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她死了
阳光正好,就连风都没那么冷了,虞幸心情十分不错——如果忽略找来的花老板的话。
他就知道,在现实中的“昨天晚上”和他相遇后,花宿白这种人根本就不会再甘于沉默,一定会开始在他生活里蹦哒。
公寓楼下的花宿白似乎发现了他的注视,仰脸一笑,虞幸只觉得眼前有一瞬间的恍惚,花宿白就不见了。
“来都来了,不请我坐坐吗?”
下一秒,带着笑意的声音就从他背后响起。
得,想关窗当没看见的计划破灭了。
虞幸回过身,看着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呛声道:“私闯民宅,我可以叫保安把你赶出去。”
“你才不会呢,你应该不希望保安来了之后,我送他们几朵花吧?”花宿白把手上的一捧黑玫瑰放到茶几上,明明是温和的语气,却是明晃晃的威胁。
“怎么,深思熟虑之后,现在准备跟我玩儿强硬了?”虞幸瞥了一眼玫瑰,冷笑一声,“如果是你的话,我宁愿扯上几个无辜的路人,也不会让你自我感觉良好。”
花宿白被伤透了心。
他没有靠近,反而后退几步,坐在了客厅沙发上,不太见外地打量了一下茶几,除了他刚放上去的黑玫瑰束,茶几上还摆着一碟水果,一个金属雕刻的淡金色餐巾纸盒,还有淡雅的浅色桌布。
花宿白指着这些东西,颇有点不可思议:“你有女朋友了?”
虞幸不答反问:“你有什么高见?”
“这些东西明显都是女孩子的审美啊,我说阿幸,你可不能耽误人家小女生,到时候她老了,你还这样,都能给人家当儿子。”
“那也挺好,就当女朋友最终变成了富婆。”虞幸也不能真的赶走花宿白,他往花宿白对面一坐,也不干什么,就这么冷冷盯着这位失去了笑容的花店老板。
“你是认真的吗!你找了一个富婆!”花宿白看起来受到了惊吓,在虞幸没有继续回答后,他才反应过来,“哦……你在吓唬我。”
虞幸:“……”不知道怎么说,花老板平时这么聪明,却总是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容易被骗。
“别这么看着我,我这不是觉得……你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吗。”花老板拿起桌上的苹果,啃了一口压压惊,“谁知道你是不是脑子有哪根弦搭错,真的去霍霍自己,我可还记得你以前那副一点儿精神都没有、要死不活的样子呢。”
“我还没有那么不挑。”虞幸眉头皱起来,“你说的都是快五十多年前的事了,别以为叙旧就能让我对你警惕消失,没有用。”
五十多年前,正是虞幸还没有找到进入推演的方法的时候,他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有段时间迷茫得很明显,也很消极。
说起来,依然是花宿白帮了他。
花宿白见虞幸嘴上说着没有用,其实态度已经软化了,比如身体已经不再摆出随时送客的紧绷姿态,他才开始提起别的话题。
“咦,你的匕首就随便丢?”他视线落到脚边地毯上的【摄青梦境】上,上面蔓延的青雾徐徐,没有要避开他的意思,他眼中升起一丝兴趣,弯腰就想拿来看看。
虞幸眉头一动,感应到亦清即将忍不住出来嘲讽人,先一步把摄青梦境收回了人格面具面板里。
花宿白拿了个寂寞,他叹息一声:“匕首里好像有个人……是你直播死亡平行线的时候,牵制了伶人一会儿的那位?”
“你倒是很关注。”虞幸不想和他废话,“你来干什么?有事找我就直说,没事的话,如果你不想和我打起来,那就自觉一点带着你的花走。”
“有事,有事~”花老板看得出来虞幸似乎真的很不待见他,他也知道之前他趁虞幸信任他的时候做了些过分的事,现在想重新接近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他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正事上,“就是……昨晚,你看到我送了一朵黄玫瑰给一个小姑娘对吧?”
“怎么?”虞幸当然还记得,就是那个二十来岁的大学生模样的女孩害他多看了一会儿,失去了悄无声息绕过花店的最佳时机,“你不是诅咒她了吗?”
黄玫瑰的花语有很多,幸运、已逝的爱、道歉、不贞、嫉妒、祝福、失恋……好坏都有,但是虞幸就没见过花宿白拿花干过什么好事,再加上他自己对那个女孩的观察,轻易就找到了花宿白给出黄玫瑰的理由。
——那女孩代表的应该是不贞和嫉妒。
深夜孤身在外,并且赶时间,妆画的很完美,几乎将全身上下都包裹在名牌中,有些搭配其实并不好看,从女孩的表情来看,她其实也不是特别在乎“好看”与否这个问题。
这就和她的妆容冲突了。
结合所有条件,加上女孩离去的方向正对着一大片星级还不错的宾馆,虞幸猜女孩应该是赶着时间去见情人,并且那位情人有着较严重的掌控欲,喜欢看她穿着自己买给她的衣服来见他。
当然,不一定对,这只是虞幸匆匆一瞥后,借着这么多年看人经验得出的结论。
对此,虞幸本来也没多想,毕竟这女孩和他没什么关系,可现在花宿白专门提起来……
花老板为自己辩解:“我那叫诅咒吗?我只是对远远坠在她身后的那个男孩子感到有一点可怜,所以决定帮那个男孩小小惩罚一下这个女生。”
花宿白不说,虞幸还真不知道昨晚那女孩后面还跟踪着一个人。
“后面跟踪的是她男朋友?”虞幸问。
“对,想来是她出轨傍大款被男朋友发现了。”花宿白摊摊手,“我也是好心嘛,黄玫瑰上的诅咒效力并不强,而且她走了一段距离之后就把玫瑰丢掉了,她出轨的对象可能有些偏执,她也不敢带着别人送的花去见他,所以她受到的影响不会很严重,最多就是因为自己犯下的错摔断个腿什么的——”
在虞幸的挑眉注视下,花宿白补充到:“修养两个月就能恢复。”
“所以,现在事情超出你预期了?”虞幸清楚得很,要是没有意外,花宿白根本不会提到她。
“是的。”花宿白靠在软软的沙发垫上,“现在她死了。”
……
半小时后。
“送走”了花宿白,虞幸走进厨房给自己倒了杯热水。
茶几上还放着花宿白打死也不肯带走的黑玫瑰束,虞幸捧着热水走出来,顺手拿起玫瑰就扔进了垃圾桶。
只要我扔得够快,花老板就控制不了我.jpg
他坐在沙发上,喝了一口暖呼呼的热水,大冬天里的手脚才渐渐回暖,五脏六腑都伸展开了似的,紧接着他又前往浴室,冲了个热水澡。
花洒将水线分割,虞幸捋起额前的头发,任凭热水打湿脸庞,脑子里的念头渐渐清晰。
刚才,花宿白说昨晚的那个女孩死了。
死相凄惨,在无人的小巷里,近乎赤裸,身上刀痕遍布,几乎称得上凌迟。
第一个发现她死了的人当然不是花宿白,而是附近的一个居民,居民晚上被巷子里黑猫发情似的叫声吵得睡不着,推开窗户准备驱赶一下,结果就看见了自家窗下,垃圾桶边造型奇怪的模糊人影。
居民小声叫了几下,人影没回应,居民便打开了手机手电筒往那边照过去,那一下差点没把这位居民当场送走。
接下来的过程自然是报警,民警来看了一眼,维持了一下现场秩序,很快就将案子移交给了市刑侦支队,警方一夜忙碌,很好的封锁了消息,所以直到现在,市内才隐隐传出些风言风语,知道具体案情的几乎没有。
花宿白是后来才知道的,至于消息途径,他不说,虞幸也问不出来。
而花宿白来找虞幸的理由,一个按照原话说是:“这案子最后肯定要公布的,纸包不住火,万一你一看到死者身份就怀疑是我杀的怎么办?我可不能背这个锅,要是你觉得我乱杀人,肯定更不会理我了。”
虞幸对此嗤之以鼻,他才不关心花宿白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呢。
让他打起精神来的是花宿白的第二个理由。
“诶,你知道么,死了的那女孩是睿博大学的,好像和你养的小姑娘是同一个社团的哦~你猜猜,这件事会不会对她有影响?”
这人嘴里是真没几句能听的话,刚才还对虞幸茶几的审美表示质疑,上演了那么逼真的震惊,现在又不打自招,暴露了他早就知道有祝嫣这个存在的真相。
虞幸没有纠结于这一点,他懂了,花宿白就是知道祝嫣警队线人的身份,明白祝嫣一定会参与和她距离这么近的案件的调查,才过来和他逼逼了这么一通。
不就是想让他也关注这个案子,然后把调查结果透露给花宿白吗?
花老板心高气傲,一定很想知道是谁截胡了他的诅咒目标,甚至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虞幸冲着澡,猜测待会儿祝嫣就要给他发微信了。
“啧,刚从浮花市回来没多久,又发生了这种恶性案件……我现在也有死神的气质了吗。”他小声吐槽一句,暂时把花宿白来找他的这件事抛到脑后。
等祝嫣联系他再想不迟。
现在,他还有别的事没做,那就是系统结算。
花宿白耽误了他半个多小时,导致他一直没有好好看看结算结果,由于沉对推演的干涉,这次的结算比起以往来要多出不少内容。
首先,是调查员类推演的“后续”剧情,和棺村那次一样,讲的是虞幸离开后,San这个角色的后续经历。
【你最终离开了重阴山,经过这次探险,你感觉你的精神受到了一定的污染,这大概是直视鬼沉树的后果】
【回到家里,你大病了一场,诡异事件调查工作室的负责人以你朋友的身份来看望你,你将调查到的妖道的复活秘密与他进行了汇报,总的来说,工作室很满意,答应为你解决家中诅咒与阴谋提供一定的助力】
【你的魔术师朋友似乎病的比你更严重,宣布两年内不会再表演魔术,收获了粉丝们的大片叹息,只有你知道,他应该是在最后不得已杀了另一个时间线的自己,在出来后精神状态很糟糕】
【总而言之,这次任务是成功的,当你再做做准备,就可以着手将困扰了你许久的家中难题解决了。】
后续经历并不长,虞幸看完后,注意力放在了最后一段上。
很显然,这几乎是明晃晃的提示,当他下一次选择调查员类推演,面临的就会是提到了好几次的家族诅咒了。
这并不重要,反正该来的迟早会来,要是不刺激,虞幸还失望呢。
他继续看结算。
【推演提示:调查员类推演游戏“庙宇鬼尸”已结束】
【案件真相还原85%(有干扰,以从70%升至85%作为干扰补偿)】
【人格异化度增长幅度:3%】
【评分:A】
【获得推演积分:2600(隐藏剧情)(干扰补偿)(评分加成)(探索加成)(推演贡献)】
【获得祭品:无】
这次由于沉的干扰,虞幸在最后一部分推演中走了捷径,没有探查到关于妖道的全部真相,还有佝偻人生前究竟是什么身份之类。
甚至于,“庙宇鬼尸”中的鬼尸,他也没有亲眼见到,想必是被沉截胡了。
所以,在完成度方面,虞幸拿到的评分很低,但推演系统终究还是一个讲道理的系统,自知失误,主动给虞幸提升了评分进行补偿。
不仅如此,可能是心虚,系统破天荒对他大方了一回。
【特别提示:祭品“摄青梦境”已解封,规则打破,祭品“囚笼”影响下降,作为推演补偿,你可在以下两种选项中选择一个】
【一,提前恢复一个祭品的使用权】
【二,1000积分补偿】
【当你接受补偿,你将不能将“庙宇鬼尸”推演中任何情报向外泄露】
虞幸看着补偿条件,笑出了声。
系统在担心什么?
要是人格面具模板里的异常调查组知道系统这举动,一定想拆了系统,他们辛辛苦苦搜集情报,系统却想尽办法阻止体验师的情报外露。
不过,这补偿倒是虞幸现在很需要的,他眉眼一弯,轻声道:“那就……把玫瑰面具的使用权恢复好了。”
第二章 两个热闹都要凑
玫瑰面具对虞幸来说,不是可以增强推演中对付灵异力量便利性的祭品,但它却是最不可或缺的。
【囚笼】带来的影响只剩下最后一个推演,只要下一场推演结束,他的限制就会消失,所以,系统给出的两个条件价值并不算有差距,提前解锁使用权,也不过是提前一次而已。
【你已经可以自由使用玫瑰面具了】
系统这次当真不废话,没有给出任何暗示和阻挠,听话得仿佛一个犯了错后被抓住小辫子的孩子。
虞幸对此很满意,心情也好了起来,因为玫瑰面具能为他之后的推演带来非常大的便利。
“冥冥中有种感觉,下一次推演会被很多人注视着呢……”他低下头去,水顺着搭下来的刘海汇聚成几股水柱,虞幸眨了眨眼,头脑的清明中,他更加确信这件事。
在接触过鬼沉树后,虽然他因为被牵动了体内的诅咒,意识到了自己与鬼沉树的联系,从而涨了足足百分之三的异化度,但是收获也不错。
他现在偶尔能感觉到一些还没有发生过的事了,就像是他预感到了下一次推演会是直播推演一样。
——预言、占卜一直是虞幸没有涉猎的领域。
或许,时间本就是属于鬼沉树的某种能力?所以现在他才拥有了一些不曾拥有过的东西。
只是这种感觉太微弱,如果不是虞幸对此十分敏锐,他大概也要将之忽略掉。
“直播的话,玫瑰面具必不可少。”他再次捋了一把头发,变关掉了花洒,抽了条毛巾擦拭。
结算到这里就全部完成了,虞幸最后只收到了一个新的提示。
【如果你的下一次推演评分在A或A以上,你将晋级哀悼级别,享受更多系统权限】
虞幸对此并不意外,他的评分向来很高,虽然推演数量相对来说比较少,但是胜在质量,如果系统察觉不到他足以晋升,才是有失系统自诩的公平。
片刻后,换好衣服来到卧室的虞幸看见他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那是跳跃出来的微信的信息,几乎只隔了不到十秒,屏幕还没来得及黑下去,又出现了一条新的消息。
虞幸摸过手机解了锁,眉头一挑。
是两个人发的消息,一个来自祝嫣,果然是隐约提到了花老板说的那起谋杀案,但是祝嫣说的很简单,像是不想打扰虞幸,似乎只有虞幸决定参与其中她才会更详细的说说案情。
另一条……则是来自赵谋。
说起来,自从三大家族聚会结束,赵一酒被赵谋带去压制体内厉鬼之后,赵一酒就再也没有联系过虞幸,反倒是赵谋偶尔会刷个存在,顺带说一句“我弟弟挺好的,不用担心”之类的没有必要的话。
今天赵谋的信息却不是普通的闲聊,对方单刀直入:“我有了单棱镜的新消息,并且占卜出,你和这个成员之间没有见过,却有些某种联系。”
虞幸思索片刻,看起来,祝嫣和赵谋两边的消息来的很是凑巧,如果两边都要顾得上……算了,没什么好取舍的,反正他无业游民一个,也没有什么事情做。
他先回了赵谋。
“什么消息,展开说说。”
赵谋那边像是在等回应似的,秒回:“你就不想猜猜我说的是谁?”
“没见过却有联系,韩彦吧。”虞幸唇角一勾,“韩心怡的爸爸,算算时间,韩心怡死亡的事早该传到他耳朵里了,他费心培养了韩心怡这种反社会人格的堕落线,还没开始加以利用就被我终结,他肯定要报复回来的。”
“猜对了。”赵谋直接一个电话打过来,“我的占卜正和韩彦有关,他最近很可能会受到一个直播节目的邀请,如果你想接触他甚至是杀了他,节目会是个好机会。”
“什么节目?”虞幸问。
这段时间,他已经和赵谋说起过在浮花市的案子,略去了曲衔青参与之类的细节,重点说了结果。
韩彦这个人,也正式进入了赵谋的搜查网里。
经过赵谋缜密的筛查,他终于在一众明星推演者里找到了韩彦——单棱镜的人通常很神秘,即便在推演系统里也有很多掩盖身份的道具和方法,即便像伶人这种人尽皆知的成员,也更是能完全隐藏自己平时的行踪。
一言以蔽之,单棱镜的人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物,十分难追踪。
可赵谋不愧是赵家人,甚至业务能力在赵家也是拔尖的,他只用了一周时间,就把韩彦在推演系统里的身份揪了出来。
明星推演者——韩子川,外表看上去只有三十左右,在所有留存下来的推演视频里,他的表现都是正道线的偏向,正直有礼,几乎所有不知情的人都以为他就是个正道线推演者。
不过,他没有加入任何公会和势力,保持着自由人的身份,和很多公会关系都不错。
这才是真正的阴谋家。
他保持着良好的社交关系,又将实力和性格压在了明星推演者中相当中庸的程度,就连研究院都没有过多关注他。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虞幸是惊喜的,他惊喜于一个有趣的猎物,也惊喜于赵谋的业务能力。
由于韩彦——韩子川在别人眼里塑造的形象是最受喜欢的正道线,虞幸想杀了他,难度又上了一层。
可他就喜欢有挑战的事。
只是……有韩彦在的节目,应该门槛比较高吧。
虞幸想到这一层,旋即又笑了,既然赵谋特意来通知他,就说明这狐狸已经有了想法。
电话里,赵谋依旧是那副运筹帷幄不慌不忙的语气:“什么节目还不确定,我感应到,应该是【恐惧病院】和【魔鬼旅行团】中的一个,这两个节目时间有冲突,但都在我占卜出的时间区间里,我两个都报名了,我绝对能提前查出韩彦具体的选择,到时候我就选择和他一样的,另一个节目的报名就会因为‘档期冲突’而自动失效。”
“你亲自上?”虞幸有点惊讶,要知道赵谋也是个明星推演者,贸贸然和另一个明星推演者韩彦撞上,要是韩彦还在这场推演中死了,那赵谋绝对会引起很多人的注意。
“我不上怎么把你带进去?”赵谋理直气壮,好像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帮虞幸似的。
“你提供情报,我可以和曲衔青一起去。”虞幸道。
“……”赵谋似乎沉默了一下。
“你这个人怎么一点亏都不肯吃。”狐狸收敛了爪子,蔫哒哒苦涩道,“曲衔青这么顺着你的吗?这样下去连我都要相信研究院得出的结论了。”
“……曲衔青和单棱镜也有仇,这种事她会乐意掺和一脚的。”虞幸好笑道,“至于研究院,你不用担心,这个研究结果的真实性就像你真心向着赵家一样不可信。”
另一头,赵谋握着手机的手微微一顿,他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坐在他旁边的软座上,眼中依旧泛着暗红色、默默盯着他打电话的赵一酒,然后才回道:“行吧,你嘴皮子厉害。”
“所以?你亲自上的原因是什么?”虞幸笑道。
“死亡平行线之后,单棱镜的人好像盯上了阿酒,想干涉他的人格,我作为哥哥,当然不能忍!”赵谋冷哼一声,却是被气笑了,“他们真以为我没脾气吗,赵家不愿意直接出面跟单棱镜刚,我代表一下我自己还是可以的,就说我看上了节目奖励,恰巧遇上了韩彦,主家那群人又能说什么?”
是的,在死亡平行线里,赵一酒和赵儒儒的立场已经很明确,他们几乎一直按照虞幸的指挥过推演,在伶人眼里,他们已经是绑定的了。
“总归已经被迫站队——那就刚到底好了,刚一点他们反而一时半会儿不能把我和阿酒怎么样,要是退让,他们才真的会得寸进尺。”赵谋说这话没有避着赵一酒,赵一酒手里装模作样拿着的书已经很久没有翻页,很明显他在认真偷听。
“是你要我挑开了说的,那我不得不提出一个怀疑——你当时那么主动要参加死亡平行线的直播,是不是就是为了把阿酒彻底绑到你那里?你知道他和你成了一个阵营,我也会跟着过来。”赵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你需要我,对么?”
虞幸摸了摸下巴,思索了一下。
要是他能提前预知到伶人会来干涉死亡平行线,说不定他真的会这么做,既能卖一个小人情给赵谋,又能趁机把赵谋和赵一酒拉进自己的阵营,何乐而不为?即使赵谋时候发现,那也晚了,就像现在这样。
可他当时还没有预知能力啊。
“没有,我是那种利用朋友的人吗。”于是虞幸理直气壮,“你放心好了,这一切我都没有预谋,再说了,要是伶人注意到酒哥,把酒哥抓走了,到时候你肯定也不会再帮我,我岂不是得不偿失?”
那得看你有没有自信在伶人手里护住自己的人了。赵谋这句话没有说出来,他总是觉得,虞幸应该是有把握的。
“那行了,这个话题先揭过,继续说回这两个节目,这两个节目都是可以带人的,明星推演者可以带一个非明星推演者,等级要求在挣扎级和哀悼级之间,至于明星推演者自己则没有等级限制。所以,我——”
“你可以再带一个人。”虞幸打断道,“不管怎么样,我们的人越多越好不是吗?我的话,就跟着曲衔青进去,我相信以曲衔青的名气,即使她赶在报名期限的最后一刻报名,也依旧会被选上。”
“也行,啧,有大腿抱的人就是舒服。”赵谋又和虞幸说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
放下手机,他就发现自家弟弟已经关了书,直直地看着他。
“干什么?”他挑眉,“你难不成想抢哥的电视遥控器?”
“没兴趣。”赵一酒目光不可避免地往赵谋另一只手上的遥控器那里偏了一下,随后移回去,“带我去。”
“带你去哪儿?”电视上正在播放动物世界,那是赵谋刚才不小心摁到的,把赵一酒原本在听的新闻频道给换走了。
赵谋指指电视:“你想去非洲大草原?”
“滚,我还没聋。”赵一酒对赵谋的扯淡能力早已免疫,他的听觉那么敏锐,电话又怎么会听不到?
“不行。”赵谋笑得有点欠扁,“你现在还没完全压制厉鬼,乖乖在家待着吧。”
“带我去。”赵一酒的暗红眼睛突然亮了起来,艳红色带着惊心动魄的流动感与赵谋的眼睛对上,赵谋恍惚了一瞬,缓过神来的时候,发现他已经在两个节目报名的地方填上了携带人员的人格面具名称。
冷酒。
“……”赵谋瞳孔猛地一缩,他有些震惊地看着若无其事收回目光的赵一酒。
“你刚才干了什么?”
“新能力?”
“你竟然对你亲哥动手!”
赵一酒有一点点心虚,于是默不作声,认真地看起了动物世界。
赵谋仿佛发现了新大陆,他在短暂的委屈后开始欣喜:“你可以控制一些厉鬼的力量了?”
赵一酒:“……”沉默.jpg
赵谋挡在电视前面,挑眉:“你挺牛逼啊,你知不知道这次要干什么去?单棱镜刚盯上你,你上赶着送人头?”
“如果我是人头。”赵一酒抬抬眼,冷冷道,“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正常来说,推演者是通过祭品在推演中存活,祭品大多数针对的都是鬼物,要说对付活人,不同等级之间差距还是没那么大的。
伶人那样不用祭品都能轻易杀人的变态终究是少数,韩彦绝对不在此列,所以,赵一酒说的也没错,他擅长战斗都是送人头的话,擅长分析占卜和布局的赵谋就是快递员中的战斗机。
“哼,你长本事了,我的话反正也不听了。”赵谋在此刻有很多新的数据需要分析确认,他也不能改变已经提交的名额,只能拍了一下赵一酒的后脑勺,“你最好祈祷是【恐惧医院】这种对抗大于剧情的节目,要是【魔鬼旅行团】,光是应付剧情就够你喝一壶。”
第三章 参与案件
赵谋和赵一酒这里发生的事虞幸并不知道,更不知道赵谋已经给出一口毒奶。
他回完赵谋,又点开祝嫣的消息,表达了对案情很感兴趣的态度。
没过多久,祝嫣就打来电话,把现在的情况大致上跟他提了一下。
“你已经知道这个案子了?好吧,死者是我们读书社的——”祝嫣第一句话就被虞幸打断。
“你加的是读书社?”虞幸记得上次去校庆,祝嫣还不是读书社成员。
“社团那么多,多加几个怎么啦{”祝嫣道,“多读书有益身心健康,再说,读书社的社团活动室就在调酒社对面,我这是为你给我的任务着想。”
调酒社,王绝——也就是推演者王爵所在的社团,前面的借口都是狗屁,但要说祝嫣为了任务去监视王绝,那虞幸还是信的。
虞幸自觉对这个案子了解太少:“那么,你对她有什么看法?”
“死者是读书社副社长,叫柳玲玲,我和她不太熟,只知道这个女的风评不太好,似乎是给男朋友戴绿帽子被男朋友发现了,有一次直接在社团活动的时候闹了起来。”
“也就是说,她男朋友知道她出轨的事。”虞幸垂眸,回想起花宿白说的,那个女孩在路过花店是,是被男朋友暗中跟踪的状态,“男朋友叫什么?”
不管怎么说,昨天晚上,那个跟在柳玲玲背后的男生,绝不是抱着什么友善的想法去的。
祝嫣道:“王冠石,大三的,他们两个都大三,早在大一的时候就在一起了。”
“她确实很喜欢读书,但是喜欢读书和她的性格不冲突,她是个很喜欢财物的人,你知道吧,就是那种任何东西只要值钱,她就很喜欢。”
虞幸不知不觉已经拿起笔,在一张草稿纸上画起了女孩的画像:“说下去。”
“她之前和男朋友关系其实挺好的,就是最近一两个月,因为搭上了有钱人,所以闹了矛盾。具体的我还得查一查,现在刑侦支队这边也没有确切定论,大家都在调查,监控、走访,还有对王冠石的讯问。”
虞幸的笔尖一顿。
祝嫣那边渐渐有了杂音,像是有谁接近了祝嫣,她好像拿着手机换了一个地方,等重新安静下来,祝嫣才道:“我现在在局里,上次我受伤之后,韩江就让我正式做了警队顾问,我现在也算是从地下转到地上了。”
“这个我知道。”虞幸暗中也是关注着祝嫣的,他的注意力被转移到了另一个方向,“你刚才说,警方只传讯了王冠石?”
祝嫣迟疑了一下:“嗯……还有一些其他可能涉案的人员,就是王冠石没法提供不在场证明,所以他被列为了重点怀疑对象。”
“她那个有钱的出轨对象呢?”虞幸快速地画出了个柳玲玲的画像,柳玲玲身上穿着他昨晚看见的那一套衣服,虞幸凭借着记忆尽量还原,就连某些花纹都被他画了上去。
“没有找到,之前不论柳玲玲和王冠石怎么闹,柳玲玲都没有暴露这个人的身份,就像是拼死也要把他保护起来一样。”祝嫣声音提高了一些,“你怀疑她的死是出轨对象干的?那还得先证明柳玲玲当晚和出轨对象有过联系……”
“我很确定。”虞幸唇角一勾,在纸上添了几笔,“她那天晚上一身名牌,正要与出轨对象约会,不过既然你没有提到这一点,想来是警方没能从柳玲玲体内提取到**。”
他完成了画作,将画作竖着拿起来,双眼里没什么感情。
画面上,柳玲玲的姿势完美还原了昨晚她站在那里的样子,而虞幸更关注的,是他按照记忆画出来后,柳玲玲脸上的表情。
那到底是期待,还是敷衍,还是畏惧,亦或是麻木?
都不是。
匆匆一瞥之下没注意的细节全部在此时浮现上来,虞幸对着画仔细观察,愈发觉得柳玲玲当时的情绪其实是很奇怪的。
这种奇怪的眼神跃然纸上,让虞幸沉默了好一会儿,电话里的祝嫣“喂喂喂”了好几声才把他唤回来:“你怎么知道她那晚上穿名牌?她的尸体被发现的时候可是近乎赤裸的,连仅有的布料也被证实是我们学校,她们系的系服,压根儿不能提供什么信息……你用特殊手段看到了?”
“……警方还没有摸排到我公寓门口这条路上的监控吗?”虞幸觉得有点匪夷所思,在他印象里,由韩江领导的刑侦支队不应该这么迟钝。
“啊,我不知道,我还没注意到他们对监控的排查进度。”祝嫣说着直接反应过来,“不会吧,你昨天看到死者了?”
“没错。”虞幸想了想,笑道,“如果你们需要,我可以去作证。”
“……你都这么说了,作为本案关键证人,按道理你肯定要来的啊。”祝嫣声音小了点,“可是,你不是一直待在幕后?现在怎么甘心走到警方视野里了。”
“这件事……”虞幸难得犹豫。
他之前一直隐藏在幕后,是因为他不知道还要多久他才能进入推演游戏,找到伶人。
如果要耽误很长很长时间,那么他就不能在这个信息化时代留下足以让后世人发现他真实身份的线索。
而现在,不用了。
他已经接近了目标,可能完成这个目标之后,他就不会在这个世界逗留太久,没有必要藏着掖着为以后打算。
可这番话不太好和祝嫣说,谁知道祝嫣听了会发生什么呢。
“以后再跟你解释,总之,我可以作为目击证人去警局提供线索。”虞幸拍了一张画的照片发给祝嫣,“你看一下。”
此时,祝嫣正在韩江的办公室里。
韩江出去了,只有她一个人在,这里作为支队长办公室不会被人随意进出,是个打电话的好地方。
祝嫣眯着眼睛看了看虞幸发来的东西,呼吸一滞。
画上虽然没有色彩,但是光看线条,祝嫣就能确定,这正是她每次社团活动都能看见的柳玲玲。
而柳玲玲的神态,是一种细看便会毛骨悚然的神态。所以,昨天虞幸真的看到了处于关键时刻的柳玲玲。
可……虞幸的存在要怎么跟韩江解释呢?
她之前一直把自己幕后的人掩藏的很好,如果贸然把虞幸推翻韩江面前,以韩江的敏锐,一定会怀疑她是怎么发现这个潜在目击证人的。
到时候再一查,她和虞幸的关系自然暴露无遗。
正当祝嫣思索着这一点的时候,身后的门被打开。
祝嫣握着手机回头,笑眯眯打了声招呼:“韩支队,回来了?”
韩江整理了一下由于实地走访而变得微微皱起的衬衫,目光刚好瞥见了祝嫣的电话被挂断的一幕。
他眼神微不可查地变了变:“嗯,你……在跟谁打电话?”
“一个朋友。”祝嫣十分自然,仿佛刚才真的只是在和一个朋友闲聊。
“真的吗?”韩江却没那么好糊弄,他已经和祝嫣混的这么熟了,对祝嫣的神情把握比寻常人更深。
“假的。”祝嫣一听就知道,韩江或许在门外听见了只言片语,也看穿了她故意打招呼,提示虞幸挂电话的把戏。
想到虞幸的态度,祝嫣打量了一下韩江的脸色:“你的心情似乎挺好,要么你先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好事?”
“王冠石在审讯中提到了昨晚他跟踪柳玲玲的事,本来他还不愿意说呢,呵。”韩江解开了衬衫上面两颗纽扣透气,“他提到了明朝路,而我们看了监控后——发现明朝路的监控在昨晚全部受到了未知影响,黑屏了。”
“所以,你反而能确定,明朝路有重要线索。”祝嫣笑了笑,“那王冠石应该记得柳玲玲穿着的衣服是什么样子吧。”
“天太黑了,他又因为怕被发现,离得远,他说他没有看清。”韩江抹了把自己的脸,“不过,范围有了就是个好消息。”
“这确实值得高兴,那我就跟你说件可能更能让你高兴的事吧。”
韩江眉头一挑,看着把羽绒服脱在他的办公椅椅背上,吹着制热空调却还是怕冷似的穿着厚毛衣的女孩:“你要是这么说,我还真有点期待。是什么事?”
“你不是一直猜我背后有人吗?”祝嫣反问,然后晃了晃手机,“我背后这位愿意提供一些线索,他目睹了柳玲玲出现在明朝路,并且记住了她当时的衣着。”
韩江一时间不知道应该意外与一个重要线索就这么送上门,还是意外于祝嫣背后的人突然肯露面。
“他在哪里?”下一秒,韩江生怕对方会反悔似的,急忙问道。
“他一小时后就过来。”祝嫣看到了虞幸给她的消息,于是转述。
韩江深知,如果祝嫣背后真的藏着一个人,那么这个人已经帮了他们警队很多忙了,不会是敌人。
“那就请他一个小时后到我办公——”
“韩队!”
门未关严,韩江话还没说完,就有一个警员敲了敲门,兴奋地双眼都在放光:“痕迹科的同事在现场有了新发现!他们让你去一趟。啊,顾问也在啊,要不一起去?”
韩江先是高兴了一瞬:“太好了。”
随即想起来刚才没说完的话。
他望向祝嫣,犹豫了一下,心中对祝嫣的信任最终战胜了对幕后者的怀疑:“那,你就让他也直接去现场吧。”
……
一个小时后,虞幸按照祝嫣发的定位出现在了现场。
他穿着件黑色羽绒服,依然是他喜欢的毛毛领,一手拿着没来得及吃完的午饭,一手握着手机,口罩被拉到下颚。
在出租车司机八卦的目光中,他下了车,走向一条被警戒线封锁的小巷。
他进入的墓宫推演不消耗现实时间,进去时是上午出来时依然是,所以此时刚过中午,说起来,警方也刚接触这个案件不到十二小时。
他离得远远的就打量了一下小巷的大致环境,脏乱、无序,破旧,像是随时都会被拆迁的那种建筑。
这地方离虞幸的公寓有四十分钟的车程,他看见柳玲玲是在明朝路,柳玲玲的尸体被发现却是在这个连名字都没有的,城市边缘的地带,这实在是怪事一桩。
警戒线将案发地点与周围隔开一个泾渭分明的领域,穿着警服的警察在警戒线里工作,尸体已经运走,但是现场取证还在进行中。
鲜少有人路过这里,偶尔有好奇偷看的,就只剩巷子两侧的居民们了。
虞幸的到来起初没有惊动任何人,直到他嘴里嚼着最后一块食物,变戏法似的拎出两杯奶茶,试图拂开警戒线的时候,离得最近的警察才急忙制止他:“无关人员不要进来!”
或许是他表现得太过悠然自得,这个小警察都没有把他往可疑人员方面想。
稍远处,正在听痕迹科同事说着什么的韩江猛地把头扭过来,他刚才来的路上问了祝嫣很多关于“背后的人”的事,可祝嫣这次像是打定了主意守口如瓶,一定要他自己亲自去找答案。
见那个人在祝嫣心里有如此大的威慑力和掌控力,韩江还以为会是祝嫣的老师、长辈之类的角色。
所以当他看到警戒线边,那个被喝止后就从容站在原地,戳开一杯奶茶喝的年轻人,一时间也有点愣了。
他冲警员们一摆手:“这些东西你们先拿去做检测,我去处理一些事情。”
韩江迈着不确定的步伐,越过催促那年轻人快点离开的小警员,盯着对方看了半晌:“你就是……?”
“韩支队,久仰。”虞幸露出一个笑容,那仿佛不应该出现在这里,而应该出现在大荧幕上惊艳一整个时代的面容一瞬间就印在了韩江脑子里,带来某种警钟地响声,“明明是韩支队把我喊过来的,怎么又不让进?”
他扬了扬手里的奶茶袋子:“如果我这个外人不方面进去的话,劳驾帮个忙,把奶茶给祝嫣,她刚才跟我说想喝呢。”
不知为何,韩江在这个人身上感受到了那种,极致的罪犯才会有的朦胧感和危险感。就像他从没想过祝嫣的幕后人这么年轻一样,他也没想过,自己居然在看到这个人的第一眼就从对方身上看到了罪犯的特质。
但虞幸无疑证明了自己的身份。
“祝嫣让你带的,你还是自己给她比较好,不然她大概会失望吧,我一个大叔哪比得上男朋友来的好。”显然,韩江把虞幸当成了祝嫣从没提及过的男朋友,因为他想不出,除了男女朋友关系,还有什么原因能让祝嫣对这人的信任达到盲目的地步。
虞幸耸耸肩:“不是男朋友。”
说着,他成功掀起了警戒线,进入了案件范围。
韩江扯起一个还算自然的笑:“怎么称呼?”
第四章 节目情报
“我叫虞幸,虞姬的虞,幸运的幸。”虞幸一边在周围注意到他的警察疑惑不解的目光中往里走,一边回答着韩江的问题。
韩江是个很孔武有力的人,他警服下一身肌肉显示着好不含糊的武力值,个头比虞幸还要高一点。
他迈着步子走在虞幸身侧,思考着该用什么态度和虞幸相处。
首先,他见到虞幸后,对虞幸的怀疑没有打消,即使虞幸目前没有做过什么坏事,但这也有可能是虞幸藏得太好,或者所图太深。
祝嫣的存在就是虞幸的耳目,可以说,这个年轻人已经可以随时掌握市刑侦支队的动向了。
韩江知道,即便是规定了保密、不能外传的事情,祝嫣也会如实告知虞幸,因为总有些感情超脱于职责之外,祝嫣甚至不屑于掩盖这一点。
前方,巷子稍微深一点的地方,祝嫣正蹲在那里观察墙壁,墙壁上的血迹还没有清理,这是最重要的犯罪现场,必须确定没有证据遗漏,才可以进行清洗。
她身边不远处的地上画着一个形状奇怪的白色人体轮廓,正是柳玲玲遇害时的姿势。
虞幸和韩江走到了她身边,闻到奶茶味道的祝嫣抬头,看见虞幸后情不自禁露出笑容,站了起来:“你来啦!”
韩江不由得在心里摇摇头。
怎么回事,祝嫣这丫头在这个虞幸面前简直像是一直软绵绵的羔羊,而平时,她明明像是一只灵动的、暗藏凶狠的狮子。
若是虞幸有意促成了这样的关系,那他对人心的掌控就太可怕了,只要他有坏心思,恐怕瞬间就能将祝嫣带入歧途。
刑侦支队的队长默默把虞幸的危险程度向上调整,同时,他也意识到了虞幸的特殊。
哈,除了这个年轻人,还有谁敢在刚死过人的地方悠哉游哉喝奶茶?
心理承受能力最强的人也不会干出这种事,因为他应该感受得到现在的严肃氛围,不会做出格的事,就像祝嫣,她只是拿过了奶茶,并没有直接在这里喝。
像虞幸这种人,天生就擅长跳出框架,我行我素,习惯于他人的瞩目,这是很危险的预兆。
韩江也知道,一直在心里把来帮忙的人想象成罪犯是不对的,丧失了客观的观察往往会得到错误结论。
即便有些事情要问,也该在案子结束之后,所以他压下了心中翻涌的直觉,对虞幸道:“很感谢你来帮忙,祝嫣说你掌握了一些线索?”
“没错。”虞幸咽下嚼碎的珍珠,笑道,“你现在要做笔录吗?”
韩江冲小巷里扬扬下巴:“或者你想看看现场,给我们提供更多帮助?”
“那是警员和顾问的工作,我怎么好班门弄斧。”虞幸微微摇头,样子谦逊得不行,“我还是做笔录吧。”
祝嫣在他身后微不可察地撇撇嘴。
她也搞不太懂虞幸今天在想什么,暴露了自己,就为了来做个笔录,老老实实提供线索?
她还以为是虞幸对这个案子感兴趣呢,现在看来,虞幸对柳玲玲是怎么死的的兴趣还不如对奶茶的兴趣大。
韩江决定亲自做虞幸的笔录,队里的一名女警,就是上次她被犯人的极端家属刺伤那次一直在病房照顾她的那一位,默默贴了过来,小声问道:“这是谁?韩队怎么把他放进来了?”
“他叫虞幸,是这次案件的线索提供者。”祝嫣忍着没拆奶茶,她已经迫不及待想离开被警戒线包围的这片区域了。
“是证人吗?那他未免也太淡定了。”女警小声吐槽着,随后继续工作去了。
“是啊,太淡定了。”祝嫣小声重复,她盯着虞幸的背影歪歪头,不知在想什么。
过了一会儿,她回过神来。
这里她已经看过一遍,现在只想把拍到的照片拿回去做分析,她已经猜到,当韩江在虞幸那里得到信息,就会明白现阶段的重点是找出柳玲玲的出轨对象,当这个人被揪出来,一切才会有进展的可能。
柳玲玲当晚既然没有发生过性行为,那她去找出轨对象做什么了?她真的见到对方了吗?之后又发生了什么,让她来到了和明朝路八竿子打不着的小巷里?
但是她现在不能走,她好不容易看到了虞幸,有些疑惑的事得先问问再离开。
虞幸被韩江带到了停在小巷外的车里,他把昨晚的事详细说了一遍,只抹除了花老板的存在,当他把画的画给韩江时,韩江目光更加奇异了。
“你是个画手?”
“没错,我是个自由职业者,画画也是强项。”虞幸没有否认,他这几年卖过画,卖过剧本,甚至写过小说,几乎做了所有隐藏在幕后,不需要太多人际关系的工作。
“这就是柳玲玲昨晚的衣着?大晚上的,你只是随意一瞥,就能记住这么多细节吗。”韩江称赞着,但是称赞中的试探成分很浓。
“她很漂亮,我多注意一下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事,”虞幸道,“而且我的记忆力很好,由于是混艺术圈的……你知道的,艺术圈总是对时尚很敏感,所以我能认出她这些衣服都是名牌。”
他给韩江指指画上的画面,用聊闲天的语气道:“我来之前就在想,要是这些衣服的其中一件是个限量款,那购买者的信息就帮这个案子大忙了,对不对,韩支队?”
韩江在几秒前也想到了这一点,他立刻打电话让留在局子里的同事去查,放下手机后盯着笑眯眯的虞幸,一种正气与威慑力自骨子里散发出来。
以前,心虚的人会很讨厌被韩江这样看着,不是躲避视线,就是用一些自以为无懈可击的反应去应对。
可虞幸一点儿反应都没有,他就这么从从容容地坐着,甚至还向身后舒适的椅背靠了靠。
“你很放松。”韩江道。
“当然,我是热心市民,又不是犯人,为什么不放松点呢?”虞幸往窗外看了一眼,发现祝嫣正在等他,“祝嫣在等我,她大概想和我一起走吧,您还有什么问题吗?没有的话——”
看出虞幸不打算继续留下来,韩支队立刻道:“还有一个问题,祝嫣是你什么人?”
“她?是我的房客,也是我的妹妹。”虞幸笑了,他听祝嫣说起过很多次韩江,说这人对她就像个操心的父亲,正直又敏锐,对这样的人,虞幸一向初始好感度颇高,容忍度也高。
他也没撒谎,公寓楼那么多房子,有一间就是祝嫣的,她哪天不想住校随时都能回去。
回答完这最后一个问题,虞幸就下了车,祝嫣朝他小跑过来:“完事了?我还没吃中饭,我们去吃吧!”
虞幸眼睛一弯:“你今天没课?”
“你是不是忘了今天周六。”祝嫣怨念满满,说起来,虞幸有快一周没有找她了,就连微信消息也没几条。
“好。”虞幸不承认自己忘了日期,他选择回答祝嫣第一个提议,便要带着她吃午饭。
警队顾问就是这么自由,想走就走。
因为能管得到她的韩江并不喜欢限制她。
韩江看着两人离去,从牙齿缝里挤出来一句:“房东和哥哥?你最好是。”
如果虞幸是个靠感情操控祝嫣的恶魔,他不介意亲手把虞幸抓起来,送去监狱。
……
由于这里离闹市区太远,祝嫣看着地图导航,选择了一家普普通通的面馆。
因为已经超过饭点,面馆里人不多,只有零星几桌。
虞幸和祝嫣在靠窗的位置坐下来,一边看着外面安静的街道,一边闻着面香。
“你怎么想的?是不打算跟进案子吗?”祝嫣深受拽拽虞幸的袖子。
“嗯,之前不确定,刚才去了现场,我感觉到这个案子里没有需要我注意的东西。”也就是说,不管是谁杀了人,那个有钱的出轨对象是不是个精神有问题的变态,都不是虞幸关注的,因为这其中既没有灵异力量,也没有推演者介入。
只是一件正常案子,虞幸以前可能会感兴趣,可现在他没有理由参与了。
“好吧,你这么说,我相信韩江他们凭自己就能做到。”祝嫣感到一丝无趣,“啊,对,还有我这个警队顾问。”
有她在,让整个明朝路的摄像头失效的人很快就会被她揪出来,用来掩盖真相的黑客技术正好便宜了她这个更加顶级的黑客,这会成为凶手的致命伤。
面来了,热气在空气中化为泡影,衬得虞幸眼中的祝嫣的脸模糊不清。
有那么一瞬间,祝嫣漂亮明丽的脸似乎被水汽扭曲成了一个诡异可怖的灰黑鬼脸,但下一瞬就恢复了正常,虞幸心一跳,刚才,他看到了祝嫣的厉鬼相?
这就是与鬼沉树接触后得到的能力的展现吗?
仅仅是“看到”了深渊下鬼沉树的真身,他就有了这样的力量,难怪系统不让他和鬼沉树接触太久,如果他在鬼沉树那里得到了太多,会不会真的超出系统的掌控?
虞幸一边在脑海中思考,一边看着吃面的祝嫣。
祝嫣是他以前救回来的孩子,当时祝嫣才十岁出头,他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死了。
是真正的死去了,无论是躯体还是灵魂。
然后他自残似的动用了当时他能控制的所有与复活有关的力量,第一次尝试复活自己以外的人,为此,他瞬间虚弱到了平时两三年才会虚弱的程度,而祝嫣却以一个已死之身,在他怀里睁开了眼睛。
小姑娘的眼睛刚睁开时,透着还未完全褪去的恐惧和已经与人类有明显不同的邪恶。
虞幸当时就意识到,他似乎创造出了一个人与鬼的混合物,不完全属于人,也不完全属于鬼,他创造出了一个和他一样不人不鬼的怪物。
他决定好好教导她。
后来,叫祝嫣的小怪物和人一样健康长大,越来越与常人无异,只有虞幸和她自己知道,她只是逐渐擅长将鬼的那一面隐藏起来,与人的那一面分开。
由于虞幸希望她可以独立生存在这个社会,祝嫣就几乎没有放出过她体内厉鬼的那一面,就连协助警方破案都只靠智力和技术。
“看着我干嘛?你也知道你这么久没关心过我了?”祝嫣一抬头就和虞幸的眼神对上,她眉头挑起,“还是你又在想什么坏主意,需要我配合?”
“不是,吃你的面。”虞幸好奇,这女孩怎么一点都没有继承他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优点。
他这么善良的人,怎么会经常想坏主意呢!
……
陪祝嫣吃了个午餐,虞幸就回到家里。
对柳玲玲的案子,他说放手就放手,只叮嘱祝嫣案子出结果后跟他详细汇报一下。
现在,他打算去了解一下赵谋说的【恐惧医院】和【魔鬼旅行团】,二选一的话,两个都了解一下是最保险的。
他召唤出人格面具,现在他人格面具的实体化上,代表着祭品的六个图案有三个是正常的,另外三个就像被隐藏在了透明夹层里似的,颜色淡淡,不太明显。
虞幸进入面板里,打开第三个板块【情报交易中心】。
其实这些直播节目都在【推演游戏方向选择市场】里,达到要求的推演者可以报名,但是各类分析都在情报交易中心,有许多付费的分析帖子,高质量的不少,尤其是研究院的帖子,只要是认真的结论公布,几乎每次都会被系统设为精华帖,放到最上面。
新一期的【恐惧医院】和【魔鬼旅行团】还没有分析贴出现,只有一些猜测帖,虞幸随意扫了一眼,看到推演者们对参与者的身份进行了激烈讨论——快要吵起来,然后带着祭品现实里真人血战的那种吵。
他没兴趣看下去,找了上一期两个节目的分析帖子。
两个直播节目的热度都很高,甚至远远高于【死亡平行线】,死亡平行线一个月举办一次,而恐惧医院则是两个月一次,魔鬼旅行团更是一个季度才有一期,它们的共同点是,每一期都会有起码一半的参与者是明星推演者,话题性极大——死亡率也高。
不同点则是,恐惧医院是个杀人游戏,每一期进行三轮,三轮都被“杀”和三轮都“输了”的人,将会得到真正的死亡惩罚。
魔鬼旅行团则是户外真人秀,当然,也不是什么正经户外,天知道他们会走到哪里。
第五章 半小时的笑点
这两个节目可看性都很强,虞幸也来了兴致,接下来一周,他没干别的事,就像追综艺似的把两个节目的近三期都买来看了一遍。
恐惧病院的“录制现场”位于一个封闭的小世界,这个小世界只有一栋病栋楼和楼房周遭的小设施,每一期,参与的嘉宾都会得到一些身份信息,有病人、护士、医生等角色,嘉宾不仅时刻受到角色特性影响,比如癌症、残疾,还会有几个人得到更加暗中的身份。
这些身份对医院里的人危害很大,可能是杀手,可能是自知没救了所以想拉人一起死的病人,嘉宾们需要找出、或者隐藏住这个身份,总的来看,这算是一个比较另类的狼人杀。
游戏一轮进行下来所需要的时间并不长,直播期间会有三轮,在直播途中被“杀手”杀掉的医生和病患不会真的死亡,只有最后结算时,三轮都失败的人会被系统抹除。
这个失败有好几种可能性。
第一种,杀手被指认出就是失败,病患和医生被杀就是失败,每一轮嘉宾们都会获得不同的身份,失败会累加。
第二种,那就是作为正常的医生和病患,因为没有完成系统给出的“附加任务”,比如找到抑制癌细胞蔓延的药物等等,结果把自己耗死了,这也是失败。
当杀手数量大于正常人,那么剩下的正常人将会瞬间死亡。
这个游戏和狼人杀不同的就是,“杀手”嘉宾必须亲自动手,在规则的束缚下,目标无法反抗,但是在指认环节,正常人可以通过每个人的行动轨迹和尸体所在地推测出杀人者身份。
虞幸很喜欢这样的游戏,刺激又有趣,要不是时间不允许,他说不定会再往前买几期节目看,比现实里的综艺有意思多了。
再说魔鬼旅行团,他看的三期,旅行团分别去了阴间小道、荒山鬼镇、鬼影噩梦,里面的景色美不胜收,时不时就会出现让虞幸兴奋起来的鬼物原住民。
用一句话来形容虞幸这一周的状态,那就是——沉迷追综艺,不可自拔。
因为看节目,他还对节目中出现过、并且仍旧活着的推演者有了很多了解,也算是一种情报的积累吧。
一周过去,柳玲玲的案子几近告破,虞幸每天都会收到祝嫣的消息,他会点两句,偶尔帮个忙,出乎意料的是,案子的凶手不是柳玲玲的男朋友王冠石,也不是那位包养了柳玲玲的神秘大款——这位大款的身份已经确定,是一位企业家,四十多岁,有自己的家庭,连女儿都二十二岁了。
坏就坏在这家庭。
企业家本身患有严重的偏执,占有欲极强,掌控欲也很恐怖,他亲口承认,他确实把柳玲玲看作了自己的私有物,每次见柳玲玲,他都不允许柳玲玲身上出现除了他给她买的物品以外的物件。
他的妻子有些软弱,也同样被他禁锢着,明知他在外面养了人也不按反对,整天在家里以泪洗面,同样,在他们这个商圈的太太团里,这位妻子也不受待见,因为她的性格太软。
可是……
他们的女儿更像爸爸一些。
这个像不是指长相,而是性格,以及,疾病。
祝嫣把凶手的照片给虞幸看了,照片上是一个年轻的女孩,长相如同她妈妈一样柔弱可人,也光彩照人,但她的眼神就像一只盯住猎物的豺狼,她和她爸爸一样,患有偏执,甚至更严重。
她将她的爸爸,这个沾花惹草的企业家也当作了自己的私有物,看着私有物一次次和除了妈妈以外的别的女人有染,女孩早已无法忍受了。
“她叫阮筠,据她自己交代,她不能杀了她爸爸,所以她选择杀了柳玲玲。而她在观望,如果以后她爸爸还是这样背叛她和她妈妈,她也会考虑杀掉爸爸,以绝后患。”祝嫣说着说着冷笑一声,“她有点天真,真以为我会放她在外面逍遥这么久?现在好了,她的所有物只剩下牢狱。”
祝嫣似乎并没有因为这个女孩的年轻而感到惊讶和触动:“由于她动手的过程太残忍,认罪态度也差,八成会从重判处,案子已经移交给法院了。”
“那挺不错的。”虞幸彼时正在吃饭,案子的细节有一些他从祝嫣那里得到了,更多的他却是不感兴趣。
他盯着女孩的照片,目光在女孩领口处露出来的皮肤上停留一瞬:“那是什么东西?她锁骨下面有纹身?”
“对,我刚打算跟你说呢。”祝嫣笑了笑,觉得这个情报虞幸肯定会感兴趣,“她锁骨那里纹了一面镜子,镜子里还有一个戴着水袖的人,这纹身面积很大,从锁骨一直蔓延到肚脐,有些奇怪。”
“镜子……和水袖?”虞幸瞳孔一缩,“你能搞到她纹身的照片吗?”
祝嫣:“……”
祝嫣:“你确定?她毕竟是个女孩子……”
“……”虞幸眯了眯眼,“重点部位帮我遮掉,其他位置我要看。”
于是祝嫣第二天就发来了照片。
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照片里,那个女孩赤裸着上身,祝嫣帮她的胸口打了码,虞幸可以从其他地方大致拼凑出纹身的样子。
几乎是瞬间,他就明白了。
镜子里,有些象征着火焰的纹路,在火焰中间,一个身穿戏服的人舞着水袖,仿佛正在唱戏。
但这场景……正是虞家被伶人烧毁的那一天啊!
“伶人——”虞幸感受到了从纹身中传来的挑衅,他知道,这纹身是伶人故意要让他看到的,想必这女孩杀害柳玲玲的事,和伶人的暗中教唆脱不了关系,女孩是普通人,她可能已经被伶人洗脑了,人格歪曲向了一个难以言述的方向。
而伶人知道死者和祝嫣的关系以及祝嫣和他的关系,所以,伶人故意为之。
伶人一定知道他会关注这个案子,料到了虞幸要看完整纹身,兜兜转转,最后成功把这种挑衅和揭伤疤给传达到了虞幸面前。
这个凶手女孩可能对伶人的目的一无所知,但是她大概是愿意被伶人利用的。
虞幸“嗤”了一声,他承认这个挑衅来得措不及防,可伶人未免太小瞧他,他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提到家人被杀就无法平静的小孩了。
这件事只能说明伶人已经开始为应对他的复仇做准备,对方正在想办法阻挠他强大起来,为此不惜一次次攻击他的心灵。
可惜,他的软肋早已消失。
案子画上句号,虞幸继续了解了一下后续,便在十二月八号的时候,收到了赵谋的消息。
“我已经占卜出了确切结果,韩彦要参加的是【恐惧医院】,这个消息大概要在两天后公布,只要公布,就说明报名已经截止,最终人选也确定了。”赵谋打着电话,语气间较为轻松,他就知道赵一酒运气还是不错的,没有抽到【魔鬼旅行团】这个弱项直播。
“两天之后,你就可以在系统界面看到各种分析贴了,正式开始直播的时间是十二月十三号,这节目是和现实时间同步的,你得先安排好现实生活。”他像个老妈子一样操心,“对了,曲衔青真的真的答应你带你进直播了吗?”
虞幸好笑:“你放心。”他这几天已经抽空和曲衔青说过这档子事。
对于他的要求,曲衔青从来不曾拒绝过,也不会问原因。
“那就好,我这边……会带阿酒去,他非要去的,你到时候教育教育他,他现在已经敢对他哥使用厉鬼的能力了。”说到这个赵谋就生气,他的弟弟啊,就这么对他,他真是太可怜了……
“哦?他的情况稳定下来了?”虞幸对此不太了解,原本,有赵谋看着,如果赵谋同意赵一酒参加直播,那就说明赵一酒的情况已经好转,可现在一听,貌似是酒哥用了特殊方法才让赵谋带他进直播的?
“还不太好,这小子心里没点逼数的。”赵谋又想骂赵一酒了,他一想到这段时间赵一酒都在争分夺秒稳定体内的厉鬼,却还是有几次差点时刻误伤自己,赵谋就担心直播时的情况。
暴露异常都算不得什么了,他怕的是因为推演角色原因,直播时赵一酒突然出现差池,他来不及赶去。
不过木已成舟,到时候只能他和虞幸多看着点阿酒了。
“好,我会多注意。”隔着电话感受到赵谋的情绪,虞幸声音放缓了些。
挂了电话,他给曲衔青传了消息,让她报名恐惧医院,顺带把他带上。
曲衔青不仅十分乐意,还有点高兴,她亲身参与过浮花市的雨夜割喉连环杀人案,对导致韩心怡人格扭曲的韩彦早就不爽了。
……
就像赵谋说的,两天后,系统官网发布了【恐惧医院】最新一期的嘉宾人选,一经发出,早就默默等着吃瓜的群众顿时沸腾了。
他们看见了什么?
人员配置依然是传统的十二人,到时候每轮都会有四人拥有类似“杀手”的身份,剩下来的各有各的任务和较弱的能力。
十二人中,六个明星推演者,六个被明星推演者携带的人。
可这阵容……着实吓人!
明星推演者各个都是名气不弱的大佬。
很快,就有分析贴出现在情报交易中心。
独狼曲衔青,令人闻风丧胆,手持着【邪异恩典】的魔女。
莎芙丽,深夜高层,知名的堕落线,美艳又危险,喜欢虐杀。
任义,研究院的面瘫高层,提供过一个又一个真实有效的情报和攻略。
赵谋,赵家的冉冉新星,每一次出现在公众视野下,都伴随着观众“他好像又变强了”的惊叹。
韩子川,同样是独狼,虽然名气远远不如曲衔青,但是人缘好,很受观众喜欢。
余景,lsp基金会的成员,很多人猜测他应该也是堕落线,但目前没有被证实过。
这可真是实打实的神仙打架!
而他们带着的人也很有意思,尤其是观众们发现,幸和冷酒再一次一起出现了。
通过死亡平行线,虞幸和赵一酒的名气也渐渐起来了,赵一酒已经被赵家认领,帖子认为,他应该是赵谋带进来的,那么同样和赵家似乎关系匪浅的幸呢?
任义和曲衔青几乎都在之前的直播里直接或间接地支持过幸,那么问题来了,幸究竟是魔女带进来的,还是分析流大佬带进来的?
这个疑问很快被观看帖子的人喷得体无完肤。
[就你这水平还开分析贴?当然是曲大佬带进来的,她看上的人还能交给别人?再说了,你不知道【魔方体】是研究院最近挖到的人吗?任义应该就是来带魔方体的。]
剩下四个推演者嘉宾分别是来自研究院的【魔方体】,深夜的【海妖】,lsp基金会的【暗贼】和不知来历的【贩珠者】,观众很快就将他们一一对应。
身份的分析只是第一步,接下来,对十二个人实力的分析,关系的分析简直是五花八门。
虞幸看得津津有味,他甚至看到有个人说,研究院一直在研究怎么对付曲衔青,一定是把曲衔青这女魔头放在了敌人的位置上,明明曲衔青还没有对研究院出手过,研究院这么做毫无道理,肯定早就惹恼了曲衔青。
这次曲衔青一定会趁机让研究院付出代价,所以,曲衔青和研究院会是对立的,而幸即使和研究院的曾莱有点关系,也不可能违背曲衔青的意愿,除非幸不要命了。
“有意思。”虞幸想给这个评论摁个棒,这承包了他半小时的笑点。
这个帖子后面还加了一层楼。
“但是之前幸和赵家的关系也很好,我认为这是曲衔青为了不让自己的情报泄露而和赵家做的交易,除此之外,韩子川和余景一起在另一个节目合作过,他们很可能继续合作下去,研究院为了和曲衔青对抗,大概会找莎芙丽结盟——这都是有可能的,只要操作得当。”
虞幸匿名给帖子点了个赞。
第六章 患上了幽闭恐惧症的虞幸
十二月十二号晚上,不在进行推演游戏的分化级推演者大多都找了个不受打扰的地方,准备围观最新一期的“恐惧医院”。
对于他们来说,恐惧医院已经是目前所有直播节目中,嘉宾实力相当强劲的节目了,每每播出,除非是其他全员明星推演者的节目,否则在关注度和观看人数上,几乎就是断层式的领先。
更别说,这一次还出现了曲衔青这种随时可能晋升绝望级的大佬,早知道,整个世界近十万个推演者中,已知的绝望级也仅仅不到二十个而已。
哀悼级到绝望级就像一个级高的门槛,把大多数人拦在了门外。
当然,真正的绝望级自然不止二十个,因为很多绝望级会让系统抹除掉他们在其他推演者心中的“存在感”,很多人坚信,单棱镜的正会长就是选择了完全抹除印象,才让人无法捕捉一点痕迹。
曲衔青已经是绝望级以下几乎公认的最强者,莎芙丽也不差,很多人等着看戏,在直播开始前几分钟就搬着小板凳等待着。
顺带一提,对于这种消耗现实时间的直播,观众也需要消耗同等时间,他们在观看节目时,现实意识并不会被打扰,甚至可以一边做饭一边在意识里观看——如果不怕菜糊了的话。
虞幸已经和祝嫣打过招呼,让她这两天有什么事都先自己决定。
恐惧医院的直播用时是一天半,也就是三十六小时,每一轮结束后都有一定的休息时间,以及结果复盘和mvp的评选。
十三号零点,节目将会正式开始。
他这两天把嘉宾们的资料翻了个遍,有在情报交易中心找的,也有赵谋给他的,包括直播所在的医院里一些固定任务地点和常见疾病,他都已经了如指掌。
这个游戏规则对虞幸来说就像是渴了有人送来热水,他想杀韩彦的话,只需要让韩彦满足三轮都失败的条件就好了。
但除此之外,他还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撕掉韩彦的伪装,让他“正道线”韩子川的真面目暴露于人前,这样,才算真正实现对韩心怡的承诺,真正完成对单棱镜的又一次报复。
虞幸洗了个澡,在床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躺着,人格面具模板中的祭品栏只带了三个祭品,分别是没有名字的未知祭品,摄青梦境,还有玫瑰面具。
其中,玫瑰面具已经在他脸上了。
这样,除了已经知道他长什么样的曲衔青,酒哥,赵谋等人,就连推演里遇到的嘉宾也不会看见他真正的样子。
至于道具,恐惧医院这个推演是不允许带道具的。
钟表上的指针一格一格地跳动,虞幸耳边不断响起写规律而又清脆的声音,有点像催眠。
眼看时间就要转到最后一格,虞幸闭上了眼睛。
下一刻,脑子里似乎有一阵由远及近的嗡鸣,他周身感官骤然一冷,鸡皮疙瘩不由自主地冒了出来。
他知道,空间变了,他已经从公寓卧室的床上来到了每次直播都会出现的“准备空间”。
第一次是通道,第二次是黑箱,这一次……会是什么?
恐惧医院的准备时间每次都有所不同,没办法预测。
虞幸带着期待睁开眼睛。
与此同时,代表着恐惧医院的几个分屏一一亮起,众多观众涌入,寻找着自己感兴趣的屏幕。
直播间里再次开始明星推演者进入某某直播间的刷屏,由于这次嘉宾的重量级,围观的明星推演者规模也是空前的,许许多多耳熟的、眼熟的、如雷贯耳的名字出现,各个嘉宾都被自家势力的人带了一波流量。
LSP基金会的会员不受限制,涌进了自己喜欢的推演者的直播间,可他们的“上级”,素有涩批头头之称的副会长已经进入了余景的屏幕,开始和其他明星推演者侃大山了。
曲衔青的畏惧者众多,仰慕者也众多,其中不乏人气超高的明星推演者,加上她本身的实力,拥有慕强心理的人都会第一时间选择她。
同样,莎芙丽吸引了一大批深夜公会的人,这种程度的推演直播,就连已经升入绝望级的推演者也会感兴趣来看看,比如深夜的会长美杜莎。
有趣的是,美杜莎没进莎芙丽的屏幕,而是做出了意料之外的选择——她进了幸的直播间!
所有人都不明白堂堂会长关注一个连明星推演者的要求都还没达到的人做什么,直到美杜莎心情颇佳地回应道——
[美杜莎:来看看虚幻下真实的惊艳容貌,嗯哼~你们看不见的,我可是看得一清二楚哦]
众所周知,美杜莎有一件超规则级祭品,能帮助她看破一切假象,自然包括虞幸用来遮掩外表的手段。
这仿佛自带御姐嘲讽的话让一部分人羡慕起来,听这话意思,美杜莎很关注幸嘛!
部分深夜公会成员追随会长脚步来到了幸的屏幕这里,连带着带来了更多不明真相的群众,他们只是看热闹来的,以为幸的直播间只有美杜莎一尊大佛,没想到刚一进来,就被豪华配置亮瞎了眼。
未亡调查组的人凑在这里干什么?
阎理、吕肖荣、衍明,这三个人好像很喜欢组团看幸的直播,今天不止他们,还加上了其他两个没有推演任务的女性成员,宋雪和丘紫晏。
跟团建似的。
还有一个……深夜公会的四把手,许树。
这人跑得比他会长还快,看到美杜莎到来,他还打了个招呼。
[许树:会长好。]
[美杜莎:嗯?你竟然也对他感兴趣……真有趣。]
不明真相的群众很震惊,追过以前的直播的粉丝很骄傲。
康康!这就是幸!不管和谁一起直播,他都能引来这么多大佬关注,他就是坠叼的!
还有人悄咪咪开始八卦:“听说许树和莎芙丽关系很僵,经常搞内部斗争呢,反正就是互相看不顺眼的那种。”
莎芙丽是深夜公会目前排在第三的推演者,比起许树来实力或许不相上下,但是她更懂得收拢人心,不像许树,整一个闷葫芦。
不管观众如何七嘴八舌,虞幸都暂时无法知晓,他睁开眼睛后失去了几秒钟的感官,仿佛病人重伤刚醒时那一刻的迷茫。
入眼第一幕是一片惨白。
和前两次的黑暗不同,这次虞幸清晰地看到,他就是在一个医院里。
他躺着的床变成了一个手术桌,各种器械就放在一旁的小铁车里,他浑身的衣服在完全没有被感知到的情况下换成了松松垮垮的白色术服,氧气面罩被扯开了,无力地落在他头边。
这是个手术室,周遭没有医生,门前遮着帘子,挡住了门上的玻璃,让人看不到外界。
虞幸适应了一下温度,撑着身体坐了起来,第一时间去寻找屏幕。
因为不管准备间是什么样子,只要剧情或者游戏还没有开始,那嘉宾就会有一段和观众打招呼的时间,借此拉拉好感和人气,以便得到更多的关注和积分打赏。
果然,他只一偏头,就看见了在他头顶——亦或者说,在手术床的床头那里的大屏幕。
屏幕这次没有分为好几部分,只有弹幕在不断刷新,看来观众已经等了很久了,他一个非明星推演者尚且有这么多观众,更不用提明星推演者那边。
[开始了开始了!]
[哈哈哈专门来看幸,比起大佬我更关注新人呢,还是养成系香啊~]
[他看起来好白,应该杀起来很爽吧]
虞幸只扫了一眼,就看见了各路人马的言论,似乎来看他的人里,堕落线占了不少,大多都是把他当作小白兔的那种,就为了看他会怎么被那些猛兽咬死。
他也看到了美杜莎等人在他直播间里的消息,心中一动,对美杜莎的来意进行了暗中揣测。
为了来看他的脸?不至于,美杜莎身边都是精挑细选培养出来的高颜值公会成员,犯不着为了一张脸过来,给他带流量。
或许,是郑瞻从妖道墓宫回去后,和美杜莎报告了什么?
啧。
虞幸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随后又瞅了一眼未亡调查组几人的名字。
他感觉得到,比起深夜公会,这个调查组的人才是对他没有恶意,从新人赛开始,这么久了,未亡调查组从没给他带来任何麻烦和打扰。
这些人的到来有着很多连锁反应,不少虞幸没有听说过的明星推演者也跟了过来,看在这么多陌生人的份儿上,他决定在这次直播里当个好人。
“各位好啊。”按照惯例,他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对着屏幕挥了挥手。
[幸我又来了!十年老粉不请自来]
[你看那些不要脸的堕落线多跳,上,用你的实力打他们的脸]
[是不是还用着遮掩外表的祭品呢啊,我看他也不白啊……]
虞幸随意看了一会儿,耳边就传来信号被干扰后的电流声。
听着声源,应该是从门外来的。
“外面好像有东西,是恐惧医院惯有的吓人环节吗?”他眨眨眼,像是在请教一样地问观众。
这是恐惧医院独一份的待遇,不管准备间是什么样子,总会有一次吓人环节,大概它就是想看到嘉宾露出恐惧的神色吧。
[哈哈哈哈现在吓人环节越来越废了,所有人都知道这个情报,还有谁会被吓到啊]
[幸猜到了,不过也说不准,或许是广播响了呢,吓人的东西早已躲好,等幸放松了警惕就——嘿嘿嘿]
他又望了一眼屏幕,然后往门那儿走去,在帘子前停下。
身上的鸡皮疙瘩还没消,这里温度低,他又穿的少,走路都有冷空气不断往皮肤上贴。他的骨节处短短时间就冻得发红,抬起手来将帘子的一角夹住,他的手指甚至和白色帘子差不了几度。
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帘子后面一定有什么东西,不好的、带着某种恐惧感的东西,还有注视和贴近的感觉。
就在这时,房屋外的电流声更大了,一个不带感情的淡漠女声伴随着严重的失真响起。
“各位嘉宾——兹——请听好,第一轮游戏将在——三分钟后开始——现在开始公布第一轮身份牌——兹——兹——”
“这次够直接的啊。”虞幸讶异地喃喃一声,果断地把帘子拉开。
瞬间,一张仿佛被剥了皮似的脸出现在他眼前,这张脸挤在透明玻璃上,在玻璃上留下了一道道污秽的暗红痕迹。
[害,还是吓到我了]
[早已猜到,丝毫不慌]
[第一次看幸的直播,这么一看他也挺淡定的,是淡定流?]
前面的,幸可能是个腹黑流,演技派。老观众很想给新观众科普一下,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想到新观众之后可能会吃的惊,他们就默默撤回了即将发出去的字。
玻璃后扭曲的脸只闪现了这么一下,待它消失,门口重新变得空空荡荡,虞幸可以看见门外有些积灰的走廊,长条形的白炽灯一闪一闪,仿佛接触不良。
“本轮游戏,医生四人,护士两人,病患六人。患者患有——肺癌、臆想症、幽闭恐惧症、被害妄想症、心脏病、重度花粉过敏症。”
“兹——任务设置完成,请各位嘉宾在准备区域领取工作证或病历卡。工作证件以及病历卡上已经标注了你们要完成的任务,如果没在规定时间内完成你们将会直接死亡。”
“你们中出现了两个行凶者,请务必小心。”
“现在,请拿上你的工作证或病例卡,在两分半之内推开准备区域的门,进入第一轮游戏。兹兹……”
最后一个音节落下,广播似乎受到了极其严重的干扰,信号中断。
虞幸若有所思,他放下帘子,回过头,就见他刚才躺着的地方多出一张病历卡。
“看来这一轮是病人呢。”他边说边抬头,就发现身份牌发放后,大屏幕就黑了,他无法看到观众的讨论。
虞幸走上前,拿起病历卡扫了一眼,病历卡上最大的一行字就是——
“患者幸,患有严重的幽闭恐惧症。”
第七章 一楼大厅
“幸,二十三岁,于三个月前办理入住……”
这一段是没什么意义的背景介绍,虞幸粗粗看过,就将注意力移到了下方。
“作为幽闭恐惧症患者,你很希望自己的病快点好起来,这个病已经影响了你的生活。每天,你都会去二楼的阳台呼吸新鲜空气,这使你心情舒畅。”
【获得任务1:半小时内前往医院二楼落地窗阳台处,呼吸十分钟新鲜空气,如果超时,你会感觉到呼吸困难,行动迟缓。】
“半个小时内去二楼,而且包含了十分钟的逗留时间,也就是说,我得在二十分钟内赶到。”
虞幸接到任务毫不意外,恐惧医院的任务就是这样,看似毫无危险,实际上是在限制他们每个人的行动轨迹,并且方便行凶者动手。
因为赶着时间做任务,每个人总有一段时间是独处。
这个病历卡格式一点也不严谨,说是病历卡,其实除了封面,哪儿哪儿都跟病例没什么关系,反倒像是个生活记录卡。
“你不敢坐电梯,每天都宁愿走楼梯,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家医院的楼梯道每天都很脏,十分容易滑倒,所以,为了自己的出行安全,你每天都要打扫一次楼梯——一楼到四楼。护士总是夸你是个大好人,有了你,医院已经很久没有雇佣清洁工了。”
【获得任务2:三小时内将一楼至四楼的所有楼梯打扫干净,你需要一把扫帚、一个簸箕和一根拖把。如果你没有打扫干净,你将会被迫使用电梯,在电梯内,你的幽闭恐惧症一定会发作的。】
“楼下的花园真是天堂!没有墙壁,没有逼仄,你每天都会下去逛逛,秋千和花丛都是你消磨时间的好地方,或许还能遇上别人,和别人聊聊天,听点八卦呢!”
【获得任务3:六小时内前往花园,停留三十分钟以上,需要浇一次花,荡一次秋千。你渴望前往花园,如果不这么做,你大概会从四楼跳下去拥抱花园吧。】
一共三个任务,越往后惩罚越重,这就是幽闭恐惧症患者必须在躲避和推理行凶者的同时要完成的事。如果没有完成这些任务,那么惩罚将会是强制的,哪怕使用祭品都躲不过去。
虞幸看完病历卡,没有发现【你因为恐惧产生了杀人冲动】或【你对犯罪有着敏锐的嗅觉】的字样,说明他既不是本局的行凶者,也不是唯一一个拥有超自然力量的角色——预言者。
预言者有一次验人机会,他可以选择一个嘉宾验证其是否为行凶者,只有一次机会,并且验人时和行凶者一样,都需要和目标近距离接触。
这就是他第一轮游戏的身份了,虞幸饶有兴趣地想到,幽闭恐惧症是什么感觉?
他要不要待会儿主动进电梯看看,体验一下生活?
啊,还是不了,他要在观众面前做一个正常人。
这么想着,虞幸把病历卡放在一边,在病历卡的夹层里,还有一张手写字条。
“我们这家医院的人怎么越来越少了?奇怪。不管怎样,今天先召集同事和病患在一楼大厅点个名吧。”
显然,这个纸条出自一个医生手笔,上面提到的一楼大厅,其实就是“集合点”,也就是每一轮指认行凶者的地方。
众人分开来做自己的任务,行凶者杀人……这之后,游戏要怎么进行下去?
自然是集合指认。
嘉宾们必须时常在医院大楼里巡视,当看到行凶者留下的死者尸体后,他们就可以按响墙上随处可见的红色按钮,警报将在整座楼里响起,这个时候,众人必须在五分钟内回到一楼大厅,进行辩述和投票。
投出一个人后,再重复之前的过程,直到凶手全部被投出去或者好人全部死亡。
行凶者每一次投票之前只能杀一个人,可由于行凶者有两个,且都可以杀人,所以每一次的死者都不一定只有一个——至少一个,至多两个,当警报响起,行凶者依然可以趁乱动手,直到进入一楼大厅,这是个绝对安全区。
但一楼大厅在每一次众人离去后就无法再踏足,除非警报响。
虞幸看过纸条,便走回门口,手搭在把手上,距离系统提到的两分半倒计时结束,只有十几秒了。
他手腕用力,轻松将门打开。
准备区域虽然是手术室的样子,但是它并不属于恐惧医院本身,只有离开准备区,虞幸的患者身份才会得以实现。
他打开门的一瞬间,外面的白炽灯纷纷灭了,走廊上一片漆黑。
虞幸竟然真的对这满眼黑暗产生出了一种不适的感觉,他不禁啧啧称奇,他现在已经是一名成熟的幽闭恐惧症患者了!
他小心翼翼地沉浸在这种隐隐的恐惧里,带着让观众误会的颤抖迈入黑暗。
他在兴奋,可观众只会以为他在害怕。
周遭的环境似乎又开始变化,虞幸虽然在这诅咒一般屏蔽了视线的黑暗中看不到什么,却能感觉到,有东西在移动、布置,也可能是他自己在移动,踏入了本来就布置好的空间。
突然,眼前的一切都亮起。
大厅的轮廓出现在他视网膜里,挂号、交钱、取药的窗口整齐排布,墙壁上挂着的屏幕滚动着一个个看病者的姓氏和编号,一排排金属椅子在大厅上方的白炽灯照耀下闪着寒光。
虞幸下意识伸手挡了一下光线,适应过后,他耳边传来了别人说话的声音。
“说真的,在名单公布之前,我可不知道你和我这么有缘,这已经是我们第二次一起直播了吧?”离他很近的地方,一个陌生的开朗声音传来。
虞幸眯着眼睛看去,那人就站在他前面两三米的位置,穿着一身白大褂。
那人当然不是在和他说话,只留给他一个后脑勺,说不定是没有注意到他。
在那人对面还站着个男人,同样穿着白大褂,但这张脸,虞幸就认识了。
虞幸看过“韩子川”的视频,对这张脸在短短几天中达到了非常高的熟悉感,眼前这脸上带着礼貌微笑,看起来只有三十不到的英俊男人正是实际年龄已经有四十五以上的堕落线推演者——韩彦!
韩彦的脸就面对这虞幸的方向,当虞幸投去视线,对方也注意到了他的转醒。
几乎是同时,赵谋等人的身影也出现在大厅中,虞幸看清楚了,他们都是突然的出现,看来,韩彦和这个正在和他交谈的人应该是最早看完身份牌,推开准备间的门的人。
想起赵谋给他的资料,虞幸对着那个医生玩家的后脑勺想,从对话来看,这应该就是和韩彦一起经历过一次推演直播的LSP基金会成员余景了。
这个时候,他才有空打量一下自己,他正站在金属椅子旁的地砖上,浑身穿着宽松的条纹病号服,脚上是一双拖鞋——跑起来绝对是拖累、也不能当板砖使的那种废物鞋子。
赵谋离他稍微远了一点,穿的也是医生服装,所有的反应都在短短几秒内完成,虞幸认出韩彦、猜出余景身份、打量过自己的时候,赵谋才看到他以及另一边的赵一酒。
反正这个游戏大家都是真实容貌,而且互相认识,谁也藏不住身份,所有人干脆都大大方方的和自己认识的人走到了一起。
虞幸活动了一下手腕,他一瞥之下没看见曲衔青和赵一酒,就知道这两人的位置肯定在他身后了。
他回过头去,刚动作到一半,眼中就撞入了一件胸前扣子岌岌可危的护士服。
啊,不是,是穿着护士制服的人。
曲衔青似笑非笑地将他的视线轨迹尽收眼底,加快脚步来到他身前,盘起来的黑色长发将她纤细修长的脖颈衬托得优越感十足。
恐惧医院的护士服并不保守,白色护士制服穿在她身上,平添了一种“寂静岭”护士的暴力美感,凹凸有致,包臀裙下一双长腿白的发光。
本不应该佩戴饰品的耳垂上,坠着一把小小的黑色长剑耳环。
她一动,整个大厅的人都顿了一顿,即使大家现在都在同一起跑线上,也盖不住女魔头的赫赫凶名和行走间流露出来的强者气势。
注视着大厅情况的观众瞬间爆炸。
[wocao]
[好好看!我可以了!]
[完了,我看到曲大佬这个打扮竟然有些心动,我会不会被她杀掉。]
[她对面那个小哥是谁?卧槽好柔弱的样子。]
[不柔弱,一米八呢]
[明明一米九……]
大厅的摄像头是固定的,所有嘉宾的个人直播间在进入大厅时都会合并成固定视角的统一直播间,事实上,恐惧医院的好几处特殊房间都有这个待遇。
与此同时,玫瑰面具再次发挥了它应有的作用,把观众的视觉彻底混淆。
[看,穿病号服的莎芙丽啊啊啊,我好爱她——]
[哦?是吗?莎芙丽可是最喜欢调教成功后就虐杀的人,你们这些人脑子是怎么想的,敢喜欢她?]
[海妖可以啊,她是不是莎芙丽亲自带出来的?气质都一样妖艳,就是不知道有没有莎芙丽那么心狠]
[赵谋和他弟弟一点也不像]
[余景和韩子川果然站在一起了,他们两个会结盟的对吧?对吧对吧?]
[任义这个面瘫敢不敢笑一下,有他这种男护士,我都不敢打针了]
其他嘉宾各自有各自的人气,隔着一个虚幻的屏幕,观众们的注意力很快分散到各个嘉宾身上,只有此时站在大厅里的人才能切实感受到来自曲衔青的压力。
毫无疑问,此处,曲衔青就是最强,就连性格不可一世的莎芙丽都得避其锋芒——起码不敢那么无礼,但是明里暗里的找茬儿还是有可能的。
虞幸作为直面曲衔青的人,却压根没注意到她的气势,而是站在人类学角度上想到……
之前曲衔青都裹在大衣里,他还是第一次看到长大了的曲衔青穿紧身的衣服。
这身材很优越啊,难道这就是比祝嫣大几岁的优势吗?祝嫣穿什么衣服都没这效果。
在内心纯粹的赞美了一下好看的东西,虞幸同时看见了走在曲衔青后面的赵一酒。
他第一眼就望向了赵一酒的眼睛,酒哥眼珠的暗红色不太明显,但仔细看肯定是看得出来的。
察觉到虞幸的目光,赵一酒抬抬眼,病号服下的肌肉轮廓若隐若现。他高冷地冲虞幸点了点头,便在原地停下了脚步,等待赵谋走过去找他。
“大家——早上好~”一个女人打破了曲衔青带来的压迫感,女人拥有一头银色齐肩卷发,松散地披下来,散在病号服的领口,透出一股别样的诱惑。
莎芙丽扬唇笑了笑,病患角色自带的憔悴效果让她不复以往那样张扬,相反,任何一个人看到现在这样的她,想来都不会把她和“虐杀”这样的字眼放在一起。
大厅的屏幕上显示着恐惧医院这个小世界自己的时间,六点整,确实是早上。
“哎呀呀~有不少帅哥在呢,我真是太高兴了。”莎芙丽看着这隐隐分出立场的站位,玩味地笑了,她目光在虞幸和赵一酒身上流连一瞬,拢了一把发尾,“在场的小男士,如果想获得庇佑,可以来单~独~找我哦~”
之所以表现出对他们两人的兴趣,是因为无论是赵谋任义,还是余景韩子川,对她来说都已经不陌生了,能不能撩早就心知肚明,逗起来也没有逗新人那么有意思。
至于魔方体和暗贼,由于长相一半,魔方体甚至可以称得上是胖子,莎芙丽自始至终就没有投去过眼神。
海妖和贩珠者则是女人,前者是她带出来的“徒弟”,后者也不是她的菜。
虞幸有些诧异地看着莎芙丽,他没想到,在深夜公会已经从研究院那里买到他和曲衔青的“奇妙关系”的情报之后,还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撬墙角。
这摆明了就是不相信研究院的答案。
这女人,应该是个很有自己想法的家伙。
虞幸对莎芙丽回以一个微笑,然后在心中总结了一下众人的角色。
医生,余景,韩彦,赵谋,海妖。
护士,曲衔青,任义。
病患,赵一酒,莎芙丽,贩珠者,暗贼,魔方体,还有他自己。
第八章 第一轮,无害清晨模式
十二个嘉宾都已经集合完毕,彼此间通过服饰对各自的身份有了个数,大厅的电子时钟数字变换,并没有给他们更多交谈的机会。
系统提示在他们脑海中响起,也在每一个看直播的观众的面前浮现。
【第一轮游戏正式开始】
【游戏模式:无害清晨】
【游戏模式描述:无害的医院,一切正常的设施,在此模式中,所有嘉宾不会受到来自医院本身的干扰,所以——尽情享受最纯洁的杀意吧!】
游戏模式也是恐惧医院的特色,三局游戏难度层层递增,最开始是“无害清晨”,第二个等级叫做“尖叫午夜”,最高等级为“黄昏”。
这样的难度影响面向所有人,所以游戏依旧保持着它应有的公平。
无害清晨的意思便是这座医院此时无害,不会有任何东西对嘉宾产生威胁,事实上三个难度里出现的所有事物都不会伤害嘉宾性命,依旧只有被杀、指认和任务失败才与嘉宾性命相关。
系统明显不想让这些人有在大厅发生直接冲突的机会,更多的语言陷阱和智力交锋应该在指认环节,而非现在。
它很快通过医院的广播将限制播放出来:“兹兹……你们还站在这里干什么?医生们,带上你们的护士和患者离开这里,这么空旷的医院不够你们呆吗?除了警报响起,其他时候不要在大厅碍事!”
这是个明显的男人声音,语气中充满了命令意味,几乎在瞬间,众人就认出了声音来源。
——院长!
一个有些小气,嘴巴毒舌,但事实上还算关心每个患者和医生的男人,他讨厌别人没事干的时候站在大厅里消磨时间,也不允许医生和护士随随便便去办公室摸鱼,更不许患者进手术室、资料室等地方捣乱。
而当行凶者被指认,理论上也是院长将行凶者困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使其“消失”的。
可以说,【恐惧医院】中的角色逻辑很大程度上是靠这位院长支撑起来的,他就是规则本身。
对了,他还很注重隐私,厕所绝不允许被偷窥。
所以很神奇的,厕所就成了不被直播的“小黑屋”。
观众对此十分理解,要说【恐惧医院】里NPC的受欢迎程度,院长绝对排在前三。
不过……珍惜无害模式的广播院长吧。
尖叫午夜模式有鬼,院长经常被鬼吓得乱嚷嚷,如果这个模式里院长被鬼杀掉,嘉宾们最后得到的积分将锐减两成。
黄昏模式的院长更是恐怖,他将化身最能掀起恐慌的怪物,所有他制定的规则都会失效,限制少了,保护也少了,整个医院将陷入真正的混乱和无序。
虞幸早就在视频里把恐惧医院的规矩摸了个透,他听到院长的广播后,与曲衔青对视一眼,然后用别人听不到的声音问道:“你第一个任务在几楼?”
第一个任务的时限很短,像他的,起码要在发布任务后二十分钟到达二楼阳台,现在只剩下十几分钟了。
要是他和曲衔青顺路,倒是可以一起走,避免在开局就被行凶者选中,那后面就什么事都做不了了。
遗憾的是,曲衔青指了指地下。
一楼大厅已经是这栋建筑表面上最低的一层了,而在更下面,还隐藏着一个地下停尸间。
这栋建筑就是这么不讲道理,它几乎将一座医院的所有功能都融合挤压在了这小小的一栋楼内,尽管不合理,但却无疑更加精炼。
虞幸了然,地下停尸间的任务就那么五六种,反正和他不沾边,他又转向赵一酒,还没来得及说话,赵谋就冲他摇摇头:“我的任务是带着臆想症患者去检查,目标正好是阿酒,你不用担心。”
还别说,医生赵谋和病患赵一酒站在一起,特别像是一个精英医生和精神病院里跑出来的危险分子的组合。
赵一酒看了虞幸一眼,转头跟着赵谋离开。
“那我也走了,注意他,他认得出你。”曲衔青扬唇一笑,声音并未掩饰,顿时就让观众们猜测起来,这个TA是谁?男的女的,为什么说“认出”?
还有,怎么感觉曲大佬对幸说话的语气没有他们想象中那么趾高气昂啊。
这自然没有人能为他们解答疑惑,虞幸眉头一挑,余光扫过面色自如的韩彦。
韩彦认出他了,实属正常,他现实里的名字和人格面具称谓就差个姓,只要韩彦关注了韩心怡,就一定不会对他陌生。
恐怕从名单宣布之后韩彦就已经察觉到这是一场针对自己的围剿了吧,也不知道韩彦准备了什么样的应对方法。
虞幸装模做样地仿佛刚注意到“韩子川”离他这么近似的,面带友善冲韩彦点点头,算是打招呼。
韩彦也笑着回了一个招呼,然后就和余景勾肩搭背地走了。
虞幸就这么被丢下,他扫了一眼,莎芙丽走向了另一个方向,与他八竿子打不着。
任义带着胖乎乎的魔方体,已经提前一步上楼。
不是所有人都离开了一楼,海妖的任务可能就位于一楼除了大厅之外的地方,她耳朵尖尖的,看起来也不是纯粹的中国血统,深邃的五官如同精灵一般漂亮,看着她,几乎就能幻想到她喉咙中发出动听歌声的样子。
暗贼则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的,虞幸没能捕捉到暗贼的身影。
注意每个人离去的方向也是嘉宾需要做的事情,因为这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证实之后指认时每个人自白的真实度。
三分钟倒计时催促着虞幸,他只好独自一人走上了一旁通向二楼的楼梯,建筑总共有四层,二楼是住院部,几乎除了办公室、值班室和厕所外就是病房,靠南面的那面墙凸出去一块,隔出了一个阳台,阳台是最佳的赏景地点,不仅能晒太阳,还能看到楼下的花园。
虞幸刚上楼梯,就发现脚下滑滑的,扶手和地面就好象被人摸了一层看不见的油污,有一些垃圾的虚影若隐若现,阻挡在他的每一步之前。
“……”
太真实了,这是独属于他一个人的垃圾楼梯,只要他不打扫,他就得一直小心翼翼上下楼,当他躲避行凶者时,楼梯和电梯都将成为他的最大弱点。
虞幸暗自决定尽快完成清扫楼梯的任务,以绝后患。
他每一步都走得很小心,冰冷苍白的墙面在他眼前直晃,终于,他踏上了二楼的地面,松了口气。
二楼是住院部,所有患者的病房都在这里,如果有人想了解别人有没有串通好对各自的病症撒谎,就可以来二楼挨个房间搜索,因为每间房间的床头都贴着一张无法被撕下来的病情小卡片。
任务没有倒计时,嘉宾必须自己寻找各处的时钟,以确保自己掌握时间。
虞幸此时一抬头,就能看见正对着楼梯间的时钟,根据任务发布时的时间来推,他只剩下七分钟去寻找阳台了。
好在医院的地形他已经背了下来,阳台在这个楼梯道的对角线上,他还需要走挺远。
得跑一跑了。
虞幸没有空去自己的病房看上一眼,认准了方向后就开始在医院走廊里奔跑,广播又开始沙沙作响,院长似乎正在监控着医院里的一切,只听院长愤怒地广播道:“禁止在走廊里奔跑!嘿,禁止去病房,现在不是做这个的时候!”
“哦不,这才早上呢,你已经累了吗?快从办公室了走出来,去做你的工作!”
院长的每一句话都指向不同的人,但与之前不同的是,没有人听他的话,除非这件事写在大厅张贴出的规章制度里,否则,院长再生气也不会有任何后果。
虞幸都没看那面规章制度,因为他早在进入直播之前就已经熟悉了所有规则,包括哪些不能做,哪些只会让院长无能狂怒却不会受到惩罚。
继续狂奔着,虞幸离得老远就看见了任义,魔方体不知所踪,任义大概就是被院长呵斥不要进别人病房的人,虞幸跑过一个个病房时,任义正从其中一间出来。
望着越来越近的虞幸,任义眼神动了动,竟然主动开口打招呼:“幸,久仰。”
他已经在曾莱口中听到无数次幸的名字和事迹了,就好像幸凭借一次推演就征服了曾莱,当然,幸对曾莱的救命之恩也被任义记住。
所以,此时他主动释放善意,希望虞幸意识到他们不是敌人。
可是虞幸赶时间。
观众们眼睁睁看着幸对着所有人都想结交的任义大佬敷衍地点点头,回了一句“你好”,就风一样的跑走了。
只留下任义似乎有些怔愣,停在原地足足好几秒,然后才转身前往下一个病房。
[哈哈哈任义风中凌乱]
[幸牛的呀,不愧是有曲衔青当大腿的人,研究院的任义都不放在眼里了]
[大可不必这么说,停下来寒暄一会儿,幸就可以迎来第一个任务的失败了]
只有任义知道,自己怔愣的原因不是虞幸不理自己,而是虞幸用口型说了几个字。
“男护士很帅。”
他还真没想到,虞幸会莫名其妙夸他一下,还没有传递出任何信息,纯粹是类似开朗的人街边看到美女会善意的夸赞一句“你很漂亮”的行为。
可在恐惧医院里,幸这么做就像是别人都在吃饭的时候他感叹了一句昨晚的月亮挺白的,毫无逻辑。
任义是个注重逻辑的人。
这个幸……
任义查看这房间,眉心还是不由自主蹙了一下。
他想,这个幸是不是异化度有点高,导致行为已经不受理智控制?
曾莱嘴里哪儿哪儿都好的幸真是这个人吗?
当然,幸还是向他传达出了一个信号的,那就是他和曲衔青并没有和某些业余分析贴上写的一样,因为研究院的调查就仇视研究院的人。
这起码是个好消息。
……
嘉宾之间的交集在这个游戏里是必要的,当每个人的行动轨迹都有交叉点,它就会连成一张网,如果它幸运得足够严谨,那么谁杀了谁就会是无法辩驳的事实。
就比如现在,虞幸一路上没有再遇到其他人,但是他离开大厅后半小时的行踪已经有人证明,只要任义活着,并且不是有必要撒谎的行凶者,这半小时内死了谁都不会有虞幸的嫌疑。
他先是在很多人的注意下从楼梯上楼,然后马不停蹄横穿二楼,最后在阳台停留十分钟,只要算一算脚程,就知道他没有作案时间。
虞幸很快来到了阳台处,落地窗被清晨的阳光穿透,在桌子上留下柔和的光影。
他体力还没有完全恢复,但是这么点距离不算什么,他完全是抱着迷惑观众的心态喘了口气,坐在了软软的椅子上。
他选择了视野最好的一张桌子,打开了落地窗其中的一个活动格,探头向下望。
草坪被修整得很好,可以让人踩,秋千没人坐,静静地待在草坪上,旁边还有跷跷板,虞幸怀疑这个医院还收治孩子和智力有缺陷的神经问题病患。
另一头栽着一个花架,上面放着一个个品种不同的花卉盆栽,乍一看很漂亮,花架旁有水龙头,还放着一个绿色的喷嘴水壶。
无害清晨模式下的恐惧医院外面是正常的城市景色,只是声音被无形的罩子隔在了外面,嘉宾们也出不去。
外面的世界更像是一个无形的影像,只是对医院中的人的虚假安慰。
虞幸现在坐的地方可以把大半个花园尽收眼底,一转头还能远远望见离阳台近的楼梯口,也就是说,他同时可以掌握两处人员行动的出入口,某种意义上,他现在就是这个时间段非常有用的时间线佐证人。
虞幸歇了一会儿,撑着下巴回忆起任义。
他也想穿男护士的衣服,看起来既简便又整洁,不像病号服,松松垮垮,连鞋子都拖后腿,天知道穿着拖鞋快速奔跑是怎么样的糟糕体验。
他卷起袖子,露出苍白却有力的手腕,等待起十分钟的流逝。
第九章 死者出现
如果忽略掉这栋建筑里随时可能出现的尸体和鲜红的凶器的话,那么清晨的恐惧医院确实算得上一个很好的疗养地。
虞幸只不过安安静静待了几分钟,就感觉到呼吸平缓下来,连带着,心情都好了不少。
可能是精神爽了之后就会逢喜事,当虞幸的视线再一次扫过草坪上的秋千,他便看到了此时最想看到的人。
韩彦。
穿着白大褂的韩彦当真人模狗样,周身笼罩着亲和的气质,看到他,虞幸仿佛能理解小时候的韩心怡怎么会那么快被韩彦吸引,放下所有戒心了。
韩彦确实是一个外表看上去足以让任何人产生好感的人物。
他身体向旁边倾了倾,由于有直播观众的存在,他并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算计的心思,就像一个恰巧发现别人行动轨迹的玩家一样,有些好奇地盯住韩彦。
韩彦是医生,医生会有什么任务是要在花园里完成的?
虞幸迅速从脑海中搜索任务库,发现第一轮需要前往花园的医生任务只有三个,分别是粗心的医生将什么东西遗落在花园,需要去捡回来;医生看到秋千不太稳当,打算去检查一下;医生帮喜欢花的患者或者同事摘一朵花。
他饶有兴趣看着韩彦的动作,韩彦果然是前往了花架,在花架上挑挑拣拣后,摘下了一朵开得正艳丽的红色杜鹃。
即使没有人,韩彦还是将这件事进行得很认真,仿佛想要花的那一位是他很重要的人似的。
摘下杜鹃花,韩彦似乎完全不着急了,他甚至欣赏了一下安静的秋千,又在原地眺望了一下外界虚假的寂静城市。
虞幸对韩彦的过去很好奇。
韩心怡小时候想自救,却因为韩彦的打断,最终被培养成了一个杀人不眨眼的、甘于堕入黑暗的魔鬼,那么韩彦又是因为什么契机,才把自己养成了一个擅于教唆、洗脑,却又和极端者一点也不一样,可以完美伪装自己的人呢?
之前的时间有限,赵谋查出韩子川就是韩彦后,本想继续把韩彦的老底都掀了,但韩彦身边应该有网络技术的高手,他的资料被严密保护着,赵谋无法通过网络追踪到他,只能以赵家情报网搜索,再加上他占卜的本事。
可最终,占卜也只帮忙定位了这个直播,他们对韩彦本人仍旧是所知甚少。
其实提到网络技术,祝嫣也可以帮忙,可是人的精力有限,祝嫣最近已经有很多事需要做了,虞幸不是压榨员工的黑心老板,不忍心这姑娘太累。
虞幸于是想自己去挖掘这个人的秘密。
他盯着韩彦,也没忘了关注另一侧的楼梯,一直都没有人经过。
楼下的韩彦似乎看够了风景,转过身,将手里的花拿在胸前,他本应该回建筑里,却鬼使神差的,在这一刻抬起了头。
他和虞幸四目相对,嘴角还带着那和韩心怡如出一辙的,一直不曾褪去过的笑意。
虞幸坐的位置并不隐蔽,被发现是大概率事件,他开心地冲韩彦挥挥手,得到了对方举了举杜鹃花的回应。
这一刻,好像他们两人是真正的不曾相识,只因为彼此遇到了可以给自己证明时间线的人,而且距离够远,造不成威胁,所以两人都很高兴。
起码直播观众能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
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他们之间,有着迫不及待杀死对方的理由。
韩彦一定因为他的“自不量力”而愤怒着,而既然他来的目的就是要杀韩彦,韩彦也没有不杀他的理由。
别看“正道线韩子川”的力量并不突出,存在感比近年才崛起的赵谋还弱,但“堕落线韩彦”可是在十几年前就已经将人心玩弄得炉火纯青,怎么看,韩彦都必然是一个不弱于任义、曾莱,乃至莎芙丽的人。
能为单棱镜培养预备役,这样的职能,只能是在核心班底里。
甚至于,他可能就知道单棱镜真正会长的身份?
虞幸想着想着,嘴角笑容更灿烂,直到韩彦走进了建筑,消失在他的视觉盲区,他才收回视线。
在同一时刻,楼梯那里传来脚步声,不止一个,虞幸微微偏头看去,笑容还没有收起来。
赵谋和赵一酒从三楼下来,自然也发现了二楼阳台坐着的人,两人不由自主顿了顿脚步。
清晨的阳光不够浓墨重彩,带着点点温暖和清冷的奇怪混合体,从落地窗的介质中穿过,又被坐在阳台的那个人截断,在地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虞幸的脸扭过来,处在背光处,面庞柔和,好像刚刚经历了什么好事,那看过来的目光难得如此亮。
赵一酒觉得这样的画面有些刺眼,那个人就那么坐在那里,存在感却高于窗外的太阳。
大概是他现在的臆想症导致他脑子出问题了吧。
“巧了么不是,遇到幸了。”赵谋推推鼻梁上的眼镜,没有第一时间靠近,而是用开玩笑似的语气道,“阿酒,你说,幸是不是行凶者?”
赵一酒回过神,冷冷道:“你问我我问谁。”
“必然不是。”赵谋嘴角一勾,“走吧,他应该在做呼吸新鲜空气的任务,这么看来,幽闭恐惧症应该就是他的症状了。”
赵一酒不知道赵谋怎么就认定了虞幸“必然不是行凶者”这件事,因为这不是信任与否的问题,而是系统分配身份的概率问题。
他也不知道虞幸怎么就是幽闭恐惧症,因为呼吸新鲜空气并不是一个专属任务,所有患者甚至医护人员都可以因为各种理由被要求完成这个任务。
反正这话是赵谋说的,大概不会错,他跟在赵谋身后,微微垂着目光,不去用自己暗红的眼睛和虞幸对视。
“你们都检查完了?”是虞幸先开口的,他有点好奇,现在的医学检查这么快吗?
毕竟他的身体情况从不需要去医院。
“去填了个问卷,阿酒填得十分敷衍。”赵谋走入阳台,耸耸肩,顺带控诉了赵一酒一句。
“我不是真正的臆想症,填那个干什么。”赵一酒自觉在虞幸对面的椅子坐下,没留给他哥一个眼神。
赵谋看着双人位就这么被挑完,只好搬了个椅子过来,他看着虞幸,把虞幸上下打量了一番:“刚才在大厅不太好说,你还真适合穿这身衣服。”
虞幸才刚羡慕完任义的男护士服,一听这话就斜了赵谋一眼:“哪里适合?”
“病秧子。”赵谋笑出了声,“你知道么,你和阿酒刚认识那会儿,他就是这么形容你的,后来也是这样,你确实体质不好,贫血又体虚。我觉得吧,你就是为穿病号服而生的,你看看你那个苍白的脸。”
虞幸懂了,上一次直播,赵一酒就在观众面前给他竖立过体质不太好的人设,赵谋这是在帮他巩固呢。
想要比正道线更可信,卖惨是个不错的选择。
于是虞幸生气:“别哪壶不开提哪壶了,我还是更喜欢你的白大褂。”
“扒了,他反抗不来。”赵一酒插嘴,说出了大逆不道的言论。
赵谋距离气死就差一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弟弟。
仿佛是为了岔开话题似的,赵谋清了清嗓子,抬头看看墙壁上挂着的时钟,问道:“你这任务还有多久?完成了我们一起去巡楼吧,我看时间也差不多了,要是行凶者找到好机会,恐怕已经动过手了。”
只要在第一个行凶者杀人后,第二个行凶者杀人前,发现唯一的一具尸体,并且在拉响警报后抱团,不给第二个行凶者杀人的机会,那么他们就能少损失一个好人。
虞幸计算了一下:“还有两分钟。”
“幽闭恐惧症?”赵一酒问道。
听到这个问题,赵谋意识到他被阿酒质疑了,明明刚才没有提过异议的!
就是为了找话题聊天吧?
可是为什么,阿酒你只会在找话题的同时跟我找茬吗?
赵谋内心滴的血无人能知,虞幸也随着赵一酒的问题道:“是啊,他猜出来的?”
说话同时,虞幸还冲赵谋坐的位置扬了扬下巴。
“嗯。”一声应答过后,赵一酒陷入了沉默,好像没有什么更好奇的了。
赵谋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夸奖,他叹了口气道:“按规定,不在大厅的时候,不允许过度讨论行动轨迹等问题,防之帮行凶者作弊,所以我就不问你刚才遇到谁才这么高兴了,反正,我觉得我们现在可以离开这里了。”
话音刚落,虞幸的系统提示就跳了出来。
【已经完成任务:在二楼阳台呼吸十分钟新鲜空气】
赵谋预估得竟然分毫不差,这是多准确的计算能力和第六感?
虞幸站了起来,对他们道:“是啊,该去巡院了。”
赵谋用词是巡楼,到虞幸这儿就变成巡院,看样子,虞幸把整个医院当成了怎么走都很随意的地方。
他们纷纷离开阳台,前往二楼其他地方,就近搜找尸体。
第一处当然还是二楼本身,虞幸看得住一个楼梯,却看不住另一个,行凶者在二楼另一侧动手的话,他也瞄不到。
三人从走廊走过,虞幸指了一边:“走这边,这边我没走过,另一边是我的来路,那里有别人看着呢。”
虞幸想,按照院长的怒气值,很显然查房并不是任义的任务,那么任义的任务应当离病房区域很近,处于查完房后立刻能做的,否则很可能来不及。
所以,任义大概率还在那一块,如果那边发生了凶杀,任义不会注意不到。
除非任义自己就是行凶者,这样的话,当找到的尸体在病房区,虞幸就可以提出怀疑,指认任义了。
所以他选了另一侧,另一侧有值班室,茶水间,厕所,还有一个医生办公室,负责给不舒服的住院病人进行一些临时的检查。
结果,他们刚走过拐角,还没来得及检查每个房间的情况,头顶的警报器突然闪烁红光,一阵刺耳警报波纹似的打在他们耳膜上。
赵谋推推眼镜:“应该是别的楼层发现尸体了。”
“嗯。”虞幸想起自己要下楼就烦,那个楼梯对他来说是个很不愿意接受的挑战。
但是另一个楼梯口就在前面,身边是电梯,他总不能选择电梯吧?
等等……为什么不行?只是一层楼的时间而已。
虞幸压根儿没有自己会感到恐惧的担忧,他眼睛一亮,内心的天平已经歪斜到坐电梯上。
这么一来,他反倒不急了,继续顺着走廊往前走,一边走一边顺着打开的门或者没有开的门上的玻璃往房间里看。
五分钟的时间,对他们这种身处二楼且离楼梯很近的人来说比较宽裕,赵谋也在打量四周,因为别的楼层发现尸体,不代表他们这里就没有。
或许是在场的人中有预感特别准的,当他们走到厕所门口,赵一酒突然出声:“等等。”
他眼睛眯起,鼻子小幅度吸了吸:“血腥味。”
不等另外两人反应,赵一酒冲进了厕所,只见和他们一门之隔的地方,就在厕所的公共洗手池下,靠坐着一个人的尸体。
虞幸一下子就通过那身代表医生的白大褂认出了尸体身份——这是海妖。
那个精灵一样美丽的女人,此时心脏处出现了一个血洞,血流如注,染红了身下的地砖。
控制血液流动的部位停止了跳动,海妖眼睛闭着,看上去并不痛苦。
这也是应该的,恐惧医院是一个一不小心就会死一次、两次甚至三次的游戏,没有人会冒着异化度大幅增长的风险去感受那么多次死亡的滋味,而异化度如果真的暴涨,即使是获胜的奖励也没法弥补这个损失。
所以,这个游戏里的杀人设定就是,当行凶者制服目标,系统认为目标已经没有任何逃脱可能后,便会在行凶者真正动手的前一秒将被杀者的意识转移出去,这样,对被杀者来说,他们不是死亡,只是被淘汰了而已。
这已经是荒诞系统少有的人性化。
虞幸顶着外面不断高鸣的警报声查看了一下海妖的尸体,赵谋做了同样的事,然后赵谋怔了怔。
他镜片下的目光盯着海妖胸前的道口,问道:“曲……曲衔青的任务是哪里?你知道吗?”
这个伤痕是医院随处可见的手术刀造成的。
但是这干脆利落的刀法,让赵谋脑海里瞬间浮现出了曲衔青的名字。
第十章 第一次指认
“她的任务应该在地下室。”虞幸随意瞥了海妖的伤口一眼,就知道赵谋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他是怀疑海妖是曲衔青杀的,可是,在虞幸看来这样利落的刀口也并不难做到,不指曲衔青,他也行,甚至站在这儿的赵一酒也可以,更别说那些名气不够,还没有泄露出太多资料的非明星推演者,以及一直隐藏着真实实力的韩彦了。
一个伤口并不能代表任何,相反,曲衔青虽然戾气重,但是同样有脑子,如果真是她,她大概会做一做假象,而不会让人一眼怀疑她。
赵谋问完也反应过来,收起手,直起腰,不再问了。
他们这里发现一具尸体,加上引发警报的那一具,这一场开局对行凶者可谓极其有利。
如果待会儿的指认没有指认出行凶者之一,而是指出去一个无辜者,那么基本上只需要两次指认失误,游戏就会结束,行凶者胜利。
他该好好准备一下待会儿的线索收集,而不应该被这种具有指向性的东西牵动思绪。
在短短几秒内决定了后续做法的赵谋退出厕所看了一眼时钟,然后催了一声:“还有两分半,要快一点了。”
虞幸应了一声,与沉默着的赵一酒一同走出,三人本是往楼梯那儿走,途径电梯时,却见虞幸停下了脚步,指腹在【↓】的按钮上毫不犹豫地按了下去。
“等一下——”赵一酒身体比脑子更快一步,他握住虞幸胳膊,不赞同地挡住了电梯,“你幽闭恐惧症。”
电梯下方正对着的就是大厅,说实在的,如果从电梯下去,真的很快,何况他们站到这里的时候电梯刚下一楼,应该是有人乘电梯赶了下去,现在电梯就在他们下面一层,虞幸按下按钮后,电梯已经趁这段时间升了上来。
虞幸看看赵一酒的手,又看看赵一酒冰冷的、仿佛比最初见面时还要阴郁的神情,宽慰似的笑笑:“这个不要紧的。”
赵谋饶有兴趣地看着虞幸:“你这是……想挑战自我?”
病患也是有区别的,幽闭恐惧症这种算轻的,但也是一种持续性的病症,细说起来,大概和这一轮的另一位花粉过敏症患者有点像,需要特定条件才会发作。
肺癌就不同了,最开始,这位患者几乎没有什么不能做,但是随着时间过去,越后面的任务越重要,如果达不到要求,那就会因为肺癌而死。
这是一个不可逆的过程,不像幽闭恐惧症,重度的病症或许能让人活生生困死在幽闭环境中,但如果只是一层电梯的距离,大概只是会痛苦一会儿,体会一下呼吸不过来、浑身颤抖的感觉。
赵谋看虞幸这样子就想到了,虞幸的第二个任务大概是清扫楼梯,不然,虞幸怎么也不至于放弃近在咫尺的楼梯,非要作一波。
他拍拍赵一酒:“没事,坐电梯吧,他不会出事的,这么聪明的孩子,怎么会自寻死路?”
这脱口而出的孩子二字是他们提前商量好的,在观众面前,赵谋最好将虞幸塑造成后辈的形象,因为虞幸这一次的计划非常周全,虞幸想打的心理战赵谋全都清楚。
赵谋还贱兮兮地补了一句:“待会儿你可以欣赏到幸难受的样子哦~这不是一雪前耻了么?”
他说的是赵一酒偶尔会流露出来的,明明是一起进入推演,为什么虞幸就比他还强那么多的怨念。
赵一酒闻言犹豫了一下,终究是顾及到时间不多了,楼梯那里或许有虞幸不想接近的理由,所以松了手。
电梯门早早打开,由于赵一酒的身体离门太近,门快自动关上的时候都因为有阻挡而重新开启。
三人进入电梯,按下【1】的按钮,电梯门终于在虞幸的凝视中缓缓关上。
感觉比他想象中好。
电梯里虽然狭小又封闭,但是毕竟不黑,无害模式抽到【幽闭恐惧症】真的是所有人的福音,因为三轮游戏不会出现重合的病症,所以这意味着幽闭恐惧症不会和【尖叫黑夜】模式搭配在一起。
幽闭恐惧症和尖叫黑夜,精神分裂症和黄昏、抑郁症和黄昏,被称为恐惧医院游戏里最可怕的三对组合。
可症状轻重还是得靠对比,没有尖叫黑夜做对比,幽闭恐惧症患者亲自将自己送入电梯,还是一件很令人感到奇妙的事情。
在电梯关闭的一瞬间,虞幸只是感觉到一种逼仄的,仿佛空气挤压过来的力量遏制住他的呼吸,电梯里的灯光变得晃眼又模糊,他开始不受控制地瞳孔放大,仿佛周围的每一个粒子对他来说都是剧毒。
他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感觉,他好像看不见赵谋和赵一酒两个人了,心跳特别的重,每跳一下都仿佛有钟鼓在脑海中敲响,让血液沸腾起来。
他有一种十分急切的,想把电梯门打开冲出去的冲动,特对这个环境没由来的强烈抵触着,身体微弓,指尖在颤抖。
赵一酒靠近一步,扶住有些恍惚的虞幸,但是他几乎刚伸手,一层楼就过去了。
一切还没有正式开始发生就已经结束,看见电梯门外宽敞的大厅时,虞幸一下子恢复了清明,他本能的往外踉跄了几步,狠狠呼吸新鲜空气。
赵谋看得出,进入电梯后虞幸就对自己失去了掌控,他丝毫没有心的嘲笑道:“感受到了?有没有爱上这种痛苦?”
他本以为,高估了自己的虞幸起码要犹豫一下才能找出反驳他的词汇,谁知道,虞幸突然咧开嘴,一边喘气一边笑道:“感受到了,很爽。”
系统强制让他感觉到的,是他自己的身体绝不会患上的症状,黑暗和幽闭于他来说并非累赘,而是和赵一酒对此的看法相差无几——黑色是他们的朋友,是最能让人感到安心的色彩;幽闭是最好的环境,可以隔开所有他们不喜欢的人和事。
从墓宫出来后,他想到鬼沉树的生长坏境,对自己的这种看法有了新的解释,如果他真的和鬼沉树有着不清不楚的联系,那么他和鬼沉树习性相近也很正常吧!
今天是他第一次在幽闭环境中感受到恐惧这种情绪。
回过神来以后,好爽。
赵谋……赵谋无话可说。
行,你异化度高你说了算,我不懂你。
这厢,他们三人从电梯出来,已经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曲衔青看着虞幸的样子,下意识想迈出去一步,但是脚尖刚动,她就看到了赵一酒还没收回去的手。
有人扶着这位喜欢作死的家伙,她就放心了。
曲衔青用不动声色的目光打量了一遍赵一酒,私下里,虞幸和她谈起之后组队的意愿的时候,第一个就把赵一酒囊括了进去。
她在之前的直播里见过赵一酒,现在还是第一次直面,对于未来的队友,尤其是虞幸亲自挑的,她的戾气悄然散去不少。
赵一酒感觉到一道无法忽视的视线,抬头冰冷回望,暗红色的眼珠在看见曲衔青的刹那鲜亮了一瞬,接近血红。
他皱着眉头想到,这就是别人传的,那个控制着虞幸的女人?
虽然他不相信虞幸会被别人压制,而虞幸本人也说过曲衔青和他是朋友,但是赵一酒依然对这个评价一直与【凶残】、【邪异】、【嗜杀】靠得很近的女人抱有十足的戒心。
他体内的血液也在叫嚣着,那是厉鬼对这个女人的敌意。
曲衔青和赵一酒的视线接触自然被有心人看在眼里,现在所有人几乎都回来了,莎芙丽站在韩彦和暗贼不远处,美眸微微眯起,注意到幸的状态,她了然一笑。
任义则依旧带着他的“学徒”,胖胖的魔方体其实有些腼腆,戴着厚厚的原型近视眼镜,躲在任义身后,像是不适应别人的目光,就连打量别人,也要隐藏在镜片后面。
被韩彦带来的贩珠者扎着看起来很乖的麻花辫,听说也是个正道线——当然,虞幸对此半个字都不信。
贩珠者气质清冷,好像高洁的圣女,独自一人立在离电梯最远的地方,分了一个清澈的延伸过来,深蓝色的眼珠好像天空与大海的集合体,深邃有精致,被大厅的灯光照着,里面甚至有些破碎浪花留下的泡沫一样闪闪发光的物质。
她长相可能并不算特别好看,但是眼睛让人惊艳,气质也让人沉迷。
虞幸多看了她一眼。
问题来了,在虞幸、赵谋和赵一酒到来之后,还会有人回来吗?
这里的人只知道有一具尸体。
而虞幸他们则知道,还有第二具。
从在场的人来看,第一具尸体是谁,已经一目了然。
余景。
他们三个算得上最后一批到的,只有海妖和余景没有出现,这一刻,五分钟已过,死者是谁已经确定了。
广播里适时传来了院长不高兴的声音:“你们怎么回事,我天天让你们好好工作,好好养病,可你们从不听!从不!瞧瞧,我就知道要出事,这下要怎么办?外面山崩了,警察一时半会儿来不了,为了防之悲剧再次发生,你们自己把凶手找出来交给我!”
虞幸已经摆脱掉眩晕感,他站直了,看了这儿的人一眼。
韩彦的表情里透着不加掩饰的吃惊,似乎他没想过余景会死在第一次指认前。
余景可是个实力很不错的人,能悄无声息制住余景的……众人心中下意识就把嫌疑放在了明星推演者身上。
而还有一位没回来的海妖则显得没有那么重要了,只有莎芙丽的脸色变得很阴沉,她环顾一圈,冷笑一声:“第一轮找上海妖?这是在给我下马威?”
都知道海妖是她最亲近的后辈,那就是她亲自教出来的徒弟。行凶者找上海妖或许只是凑巧,莎芙丽这么问多少有点不讲道理,可莎芙丽向来不讲道理。
自然,也没有人会知道,她对海妖的护短到底有几分是真心,有几分又是做给他们看的。
“瞧你说的,深夜对自己有多少敌人还真是很有数呢。”曲衔青好像对莎芙丽有一些敌意,她清秀的面庞上,笑唇都不用勾起,就自带一种似笑非笑的威慑力。
莎芙丽轻笑一声,换了一副客气到浮夸虚假的面孔:“是呀,深夜这么大的公会,当然会树敌很多……喔,想起来了,您可是凭借一己之力,树了差不多数量的敌人呢。”
“奇怪,我还以为别人会认为您一个人,会更好欺负呢,我认为,只是我认为哦?……您身后的这位大帅哥,其实也并不想和您站在一起呢。”
两个女人对峙起来的时候,虞幸已经“自觉”地走到了曲衔青背后,稍稍偏着头,像是不太敢掺和这场辩论似的。
加上游戏一开始,虞幸对莎芙丽的招呼回报以一个真诚笑容,这让莎芙丽认为传言都是真的,更何况还有研究院的研究结果。
得出结果发布出去的人甚至就在这里,他叫任义。
听到莎芙丽挑衅的话,任义眼神闪烁了一下,好不容易被曾莱逼着打理了一下的长长刘海柔顺的搭在侧面,遮住了大半眼神。
没人看见他那一瞬间的心虚。
“你说什么?可以把意思挑明一些吗?”曲衔青眼中凶残的光芒终于更加耀眼,和传闻中一样,她就是个什么时候不爽了就会直接表达出来的人。
当她表达出之后,对方通常都要倒霉。
莎芙丽卷了卷发尾,看了一眼没说话的虞幸,嗤笑一声:“真可怜,被女魔头逼着……和她做那种事的时候也很无趣吧?不如来和姐姐试试,你放心,对感兴趣的人,姐姐是不会一次就虐杀的。”
她认为,没有比无视曲衔青的话,直接和幸对话更能让曲衔青愤怒了。
规则摆在这里,曲衔青就算怒火冲天,也奈何她不得,而出了推演,她背后也是深夜,不怕这只孤狼。
虽然别人没有说话,但是在场的某些人和在屏幕前的某些人都隐隐激动起来。
打起来,打起来!
虞幸实在没忍住,被莎芙丽过于开放的邀请弄的在心里挑起眉。
他很好奇。
好奇的点是,任义这个古板的人,是用什么样的表情,什么样的措辞,写下研究报告的。
深夜买来的情报真是离谱。
第十一章 你不对劲!
真没想到,任义这种看起来一板一眼甚至过于严肃的人也会扯谎,配合着把完全不相干的研究结果写入情报中。
虞幸思绪的重点在任义身上,压根儿没注意到莎芙丽对他抛的媚眼。
而观众就不这么觉得了,无论是谁的粉丝,抑或是这个节目的忠实观众,此时都汇聚在【大厅】视角的屏幕里,没有分开来的详细视角,他们很难注意到每个人的神情。
所以,他们恰好看不见曲衔青眼里淡淡地嘲讽和丝毫没有被激怒痕迹的目光。
[莎芙丽可以啊,直接挑衅可还行,也就是这个副本规则束缚多,不然她想怎么死?]
[话也不能这么说,虽然莎芙丽正面战斗力肯定不如曲衔青,但是莎芙丽的能力更多元化一点]
[深夜第三的管理者需要怕曲衔青?美杜莎这护短的是一直没去治曲衔青,不然这所谓的女魔头早就不知道死哪里了]
[楼上新来的吧笑死我了,麻烦调查一下再发言,真就无脑发言啊,你怎么在荒诞世界活到今天的?]
[解释一下楼上发言,美杜莎已经针对曲衔青进行过好几次围剿了,目前战绩,深夜折损六个人,曲衔青折损五厘米左右的头发]
[夺笋呐哈哈哈哈是一个会放火的家伙烧的,那人骨架子估计都成灰了]
[果然还是莎芙丽和曲衔青人气高啊,她们一出来都没人关注幸了,要我说,幸真的是被胁迫的?]
这话一出,不少人都迟疑了。
首先吧,跟着虞幸看了两个直播的人都知道他是什么性格,不管有多少伪装成份,总之不像是个会因为被胁迫就乖乖听话的人,反而,粉丝们觉得虞幸会努力想办法反杀曲衔青才对。
但是现在一看,幸待在曲衔青后面,都不敢回应莎芙丽的话,似乎又确实很听话?
[装的,都是装的。]
[曲大佬和幸之间绝对有别的关系,说不定他们就是在合起伙来演我们]
还是有人愿意动脑子的。
总之,弹幕吵得不可开交,但大多数还是在看热闹,他们都希望莎芙丽和曲衔青可以在这里就互相扯起衣服——恐惧医院非行凶者和指认环节,不能攻击别人。
然而,两位大佬很显然都不是会那么丢份的人,她们嘴上嘲讽几句,绝不会动手让别人看笑话,最多……憋着在可以弄死对方的时候果断动手。
莎芙丽是无可争议的堕落线,托伶人的福,虞幸对所有堕落线都没有好感,若是能坑,他肯定是要坑一下的。
于是虞幸悄悄地,动作轻微的,在莎芙丽能看到的角度红了红脸,仿佛是被莎芙丽的邀请刺激到,毕竟莎芙丽看起来正是很能吸引男人的那种。
这场不算严重的争执被赵谋打断了。
赵谋并不只是情报网厉害,他还是一个处事圆滑的、管理能力和社交能力都点满了的男人,如果不是晋升的时间稍微短了点,名气小了点,他绝对会比韩彦伪装出的韩子川要更受欢迎。
“消消气,待会儿院长可要被吵得头疼了。”他双手插在白大褂口袋里,并不卑微,语气让人不自觉的轻松下来,仿佛真是一个医生似的,“幸,让两个女士为你吵架可不是绅士的行为啊。”
虞幸仿佛刚意识到他该表个态,抬头笑了笑,竟然带着一种十足的淡然:“是啊,抱歉。”
“曲。”他转头对着曲衔青喊了一声,明明什么都没有说,但是曲衔青却像听懂了什么似的,默默移开和莎芙丽对峙的视线,勾唇朝他笑了笑。
这一刻,虞幸的玫瑰面具让观众们对他的模样产生了更奇怪的想象。
能把曲衔青这暴君哄得这么好的,一定很帅很帅!
一场争执无疾而终,韩彦也出来打断了这样紧绷的氛围,他笑道:“好啦,现在最该生气的大概就是在天上飘着的两位了,余景这家伙这次没能发挥他话多的优势,估计正在不甘心吧。”
“指认环节什么时候开始?”贩珠者似乎不想看这些人的恩怨,她只关心她的推演,故而问道。
恰在这时,院长也看够了八卦,幽幽的声音从广播里传出:“现在就开始。现在,我允许每个人进行一段自述,用来为自己开脱嫌疑。别人说话的时候,谁都不许插嘴,也不许回应,免得现场串供!”
广播里的声音一结束,虞幸就微微一愣,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声带好像出现了什么变化,他试着发出声音,却已经失声了。
好家伙,硬核的“不许插嘴”,这是从硬件上解决了作弊啊。
几个人又跟着院长的提示,坐到了那一排排等候椅上,由现在唯一一个没被限制说话的开始自述。
正是曲衔青。
曲衔青翘着二郎腿,坐姿优雅又随性,护士服因为她的姿势,更加衬托出她诱人的身材,一张脸上恢复了冷傲,第一句话就让众人打起了精神:“是我按的警报,尸体位于地下停尸间门口。”
“我的任务是在停尸间里检查尸体状态,由于今天尸体颇多,我耗费了很长时间,任务完成后刚打开门,余景的尸体就趴在门外的地上,是被停尸间外面的装饰物砸中后脑死的。”
“我一直在停尸间里,期间贩珠者似乎是在巡楼,进来看了一眼,然后就走了,那个时候尸体还不在,所以,后面贩珠者可以解释一下具体时间。除了她,我没见到任何人,也没听到声音。”
由于是第一个发言,而她这行动路线也确实很独狼,所以没有更多需要说的了。
在她摆摆手示意下一位的时候,第二个可以说话的人就出现了。
是赵一酒。
“……”
冷郁的青年似乎连一句话都不想说,沉默了半晌,才简略道:“臆想症。和我哥去三楼做了心理测试题,下楼之后在阳台遇到幸,一起巡楼。”
大概是他的尾音太过干脆,不认识他的人差点就以为他已经说完了。
却见,赵一酒带着一种嫌烦似的表情,接着道:“在三楼的时候遇见过贩珠者,魔方体,开始巡楼后,在靠近电梯的厕所洗手台发现了第二具尸体,海妖的。”
等一下,怎么又是贩珠者?
她从三楼下了地下停尸间,这范围选的挺广的啊。
不对,怎么这就说到第二具尸体了?这也太巧了,第一第二个发言的人恰好都发现了尸体。
很快,第三位也可以开口了。
韩彦笑道:“我比较幸运,一开始找四楼的暗贼‘接了个任务’,帮他带一朵花,暗贼可以证明我的时间线。接到任务后,我就下到一楼,去外面的花园给他摘花,恰好,就像冷酒说的,幸坐在二楼阳台,他可以看见我,我也看见了他。”
“幸也可以证明我的时间线,摘过花后,我回到四楼把花交给了暗贼,紧接着警报就响了,我和暗贼一起下来。只要后面这两位确认我所言非虚,我就没有作案时间,这证明我是绝对清白的,对吗?”纵使院长说过不准在别人发言时进行互动,但韩彦还是用温和的目光看向了暗贼和虞幸,尤其在虞幸身上停留许久。
虞幸仿佛听见他在说——虽然你想杀我,但很不巧的,你还必须给我的清白作证,怎么样,这样的感觉舒服么?
虞幸回给了他一个全然信任的眼神。
下一位是贩珠者,她更加出人意料,上来就给众人甩出一句:“我验了人,暗贼是行凶者。”
她清澈的目光落在面色不变的暗贼身上,缓缓道:“暗贼的隐匿能力很强,一开始在大厅我就没捕捉到他离开的踪影,所以我决定验他。我是被害妄想症,任务是出门转悠,缓解紧张。这也就是我为什么既去了停尸间,又去了三楼……还去了四楼的原因。”
她几句话将自己出现在各处的原因讲清楚,就开始狠踩暗贼了:“我转到四楼的时候才找到暗贼,验过他后确认他就是行凶者之一。所以,他要是给韩子川做证明,我是不完全相信的,如果他们是双行凶,那么完全可以提前串供。”
场外观众被震住了,不是因为她说的有多好,而是因为,她就这么大义灭亲?
要知道,她可是被韩子川带进去的,平时关系应该很好,现在仅仅是有一种假话可能,就被她毫不犹豫点了出来。
“然后我还得说一下,我是先在一楼转了一圈,然后去了地下室,那是时候大概是二十分钟左右,停尸间外还没有尸体,然后我就一层层往上,到四楼的时候,大概是三十五分,也没看见韩子川,后来我验过行凶者就赶紧下楼了,不然只有我和暗贼待在一起,我怕我成为死者。”
贩珠者交代得很清晰,韩彦虽然被她怀疑,却还是带着笑意看着她。
贩珠者最后说:“这一轮,信我的就把暗贼投出去好了,韩子川的时间线在我这里不成立,因为你可能只是去摘朵花,而不是给暗贼摘朵花。”
下一个是赵谋,赵谋先是鼓了鼓掌,赞扬了一下贩珠者。
“这位女士很客观呢,根据她的描述,只要后面没有对跳预言者的,我就跟着她投暗贼了?”
“至于我自己嘛,其实时间线也是一直有人看到的,先是去三楼给阿酒出了卷子,然后一起下二楼找到幸,再一起巡楼发现尸体,我和阿酒从头到尾都在一起,如果你们认同贩珠者,那我和阿酒就必然不是行凶者,这一点可是很清晰的。”
赵谋之后,是任义。
任义坐姿端正,好像他不管在什么时候都很擅长约束自己。
这个人平淡的开口:“我在二楼活动,看了一眼你们的病历卡,然后做完了给每个房间的水壶倒上开水的任务。途中遇到过幸,他好像赶时间,很快从我面前飞奔而过。”
其他人实在是很难从这种没有起伏的语气中听出虞幸的飞奔到底是有多快。
任义接着道:“我跟他打招呼了,但是他回的很敷衍。”
这话说的像是在控诉似的。
虞幸:“……”不对劲,任义不对劲。
虞幸瞬间警觉,就像一只猫突然竖起了耳朵。
他觉得任义好像其实并没有表面上看上去那么正经。
但是还没等之前在别人直播间的观众嘲讽幸不懂得尊重前辈,任义又道:“不过,他一定不是不尊重我或者对我有意见,他夸了我。”
哦?还有这事?
赵一酒不太相信,曲衔青和赵谋也用略感兴趣的目光看向他。
像是在问:夸你什么了?
任义没有辜负他们的期待,只停了两秒,就补充道:“他夸我帅。”
赵一酒:“……”
酒哥用一言难尽的目光看向虞幸,由于里头的情绪太过生动,暗红色的眼珠都显得没那么阴郁了。
虞幸:“……?”我不是,我没有啊。
我夸的明明是男护士服。
这任义,是个一本正经的面瘫闷骚吧?
虽然说不了话,但是虞幸还是很坚定证明了他的立场,他对众人笑着摆了摆手,意思是这话可能有误会。
[哈哈哈哈哈哈哈任义不愧是你]
[点进来之前没想到这么好笑]
[这就是综艺感!任义大佬永远滴神]
[我们研究院的扛把子可不是开玩笑的,我敢打赌,他肯定记住幸了]
[打赌?手动@赌徒]
被艾特的曾莱也心情不错,在他看来,新交的朋友夸他兄弟了,那就是对他兄弟第一印象不错啊!
直播刚开始,曾莱就已经在考虑怎么在现实里把虞幸约出去,和任义一起吃顿饭培养一下感情了。
快乐的曾莱故意无视了虞幸在直播中那不承认的眼神,掷了个骰子出去。
屏幕里,任义还在接着诉说:“幸走之后,我接着做任务,做完就上三楼巡楼了,算一下时间,正好是赵谋和冷酒从另一个楼梯下到二楼的时候,在三楼我看到了魔方体,他跟我说他也刚做完任务,正好这个时候警报响起,我们就乘坐电梯下到大厅。”
第十二章 院长的意志
这一段描述也对得上,因为虞幸非要作大死坐电梯的时候,电梯是刚下到一楼的状态。
也就是说,他们当时很可能和任义、魔方体仅仅一门之隔,擦身而过。
下一位就是魔方体。
胖胖的魔方体推推厚厚的眼镜,腼腆一笑,他虽然只是微胖,但是由于个子不高,而且总是一副有些社恐的样子,窝在椅子上就像一团鸟崽子。
他声音有点小:“我是花粉过敏症,待在三楼修自己坏掉的空气过滤器,做完这个任务后我就在三楼转了转,其实我有隔着一整条走廊看见赵谋和冷酒的,只是太远了,他们应该没有发现我。”
总的来说,他也没有确切的不在场证明能证明自己,因为他报出的赵谋赵一酒经过的地方正是楼梯附近,这是必须经过的地方,代表不了什么。
观众们对魔方体也十分好奇,魔方体至今没有参加过别的直播,但是在某些大佬的视频里出现过,表现不俗。
因为积分可以兑换健康,美貌,所以很多推演者即使之前其貌不扬,或者有各种缺陷,也都在后续的经历中弥补了起来。
所以,魔方体这样一心研究,压根不在乎自己体型,以至于大家都知道他有高血压的人,简直是熊猫一样稀少的人,能和他一样的只有吕肖荣了。
吕肖荣倒不是不想瘦,他是能力所致,总是胖嘟嘟的,瘦下去很快又会胖回来,久而久之,他就放弃治疗了。
弹幕纷纷艾特吕肖荣,说他的体型后继有人。
现实中,正在团队别墅里组团看直播,并且此时全部在大厅直播间的未亡调查组成员:“……噗。”
他们笑的很猖狂,尤其丘紫晏,她就坐在吕肖荣旁边,顺手拍打起吕肖荣的肥肉:“哈哈哈哈哈吕胖子后继有人,这下好了,你连后代都不用留了!”
吕肖荣生气:“滚,老子老婆可漂亮了,一定能有像我这么可爱的小孩的!”
阎理淡淡瞥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倒是衍明悚然一惊,像见鬼了似的,看着吕肖荣:“醒醒,你没老婆,你不要把未来都不一定能发生的事情说得这么像现在进行时好吧?”
宋雪眨眨眼,理智分析着:“首先,孩子像你也并不是什么好事情,你要正视自己不可爱的事实。其次,衍明说得对,你可能才是得了臆想症的那个。如果换了心理疾病,建议早日找队医,也就是在下,为你治疗。”
丘紫晏:“哈哈哈哈哈!”
只因为一句话被所有人嘲讽的吕肖荣:“……”
胖胖的脸上留下了悔恨的泪水,可恶,就连老大都眼睁睁看着他被欺负。
吕胖子用肉手拽了拽阎理的衣服:“老大~~你说句公道话,我不可爱吗?”
丘紫晏:“哈哈哈哈哈哈哈!”
阎理压根儿懒得理他。
被冷落和欺负的吕肖荣受不了打击,从茶几上捞了包薯片拆开。
他更加关注地看向屏幕,一边吃,一边注意着大厅内的情况,试图转移对他不利的话题:“这个贩珠者有点东西啊,她直觉准得很,才能在十二人都在场的时候怀疑到暗贼头上。
这一局无害清晨是全员公开视角,观众只要切个视角就能纵观全局,他们自然也看到了贩珠者验人时候的手势和特殊效果,因此,贩珠者不是在撒谎。
暗贼正是行凶者之一。
至于另一位,倒不是贩珠者怀疑的韩子川,而是另一个不太容易被猜到的人。
魔方体说完后,轮到了被贩珠者踩的暗贼。
暗贼看上去有些瘦弱,虞幸倒觉得他和许树给人的感觉有点像,就是许树的气息很强大,不像暗贼这样虚浮。
暗贼眼睛下面泛着一片乌青,不知道是不是这人本身就自带黑眼圈。他也不急躁,当行凶者第一轮就被验到,实在是运气不好,很难掰。
恐惧医院和狼人杀不同的是,由于一轮中每个行凶者都可以杀一个人,所以行凶者只有两名,但是这就意味着“狼人团队”人数稀少,无法形成很好的掩护和配合。
狼人杀里,开局必然对跳预言家,混淆视听,但是恐惧医院就不行了,如果预言家验出了一个行凶者,这个行凶者对跳预言家的可信度很低,没什么用,反而更能坐实真预言家。而如果另一个队友对跳预言家,倒是可以短暂的把局面稳下来,但至此两个行凶者就都摆在了台面上,一不小心就是双双出局。
因此,恐惧医院开局被验出来的行凶者基本不会挣扎,而是会试图留下虚假信息混淆视听。
暗贼也正是这么做的,他见只有莎芙丽和虞幸没发言,僵硬阴冷地一笑:“我可没杀人啊,余景是我公会的前辈,我要真是行凶者,那么多选择我为什么第一个挑他?说不定是谁和贩珠者一起污蔑我呢?说不定余景或者海妖才是预言家呢?要是莎芙丽前辈和幸中有一个能来反驳一下贩珠者,我可真的太谢谢了。”
下一个说话的是虞幸,他笑吟吟的,接了暗贼的话:“你可以放心了,我确实是预言者,验了第一个遇见的任义。”
暗贼短暂的怔愣了一下。
看到他的反应,虞幸眼睛一弯,轻笑道:“你迟疑了,说明你没有想到还会出现一个你意料之外的人跳预言者,既然如此,就代表着你心里对贩珠者的话是没有异议的,你确实就是行凶者。感谢你的配合,让我对好几个人的身份都有了确定的猜测了呢。”
暗贼的表情变得不太好看。
和观众不一样,他一直对幸没什么好感,只觉得他是靠女人才积攒的实力,和他们LSP基金会里某些异化线、堕落线养的金丝雀没什么两样。
所以他轻敌了,不下心露出了神情上的破绽,偏偏就被幸抓住。
虞幸在惹了一下暗贼之后还没完,他接着道:“你刚才还有很心虚的地方,那就是用你和余景的关系来搪塞问题,你确实是余景的后辈没错,可死者不止一个啊。”
他仿佛感觉这借口是在骗傻子:“你杀的不是余景,是海妖,这样不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吗?海妖死在二楼厕所,在目前的所有供述中,除了我、赵谋和冷酒外,是没有人巡过二楼的,她死的位置在任义任务的另一边,所以,那块地方有很长一段时间是没有人盯着的。”
“而你在四楼的时间线有很大一部分是空缺,没有人能给你证明,在贩珠者验过你之后,韩彦拿着花上去找你之前,你在做什么?”虞幸当然不指望得到回答,因为答案显而易见,暗贼没有丝毫可以反驳的证据。
“这一轮我会先把暗贼投出去,至于其他人,在没有铁证的情况下就先放着,反正后面还有好几轮得杀……总会露出破绽的。”虞幸这才说起自己,“我是幽闭恐惧症,行动轨迹和赵谋说的一样,先是上了二楼遇到任义,然后在阳台做任务,赵谋和冷酒下来找我后,我们就在二楼巡楼发现了海妖的尸体。”
这样一来,患者的疾病基本上确定了。
幽闭恐惧症对应着虞幸,花粉过敏症的是魔方体,赵一酒臆想症,贩珠者被害妄想,暗贼是肺癌还是心脏病,就要看最后一个发言的莎芙丽怎么说了。
两个死者都是医生,不知道这一局为什么医生这么惨。
虞幸表态后,便轮到了莎芙丽,莎芙丽撩了撩头发,发尾戳到了坐在旁边的任义的脖子,任义微不可察地偏了偏头,悄然挪远了一点。
虞幸左边坐着曲衔青,右边坐着赵一酒和赵谋,看到任义的样子有点好笑。
这里的人似乎对莎芙丽都有些忌惮,而这种忌惮不是在莎芙丽生气时才有,反而是莎芙丽做些平常动作的时候。
说明她的手段应该是那种没有预警的,难以被第一时间发现的力量,比如诅咒,比如……毒。
虞幸从赵谋那里拿到的资料上显示,莎芙丽是个用毒高手,现实里似乎就是个巫蛊师,加上了荒诞的力量后,很少有人能防住她了。
“前面的发言很精彩,这里点名表扬幸,反驳得很有力哦~”莎芙丽在“有力”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不知道在影射着什么。
她美艳地面庞因为病症原因失去了气色,苍白得楚楚可怜:“我是心脏病,我刚才就待在一楼,你们走来走去我有时候都看见了哦~不过我也没有办法证明我自己完全无辜,所以,这次先投暗贼好了,剩下的等下一次再找破绽。”
第一次的自述在她这里结束,听了半天的院长通过广播道:“看来你们已经有了想交给我惩罚的对象,现在,指认吧,把你们的答案告诉我。”
大厅的大屏幕突然闪烁两下,接着,一行行血红色的字整齐排列开。
那是他们的人格面具称谓,在名字后面有一个空括号,用来填充指认名单。
虞幸的脑海里想起系统的声音,系统刻板而又冰冷地问道——
【告诉我你的指认目标】
虞幸心中回答:“暗贼。”
几乎同时,大屏上的十个括号里就分别填上了不同的名字,这一轮没有什么好说,大家无论是真心还是不想被针对,都填上了暗贼的名字,只有暗贼选择了贩珠者。
对他来说,选谁都是一样的结果,所以他只以此表达了一下他几乎不存在的抵抗心理。
“哦!果然是这个病人!我就知道,因为他肺癌晚期活不了多久了,就想着把其他人拉着给他偿命!”院长先谴责一句,然后语重心长,“哎……这是怎样的悲剧啊,即便是肺癌,也能通过及时的检查及时发现,乐观积极的治疗对稳定病情很有帮助,如果配合治疗,说不定根本不会拖入晚期。我的员工们,我的病人们,你们一定要乐观起来,相信一切皆有可能!”
突如其来的励志演讲稍显突兀,但是院长起码一直在说人话,都是正经的鼓励人心。
虞幸几乎要从院长沉重的语气里感觉到他对这所医院真正的热爱和关心了。
于是他不由自主地想了些题外的事情,每一个小世界都有形成原因,然后伴随着其他因素自行发展,比如爱丽丝乐园,最开始就是鬼信杀了一个红衣女人,那个副本的出现是为了抽丝剥茧的找出罪恶。
可后来,爱丽丝乐园几乎找不到任何与凶杀案有关的影子了,只有爱丽丝一直在。
这个恐惧医院和爱丽丝乐园有点异曲同工的意思,虞幸想,院长应该也是从最开始就在的人,这所医院可能也是真的,只是因为医院出了什么事,院长也跟着死去,才形成了这样一处封闭的地方。
院长是真正的热爱着他的医院的人,也是个真正意义上的好人,关心员工,善待病人,还遵守规则。
若说无害清晨对院长也是无害的,那么尖叫黑夜应该就是重现了院长的梦魇?再后面的黄昏里,院长已经成为怪物,那大概就是院长的归宿,有点可惜。
虞幸被一声惨叫拉回了注意力。
惨叫由被指认出的暗贼发出,院长对自家员工病人好,对杀人凶手可就很残暴了,只见暗贼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拉上空中,对准了……吊顶上旋转的风扇。
这座医院设施年代感很古怪,像是现代中糅杂了很多过去年代的东西,在极为现代化的电子屏幕和空调旁边还有电风扇,这古怪的组合一开始并没有引起虞幸的注意,因为恐惧病院一贯是这个装修风格。
每次院长惩罚凶手的方法也不一样,起码在之前的三期节目里,虞幸并没有发现大厅的吊扇还有这种作用……
鲜血,随着扇叶的转动,被甩到了大厅的任何地方,包括众人的衣服上。
暗贼的惨叫声戛然而止,不过和死者一样,这声惨叫甚至都不是他自己叫的,而是在死亡的前一刻接管了这句身体的未知存在帮忙叫的。
尸体被那种不可见的力量拖入了黑暗,灯光闪了闪,像是接触不良了,又很快恢复。
第十三章 来都来了~
风扇呼呼地转着,之前被所有人忽略掉的器材正不断往四周甩着红色液体,还有一些血液往中间汇聚,从扇心滴落下来。
虞幸摸了一把脸,他左脸颊被溅到了一些,在拇指上晕开一抹温热。
低下头,衣服上也有几个血点子,索性面积不大,也没有产生什么难闻的味道,虞幸就打算随它去了。
坐在一旁的曲衔青从护士服口袋里摸出一张餐巾纸,往他面前一递:“擦擦脸?”
虞幸讶然看她一眼,没想到曲衔青有朝一日也能学会这个方面的细心,他接过餐巾纸,笑道:“你自己才更需要擦一下。”
曲衔青自己被淋到的血迹更多,尤其是脸上,血迹甚至能在她光滑的肌肤上流淌,使她看上去分外瘆人,更像寂静岭那种风格的存在了。
在赵谋惊讶的眼神中,虞幸把刚才接过来的餐巾纸糊在了曲衔青脸上,从最上面开始,避开眼睛为她擦拭。
曲衔青竟然也没说什么,闭上眼睛任由虞幸“违抗”她的想法。
不得了不得了,赵谋心中震撼着——这也不像朋友啊,虞幸不会真有什么没告诉他的事情吧,比如,他真的是曲衔青的……男朋友?
身旁的虞幸旁若如人的动作让赵一酒眯了眯眼睛,他往赵谋那里挪了挪,没吭声。
这里的情况并不是所有人都注意到,众人对暗贼的尸体的去处也很感兴趣,院长会把被指认的人带去【院长办公室】,这地方在四楼,但是在无害清晨模式里是无法开启的。
院长再正直,终究是死了,变成了一个恐惧医院意志一般的存在,他即使杀了暗贼,也依旧会把暗贼的尸体带去关起来,等待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赶来的“警官”接手这位行凶者。
当然,院长并不能告诉大家指认是否正确,无论被指认的是谁,院长都会给予肯定地说法,比如若是虞幸被指认,院长也会说,是虞幸因为幽闭恐惧症产生了别的心理障碍,最终到了渴望杀人的局面。
坐在这儿的推演者大概没有不想进院长办公室看看的,传说,院长办公室里有揭露恐惧医院的一切历史的线索,只要拿到线索就能知晓真相,不仅不会再被任何人杀,还能拿到系统给出的,最丰厚的报酬。
这只是个传说,还没有任何人做到过——要是已经被证实,那么恐惧医院这个小世界也就不会存在了。
因为无论是直播用的世界还是别的什么,它本质上都是荒诞推演的世界,最主线的一条任务就是找出真相,拖出罪恶,如果真相浮现出水面,那所有的伪装和虚妄都将变得毫无意义。
就像虞幸毁掉了玫瑰,毁掉了爱丽丝,所以爱丽丝乐园从此再无开启机会一样。
将矛头指向院长办公室的是研究院前会长,那个人曾经是与美杜莎等人不相上下的巨佬,在分析上堪称“荒诞数据库”,只可惜在一次超难度的综合推演里不幸殒命。
任义还是那人带起来的徒弟呢,那人死后,再也没有人记得他的名字,仿佛被系统抹去了一般,而现在的研究院会长是那人还在时候的副会长,实力也不弱,将研究院稳在了第三公会的位置。
要知道那人还在的时候,研究院曾经风头无两,连深夜公会都要退让三分。
任义后来也研究过院长办公室的秘密,可惜没有太大进展,但是他公开表示相信自己前辈的所有推测,会在有机会的时候亲自去探一探。
这一次任义的名字公布出来后,立即就有人联想到了他曾经的承诺,院长办公室的隐藏线索一事再一次被顶了起来,让很多新晋升分化级的推演者惊讶万分。
虞幸自然也知道这件事,但是他并不太有兴趣,起码现在还没有,院长办公室都是要到黄昏模式才会对推演者开启,他关心这么早干什么。
他把曲衔青的脸擦干净了,已经可以想象到弹幕是个什么情况。
“谢谢。”曲衔青目光柔和了些,在她十岁出头时候,每次受伤或者把自己弄脏,都是虞幸耐心地帮她包扎和擦拭。就是当时她想喊虞幸爸爸,虞幸死活不乐意,一定要她叫哥哥,为此曲衔青疑惑过好长一段时间,直到后来才知道虞幸不老的事情。
哥哥没叫几年,她就被家人接走了,再回来,这声哥却是怎么也叫不出口了。
她偶尔会想到虞幸和祝嫣一起生活的情景,有点羡慕。
现在,看着虞幸动作自然地为她擦脸,曲衔青心中微微一动,她感觉好像什么也没有变,她从来没有被抛弃过。
“还有纸吗?”赵一酒的声音突然出现,曲衔青把目光从虞幸脸上挪开,就看见赵一酒略显不乐意地截住赵谋往他背后戳的手,暗红的眼珠礼貌地直视着她,“我哥需要,他不敢问。”
赵谋在后面嘶了一声。
确实是他狂戳阿酒让阿酒借纸的,但是他是想让阿酒跟虞幸说,借此多试探一下曲衔青对虞幸的态度还有在曲衔青面前虞幸对他们的态度,谁知道阿酒这么刚,直接和曲衔青对话了?
[哇这小哥好牛,我今年第一次看见敢找曲衔青借东西的,从前几年的经验来看,曲衔青应该会冷冷看他一眼不理会]
[这次肯定不一样,赵家可是和曲魔女抢过幸,她能忍?]
[不能忍早发飙了,忍下来就说明这事儿她同意,她——我说什么来着!!!看!!]
赵一酒既然是和曲衔青说话的,虞幸便自觉往后靠了靠,方便这左右两边交流。
在赵一酒毫不犹豫卖了赵谋后,曲衔青打量了一下这两人身上,然后低眸重新从口袋里拿出两张纸,果断地递给了赵一酒:“不只是赵谋,你也擦一下吧。”
虽然声音音质很冷,但是……卧槽?
赵一酒都愣了一下,别说其他人了,任义转过头来,视线在赵家两个人和曲衔青只见游离一遍,最终定格在事不关己模样的虞幸身上。
赵谋更是眼角抽搐,某种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了,虞幸这狗比绝对骗了他。
“谢谢。”赵一酒很快回过神,他从虞幸身前接过纸巾,转头拍到了赵谋身上,语气很不好,“下次要试探什么自己去,我不是你的工具。”
“嘶,生气了还。”赵谋给赵一酒顺毛,一边老老实实擦拭血迹一边笑,“这是臆想症的特征,阿酒,控制一下。”
赵一酒烦躁地摇了摇头,像是要把不知为何聚集起来的怒气甩出去,过了几秒,他强大的控制力帮助他完成了这个目标,他渐渐平静。
“这就是臆想症么……”虞幸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臆想症算得上是精神疾病的一种前兆,又叫妄想症,常见表现形式就是易怒,烦躁,可能还有精神不集中、记忆退化等等症状。
患者时常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对他人抱有敌意,冷漠而危险。
“抱歉。”赵一酒认真道了歉。
“发病的时候我们控制不了自己,你道哪门子歉。”虞幸拍了拍他的肩膀,“习惯就好。”
说实在的,这个状态对赵一酒来说恰巧是个不那么友好的病症,虞幸听说赵一酒控制体内的厉鬼的时候,最重要的就是注意力,可现在酒哥的注意力被弱化了。
看来之后要好好注意一下赵一酒体内厉鬼的情况,不能让其趁机摆脱束缚。
就在这时,广播里传来了一声门响,好像是有谁打开了门,然后不到两秒又给关上了。
信号被干扰得比之前还严重,好半晌才传来院长断断续续的声音:“我已经……把……兹兹——杀人凶手关进了……我的办公室,可是听你们话里的意思,兹兹——这里还有一位行凶者不是吗?继续……找出这个家伙,我会让他受到自己应有的惩罚!”
“但是——病人们也得注意自己的健康,医生有义务保护病人们,兹兹——还是去治病吧。”
【请于三分钟之内离开大厅】
系统紧跟着出现,众人整理了一下心情,知道下一场盛宴已经开始。
他们纷纷站起,在大屏幕上催促一般的倒计时下朝不同方向走去,有人前往楼梯,有人前往电梯,还有人离开大厅去了一楼另外的地方,或许是要从另一个楼梯上楼。
“走吧。”虞幸也起身,他现在得打扫卫生了,首先需要一把扫帚和一个簸箕。
经过了上一轮,有些人的嫌疑较小,有些人的则较大,但是由于参加直播的推演者彼此有所不合,任务位置也千奇百怪,所以他们没有选择统一调配同行者。
众人四散而开,曲衔青道:“我要去二楼病房找被害妄想症患者聊天,你顺路吗?”
虞幸要的清扫工具放在一楼杂物间,他摇头:“不顺路,你自己去吧,不用担心我。”
曲衔青轻轻点头,理了理有些褶皱的护士服,便从楼梯离开了。
虞幸对着赵谋和酒哥眨眨眼,低声问道:“你们什么任务?”
赵谋饶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回答道:“我得去四楼的档案办公室整理病人资料。”
赵一酒则抬了抬眸:“我要跟着一个人,学会克服臆想症的排斥感。”
虞幸眼睛一亮:“那你跟我一起走好了,酒哥,我需要你!”
赵一酒:“……?”
没有给赵一酒拒绝的机会,虞幸高高兴兴把人领走了,只留下赵谋一个人沉思着。
他盯着虞幸和弟弟离去的背影,心中暗想:“看来,尖叫黑夜模式如果观众视角没有开在我或幸身上,我就必须和他单独聊一聊了呢。”
……
一楼地形不复杂,各个功能室都有指路牌引路,让人一目了然。
这些指路牌子在黑夜模式就要么会破损到看不清,要么会被鬼怪做手脚,指向错误方向,可以说,无害清晨模式既是无关痛痒的试水轮,又是相当重要的记路机会。
推演者不仅可以在清晨模式把医院的地形好好熟悉熟悉,还可以借助这一轮和其他推演者打好关系,这样在黑夜模式里对抗额外灵异力量的时候,他们合作的危险就会少一些。
虞幸根据指示牌轻而易举找到了杂物间,赵一酒一直就跟在他后面,好几次问他要去哪儿都被他岔开了话题。
“……你再这样,”赵一酒间虞幸终于停了下来,却是站在一个和治疗幽闭恐惧症怎么都搭不上边的杂物间,冷冷道,“我就要怀疑你是行凶者了。”
虞幸幽幽回过了头。
不变的清晨光芒在窗外彰显着天色,虞幸站的角落里却被一片阴影笼罩,他回头的一瞬间,阴柔面孔中有那么一丝危险的意味。
“是啊。”赵一酒听到虞幸说,“杀熟比杀别人简单多了。”
虞幸将门打开一条缝,笑吟吟的:“要么,我们进去,你让我杀掉,要么你现在跑回去找赵谋揭穿我?”
“你又在无聊。”赵一酒瞥了他一眼,拨开虞幸,把门开大,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我只是不满你这样憋着坏水带我到这里来的行为,不是真的怀疑你。如果你是行凶者,就应该单独找到我,而不是当着我哥面要我跟你走……这是要做什么?”
显然,当赵一酒看到杂物间的扫把抹布等东西,还是茫然了一下。
“这不就要告诉你了吗,诺,帮我拿一个拖把,我们走!”虞幸自己进去一手一个扫把和簸箕,然后使唤赵一酒拿上他需要的最后一样东西,轻轻松松离开了杂物间。
他又带着赵一酒走到楼梯边,这个楼梯是离大厅远的那一个,本来十分正常,在虞幸踩上去的一刹那,垃圾、油污等就浮现了出来。
赵一酒意识到了什么,不可置信:“……所以,你就是把我骗过来帮你打扫卫生?”
“没想到吧!”虞幸铿锵有力。
赵一酒:“我现在去找别人跟着吧。”
“别啊,来都来了~”虞幸拉住赵一酒,讨好似的拜了拜,“跟我在一起多安全啊,劳动最光荣对不对?来啊~扫地啊~”
赵一酒头疼。
第十四章 第二次指认
赵一酒以为自己扫两下就要因为臆想症而不耐烦地发脾气了。
可事实上他并没有,在虞幸的指挥下,他打扫完了两层楼梯,回头看了一眼,虞幸正沿着他扫过的地面拖地。
心情意外的平和。
好像被拉过来当苦力也不是什么不能接受的事情。
虞幸还孜孜不倦地说着什么,大致上也就是继续劳动最光荣等等这些话,赵一酒没有听进去,沉默下来认真扫地,不一会儿就扫到了三楼去。
三楼似乎有脚步声,就在不远处,仔细听还不止一个,赵一酒刚想提醒一下虞幸先闭嘴,余光突然冷芒一闪。
“咕噜噜……”
一颗小小的玻璃珠从楼上滚落,在墙上磕碰了一下,沿着墙面滚了出去,大概是被外面的人看到了,声响顿时静下来。
几秒后,传来了魔方体怯怯的声音:“有人在楼梯间?”
两道影子从阳光中拉出,朝他们这边靠近,虞幸笑了笑,拉住打算躲避的赵一酒,主动迎了上去。
“魔方体?”
他扬声道。
“是我……”魔方体说完一句就没动静了,影子的主人拐过了遮蔽视线的墙,一个窈窕的身影出现。
莎芙丽饶有兴趣地与虞幸对视两秒:“是幸啊,还有冷酒,你们两个在楼梯这儿干什么呢?”
“很显然,在打扫卫生。”虞幸示意了一下手里的拖把,看到魔方体慢吞吞从莎芙丽背后走了过来。
小胖子怕生,离莎芙丽也不近,见这里有足足四个人,他仿佛松了一口气,这才小声道:“你们是扫除的任务……我和莎芙丽前辈在找医生呢。”
显然,他俩的任务有一定的重合度,所以选择了一起走。
虞幸点点头,仿佛了然:“你们要找任义和韩子川?三楼没有吗?”
“他们都不在三楼。”莎芙丽轻笑一声,“时间有点紧,我们得先走了,等做完这个任务,我倒是不介意和你一起喝一杯。”
虞幸似乎有点不敢接茬儿,他讪笑一声,转移了话题:“那我们接着打扫了,二位请便。”
莎芙丽耸耸肩,外国女人的面孔充满了韵味,她转身,窈窕的身形隐隐从衣服下面展露出来。
等那两人离开,赵一酒才从阴影中道:“发现什么了?”
“这两个人说的是真是假,只有指认环节才有机会确认,但是,刚才那颗滚落的玻璃珠,却肯定是有问题的。”虞幸朝四楼的方向看了一眼,“玻璃珠显然不是医院里本身的物品,你猜,会是谁特意滚下珠子,提醒了莎芙丽和魔方体楼梯道有人的呢?”
通向四楼的楼梯上干干净净,但这只是暂时的,如果虞幸不打扫,那么他一踏上去就会看见满眼的垃圾。
在这种情况下,他是不适合直接上四楼看一看的,但是可以猜。
赵一酒紧了紧扫把的手柄,冷声道:“贩珠者?”
“为什么想到她?”虞幸挑了挑眉。
“名字。”赵一酒简洁明了,然后闭了闭眼,“算了,先打扫吧,扫完你的任务结束,我也差不多。”
虞幸点头,两人将这个小插曲暂时压下,没过多久就开始了三楼到四楼之间那段楼梯的清扫工作。
二十分钟后。
【你已清扫干净楼梯,现在,你可以自由出入楼梯而不用担心摔倒啦!】
虞幸耳边终于传来了系统的声音,他直起腰,理了理凌乱的头发,告诉赵一酒不用再扫地了。
他们回到一楼杂物间,打算把工具放好,就在这时,熟悉的警报再次响起。
虞幸叹了口气:“啧,这凶手动作挺快啊,一点巡楼时间都不给留。”
凶手效率高,报警的人效率也不低,这一次,虞幸和赵一酒两人几乎算得上没有任何信息了。
他们正好在一楼,放好了东西就往大厅走去,由于离得近,这次他们两人是最先到的。
不一会儿,贩珠者走了进来,见到没有别人,她朝着赵一酒点了点头,又凉凉地看了虞幸一眼。
赵一酒:“?”
贩珠者的差别对待让赵一酒略显疑惑,虞幸也不知道这个八成来自单棱镜的女人到底在想什么,他还没来得及试探一二,就被后面来的人打断了。
莎芙丽和任义、韩彦几乎同时到达,奇怪的是他们并没有从同一个方向进来,莎芙丽坐的是电梯,两位医生身份是走楼梯过来的。再之后,其他们也差不多到了。
他们彼此之间都在打量,想找出被杀的那一个是谁。
只少了魔方体。
“咦?”莎芙丽发出一声轻疑,“小胖子死了呢。”
虞幸朝她看去,莎芙丽的疑惑看起来十分真实。
只死了一个人,大致上可以证明贩珠者确实是预言者,因为场上只剩一个行凶者了。
回应莎芙丽的是院长的破口大骂:“好啊!这些该死的凶手还敢顶风作案!他们真的认为我们医院好欺负吗?你们一定要快点找出他来,我必须把他交给警察,让他尝尝杀人的后果!”
院长气急败坏,这次连一点反应时间都不给他们,就封住了他们的声带,开始了第二次的指认。
不同的是,这次虞幸是第一个自白的人。
他们做到了等位椅子上,冰冷的金属透过担保的病号服,将温度贴上虞幸的皮肤。
他眼中眸光一闪,只道:“没什么线索,我的任务是清扫一至四楼楼梯,冷酒全程和我在一起,理论上来说,无论尸体在哪,我们都又前往那个楼层的嫌疑,但是我们是两个人,如果场上只剩一个行凶者,我们就可以互相证明清白。”
“清扫三楼楼梯的时候我们遇到了莎芙丽和魔方体,当时莎芙丽说,他们要一起去找医生,我不明白为什么短短二十分钟后,魔方体就死了,而莎芙丽……”
他轻轻看了莎芙丽一眼,语气里透着质疑:“你是什么时候和魔方体分开的,为什么会分开,还请在等会儿的时间里诉说清楚。”
下一位是贩珠者,预言者的能力只能用一次,之后她就和普通人一样了。
她清冷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嘴角突然勾起一抹笑意。
“魔方体是和我走在一起的时候死的,他完成任务之后,不敢和莎芙丽一起行动,恰好在四楼遇到了我,就和我一起了。那时候我正在倒水,就让他在茶水间门口等我一会儿,结果我倒完水出来,就只看到了他趴着倒在地上的尸体。”
如果她说的是真的,那就说明凶手就在贩珠者倒水的这么短短几分钟里杀了魔方体,甚至没让魔方体发出反抗的声音。
“我出来的时候,看见了拐角处一个病号服的衣角,它一下子就不见了,想来,是我倒完水出来,凶手刚刚杀完魔方体,正在逃窜。而那边有楼梯,等我追上去凶手都不知道逃到哪一层去了,于是我放弃追赶,给魔方体按了警报。”
贩珠者的目光放在虞幸身上:“那个时候,你和冷酒两个人应该已经打扫好卫生,去一楼放东西了?但是我认为凶手会是一个病患,你的嫌疑很大,除了你,没人会知道楼梯间的清扫者此时还在不在,所以,待会儿冷酒发言时,我希望听到幸一秒都不曾离开过的信息,否则……”
她吞了后半段话。
虞幸猜她想说的是否则我就会指认你。
“有个bug呢,贩珠者。”下一位是韩彦,他温和的笑着,仿佛纠正学生学业错误的老师,“冷酒也是病患,据他们自己所说,他们一直在一块儿,也就是说,冷酒一样可以知道哪个时间楼梯间没人。你为什么眼里只有幸,却不怀疑冷酒呢?”
贩珠者没回答韩彦,只摇了摇头,示意他继续。
“我在二楼,和任义先遇到,没过几分钟,莎芙丽和魔方体就来了,他们找我和任义分别给他们完成任务,于是我们暂时分开。”韩子川道:“我带莎芙丽治疗,任义带魔方体,要说嫌疑,我更倾向于任义……而不是幸。”
病号服上有蓝色条纹,医生没有,照理说,推演者是不会看错的,只要贩珠者没撒谎,那行凶者就是病患没跑了,可韩彦这时候却搅了个混水,就像在给虞幸撑腰似的。
虞幸对此兴致盎然,韩彦葫芦里卖的药他大概知道是什么了。
赵谋跟在韩彦之后一位发言,他手插在白大褂口袋里,悠哉游哉:“其实这一轮应该已经快结束了,我相信贩珠者说的是实话,那么,只要统计一下警报响起的那个时间段没有办法印证自己时间线的病患就好了,虞幸不容易说假话,贩珠者你应该最清楚。上一轮的行凶者是你验出来的,在你的视角里,场上必然只剩下一个行凶者,只要阿酒待会儿证明虞幸的时间线,虞幸就不可能是凶手,因为他们不可能串供。”
这才第一轮,就算是失败了,紧迫感也没那么强。
行凶者和其他人之间不能合作串供,这是一直以来的规定,如果一个行凶者和与他关系好的“被害者”合作,那可是会被弹幕骂死的,在以后的其他推演里也容易被暗杀掉。
之后,曲衔青,任义,赵一酒等都说了自己的时间线,赵一酒冷冷看向贩珠者,亲自作证把虞幸的嫌疑清除。
指认环节,由于没有统一的靶子,大家投的五花八门,贩珠者反正没有纠结于虞幸,改投了任义。
其他人则是随意投了自己最怀疑的人,虞幸心中好笑,本想弃票,奈何恐惧医院没有欺骗这个选项,于是他把票挂在了没什么嫌疑,更绝不会被不想投票的人挂票的曲衔青身上。
最终结果是,任义获得了两票,流放出局。
院长一阵痛心疾首:“你可是我们医院的医生!真是令人蒙羞,我们医院亏待你了吗,你竟然要去杀人!?工作压力大有很多种方法能解决,而你,偏偏选择了这条路,我为你感到羞耻!”
院长今天心情好像不是很好,就连惩罚措施都很残暴,直接用那股不知名的力量把任义沿着楼梯拖向四楼,在从四楼把任义给推了下去,这一去,血肉模糊。
众人都没有去看任义的尸体,任义被拖走的时候神情自然,像是一点也不怕死——当然了,本来也不会痛,就是那种一点都看不出不甘心的表情让观众展开了激烈讨论。
[这一轮我觉得不太好,说真的我看不懂他们的投票,有没有人给我讲解一下?]
[我也看不懂,这个票行怎么都不可能出现啊喂,幸投了曲衔青,赵谋投了莎芙丽?曲衔青把票往赵谋身上挂?]
[韩子川投冷酒,任义挂韩子川我也是没想到的]
[怎么就这么巧,所有人都投了不一样的人,只有莎芙丽和贩珠者投任义,两票就出局了?]
[是找不到行凶者,随便投了一个人抗推吧,但是这能推到任义身上就离谱,他可不是穿病号服的]
[被指认的人会去院长办公室,任义是不是故意的?]
[他又没自己投自己,怎么回事故意的,他自己估计都没料到这个结果,而且死了之后就没有意识了,去了院长办公室也没用的吧!]
[就我一个人发现幸投了曲衔青吗?他是不是不想活了(狗头)]
[我总感觉没那么简单,他们是不是有些人达成了什么默契?我需要一个会分析的大佬]
[召唤阎理]
[召唤宋雪]
[召唤美杜莎]
任由观众们召唤来召唤去,还作死的艾特了不少脾气暴的大佬,这些大佬却没有一个理会他们。
未亡调查组的人正围在茶几旁吃零食,吕肖荣嘴里鼓鼓囊囊,没说话。
倒是被称作冷面阎王的阎理盯着医院大厅大屏幕上显示出来的票型,眼中有思考的神色。
“老大,你怎么看?”和观众的感觉不同,衍明觉得这一场很有意思。
过了十来秒,阎理终于给出了回答。
“哼……这一局里,有人想操控离场顺序,方便他搞死他想杀的人。”
“是谁?”
“不止一个。或者说……这里大半的人,都是这么想的。”
第十五章 未亡调查组真正的实力级别
阎理,异化线绝望级明星推演者,人格面具称为就是阎王,一个和美杜莎、伶人等人表面上处在一个等级的人。
之所以得加一个“表面上”的限定词,那是因为绝望级也有不同底蕴,有些人刚晋升,有些人则已经摸到了真实级的门槛。
伶人便是非常典型的即将晋升真实级的推演者,而据情报,美杜莎还差上一些,可是美杜莎的副会长,还有几个花积分把自己的信息掩盖掉的深夜成员也都已经晋升了绝望级,所以综合来看,深夜的实力是毋庸置疑的第一。
莎芙丽和许树之所以能成为三把手四把手,仅仅是因为厉害的并不愿意担当这些职位罢了。
在这种情况下,未亡调查组能凭借区区八个固定成员让自己稳定在第二公会的位置,已经可以证明他们的实力——这八个人中的每一个,都是绝望级。
是的,包括正在吃零食的胖胖的吕肖荣。
他们纯粹是因为人太少,才没有到第一名,明面上的绝望级数量比起深夜、单棱镜、研究院都要更多。
阎理便是未亡调查组的队长,在队伍里拥有绝对的话语权,很多人在传,他也是个摸到了真实级边边的人——真实级究竟是什么样子,没人知道。
因为现在的所有推演者中,没有达到了真实级的人,研究院曾经给出过一个猜想,那就是每一个真实级都消失在了推演者们的概念里,所以他们才会只记得未到真实级的人,才有了现在的局面。
阎理实力很全面,战斗、侦察,乃至于分析心理,推理剧情,似乎只要有他在,这些就都不是问题,很多人称他为目前的“第一人”。
帖子里都这么说:只要某些人不把自己隐藏起来的力量暴露出来,那阎理就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这个“某些人”不特指谁,而是指所有让系统帮忙掩盖痕迹的大佬。
本来伶人也是掩盖痕迹的一员,直到这两年才解除了这个限制,导致推演者们对他了解很少,感觉他就是凭空冒出来的,神秘的很。
总之,阎理可以一眼看穿屏幕里的局面,衍明等人都毫不意外。
丘紫晏摸了摸自己光滑的下巴,拿吕肖荣当靠枕:“老大,你说的有点意思啊,曲衔青和莎芙丽两个人积怨已久,她们想让对方出局,积累三局直接死亡我可以理解。幸嘛……他和曲衔青关系不一般,自然是帮着曲衔青——”
“切,看不懂了吧?不是幸帮着曲衔青,是曲衔青帮着幸。”吕肖荣终于把嘴里的薯片嚼完咽了下去,奇怪的是,他虽然胖,胃口却很小很小,一口食物都要咀嚼半天。
“哟,给老娘说说?”丘紫晏来了兴趣。
“胖子说得对,根据我的调查,这次的推演是赵谋为了狙击韩子川才进的。”衍明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他承担着未亡调查组的信息收集工作,是个名气很大的,丝毫不输给赵家的人才,“那么,指使赵谋这么做的人是谁呢?啧,我这个词用的不准确,倒算不上指使,只是另一种概念上的合作罢了。”
“你是想说,让赵谋狙击韩子川的人,是幸?”宋学也微微认真,显然,衍明之前从未给他们提起过这些情报。
“没错——老大,我能说不?”衍明刚想继续讲解讲解,突然想起来阎理还在这坐着,他非常自觉地请示了一下老大的意见。
显然,衍明是在阎理的授意下做了些私下的调查。
阎理解开了衬衫最上方的扣子,给自己倒了杯水:“可以,这个人是时候正式进入我们的视线了。”
“男人们,你们成功引起了我的好奇心。”丘紫晏坐直了,兴致勃勃,就差捧上一杯爆米花。
“根据我的调查,幸和伶人之间的恩怨比曲衔青和莎芙丽之间的恩怨要深得多,从他进入推演开始,似乎就一直在针对单棱镜的人。”衍明伸手,一本封面厚重的黑色古书凭空出现,在他手上自动翻开,一页页泛黄的纸张哗啦啦地翻过,可以看见,每一张纸上好像都写着一个独特的名字。
很快,古书在写着“幸”的那一页停下。
除了名字外,上面的文字都不是汉字,似乎更倾向于古文字,至于是哪一国的,那就无从得知了,在场也没人能看懂衍明的这本祭品书。
衍明扫了一眼,思路清晰:“在所有能找到的记录中,幸和单棱镜的人最早的接触应该是爱丽丝乐园,就是那个当时被奎因发现,还没来得及仔细研究就完全毁坏的新生小世界。幸在爱丽丝乐园里解决掉了一个单棱镜的预备成员,又在第二次进入爱丽丝乐园的时候,杀掉了马上就会被接回公会的韩心怡。”
天知道他怎么会对爱丽丝乐园里发生的事那么清楚,这大概是明面上的绝望级里,唯一一个以情报收集为主要能力方向的推演者,和衍明相比,尚未晋升绝望级的赵谋甚至有些不够看。
“在这之后,那次死亡平行线的直播中,伶人亲自扮演npc,和幸打了招呼,我从那次接触里推测,幸和伶人的关系并不是单纯的仇人关系,这其中必然有各种更复杂的因素,但由此,我可以确定,幸对单棱镜的种种针对都是一种报复行为。”衍明的眼睛定格在书页上,像是透过这些晦涩难懂的文字看到了很多很多被掩埋起来的真相,“这一次恐惧医院的直播,也是幸为了继续报复单棱镜才会参加的。”
“直播里有单棱镜的人?”宋雪语调微微上扬,她看了一眼脑海中的直播屏幕,几秒后了然,“是韩子川和贩珠者?只有他们没有明确的立场,赵谋和赵一酒虽然没有加入任何公会,但是他们很显然都站在幸这一边。”
“如果是这样的话,韩子川必然不是真名,因为单棱镜的人非常享受隐匿在阴影里的滋味,不会将自己暴露出去。”吕肖荣尝试性的,又用胖手捏起一片薯片,被丘紫晏打掉。
她凶吕肖荣:“不准吃了,再吃对你可不是好事。”
吕肖荣又留下了委屈的虚假泪水,他把脸别向一旁,不去看零食们:“韩子川和衍子刚才提到的韩心怡都姓韩,他们有什么关系?”
要是有个知情者站在这里,绝对会为未亡调查组这些人的思维而震惊。
哪怕是在公众面前有过“分析错误”的吕肖荣,竟然都这么敏锐,而衍明也完全不是直播间里那种不爱参与讨论,很少给出结论的样子,当场上只有内部成员在的时候,才是调查组的各位真正的发挥实力的时候。
这些人,在外人面前装得好一手平平无奇。
“实际上,韩子川的真名叫韩彦,他是韩心怡的亲生父亲,也是单棱镜内部核心成员之一。”衍明轻笑一声,推推眼镜,“这下,你们知道我为什么说是曲衔青在帮幸了吧?”
话题措不及防绕回最初,但是这一次,坐在这里的五个人都对局势产生了一种明朗感。
“幸在报复单棱镜,他让赵谋提前查出韩彦的行程,然后联合着赵谋和赵一酒,再叫上曲衔青,打算利用三场失败直接送韩彦上死刑架?”丘紫晏惊叹一声,“我滴个龟龟,幸有点儿东西啊,我喜欢他,够黑的。”
“不只是黑,我更关心他是凭借什么才能让这些实力比他强的人乖乖合作的。”宋雪性格比丘紫晏沉静许多,她仔细注视了一会儿屏幕里虞幸的脸,眼珠的颜色正在悄然朝着白色转变。
渐渐的,当她的眼睛里乍一看只有眼白没有眼珠的时候,屏幕中那个人的脸上浮现出一朵朵玫瑰纹路,面具的遮掩效果在她的视野中完全失效,宋雪看到了一张带着半边面具的苍白容颜。
她也展颜一笑:“会是因为脸吗?我可不相信曲衔青和赵谋这两个聪明人会被区区一张脸蛊惑,幸身上一定有更让他们感兴趣的东西。”
“不一定是感兴趣。”阎理终于说话了,他的声音自带一种让人想要臣服的气势,仿佛真像阎王殿里,决定人魂是转世还是下地狱的那位阴间君王一般。
面对丘紫晏、宋学还有吕肖荣略微不解的神情,阎理示意衍明为他们解释。
衍明得到授意,手指在古书书页上点了点:“幸,真名虞幸,有趣的是,我在奉老大之命去调查他的时候,竟然找不到他的人生轨迹,他今年应该是二十三岁,可我却找不出他二十三岁之前的经历。也就是说,这个人,不像表面看起来这么简单,他能使唤的动赵谋,大约是因为替赵谋照顾过这个叫赵一酒的弟弟,本人的表现也足够被赵谋信任和认可,可能使唤的动曲衔青,就完全是另一个情况了。”
他抬头看看阎理,发现阎理没有打断他的意思,就道:“之前我和老大讨论过,我们都怀疑,虞幸在成为推演者之前就和曲衔青认识,甚至在他们两个人的交际中,虞幸才是主导的那一方。那个任义交出来的研究报告根本就是通篇胡扯,我认为,曲衔青之于虞幸,就像我们之于老大。”
“卧槽,你说曲衔青是虞幸的下属!?”丘紫晏性格跳归跳,对自己的定位却无比清晰,她一脸说了两个“龟龟不得了”,震惊之情溢于言表,“这男人有点牛逼的,诶,照你这么说,任义是在帮他们打掩护?也就是说……恐惧医院里,起码任义本人,也是站在虞幸这边的!”
“难怪老大说这里的一大半人都有想搞死的目标。”宋雪鼓了鼓掌,“虞幸想杀韩彦,曲、赵都是帮手,任义么,对虞幸会是个助力,但他更大的企图应该是找出院长办公室的秘密。莎芙丽反而像个局外人,曲衔青对莎芙丽的挑衅只是一个障眼法,用来迷惑韩彦,但莎芙丽不会放过这么一个能杀了曲衔青的好机会。韩彦想先一步置虞幸于死地,他带来的贩珠者会帮他,而暗贼、余景以及魔方体……”
“暗贼是韩彦的人。”阎理舒适地靠在沙发上,“虽然没调查过这两人的关系,但是仅从他们做任务时的互动,我就能确定这二人必然站在同一立场。”
可能是表情,可能是某个隐晦的手势,这一切都无法逃过阎王爷的眼睛。
“余景和魔方体的立场尚且不明,不过,有一点雪儿你倒是弄错了。”衍明饶有兴趣地看着屏幕中的贩珠者,“这个贩珠者,可比你想象中有趣得多,她啊……可是为数不多的,能伪装异化度潜入单棱镜做卧底的女孩呢。”
“噫,可恶啊。”宋雪没来得及表态,丘紫晏先插起了腰,“你和老大究竟背着我们查了多少事,咋,我们不配知道吗!”
“是老大说这件事在没有确定之前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的!”衍明立刻甩锅,在丘紫晏打他之前窜到了阎理身边,然后他就像是得到了庇佑一般,舒服地叹了口气,“接着说贩珠者啊,这女人的来路我还没搞明白,只知道她是别人安插进单棱镜的,韩彦最近正试图让这个‘天赋卓绝’的女人彻底受他掌控,可惜,贩珠者表现出了很大程度的‘叛逆’。”
“噗,所以贩珠者也是想搞死韩彦的那一批人之一?韩彦是不是有点太惨了。”吕肖荣笑出了声,满满的幸灾乐祸。
“不,她目前不应该让韩彦死,或许她会乐见其成,但只要她还想继续待在单棱镜,就得装装样子,起码不能对韩彦出手。”宋雪已经完全明白了,“她先不提,这个局面对韩彦很不理想,衍明,告诉我,韩彦的真实实力怎么样?”
衍明露出看好戏的表情:“韩彦啊……一个月前,刚刚晋升绝望级。”
“这么秀?”吕肖荣望了过来,“我以为会是个青铜,没想到……他是个王者!?”
阎理看看吕肖荣,伸手把吕肖荣悄咪咪拿在手里的糖拎了出来。
然后,阎王爷才道:“韩彦是老牌推演者了,他在推演系统里活跃的时候,曲衔青还没进来呢,这家伙本身也是给智力派,很擅长蛊惑人心。也就是说,即使虞幸这边人多,但是想套路死韩彦,清晨模式可能会简单一点,毕竟观众上帝视角,韩彦不会暴露太多。可黑夜和黄昏,只要视角不在韩彦这里,他为所欲为起来,可是连曲衔青都难以招架。”
“我很期待,虞幸究竟能给我们带来什么样的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