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相国寺门前,昭和郡主下马车的时候,看到武安侯和长公主居然也在,心里诧异的差点惊呼出来。
赶忙敛下思绪,过来给长公主请安。
长公主好像不知道郡主曾做过什么一般,还是那般慵懒疏离地模样应了一声。
只是转头对着齐熵时却又是另外一副亲切又慈爱的模样,两者区别不可谓不大。
昭和郡主不知道这野丫头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日内得到长公主的欢心的,但却忍不住心生嫉妒与恶毒。
若是长公主知道这野丫头是个什么样的人了,还会像现在这样对她如此温和吗?
一行人进了相国寺,就被小沙弥引着去拜了观世音菩萨。
今日是观世音菩萨的节日,来相国寺的人很多。
马车不能驶进寺内,即便有人护着,也免不了人群拥堵时磕磕碰碰。
昭和郡主没想到长公主和武安侯会跟着一起出现,原本刻意没有安排走特殊通道,现在却有些后悔了。
为了试探齐三丫和三郎而得罪长公主与武安侯,这完全就是得不偿失。
“长公主,此处人多,不如我让人带咱们从另一处进大殿吧。”昭和郡主道。
“不必了,人多热闹,没什么不好的。”
从门口到大雄宝殿还有一段路,天气热,今日的太阳又大,女子出门不比男子,一层又一层,即便用的是轻薄透气的衣衫,但好几层穿在身上也热的很。
齐熵就看见昭和郡主不停地在擦汗,情绪已经开始有些不耐了。
她因为叨叨的缘故,最近见到太阳已经觉得很亲切了,不过两三百米的路,对她来说小case。
快到大雄宝殿的时候,上了台阶门口就是一颗几个人才能合抱起来的大榕树。
树上挂着祈福的红丝带。
在布满檀香的空气中迎风飘扬,带着大家美好的愿望向上天诉说。
齐熵素来不信宗教,所以到了大殿也没有上前参拜的意思。
至于大三郎,对这些东西更是嗤之以鼻。
武安侯和齐怀明都是行伍出身,上过战场的人,身染鲜血,也不会去参拜菩萨的。
中午,齐熵等人要在寺内吃斋饭。
相国寺的斋饭味道还不错,只要来这里上香的世家夫人小姐们,几乎都会吃过斋饭再离开。
昭和郡主预定了一间僧房,一行人就在里面用饭。
正愁找不到机会打听自己想要的消息,吃斋饭的时候却突然碰到了那位上呈举报材料给皇上的御史的夫人。
昭和郡主此时还不知自己被那位御史给告了一状,见到御史夫人过来,忙热情招呼她跟女儿一起。
今日是观音菩萨的节日,相国寺里的僧房可不好订。
“多谢郡主好意,只不过我是与女儿一同过来的,我女儿还未曾婚配,怕是有些不便,等来日有时间,我再上门赔罪。”御史夫人虽然一脸好奇,但心里还记得丈夫说过的话。
能不与这些贵族来往就尽量不要与他们来往。
所以只推脱不肯进去。
昭和郡主哪里是那么好说话的人。
三两句就将人哄进了房间内。
又吩咐人再去取两分斋饭过来。
御史夫人的女儿带着帽围,看不清长相,即便进屋之后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三郎在,也没有取下帽围。
而那位御史夫人,进门之后因为有昭和郡主刻意引导与纵容,放松下来之后,说话就跟竹筒倒豆子似的,噼里啪啦,什么街头巷尾的奇闻异事都知道一些。
绘声绘色讲起来更是让人捧腹大笑。
长公主听她说话都难得开怀不少。
只武安侯还是板着一张脸,没什么表情,也不说话。
“金儿臣妇运气倒是不错,没想到能见到昭和郡主不说,还见到了长公主您。您可是好些年不出门与我们这些人打交道了,今日怎么会想着出来参拜观音娘娘的啊?”那御史夫人打开话匣子之后就有点止不住,看着长公主,心里想着的话就这么出溜出去了。
旁边的御史小姐见状,忙扯了扯母亲的衣袖,却也来不及了。
那御史夫人此时也反应过来,长公主性格孤僻,脾气又阴晴不定,万一一会生气了,说不得丈夫的官位又得多熬几年了。
想找补几句,但一紧张,又不知该说什么了。
“长公主别介意,我就是嘴快,说话不过脑子,您别放在心上。不过我瞧着侯爷与这位公子长得倒是挺像,若是能结个善缘倒是不错。”
御史夫人讪讪笑着,说完自己就先愣住了。
她是不是糊涂了?越说越乱了!
御史女儿也着急起来,生怕长公主生气了,武安侯也跟着生气了。
就要站起来替母亲赔罪,偏偏此时听了御史夫人的话,惊讶地合不上嘴的昭和郡主直接打翻了桌上的黑陶碗,紧紧盯着没有带上帽围的三郎。
之前从未往那个方面想过,一是因为觉得不可能;二则是因为三郎总是低垂着脑袋,佝偻着背,让她直接将这个人忽略了个彻底。
从来没有正眼看过的人又怎么会知道他到底长得什么样。
昭和郡主此时才发现自己从一开始就错过了什么。
而这一个失误,直接让她从天上落入底下,砸成肉泥。
难怪那幢宅子皇上会给了齐三丫!
难怪长公主总是往齐三丫他们的宅子去!
难怪今日本是约的齐三丫和三郎,长公主和武安侯却一起来了。
此时,武安侯为何会突然回京也有了解释。
皇上没有斥责武安侯私自回京,更加清楚明白了。
“你不说我倒还没发现,经魏夫人这样一说,三郎那孩子,确实长得与侯爷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昭和郡主笑了笑道。
语气里小心翼翼的试探,别人或许听不出来,但长公主了解她,却是听的一清二楚。
“侯爷亲生的,自然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长公主喝着寺里提供的大麦茶,轻飘飘道。
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却把昭和郡主和御史夫人都炸了个头昏脑花,差点晕倒。
“怎,怎么,三郎原来是....是侯爷的孩子吗?”
“本宫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不是侯爷的能是谁的?”长公主放下茶杯,看着昭和郡主,面色慵懒却带着一股无形的气势,压在了昭和郡主身上。
昭和郡主此时已经不知该说什么了。
张了张嘴,发现自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回到郡主府的时候,昭和郡主就把房间里的东西都摔了个遍。
噼里啪啦的声音,让整个院子里的人都如惊弓之鸟,生怕下一个被砸碎的就不是那些装饰物而是自己了。
齐怀明在郡主的房门前站了一会,没有敲门进去,而是转身约人喝酒去了。
到了夜间,郡主发泄的差不多了,这才有功夫问起齐怀明来。
下人就回复说是喝酒去了。
郡主想到原先还一心想将人弄走的丈夫,此时得知这个消息怕是也很不好过,遂也就没有再多问。
只咬碎了银牙,不知道那个死丫头到底走了什么运,居然随便捡个人就是武安侯世子。
现在,她就算想动那两个人,也得掂量掂量了。
.......
皇宫内,皇上看着跪在下面的宰相。
虽不算是三朝元老,但也历经两朝四十余年,花甲年纪,也算是半只脚都进了棺材的人了。
看着那花白的头发,跪在地上多少还是让人有些不忍。
皇上让内侍上前把人给扶起来。
“相爷,此事朕既然说是与你商量,便是真心实意与你商量,你也不用这般惶惑难安。”
“说起来朕小的时候还是相爷给开的蒙,您不只是我朝的肱股之臣,同样也是朕的老师。如今您跪在地上,不是让朕做了这不敬师长的学生吗?”
付相爷听着皇上带着温情的话,愈发小心翼翼起来。
“臣不敢。只是此事虽不是老臣所为,但老臣身为一家之主,却未曾察觉家中有人做出这样大逆不道之事,实乃失察之罪,但凭皇上处置。”付相爷拱手道。
听着这位相爷的话,皇上心中冷笑一声。
这个老奸巨猾,以为朕没有直接证据,所以直接将此事推到了自己家人身上吗?
他这是打算找谁来顶罪?
是他的大儿子还是二儿子?又或是他那个一直依靠着出嫁了的姐姐养活的妻弟?
“相爷虽有失察之罪,但却情有可原。家国大事,虽说家排在前头,但国之大事乃关乎社稷百姓,想必相爷每日忙于国之大事,也无暇对于家中子弟进行管教。只不过,这每年税收都是有定数的,且这赋税取之于民最终也是要用之于民的,就连朕也不能随意动用,相爷你说呢?”
皇上如今的意思显然是想让他们将贪污的银子全都补上。
付相爷即便再不愿意,为了家族的安稳,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皇上说的是,老臣回去之后定当好好管教家中子弟,弥补所犯下的错误。”
回到相府之后,付相爷难得发了很大的脾气。
后宅老夫人的院子里,两人的吵闹声,虽然大家听得不太清楚,但这么多年相爷还是第一次这样大声与老夫人说话。
相府所有下人皆战战兢兢,不敢大喘气。
也就是从那日开始,所有人都察觉到相府的天变了。
第181章
相府的动作自然逃不出郡主府的耳目。
不等昭和郡主上门询问发生了什么,属于她的那一份惩罚就紧跟着到来了。
坐在皇后娘娘宫殿中的昭和郡主,早已没了进宫时的淡然从容。
只觉浑身发冷,如坠冰窖。
手里的茶杯都差点端不稳,忙放在了桌案上,发出砰的一声。
“皇后娘娘说的是,臣女这就回去准备。”昭和郡主颤抖着声音告退。
看着那离开的背影,皇后摩挲着手上的佛珠,愈发懒散起来。
人心不足蛇吞象,仗着自己有点宠爱,就去摸老虎胡须,果然还是天真。
“我今日要念佛,谁来都说不见。”皇后道。
“是。”
......
昭和郡主浑浑噩噩出了宫门,回到府上就忍不住发了一顿脾气。
将屋内的东西砸的差不多了,又气冲冲跑到杨远昭休养的屋子。
见他居然还有心思调戏她府里的小厮,上前便是一巴掌,扇在了那小厮脸上。
小厮惶恐不安地跪在地上,甚至不敢去捂住自己的脸。
“滚出去!”
小厮忙屁滚尿流地出去了。
“杨远昭,你干的好事!”昭和郡主将手中的几张纸仍在了杨远昭脸上。
纸是软的,又没有几张,打在脸上自然没有多疼。
但郡主此时的神色,却让杨远昭有些慌乱起来。
忙拿起那几张纸看了起来。
看清上面的内容,刚才还红润的脸瞬间苍白一片,“郡,郡主,你听我说,都是那个齐三丫,她不知怎么找到了我藏起来的这些东西,后来我想尽办法要拿回来,但是却一直没有成功,而且她还将我伤成了这个样子,我是真的不知道这些东西怎么到皇上那里去的!”杨远昭有些语无伦次道。
“不知道?你还有脸说不知道!这些东西我跟你说过多少次,让你看过之后就烧了,你将我的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也就算了,如今皇上看到了这些东西,让我们把所有亏空的窟窿全都补上去,你觉得那些早就花出去了的银子,要如何再送回去?而若是补不齐的话,你觉得到时候皇上会怎么对付我们?”昭和郡主咬着牙恶狠狠瞪着杨远昭道。
“郡主您放心,我一定会弄银子来的,您不会有事的!”杨远昭忙道。
“银子?你以为这件事真的补齐了银子就能解决了吗?如今看来,你还不如你那个胆小如鼠的爹!至少他做事比你周全的多!”
昭和郡主说完这话就甩袖而去,徒留身上的伤还没好全的杨远昭颓丧地坐在床上,一脸迷茫与绝望。
.......
一连五日,整个京城的气氛都有些紧张。
百姓们或许还一如往常,但京城各大铺子开始暗地里转手甩卖,当铺里流落出很多普通百姓或许一辈子都难见到的精致首饰,暗地里也就有了流言开始蔓延。
只不过无人猜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齐熵这几日在府里很是悠闲,不是跟武安侯下棋,就是在跟长公主打马吊,每日充实的很。
这日,早上刚起床,准备去运动的时候,出了门就看到三郎杵在她房间门前。
挑了挑眉,看到三郎有些意外。
“要去跑步吗?”齐熵问。
“嗯。”
两人开始顺着府邸跑圈。
府里的下人对此已经见怪不怪,大家各自忙碌,再无人像第一次那样看神经病一样看着两人。
跑完五公里之后,齐熵拿着汗巾擦汗,看着有些阴沉的天空,随意道:“你想变成只有一个人格吗?”
三郎微愣,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他听叨叨说过人格分裂的事,也说了他是可以变回只有一个人格的。
他虽然不是很喜欢另外一个人格的性格,但是三丫有危险的时候,他却能保护她。
所以他其实并不是很想让另外一个自己消失。
万一消失之后,自己没有任何变化,还是像现在这样,什么都不会,那他拿什么来保护三丫?
自己是不是就会成为三丫的累赘?
时间长了,三丫是不是就会像叨叨说的电视剧里的那种“渣女”一样,将他抛弃?
三郎其实并不知道渣女是什么意思,只听叨叨说渣女就是那种不喜欢你了就会把你抛弃的那种。
他不想让三丫抛弃自己,也不想离开三丫。
齐熵看他没说话,以为他是不愿意。
“这件事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不用急着回复我。”齐熵说完转身去洗澡了。
三郎站在院子中央,呆呆愣愣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好一会才转身也去洗漱了。
吃早饭的时候,武安侯和长公主又来了,只不过这次除了吃饭,武安侯还顺便过来告别。
看着重新变回来了的儿子,武安侯什么也没说,但明显说话语气与动作都要温柔了很多。
齐熵不是很懂这位武安侯的脑回路,但也没多问。
将人送出门的时候,齐熵懒散地站在旁边,没有上前打搅那一家三口话别。
“丫头,这个给你。”
齐熵伸手接过来,是个铁牌,上面写着一个令字。
有些意外地看向武安侯,如果她没猜错,这东西应该是能号令军队的令牌,只是不知是什么军队。
武安侯为什么要把这令牌给自己?
她也用不上啊。
“若是有事,可拿此令牌去黑虎营,他们会听令行事。”武安侯说完就上马离开了。
齐熵和三郎陪着长公主回了府,笑看着齐熵道:“给你的东西就好好收着吧,不用跟他客气。怎么说也是你公公,半点见面礼都没给儿媳妇也不像话。”
齐熵直到此时,才稍微有那么一点自己现在是武安侯府的世子夫人的自觉。
“对了,你跟三郎虽说在齐家那边办了婚宴,但你二人的婚书没有送到衙门登记造册,京城这边亲近些的人家也不知你们成亲了,不如我挑个日子,再给你们大办一场如何?”长公主不想委屈自己儿子,同样也不想委屈儿媳妇。
她就这么一个儿子,这婚礼自然也要最隆重才是。
“不必这么麻烦,我与三郎都不是计较这些形式的人。”齐熵赶忙拒绝道。
她虽然没成过亲,但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走。
古代的成亲流程本来就繁琐,这要是再来一次,她肯定受不了。
还是算了吧。
“这怎么能算是麻烦呢,不麻烦,一点都不麻烦。你放心,我一定让你们的婚礼风风光光的,将京城所有成亲礼都给比下去。”长公主说得兴致勃勃,对于齐熵脸上的抗拒选择性忽略。
在抗议无效的情况下,齐熵被迫接受再一次婚礼。
而原本应该很讨厌这种场合的三郎,却不知道为什么异常的高兴。
第182章
就在齐熵郁闷不已的时候,齐小国公爷找上门来了。
两人单独坐在厅堂内,空气中的氛围莫名有些紧绷。
齐小国公爷望着齐熵,神情复杂难辨,似有千言万语不知该从何说起一般。
齐熵在他冲进来的时候就猜到他应该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只是不知这身份是齐怀明跟他说的,还是别人告诉他的。
齐小国公爷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复杂的神色渐渐散去,最终化作一缕长叹,“听说你要跟三郎重办婚宴了?日子订好了,记得送张喜帖给我。”
齐熵眉峰微微动了下,她没想到这位名义上是她小叔的人居然没有问起她的身世,而是转了话题。
只是他提起的这个话题正好是齐熵最近避之不及的,脸上的神色无奈又郁闷。
“嗯。”点了点头道。
“那我先回去了,有什么需要的,你直接差人过去说一声就行。”
齐小国公爷回到国公府,管家跟在他身后,满含期待,等着齐小国公爷说点什么。
但他却直接在大堂坐下,一句话也没说。
脸上的神情哪里像是认回侄女的模样。
管家不由着急,想问什么,但又担心引得小国公爷伤心。
站了好一会之后,也只暗叹了声,转身出去了。
“冯叔。”
“诶,老爷!”刚挪出去的脚步忙转了回来,应的很是高声。
“府库的东西,都还在吧。”齐小国公爷突然来了一句。
管家一愣,“在,在的。”
“去把五嫂的嫁妆,还有祖母存下的那些东西小心装好了,送到武安侯府旁边的府上去。”
“是,是送给三姑娘的吗?”管家问的小心翼翼。
齐小国公爷看了眼管家,没有说话。
不否认就是承认了。
管家一改先前失落的样子,兴高采烈去准备了。
第二天的下午,齐熵正在屋里被折腾着试新婚礼服,就听到这府里的丫鬟头一次没有规矩的跑进屋,气喘吁吁的。
“外面,外面来了好多箱子,好多!”丫鬟边说边比划,脸上的惊羡的表情掩都掩不住。
“发生什么事了?谁教你这般没有规矩不经通传就跑进主子房中且这般回话的?”齐熵身边的大丫鬟面色严厉训斥道。
丫鬟这才意识到自己失了规矩,吓得就要跪下。
“主子恕罪,婢子一时心急,忘了规矩,请主子饶命。”
齐熵此时正试衣服有些烦躁了,这丫鬟闯进来倒让她有了解脱的借口。
“起来吧,说说外头怎么了?”齐熵将身上的外衫脱了下来,喝了口茶道。
丫鬟正要起身回话,管家就进来了。
“姑娘,国公府派人送了东西过来,您要不过去看看?”管家自认见识也不算少,但见到国公府送过来的那些东西,他现在脑子都还有点晕眩。
一行人走到前院,就被摆放在院子里的三四十个箱子惊呆了。
国公府的管家是亲自过来的,在那丫鬟去通报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紧张的张望了。
他之前见过齐熵,当时不知道齐熵是五夫人的女儿,所以也没说上几句话,只是很客气地打了招呼。
此时知道了齐熵的真实身份,态度自然就不一样了。
循着规矩给长公主请了安,之后就一脸慈爱地看着齐熵。
那表情,比看自己的亲孙女还要慈祥。
“三姑娘,这些是我们国公府送过来的贺礼,算是祝福您的新婚。”管家道。
齐熵跟长公主都心知肚明这贺礼是怎么回事。
齐熵虽然喜欢银子,但无功不受禄,她白得了这么个身份,对于这些其实并不属于她的钱财,也不至于见钱眼开。
“国公府这么大张旗鼓的将这些东西送上门,怕是明日皇上那边就该心里犯嘀咕了。我看,管家您还是将东西带回去吧。”齐熵将眼底的亮光掩下去,面上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道。
“三姑娘您放心,这些事情我们国公爷都已经想好了,他这会怕是已经在宫里了。至于这些东西,我也不跟您绕弯子了,本就该是您的,迟了这么多年,国公爷心里也很内疚,还希望您千万不要拒绝。”管家摆出一副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齐熵。
好像齐熵拒绝之后他就要哭出来一样。
齐熵好不容易狠下心拒绝了这白花花的银子,现在管家一再“相逼”,那就不能怪她收下银子了!
“那行,既然你诚心诚意地送过来了,那我就勉为其难地收下吧。”义正严词的坚持也不过两分钟的功夫,就已经向金钱的诱惑力“屈服”了。
管家见齐熵愿意收下,高兴的起了一脸的褶子。
等这些东西一一收拾好,管家这才告辞离开。
走之前难免依依不舍,脸上欲言又止,好似有话要说,但又不知从何说起的样子。
最后只说了句让齐熵有时间多去国公府玩。
齐熵与三郎在京城的这场亲事定在了来年的五月。
到时候齐熵虚岁十六,三郎也十九了。
两人这个年纪成婚,倒也不算早了。
一眨眼,时间便过去了,齐熵与三郎的婚礼在即,京城的氛围也莫名跟着紧张喜庆起来。
其实也不能怪大家都觉得喜庆,实在是长公主府太大手笔,大红灯笼、大红窗花,甚至街道两边的树上,都挂上了喜庆的红灯笼。
比起当年昭和郡主成亲有过之而无不及。
说起昭和郡主,这将近一年的时间内,城中的百姓都似乎将这号人物给忘了一般,大家只记得长公主府的那位世子,年纪轻轻中了小三元不说,还因为出色的记忆力,帮着那位住在侯府旁边宅子里的齐三姑娘破了不少悬而未决的大案。
两人如今在京中已经出了大名。
百姓们私底下都叫这两人鸳鸯神探。
但那些闺中女子却更愿意叫齐熵农女神探。
一个农门出身的女子,凭借自己的智慧与才能,一举将提刑司那些经年难以解决的大案破解,不仅仅是造福了百姓,也同样为她们女子争了一口气。
让她们这些身在闺中,原本只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人,有了更多出门的机会。
也有了更多可以发光发热的机会。
不过有女子感谢齐熵带来的改变,自然也有女子觉得齐熵如此抛头露面,伤风败俗,违反礼教。
但齐熵对于这些流言蜚语却并不在意,她唯一乐在其中的,就是赚银子。
那些对于衙门来说很难的案子,有叨叨在,其实很容易就解决了。
只是有些案子时间久了,查起来费些功夫罢了。
但比起在现代来说,那就真的是小巫见大巫了。
第183章 完结章
婚礼的前两日,门房的人过来回话说,齐家来人了。
齐家来的是齐怀昌和齐怀德。
两人站在厅堂里,看着这气派的屋子,很有些拘谨。
见到如今已经瘦成正常女子模样的齐熵,更是一时没有认出来。
“三,三丫?”
“才一年不见,大伯和二伯就不认识我了?”齐熵笑着道。
到底与二人相处过一段时间,又是她来这个地方首先对她熟悉起来的家人,齐熵与他们说话时,还是带着几分亲切的。
“你,你怎么瘦了这么多?是不是在京城吃得不好?要不你还是跟我们回麻山村算了,我们那里虽说穷了些,但水土可比这劳什子京城养人多了,怎么着也不能让你瘦成这个样子!”齐怀德拉着齐熵道。
满脸都是心疼。
对于齐熵如今那张明艳动人的脸好似视而不见一样。
就连齐怀昌,也觉得齐熵太瘦了些。
是不是在这边受了什么虐待。
“我没事,吃的还行,虽然挺想念大伯娘和阿奶做的饭菜,但在这里也没人敢虐待我。”齐熵笑着解释。
说着招呼两人坐下。
此时,听到消息的三郎也过来了。
齐怀德和齐怀昌本来是很不喜欢三郎的,但看着那道长身玉立走过来的身影,比起方才见到齐熵瘦成那个样子,还要来的惊讶。
张着嘴,说不出话来,呆呆地看着三郎。
“这是谁啊,三丫?”齐怀德下意识问道。
见那俊美无双的男子直接走到齐熵面前,还伸手捏了下齐熵的手,整张脸都快绿了。
他虽然不喜欢三郎,但也从没想过让三丫一妻二夫啊!
“大伯、二伯,您二位不记得我了吗?我是三郎啊。”坐下后的三郎温吞着开口。
“这,这不可能吧,三郎,三郎他.....”齐怀昌都结结巴巴起来,后面难听的话,在面前这自称三郎的男子面前怎么都说不出来了。
“先前我不过是生了场病,现在病好了,所以变正常了。大伯和二伯日后也不用担心三丫没人照顾了,我会好好念书考取功名,然后照顾三丫的!”三郎那表情,就差竖起三根手指来起誓了。
四人在厅堂说了好一会话,齐怀德和齐怀昌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面对三丫还没什么,但面对变了的三郎,却怎么也不能像以前那般随意了。
半个小时的时间,很是拘谨地坐着,场面差点冷了下来。
齐熵就招呼人带他们下去洗漱休息,有什么事等明天再说。
回到屋子的二人,忍不住长吁短叹地感慨起来。
谁能想到,当年他们心中怜悯又疼惜的姑娘,最后却与武安侯府的世子成了亲。
此时的齐家人还不知齐熵是镇国公府的嫡千金。
等到了成亲那日,看着隆重的婚礼,以及齐熵那一百多抬的嫁妆,两个人就像没见过世面的井底之蛙一样,从头到尾嘴都没合上。
齐熵从凌晨五点就被人从床上挖起来开始折腾,一直到黄昏的时候才从府里接走,然后是坐着轿子绕着内城环了一圈,喜婆也跟着洒了一圈喜糖和铜钱。
沉甸甸的两个大箱子出门,到了武安侯府门口就空荡荡的,一个铜板都没有了。
进门之后,闹哄哄的院子,齐熵手中举着遮面扇,只觉额角一抽一抽地疼。
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哪里有半分其他人结婚那种羞涩与紧张。
等到仪式结束,进了新房,好不容易将所有程序都走完了,齐熵将手中的扇子一扔,就开始拆解那些乱七八糟的头饰。
三两下就拆了个干净,身上的喜服也脱到只剩下中衣。
虚脱地躺在床上,没等三郎也就是宋御回来,就已经睡着了。
前头的人还在喝酒吃席,三郎敬了几杯酒之后就被长公主遣回新房了。
【熵熵!快起来,今天可是你的洞房之夜!】
叨叨察觉到动静,语气里满是兴奋。
扯着声音在齐熵脑海里喊。
齐熵嫌他吵,一把将链子扯了下来,扔到了枕头底下,继续睡。
宋御进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横七竖八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的齐熵。
那张脸在望着齐熵时,一如以前的三郎看着齐熵时。
“熵熵,起来吃点东西再睡。”轻柔的语调,因为喝了一点酒,带着低沉的磁性,轻易就能撩拨人的心弦。
说起来,齐熵的名字,还是齐小国公爷说出来的。
说是她的名字是一早就取好并上了族谱的,只不过先前担心她不愿意改了那边齐家人给她取的名字,所以一直没说。
后来知道她的名字就叫三丫,顿觉这哪里算是名字,便将族谱拿了出来。
正巧那名字却与齐熵原本的名字一模一样。
他们也就开始叫齐熵熵熵。
而宋御更是一早就知道三丫早已不是以前那个三丫,改口改的最是顺口。
让了解他的齐熵本人都有点意外。
........
此时,睡着了的齐熵却是个不解风情的,一巴掌拍在了宋御凑过来的脸上,不耐烦咕哝一句,“不吃。”
宋御看着她脸上的妆容也没卸,即便是睡着的状态,也轻易让他心跳加速。
先是拿了温热的湿帕子过来,轻柔地帮着齐熵把脸上的妆容洗掉,之后又让人重新做一碗面条送过来。
自己则去隔间洗漱去了。
等他洗漱好了,面条也就送过来了。
一共两碗,一碗是给他的,另外一碗是给齐熵的。
“世子,要将夫人叫醒吗?”丫鬟上前道。
“不用,你出去。”
平时虽然看不出来什么,但宋御说话的习惯其实还是有一些以前残留下来的。
比如不太喜欢说很长的句子,也不喜欢加一些助词、语气词之类的。
喜欢简单明了。
等丫鬟出去之后,宋御端起桌上的面条,先是用筷子将面条撵成方便入口的小段,之后又摸了摸汤的热度,觉得可以了,这才端着碗,走到了床边。
扶着齐熵靠在自己身上,夹起面条小心翼翼地喂齐熵。
齐熵睡着,吃东西肯定是不太方便的,牙齿也不怎么咀嚼,宋御喂起来自然是费力的很。
等他喂完这一碗面条,已经是将近半个时辰之后了。
这个时候桌上放着的那碗他自己的面条早就糊的不成样子了。
但他也没嫌弃,呼噜噜就吃完了。
将碗拿出去递给在外面守着的丫鬟,进门漱口,脱了外衫,这才躺进被窝。
两个人先前虽说一直都是睡一张床的,但却盖得是两床被子,此时宋御直接掀开了齐熵盖着的被子。
原本离着齐熵还有些许距离,睡在外侧,整个人差不多跟床沿齐平了。
但没过一会,见齐熵睡得沉,就小心翼翼开始往里挪动。
这窸窸窣窣,磨磨蹭蹭的,放在身侧的胳膊不期然就碰上了齐熵的。
呼吸先是一滞,紧跟着就是心脏狂跳起来。
有一种想让齐熵发现,又害怕被发现的矛盾刺激感。
“唔,你不累?”齐熵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声音还有些迷糊道。
宋御忙规规矩矩放好自己的手,整个人也从刚才微微侧着变成了以往睡觉时一本正经的样子。
“还,还好。”
“我累死了,你别乱动了,不然一会你去地上睡。”齐熵咕哝完,翻了个身就继续睡下了。
徒留宋御有些幽怨地看着齐熵,等了好久,这才迷迷糊糊睡去。
.......
长公主的院子此时却还灯火通明。
今日是宋御大喜的日子,武安侯面上虽然还是没什么表情,但一个海量的人,却喝醉了。
长公主此时正与靠在床边喝醒酒汤的武安侯说话。
“也不知道那两个孩子会不会洞房?熵熵那个丫头,我瞧着好像什么都明白,但她明白有何用,得御儿明白才是啊!”长公主擦着脂膏道。
“闺房之事,男子自来对此事无师自通,你又何须担忧?今日累了一天,不若早些歇息。”武安侯放下碗,看了一眼妻子,就准备躺进去了。
长公主也不知是想起了什么,脸上先是一红,跟着就直接透过梳妆台上的精致镜子瞪了一眼武安侯。
那眼神欲说还休,娇艳柔媚,风情十足。
本就喝了酒,身体有些热的武安侯,被这眼神一瞪,身上只觉更热了些,清了清嗓子,又拽了两下领口,那热气却还是难以纾解。
直到长公主收拾好,吹灭了灯烛,躺进被窝,武安侯这才找到了解热的方法。
次日,齐熵睡了个好觉,醒来的时候神清气爽,早已没有了昨日的精神萎靡。
照例跑了一圈之后,洗了个澡,准备去吃早饭。
武安侯府人员简单,所以也没有认亲这一环节,直接四口人吃过了早饭,长公主就拉着齐熵准备教她管家。
但齐熵哪里耐烦管这些,很是敷衍地应着,直到门上传话,说是衙门里出了急事,请齐熵过去商讨,她这才跟解放了一样,直接跟着去了衙门。
宋御现在不是以前的三郎了,自然不可能时时跟着齐熵。
一个去了衙门,一个就去书房读书去了。
日子就这样晃晃悠悠过去,看起来似乎很平淡,但每日却过的很充实。
齐熵也习惯了这个与她原来的世界完全不同的时代,而叨叨甚至适应的比她还要好。
最让齐熵无语的还是叨叨将宋御带坏了。
一个原本干净又纯洁的小男孩,现在在外人面前是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回到房间居然就像换了个人,各种撒娇骚话不断。
让自诩脸皮挺厚的齐熵也有点招架不住。
就在这样打打闹闹的日子里,宋御不负众望,得中三元。
簪花游街那日,骑在了高头大马上,于人群中与齐熵遥遥相望,目光中的温柔与爱意,跨越时间、空间的距离,就这样淋漓尽致地铺陈在齐熵以及街道上的所有人眼前。
至此,新科状元郎与夫人是一对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恩爱夫妻便不胫而走。
这京城中,原本看齐熵笑话的人,再也笑不出来。
人生约莫就是这样,未来的事,谁也难以预料。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