟寅见多识广,博学多识。
听袁惟寅一说是又害怕又着急,抓住袁惟寅的衣袖说道:“老爷,这可如何是好啊?!”
袁惟寅叹了一口气说道:“眼下也只能既来之则安之,走一步看一步了。”
到了袁清菡的屋子,袁惟寅不方便进去看伤情,在门口看了两眼,嘱咐了几句,便到外间呆着去了。
柳如烟看得很清楚,袁清菡身上擦伤了好多处,尤其是两个膝盖上,可以说是鲜血淋漓。
柳如烟边上药边流眼泪。
袁清菡在心里吐槽道,她的母亲大人一定是眼泪做的,动不动就哭。
虽然心里这般想,但是更多的却是感动,失去过一次,才会倍加珍惜。
袁清菡笑道:“没关系啊,娘亲,我是大夫,这点小伤算得了什么呢?”
柳如烟哭道:“这叫一点小伤?!从小到大,摔一跤我都心疼得不得了,更别说受这样的伤?!”
袁清菡吐了吐舌头,说道:“娘亲,你不要担心,我皮糙肉厚的,没几天就长好了。”
柳如烟宠溺地瞪了她一眼,说道:“瞎说!这些天不允许你乱跑,也不允许你去医馆,知道吗?好好在家呆着!”
袁清菡一听跟炸了毛的小猫一样,说道:“这怎么行,薛掌柜和伙计不知道找到没有,而且还有很多病人等着我去看呢。”
柳如烟抹药的棉签突然发力,袁清菡慌忙叫道:“娘亲,娘亲,疼,疼!”
柳如烟责备道:“疼!疼!你还知道疼?!你自己都还是病人呢,就别想着别人了,知道吗?刺杀我们的凶手还没有找到,你绝对不能贸然出去,会有危险,知道吗?!”
袁清菡点了点头,说道:“知道了,娘亲——”
柳如烟叹了一口气说道:“知道了就好好呆着,你要是跟你弟弟有个三长两短,你让我……”
眼看着柳如烟就要哭一通,袁清菡慌忙说道:“娘亲,停,收,收,我老实,我老实在家呆着,行了吧?”
柳如烟笑道:“这还差不多。”
袁清菡真是对自己的母亲佩服得五体投地,这眼泪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都说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可是小孩子的脸跟她母亲的脸比起来,那速度还差得远呢。
柳如烟上好药,便说道:“你赶快休息吧,这样好得快。”
袁清菡点了点头,看着柳如烟起身,说道:“娘,这些药是哪里来的?”
柳如烟刚才听了袁惟寅的一席话,再也不敢将闺女和北堂赫亦放在一处,说道:“是你爹爹让人上街买的。”
袁清菡心中有了计较,面上说道:“知道了,娘亲,你和爹爹早些回去休息。”
待袁惟寅和柳如烟走了之后,袁清菡听到外面半晌没了声音,便穿上外衫走了出来。
一路走到柳园门口,门口除了袁府的家丁还有好几个锦衣卫把守。
见到袁清菡出来,张轩宇走了过来,说道:“还请姑娘回去,大人说了,现在外面还是有危险的,最好不要有人外出。”
袁清菡说道:“我不去别处,就去看看你家大人。你家大人呢?”
张轩宇心道:我的乖乖,这才分开多久就难舍难分了?果然是小迷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