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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永罪诗人     荒诞推演游戏txt下载     荒诞推演游戏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章 归来者

    血池中学最后的时刻就提示了幕后黑手为巫师教派,在安吉尔那个小镇上,困住了别墅中一家子也是一个巫师。

    本来虞幸就猜测死寂岛会和巫师教派有关,可惜进入岛屿之后才发现岛上的规则与想象中不一样。

    一个建筑一个建筑的探查,想找到巫师教派实在是太难了,谁知道进入地下之后,反而让虞幸抓住了巫师教派的小尾巴。

    地下之城的人,穿的衣服就是巫师教派的衣服啊!

    而他们自称木神的信徒。

    也就是说自始至终,在许许多多个不一样的副本世界穿梭的巫师教派,本质上就是这棵鬼沉树的信徒!

    那么,他们所做的努力,想要迎接神明归来的理由,其实都是为鬼沉树而做的。

    没想到兜兜转转,本以为只是额外的一条主线,到头来还是指向了自己。

    虞幸想知道的真相也与鬼沉树有关,伶人和鬼沉树的关系,女巫和鬼沉树的关系……女巫?

    他脑海中闪过女巫惊艳绝伦的面容,沉淀于时间中的独特气质,还有神秘的行为。

    那女人称作女巫,巫师教派……这不是很明显了吗!

    虞幸脑海中的一团迷雾豁然开朗。

    没错,女巫的立场一定等同于鬼沉树,甚至在巫师教派里也地位很高,这样一来,利用早早埋下的伏笔【时间刻印】伪装成喻封沉他们,把他引到死寂岛来,就有了答案。

    女巫本就为这棵鬼沉树做事,所以不惜提前布局把他引过来,为的就是让鬼沉树吞噬他,得到更强大的力量和养分。

    而现在,无论如何,虞幸都顺着女巫的布局来到了这里,之后是成功是失败,都得看他自己了。

    “罗伊先生!”

    安贝尔·布拉德利的声音从木屋外响起,少女好像刚刚听闻了什么好消息,脸色微红,满脸的雀跃,几乎比提到要和虞幸一起做那种事时还高兴。

    虞幸神色微动,温和笑道:“发生什么好事了吗?”

    “是的!前往地上的一位伙伴就在刚才顺利归来啦,还带来了神木大人需要的阴都心脏,神木大人一定会嘉奖他,我们都能获得更优渥的食物!”

    见虞幸略显迷茫,安贝尔后知后觉:“哦哦,罗伊先生还不知道,我们地下之城的同伴每隔一段时间都会遵从神木大人的神谕,前往地上进行任务,一旦成功归来,整个城市都会拥有为期30天的狂欢月!”

    “这一次我一定能吃到最嫩的肉,我的皮肤……”

    说着说着,安贝尔圣洁的面容上突然浮现出一抹肮脏与污浊的表情,仿佛已经在臆想些可怕的事,令人心悸。

    虞幸若有所思。

    想必前往地上要做的事,就是搅乱某个世界,让罪恶滋生吧。

    之前直面过的那个巫师在离开安吉尔弟弟的皮囊后,完全就是一幅灵体模样,和地下之城这些灵魂的特殊状态相符。

    “来吧罗伊,我正需要一场愉快的交流来缓解激动的心情。”安贝尔突然倾身,拥住虞幸,“你是渴望在水中,还是在地上?”

    虞幸眸光一闪,顺势隔着黑袍握住安贝尔的腰。

    他低沉的嗓音在安贝尔耳边呢喃:“去水里,会很舒服。”

    安贝尔自然没有异议,她被虞幸打横抱起,就这么来到另一间木屋,放入热腾腾的水中。

    黑袍被沉重的水分拉扯下坠,勾勒出安贝尔的曲线,安贝尔伸出双手,嘴角带笑,作出邀请的姿态。

    “做过之后我们会去哪里?”虞幸的手指捏住安贝尔小巧的下巴,凑过脸去,用那双戏谑又“多情”的眼睛凝视着安贝尔,笑着问。

    “呼……先回居住区,你需要选一个没人的房子,那里……克劳斯先生会帮你安排……你快下来呀。”安贝尔显然对虞幸的皮囊非常满意,眼中终于透出一股渴望,呼吸紊乱地催促。

    “急什么,我会的花样很多……”虞幸用拇指揉搓着安贝尔的下唇,稍一用力,安贝尔就了然地张开嘴——

    诅咒之力无声无息地随着手指的探入,流入了安贝尔的四肢百骸。

    诅咒的气息进去之后,虞幸才感知到安贝尔的真实情况,她像一个早已腐朽的树木,内里全是虫豸,几乎将肾脏咬空,连心脏处都只剩下一小半。

    而她却毫无察觉,行动自如。

    啧,果然,巫师教派的人既不是人,也不是完全的鬼物,而且介于二者之间,难以理解的物种。

    安贝尔的舌头卷了上来,眼睛亮晶晶的,虞幸目光微冷,心念一动,控制着的诅咒之力骤然动荡,席卷了安贝尔如枯树皮一般的内脏与皮肉。

    她瞬间便陷入昏迷。

    虞幸面无表情地把手指拿出来,在水里洗了洗,然后拿毛巾擦干净。

    调动诅咒之力留在他人体内,这是虞幸很久之前就能做到的事,只是一般用于追踪和攻击。

    而安贝尔和其他信徒,他们的身体被鬼沉树改造成这幅样子,对其他外来者或许是大麻烦,对他来说,却是一件非常方便的事。

    用鬼沉树的同源力量控制鬼沉树的傀儡,不是很简单么?

    等到安贝尔醒来,只会觉得浑身酸痛又舒适,记忆却模糊不清,但在这种情况下,她也只能认为是做了,然后兴奋过头晕过去了。

    之后虞幸再巧妙暗示一下,记忆就会定格。

    直起身,虞幸的脸色中含有一抹厌恶。

    畸形的地下之城,果然还是快点毁掉才好。

    真不知道女巫那样的人,为什么明明可以用能力做些更有意义的事,却非要效忠一棵没脑子的树。

    他把小木屋里的景象布置凌乱了一些,又将木桶中的水洒出来很多,造成假象,然后就头也不回的前往了居住区。

    先选一个住所,再去探听一下从地上归来的那个人的情况吧,另外阴都之心又是什么东西,虞幸也有点在意。

    能让巫师教派惦记上的东西,一定对鬼沉树很有用,有机会抢过来的话,鬼沉树会很生气吧?

    呵……

    虞幸弯了弯眼睛。

    ……

    (审核小哥哥小姐姐好,我什么擦边都没写,非常纯洁,是一本正经的任务,不要封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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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保管心脏

    前往住宅区的路不长,或者说,整个地下之城也没多大,充其量就是个村子的大小。

    脚下是不知厚度的泥土地,每个区域之间,由光滑的石板铺成一条足够两三人并肩行走的小路,这才没有让每个人赤着的脚都被泥染脏。

    虞幸沿途看见了几个种植田,田里的蔬菜长得很好,似乎比地上的还要大,就是模样有点奇怪。

    白菜中间的眼珠转来转去,追随者他的步伐,茄子底端咧开的嘴里长着密密麻麻的鲨鱼齿,其中甚至透着些许猩红颜色。

    “……”虞幸已经没有食欲了,不过话说回来,他让自己死亡又复活,中间应该也隔了两三天,虽然他的进食欲望并不强,也不该一点都不饿才对。

    事实却是,醒来之后,他一点也不想吃东西,反而对鬼沉树蕴含的类似于诅咒的力量更感兴趣。

    思及此处,虞幸的右手搭上了肚子,轻轻摸了摸。

    这种种,都指向了一个难以忽略的事实。

    随着和鬼沉树接触,他的体质也逐渐朝着非人变化,或者说,逐渐回到了他刚从实验室逃出来的那个时候。

    “……”

    希望不会影响他的思维。

    又走了一段距离,低矮的居住区就到了,居住区的房子很大,每一栋都长得不太一样,但都有二十多平米。

    虞幸听见了闹哄哄的响声,好像是有人正在大声庆贺什么。

    他悄无声息地接近,果然在一栋房子后面看到了十几个围在一起的人,大胡子克劳斯站在最前面,面带笑容地拍了拍一个矮个子男人。

    “鲁本,这次真是多亏了你!阴都心脏什么时候献祭给木神?”

    那矮个子男人是个光头,嘿嘿一笑:“树巫单独告诉我,明天傍晚会是个好时间,到那时候再献祭。”

    “在此之前,阴都心脏得保存在某个人的胸膛里,确保万无一失。”

    鲁本·里德小眼睛里透着精光:“克劳斯,你有推荐的人选吗?为神保存心脏,可是有贡献的事情,神会奖励他的!”

    虞幸在后面静静听着,突然就发现被称为鲁本哦光头矮个子目光朝他投了过来。

    随着他的视线,克劳斯等人也看了过来,顿时发现了虞幸。

    “罗伊,你来了啊!”克劳斯挥挥手,“来这儿!给你介绍介绍这次的归来者大功臣!”

    虞幸笑着走过去,乖乖站在克劳斯的旁边,对矮个子鲁本点点头:“你好,久仰大名。”

    “是新同伴啊。”鲁本·里德上上下下将虞幸打量了个遍,“真是年轻帅气的皮囊,很讨安贝尔喜欢吧?”

    “你猜对了,安贝尔看到他就走不动路了,两人刚才在接引区来了一发呢——诶?对了,安贝尔呢?”克劳斯说到一半发现不对,望向虞幸,“她怎么没一起来?她可是说过一定会来祝贺鲁本的。”

    “还有,你回来得也有点快啊,这么快就完事儿了吗?”

    虞幸敏锐地发现鲁本看他的目光有点不善。

    怎么,这不会是安贝尔的追求者吧,啧……竟然还保留着吃醋的能力吗?

    但虞幸巴不得多来几个变数,让他有机会一点一点收集引线,最后一举引爆才好。

    对上鲁本的视线,他面色不变,像是没有听出鲁本话中的敌意似的,哼笑两声,微微欠身表示遗憾:“抱歉,我做的有点猛,她晕倒了,现在在木桶里休息。”

    “哇偶。”

    “新来的有点厉害啊!”

    一旁的年轻人和中年人都惊叹出声。

    “……”鲁本的脸色顿时不好看了起来。

    “她承受不住,我也不能强求,即使我还没……但我也忍了。”虞幸好像还有点无奈似的。

    克劳斯惊讶地看着他:“厉害啊,我想这事要是传出去,除了安贝尔,城里还会有很多姑娘想和你试一试。”

    虞幸摆摆手:“那些事不着急,我今天才刚来,更想先了解一下地下之城的具体事务。”

    鲁本·里德的面部扭曲一瞬,眼珠转了转,突然道:“有个这么优秀的新同伴,不如阴都心脏就由这位——是叫罗伊对吧?由罗伊来保管。”

    “正好能让木神看见他的虔诚,让他迅速进入木神视线,有机会去地上做任务,再得到像我一样的嘉奖……”

    “你觉得如何呢?罗伊?”

    虞幸笑着,没有说话。

    他刚刚在后面已经听了个大概,阴都心脏的保管方法是放入人的胸膛,简而言之——剖开胸口,把阴都心脏放进去。

    这里的所有人或许都能接受这种做法,毕竟他们的内里早已腐朽,不像生灵。

    但他不行,他的身体还是活人,剖胸对他来说,就是再杀死他一次,最关键的是,他会在两三天之内真的死亡,那他是活人的事就暴露了,在地下之城,一旦被迫暴露,会是个大麻烦。

    他可没忘记安吉尔家阁楼上那个巫师的能力,起码也是挣扎级鬼物的水平,和他现在明面上的等级持平,两百多个挣扎级一起来,他就算有诅咒之力这个bug,也根本撑不住,更别提这些人里一定有更强大的存在,比如鲁本刚刚提到的树巫。

    虞幸和鲁本的视线对上,除了敌意,还看到了揶揄和戏谑。

    在鲁本的思维里,保管阴都心脏应该是好事一件,怎么会主动提到给他?除非……鲁本知道他无法接受这项“殊荣”!

    鬼沉树故意让他进入这里,紧接着鲁本就任务成功回来了,这其中……

    虞幸了然。

    鲁本应该是鬼沉树专门派来,在这里给他下绊子的。

    因为未知原因,鬼沉树没有明着说,而是让少数人进来增加他暴露的风险。

    可惜,鲁本不太聪明的样子。

    在沉默中,虞幸终于开口了,他意外地笑道:“鲁本先生,你是在开玩笑吗?”

    “城中还有克劳斯先生和其他优秀的信徒,他们比我资历高,而我却连地下之城都没有走过一遍,我确实刚来,所以还没有做出过任何贡献,你怎么能将为木神保存重要物品的职责交给我?”

    他转过头,看向表情有些僵硬的克劳斯:“克劳斯先生,你们等这个机会也很久了吧,鲁本先生可能是累了,一点都没考虑到你们的感受呢……”

第六章 你要越权?

    自打鲁本开口,刚刚还围在他身边庆祝的人们就都没有说话了。

    其实他们之所以表现的这么热情,不就是想捞到一个保管心脏的位置,或是得到点别的好处吗?

    可鲁本·里德怎么能这么草率,将他们梦寐以求的事,三言两语就交给一个什么都不会的新人?

    好在新人识时务,拒绝了鲁本,但就像新人说的,鲁本·里德是不是出去一趟有点飘了,只顾自己喜恶,一点儿都不考虑别的信徒的感受了?

    然而,得到的物品要怎么保存,向来都是完成了任务的那个人决定,也就是说鲁本·里德拥有对阴都之心在献祭之前的绝对支配权。

    鲁本·里德像是想到某种嘱托,顶着其他人复杂的目光,也要坚持这么做:“罗伊的身体是我见过最漂亮的,由他来,木神一定会满意……我们还是该以木神的喜好为主不是吗?让神高兴,是我们最该做的事。”

    一听这话,想反对的也反对不下去了。

    克劳斯干笑两声,有点勉强地露出替虞幸高兴的神色:“罗伊,鲁本既然为你着想,那就……”

    “好吧。”虞幸答应了。

    鲁本·里德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虞幸摊摊手:“早知道木神喜欢我这样的身体,我就不拒绝了,没想到啊,木神会对做出许多贡献的信徒视而不见,只注视到我,我实在是……太高兴了。”

    “不知道除了这一次,之后的物品是否也会让我来保管,我想短时间内,我都会是地下之城最好看的人——抱歉,但这是事实。”

    周围的人一阵不舒服。

    是啊,按照鲁本·里德说的,木神喜欢罗伊的身体,就该让罗伊保管心脏,那之后呢?

    只要罗伊还长这样,木神是不是就会一直注视着他?他们以后还有机会吗?

    这根本不可能!

    鲁本·里德本能地感觉到了不对,可虞幸都同意了,他也不知道还有哪里不对。

    “鲁本先生,替我向木神表示感谢,感谢神对我的信任和喜欢。”虞幸对着鲁本深深鞠了一躬,“我刚来地下之城,不太懂,但您的话既然可以代表木神的喜好,一定是地位很高的信徒,木神得多信任您啊!您……就是这座城市的话事人吗?”

    克劳斯的脸色骤然阴沉,大胡子笑哈哈的表情被隐隐的愤怒替代。

    “哦木神在上,罗伊你误会了,克劳斯才是我们信徒中的话事人!”有人忍不住抬高了声音,连忙把虞幸拉起来,“鲁本·里德只是普通信徒,你和他同等级,不用对他行礼!”

    “是的,你误会了,克劳斯是话事人,树巫是传达木神神谕的人,安贝尔是圣女,只有这三位拥有特殊的权利!”

    穿着黑袍的人们七嘴八舌解释起来,虞幸震惊地睁大了眼:“是这样吗?可是鲁本先生明明……”

    明明替木神做了决定!

    他还说木神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

    未说出口的话已经从他震惊的表情里传递了出来,众人都察觉到了其中的不对,看向鲁本·里德的眼神里不再是一开始的高兴,而且一种忌惮。

    “鲁本·里德,你是如何得出木神喜欢罗伊的身体这个结论的?”克劳斯沉声问。

    “我……”鲁本·里德一时噎住。

    是他回来的时候,木神亲自……等等,好像也没有亲自,就是隐隐约约的一种感觉,好像木神在他脑海里传递了这样的信息似的。

    但这要怎么说?这通常都是树巫的待遇,只有树巫才可以解读神谕,而树巫是整座城中最受尊敬的人!

    他……他要是实话实说,树巫会不会以为他即将动摇自己的地位,又怎么会放过他!

    想到这里,鲁本只能认下这个闷亏:“我只是猜测,毕竟罗伊的身材很棒不是吗?哈哈……”

    众人一阵火大。

    “你的猜测可不能凌驾于木神之上!你可以直言你想培养罗伊,但你怎么能用木神做借口,这是大不敬!”克劳斯严肃地责备,而人们还听出了他话中的另一层含义。

    培养?培养谁,是克劳斯这个话事人说了算,鲁本·里德又哪来的资格培养自己的“下属”,还是趁着新人刚来,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

    他想做什么?

    鲁本·里德慌了:“克劳斯,我没有别的意思,你要相信我!我真的只是随口一说,觉得和罗伊有缘而已,而且阴都之心是我带回来的,我本就有资格分配它啊!这是规矩!”

    虞幸适时后退了一步,为难地看着鲁本·里德:“克劳斯先生是个很好的人,我从祭坛睁开眼看见的第一个人就是克劳斯先生,他就像一个让人很有安全感的大哥一样,我不会背叛他……”

    鲁本·里德简直要吐血了,一句背叛,把他刚刚的解释冲的稀碎,好像他真的回来一次就打算代替话事人了似的,这本来只是一件分配上的小事啊!

    虞幸还在继续,惶恐又谦卑:“我只是个什么都还不懂的新人,哪怕你想让我为你做事,我也不一定能做好,鲁本先生,就算你不想按照大家的贡献来分配这个机会,也还是换一个更有经验的人比较好吧。”

    众人都不太高兴,更有甚者直接提出:“安贝尔不是就很合适?她作为圣女,可是树巫亲自转达的神谕,起码安贝尔的身体来盛放心脏,木神一定喜欢,而不是你来决定木神的喜好。”

    鲁本·里德知道,自己说不过这个黑发黑眼的东方信徒,对方的话术实在是太可恶了,而木神暗示他的任务也失败了。

    他也有些气不过,除了克劳斯,这些人有什么资格跟他唱反调?他才是完成任务归来的英雄,要给城市带来一个月的丰收的!

    只是想行使一个小小的权利,都要收到这群废物的制衡,真令人不爽!

    “那就安贝尔来!”鲁本·里德的耐心也告捷了,给出结论以后就快步走回了自己的房子,“让安贝尔今天就来,心脏等不了太久。”

    “她还晕着呢。”虞幸笑着提醒,“下次我会注意力道。”

    杀人诛心。

第七章 夜晚不要出门

    气走了鲁本,克劳斯神情复杂地看了虞幸好几眼。

    一方面忌惮于,虞幸的皮囊的确可能成为木神的宠儿,另一方面,虞幸主动拒绝接纳心脏的举动是这么的恳切,作为话事人,克劳斯充分体会到了这个新来的小子的忠诚。

    最后,克劳斯还是对虞幸露出一个一如初见的爽朗笑容,拍拍虞幸肩膀:“罗伊,让你看笑话了,你先选一个房子住下吧。”

    “好的,哪些是没有人的?”居住区的土地面积可就大多了,放眼望去,泥土地高低不平,远处还有像山丘一样的高地,上面同样有些木制房屋。

    “这一片还没人住……”克劳斯给虞幸指了指,又指向高地,“那里也有几个屋子空着,对了看到圆顶那间了吗?旁边就是安贝尔的屋子,她说不定很希望和你住得近一点,你觉得呢?”

    “那就决定住那里吧。”虞幸也有自己的盘算,高处不仅俯瞰全局,独善其身,而且在安贝尔附近,很有可能能接触到“圣女”身份才能知晓的一些事。

    近水楼台先得月,如果所有人都知道圣女和他走得近,想做些什么就更容易了,看得出来,地下之城的人对圣女还是很尊敬的——不是言语上的尊敬,而是好处上。

    城里的女性起码占了三分之一,可无论是接引新人还是进行身体上的愉快交流,都没有任何人和安贝尔抢位置,足以证明她的权利。

    虞幸跟着克劳斯走上了高地,地面的泥土仍旧黑乎乎的,看不见一点草皮。

    安贝尔的房子现在非常安静,他走向离得最近的圆顶那一间,轻而易举打开了房门。

    地下之城的每一间房都是没有锁的,也就是说,任何人都能在任何时候打开所有的屋子,和接引区的洗漱木桶房间一样,有一种强行消除隐私意识的感觉。

    虞幸往选好的房间里面看了看,十五平米左右,里面放着一张很大的双人床,除此之外便是工作台,在旁边居然是一个书架。

    然后小藤椅,小木凳,各种设施还挺齐全,在房间的最角落单独圈出了一块地方,中间放着蒲团,似乎是留给他们打坐用的。

    “平时没事的时候可以在蒲团上坐坐……噢,对了,你得先知道我们的任务是什么。”

    克劳斯给虞幸介绍道:“地下之城是木神给祂虔诚的信徒打造的居所,祂拯救我们于地上的污秽,我们也理当在底下做他最忠诚的仆从。”

    “所以我们每个人都有可能接到树巫传递的神谕,让我们去地面之上的不同世界为木神做事,为了更好的完成任务,平时我们得自己锻炼灵魂强度,灵魂越强,我们前往地上也会越顺利。”

    “要怎么锻炼?”虞幸对所谓可以增强灵魂强度的方法还挺感兴趣。

    “盘腿坐在蒲团上,默念或者高声赞颂木神,祂就会注意到你,赐予你灵魂的力量!”克劳斯狂热而虔诚地回答,看他的样子,像是恨不得现在就冲到蒲团上赞美木神,以求得到一时半刻的注视。

    虞幸:“……”

    短暂的无语之后,他反应过来,也是眼睛一亮。

    鬼沉树不是由于还没有把他运送到根系处,上面的枝条无法承受能量转化的重任吗?

    那么在他被地下之城同化成功之前,鬼沉树一定很不想见到他。

    可如果……他在蒲团上主动叫鬼沉树在这里的名字,是不是能够强行接触鬼沉树的意识体?

    那可真是——

    噫嘻嘻。

    谢谢你,鬼沉树,给我留了一个和你见面的通道。

    克劳斯莫名觉得浑身一冷,好像有一种他看不见的存在对他刚刚的那番话表示出了很强烈的不高兴。

    但……应该是错觉吧,他那么虔诚。

    克劳斯想了一会儿,决定不想了,他伸出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

    “地下之城也是有白天和黑夜的,你可以看城中的十二根木藤柱。”

    除了祭坛那根冲天而起的粗大枝干,剩余用来支撑天地的枝干一共十二个,像钟表的刻度一样均匀分布。

    虞幸听着克劳斯的介绍,得知枝干上的发光的果实被称为沉没之阳,以祭坛的大门位置为零点,与钟表一样,哪根枝干上的果实最明亮,就代表着是几点钟。

    而到了夜晚,果实会熄灭12小时,熄灭的时候地下之城将会回归完全的黑暗。

    “待会儿就要入夜了,十点开始进入夜晚,还有半个多小时,唉,我得先去吧安贝尔·布拉德利叫醒,她还需要去承载心脏。”克劳斯说到这个就拍了拍额头,一副感叹的模样,“老实说,安贝尔来的比我早,我还从没见过她在做那事时晕过去,你可真是个好小子。”

    虞幸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再次表达歉意:“以后我会注意。”

    “我们明天的十一点举办鲁本·里德的欢迎会,记得到聚会区集合,明天那里会由负责掌管食物的人发放聚会美食……你今天来的稍微晚了些,晚饭已经不供应了,只能委屈你饿一饿。”

    克劳斯嘱咐道:“平时的食物在食房,十点到十一点,四点到六点供应,别忘了去吃,我们如果实在是感到饥饿了,会很痛苦的。”

    “还有就是,夜晚记得待在屋里,不管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不要离开屋子,地下之城的夜晚是绝对危险的,而这种危险会一直持续到沉没之阳亮起。”

    虞幸有点疑惑:“晚上外面会有什么?”

    “谁知道呢,恶灵,厉鬼,怨念,反正我们如果出去了,一定会连同灵魂被撕成碎片的。”克劳斯撇撇嘴,摇头道,“那些都是嫉妒我们受到神木庇佑,可以居住在城市中的肮脏之物,不要和它们打交道。”

    虞幸高兴的点头。

    知道了,今天晚上就去和它们打打交道。

    在克劳斯等信徒的观念中,好像城市之外本就是怨灵厉鬼的领地,能够在城里生活是木神的馈赠。

    但只有虞幸知道,那些怨灵厉鬼,也是鬼沉树千年来汲取养分造的孽。

第八章 人为喂养

    克劳斯絮絮叨叨的,总归是把所有的注意事项都给虞幸说了一遍。

    其中,虞幸已经打算违背大部分规则,好好的探索一下这座地下城市了。

    但在此之前,他送走了克劳斯之后,先老老实实地关上了门,打算把屋子里面检查一遍。

    比如哪个地方连通着鬼沉树带有诅咒力量的枝干,就像木桶底部那样?

    又有哪些地方比较有趣,能让他好好玩玩的。

    目光流连在团蒲上,虞幸的眼底涌现出兴奋和作大死的高兴,强迫自己把目光拔出来,转而走向床铺。

    床也是藤床,比较坚硬,只能说……不够舒服,但对腰好。

    手指从床上抚过,虞幸没能感觉到诅咒存在,看来这张床和大多数物品一样,出自鬼沉树,却已经断开了联系。

    他趴下看了看床底,也没有什么特别,便走到工作台前。

    工作台上干干净净,不过桌面留着几个奇怪的碗状凹槽,好像是用来盛放什么东西的。

    虞幸摸了摸,看不太懂,只能留到之后再去了解。

    剩下的最后一个让他在意的东西,就是一旁的书架了,很难想象地下之城这种刻意制造的愚昧封闭的地方,竟然会留下书籍。

    他走过去,从上到下的扫视一遍,发现所有的书都没有名字,不能一眼看出风格。

    抽出一本来,紫色书皮有点粗糙,摸起来像磨砂,书整体并不厚,倒是里面的书页很厚,应该是羊皮纸卷,一本书也记载不了多少内容。

    虞幸垂下眼,翻开了第一页。

    墨痕在纸张上随意滑动,最后形成了一只古怪的眼球。

    眼球下方是一行看不懂的扭曲而古老的文字,虞幸眯起眼睛,刚准备感受一下文字中蕴含的力量,就发现墨迹居然缓缓蠕动着,最后变成了中文。

    【注视着你】

    可以被理解的意义撞入虞幸眼球,他大脑一阵晕眩,仿佛瞬间感受到了充满恶意的庞大注视。

    这一刻,难以言喻的恐惧感从四面八方涌来,好像每一个看不见的缝隙里都挤满了一颗颗眼珠,而那些眼珠无时无刻的……无处不在的……

    看着你看着你看着你看着你。

    书页上画的眼球,也在看着你。

    由文字汇聚而成的眼球词汇,正透过发着莹莹光亮的屏幕,看着你。

    就是这种感觉。

    虞幸捂住额角,诅咒之力瞬间从四肢百骸中逸散而出,逐渐抵消掉了书本传来的污染,他眯着眼睛,让凤眼显得更加细长、危险,于指尖和书页的摩擦中,露出一抹肆意的微笑。

    有趣。

    单单一本书就夹杂着这么大的怨念,里面会是什么?

    这么危险,克劳斯絮叨的时候怎么没提到过不能打开书籍?

    除非……对那种不人不鬼的傀儡灵体来说,这些书并不危险,比如——文字不会变动,所以他们看不懂。

    虞幸指节泛白,周围被注视的感觉逐渐在诅咒之力的包裹中退散,他翻开了下一页。

    【猛鬼所看到的,是地狱景象,是灾厄节点。依托于怨念而存在的它们,应该在黑暗里爬行,直至脱离人形。】

    这是什么?

    虞幸挑眉,继续往下翻。

    【只有最纯粹和极致的怨恨才能浇灌出罪恶的幼苗,猛鬼的眼珠……可加入养料的范围。】

    再往后一页,不再出现文字,而且一副精细的图画。

    图画中,一只碗放在中间,它乘着诡异的黑色液体,密密麻麻的眼珠堆放在一旁,眼珠的旁边还有更多瓶瓶罐罐。

    下一页,眼珠被加入了碗中,液体转变为鲜红色。

    下一页,红色液体中间浮起一颗膨胀而巨大化的眼珠,眼珠粘稠游动,如同新的生命。

    下一页,碗倾倒下去,眼珠被倒入一个相对狭窄的瓶子,液体则倒入另一只碗。

    下一页,一根捣棍伸进瓶子里,不顾眼珠的疯狂逃窜,将眼珠捣成了一团烂泥……不,是一团神经组织,长长的血丝分布在不成形状的泥里,周围是破碎的眼球晶体。

    之后的每一页,眼球都变得更加细碎,最终,瓶子里只剩下一团黑糊糊。

    之前的红色液体倒入黑糊糊里,这一次,液体完全被吸收了,而黑糊糊逐渐变得……

    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虞幸看着书页上的黑糊糊,竟然有种从黑糊糊中看见了世界的错觉。

    明明是一片漆黑,更是墨水所绘,可那种包含无尽怨念与都市、深山、荒芜的感觉是那么强烈。

    最后一页。

    这团黑糊糊被埋在了地下,正在蠕动之时,细长复杂的根茎破土而出,扎进了黑糊糊里,隔着书,虞幸都好像能听见黑糊糊发出的哀嚎。

    根茎一点一点吸收着黑糊糊的,越来越强壮粗大,转瞬之间,绵延千里。

    虞幸关上了这本书。

    看懂了,这本书上记载的,竟然是人为制造养料培育鬼沉树的过程,那个人用猛鬼的眼珠喂养鬼沉树,使怨念汇聚于鬼沉树中,才让死寂岛这棵树长得这么夸张。

    可能不只是猛鬼眼珠。

    虞幸看了看书架上剩下的二十多本书,陷入沉默。

    他好像接触到了关于这棵鬼沉树最大的秘辛,可是这种书怎么会放在这里?

    这肯定不是鬼沉树主动制作的,只能是喂养鬼沉树的那个人留下的,而虞幸完全无法想象,什么样的人可以从鬼沉树还是一株真正的小幼苗开始喂养,一直到鬼沉树几乎掏空整座岛的地下。

    树可以生长,人能活那么久吗?

    哪怕是可以复活的虞幸,都不确定过了一千年之后复活能力还在不在。

    除非——

    除非喂养鬼沉树的人,根本不需要活这么久,只要在不同时间点来回跳跃就好了!

    是吧,女巫。

    掌握着与时间相关职能的女巫,不正好是喂养一棵鬼沉树的最佳人选吗?

    虞幸阴测测地笑出了声,他要看完这些书……看看喂养者都对这棵鬼沉树做了什么,也看看……故意让他看懂这些书,又是什么目的。

    就在此时,夜晚降临了。

    灯,灭了。

第九章 夜探食房

    屋子里顿时一片黑灯瞎火,虞幸耳朵一动,听见隔壁房间传来了匆匆的脚步声。

    应该是安贝尔卡着最后的点回来了,想必现在那枯朽的身体里,已经安上了“阴都心脏”。

    虞幸把手里这本书放回书架上,黑夜来不及看书,他就是夜视能力再好也没办法在无光环境下辨认墨迹,更何况书里的内容还会影响精神。

    白天找机会看,晚上,还有晚上要做的事。

    木屋里黑漆漆的,虞幸摸黑走到门边,没有门锁的门一推就开,他听克劳斯说的时候还有疑惑——没门锁,不让出门是一回事,鬼怪想进来又是另一回事。

    如果鬼怪主动进屋,不是毫无防备的办法吗?

    但现在他倒是明白了,地下之城的人根本不担心这个,一到夜里,木屋的门就……

    打不开了。

    虞幸使劲推了推自己的房门,一股难以言喻的神秘力量覆盖在门上,巨力之下纹丝不动。

    淡淡的诅咒气息在门上游曳流转,让人忍不住心中发怵,自然而然生出一种“不要开门,开门很恐怖”的想法。

    虽然开门的确不会是什么明智的做法……

    但虞幸想开啊。

    他凑到门锁前,瞪大眼睛盯了好一会儿,摸摸拍拍,像一个在研究新玩具的小孩。

    木头并不能阻隔声音,隔着木墙,虞幸依稀可以听见外面传来了某种爬行的响动。

    还有隐约的……仿佛从喉咙里挤出的尖锐笑声。

    正如克劳斯所说,黑暗滋生厉鬼,幽灵猛鬼都在黑夜中蛰伏,信徒们闭门不出,鬼物却肆意狂欢——

    鬼沉树不是真的神,在一切假象的背后,最真实的地方,也留不住安宁。

    他玩门的举动也吸引了外面东西的注意,其中一个来到他门前,敲了敲门。

    “出来玩呀……”

    “和我一起,捉迷藏……”

    虞幸笑道:“你进来啊。”

    “……”

    “出来玩呀……我们一起……捉迷藏……”

    虞幸:“你进来。”

    外面安静两秒,敲门的鬼物气哼哼走了,脚踩在泥土上,传来吱吱呀呀的脚步。

    像一株枯柴在行走。

    虞幸选的木屋地势高,处于地下之城最边缘的地方,他听到的声音是流动的,那些鬼物从木藤边境进入地下之城,最先经过的就是他的木屋。

    没过两分钟,屋外的声音都消失了,虞幸粗略估计,若是四面八方都进了鬼,那夜晚的地下之城大约会有近百只鬼物游荡。

    真有意思,白天安全区,夜里就变成了鬼窟,就好像阴阳倒转了似的。

    他又等了两分钟,外面彻底没了声音。

    “啊~此番良辰美景,最适合秉烛夜游~”虞幸语调夸张,如同咏叹调一般,直起身,将手随意搭在门板上。

    门上的诅咒阴冷难捱,接触到活物后便争先恐后朝虞幸涌来。

    他嘴角勾起,更明显的诅咒之力从掌心浮现,一点一点蚕食木门上的点点阴冷,逐渐将透着恶意的诅咒调和转化,还是那么暴躁,但不再针对他。

    顺着他小心的控制,诅咒从门上推开,木门无声一动,悄然打开了一条缝隙。

    阴冷的风从门缝里吹拂,在他皮肤上引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外界比屋子里还是稍微亮一点,黑暗浓度稍浅,一颗颗沉没之阳散发着丝丝余留的光,在木藤上摇摇晃晃,比起果实,更像人头。

    虞幸凝望了一会儿,推大门缝,闪了出去。

    身上的黑袍有些拖后腿,里面空空荡荡的,说不清是不适应还是什么,总之不会太舒服。

    他把黑袍的兜帽罩在头上,从高地眺望下方,几乎能看见整个地下之城。

    真小,果然还是像村子。

    他所在的位置是居住区,正前方便是全封闭的祭坛,其他所有区域都围绕着祭坛建造,最远端有一片联结的树干,中央隐藏着一个树屋。

    那是树巫居住的地方。

    虞幸没打算今晚就直捣黄龙,他想先去食房和娱乐区看看,还有信徒要前往地面做任务时需要经过的通道,那里也是重点探查位置。

    从他的角度看去,黑暗中,一缕缕阴影缓缓移动着,那都是黑夜里出现的鬼物。

    他的感知一定程度上和鬼沉树通感,只觉得有冲天的鬼气盘旋不散,黑压压聚拢在头顶。

    在城中活跃的,有怨,有恨,有苦,有不甘,也有茫然,都是些让人不高兴的情绪。

    虞幸歪歪头,没有被影响,高高兴兴地朝第一个目的地——食房走去。

    阴风阵阵,泥土上的青石板路与脚底相触,彻骨冰凉。

    地下之城的食物体系很奇怪,安贝尔话里话外都在说食物水平和完成的任务有关,路边的农田种植着诡异的蔬菜,而食房又会天天供应食物。

    这种情况下,食物从哪里来?两百多人的村子,不可能天天自给自足收田里的蔬菜吃,因为这里的农田实在是太稀少了。

    所以食物肯定是由鬼沉树提供,按照鬼沉树的属性,虞幸不免想到了圣乔尼斯中学的食堂。

    他必须先来探探,看看有没有遗留下来的原料什么的……

    食房外游荡着十几只鬼物。

    这个数量在平均值以上,或许,正意味着食房里有吸引这些鬼物的东西。

    一缕缕头发如同爬山虎一样附着在墙体上,贪婪的汲取其中的能量,墙体被迫裂开缝隙,竟然汩汩渗出血来。

    “咔咔……”一个身材佝偻的大头鬼蹲在地上,似乎在吃什么东西,但是没过一会儿,它就呕吐了出来,腥臭味汇聚在风里。

    它不甘心哀嚎着,肩膀一耸一耸,突然转回头,看向虞幸的方向。

    虞幸眯着眼,勉强看清了大头鬼的模样,才发现它的脖子特别细,和本就畸形巨大的头比起来,整个脖子以上就像牙签上插了一颗土豆一样。

    “嗨~”虞幸在对方饥饿到通红的目光中和善地打了个招呼,瞬间,正在拿头撞墙的、挖土的、用头发吸墙的鬼物都被他的声音吸引,齐齐转过头来。

    “嗨~”虞幸好脾气地和它们也打了个招呼。

第十章 长夜漫漫,来造作啊

    很多很多年来,地下之城的夜晚都是鬼物的地盘。

    一开始还有不知事情严重性的信徒会在夜里因为好奇打开房门,毫无疑问,第二天的食房中没了他们的身影。

    以后也永远见不到。

    久而久之,夜里不要出门这件事已经成了地下之城人人皆知的铁律,再说了,打开房门本来就要耗费一定的心思,竟然这么危险,尝过了苦头的信徒们就不会再在那扇木门上浪费能力。

    是以——

    游荡的鬼物们也很久没有见到过“人”了。

    一开始它们是来找食物和怨念的发泄物的,“人”的恐惧就是它们滋生更多力量最好的途径。

    后来没了目标,房屋又进不去,鬼物们就学会了自娱自乐,好歹它们怨念的,不公的地方,它们也可以踏足,何尝不是一种安慰呢?

    没错,它们觉得不公。

    同样是鬼沉树养育出来的鬼东西,凭什么居住在地下之城里的这些,就能以人自居,每每见到它们,还要露出一副敌对惊恐的表情。

    它们明明都是一样的,一样肮脏污秽,一样负面,也一样不是活人。

    虚伪,不公平,被选中住进地下之城的所谓信徒凭什么会有活人一样的待遇?

    这种运气,它们凭什么就没有,还被地下之城拒之门外……大概住在地下之城的这些信徒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根本算不得人吧。

    可是好气哦,它们见不到信徒们,哪怕见到了,它们也没有嘴,不能将怨念诉诸于众,不能让幸运儿们看清事实。

    因为它们生于地下,不需要口舌交流,早就忘记了说话的能力,不像地上的鬼物,徘徊在人类身边,还能诉说痛苦。

    ……似乎有些是会说话的,比如只留下了一颗颗人头,挂在更深处的那群家伙们,但鬼沉树似乎有意识的将那些人头和地下之城隔得老远,要不是它们经常在枝桠与血肉当中穿梭,甚至都可能不会知道那些人头的存在。

    反正,夜晚是他们玷污信徒们的住所的时刻,哪怕毫无作用,它们也乐意。

    本来今晚也会是一样的。

    但是现在是怎么回事?

    这个……是人类吧。

    食房附近的鬼物纷纷陷入沉默,在进行诅咒和恐吓之前,它们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愣住了。

    尤其是这个人类还像是看到了什么老朋友一样和它们打招呼,脸上并没有浮现出任何恐惧神色。

    虞幸见这些鬼物都不动手,暗自感叹一声,怎么食房这边的鬼傻乎乎的,都没有刚刚敲的房门的那个鬼机灵。

    他直接向前走了几步,来到了食房的大门前,这扇门本来也是没有门锁随意就能推开的,入夜之后和房屋一样被诅咒加持,紧紧闭合。

    从外面看,食房就像一座简陋搭建的铁皮房,一点形状都没有,就是个大方盒子,还很扁。

    虞幸把手搭在门上,这个时候他刚刚经过的那只大头鬼终于反应了过来,凄厉的嚎叫一声,冲他扑来。

    大头上的五官也巨大无比,尤其是那张嘴,足足占了整张脸的三分之一,张开时,尖锐的牙齿上沾着森森血迹,上面还挂着几根肉条。

    虞幸感受到了破风的声音,轻巧地往旁边一避让,他的身体素质中,力量还不是最有优势的,速度才是。

    离开了大头鬼张大的血盆大口,他同时瞥了眼大头鬼刚刚蹲着的地方。

    地上摊着一团肉泥,从四处滚落的眼珠和肉泥上的五六张嘴可以看出,肉泥在几分钟前还是一只长相难看的鬼物,只是被大头鬼杀掉,并且吃了一小半——还都吐出来了。

    一击落空的大头鬼阴阴沉沉地站在原地,和人类没有分别的一双眼睛死死盯着虞幸。

    在细小的脖子之下,是如同饥荒时才有的孩童的身体,骨瘦如柴,肚子却凸起,并不是因为肚中饱腹,这只是一种另类的畸形。

    它大概是这里实力很强的鬼物,有它先动手,周围蠢蠢欲动的其他鬼物都暂时按捺不动,没有全部朝虞幸涌来。

    虞幸不生气也不反击——换做别处的鬼物,他大概也无计可施,只能根据世界规则寻找从源头消灭鬼物的方法,可在这里,诅咒之力便是一切的源头,这里可能是他的墓地,也是他的天堂。

    他只是并不打算用武力解决这么有趣的事情罢了。

    虞幸拍拍门,一副哥俩好的口吻跟它打商量:“古代传统饿鬼,是不是?嘴大肚子大,永永远远处在极度饥饿的状态里,喉咙却和针尖一样小,吃到嘴里的东西根本咽不下去,只能吃了就吐,然后依旧饥饿。”

    “你会在这里被凝聚出来,看来是因为鬼沉树的某一个分支延伸到了饥荒世界中吧。”

    大头鬼——也就是饿鬼,其实并不怎么在乎虞幸说的话。

    即使那都是事实,但在鬼物的思维里,并不存在“痛点”,它又不是存在于都市中拥有着因果怨恨的厉鬼,它只是饿,只想吃饱。

    眼前的人类就很好吃,它不管能不能真的吃到肚子里,反正闻着很香……

    饿鬼长大了嘴,一副要把虞幸整个吞进肚子里的架势。

    “别着急嘛,就算把我拆成无数块,你也咽不下去。我看你可怜,和你打个商量吧。”虞幸笑着,轻轻松松再一次闪开,从之前鬼物们的怔愣就能看出,这些鬼物作为鬼沉树吸收了养分之后的伴生物,被鬼沉树滋养了不知多少年,是进化出了思维能力的。

    他最喜欢和有脑子的鬼物打交道了,正巧长夜漫漫,一个人未免太过无聊,找几个鬼陪他一起玩也还不错。

    “我正好想进食房看看,你跟我一块儿进去吧,要是里面有食材,我给你做顿流食,保证你能吃到,怎么样?这可是不可多得的机会,你就算是再在这里游荡一千年,也不会再有能吃到食物的机会了。”虞幸舔了舔嘴唇,声音低沉地蛊惑道。

    “还有你们。”他转过头,望向周围蠢蠢欲动的鬼,“不想进食房看看吗?今天限时免费大参观啦~”

第十一章 干饭!我干到饭了!

    片刻之后,食房的门被一股股黑色的隐晦气息打开,虞幸探出一个头窥视里面。

    在他身后,还有好几个头也做出了一样的动作。

    这些鬼物被虞幸打动了,决定一起去食房来一次大冒险。

    ——主要是虞幸身上有种很令它们畏惧的感觉,似乎真的对上也得不到好处,还不如听他说的,如果能进食房,它们才是得到了大好处!

    不然它们在食房外面待着干嘛?不就是因为食房里面有它们垂涎的东西吗。

    紧接着,它们就看见这么多年都没能打开的食房大门,在这个人类的手中轻轻松松就打开了。

    “好耶~”虞幸粗略一看,似乎能感觉房子里有些什么东西,但并不危险,应该的确是食材一类的物品。

    他愉悦地走了进去,跟在他身后的鬼物如同离弦之箭,纷纷朝着房间的各处游荡,就想在家关久了的二哈突然被放出来了似的。

    虞幸一边走一边看,眼睛逐渐适应黑暗后,房间内也不是那么不能接受了,他打量了一会儿,把食房分为了两个部分。

    一个是就餐区,木桌、木椅整整齐齐地放好,足够容纳好几百人一起吃饭。

    另一个是厨房,也就是虞幸最感兴趣的部分,厨房被单独隔出一个小空间,此时,正有一缕缕肉类的香味与腥臭同时从厨房飘来。

    食材……

    虞幸脚步一转,往厨房走去,一转头,却看见那只大头饿鬼还跟在他身后。

    那饿到极致的目光死死盯着他,嘴角流出一道口水,好像在催促他快点实现诺言给它做吃的,又好像还没放弃吃他的想法。

    “那就跟我一起看看吧。”虞幸毫不在乎它的想法,溜进厨房后立马开始翻箱倒柜。

    厨灶下方是一个个储藏柜,如果有食材,通常都是放在储藏柜里。

    “咚。”

    虞幸在储藏柜里找到一个木藤篓子,拖拽时分量很足,还有液体的阻力在其中,他好奇地拖出来看,辨认了一会儿,才分辨出……这好像是一篓子脑浆。

    脑浆颜色有黄有白,十分粘稠,不会从篓子小小的缝隙里流出,同时也不太像是人类的,因为脑浆之中还有丝丝黑色的经脉。

    古怪的味道既腥臭又甜腻,反正要虞幸自己来决定,他是绝对不会吃的……地下之城每天两顿饭,不会都是吃这些玩意儿吧?

    一言难尽的把篓子放到一边,他又看向另一个橱柜。

    相比之下,这个橱柜就正常多了,一颗颗摸起来像是土豆的东西堆叠在柜子里,随着柜门打开,还滴溜溜滚出来一个。

    饿鬼很饿,伸出小小的手拍了拍虞幸的背后,又扯扯他的兜帽。

    然而虞幸却没有搭理他,而是先行将每个橱柜都打开看了看。

    这里的一切都是鬼沉树创造的,作为一棵生长在怨恨之中的植物,祂和各类鬼怪打交道的时间远远大于正常人类,所以准备的这些食物也一点不像人类能吃的。

    虞幸挑挑拣拣,比较没有形象的翻了个白眼,一旁的饿鬼都能感觉到他对于这些食材的嫌弃。

    饿鬼嫉妒得都要哭了。

    越看越觉得人类一点都不珍惜粮食,它都想吃,它都想吃啊!

    只要能让它吃得进去,哪怕是草它都会毫不犹豫地拔出来吃掉的!

    这么想着,它拉扯虞幸的动作越来越暴躁,透着明显的不耐烦。

    “好了好了,这就给你吃,你站着别动。”虞幸被拉得烦了,恰好这时,“参观”完食房的几只鬼物也聚拢过来,像是想围观一下虞幸做饭。

    虞幸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等饭的饿鬼,走到了脑浆篓子前。

    他低头,深色不明地凝视了一会儿脑浆,招招手让饿鬼过来。

    饿鬼的嗓子眼只有针尖大小,就连水都喝不下去,更何况流食?

    不过虞幸也没打算食言,今天得到了几只玩伴,明天还能继续玩,可不能一天就丢了。

    他伸手……

    就在这瞬间,一股极其凶悍的诅咒从虞幸指尖钻出,涌进饿鬼身体里,一阵肆虐。

    饿鬼根本来不及反应,它的身体就被撕扯成了两半,从胸口分离,上面的大头和肩膀因为太重,咚得一下掉在了地上。

    “……”

    围观的鬼物们有眼睛的瞪大了眼睛,有腿的往后退了几步,似乎没想到这个人类好好的不仅说动手就动手,而且真的瞬间就把它们当中算是非常强的恶鬼干掉了。

    人类不是不能杀死鬼物的吗?

    下一秒,它们发现不太对。

    被分成了两半的饿鬼并没有神智消散,那颗大头上黑白分明的眼睛在短暂的惊愣之后,浮现出浓浓的怨恨神色,巨大的嘴巴张开,不甘心的发出哭嚎。

    虞幸:“哭什么,你嗓子什么情况自己不知道吗?”

    他看着还直直立在地上的饿鬼的下半部分,被诅咒之力分开的身体维持在一个奇异的平衡状态下,空空的腹腔暴露在空气中。

    饿不就是肚子饿吗?

    虞幸双臂用力,抱起了盛放脑浆的篓子,将其中的液体一股脑的道路进了饿鬼的肚子里。

    饿鬼肚子胀大,它实际上能承载的食物也远比视觉上看上去更多,因为它是凝聚了许许多多因饥荒、饥饿而死的人们的执念才形成的。

    粘稠的浆液不断被饿鬼的腹腔吞噬,饿鬼似乎也被这个变化惊呆了,它虽然被分成了两半,但感官居然还连接在一起,一种久违的……甚至是从来没有过的逐渐被填饱的感觉冲向大脑。

    房间的实在太暗,如果明亮一点的话,就能看见在饿鬼身体的断口处,其实有无数根比头发丝还细的诅咒线连接着,两半身体根本没有真正的断裂,因为创造饿鬼的同源力量代替了鬼物生存的某种需要,强行维持着生存状态。

    好饿……我在吃东西……我吃到饭了……

    我真的吃到了……进食的感觉……

    虞幸把一整个篓子都倒完了,饿鬼的肚子还没有装满,一扭头,就看见饿鬼掉在地上的大头正扑扑掉眼泪。

    那其中的感动,真是,溢于言表。

第十二章 社会人,大花臂

    虞幸没有让饿鬼吃到饱。

    把空了的篓子塞回橱柜,无视了饿鬼泪眼婆娑的期待表情,他调动感知,控制着隐藏的诅咒线把饿鬼两半身子缝了起来。

    诅咒严丝合缝地让两半身体结合成了完整躯壳,一点缝隙都没有,饿鬼摸了摸肚子,有种超乎寻常的感动久久不能消散。

    它看向虞幸的眼神,已经像在看一个浑身是饭的饲养员了,巨型嘴巴抽搐两下,浮起一个勉强能够辨认的笑容。

    其他鬼踌躇一会儿,然后全部围了上来。

    虞幸被骤然接近的鬼物们惊了一下,警惕地环视一圈,发现它们一个个都在用一种此时无声胜有声的目光或者肢体动作对着他。

    看起来就好像是在说,‘我们也想吃饭……’

    信徒们其实也不是活人,所以信徒吃的东西,本就是鬼物感兴趣的。

    虞幸眉头一挑,知道是自己“不可反抗的强大”震慑了他们,让它们不敢擅自行动。

    他露出一副诧异表情:“你们干嘛呢?饿鬼没喉咙你们也没有吗,等着我喂你们?”

    “什么叫强盗啊,大半夜进来了,你们不会还要讲礼貌吧,愣着干什么,吃啊!”

    人类的话语掷地有声,让不少鬼物都震撼地扭头开始挑选自己想吃的东西。

    好人啊!鬼物们想着,更不想对虞幸动手了。

    虞幸也很感谢它们。

    看看,翻箱倒柜的姿势多么优美,橱柜被破坏的多么彻底,啊……明早可以看热闹了,谢谢你们,好鬼啊!

    他面带微笑,如同老父亲看着儿女们吃饱了一般欣慰。

    待到亲眼看到鬼物把食房弄得一团乱,他才慢悠悠地走到了厨房的角落。

    这里放着一个和其他灶台一模一样的旧灶台,灶台表面被油污污染得深一块浅一块,摸起来更是一片黏腻,似乎久经使用。

    但这种假象已经对虞幸没有用了,他蹲下来,用手感知了一下,然后张开五指呈爪状,砰的一声插进木头里,用力向外拽,硬是把一整块灶台外部的木板撕了下来。

    失去了木板的覆盖,顿时,灶台内部一根根盘旋扭曲的枝条没了掩护,暴露在虞幸眼前。

    这些枝条上布满了黑色纹路,鲜活,恶劣,肆意生长。

    笼罩整个食房的诅咒力量,皆源自此处。

    虞幸刚刚探查厨房时就已经发现了这里的特殊,只是先搞定了鬼物才来处理,他兴奋地舔舔嘴唇,用生长了树形黑纹的那只手握住了枝条。

    汲取。

    同化。

    不是地下之城同化他,而是他从一个小节点开始同化地下之城!

    他一定能废了这里。

    那些活着的枝条扭动起来,纷纷向地下回缩,却被虞幸死死抓住,树枝上的黑纹游动着,尽数游荡到了虞幸手背,不知所措地胡乱延展。

    终究还是树枝力气更大,虞幸的手心被粗糙的树皮磨的血肉模糊,最深的伤处可以看见森森白骨,还是被树枝逃掉了。

    灶台里出现了一个幽深的长洞,一直延伸到视线尽头。

    不过,够了。

    虞幸带着笑意,张开手掌,对着血肉和白骨发出了两声渗人的哼笑。

    下一秒,伤口蠕动着,肉眼可见的重新生长,很快光洁如初。

    但黑纹实打实地增多了,短暂的适应过后,虞幸半引导半放任地看着黑纹纷纷加入到树形纹路的根部去,他撸起黑袍的长袖,黑色纹路已经延伸到了他的肩膀。

    “啊,社会人,大花臂。”他举起胳膊,“我也是有纹身的人了。”

    一直很在他旁边不肯走的饿鬼:“……”

    不知道为什么,带着浓浓诡异美感的鬼纹居然会被这个人类用如此肤浅的比喻来类比。

    真是……算了,这个人类能喂它吃东西,说什么都是对的。

    欣赏了一会儿鬼沉树牌纹身,虞幸放下胳膊,蹲在原地托着腮思索。

    其实肉身上的纹路,他不是第一次见,第一次见应该是……

    墓穴的深渊处,他带着无上快感一跃而下直至底部时,看见的喻封沉。

    喻封沉身上的黑纹就是这样,不仅覆盖了整个身体,也更自然更契合,宛如原本就是一体,天生就该待在喻封沉身上似的。

    在对方身上的黑纹,才是真正的诡异美感,与生俱来,令人惊艳。

    想到喻封沉,虞幸摸了摸下巴。

    他会变成鬼沉树的目标,喻封沉没道理不会,只是不知道鬼沉树会把喻封沉也放到这里来,还是会另外寻找一个吸收喻封沉的方法。

    他有种感觉,看喻封沉那个样子,和鬼沉树的联系应该更深,知道的也应该更多才对,如果现在他们两个能见到,他就可以从喻封沉身上得到很多关于鬼沉树的信息。

    或许还有女巫的信息,喻封沉曾经把自己的黑猫给女巫带,两人的交集不会太少。

    沉思了一会儿,虞幸将注意力拉回到现在。

    他对饿鬼挥挥手:“来,兄弟帮个忙,在这儿按个印子。”

    饿鬼一步步挪过去,依言,用自己脏兮兮的小手在木板上按了个手印。

    这样一瞧,虞幸就能顺理成章地把破坏灶台的锅推到饿鬼身上了。

    他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正在到处打劫食材的鬼物们,什么也没说,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食房。

    下一个目标是娱乐区。

    这里让虞幸注意的地方,不是别的,正是其本身存在的合理性。

    就这些信徒,天天只能在木屋外活动十二小时,平时又要在蒲团上赞美木神,又要完成任务,又要吃饭洗澡,似乎还得种田,然后动不动就聚在一块,听神谕、迎接新人。

    就这,还需要娱乐?

    娱乐区能有什么,他们连身体交流上的娱乐都能在外面正大光明的进行,总不至于还会设立什么台球室、赌场之类的吧。

    所以娱乐区的存在本身就很令人在意,正好今晚闲着也是闲着,趁没人的时候去娱乐区逛逛再好不过了。

    虞幸赤脚走在路上,时不时就会看见一只摇晃的鬼影。

    可那些鬼影看到他后停顿一会儿,就会立刻离去。

    走了一段距离,虞幸回头,果然看见大头饿鬼正远远的跟在他身后。

第十三章 它们的娱乐

    饿鬼没有过分靠近,作出亦步亦趋地姿态,但远远缀在后面,起到的效果也差不多。

    两边的鬼物刚准备对虞幸动手,就被饿鬼的气息吓走了,对于鬼物来说,一直跟着一个人,就相当于把这个人纳入了自己的猎物范围。

    这让虞幸一路上顺畅不少,但也少了很多乐趣。

    虞幸朝饿鬼看的那一眼让饿鬼有点紧张,立刻躲到了房子后面,可惜头太大,还露出来半边。

    哎……

    虞幸毫不怀疑,对方想把他当成长期饭票,但忌惮他的力量才不敢靠太近。

    那算了,就这么缀着吧。

    村……不,城市很小,他没一会儿就走到了所谓的娱乐区。

    娱乐区倒是和接引区、居住区不同,那两个区都是被木篱笆围起来进行分区的,娱乐区却是以“距离”为区分——

    它的周围空了好大一片地方,几乎和其他区域泾渭分明。

    整个娱乐区被做成了一个联排别墅的样子,虽然比别墅捡漏许多,但也算是地下之城里奢华的一个区域了。

    虞幸打量了一下,联排别墅和其他区域中间隔着光秃秃的土地,连石板路都断了,现在是晚上,要是白天,那有任何人想进入娱乐区……

    都会异常显眼。

    随意往这边看一眼,就能看到别人往联排别墅走的身影,无所遁形。

    这是为了什么?监视进入人员?

    虞幸挑眉,很有兴趣地几步闪了过去,来到联排别墅的其中一扇大门前。

    “滴答。”

    他手还没摸到门板,一滴血就带着微弱的腥气从上方滴落,恰好落在他抬起的手背上。

    嗯?

    虞幸在这一刻突然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他神色如常地退后一步,又退后一步,到了台阶下,才猛的抬头朝刚刚的屋檐看去。

    一张惨白惨白的脸贴在联排别墅的屋檐上方,四肢纤长扭曲,呈反关节,壁虎一样攀附在木头人。

    长长的舌头和没有眼白的眼睛让白脸看起来分外渗人,那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虞幸,舌头下有口水流出。

    虞幸歪歪头,仔细看了一会儿这个鬼,没看出是个啥。

    不过果然,娱乐区这边虽然一路上看到的鬼物特别少,但还是有鬼物镇守的——能把别的鬼物逼走那么远,这只白鬼的力量应该不比饿鬼弱。

    现在,它就挡在门口,不让虞幸进去。

    虞幸下意识看向周围,想找找有没有能利用的其他鬼物,他最喜欢和鬼物们一起玩了。

    可惜的是,白脸鬼把附近的鬼物赶走得很彻底,没有鬼和它争这栋联排别墅。

    然而占据得再彻底,白脸鬼也进不去,这是肯定的。

    虞幸露出笑嘻嘻的表情,重新上前,这次,他的诅咒之力主动伸出去,在白脸鬼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将那只鬼裹成了蛹。

    他全是看出这只鬼物的类型了,说起来有点像他刚登岛时遇上的那间密室里,被锁链束缚的人肢蛛。

    虽然大部分地方都有出入,但同样是四个肢体,一个人面,或许眼前这只是地上的人肢蛛的祖宗呢?

    被诅咒裹起来的白脸鬼物吧嗒一声掉在地上,开始剧烈挣扎翻滚,一丝丝血迹不断从蛹中渗透出来,染红了一片又一片。

    “抱歉啊,不知道里面有什么,或许不太方便让你进去玩。”虞幸施施然抬腿跨过白脸鬼物,用诅咒同源的力量把门弄开,“你就……在外面活动活动筋骨吧,乖乖等我出来。”

    白脸鬼物愤怒地发出了伽椰子一样的气泡音,听见这声音,虞幸脑子有一瞬间的刺痛。

    重重叠叠的伽椰子声音开始在他脑子里回荡,造成了非常大的精神污染,虞幸甩甩头,压下这种难以防范的精神波动,笑容淡下去一点。

    他在进门之前,抬起腿……

    对着蛹形鬼物踢了一脚。

    顿时,已经圆滚滚的鬼物被一脚踢飞,向着饿鬼的方向咕噜噜滚过去。

    饿鬼眼睛一亮,虽然它依旧吃不到东西,但遇到香香的厉鬼就杀死咬一口的习惯没有变,这几乎已经是它的本能。

    遇上到嘴的蛹鬼,饿鬼瞬间扑了上去,不管里面的鬼物怎样挣扎,一口先咬在蛹内鬼的脖子处。

    见到饿鬼这么有活力,虞幸就放心地扭头,走进木门里了。

    ……

    娱乐。

    隔绝于文明的地下之城,扭曲而怪异的观念,在这种氛围下生长的“人们”,会以什么为娱乐?

    在看到别墅内景象之前,饶是虞幸比其他正常人活得都要久,也绝对想象不到。

    他居然看到了一排牙齿。

    一颗颗独立的牙齿像是刚从牙龈上被拔下来一样,用红色的丝绳串起,挂在高高的架子上,像极了古时候用的珠帘。

    而那些牙齿之上并不洁白光滑,反而是凹凸不平,一张张扭曲痛苦的小小人脸汇聚在牙齿表面,人脸上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好像隔着乳白色的釉,凝望着虞幸这个陌生人。

    一整面墙上有无数个这样的牙齿,也就有无数个这样的脸。

    虞幸望过去的时候,感觉它们好像就是活生生的人,其中的绝望和痛苦宛如实质,他几乎可以听见一声声呐喊。

    “这是什么东西……”他少见地喃喃道。

    这样的牙齿占据了他整个视线,如果说每一颗牙齿上都见过了一个灵魂,那么这整面墙的牙齿,究竟意味着多少人丢了生命?

    一个人的死亡,只要见得多了就会习惯。

    但大面积的死亡,如同战争与灾难一样,永远那么令人心悸。

    这样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娱乐”区?地下之城的这些“人”,究竟把什么当做娱乐?

    生命?他人的痛苦?

    牙齿也仅仅是这间房间的其中一个部分罢了。

    在房间的正中央,还有一个奇怪的水晶球。

    水晶球完全是透明的,在黑暗中散发着莹莹的淡金色微光,也正是凭借这些微光,虞幸才能看清楚牙齿上的人脸。

    光影不断变幻,是因为水晶球并非静止不动,透明的玻璃里,不断的闪现过一个个虞幸未曾见过的景象。

第十四章 未曾见过的幕后

    因为水晶球本身带有弧度,所有闪现出的景象都带着古怪的不协调感。

    可就算如此,青年依旧逐渐平静下来,狭长的凤眼微微睁大,略长的黑发凌乱的覆盖在头上,裹挟住苍白又惊艳的面孔。

    影像可能是记忆,也可能是电影一样的东西,虞幸一开始并不确定。

    直到他盯着令人眼花缭乱的、循环播放的画面,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场景时,才从黑色瞳孔中闪过一抹惊色。

    那是一株孤零零的红玫瑰。

    玫瑰没有被种植在土里或花盆里,根系纠结着一捧坚固的泥土,一双白嫩的手小心翼翼将泥土捧在手心里,而玫瑰的刺就这么插在手指中,没有血液渗出,只在划破的皮肤底下露出了精密的零件。

    连续的画面还没有结束,捧上这支玫瑰后,这双手将玫瑰带到了一处幽暗的地方,从此以后,玫瑰不见太阳,只有带着零件的手时不时给玫瑰浇水。

    再之后,玫瑰渐渐多了起来。

    一整条幽深的甬道都被玫瑰丛覆盖,有人来了,又死在这里,他们的血肉腐烂成养料,渗透到地上,将泥土地染成红色,玫瑰们娇艳欲滴。

    下一幅画面,是一条有居住痕迹的华丽古堡长廊。

    大火蔓延,熊熊燃烧,穿着长裙的女仆在火中尖叫,而她的影子被火焰映照在了墙面上,却只是一株玫瑰。

    带着细边圆框眼镜的男人身影一闪而过,五官精致得像一个人偶,男人引燃火种,像个肇事逃逸的坏家伙,逃离了水晶球的捕捉。

    再然后,虞幸看见了他自己。

    他半跪下来,以一种堪称虔诚的姿态将丑陋的、厉鬼形态的女人禁锢在怀中,在同伴毁掉最开始那束玫瑰时,眼看着女人身上燃着火焰,挣扎着,却最终无力挣脱他的双臂。

    【在燃烧的熊熊火焰里,周围玫瑰遍布,热烈而糜烂,长相好看得仿佛神赐般的青年将丑陋的厉鬼拥入怀中,厉鬼身上的火有一部分被压灭了,就像在怜悯,又像在救赎。】

    水晶球这似乎一闪而过这段文字,快的仿佛只是虞幸的错觉。

    好像是错觉吧?

    虞幸死死盯着这个画面,只有他知道,不是怜悯,不是救赎,而是深沉又坚定的杀——他必须杀了爱丽丝。

    爱丽丝乐园,古堡暗道。

    毁掉玫瑰花的是曾莱,一个赌徒,也是一个在那时十分可靠的队友。

    古堡一共着过两次火,围绕在他身边的火焰是他点燃的,而烧死了玫瑰女仆的那场火他不曾亲眼见到。

    但老管家和他说了,那场火是一个叫“沉”的人放的,没错,喻封沉。

    这个水晶球不是记忆,也不是电影,而似乎是巫师教派的任务记录。

    虞幸呼吸急促几分,哪怕水晶球上又开始播放与他无关的景象,他也一眨不眨地看着。

    五分钟……

    八分钟。

    第八分钟时,虞幸看见水晶球上出现了安吉尔家的别墅。

    别墅外的花园里,黑色和白色的花朵交相辉映,谁也不知道年轻男孩的尸骨就被埋在这些美丽花朵的根茎之下。

    而他的姐姐,却在披着男孩的巫师的蛊惑下,将一个又一个来到别墅做客的人做成了人偶,人偶们在阁楼上排排坐,小小身躯里禁锢着人们的灵魂。

    十三分钟。

    第十三分钟时,虞幸看见了喻封沉。

    彼时好像是一场宴会,许许多多他不认识的人坐在同一个大厅的圆桌旁,他看见一个长相明艳的女人对喻封沉说……

    没错,是看见的。

    在看见这样的画面的同时,那个画面里存在的声音就好像自然而然的出现在了他耳边。

    那打扮的颇有异域风情的女人对喻封沉笑着:“永远不要和女巫站在相同的立场上。”

    而就在他们交谈的时候,远处的一张桌子上,爬满了虫豸的菜肴里,悄无声息的混进了一颗种子。

    一个女人坐在位子上,她的背后,红衣服的女鬼将双手搭在女人肩膀处,嘴角勾勒着游刃有余的笑容。

    好像有人正在喊这个女人。

    他们叫她……双生花。

    ……

    这是喻封沉曾经经历过的事吗?

    虞幸垂眸,半晌冷笑了一声。

    果然没错,喻封沉的体质同样和鬼沉树有关,也因此早早地被巫师教派注意上。

    这是他早就想到的事情,所以他曾一度希望喻封沉也能来到地下之城,和他一起搞事情。

    只是……

    看了水晶球里的景象汇总后,他发现巫师教派每一次外出任务,都离不开花。

    有些任务以花为源头。

    有些任务中,花只承担了毫不显眼的角色,可却一定有。

    为什么是花呢?只因为鬼沉树是植物,所以微小又同样需要种子的花,就成了鬼沉树在地面上的代名词了吗?

    花……

    虞幸对这个字并不陌生,一个可能曾经出现过,但被他主观意识的排除掉的猜测,重新活跃起来。

    水晶球里的画面还没有结束,巫师教派存在的时间太长,或者说由于鬼沉树对于时间和空间的影响,在相同时间里,巫师教派能做出更多事情。

    这一次,虞幸看见了民国时期的小洋房。

    他的面色突然阴冷下来,丝丝寒意顺着他周身蔓延开。

    身姿卓越的伶人从戏班子里被请到洋房中……

    真的是曾经那场噩梦。

    虞幸的一只手猛然攥紧,指甲嵌入掌心,鲜血一滴一滴滴落在地上。

    这个任务的记录,恐怕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吧。

    但伶人是巫师教派的人?

    开什么玩笑,伶人和巫师一点都不像,而且伶人不喜欢花——从他初次认识伶人的时候就不喜欢。

    他盯着水晶球,本以为里面的画面会跟他的记忆里一样,将他的遭遇呈现出来。

    但却出现了一条分叉。

    这场任务记录的主体,不是他,而是另外两个人。

    半夜,伶人倚靠在虞父为他安排的房间的飘窗上,平静的神色望向窗外,这间窗户视野开阔,能看见临近的回廊。

    回廊中,小少爷虞幸就坐在那里,对着一个画架,似乎在找灵感。

    伶人的眼神很温和,凝视着小少爷的身影,不知不觉间,唇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

    可就在这时,他房间里多出了一个人影。

    “你的表情真有意思,他对你很特别吗?”带着笑意的声音飘进了伶人耳膜。

    听到声音的瞬间,伶人的微笑被抹平,他静默地看向角落里的阴影,再开口时,语气里透着当时的小少爷完全不曾听过的冰寒。

    “花宿白,你想干什么?”

    ……

    昏暗的联排别墅里,看见这一幕的虞幸缓缓地、缓缓地勾起嘴角,那双眼睛里透出些微令人害怕的神色。

第十五章 这是最大额度的任性

    花,宿,白。

    虞幸突然很想笑。

    他也确实笑了。

    是,他知道花宿白是个比他还大得多的老怪物,也知道花宿白和伶人认识。

    但花宿白和伶人是“敌人”,起码在关于他的事上,伶人害他,花宿白,则是好几次把他从深渊中拉上来的人。

    他一直以为,花宿白和伶人是因为他才认识的,并且因为在他的事情上立场不同,加上花宿白的玩票性格,才会产生这样的拉扯。

    但他从不知道,这两人早就认识,还似乎这么……熟悉。

    他也不知道,伶人背地里看他的时候,也会露出像在他面前时那样,温和的表情。

    更不知道,伶人曾经在花宿白的面前,如此警惕——就像见到压不住的敌人。

    放在腿侧的手向下垂落着,他攥紧的手掌已经不知不觉松开,手心里的伤口被充盈的诅咒之力恢复的七七八八,只是刚刚从伤口里流下来的血迹,还是顺着手指的弧度汇聚到了指尖。

    猩红的液体滴答一声,跌落在地面上,摔得粉碎。

    水晶球里的画面还在播放。

    纵使只有影像,但随着画面中伶人的嘴巴一张一合,清晰的声音从虞幸的灵魂里浮现而出,就好像他正站在画面中央,亲耳听着这场对话一样。

    “倒是没什么事,就是看你最近不找我了,好像有了新的目标,所以好奇来看看。”阴影中的花宿白轻笑两声,缓缓度步到伶人面前,这时的他便是中长的头发,在脑后扎了一束垂落的狼毫,搭在一侧的肩膀上。

    他的目光透过飘窗,汇聚到了小少爷虞幸的身上。

    伶人靠坐在飘窗上的身体轻轻动了动,好像有那么一瞬间,他很想调整姿势挡住花宿白的目光。

    可他最终没有动,反而是放松下来,用一个非常不在乎且慵懒的身体反馈回应了花宿白的话。

    “我不来找你,你倒反而在我面前蹦达,就这么着急死吗。”伶人一眼都没再看楼下回廊中的小少爷,他的周身好像有种看不见的力场缓缓浮现,花宿白在某种压力之下退后了一步,摇了摇头。

    “你还杀不了我呢,别做这种会让自己受伤的事,好吗?”花老板的笑容,正如同他在花店里面对每一个客人时的笑容。

    话音落下,伶人嘴角渗出一丝血迹,比常人颜色更浅的眼珠轻微转动,又像是被刺痛了一样,闭上眼睛。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看你的眼神,他是特别的?”

    花宿白这么问着,似乎觉得问题不够准确,又重新组织了一下措辞:“你是打算把他培养成你的势力,还是打算用他来分担你体内的诅咒?”

    “这养尊处优的小少爷身体倒是不错,很适合做容器……所以你终于想通了?”花宿白歪歪头,笑意加深,“打算把自己遭遇过的事情,也附加到别人身上吗?”

    “呵呵……”伶人突然露出一抹笑容,“你还敢提这件事……我说过,你迟早会死在我手上。”

    “对不起嘛,我也说过,害得你变成这样真的是当初一时失误,我可没想让你这小变态变得这么无敌。”花老板挠挠头发,似乎很真诚,“我看你对这个小少爷的感情也挺真挚的,要不这样,试试在他身上找找失去的感情,忘掉对我的仇恨?”

    “忘掉?”伶人柔和的面容有这一瞬间的狰狞,很快又恢复了宠辱不惊的样子,他沉静下来,反而有种更可怕的,如同深海一样的不可控性。

    “我永远不会忘掉。”

    “这个人,是我的猎物,我会让他充满仇恨,会让他足以承载诅咒。”

    “花宿白,你不是喜欢制造怪物?多他一个又怎么样,还是说你怕了,怕你当初做的事情终究让你自食恶果。”

    “啊啊,话不是这么说的,要是你把他变成了怪物,他恨的肯定是你呀。”花宿白将手搭到了飘窗上。

    回廊里的小少爷好像刚刚找到了灵感,由于光线不好,他也并未直接开始绘画,而是用炭笔草草地在纸张上打下线条。

    认真且专注。

    那双眼中对在艺术时的光芒,就像澄澈的水晶,似乎很容易净化污秽的想法,让人得到暂时的安宁。

    “我觉得……你不会对他动手的。”花宿白想了想,评价道,“真要动手,干嘛选这么干净的一个人,符合条件的不止他一个,其实相比于用他来分担你的诅咒,你更像是在他身边寻找安慰吧?”

    “你想多了。”伶人的表情没有丝毫动容,语气里多出一抹耐人寻味和偏执,“干净的人摧毁起来,比原本就肮脏的人更适合做容器,也更有意思,不是吗?会长。”

    “小变态,你的心思还是太好猜了。”花宿白眉头一挑,似笑非笑,“可别怪我没提醒过你,你现在对他的真心,在你摧毁掉他的时候,也会化作利器刺伤你自己。啧,本来你就够偏执的了,再这么下去,我说不定真要被你杀了。”

    “早在当初,我就不剩下什么真心。”伶人抬眼看他,淡笑的嘴唇勾勒出一抹嘲讽,“伶人便是戏子,戏子……无情。”

    “噗。”

    利器刺入身体的声音让花宿白有些讶异地低头,伶人不知什么时候拿出一把匕首,此时,匕首正尽数没入花宿白的心脏。

    “真狠啊……”花宿白感叹。

    匕首上萦绕的不同寻常的气息,让被伤到要害的花宿白也有些脸色发白,他失笑,捂住伤口:“我是真心想止损的,你想杀我,没问题,什么时候成长到可以杀我的程度就尽管来,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还需继续努力。但……”

    “这个小少爷是无辜的,对吧?世界上多一个诅咒容器,我的麻烦也就多了一个,你能不能别给我惹麻烦了。”

    伶人笑道:“会长大人的这句话说的真有意思,你不是向来知道,能给你惹麻烦的事,我一定会做吗?看来你很想让我对他动手。”

    “……”花宿白默了两秒,好像在思索什么。

    两秒过后,他反手就将匕首拔了出来,随手丢在地上,除了脸上的苍白,看不出一点受了伤的端倪。

    “被你发现啦。其实也没有想让你对他动手,我只是更想看到,毁掉一个自己在乎的人时,你会是什么表情,会不会更疯?不过这也是我给自己最大额度的任性了,你真让他变成了诅咒载体,我还是得去帮他,不能让他彻底堕落。”

    “堕落者有你一个就够了,真后悔,当初的诅咒应该找个笨蛋接收才对,哪有现在的麻烦呀~”

第十六章 期待下次见面

    黑暗的联排别墅中,虞幸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真有意思……”

    不知不觉中,他嘴角的笑意早就缓缓扩大,疯狂的笑容占据了整张脸,使得那张如同造物主不讲道理创造出来的脸上布满恶意与毁灭性。

    “花宿白……真有意思啊,哈哈哈哈哈……”

    虞幸活了很久了,比普通人久的多。

    他见过的人也多,那些人说话时、做事时流露出来的情绪,哪怕再去遮掩,也会从最细微的表情和动作里蹦了出来。

    他看得出来,这个画面中的伶人,对花宿白充满仇恨。

    而从对话上来说……伶人,似乎在更早的时候,就经历过他被赋予地那场噩梦。

    花宿白对伶人的态度像是在看玩具,又像是在逗一只不听话的野猫,总之,那是完全的上位者的态度。

    他好像既对野猫的利爪有所忌惮,又更渴望野猫伤痕累累,所以给野猫圈定了玩耍范围,允许野猫做些出格的事情,但终究这件事情会造成怎样的后果,还是会由他这个“主人”决定。

    而花宿白对那时的小少爷……就像是路上偶然看见了一株漂亮野花,可以夸赞两句,但是毫不在意。

    而且,虞幸很不想承认,却又真真切切看到了的一点是,伶人当时对他……似乎并不是全然的欺骗。

    花宿白坚持说伶人想要毁掉他的举动,也是最终毁掉自己的举动,那就是说,花宿白认为伶人是在乎小少爷的,只是因为仇恨,在仇恨和未知的感情当中,伶人选择了仇恨,将小少爷当做工具。

    真可笑。

    “哈哈哈哈哈……”虞幸不可抑制的发出了低沉又古怪的笑声,他沾着血的手搂住了自己的胳膊,捧腹大笑,“伶人你原来也在痛苦吗?啊?”

    “毁掉我的一切的时候,你竟然也会因为我而痛苦吗?那你他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有病……哈哈哈哈……你有病,所以要把我也变得和你一样有病是不是,你成功了,你成功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虞幸的双眼溢出了一丝丝漆黑的看不见任何颜色的黑雾,精纯的诅咒有种溢出容器的趋势,他在眼前一片昏暗,好像双眼真的被什么蒙蔽。

    但他依旧睁大着眼,死死盯着水晶球。

    后续呢?

    后续呢?

    伶人是在毁掉他之后,才变成之后那样,让花宿白也不敢正面对抗吗?

    花宿白呢?每一次把他从深渊拉回现实,都是在避免麻烦?

    “我会变成你的麻烦……不,不对。”

    虞幸喃喃道。

    “从我逃出来开始,就不仅是你的麻烦,伶人超出了你的控制,所以你的兴趣所在就变成了我,追着我,试图控制我,亦或者骗取我的信任,都因为我和伶人一样。”

    “你还真是好打算啊,花宿白,是你创造出了伶人,还敢骗我……下次见面,杀了你。”

    “杀了你。”

    虞幸没有发现,他的精神体正处于极度不稳定的状况。

    “都杀了,你和伶人,都该死。”

    在极度的不稳定状况下,他没有余力去思考伶人跟花宿白对话中更多的端倪。

    比如花宿白最终的立场依旧是阻止完全堕落的人出现,比如花宿白实际上点醒了伶人,提醒过伶人继续下去的后果。

    再比如伶人当时偶尔流露出来的真情实感,以及在花宿白面前刻意压下去的脆弱。

    以这些对话来看,真正的流程应该是这样的——

    没什么道德的花宿白拿伶人做了些事,导致伶人从此诅咒加身,充满怨恨,花宿白从“会长”变成了敌人。

    因为伶人的疯狂程度过高,超出了花宿白的预料,所以花宿白有尝试过阻止伶人继续堕落,想要终止这场噩梦蔓延,可另一方面,花宿白和伶人的关系也并非内疚,看起来,在这之前,花宿白就和伶人有一定的仇恨种子。

    所以花宿白对伶人并不内疚,也很乐意看到伶人自己作死,陷入痛苦。

    然而,这样的放任让虞幸无故遭了殃,而在毁掉虞幸的同时,伶人也彻底的堕落,花宿白从游刃有余变成了不想硬刚,他将注意力转移到了虞幸身上,一边继续止损的工作,不让虞幸成为第二个堕落者,一边逐渐对虞幸产生了兴趣。

    不知道究竟是因为虞幸本身的变化让他觉得有趣,还是虞幸对伶人的影响让他觉得不能错过。

    总之,花宿白在虞幸面前扮演的是一个很有危险性,但除了想要控制虞幸的小手段之外,并没有给虞幸带来任何坏处的“神秘人”。

    除了烦,他甚至是虞幸的救赎,起码将虞幸拉回了三次。

    是骗子吧。

    这世界上很多的对错本就说不清,更何况是两个变态的对错。

    虞幸其实可以想到这些,但他懒得想,也没有必要想。

    他只需要知道,不管是什么原因,不管在每个举动之下有什么样的隐情和心情,他受到的伤害是实质性的,不可磨灭,也永远回不到过去。

    这就够了,既然如此,害了他的人就要付出代价。

    当时小少爷是一个任人宰割的“蝼蚁”,于是他被变成了怪物,失去了人权,失去了人性,如同物品一样,被一群穿白大褂的家伙研究,抽血、切片。

    家人都死在火中,伶人抓着他的头发强迫他看着这一幕,并且嘲讽他单纯。

    他独自一个人在这个世界流浪了很久,什么都经历过,有控制不住时的伤及无辜,有想隐藏自己是什么都学,学会了开锁,学会了撒谎,学会了演戏,学会了事事不入心。

    凭什么他要经历这些啊。

    虞幸笑着笑着有点累了,其实不甘心早就被磨灭了,那些家人于他而言不过是漫长生命中一段时间的过客,之前那么痛苦,现在也已经麻木了。

    唯有一种情感,从未变过。

    百年的噩梦,唯有恨难平。

    只有让伶人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他才能怨恨消解,然后满意的……和怨恨一起消解于世。

    现在又有了个花宿白。

    虞幸没有那么恨花宿白,他只是讨厌被骗,真可怜啊,从前单纯的时候被伶人骗,后来浑身是刺,还是没能逃过,被花宿白骗。

    他好像真的很好骗。

    虞幸眼中的黑雾缓缓消散,水晶球里也有了新的内容,却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场景和陌生的人。

    关于伶人和花宿白的记录,并不完整,戛然而止。

    这中间一定还发生了很多事,才逐渐形成了今天这个局面。

    虞幸将手伸到面前,借着水晶球淡金色的光芒,他主动调动诅咒之力,让手心的伤口完全恢复。

    而后,他有一种极端冷静地语气,轻声道:“期待再次见面,两位。”

第十七章 几位点名找你

    “啊!!!”

    虞幸从睡眠中惊醒,听见外面传来一声刺耳的尖叫。

    他揉了揉胀痛地太阳穴,身下的木板床有些坚硬,让他背后不太舒服。

    “昨晚上那些怨灵进入了我们的建筑!”

    有人在虞幸房子外面大声表达着自己的震惊。

    唔。

    虞幸眯着眼睛下了床,活动活动筋骨,露出一个微笑。

    天已经亮了,此时应该是十点出头,他昨晚留下的那些痕迹根本没有掩饰,现在,就到了验收混乱成果的时候。

    昨天晚上,他从娱乐区出来,又开了好几个建筑区的门,让鬼物们跑进去肆意参观了一番。

    水晶球边的血迹被他用更多鬼物的血迹覆盖,反正每一处他留下来的痕迹,都已经被他冷静地处理过。

    做完一切之后,他才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带着些许疲惫入睡。

    不管怎么样,情绪波动过大之后都会有一段时间非常的累,需要好好休息才能弥补,正好地下之城的黑天时间有足足个小时,现在醒来,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状态都还不错。

    他是冷静下来了,其他人可就不冷静了。

    有多少年没有发生过鬼物夜里伤人的事情了?哦,严格来讲,这一次鬼物也没有伤到人,毕竟大家都好好的在房间里。

    可谁能告诉他们,各个区域的建筑为什么会被鬼屋闯进去?

    “食房被污染了!”

    “这,聚会区也被闯进去过,现在那里到处是血手印,根本举办不了聚会啊!”

    “娱乐区……娱乐区也被进入了!可恶,那可是我最喜欢去的地方!”

    “还好接引区的小木桶没有被污染,我还可以进去泡澡……”

    “瞧你那点出息,城里发生了这么多事,你还想着泡澡,肯定得请树巫大人出来主持大局!”

    “克劳斯先生呢?”

    “他在检查各个地方的痕迹,想看看能不能查到些什么……”

    在外界一片乱糟糟的声音衬托之下,虞幸的心情变好了一点。

    他昨天晚上做完所有的事情,还专门去接引区抱了个澡,顺便拿走了无人用过的新袍子。

    在地下之城,每个人的黑袍都不是独一无二的,有时候做任务或者做别的事情,也会把黑袍弄脏,这个时候他们只管拿新的换上就好了。

    这也方便了虞幸清理身上沾到的血迹和鬼气。

    不多时,虞幸用手顺好了头发,用小皮筋扎了起来。

    昨晚的情绪影响了体内诅咒,头发又长长了一大截,就像树木长出枝条一样。

    暂时没有看见过剪刀,虞幸决定不管头发,收拾了一下,就推开了房间门。

    在天亮之后,其实所有人都能进他的房间,只是一片混乱之下,暂时没有人想到他这个新来的,住在他旁边的安贝尔·布拉德利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将新来的叫起来,因为他们忙着恢复建筑,实在没有空应付新人可能会问的各种问题。

    此时见到虞幸出来,离的比较近的几个邻居和他打了声招呼,却掩盖不住脸上的惶然。

    “这是怎么了?一大早就吵吵闹闹的。”虞幸自然而然地向邻居的方向走去,装作好奇的样子,“是因为马上要在聚会区吃美食了,大家都很兴奋吗?”

    “大、大概吧。”一个平头的邻居结结巴巴地说,“得看克劳斯先生怎么说,其实今天的聚会还不一定能办得起来……我听说聚会区那边正在打扫。”

    “哦,那可真奇怪。”虞幸借着高地的优势往下眺望,果然看见很多个黑袍人来回穿梭在各个区域之间。

    聚会当然办不了,他昨天引了好几个鬼物在里面打了一架,最后还强迫他们把血手印按的到处都是,包括聚会区的长桌,在地下之城显得非常华丽的桌布都被扯烂了。

    就想恢复起来,除非是鬼沉树有特殊的规则,否则,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

    他一点也不想办聚会,他正满心的不爽呢,这群巫师教派的信徒也不准在他面前笑得多开心。

    更别说聚会的食材没一个正常的,吃了虞幸还觉得不干净。

    “嘿,罗伊!”

    突然,有个女声从下方传来,虞幸看过去,一个个子矮小的女孩子正在朝他挥手。

    “克劳斯先生、安贝尔圣女和鲁本·里德他们正在聚会区,说是要找你呢!我是传话的!”

    “哦?谢谢你,我现在就去。”虞幸先是眉头一挑,然后非常配合地点了点头。

    他猜到了为什么这些人点名叫自己,其实他有诅咒之力,基本上可以确定就算这些信徒有什么查找痕迹的方法,也查不到他头上。

    但鲁本·里德在那里,昨天这个拿到了阴都心脏的信徒就很针对他,或许是受了鬼沉树单独的指使,那么今天鲁本·里德也一定会搞点事情。

    回想到自己从醒来到现在听到的所有话,虞幸笑了笑,恐怕他今天就能见到神秘的树巫了。

    不知道树巫会不会就是女巫……

    他往聚会区走去,过来传话的小姑娘一脸红晕的看着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聚会区离居住区不远,此时那里围拢着几十号人,见到虞幸,他们纷纷带着奇怪的表情让开了位置,露出了包围圈中间的大胡子克劳斯、安贝尔·布拉德利和鲁本·里德。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脸上爬满了拥有着诡异美感的黑色纹路的女人。

    女人长得实在漂亮,身材也在毫无束缚的黑袍之下无所遁形,她面无表情,透着一股高贵冷艳,头发高高盘起,耳朵上则带了一对银色长耳环。

    虞幸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下,这女人他没见过,看站位,应该就是地位最高的树巫了,可她并不是女巫。

    树巫可以得到鬼沉树的神谕,所以也是过来针对他的吗?

    “罗伊。”克劳斯先叫了他一声,大胡子看起来非常亲切,“你快来,鲁本·里德指认你做了这一切,树巫大人是来评判的。”

    “克劳斯先生,你不能在我还有什么都没有问的情况下告诉他这个!”鲁本立刻瞪眼,似乎在指责克劳斯对虞幸的亲近态度。

第十八章 辩驳与指认

    美艳但冰冷的女人也在这时看了虞幸一眼。

    虞幸摸摸鼻子,有点意外:“指认我做了这些事?哪些事?”

    他一边说着,一边走进被围起来的圈子里,在克劳斯身旁站定,对着树巫鞠了一躬。

    虞幸充满歉意的说:“抱歉了,我昨天刚来,还没有人告诉我相关的礼仪,我只能先用地上的习惯来给您请安了。”

    树巫眼珠动了动,淡淡的点点头:“没事,地下之城没有礼仪的要求。”

    确实,话事人克劳斯和圣女安贝尔·布拉德利都能和其他信徒打成一片,彼此之间没有什么隔阂感。

    “罗伊,今天天一亮,我们就发现城中不少的建筑都有被鬼物入侵的情况,因此,本来定于今日的聚会无法举办。”克劳斯给虞幸解释道,“很多年了,地下之城从没有出现过这么严重的事件,所以我们请了树巫大人出马,在城中调查。”

    虞幸微微睁大眼睛:“被鬼物入侵?就是昨天天黑之前你告诉我晚间会出现在城中的那些怨灵猛鬼?”

    “没错,就是那些。现在鲁本·里德以聚会被破坏的受害者的身份指认你参与了这件事,对此你有没有什么想说的?”克劳斯给了虞幸一个眼神。

    经过昨天对阴都心脏的归属的问题,克劳斯对鲁本·里德早已心生不满。

    “这……我不知道啊。”虞幸先是万分的茫然,有些疑惑的反问,“好吧,我今天起晚了一些,刚打开门的时候遇上了邻居们,还和他们说了几句话。不过我现在依然不太清楚状况,鬼入侵了建筑之后,它们做了些什么吗?”

    “而且平时的时候,鬼物不能进入我们的建筑?”

    这些对于昨天刚来的新人来说,都是还没有接触过的信息,他现在发出这些疑问,瞬间让众人都感受到了他萌新得有多么真实。

    因为其他信徒刚来的时候也差不多是这个情况,花了很久才搞懂地下之城的规则。

    “不要装了,你一定参与了这件事。”鲁本·里德打断了虞幸,得意的笑了两声,“在你来之前,地下之城什么事都没有,而你一来就挑起了我和克劳斯的争端,晚上又出了这种事,你敢说你是完全无辜的吗?”

    虞幸没有反驳,只是用一种“你怎么这么胡闹,真的你没办法”的眼神望着他。

    鲁本·里德被这种眼神微微激怒,侧身面向树巫:“况且今天书屋大人也在这里,她是无所不知的,她是木神大人在地下的代言人,有她在,你的谎言根本无法生效。”

    “这位先生,你这样做会让我觉得你是在为我昨天拒绝了你而报复我。”虞幸面上浮现出一抹不易察觉的愤怒,“指认我做了这件事——哦,首先还得麻烦你把我究竟做了什么事说一遍,不然我甚至不知道该解释哪一部分。”

    鲁本·里德道:“我不知道你具体做了什么,但是知道你一定参与其中。”

    虞幸眉头皱得更深了。

    克劳斯瞪了鲁本·里德一眼,在虞幸开口之前就对树巫说:“树巫大人,你听一听,鲁本·里德这是毫无道理的指控!”

    “没错,既然指控我,要么拿出证据,要么也该说一说我究竟参与了哪一环,而不是像你这样,说我参与其中,又含糊其辞。”虞幸冷笑一声。

    “这么说来,我反过来质控你也参与其中,你就是因为不服克劳斯的地位,故意扰乱你的聚会,让你变成受害者,这样所有人都不会怀疑你,而克劳斯却会因为管理底下支撑不力而有可能被撤销话事人的职位。”

    他说着,用一种十分阴冷的目光盯着鲁本·里德:“你说我说的有道理吗?虽然我没有任何证据,但我现在在做的是和你一样,那就是胡乱猜测,甚至于,我还能说出你的动机,而我呢,你指认我,我有什么动机?”

    鲁本·里德呵呵一声,其实依旧是木神大人给他的一点点指示,所以他并没有辩驳的条件,但今天不一样,树巫大人就是最好的保障,有树巫大人在,这个新来的不论撒什么谎都会被看出来。

    他信任木神大人的提示,所以也相信新来的罗伊就是昨晚事件的幕后黑手。

    只要事实如此,不用他费力气辩论,树巫看上一会儿就能得出结论了。

    只是树巫大人使用能力需要一定的时间,他也得给树巫大人拖一会儿。

    鲁本·里德高傲地道:“那你还没有说,为什么之前什么事都没有,你一来就发生了这种事?与之相比,唯一的不同就是,从前你不在这里,现在你在。”

    “这种理由你也说得出口。”虞幸一副被玩不讲理的幼稚口吻气笑的模样,“木神大人让我昨天到来,所以我昨天在祭坛醒来,而圣女也说过,我被木神承认了,否则我根本不会醒过来,而是会就地变成养料。”

    “既然我的到来是木神大人的旨意,那么为什么你会把这些事情的缘由放在我的到来上?”

    “还有一点,鲁本·里德,我必须直呼你的名字,因为你不配让我叫你先生——你可别忘了,到来之后才让地下之城产生异变的,不止我一个,还有你。”

    鲁本·里德脸色微变。

    由于他之前就在地下之城生活,所以在挑罗伊错处的时候并没有想过自己在别人眼中也是刚刚到来的变量。

    “我对地下之城的陌生是实打实的,如果你认为树巫大人可以鉴别谎言,那么我相信树巫大人一定能看得出,我没有说谎。”

    虞幸勾了勾嘴角:“而你,鲁本·里德,你曾经就在地下之城生活,对这里的一切都了如指掌,如果想要做些什么手脚,你不是比我更加容易?”

    “昨天晚上鬼物到来的时候,我还因为好奇和外面的鬼物说了两句话,如果有人离得近,一定可以听见。”他说着将目光移向站在一旁,恭敬地望着树巫的安贝尔·布拉德利。

    安贝尔突然被提醒,连忙道:“对呀,我想起来了,昨天晚上我听到有鬼在敲罗伊的门。”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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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诞推演游戏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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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森森的宅院里,弥漫着不可知的诡异,活跃着擅于隐匿的犯罪者。
虞幸握着一把匕首,在大佬们面前宛如待宰的羔羊。
阁楼响起悉悉索索的拖拽声,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爬行,临时队友们:“你去探查阁楼。”
虞幸:“好吧……”
生路被怪物堵住,临时队友们:“你去吸引怪物,快点去,否则现在就让你活不了。”
虞幸:“我去我去,别杀我。”
推演游戏结束时……
【推演结束,案件真相还原度100%,本次mvp推演者——虞幸】
【获得称号:幕后黑手、怪物克星、剧情探索者、欺诈专家】
知根知底的固定队友:“队长又跑外面去干了什么啊!”荒诞推演游戏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荒诞推演游戏,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荒诞推演游戏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