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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永罪诗人     荒诞推演游戏txt下载     荒诞推演游戏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一章 爱丽丝地狱(12)—断头人

    “彭!”

    放在浴室门边的杂物被踢翻,发出一声闷响。

    虞幸要说(恐吓)的已经说(恐吓)完,他不管韩志勇在柜子里什么反应,迅速弯腰滑到了最近的浴缸后面,余光看见外面的黑影正好进来。

    那是一个歪脖子的男人。

    确切的说,是由于脖子被割断,从而歪向了一侧,只留下一层皮作为连接的断头男鬼。

    断头鬼的眼睛流着血泪,眼珠却异常灵敏,在眼眶里滴溜溜转动着,仿佛在搜寻周围的活人。

    【你发现了“断头人”,鬼怪通知书已更新】

    【鬼怪三:断头人】

    【对应游客:割喉者】

    【形容/来源:1.一个脖子断裂的男人,看得出来,男人在生前也算面容清秀。2.它的眼睛非常灵活,不知道被它发现的人会遭遇些什么。3.温馨提示,它不是唯一一个,而是群体中的其中之一而已。】

    【攻击方式/特殊能力:???】

    【解决方式:???】

    【通知进度:40%】

    虞幸瞥了一眼,瞬间认出这是韩心怡的对应鬼物,而由于已有信息的确可以支撑这个结论,所以,系统将对应游客作为已确认信息给了他。

    而通知书上有另一个信息吸引了虞幸的注意,就是那个温馨提示。

    断头人不是唯一一个。

    也就是说,在这个古堡里,“断头人”是一个鬼物种类,有很多个,而不是只有一只。

    啧啧,这难道不算耍赖吗?说好的八个人八只鬼,结果其中一只鬼带着一群同伴等着呢。

    他眯了眯眼,悄悄探头看向断头人。

    此时断头人正背对着他,虞幸看得比较放肆,只见它的走路姿势很奇怪,每一脚都跨得很歪,像是脚下不是平坦空地,而是崎岖不平的什么地方似的。

    断头人在浴室里转来转去,除了中央的浴池,它哪儿都转了一遍。

    虞幸听着它的脚步声,悄悄调整着自己的位置,以确保不会被发现。

    另一边的曾莱看见他终于躲起来了,松了一口气。

    他不知道幸刚才的笑是什么意思,角度原因,他也没看见幸停留在衣柜边干了什么,只依稀听见幸和那个中年的男人说了几句话。

    内容不清楚,但是曾莱恍然发现,幸与这个男人以及那个笑容很甜的女孩子应该是认识的。

    不过这都不是重点,当务之急是躲开这只断头鬼的搜索。

    然而,令人不由得面色变差的是,断头鬼好像确定这儿有人,不断乱走着,就是不离开。

    躲在浴缸后的四人必须不断调整位置,还不能被发现,一时间心跳加速。

    很快,他们意识到——这样下去不行。

    有好几次,断头人都站在了浴缸旁边,几乎只要个子再高一点,就会看见浴缸背后的活人了。

    它似乎真的不打算离开,大有一副在这儿转悠到天荒地老的架势。

    “不行,留在这里太危险,得先出去。”再一次躲开近在咫尺的断头人,曾莱用口型对一旁的槐道。

    两人现在都只围着浴巾,没来得及换衣服,不过危急时刻,他们也不在乎衣冠整不整齐。

    槐点点头,用同样的方式回答:“幸呢?”

    曾莱想了想:“他看到我们跑了,应该会跟上来的。”

    两人达成共识,说时迟那时快,趁着断头人看向虞幸那边的时候,迅速放轻脚步窜到了离门更近的浴缸后头。

    水雾提供了一定的隐蔽能力,却也让地面沾了一层薄薄的积水,赤脚踩上去,不可能不发出声音。

    癔就是这个时候跟上去的。

    他大概是没掌握好时机,有点急切了,一看两个人都动了,他也往下一个浴缸后跑去。

    “啊……谁……是谁……!!”断头人猛一回头,眼睛瞪大,眼珠几乎要从眼眶掉落下去,十分骇人。

    它似乎一直处于愤怒之中,无论是一开始的嚎叫,还是现在好不容易说了点人类语言,声调都悲惨凄厉,就像临死前的最后挣扎。

    一个浴缸藏住两个成年男性并不容易,所以虽然是癔发出的声音更大一些,但断头人注意到的是曾莱和槐待的地方。它僵着身体踩过去,头坠在旁边一甩一甩,感觉随时都能彻底断裂,如果它有目的性的走近,他们被看见几乎是不可避免的事。

    曾莱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一咬牙,手一伸,扔了个骰子出去。

    骰子在水雾中咕噜噜滚出去,在地上旋转半天,一直滚到了衣柜们的前面,吸引了断头人的注意。

    “……是谁?”它重复着这句话,走到衣柜那边。

    就是现在!

    曾莱和槐趁此机会迅速扑向浴室外,成功逃了出去。

    癔不甘落后,几乎是在同时逃出,腿被杂物挡了一下,他慌乱中一踢,杂物发出闷响。

    虞幸冷眼看着断头人发出愤怒的吼叫,后知后觉去追那三人,带起一阵阴冷的风。

    一时间,他这个没来得及动弹的人,居然短暂的安全了。

    哎呀呀……癔有点过了吧。

    想吸引鬼物去追赌徒这件事,做的太明显了。

    看来癔果然在针对曾莱,只是虞幸不知道原因。

    他这么想着,从浴缸后探出头来,看了一眼停止转动的骰子。

    曾莱这骰子有些奇特,每一面的点数都红如鲜血,此刻,孤零零的“一”点朝上,仿佛在预示着某种厄运的到来。

    下一刻,骰子原地崩解,散成了一小捧灰烬。

    虞幸小声道:“看来这是个祭品……赌徒知道自己扔了个一出来么?”

    这暂时不是他要操心的,不知道断头人会不会回来,为了不被堵在浴室这种闭合空间里,他打算赶紧走。

    在浴室门口,虞幸似有所感,回头看了一眼。

    在所有人注意力都被断头人吸引的时候,没有人注意到,衣柜已经发生了异变。

    柜子上木纹扭曲,逐渐组成了一张隐隐约约的人脸。

    一片片暗红色的血液痕迹从人脸上渗出来,见虞幸回头,人脸蠕动了一下,摆出一副大笑的表情。

    就像在说……谢谢你的锁,可你为什么自己不进来呢?

    鬼怪通知书没有更新,虞幸笑了笑,并不理会它。

    韩志勇被他锁住暂时出不来,而白面也还没有离开柜子,不知是不是太胆小,他想了想,只能祝愿柜子里的这种鬼物,先对出去要费点劲的韩志勇下手了。

    没错,虞幸在断头人来之前就已经确定推演者进入衣柜里,会触发一种未知鬼物。

    之前没上锁的其他衣柜里的血迹,就是推演给他们的提示,非常明显的提示。

    ——如果进入柜子里,就会被鬼物攻击,最后只剩下一摊血,尸骨无存。

    当然,正常情况下,推演者不会这么轻易狗带。

    毕竟有祭品傍身,怎么也会有点反抗能力,除非运气不好,没有帮助逃跑的祭品,又恰好遇上了自己对应的鬼物,无法反抗。

    所以,虞幸也没觉得韩志勇会死在柜子里,只是能消耗一波对方的祭品和道具,给对方带来一些麻烦,也达到他的目的了。

    唯一有些出乎意料的,就是他当时没想到,不同种类的鬼物们之间,居然还会配合。

    比如柜子里的人脸鬼,会模仿荒白的声音,借着断头人的到来引诱推演者在慌乱中钻入柜子,达成杀戮条件。

    如果之后韩志勇和白面想把锅扣给荒白,荒白可能要委屈死了。

    虞幸估计,她到现在都不知道男浴室里发生了什么呢。

    ……

    韩志勇靠在柜子里,抱着臂冷哼一声。

    他觉得自己的选择没有错,外面的鬼物来了之后,根本没关注这些衣柜,他躲在衣柜里,就像躲在安全屋。

    反倒是那些听了曾莱的话没有躲进柜里的人,正在经历心惊胆战。

    要不是条件不允许,他真想放声嘲讽虞幸两句——你以为听曾莱的就是对的?还以为自己占据了优势?蠢货一个。

    即使虞幸把他柜门锁了,也不打紧——他破坏一道门的能力还是有的,只要鬼物离开,他想出来就是一两分钟的事。

    想到这些,韩志勇愈发轻松起来。

    他支着耳朵倾听,终于听见脚步匆匆离去的声音,想来是有人逃跑,鬼物去追了。

    一时间,外面静悄悄的,不论是人是鬼,好像都去了别的地方。

    韩志勇又推了推门,木头发出嘎达嘎达的响动,锁头挂在外面,随着门扉的晃动而摇晃。

    “嘎达嘎达……”

    他的手一顿。

    不对,这个声音,不只是木门发出来的。

    黑暗中,韩志勇的听觉更加灵敏,他汗毛一竖,从门声中分辨出一种牙齿打颤的声音。

    关键是,他并没有牙齿打颤。

    那是谁?

    凭借着平常养鬼而练出来的感知力,韩志勇闭上眼睛,试图找出声音的来源,谁知,他眼睛刚闭上,就被一双冰凉的手捂住了。

    “你有脸吗?”

    一个轻柔到几乎听不清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离得极近,却没有一点点气息喷吐。。

    显然,这是个没有呼吸的东西。

    韩志勇浑身一哆嗦,伸手就要拉下那双手,但是手覆上去之后,却发现捂住他眼睛的根本不是手,而是一层膜一样的存在。

    那声音又说:“呀,感觉到了,你有脸啊。”

    猛然间,韩志勇感到眉心一阵刺痛。

    一个尖锐的东西刺进皮肤,并不深,然后往两边剥离。

    “啊!!”剧烈的痛感让韩志勇嘶吼出声,他疯狂地撕扯着脸上附着的膜,却因为太过滑腻只能清醒感受到皮肤被剥开的痛楚。

    “妈的……”

    哪来的剥皮鬼!?

    之前根本一点预兆都没有!

    他挣脱不开,突然想到曾莱的话。

    难道真的不能躲在柜子里?

    “砰!”

    韩志勇一脚揣在柜门上,衣柜摇动,却因为那枚锁头而没有打开。

    “走不掉了呢。”

    轻柔声音带上了笑意,让韩志勇怒火徒生。

    若是没危险,一把锁什么也不算。

    可在鬼物缠身的时候,这把锁搞不好就能直接要了他的命!

    他怒吼一声:“虞幸,你给老子等着!!”

    黑色的鬼影从他身上浮现,几只表情痛苦的幽魂发出尖叫,纷纷涌上他的脸,生拉硬拽把那层薄膜给拽拉下来。

    韩志勇感到脸上一松,立刻睁开眼睛伸手抹了一把,额头上鲜血淋漓。

    “砰!”

    “砰!”

    危急时刻,韩志勇也不顾上疼了,用肩膀撞击门缝处,奈何衣柜的木门着实很厚,他又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听到自己养的鬼和剥皮鬼纠缠在一起,互相发出尖锐嘶鸣。

    “砰!”

    终于,锁头落地,一阵亮光照射而来,韩志勇摔倒在地,咬着牙往回看。

    只见打开的柜门里,一张白色的“脸”飞在空中,撕咬着他养的鬼,面目狰狞,口中的牙齿尖细锐利,一看到这牙齿,他的眉心就更加作痛。

    脱离了柜子,白脸恼火地瞪了他一眼,挣脱掉幽魂们,隐入木中。

    幽魂散去,化成一颗珠子滴溜溜滚了出来,停在韩志勇脚边。

    珠子上布满了裂痕,显得脆弱不堪,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碎裂。他皱着眉拿起来,从地上爬起,口中嘀咕了句不堪入耳的骂。

    这是赋予他养鬼能力的祭品,但是幽魂攻击力不强,平时只拿来当侦查工具。

    现在……只要再用一会儿,在本场推演里他就没法儿再动用这个珠子了。

    他喘匀了气,捏着砸肿的肩膀,往镜子里看了一眼。

    他眉心处多了一条细细的血线,想必他要是没有祭品,这张脸就要活生生被扒下来了。

    韩志勇:“……”

    被虞幸阴了一次,虽然他早有杀掉虞幸的想法,此时也还是更加怨念。

    嗯,堕落线的人不讲道理。

    他忍着恶心和不适从自己衣柜的上方格子里取出衣物换上,一脸阴沉地离开了浴室。

    ……

    可不管是曾莱等人还是韩志勇,都忘记了一个人的存在。

    白面抱着自己的双臂,在有限的柜内空间蹲下来,面具戴在他的脸上,他从来没想过要摘下。

    那怕隔壁柜子发出了那么大的动静,他也一声不吭。

    直到一个轻柔的声音在黑暗中问他:“你有脸吗?”

第四十二章 爱丽丝地狱(13)—尸体

    你有脸吗?

    这个问题对任何一个活人来说,答案都只有一个,那就是有。

    可白面没有回答,全身都在隐隐发抖。

    很明显,他在害怕。

    他蹲在角落里,听着轻柔的声音附在耳边,用一种试探和恶毒的语气发出疑问:“咦?带了面具?”

    “既然如此,只能认为你没有脸了……”

    声音里似乎透着点遗憾,令人窒息的压抑缓缓褪去,仿佛因为这个原因而放过了他。

    白面吊着一口气,又等了一分钟,那声音都没再响起。

    他浑身放松了些,伸手推门,想赶紧离开。

    有点后悔,果然应该跟着赌徒这种人走的,无论如何,对方肯定不会恶意坑一个不认识的人。

    即使……他是堕落线。

    反正赌徒不会知道这一点,那他与旁人就没什么区别。

    正想着,白面的手已经触及到门,只需要轻轻一推,他就能摆脱这个让他丝毫生不起反抗意识的地方。

    没错,他在躲进柜子之后,才后知后觉这里的鬼东西属于他——与他的罪恶对应。

    可是他又不能出去,因为外面的鬼物似乎视觉出众,他同样对付不了。

    因为他眼睛不行,看不清楚,遇上鬼物很难跑掉。

    可恶。

    他本来没有这么弱的。

    如果换作一周之前,他参加挣扎级推演绝不会这么被动。

    可现在……

    白面的指尖用力,即将推开柜门。

    然而,门刚打开一条缝,又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给反弹了回来!

    “嘻嘻嘻……”

    笑声在柜子里回荡,白面浑身一震,脱力似的瘫坐下去。

    “别人没有脸都行,可是你……”

    一股冰冷的气息重新包裹上来,仿佛有一双收捂住了他的口鼻,让他无法呼吸。

    “你不行呀,你没有脸也要死!也要死!!”

    刷——

    白面脸上的面具被无形的力量掀开,与此同时,柜门被反震出一条缝隙,浴室明亮的光从缝隙里渗透进来,照亮了一张比鬼物还可怖的脸。

    这张脸是惨白的,与剥皮鬼一般无二,下颚与脖颈产生了鲜明的色差,如果说脖子以下是正常肤色,那么脖子以上就是死尸的模样。

    一双眼睛由于突如其来的变故而睁得大大的,可是没有用,眼睛周围满是红黑针脚,将眼皮和眼眶订在了一起,只留出两颗黑色眼珠。

    即便如此,眼珠也未能完全幸免,换一个学医的近距离看看它们,很快就能得出这双眼睛几近失明的结论。

    白面喉咙里发出一声急促的气声,用手挡住迎面而来的光亮,牙齿紧紧咬住,由于用力,上下齿发出了密集的碰撞声。

    在他的头顶,一张脸从木头里浮现,双目夸张地弯起。

    脸:“呀呀呀,是谁把你变成这样子的?”

    白面:“……”

    脸:“你为什么不说话?”

    白面:“……”

    他终于张开了嘴,似乎想辩解什么。

    “啊……”

    脸从白面头顶的木头游移到正对面,好奇地看着他。

    只见白面张开的嘴里,根本没有舌头!

    别人都以为白面是个性格自闭的人,不爱说话,事实上,他真的不喜欢说话吗?

    不,他只是没办法说罢了!

    脸凭借简单的线条,愣是做出了一种分外复杂的表情,它好像有些发愣,随即爆发出一连串畅快的、幸灾乐祸的笑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也有今天!是谁!?是谁做的!”

    白面闭上了嘴,屈辱、畏惧和绝望通通涌上心头。

    跑不掉了,他心想。

    因为就连祭品,也都被那个人剥夺了,攻击的,防御的,用来剥别人皮往自己身上套的……都没了。现在的他没有任何自保能力。

    甚至于,要不是这场推演强制召集了他,他现在应该在私人医院里准备手术。

    亦或者说,如果不是一周前他被那个可怕的人抓到,被毁掉了整张脸和其上的器官,他也根本不会拖到接近限定时间还没有进入新推演,导致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进入了这场送命的推演游戏。

    鬼物兴奋的笑声像是在为他的死亡伴奏,那张面皮从木头里脱离出来,覆盖在了白面的脸上,然后开始向两边撕扯。

    “啊!!!”

    没了舌头,白面只能发出这种单音节,他整个人蜷缩起来,也无法抵挡侵入骨髓的疼痛。

    或许,一周前的那一天,他就已经失去了大部分求生的欲望了。

    在皮肉连同大脑被撕裂之前,白面脑海里出现了那个人对他说的话。

    “你喜欢月桂花么?这朵花送给你,希望你不会把它丢掉。意义?哈哈……是指蛊惑啊,受到引诱犯下的罪恶,终将尽数返还到你自己身上,而今天,我只是帮那一日来得更早一点。”

    “你还不算完全没用,起码能帮我给人带个信息,嗯……看在这个份儿上,给你留双完好的耳朵吧。”

    他意识里的最后一个画面,是一片凋零的月桂花瓣,和一个笑意不明的嘴角。

    ……

    二十分钟后。

    “真她妈绝了,这玩意儿比老子还能跑!还好它没什么智商,不然老子真不敢保证平安归来。”

    曾莱顽强地提着围在腰上的浴巾,气喘吁吁,好歹在槐的“观众们”面前保住了尊严,没有风吹蛋凉。

    事实上槐已经开始考虑不上传这次推演的视频了,因为他自己现在也很狼狈,同样是一条浴巾,头发被跑出来的汗水打湿,毫无“异化线大佬”的体面可言。

    也只有虞幸看起来从容一些,毕竟他衣着整齐,运动量也没有曾莱和槐大。

    正说着话,三人回到了浴室门口,正好碰上吹完头发走出来的荒白。荒白一见三人这状态直接惊了,顾不上谁是大佬谁是萌新,退后一步一脸震惊:“你们俩干嘛不穿衣服!?”

    曾莱也震惊:“你怎么还在这里?”

    槐一言不发,只有捂住额头的手在表达他此时内心的绝望。

    以为两个女生都洗好了他们才回来的,怎么这都碰得上?

    这都二十分钟了喂。

    荒白语气里满满的理所当然:“女生洗澡加洗头发就是要用这么久的啊,有意见吗?”

    她不由得怀疑起这俩人没谈过女朋友。

    想了想,荒白补充道:“那个女生倒是先回去了,我就多吹了会儿头发,不是,等下,你们怎么好像是从外面过来的?你们到底干嘛去了啊!”

    这件事……曾莱叹了口气。

    “说来话长。”

    荒白:“长话短说。”

    槐:“……我先确认一下,幸说,之前叫我躲起来的那个声音其实不是你,对吗?”

    荒白真的一脑门问号:“躲起来?什么躲起来?”

    好的,这下能确定了。

    看了虞幸一眼,槐默默把话茬丢给曾莱解决。

    于是曾莱给荒白简单地讲了一下浴室里发生的事,并且简述了一嘴逃出浴室后的情况。

    ……

    说起来并不复杂。

    曾莱和槐逃出来后,就听得身后传来一声踢翻东西的响声,当场就是一句针对癔的国骂。

    他用脚想都知道癔是故意的。

    但是断头人已经追出来,现在想算账也来不及,他们就只能顺路在走廊狂奔,赤着脚提着浴巾,利用各个掩体躲避着断头人的视线。

    还是有好消息的,那就是在逃亡过程中,曾莱发现断头人的视力范围很小,只要站在十米开外,它就看不到人了,只能靠听力辨别方向。

    还好,荒诞世界没有把断头人设计得太变态。

    多亏了弧形设计,曾莱和槐顺利通过浴室外的岔路下到了二层,癔则朝卧室方向跑去。

    就比,癔与两人分开,而不知为什么,追上来的断头人仿佛认准了曾莱与槐,几乎没有停顿地继续追。

    于是两人在二楼跑着跑着,终于发现了第一条闭环路线,他们顺着环跑了一圈,又回到楼梯口,遇上了仿佛在悠闲漫步的虞幸。

    曾莱中气十足的声音被他自己自觉压制,只留下说悄悄话的音量:“太好了,你没丢!”

    虞幸:“……”我丢不了。

    “那就跟我们一块儿跑吧!”

    虞幸:“?”

    不由分说就被拉上的虞幸心中无奈,跟着曾莱和槐又七拐八绕跑了一会儿,槐挥了挥手,有些疲惫地道:“甩开了。”

    他蹲下来,用手接住了一条手指长的青色小蛇,并且引着小蛇游到了胸口吊坠处。

    虞幸彼时正抱着膝盖一阵狂喘,以缓解跑步带来的心律不齐。直到槐的小青蛇盘上吊坠,虞幸这才注意到槐吊坠上的翡翠蛇装饰不见了。

    侦查类的祭品吗?

    虞幸猜是这样,而摆脱了断头人之后,曾莱和槐终于意识到了此时的形象有多“不大佬”,着急忙慌要回浴室换衣服。

    于是三人重新往浴室走,虞幸趁机跟他们说了一下对于衣柜的猜想。

    “之前衣柜有血迹,其实是在提醒我们,有东西在柜子里丧命。经过血柜,按理说我们对衣柜应该有了警惕心,可这时鬼物模仿荒白的声音让我们快躲,我们很容易因为表面上的危机而忽略其他暗示。所以我猜,衣柜里的鬼应该是有智商的那一类,能模仿我们的声音,并且可以了解某些鬼物的位置,这才能在断头人来时捡便宜。”

    这会儿遇上了荒白,才算是彻底确认了这件事。

    荒白对三人的遭遇表示同情,然后一脸认真地瞅了瞅两位大佬:“赌徒大佬就算了,槐你也太瘦了吧,跟我想象的不太一样。”

    槐木着一张脸,不想接这个话题,直接走进了浴室。

    既然碰到了,荒白也没打算单独行动,等曾莱和虞幸都进去了,她就在外面等着。

    在三人的想象中,浴室这个时候应该没有人,即使衣柜里有鬼物,也不应该能直接要人命,毕竟推演者的祭品能给他们很大帮助。

    他们出去这么久,当时就在浴室里的韩志勇和白面应该都走了。

    曾莱和槐找到自己的柜子开始换衣服,只有无所事事的虞幸四处打量着,看见韩志勇柜子外掉落的锁头,嘴角勾起一个笑容。

    他本来就没期望着韩志勇会死在这里,只是现在这种效果就已经很好了。

    而后,一股若有若无地血腥味飘进了他的鼻尖。

    “嗯?”

    虞幸有些诧异地寻找起味道的源头,结果很快站在了白面的柜子前。

    衣柜门掩着,只露出一条什么也看不清的缝隙。

    凑近了以后,血腥味明显浓厚不少。

    虞幸用手指拨开柜门,出乎意料的,入眼就是一副惨状。

    衣柜里躺着一具尸体。

    不是那种鬼物放在这儿吓人用的尸体,而是新鲜的,热乎的,熟悉的尸体。

    鲜血飞溅,将部分木壁染红,尸体软绵无力地仰倒着,腰上围着一条浴巾,也浸泡在红色中。

    如果说身体还算完好的话,那么这颗头……就有点不堪入目了。

    整个头没了皮,只能看见肉筋和骨头,还有一部分令人作呕的脑组织,散发出诡异的味道。

    不知道这个未知鬼物有什么恶趣味,竟然把剥下来的薄薄的面皮挂在衣柜内的晾衣架上,虞幸扫过一眼,都能感受到这张脸的狰狞。

    白面死了,这个死相放在任何地方都算惨烈。

    这可真是意外。

    虞幸本来以为,这个人只是低调而已,没想到实力这么差,竟然连跑都跑不掉。

    曾莱换好衣服,看见虞幸站那儿不动弹,好奇地凑过来问道:“你干嘛呢,怎么了这是——我艹!”

    槐听见动静也走过来:“……?”怎么会?

    三人都被这个结果给震撼了一下。

    虞幸觉得有些不对劲,伸手挪动了一下尸体,想看看尸体上有没有人为的伤痕,结果,伤痕没看到,却在白面的后颈发现了一个小拇指指甲盖大小的花朵印记。

    他一瞬间瞳孔一缩,而后立刻恢复正常,辨认了一下花朵种类。

    好像是月桂花。

    “……他怎么会……是专门印上去给我看的?”

    虞幸下意识沾了点血盖住那个印记,后退一步,不再碰这具尸体。

    曾莱和槐没有发现虞幸的异常,因为虞幸动了尸体后,一件更具吸引力的东西露了出来。

    白面的人格面具碎片,正静静躺在尸体身后。

第四十三章 爱丽丝地狱(14)—气死系统了

    爱丽丝地狱这场推演的系统没有回收破碎的人格面具,无疑在加剧推演者之间的竞争。

    死后祭品的诱惑,可不是谁都能抵挡的。

    由于白面死得突然,现在,属于他的人格面具碎片就在尸体后面藏着,这也侧面说明了,他的死并非人为。

    否则哪还剩得下面具碎片?

    槐问:“谁拿?”

    在场三人都不是杀人夺祭品的类型,但是送上门的碎片他们也不会拒绝。

    总不能一个个都说“死人财不发”,然后让碎片待在这儿,直到被系统回收或者被堕落线的拿走吧。

    祭品很难得,若是遇上契合的,甚至能围绕某一件祭品形成能力的大致走向,卡洛斯的纸人能力和赵一酒的短刀都是很好的例子。

    推演如此危险,哪怕一件道具都能让推演者增加一分存活概率,这时候矜持,那不大傻子吗。

    那么问题来了,这东西在他们三个的眼皮子底下被发现,怎么分配?浴室里一时间陷入沉默。

    过了十来秒,曾莱看了一眼退开的虞幸,斟酌道:“要不这样吧,你们要是信得过我,我来拿,看看他到底为什么死得这么快,之后,祭品适合谁就给谁,不过要给其他两人积分补偿,咋样?”

    ——十分典型的网游摸尸分配法。

    曾莱又补了一句:“我记得槐好像很喜欢收集祭品,可是幸刚晋升,祭品储备肯定不够多,如果可以的话……”

    槐点头:“可以,起码有三四件祭品在手里才能有点底气,我虽然喜欢收藏,但是不至于跟一个新人抢。”

    了解槐的人都知道,他很喜欢收集各种各样的祭品,当然,大多数时候都不是从别人的面具碎片里拿,而是在祭品交易中心冲浪淘出来的。

    能发那么多有价值的视频,槐这个人本身实力毋庸置疑,他最大的特点就是,喜欢淘一些不那么珍贵昂贵的辅助类祭品,配合自己的主祭品【青蛇吊坠】制定不同的战略,用最平常的祭品搭配达到最优解。

    他祭品储备量很大,这也是他没有多余的进分来强化身体的原因……大概是比较有自信吧,每个推演者的推演风格都不一样,他这样的虽然少见,但也不算奇葩。

    总之一句话——槐不缺祭品。

    即使他有一点仓鼠病,喜欢收集这个收集那个,但事有轻重缓急。

    虞幸听着,面上浮现出一点笑意。

    他把手指上沾到的一点血随意在裤子上擦了擦,不想因为一朵月桂花印记就失态,虽然那个人的确让他头疼,常年在他的“不想见到排行榜上”占据第一的位置。

    但是真说起来,那个人并不会对他产生什么威胁,根据之前的接触来看,对方是有点疯,可极有分寸,也不是穷凶极恶之人。

    这场推演还没结束,就算那人想找他,也是推演之后的事情,现在他应该把注意力集中起来。

    曾莱和槐的善意让他有些诧异。

    这两人算是他见到的为数不多身为强势一方,却肯为“弱者”做出让步的人,虞幸之前遇到的人各有各的冷漠和计算,他还以为推演者都已经养成了漠视他人的习惯呢。

    没想到……看来还是他见过的推演者太少。

    在心里感叹了一句,虞幸心情好起来,心说这两人看着顺眼,之后要是有机会就帮帮这他们好了。

    心里想的这些只是在意识里一闪而过,实际上并没有过几秒,他跟在槐后面道:“不用迁就我,我祭品够了,没有你们想象中匮乏。”

    他已经有了四个祭品,还差两个就能填满人格面具的祭品栏了。

    虽然有一个一直显示数据错误……

    真要说起来,他的祭品还挺全面的,攻击用【摄青梦境】足矣,【不对劲的人偶】是一件防御和侦察皆可的祭品,虞幸倾向于把它当作防御工具,它的能力中有一条是可以抵挡一次致死攻击,相比起来,它聒噪的侦察能力显得有些鸡肋。【冥烛泪】则是伪装的利器,顺带还能做出小范围群体攻击。

    他暂时没感觉有什么急缺的东西,积分留着做更重要的事不好吗?

    更何况……虞幸看了一眼白面的尸体,有一种预感,这人身上的祭品一定不多,最多一件,否则不会死得这么轻易的。

    不然就算是遇上了自己的对应鬼物,无法反抗,逃跑也行啊!

    虞幸对祭品的冷淡态度让曾莱多看了一眼,曾莱心中嘀嘀咕咕。

    不缺祭品?果然这小子一开始说的萌新都是屁话。

    哦对了,他和曲衔青关系好,那没事了。

    “那我可摸了啊。”

    槐:“拿吧。”

    曾莱用手指触及面具碎片,碎片就像被风化的古物一般,瞬间碎成了粉末,一秒不到又凭空消失。

    而后,曾莱脸就黑了。

    【已获得信息“人格面具?白面”,无可剥离祭品】

    啥玩意儿!?

    无可剥离祭品是认真的吗?好歹分化级了,你丫居然敢零祭品进推演?

    他本以为白面带的祭品少,可要说一个没有,那真是万万没想到的。

    得,之前的谦让都白瞎了。

    曾莱轻咳一声:“跟你们说个鬼故事,白面无可剥离祭品……”

    瞬间,槐露出了一种堪称复杂的表情。

    他不是不信曾莱,就是因为信了,才觉得荒谬。

    凭借推演者的敏锐,他感到这件事有些不对劲,白面不带祭品这就逻辑不通。

    难道是现实里遇到了什么事情,又不巧被拉进了游戏?

    可以说,槐猜的方向是对的,可更多的东西他没有途径去了解。

    既然没有祭品,那他们也不必留在这里了,几人给白面多盖了几条浴巾,把柜门关上,让这具尸体不至于暴露在空气中。

    做完这些,三人出了浴室,把里面的情况对等在门口的荒白说了一遍。

    荒白眨眨眼:“也就是说,房间更多了?”

    槐顶着略微凌乱的卷毛,怀疑地看了她一眼:“你的第一反应是一个正道线该有的吗?”

    荒白无辜地看着槐,似乎有点不解。

    她心道,少了一个人,可不是房间变多了嘛!这只是事实啊,她又没说错。

    虞幸接道:“房间是变多了,但白面之前不可能一间房都没有占,所以还是需要抢。”

    现在时候还早,离十点有段距离,爱丽丝还没出动。

    同理,道具的线索也没有出现,这个时间段比较适合开地图,完成一部分占房间的任务。

    值得一提的是,浴室并没有被算在房间里面,可能它太大,与爱丽丝认知里的房间有所差别。

    虞幸的房间数是“0”。

    而曾莱和槐在被断头人追时为了卡视野,钻进过环形走廊的房间,可是都被提示房间已被他人进入过,无法算给他们。

    他们也是“0”。

    只有荒白,二楼很多房间都是她占的,现在她进入过的房间数为“6”。

    四个人这就往二楼去了,主要是槐带路,去之前提到过的陈列室拿火折子。

    容易进的房间肯定已经被瓜分完毕,想不浪费时间,那就只能去确定没人能进的地方,比如一片漆黑的五楼。

    他们已经商量好,拿到火折子后,曾莱和虞幸前往五楼想办法拿到小木箱的钥匙,槐和荒白则继续往二楼深入,找找修女导游口中通往副楼的那条走廊。

    是的,目前为止,他们还没有找到过二楼和四楼那两条可以往副楼去的楼梯,也就是说,爱丽丝口中的区域大概率不包括副楼,如果能进副楼,想必房间的问题就会迎刃而解。

    换个角度想,爱丽丝似乎是在用这个规则逼迫推演者去走地图。

    计划交代完毕,荒白走在槐旁边,得知他们三个零蛋如此不慌不忙时,不由得有点敬佩。

    她给几人科普道:“不是说进去就算,在没人来过的前提下,要在里面待足一分钟才行。你们进去之后会有提示的。”

    这还挺合理,避免了有人开门关门一气呵成的偷懒模式,也给了潜伏在房间里的鬼物更好的杀戮环境。

    陈列室位于二楼,似乎靠近厨房,因为槐说他在陈列室里的时候能听到墙的另一面传来机械声,伴随着一阵阵抽烟烟机的响动和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

    可惜他没找到通向厨房的入口,很可能开在别的地方。

    他们从浴室边的那条岔道下到二楼,重新经过了环形走廊,走了一个不起眼的小走廊,走廊上灯光昏暗,泛着透明的淡红色,有一点点温馨,更多的作用是激发不安。

    一路上还算平和,除了两侧时不时就会出现一尊人形雕塑,让几人有点杯弓蛇影外,一直都没出现鬼物挡路。

    更令人惊喜的是,这条路似乎没人来过,几间房间都处于无人占领的状态,走过这里,三个男人的房间数都到达了“2”,荒白也又加了一个。

    “就是这儿了。”

    终于,在槐的带领下,他们来到了一间陈列室。

    这是这条路的尽头,陈列室后只有墙,宣告着路被堵死。

    曾莱问:“谁先进?”

    “槐呗,他带的路呢。”荒白还是偏向槐,不过她说得有道理,于是槐第一个上前,推了推门。

    没推动。

    “锁上了?”

    众人这才注意到陈列室的双开门中间挂了一把老式锁,由于槐晚餐前过来的时候门并没有锁,所以他们下意识忽略了这个情况。

    荒白撅撅嘴:“难道还要找钥匙吗?”

    曾莱也上前推了推,精致的镂空雕花门随着他的力道晃了晃,他眼睛一亮:“不,这门和箱子不一样,好像可以暴力破门。”

    这样的话就剩去了很多麻烦,槐退开一点:“那你试试。”

    曾莱活动了一下脚腕,想试着踢坏锁头。

    然而就在他要踢下去的那一刻,系统提示卡着秒响起。

    【如果暴力破坏,将发出较大声响,很可能引来未知事物】

    【你们能感觉到,钥匙就在这条走廊里,或许可以趁着平稳时期好好寻找一下】

    我们能感觉到你大爷!我们不能!

    这两条提示是响给四个人听的,他们都满心想吐槽,尤其是曾莱,已经骂上了:“这是威胁吧?这特么绝对是威胁吧?”

    几脚能解决的事,非要他们浪费时间返回头去在房间里大海捞针,不然就要引来鬼物。

    还有更不讲道理的吗?

    ……

    事实证明是有的。

    比系统更不讲道理的虞幸掏出重新被他放在裤兜里的铁丝,对着锁头看了看,满脸轻松道:“不难开,给我半分钟。”

    荒白:“!”

    槐:“……?”你还有这能力?

    曾莱:“哦豁!牛逼老弟!”

    系统又出现了:

    【如果暴力破门……】

    提示出现一半突然卡了壳,系统似乎意识到撬锁不算暴力,也不会发出很大声音。

    于是它把话憋了回去。

    如果系统有形象,现在它大概是一个死气的状态。

    虞幸感觉到自己腰间的匕首摇动了一下,大概是亦清在笑。

    洗澡的时候虞幸把匕首短暂的收到了面具里,换好衣服又第一时间拿了出来,在有别人的时候,亦清的存在感很低很低,安静得仿佛不存在,就连匕首自带的青雾都被亦清有意压制成了肉眼难辨的程度,也就看见虞幸怼系统的时候会给出一点反应。

    总之,虞幸这一手出乎了这场推演的规则的预料,系统就想让他们去找钥匙开门,增加一点拿到工具的难度,都被这个不听话的家伙给搅和了。

    不听话的虞幸才懒得管系统的布置,异化线本就是一个喜欢找规则漏洞的线路,在某种程度上说,虞幸是个非常典型的异化线推演者。

    他在其他人的望眼欲穿中低头鼓捣了二十来秒,就听“咔哒”一声,锁开了。

    荒白兴奋地一拍手:“哇,居然真的可以,厉害啊,我有点喜欢你了幸。”

    槐也笑了一下:“还是你先进去吧。”

    毕竟门都是虞幸开的,把房间数让给虞幸无可厚非。

    虞幸也不推脱,好好收起铁丝,推开了陈列室的门。

    结果刚走进去,在一片黑暗之中,一双猩红的眼珠出现在他眼前。

第四十四章 爱丽丝地狱(15)-展品

    几乎是在瞥见那红光的一瞬间,虞幸就用一种别人难以理解的速度往门后一退,后背贴住墙,把腰间挂着的面具怼在了脸上。

    曾莱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只觉得脸上一阵风,然后虞幸就从门口移动到了外面,还把面具戴上了。

    在场几人内心不约而同浮现出一声感叹——

    好快!

    幸这个家伙原来速度这么变态的吗?

    常年行走于危险中的推演者们第一时间想到,如果幸用这种速度搞偷袭的话——他们能躲开吗?

    亦或者,他们能来得及使用祭品吗?

    虽然不愿意相信,但他们都不得不承认,除非是一直放在外面的、可以自动生效的防御性祭品,否则他们什么都来不及拿。

    惊讶和隐约的忌惮很快被三人掩盖起来,荒白紧张地捏住自己的面具,好像随时准备着戴起来一般:“怎么了?”

    “没事。”虞幸轻笑一声。

    他回忆了一下,以他的反应速度,不知道眼睛会不会被判定为“看到”了他,主要他大意了,没想到这视线会突兀的出现在这里。

    这是爱丽丝同款眼睛。

    他已经被推演系统告诫过,不要让爱丽丝认出他,否则后果不会太美妙。古堡外的天空有一只大号眼睛,古堡内,除了爱丽丝本尊,虞幸还没看见过其他相似的东西,不由得放松了警惕。

    结果爱丽丝就在陈列室放了个惊喜给他!

    槐往里看了一眼:“那眼睛好眼熟,是爱丽丝?”

    他脑海里的一根线被触动,又道:“唔,不能说是爱丽丝。”

    因为爱丽丝地眼睛不会发光。

    这双眼睛泛着红光,仿佛正在无声燃烧,除此之外,还有一种机械独有的僵硬感,一看就知道是假的,却与真的一样吓人。

    尤其那若有若无的注视感,真让人怀疑爱丽丝就坐在某个未被发现的房间里,通过这双假眼睛看着众人。

    可是还没到十点,爱丽丝并不是鬼物阵营,幸为什么要戴面具呢?

    槐心思转动间,虞幸已经戴好面具,重新走了进去。

    他的系统面板上出现了一分钟倒计时,除此之外一片和平,那双眼睛并没有做什么,虞幸也没从中感受到什么恶意。

    “应该是躲过去了。”虞幸心里暗道。

    他刚才算是爆发出了这具身体现在能动用的最快反应速度,换句话说,就是他的脸还没能在猩红眼睛里“成像”就消失了。

    这样一来,爱丽丝并不确定看到了心心念念的“偷窃者”,应该就不会杀过来找茬。

    见虞幸重新走进去,其他三人也跟上,槐熟练地摸到了墙壁上的水晶灯开关,“啪”的一声,陈列室陷入一片暗紫色光亮。

    这间陈列室十分空旷?两侧用一个个独立玻璃罩展示着藏品。藏品之后的架子上则摆着一些不如藏品那么贵重的老物件?比如生了锈的小钟、铜壶、烟斗和不知哪个朝代的古钱币?火折子就混在其中。

    那双发着光的眼睛是藏品之一?被放在软垫上?外面罩着方形玻璃,正对着门,无论谁来都能尽收眼底。

    虞幸走上前去,与眼睛来了个对视。

    “幸啊?到底咋回事?”曾莱一边在架子上寻找火折子的身影一边问。

    突然戴上面具,肯定是发现了什么?可幸没有提醒他们也戴?说明事情不针对他们。

    心中隐隐有了一个猜测,可为了保险起见?曾莱决定问个清楚。

    虞幸暂时没有回答,而是默默把玻璃罩抬起来?抓住两枚机械眼睛,用软垫包裹起来,丢掉了角落里。

    做完这些他才道:“爱丽丝的眼睛可能存在于碰到一个地方?看见了最好毁掉,否则晚上十点以后?它们就会成为爱丽丝捉我们的坐标点。”

    “不只如此吧。”槐若有所思,他想的和曾莱一样,不过曾莱不好直说,他这个向来冷淡的人就不一样了。他问:“你在躲避爱丽丝的视线?难道……你就是召集人。”

    他虽然用的是疑问句,但语气十分笃定。

    八个推演者一起进的爱丽丝古堡,要说有谁特殊,跟爱丽丝另有瓜葛的话,就只能是经历过爱丽丝乐园1.0版本的召集人了。

    关于召集人究竟是从上一个版本活下来的,还是完全没有特殊,仅仅因为机缘巧合而开启了新的爱丽丝地狱,这一点大家都在心里猜测过。

    曾莱朝虞幸看去,发现虞幸并未否认。

    “好家伙,原来是你召集的!”

    在他们中心,这个召集人知道的信息一定是最多的,如果召集人愿意站出来说明内容,那么对众人的存活率一定大有贡献。

    可这当然只是一种理想结果,导致召集人躲藏起来的原因太多了,没想到,现在召集人似乎就站在他们面前,甚至与他们立场相同。

    惊喜多于惊讶。

    虞幸想了想,这似乎没什么好隐瞒。

    反正韩心怡和韩志勇都知道是他开的推演,再告诉一下这几个没有恶意的人,也无伤大雅。

    他便道:“对,是我。但是爱丽丝地狱和爱丽丝乐园的布局玩法完全不同,我也没有多大优势,而且由于一些原因……爱丽丝不想看到我。所以在她能看见的地方,我需要面具。”

    曾莱在架子上找到了火折子,掂量了一下:“既然这样,那暂时没什么可说的,有空咱可以聊聊,但是现在……找到照明工具了,咱去五楼吧。”

    或许是担心虞幸有不方便告诉别人的东西,他非常贴心的转移了话题。

    槐沉默了一下,也觉得现在不是问这些的最佳时机,于是咳嗽一声:“好,火折子替你们拿到了,那我们就在这里分开吧,我和荒白去找楼梯,你们去拿钥匙。”

    “成。”曾莱视线在架子上巡视一圈,嘴上答应着。

    荒白理了理马尾,跟着槐出去了,临走的时候大眼睛饶有兴趣地看了虞幸一眼。

    虞幸也瞅了她一眼,从她眼中读到了浓浓的兴味。

    虞幸:“……”好像受到了额外的关注?

    ……

    陈列室虽然空旷,但是虞幸和曾莱没有立刻走。

    毕竟是系统认证的需要钥匙才能进入的地方……虽然他们也没听系统话,但是这里显然留有某种线索。

    甚至爱丽丝都留了一双眼睛在这里监视,足以见得陈列室的重要性。

    所以他们想找一找,这里有没有留下特殊的物品。

    虞幸一个玻璃一个玻璃看过去,发现里面放着的都是他认不出年代的事物,很可能不属于现实中的任何一个朝代和地区。

    这其中有几张书籍残页,字迹已模糊不堪,一点都辨认不出来。下面用汉字介绍着:

    【来自xxx巫师的随笔,记录了自己后裔汲取人类灵魂失败的蠢事,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把这件事写下来,难道是为了嘲讽后代吗?】

    他眉头一挑,从中感受到了一丝熟悉感。

    下一个玻璃柜里的东西也差不多,只是页脚上染上了一丝焦黑。

    【来自存活下来的小女孩的日记,在被救出后,她哭着说看见了自己的姐姐还在楼上徘徊,可是大人们都怜悯地看着她。奇怪,没有别人看见姐姐吗?】

    在这一页残页旁边的玻璃柜里,放了一个坏掉的小石雕。

    虞幸靠近,眯着眼打量了一下石雕下的文字介绍。

    【这是一座被雕刻坏了的人鱼石雕,尾巴处缺失了好一大块,已经不能拿来做工艺品了。当它被当成垃圾扔在一旁,看着精致的其他石雕被摆放在柜台上售卖,会不会不甘心呢?】

    石雕……虞幸想到了这座古堡中出现率十分高的雕塑们。

    不仅如此,第一页残页让他想起“笼中噩梦”里那个囚禁了安吉尔的巫师,第二页残页也使他想到哭喊者。

    他的联想能力一想不错,立刻转头寻找有没有镜片等展品,果然让他找到一个。

    【碎裂的玻璃片,它再也不会回到曾经属于精美梳妆镜的过去了。主人啊主人,看着镜中人,你不会愧疚吗?】

    “果然有。”虞幸轻轻喃喃道。

    曾莱的注意力在架子上,此时听见他的声音,转头问道:“怎么了?”

    虞幸随意指了一指说:“玻璃柜里的东西,应该与我们八个游客有关,暗示了我们的过往经历,不限于推演和现实,也不限个数。”

    在找镜片的时候,他还看见了一个熟悉的空针管,一如曾经在研究所里刺进他皮肤中的那种。

    曾莱蹭蹭蹭跑过来,挨个看了一遍。

    人皮面、割喉日记、染血的刷子等等,每一个似乎都能找到对应。

    “好像是真的。”

    除此之外,雕塑和梦境元素也出现得很明显。

    “我们现在遇上过哭喊者、怨尸研究员、深渊血阵,断头人,听说过好朋友和衣柜里的那个鬼物,还差两个了。”曾莱眼睛一亮,“你看柜子里的东西,猜剩下两个一个是雕塑相关,一个是梦境相关,很合理吧?”

    虞幸附和:“合理。”

    韩志勇的称谓是噩鬼,曲衔青说过,他的能力与梦相关,恰巧对得上。

    不过如果曾莱这么说……就代表他的对应鬼物已经出现过了。

    “你的对应鬼物是什么?”

    曾莱没想到虞幸问得这么直接,转念一想,之后要合作的话,迟早是要知道的。

    他笑了笑:“哭喊者。”

    虞幸对这个答案有些许意外,那不就说明,曾莱的对应鬼物是所有人遇到的第一个鬼物吗?

    当时哭喊者挨个敲门,离开之后,曾莱表现得很正常,一点也看不出刚从无法反抗的鬼物手里活下来的样子。

    虞幸表现得十分敬佩:“不愧是大佬。”

    曾莱摆摆手,一脸骄傲:“没什么,没什么。”

    顿了一下,曾莱反问:“你呢?”

    “怨尸研究员。”

    曾莱:……好家伙,你演技也不错,我愣是没看出你对那个大丧尸有任何一点恐惧。

    互相交了个底,虞幸又对着架子上的事物扫过去。

    架子铺满了一面墙,倒是没有玻璃柜里的展品一样有意义,他看了好一会儿都没发现什么特别。

    “这里,你来看看。”

    另一边,曾莱则从角落里拽出一个东西。

    虞幸走过去,空气里突然传来一股子焦糊味道。

    他低下头,看见曾莱手里托着个焦炭一样黑咕隆咚的东西,一抹还蹭下来一层黑灰。

    “烧焦了?”他蹲下,用手指戳了戳,顿时知道为什么曾莱要单独把它拿出来了。

    从现实转场到荒诞世界的时候,飞扬在天空中的,都是灰烬。而天上的云也在燃烧,无论怎么看,爱丽丝地狱和火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曾莱怕他经验不足,转动着手里的东西,提醒道:“这个东西有被火烧的痕迹,分化级推演中,很少出现无用的异常事物,一旦发现就要好好思考它所代表的意义了。”

    这东西看不出原貌,真的是被烧得面目全非了。

    虞幸对着架子又看了两眼,平静道:“说不定是在提醒我们,不要忘了燃烧与爱丽丝地狱的关系,这个,加上之前的转场提示,已经很明显在告诉推演者某种信息了。”

    他们起身,又找了找,确定只有这一个被烧焦的东西后,曾莱将它揣在兜里,带着火折子就往陈列室外走去。

    差不多该去五楼了。

    虞幸的已经得到了占领房间成功得提示,站在陈列馆门边,他手搭在门上回头看了一样。

    其实这不是他第一次进入陈列馆这样的地方。

    在明亮的灯光下,虞幸恍惚间以为自己来到了现实某个展览馆里,正随着人流往前挤,机械地走着,完成上车睡觉下车也禁止拍照的流程,在每一个块玻璃面前驻足片刻,然后又被挤着向前。

    偶尔,他还会注意到讲解员的滔滔不绝,不过具体讲了什么他一点也不记得,只记得一件件有年代感的展品从眼前滑过。

    依稀记得他当时心情很不好,但是还是走完了全程,黑着一张脸出来。

    然后有个人在他旁边笑,说得好像是……

    “怎么样,看得开心吗?”

    ……

    “幸,想啥呢?”曾莱在虞幸眼前晃了晃手,惊醒了突然停在原地的虞幸。

    虞幸把面具摘下来,揉了揉眉心,回道:“没什么。”

第四十五章 爱丽丝地狱(16)-正经人谁写日记啊

    灰尘静静栖息在暗无天日的走廊中,没人记得它们什么时候存在,又在什么时候被一阵风毫不在意地卷走。

    古堡的富丽堂皇与到处闪烁着的宝石光辉都与五楼没有什么关系,它黑暗,封闭,针落可闻,隔绝在令人窒息的沉闷中,长久不见一丝光亮。偶尔打破寂静的,只可能是不知哪个角落里滴落下来的浓稠血滴,在时间的流逝中干涸,留下一点看不出原貌的印记。

    今日不同,在模糊了时间的古堡中,有人不止一次踏足了这里。

    伴随着轻盈迅速又略显纷乱的脚步声,楼梯口出现两个人形轮廓,红色的亮点在黑暗中隐晦地燃烧,明灭难辨。

    “呼。”

    突然,红点往上抬了抬,一道短促而用力的吹气声响起,紧接着明亮的火光骤然划破黑暗,仿佛死寂中升起的唯一一丝活力。

    曾莱松了口气,笑道:“亮了亮了。”

    火折子的点燃没有现代工具那么方便,他搓了好久才搞出点火星子,让它像纸灰的余烬一般长久不灭,到了要用的时候,一吹,或者快速一甩,就可以烧着了。

    光芒的燃烧使空气中的浮尘比他们上一次来时还要明显,哪怕是没有洁癖的人,都免不了感受到一阵陈旧味道,掩住口鼻。

    曾莱此时就是一边用左手捂在嘴巴前面,一边执着地要发出些声响来打破孤寂,导致说话声像是被闷在缸里,嗡嗡的。

    虞幸眯眼适应了一下周遭环境,随手挥乱了空气中静止的小灰尘,闭着嘴没应声。

    这处走廊他们上次来过,从楼梯口开始分为三条差不多宽的岔道。当时什么也看不见,只能摸瞎翻找,这次有了曾莱右手举着的火折子,倒是可以把周围看清了。

    走廊比他想象中还要陈旧,三条出奇的相似,地砖上布着脏兮兮的痕迹,破损的柜子或桌子像垃圾一样堆在两侧,占据了不少行走的空间。

    两侧的墙体有墙壳脱落的痕迹?接近地面的地方还被熏成了黑色?往上一点?有人用红色的颜料画了些不太正常的涂鸦,比如夸张的幼儿园水平眼睛,小女孩牵着小??的简笔画,还有看不见脸的人们。

    这是光出现的一瞬间虞幸看到的画面?两秒后?他眉头一挑,对曾莱说:“往前探一点……”

    他没说往哪个前面探?曾莱便配合着把火折子往发现小木箱的那条走廊里倾斜,照到了一条出去桌子柜子便空空荡荡的、不见尽头的路。火光范围之外是一片漆黑,无端让人生出忌惮。

    “卧槽!?”

    然而就是这空荡?让曾莱爆了句粗?挥着火折子往旁边照了照:“怎么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对他们来说就是最大的惊吓了。

    因为上次来时,他们看得明明白白,每条走廊的中间都有一个比人还高的雕塑杵在那里,更别说?他们找到小木箱的走廊上方还印着一个深渊血阵。

    可现在?不仅雕塑没了,血阵也没了。

    虞幸对此既不惊讶也不慌张,在他看来?还没有收集到具体信息的鬼物做出什么事都在预想的范围之中,何况是“长腿跑了”这种常见的事,只喃喃一句:“转移到别的地方去了吗?”

    转移到哪里去了?

    鬼知道。

    可能在前路,可能去了下层,都说不准。

    曾莱又晃了晃火折子,周遭随着他的动作光影明暗,两人的影子也在视线中摇摆,怪瘆人的。他道:“没办法,之后我们多注意周围有没有血阵,另外那个雕塑……如果不是人为搬开的,那就基本能确定是一个鬼物类型了,不知道它的攻击条件是什么,咱得小心点。”

    “知道,走吧。”虞幸表示自己谨遵前辈教诲,然后抬腿迈向了未知的路。

    为了方便应对意外,他的面具就松松搭在头发上,如果又看到爱丽丝的眼睛的话,他只需要把面具拉下来就能遮住脸。

    曾莱几步赶到他前面,充当探路的。

    “踏、踏……”

    一时间,虞幸耳边只有他和曾莱两人的脚步声,最多再加上他自己的心跳,隐约的扑通扑通,昭示着五楼到底有多么安静。

    遇上静静摆在墙边的柜子时,两人就会停下来探查一番,五分钟过去,他们仍然只找到了一些杂物。

    虞幸把见到的玻璃珠放进自己口袋,往前路看了一眼。

    前面好像有房间了。

    这对他们来说是个好消息,即使没能从房间里找到钥匙,他们也能顺带完成占房间的任务,只有一点——需要小心可能藏在房间中的鬼物。

    两人很快来到第一个房间处,虞幸往猫眼里瞄了一眼,不出意料,里面也是黑的,什么也看不见,自然无法判断里面的情况。

    他们对视一眼,虞幸便握住门把手往下一压,轻轻打开了门。

    陈旧的房门发出控制不住的吱呀声,渐渐开了一条缝,黑暗在火折子的光亮里向后褪去,露出房间本貌。

    这是一间很普通的卧室,风格比三楼提供给游客们的还要朴素得多,基本上就一张床,一个小沙发,一张桌子一张椅子,还有一个用来放杂物的储物柜。

    哦,还有一样,一面椭圆形的镜子。

    镜子出现在这里有点突兀,虞幸多看了一眼,又借着光一眼看见了桌子上的台灯。

    他摸过去,很快找到按钮,按下去之后,台灯应声而亮,虽然光芒不盛,但足以勉强助人视物。

    他转头对曾莱道:“这间房间暂时没有危险,你看看对面的房间,要是也安全,我们就分开来搜查,顺便把房间占了吧。”

    系统面板上新出现的一分钟倒计时证明着并没有人来过这条走廊,既然房间里不需要火折子来照明,那不如把时间利用起来。

    曾莱点头,他觉得这个新人思维速度挺快的,很多时候不需要他提醒,也能做出和他相同的决定。

    为了安全起见,曾莱离开时并没有关上门,万一房间里多出点什么,虞幸还来得及跑。

    就这样,虞幸听着身后曾莱打开其他房门的动静,确认没有意外才收回注意力,对自己的这间房间进行了地毯式搜索。

    按照他玩过的恐怖游戏里的套路,开放式地图中的房间大致分三种,第一种是藏有关键物品或者线索的,第二种是设计了惊吓场景等着玩家触发的,还有一种则是没什么直接功能,但是设置在这里,延长玩家探索所花费的游戏时间,顺带着作为溜鬼卡视野或者躲藏的地点的。

    如果有一个房间以上三种功能都不具备,那么这个游戏大概率可以删了,没什么好玩的,垃圾游戏毁我青春。

    眼前这间房间明显没有供游客们躲藏的空间,也不是功能性房间——例如控电室、厨房这些必不可少的地方,也算在第三种里面。这间卧室就连床也是连接着地面,没有床底可以钻,同样没有可以卡位置的桌椅。

    虞幸舔了舔发干的嘴唇,隐晦地朝镜子看了一眼,没有什么异常。

    荒诞推演所筑造的世界虽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游戏空间,可是其模式很大程度上借鉴了游戏元素——从荒诞推演游戏这个全称就知道了。他相信分化级的推演游戏不会范这种劣质错误,所以不论是第一种还是第二种,都挺令他期待的呢。

    就近在桌子上翻找了一下,无用的装饰品暂时忽略,虞幸发现了一瓶没有标签的药。

    光看外表,他自然看不出这是药,好在药瓶十分与众不同,表面的焦黑痕迹想让人不注意都难。与曾莱在陈列室里找到的“焦炭”一样,这也是留下了火焰灼烧痕迹的物品,虞幸已经把拥有这种特征东西列入收集列表里了。

    他稍微用力,打开药瓶上已经扭曲变形的瓶盖,倒出里面所剩无几的圆粒。

    这些圆粒很坚强,并没有碎成粉末,而是在熏烤中存活了下来,或许是得益于药瓶的保护。圆粒一共三颗,大半焦黑中露出了一小块原本的模样,墨绿色,质感有点接近感冒药、咽喉含片,但不是胶囊,类似于压缩的产物。

    虞幸研究了一会儿,没能在桌子上找到药物说明。瓶子体积较大,带在身上不方便,他便把圆粒单独放在了上衣口袋里。

    这些药显然已经不能吃了,遭遇了未知的灼烧,药效剩下几分暂且不提,光是上面沾着的黑东西也让人下不了嘴。

    把药瓶放下,虞幸又在小沙发里翻找一通,把垫子都拆了,堪称一个家具毁灭者。

    其实小药瓶已经可以算是一个信息,这间卧室就算是再找不到什么也正常,可是虞幸就是有一种直觉,该来的东西还没有来。

    过了一会儿,他只剩下最后一样东西没有查看,那就是卧室里的床。

    这是一张单人床,白色,床单整齐没有一丝皱褶,被子工工整整叠好放在床头,同色的枕头则堆在被子上,是一副强迫症患者看了会极度舒适的景象。

    下一秒,虞幸就把强迫症患者给掀了。

    先是被子,再是床单,再整洁的东西都没能逃过拆家虞的魔爪,可惜并没有东西夹在里面。他于是揪起枕头拍了拍,拉开拉链掏出了棉花往里看去。

    在被摧残的棉花中间,一个明显材质不同的东西露出了一角,边角略微泛黄打卷,仿佛在说:我就在这你能不能轻点拆??

    哦豁。

    还真翻到了点东西,虞幸心满意足地抽出打卷的纸,发现这是一张被折叠起来的残页。

    残页边缘有撕扯的痕迹,像是匆忙之中被撕下来的。

    虞幸小心地把它打开,上面的汉字映入眼帘,开头有断裂感,明显,这张纸并不是第一页。

    【么一次。一切结束后,回归了最初的样子,天还是一样的阴,那双无时无刻不在注视大地的眼睛还在天上。我已经记不起这是我度过的第多少个没有太阳的日子了。下午的时候,爱丽丝雇佣了第三位员工,我跟在她后面看到了全程,这个胖子可真惨,在面试厅四分五裂,不过好像没有我当初那么惨。我给他……不,现在应该是他们了,我给他们足足安排了三间房间,希望他们早日习惯。这是第几波客人了?我记不清了,其实我很好奇,爱丽丝到底从哪里找来这么】

    字迹在这里戛然而止,这已经是纸张的正反两面的所有内容。

    好嘛,现在强迫症是真的要窒息了。

    虞幸眯着眼又看了一遍,若有所思。

    看起来这似乎是一页日记,可与寻常日记不同的是,纸上的墨迹不像手写,反而像是打印上去的一般,正楷字体,清清楚楚,仿佛是从某一本书上撕下来的一样。

    更奇怪的是,除了这些打印的字迹,还有另一种笔迹在某些词句旁边做了注解。

    【面试厅】被打了圈,一个不算好看的潦草字迹写到:“我偷偷去过了,它在一楼,可是……呕。”

    【胖子】下面被画了杠,旁边的注解是:“我们的厨师,古堡里唯一……不,是唯三和蔼的人,我的天,今天我才知道他曾经是一个人。怪不得三个厨师长得一模一样呢,呕,我真要吐了,怎么做到的啊,这古堡太恐怖了,我不要毕业旅游了,我想回家。”

    【第几波】:“我也不知道我们是第几波,那个当法医的推测在我们之前还有人来过,当时我没信,直到我在房间里找到了一节手指。呕呕呕。”

    这些注解虽然潦草,但是书写者将字号控制在了很小的范围,颇有种上学打小抄的尽头,把空白的地方塞得满满当当。

    虞幸沉默了一下,觉得自己真的从这些字里看到了一个正在使劲“呕呕呕”的青年,或许才高中毕业,或许大学毕业——如果是高中,这位的高考卷面分一定被扣得不剩什么了。

    这张纸信息量很大。

    他心中有了计较,思维清明,对爱丽丝地狱这场推演的猜测达到了一个很细致的程度。

    重新折起这张纸带在身上,虞幸想了想,把查过的被子枕头们堆在地上,仗着力气大徒手搬起了床板……

    是的,拆家只剩最后一步,不做白不做。

    很遗憾,床板地下是一个从未被打扫过的肮脏地带,蜘蛛网、堆积的灰尘、凝结的未知痕迹、散落的头发、细碎的指甲……全部禁在这一片封闭的空间里,让人看一眼就不想再看。

    虞幸也只看了两秒,就万分嫌弃地把床板盖了回去。

    其实大多数人家里靠着墙的床底下都是这样的,可有几个人愿意去面对它呢……除了一年一次的大扫除。

    他直起身,看着进入房间的任务变成了【4/10】,终于打算放过这间房间。

    临出门前,他又转身看了镜子一眼。

    镜子他刚才也观察过了,没有藏东西,可【好朋友】没有来,他有点失望。

    他的鬼怪通知书有好一会儿没更新了,从白面的死法看,杀了白面的鬼物大概率就是白面的对应鬼物,白面死后,这种怪物就从古堡里消失了。

    不知道消失以后,他再拿到对应道具,还能不能凑齐通知书进度。

    还蛮想要奖励的……

    所以好朋友快来康康他啊,他想触发通知书,可恶。

    这么想着,虞幸瞅了眼对面房间正在翻箱倒柜的曾莱,闷闷不乐地说道:“我去下一个房间看看。”

    正忙着的曾莱头也没回,对他比了个OK的手势,直到虞幸脚步声移动,他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咋听着幸的语气不大高兴呢?

    赌徒前辈有些疑惑地回头看去,没看见人影,只看见被拆得差不多了的对面房间,小台灯没有被关掉,将房间里的惨状映得一清二楚。

    “……”

    好家伙,那房间撒气了这是!

    他得亏不知道虞幸郁闷的原因,要是他知道虞幸心心念念想让鬼物来找,可能会当场表演一个殴打队友。

    ……

    下一个房间布局与前一个类似,在装饰品上有细微不同,家具布局却差不离。

    虞幸的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此时在黑暗里看东西也能看出个大致轮廓,他摸着黑蹭到桌子边,轻车熟路打开台灯。

    灯亮了。

    虞幸余光看见身侧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下意识瞳孔一缩,朝那边看去……原来是镜子。

    镜子摆放的位置变了,但总体来说,仍旧摆在房间显眼处,此时,它正映照着虞幸匀称修长的身影,反射着台灯的幽幽光亮。

    虞幸眼睛一亮——这间房间的镜子比上一间容易吓到人!

    他早就发现了,这座古堡融合了很多元素,意图正是给“游客们”的“罪恶”一个更舒适的活动环境,比如有【好朋友】,那么古堡里也会在不必要的地方加镜子;有需要封闭环境杀人的鬼,古堡里就会多出许多可供人躲藏的柜子;有雕塑形态的鬼物,古堡里就摆满石像,起到了一个天然的迷惑作用,让人防不胜防。

    五楼这条走廊的房间里镜子莫名其妙地显眼地位,已经暴露了此处古堡在方便哪一只鬼物活动的事实。虞幸装作什么都没有察觉到的样子,把对上一个房间做过的事复制了一边,不过,这次他并没有找到有烧焦痕迹的物件,也没找到残页。

    一无所获。

    他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手腕,作势要走,就听见背后传来轻轻地敲击声。

    他此刻是要走的姿势,正对着门和门外漆黑一片的走廊,背对着镜子,所以身后的敲击只能是从镜子里发出来的!

    “哒、哒、哒。”

    敲击声以一种很轻微,却又一定能被听到的音量有规律地响起,像是在吸引屋内人的注意力。

    虞幸的眼睛悄悄弯了一下,上挑的眼尾透着计谋得逞的快意。

    这就对了呀,他都特意跟曾莱分开,有意落单了,匕首也藏在衣服下面没有露出来,简直是把一个手无寸铁的完美杀戮对象送到了鬼物面前,【好朋友】如果再不来捏捏他这个软柿子,也太说不过去了吧。

    回过头时,他脸上的从容已经消失,换上了一副略微惊恐的表情。

    “谁?”虞幸颤抖着问道。

    “哒、哒。”

    椭圆大镜子里传来回应。

    虞幸犹豫着,小心翼翼地走近了一些,就看见镜中映出了他自己的脸。

    与他面上的惊恐不同,镜中的他与本人割裂了,露出了一种十分友善且亲切的笑容。

    虞幸十分害怕:“你想干什么?”

    镜中人似乎料到他会这么问,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恶意,两只下垂的手抬起一只,冲虞幸挥了挥,仿佛在打招呼。

    【你发现了“好朋友”,鬼怪通知书已更新】

    “这一点与槐的描述相符……”虞幸心中暗暗评价,然后想了想,在镜中人有些发愣的神色中也抬起手挥了挥,可以说是十分礼貌了。

    镜中人看着他沉默片刻,又曲着手指招了招,一如朋友之间说的“过来”。

    “不过去!”虞幸一脸不情愿,“你出不来的话,就自己玩吧。”

    他转身要走,突然发现下身有些僵硬。

    迈腿的动作变得十分艰难,好像大脑在下达一个命令,告诉他不准走,不准走,应该去靠近那面镜子才对。

    “哒哒、哒哒。”

    镜面的敲击声急促起来,虞幸重新看过去,镜子里的自己没有移动,可敲击声却越来越大,越来越急促。

    伴随着这个有规律的声音,虞幸不由自主朝镜子一步步挪过去,他的腿和大脑仿佛割裂成了两个个体。

    大脑说,别去,危险。

    腿说,别怕,冲!

    那么空出来的就只有手了。

    虞幸一步步走过去,几乎已经来到进前。镜子摆放在专门的桌子上,虞幸啪一下撑住桌子,借着互相之间的作用力抵住了自己。

    见他不凑进,镜中的“好朋友”笑意更深,它试着张了张嘴,开口建有些生涩,说出口的话却与虞幸音色极为接近。

    它用着虞幸的声音对虞幸道:“我是你最好得朋友啊,你为什么不和我牵牵手呢?”

    一边说着,它一边抬起了另一只手。

    那只手为什么一直垂着呢?

    因为,一把长长的锋利剪刀,正闪着寒光,被镜中的虞幸缓缓抬起。

第四十六章 爱丽丝地狱(17)-惊恐的镜中人

    “你出去了,我还在里面。”镜中人笑着喃喃着道,手里的剪刀无意识地开合,“我也想出去,你能帮帮我吗?”

    听到鬼物的发问时,虞幸生生抵抗着想要走向镜子的冲动,抽空看了一眼鬼怪通知书的更新内容。

    【鬼怪五:好朋友】

    【对应游客:???】

    【形容/来源:1.镜中的你。2.熟悉的你。3.愧疚的你。4.怨恨的你。】

    【攻击方式/特殊能力:???】

    【解决方式:???】

    【通知进度:20%】

    这真是虞幸目前为止见过最奇怪的形容,足以见得,【好朋友】这种鬼物确实有一定的特殊性。

    他抬眼看镜中,剪刀的比例很古怪,形状向医用剪刀,却又大得吓人,闪着寒光,光是看着就给人一种刺痛感,刀刃上甚至不断向下滴落着可疑的暗红色液体。

    见虞幸沉默不语,镜中人的表情从和善变成了狰狞,它望着抵住桌子死命不前的虞幸本人,极为不开心地问:“为什么不过来呢?我们不是好朋友吗?你不想和我牵手吗?”

    虞幸把眼神从剪刀上转移,又落在【好朋友】的脸上。

    他还没在自己脸上看见过这么难看的表情,暴躁,透着难以言喻的浮躁感,仿佛事情失控到无法掌握。这与他本人的性格大相径庭,当下,虞幸轻轻“啧”了一声。

    既然好朋友都已经出现了,并且表现出了攻击性,那么它就不会像槐看到的那次一样什么都不做就离开了吧?

    虞幸想到这一点,觉得目的已经达成,不用装弱骗好朋友来怼他了,嘻嘻一笑:“第一次见,朋友说不上。”

    “第一次见?”镜中人出离的愤怒,他好像被这句话冒犯了,面庞都扭曲了起来,挥舞起剪刀就往自己身上扎去。

    “噗”的一声,镜中虞幸的小臂上多了一个血洞,镜外虞幸在同时感到胳膊一阵剧痛,殷红的鲜血汩汩往外直冒。

    他眯起眼睛,卷起袖子看了一眼,血洞是真实存在的,扎得很深,露出了深处白森森的骨头。

    原来如此,这就是好朋友的攻击方式吗?不,应该是之一……否则好朋友完全不需要到现在仍然给他施加走近镜子的思维影响,直接一剪刀扎脖子上就完事了。

    虞幸想到这里,鬼怪通知书也实时做出了更新。

    【攻击方式/特殊能力:双生双死,当镜子里的好朋友受到伤害,镜子外自己的身体也会遭受同样的伤害。???】

    镜中人痛得皱起眉,显然?它也是有痛觉的?但他紧接着又露出快意,报复似的盯着虞幸:“我就是你,你说第一次见?”

    “痛吗?感受过这种痛楚吗?”

    虞幸心道痛肯定痛?但看表情,我的忍痛能力恐怕比你稍微好亿点点。

    见他又没说话?受伤了连哼都没哼一声,镜子里的人更生气了,又是一剪刀?这次扎的是腹部。

    它自己疼得面庞皱成一团?用来打招呼的那只手捂住伤口?带着哭腔厉声喝到:“我问你痛吗!”

    虞幸喘了口气?笑道:“你要这么问,其实还可以。”

    好朋友:“?”

    听听?这是人说的话吗?

    它先是懵了一下,随后,巨大的怨恨涌上心头。

    它代表的罪恶来自另一个人,可它现在映照的对象是虞幸,自然而然把情绪牵引到了虞幸头上。

    虞幸的态度让它无法接受,它脸皮都耷拉下来,眼中流淌出两股血泪:“你一点也不愧疚!你出去了,只有你出去了!你抢走了我的全部!你该死,该死,该换我出去了!”

    它一边吼一边哭,疯了一样把剪刀口对准自己,一下接一下地戳了下去。

    “啊!!”它看起来真的很疼,以至于一边玩儿自残一边发出凄惨的叫声,“你去死!去死吧!”

    虞幸腹部的肌肉瞬间被撕开一个个口子,尖锐物品破开了皮肉,直直刺入脏器里,带出大量鲜血。

    他无法抑制地咳嗽了起来,将重量压在了桌子上,感觉好朋友简直聒噪死了。

    大约十来秒后,镜中人终于停止了这种伤敌一千自损一千的行为,哭得打了个嗝,有点迷茫地看着自己飞速愈合的伤口。

    等一下,怎么愈合了?

    好朋友突然懵了。

    当它的攻击流程开始,它和攻击对象就会变成真正的双面,它受伤,对方就会受伤,其实反过来也一样,假如这时候虞幸拿着什么东西对自己敲下去敲个头破血流,【好朋友】也会头破血流,受伤时经历的疼痛也是一样的。

    唯一的不同,就是它作为镜中影像,是不会死的。当攻击对象死了,它就会脱离双面的状态,可以去找下一个目标。

    然而……它从来没有预见过这样一种情况,就是它在镜子里扎刀子,攻击对象在镜子外就、就、就恢复伤势了?

    好朋友愣神的功夫,无论是镜子里还是镜子外,一人一鬼的伤口都在飞速生长,直至完全愈合,连个痕迹都没有留下。

    这是什么恐怖的自愈能力啊!

    鬼惊了,用一种惊恐表情看着一直一声痛都没喊,只是脸色苍白了很多的虞幸,虞幸也看着它,相顾无言。

    除了衣服上沾到的血,他们之间就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仿佛刚才的伤都是错觉。

    虞幸低笑了一声。

    他摸了摸平安无事的腹部,带着点调笑意味地问道:“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惊喜,意外。

    还有点想跑。

    镜中人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只清晰地意识到了一件事——面前这个人类,似乎有着无限治愈的能力,天克它的“双面”攻击!

    怎么办,可以当作无事发生吗?

    虞幸感觉到身上那股吸引他靠近的力量已经消失了,镜中的人缓缓后退,却被他叫住:“你要走啦?”

    好朋友:“……”不然呢?

    “自残的结果只是杀戮,你想要的应该不只是这个吧。”虞幸眉头一挑,“不想试试把我拉到镜子里,和你互换吗?”

    他伸出一只手,指尖几乎要碰到镜面了。

    好朋友:“……”你都说出来了,明显已经有准备,我还会这么做吗!你是不是当鬼都傻!?

    但是那根手指好近啊……近到只要一拉,它就能完成换位了。

    这个活人虽然自愈能力强,但是也无法抵抗这种不受伤的攻击吧?更何况这个人被拉入镜子的话,它就能出去了,这人是死是活早就与它无关了不是吗?

    犹豫着,【好朋友】不再后退,而是回到近前,伸手触碰向虞幸的手指。

    就在要碰到的那一刻,虞幸“喔”了一声,在好朋友怨怒的目光中若无其事地收回手:“懂了,看来我没猜错,你的最终目的果然是拉人入镜,这应该也是你的攻击手段。”

    【攻击方式/特殊能力:1.双生双死,当镜子里的好朋友受到伤害,镜子外自己的身体也会遭受同样的伤害。2.替魂,好朋友最终会拉一个人代替自己,这样的话它就永远解脱了,会顶替活人的身份生活下去。】

    【通知进度:60%】

    虚晃一枪。

    这一枪让虞幸凑全了【好朋友】的攻击方式,也让【好朋友】彻底崩溃,哭嚎一声就从镜子里淡了出去。

    镜中顿时模糊一片,两三秒后,重新映出虞幸的身影。

    只不过这次已经变回正常的镜像了。

    同时,虞幸感觉周遭空气震了一下,仿佛泛起了无形的涟漪,隐约间,他所在的地方与其他空间连接起来,恢复了本该有的氛围。

    “难怪好朋友叫那么大声曾莱也没来看看,原来好朋友出现时还会制造结界吗?”他一点不觉得自己不当人,思考了两秒,对收获很满意。

    当下,他带着好心情离开了房间,正好曾莱也从第二个房间出来了。

    两人对视一眼,曾莱还举着亮亮的火折子。他本想继续去搜第三个房间,一低头就看见了虞幸衣服上大片的血迹。

    他顿时一惊:“你怎么了!”

    虞幸简明扼要:“遇到【好朋友】了,不过没事,它走了,血不是我的。”

    虽然血是他的,但他不能这么说,否则无法解释伤口在哪。

    他相信,经验充足的赌徒前辈,一定会为他脑补出一个可以抵挡伤害,会自动流血的祭品出来的。

    果然,曾莱一听放下一半的心,朝虞幸身后的镜子看了一眼,又问:“它走了?还会回来吗?”

    虞幸露出一个无害的笑容:“我猜短时间内它不会想接近我们得。”

    曾莱觉得他笑得有点古怪,忍不住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他谨慎地后退两步:“你真的是幸,不是鬼?”

    虞幸挑眉,曾莱这是以为他已经被好朋友换了?

    没办法,他只能把遇到好朋友之后的事简述了一遍,改动很大,根本没有提自己受伤的事。

    “就是这样,它可以通过自残伤害活人,不过它看我有祭品保护,暂时死不了,就自己走了。”

    曾莱将信将疑看他一眼:“曲衔青内裤什么颜色?不要思考快速说答案!”

    “……”虞幸道:“这个问题被她听到你就死了。”

    曾莱这才松了一口气:“嗐,看来真没被换。”

第四十七章 爱丽丝地狱(18)-命运赌约

    确认了身份,两人顺带着交换了一下搜到的情报,但是由于时间珍贵,虞幸只大致提了一句从枕头里找到的残页,商量好搜完五楼,回房间再分析。

    而曾莱搜了两个房间,收获的东西却不多,他一边喃喃着“怎么感觉我有点非”,一边把焦黑的小雕塑给虞幸看了一眼。

    这是一个木雕,与古堡中随处可见的石像不同,它的画风更为活泼,是一个穿百褶裙的少女,少女背着一个包裹,头上的帽子边缘宽大,仿佛正在行走。

    烧灼已经将她的容颜毁去,衣服也充满了坑洞,露出木头里面的纹路。

    也难为曾莱把这巴掌大的东西踹口袋里,放回去后,衣服口袋被撑得鼓鼓囊囊。

    情报回去整理,他们又各自进了一间房,收获不大,不到十分钟就又走了出来。

    这条走廊的房间一共有七间,尽头就是最后一间了。

    推开门,虞幸让曾莱先进去,拿到房间名额,然后跟在他身后打量了一番。

    这是一个与之前的普通房间相比最大的卧室,布置也要更精致一些,约莫有其他房间的一点五倍大。

    但是同时,它也是烧灼痕迹最重的一间,墙体黑黢黢的,连开了灯,灯光打在上面,都仍然充斥着一种暗无天日的感觉。

    曾莱道:“一起找吧。”

    话音落下,他想起了什么,提醒道:“出去了别跟曲衔青说我问过那个问题啊——”

    虞幸对其磨蹭这么久终于把这句话想起来了的行为表示好笑,点头同意。

    按照大多数推演者对曲衔青的惧怕来看,曾莱不愧是经常作死的那种,竟然第一时间想出了那么一个问题。

    虞幸都觉得这个问题无法回答。

    那种东西,不是每天都会换吗?鬼知道现在是什么颜色啊。

    打了个岔,两人开始地毯式搜索。

    虞幸又开始一样一样的检查,不能用的就丢到角落。

    曾莱看了一会儿,发现这样确实搜得更仔细,干脆也放飞了自我,不管这里曾经住着什么人,加入了拆家行列。

    与虞幸即使动作暴力也仍然透着一股骨子里的优雅不同,他动静可就更大了,要说虞幸是刺客,他就是狂战士,把二哈精神继承了个十成十。

    虞幸检查完柜子后回头看了一眼,顿时对素未谋面的任义生出一丝认同……曾莱表现出来的外在确像个傻狗一样,怪不得任义说他不沉稳。

    活动了一下手指,虞幸收回注意力,直起身四处看了看。

    前六个房间都没有钥匙?那么钥匙就只能存在与这一间大卧室里,他觉得钥匙不至于藏在什么隔层后面,这样的话,万一推演者是在被追杀的情况下来找钥匙的,不是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吗?

    荒诞世界总要给他们一个“绝处逢生”、“极限反杀”的机会吧~

    之所以拆家式搜索,其实还是想找一找有烧焦痕迹的“收集要素”?而现在?东西大致翻找了一遍,已经不需要浪费时间。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墙上挂的画上。

    几幅油画也没能逃过大环境的渲染,其中一张的框碎了?玻璃的裂纹呈蛛网形状?要掉不掉,剩余的看起来也很老旧,边框太久没人擦拭?生了一层抹不掉的黑。

    他伸手把相框挨个拿下来?到碎掉的那个相框时?他感到有东西在里面晃动了一下。

    虞幸使劲摇了摇,不多时?一个沾了铁锈的银色钥匙掉落出来?砸在被曾莱丢到地上的笔架子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曾莱耳朵一动,立刻朝他望来:“找到了?”

    “好像是。”虞幸将钥匙捡起来,眯着眼看了看,钥匙的大小和小木箱上的锁孔差不多,应该是合得上的。

    “太好了,没白忙活。”曾莱长出一口气,用一个正常来说别人听不到的声音低声道,“我还以为我投的一开始生效了呢。”

    巧了,虞幸听力不属于正常人范畴,他当即捕捉到了重点,回忆起浴室里看见的那个被曾莱扔出来的祭品骰子,以及朝上的血红的“一”。

    听到曾莱的语气,他心中划过一个猜测,当即斜过去一个眼神:“?”

    “你那骰子是不是掌控运气的?”

    曾莱:“……”

    “被发现了,没错,那是我的主要祭品,帮助我做决策的,有时候也能救命。”

    虞幸:“有时候也能致命。”

    曾莱:“……对。”

    他并不是有意隐瞒,只是想借机试探虞幸有没有用积分强化五感,他以为自己试探出来了,心中感叹一句——这小子积分挺多啊,又是强化速度,又是强化五感,还有好几件祭品,潜力是真的强大……

    随后,他稍微解释了一下自己骰子的能力。

    这是明星推演者赌徒对其他推演者们公开的情报,【命运赌约】,一个骰子形态的祭品,能力一是占卜一个决定的正确程度,一场推演只能用一次,一点代表完全错误,六点代表非常正确,二到四点程度加深。能力二则是命运博弈,投出一个数字,一代表霉运,六代表好运,二到四点程度加深,用以改变运气。

    这是曾莱很早以前得到的祭品,他的赌徒称谓,甚至也是在得到这件【命运赌约】后才被系统确认的。

    “每次能力二掷出来的运气,不是立刻生效,我也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来,来了以后是覆盖我一个人还是会牵连他人,也不确定。”曾莱一脸菜色,“掷出去之后我能感应到结果,扔出个一点……我也是醉了。”

    虞幸:那你够非酋的。

    曾莱撇撇嘴,有些难受:“讲真的,我看之前那几个房间,我找了半天也没有什么线索,加上现在钥匙老找不着,还以为霉运开始发作了,把钥匙藏在很难找的地方了呢,还好,好像还没开始。”

    他心道这可真是万幸。

    ……

    目的达成,两人打算从这条走廊离开,回一楼大厅看一眼时间。这时,虞幸瞅了瞅杂乱的房间,突然神色一动,往床的方向走去。

    之前他搜过的每一间房间,床板都被他掀过一次,这间大卧室的床边还没被动过,总觉得缺了什么。

    虞幸倒不是强迫症,他只是意识到床底连接着地面的设计有些奇怪,因为他们住的卧室的床都是架空的,可以看到床下。

    五楼房间的布置明显不如三楼精致,但是床看起来却比三楼贵一点,关于这点,虞幸有种隐隐的直觉——这一定是有原因的。

    当下,他在曾莱略显无语的表情中弯下腰,抽了床单床垫,使力把床板给抬了起来。

    “我说你至于吗,是不是拆房子上瘾了……”赌徒哈哈笑道,下一秒表情僵在脸上,好嘛,打脸来得好快。

    虞幸也顿住身形,因为这一次,床板下不再是脏兮兮久未打扫的地面,而是一个深邃的洞口。

    “砰!”他把床板推到一边,带着一丝了然和一丝意外朝里面望去。

    漆黑一片,深不见底。

    洞口比床稍微小一些,也是矩形,有一侧镶嵌着铁质踏板,延伸下去组成了一条简易楼梯。

    曾莱目瞪口呆地凑过来:“牛逼。这本来应该是从哪里拿到线索,再指向底下的吧,结果被你这个拆房子大神给提前发现了?”

    虞幸坦然接受了夸奖,他对自己的直觉很有自信。

    结果,正当他打算让曾莱把火折子伸进去照一下明时,曾莱就不小心踩到了地上一个不知何时滚过来的球体工艺品,脚下一滑,整个人往前栽去。

    “卧槽!”

    曾莱小腿撞在床壁,失去了平衡,眼看着就要往洞里跌去,他下意识把手伸向虞幸:“拉我一下——”

    虞幸也没料到有这么一出,迅速把手给他,然而,曾莱伸出的那只手上还握着火折子,虞幸一下子抓空,却感觉到手里被硬塞进去一样东西。

    是火折子。

    曾莱:“……”

    虞幸:“……”

    曾莱本想拉住虞幸恢复平衡,却在失控中反而把火折子塞进了虞幸手中,他呼吸一窒,紧接着,他大叫着跌了下去。

    虞幸一脸复杂地趴在洞口,看着曾莱的身影迅速消失在黑暗中,听着叫声越来越遥远,不知道怎么评价。

    这个洞比想象中深,曾莱掉下去,竟然像是掉进了无底洞一般,不过这也是好消息,不至于让他摔得粉身碎骨。

    待到连叫声也听不见了,虞幸腰带上的匕首动了动,传出亦清的声音:“此人当真十分乐观,竟然认为霉运尚未发生作用。”

    “……意思是,他那个一真得开始起效了?”虞幸叹了口气,“算了,我们下去找他吧。”

    曾莱毕竟没踩着阶梯下去,万一受了伤,他还能帮一把。

    亦清化出人形飘在空中,周身青雾缭绕:“你试试。”

    虞幸挑眉,试着踩上延边的阶梯,却感受到了一股阻力。

    【此处的黑暗摄人心魄,哪怕有照明工具也让人胆怯,你发现,洞口似乎布置了结界,只能容一个人进去。】

    【通往目的地的入口不止一个,去寻找另外的入口吧。】

    “……不愧是一,最倒霉的情况。”虞幸怜悯地往下面看了一眼,“那我只能去找别的路了,真是不知道,他这霉运算是覆盖了自己,还是牵连了他人。”

    亦清儒雅一笑:“相信我,这是此人独有的霉运,这下他大概不会好过了。虞幸,想帮他的话,找找'向下'的方法吧。”

第四十八章 爱丽丝地狱(19)-去雕塑场的途径

    那条望不见底的黑洞到底通向哪里,现在的虞幸暂时没有头绪。

    他更倾向于这其中有一个支线任务,而他和曾莱在没有接触到任务的时候,打开了任务中的某一环通道,导致这会儿曾莱悲惨地下去了,他却没有跟上去的途径。

    于是乎,虞幸只好下到一楼,看了一眼金钟上的时间。

    此时是【20:10】,距离夜里十点还有近两个小时。

    本来他的打算是回房间和曾莱交换一下信息,对他们的处境进行一个分析,谁曾想曾莱这赌徒今儿运气不好,自己把自己给坑了。

    在他走回三楼,立于自己的卧室外时,踏在地面体验人生的亦清摇着扇子问道:“所以呢?你现在想怎么做?”

    “先看看道具。”

    虞幸打开门,观察了一下房间布局。

    这间卧室是他的,但是已经显示被人进入过,显然是用晚餐的时候,最先跑到三楼的那个人占了便宜,仗着他们的卧室都没有门锁就把这堪称最安全的地方给占了。

    他在看自己的卧室有没有被人翻动过。

    乍一眼扫过去,那个占房间的人,似乎手脚还算干净,没有在他房间乱翻,可当虞幸扫过书架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特意摆放的书籍位置被动过了。

    那处地方,是他当着曾莱的面放装着道具的小木箱的位置,在让亦清把小木箱送到隔壁曾莱房间之前,他把书籍摆了一个微妙的角度,确保只要被人动过他就能看出来。

    不只是书架,他还把书桌、床灯地方也做了标记,比如装饰品的摆放角度,床单的某一个皱褶,可这些地方都标记都没有改变。

    也就是说,不知道是占房间的人,还是后来又有人进过他房间,目标明确,别的东西都不动,只动了“藏箱子”的地方。

    自然,箱子不在这里,那人只能无功而返,可这件事本身就表明了一个事实——有人知道他曾经把箱子放在这里!

    知道这个藏匿地点的只有曾莱,可曾莱没有必要这么做,而且这倒霉孩子一直都跟他在一起。槐与荒白知道小木箱的存在?但是虞幸和曾莱都没有具体告诉过他们藏箱子的位置,那两人也不可能直奔书架。

    再除去死去的白面?最有动机进他房间找东西的就只有三个人:韩心怡、韩志勇、癔。

    关了房门,虞幸老神在在地坐在了床沿:“亦清?你帮我把小木箱拿回来吧。”

    他敢打赌?当时为了保险而放到曾莱房间里的箱子百分之九十的概率没被偷。

    亦清对虞幸的使唤表示不在意,这个摄青鬼在大多数时候脾气都是很好的。他化作青烟顺着窗户飘过去,很快抱回来一只小木箱。

    虞幸把小木箱接过,一边摸出钥匙怼进锁孔开锁,一边道:“果然?来我房间的那个人,他的信息来源是曾莱?所以只‘看到’箱子在我这?而曾莱自己都不知道的事?那人就没有知晓的途径了。”

    “哦?”亦清坐到椅子上,整理了一下垂到前襟的长发?“听你的语气……你认为有人在曾莱身上放了只眼睛?”

    没错?虞幸一点也不觉得曾莱会背着他把这么重要的事情说出去。

    其他人知晓这个信息的原因,只可能是一种——在他或者曾莱身上放了偷窥或窃听的东西,根据现在的情况来看?这东西显然在曾莱身上。

    “咔哒。”

    随着一声轻微的脆响?小木箱的锁头跳了一下?成功开启。

    虞幸暂时没有回答亦清,他打开盖子,看向箱子里的东西。

    是一串贝壳手链。

    【爱心手链:一串引发了一切的手链】

    【对应鬼怪三:断头人】

    【佩戴可使断头人将你误认为同类,从而无视你,你可以暴露在断头人的视线下。】

    【罪恶来源:曾经有一个长相出众的青年,送给女孩一串手工手链,山盟海誓情定众生。后来他牵着别人的手,告诉女孩:“别那么幼稚,山盟海誓都是假的。”女孩对他甜甜笑了,反问:“三年的感情也是假的吗?”青年很不耐烦:“真的现在也没了,好聚好散,腻了。”在一个雨夜,女孩颤抖着用刀割了青年的喉咙,沉默良久后,突然感到一阵快意。】

    “这么巧?”虞幸有些意外,没想到小木箱里放着的居然是针对韩心怡的鬼物的道具。

    在道具的介绍中自带着罪恶来源,虞幸想了一下,这应该就是韩心怡沉迷于割喉杀人的最初原因了吧。

    为什么韩心怡每次作案针对的都是长相出众的青年人,也有了答案。

    当然,按照时间推断,最近浮花市的割喉案受害者中,应该没有介绍中的这个青年,否则作为第一位受害者的前女友,韩心怡一定会进入警方视线。

    虞幸合理推测,在杀了前男友之后,韩心怡没有被抓,并在这之后进入了荒诞推演游戏,成为了推演者。而后在实力强大起来的当下,她克制不住自己心中对当初那件事的执念和渴望,才开始利用自己的能力犯下一连串的杀人案。

    至于在杀害前男友之前,韩心怡是不是已经有堕落线倾向,就不是虞幸目前能知道的了。

    人的心智可以在一瞬间被摧毁,也可以是在周围环境的不断侵蚀中慢慢被腐蚀。

    “你的运气真好,如此一来,想杀掉那位小姑娘的方法就更多了吧?”亦清在旁边笑着,光听语气,谁也不会想到他正在幸灾乐祸——或者说,正在散发一种名为“黑心”的信号。

    而后,他还不忘嘲讽另一个:“如果那位赌徒有你一半幸运,也不至于……”

    结尾处,拖了一个意味深长的音,把摄青鬼本性中热爱搞事的那一面给悄悄透露了出来。

    “是啊,道具来得挺巧,起码证明了,曾莱的霉运这次没有覆盖在周围的人身上。”虞幸平静应了一声,把花里胡哨的、一看就是用来唬小女生的贝壳手链戴在手腕上,用袖子稍微遮了一下。

    不管起因是什么,杀了好几个人的韩心怡,作为单棱镜成员,还正试图杀死于加明和高长安,任何一个理由摆在虞幸面前,她都必须死。

    他嘴角掀起一个微妙的弧度,看得一旁的亦清莫名打了个冷颤。

    摄青鬼有些兴奋地问:“现在打算怎么做?”

    虞幸低头看了看自己腹部半凝固的大片血迹,有点想再换一次衣服,可惜已经过了可以用浴室的时间,没有衣服给他换了。

    他不动声色地叹了口气,往床上一躺,小臂盖在眼睛上遮蔽住天花板上吊灯散发出来的刺眼光线:“行,说回刚才的话题,关于曾莱身上的那只'眼睛',我个人认为,应该是来自癔的。”

    “韩心怡的能力不在这个方向上,韩志勇倒是有鬼物可以帮忙监视别人,但正是这个原因,他不大可能有悄无声息附在别人身上的监察手段,退一步说,这两人即使有这种能力,也应该是选择我,而不是曾莱。”

    “癔呢……我看得出曾莱对他很不喜欢,而他也却是做出了一些对曾莱不利的举动,他的能力我一无所知,不排除有偷窥技能。”

    “本来,在不确定其他推演者能力方向的前提下,我把箱子放到其他地方,就是为了试探出个结果。”

    虞幸移开手臂,眯着眼睛看向灯光,对坐姿端正的亦清道:“现在嘛,可以去四楼图书馆,顺带找一找通往副楼的楼梯,如果我猜的没错,修女、厨师等工作人员的房间在副楼,这场推演明显有隐藏剧情,把精力全放在推演者的对应鬼物上不是明智的选择。”

    亦清:“那什么才是明智的选择?”

    虞幸:“我想招惹一下修女他们。”

    好家伙,真是太明智了。

    还好曾莱不在这。

    否则,他真的要表演殴打队友了。

    亦清来了兴致:“现在吗?”

    虞幸坐了起来,看他一眼:“原本是这么打算的,现在得先找癔。”

    “先确认一下是不是他之前在曾莱身上放了东西,如果是,那就借他的眼睛,反过来找到曾莱,不是省了很多事吗?”

    敢在曾莱身上放东西,躲在暗处窥视他们,难道不用付出些代价?

    虞幸起身,目光定在亦清身上。

    亦清面色不变:“又想做什么?”

    “我没有癔的位置,能不能劳烦您,四处飘一飘,帮我找人?”

    亦清:“就知道。”

    他算是习惯了自己在虞幸这里的工具鬼地位,没多说什么:“找到他之前你就待在房间里?”

    “怎么可能,太浪费时间了。”虞幸摇头,不紧不慢地走到窗前,瞥向窗外一楼的雕塑场,“我想下去看看,这么多雕塑或许和某一种鬼物有关,说不定,也有道具在那里。”

    “可是据我观察,你还没找到下去的途径。”亦清应了一句,随即被虞幸攀上窗台得行为噎了一下,瞬间明白了虞幸的打算。

    虞幸两腿跨在窗沿,冲亦清挥挥手:“麻烦你了,找到癔之后来下面找我吧?”

    随即,毫不犹豫地纵身一跃。

    ——没有途径,那就不走途径了。

    直接跳下去不好吗?

第四十九章 爱丽丝地狱(20)-被遗弃的残次品

    从三楼往一楼跳,说是两层楼的距离,其实不然。

    因为这座古堡的一楼很高,光看用餐的大厅,就很像一座殿堂了,论高度,一楼足足有其他楼层的一点五倍左右。

    总之,虞幸纵身跃下的,是对正常人来说非死即伤的距离。

    他起跳毫不犹豫,失重感传来后,能感觉到风从下往上刮过,不长不短的黑发被吹得凌乱无章,脚下的雕塑石像们飞快放大,身上的纹路愈发清晰。

    “砰!”

    随着一声巨响,虞幸砸在地上,保持了腿朝下的姿势,顿时,一股剧痛从脚上传来,一直延伸到大腿,他眼前一黑,冷汗从额角渗出,不受控制地往前一趴,感觉五脏六腑直至脑袋都被冲击力砸得生疼。

    跳的时候是挺帅的……落了地可就没那么好看了。

    他花了近乎二十多秒才从晕眩和剧痛中缓过神来,抬头往周围看了看。

    这处银灰色空间异常广阔,放眼望去,无数雕像静静矗立,有的恰好面对着他的方向,就好像正在注视他似的。

    撑起上半身,虞幸试着动了动腿,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嘶……”

    丝毫不出他的意料,腿断了。

    不仅是腿,其实他才刚咽下体内往上翻涌的血沫,经过这么大的冲击,他的内脏显而易见地受了伤。

    好在双臂状态不错,他控制自己翻了个身,很快,腿上传来了密密麻麻的酥痒和钝痛,错位的骨头开始像有生命一般自己接好,血肉也沿着一种莫名的轨迹重新生长。

    内脏也传来灼烧感,辣辣的,却是在自我修复。

    在石像们的注视中,虞幸躺了五分钟?等到所有伤势都被修复,他活动了一下腿,然后爬了起来。

    会自愈就是了不起。

    ……虽然一般来说,即使能自愈?也很少有人像他这样?不管不顾,就这么把自己弄个半残。

    亦清在窗口看了个真切?他眨眨眼?兴味越来越浓郁。

    真有趣?这个人类……

    他带着莫名的好心情飘走了。

    虞幸拍拍身上的灰,将身上的衣服以及自己的头发都整理了一番,这才站在平视的角度?正式观察了一下雕塑空间。

    地面是坚硬的未知金属质,一条条砖缝细密难辨,乍一看就跟一个整体一样。

    视线尽头的雕塑场墙壁与地面是同一个材质?一盏盏与雕塑差不多高的散发着银灰色光芒的灯盏无序地摆放在这处空间的各个角落,离他很近的地方就有一盏?极具设计感?镂空中透着光亮?使周围的一大片区域都映照着后现代一般的颜色?让他仿佛回到了爱丽丝乐园的蒸汽朋克风格。

    可以说,这座古堡中,偶尔还是会有老版本里游乐园的影子。

    雕塑们身上仿佛披了一层银灰色的薄纱,在增添了神秘感的同时,更让他们栩栩如生,仿佛随时都会活过来一样。

    虞幸回头看了一眼,从这个角度可以清晰地看到三楼每一间房间的窗户,包括他跳下来的那个地方,以及尚未去过的二楼此处。

    不知道三楼卧室正下方对应着二楼的什么地方,他只能看见二楼的房间被窗帘遮挡,窗帘的颜色居然是血红色,一看就是他没有去过的,否则一定会有印象。

    除了里面的布置,在墙体外一片光滑,没有任何落脚点,想必爱丽丝本人……本鬼也没有想到会有人不要命地跳楼,所以没有在窗外设置像黑洞处一样的禁制。

    虞幸笑了笑,自己这个不当人的体质,确实给他带来了很多便利,可惜,如果没有副作用的话……

    这场推演进行到现在,他见到过不少鬼物,事实上,每当有鬼物接近他,他体内的阴冷气息就会不断翻涌,只不过他已经习惯了,进入荒诞推演成为推演者之后,诅咒之力的暴动频率越来越高,以至于现在他在表面上并不会再流露出多少痕迹,血液上涌时也只会被他默默吞回去。

    几个小时过去,他其实每一分钟都在忍受一种不超过他承受能力的痛楚,所以在泡温泉的时候,他才会觉得温泉的温暖给了他一种舒服和轻松的感觉。

    调整了一会儿,虞幸开始在众多雕像之间穿梭。

    雕像密密麻麻,难保不会有某一个道具就藏在雕像们之中。

    他走了一会儿,在一处墙壁上找到了一个木牌标语。

    厚重的木牌上用血红的字体写着一行警示:

    【艺术品展览,请勿毁坏】

    “不能毁坏?要是不小心碰坏了呢?”虞幸暗戳戳开始考虑“不小心”之后会有什么结果。

    “会引来那种还没正面见过的雕塑鬼物?亦或者引来管家或者修女?”他自言自语,“如果是后者,那可太好了……”

    带着一种跃跃欲试的趋向,虞幸继续在石像群里穿梭。

    这些雕像一个两个都十分古怪,明明可以雕成正常人,却非要增加一点诡异的色彩在其中,比如这个青年男性的雕像,一只眼睛没有眼珠。

    再比如虞幸面前这个女性的雕像,女人神色肃穆庄严,双手抚摸着明显凸出的肚子,像是怀孕了,可在肚脐处却破了一条小缝,一只尖锐的爪子从缝里伸了出来,似乎正作势要撕裂母体。

    这些石像与人等身,却因为踩着高高的底座,从而比活人高了起码半米,女人的大肚子正好略低于虞幸的头。

    虞幸望着明显与人类不同的小爪子,有些好奇地伸手摸了摸,甚至把手指凑到爪子尖锐的指甲上摁了一下,几乎瞬间,一滴血珠就渗了出来。

    “还真锋利……”虞幸缩回手感叹了一声。

    像是在回应他的话,小爪子动了一下。

    等等……动了一下?

    虞幸沉默,顺着石头纹路抬起头往上看去,正好与面前的女人雕像来了个对视。

    就离谱。

    它什么时候低下头的?

    只见它眼中的那两颗眼珠如同真实,好像只要他不注意,眼球就会滴溜溜开始转动。

    最可怕的是,庄严肃穆的表情,已经被裂开的嘴角和里面的尖牙给代替了。

    虞幸:“……”

    他问道:“你好啊,什么事这么高兴?”

    雕像:“……?”

    雕像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于是它直接伸手,想要抓住虞幸的肩膀。

    石像一动,声势浩大。

    一簇簇小石屑噗噗往下落,动作间,石像内部还发出嘎啦嘎啦的声响,僵硬的手指勉强伸展,放在虞幸眼中,就像是一个行动迟缓的大人偶突然活了过来,面目狰狞地要将猎物活活捏碎。

    【你发现了“被遗弃的残次品”,鬼怪通知书已更新】

    他灵活地闪避过去,碰了碰手指上被扎出血的地方,那里的皮肤已经愈合,但给了他一种灵感。

    他才不相信,自己会这么巧,恰好在无数石像中挑选到了鬼物伪装的那一只,并且主动上前“送人头”。

    更何况,在五楼走廊堵路的那三只雕像身材魁梧,和这一只有着明显不同。

    【被遗弃的残次品】和【断头人】一样,也是一个群体?

    不太可能。

    古堡中的石像含量,可比断头人这种平时都看不到影子的鬼物大多了,要说是一个群体,岂不是每一座雕像都有可能是鬼?

    那这种鬼物比其他鬼物难对付太多了,一点也不平衡。

    而且……他还没毁坏艺术品,这鬼物就来了,也就是说,警示牌上的警示指向的不是雕塑鬼,而是别的东西。

    在虞幸心思转动的一瞬间,挺着大肚子的女雕像摇摆了一会儿,脚下发出石头断裂的声音,竟然摆脱了底座的束缚,曲着腿走了下来。

    与此同时,虞幸耳边响起一阵响亮的婴儿啼哭。

    “哇哇……”

    那哭声,是从女雕像的肚子里传出的!

    一母一子同时认准了虞幸,迈着沉重的步伐朝虞幸追来。女石像身上崩裂多处,裂纹密密麻麻爬满了表面,显得原本还算正常的它愈发狰狞丑陋。

    石像不会说话,但女石像的眼神活了起来,充满恶意。

    事已至此,虞幸眼神狡黠,引着女石像就往四周一阵乱蹿。

    数个无辜石像被女石像挥舞的手臂打了个粉碎,在地上落成一堆石块。

    婴儿的啼哭声越发响亮,场馆里摆放的银灰色灯盏中,灯光骤然熄灭,随即红光大盛,仿佛一个个报警器般。

    从灯盏中传来了平淡无声调的女声:“警报,雕塑展览馆被恶意袭击,从此刻起,雕塑展览馆将进入只能进不能出的状态,请附近的游客自愿前往,抓住破坏艺术品的罪魁祸首,交给管家处理。如果三十分钟后破坏者还没有被抓住,爱丽丝将提前进入鬼怪阵营,入场抓人。届时雕塑展览馆禁制将予以解除。”

    “哦?”

    虞幸一个翻滚,捂着隐隐发昏的头躲过女石像的攻击,一个疑问浮上心头。

    现在这种情况下,毁坏艺术品的人,到底是他,还是【被遗弃得残次品】?

    他要是把残次品给抓了,交给管家,是不是能趁机招惹招惹管家?

    就在他把目光投向女石像,打算搞事时,女石像突然定在原地,颤抖了一下。

    婴儿的啼哭声弱了下去,很快彻底消失,石像仿佛一下子失去了支撑,顺着裂纹咔嚓咔嚓地碎开,最终化为一摊普通石块。

    虞幸:“……就我背锅了呗?”

第五十章 爱丽丝地狱(21)-敌对任务

    在同一时间,古堡的各处都响起了一个嗓音单调的广播。

    广播内容与虞幸听到的差不多,只不过在后面加了一些新的措辞——

    “破坏者目前正在雕塑展览馆内,希望各位游客踊跃参与抓捕,如果放任一个破坏秩序的顽劣家伙逃窜下去,爱丽丝一定会生气的。只不过现在爱丽丝还不知道是谁进行了破坏,她利用馆内灯光在犯人的身上留下了一道雕塑印记,只能保持三十分钟。所以首先,游客们需要确定犯人身份,找到犯人身上的雕塑印记,将犯人交给管家处理。”

    “做出贡献的游客将得到丰厚的活动奖励,这将会是本次游乐园参观中难以忘怀的经历,祝游客们玩得开心。”

    槐面上露出一丝惊讶,他收回正打算推开身前华丽栏杆的手,有些疑惑地道:“雕塑展览馆,不就是我们卧室窗户外面的那片场地吗?有人找到了下去的路?”

    此时他鼻梁上多了一副银边眼镜,多亏了这件辅助型祭品,他才能找到隐藏在墙壁中的暗门,发现通往副楼的长廊。

    长廊前有一道栏杆门,他可以透过一道道栏杆看到干干净净的廊上情形。

    听到他的疑问,一个女声接了腔:“不仅如此,甚至还触发了任务呢。不管这个人是有心还是无意,总之,对方似乎闯了点祸……我们要不要去凑个热闹呀~”

    “可我们不知道前往雕塑馆的路,之前我们的精力都没有放在那边,现在临时找,可能只会浪费时间。”槐没怎么犹豫就放弃了,别看他们在二楼,离一楼好像很近的样子,事实上想下到一楼雕塑馆,还不知道要绕多少路,上上下下多少次呢。

    说到这里,他有些无奈地看了身旁的荒白一眼,然后一脸惨不忍睹地转过了头:“更何况……你现在的状态,也不适合做什么。”

    荒白身上披着一件印着美少女头像的床单。

    就只有一件床单。

    她正用把床单披在肩上,用两只手固定住,包得像个粽子,根本连一只多余的手都伸不出来,更别说进行“抓捕”这种活动了。

    “说的也是。”荒白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嘿嘿一笑。

    这是她的祭品【盗铃】,披上去之后使用能力,只要她不出声,别人就发现不了她,相当于一件隐形斗篷。

    比隐形斗篷好的是,它连气息也可以遮蔽,并且与荒白的意念挂钩,只要荒白坚信自己“不会被发现”,隐藏行迹的效果就会更加强。

    在两人找到通向副楼的走廊时?系统提示他们要找钥匙?而钥匙就挂在……一个名为怨尸研究员的巨大实体鬼物的腰带上。

    从那鬼物的体积和吓死个人的尖锐管道武器来看,整个古堡恐怕没有能和它刚正面的东西存在——除了尚未显示出鬼物一面的大BOSS爱丽丝。

    两人当然也不会作死的去刚正面,事实上他们在触发了怨尸研究员的鬼物通知书后就在嘀咕到底是哪个变态搞出了这么一个恐怖的玩意儿。

    为了拿到钥匙?荒白披上了【盗铃】?并且使用了另一个利于消除痕迹的祭品【普通橡皮擦】?在槐的青蛇掩护下这才有惊无险地偷到了钥匙。

    拿到钥匙逃回来的荒白脸都绿了,好在走廊上的栏杆门得以打开。

    然而,【盗铃】这件祭品,有一个非常令槐难受的副作用,那就是……在使用了强大的隐蔽能力之后?使用者将全身上下只有这件床单?无法穿戴任何其他服饰,持续时间为二十分钟。

    想穿其他衣服的话,那些衣服会被【盗铃】偷走?不知所踪,直到持续时间结束才会重新出现在使用者身上。

    荒白身上的爱丽丝地狱卫衣和裤子也遭遇了偷盗,所以……她现在只能裹着床单到处走了。

    好在床单够大?也够厚实,其实荒白就像是披了件大斗蓬,她一点也不尴尬,甚至举手投足间仍然带着平时的豪迈,只苦了槐,接过钥匙开了门后,他几乎都不敢往荒白那边看了。

    “那我们去副楼吧,嘿嘿,其实不去也好,女人的直觉告诉我,敌对任务说不定是那个幸触发的哦~不去的话就不会对立了!”荒白用被床单覆盖的胳膊肘捣了捣槐,示意他推栏杆门。

    槐心道,女人的直觉?我信你个鬼!

    他算是看出来了,荒白的实力远远超出他的预期,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名气,不是明星推演者。

    她要是说任务是幸触发的,说不定就是有什么手段确认了这件事。

    槐心里默默为虞幸加了个油,他对于爱丽丝提前加入战场这件事并没有什么感觉,无非是多一个更恐怖的游荡鬼物,在近距离面对过怨尸研究员后,其他鬼物短时间内很难对他造成太大的心理压力了。

    “嗯,走吧。”槐微微偏头,避开了荒白,一边推开栏杆门一边想——如果他和荒白都能活着结束这场推演,他就不把这次的视频上传到付费区域了。

    一是他看的出来,幸好像有些想隐瞒的东西,不方便被视频暴露出去。

    二是……视频放出去的话,对荒白一个女孩子好像不太好。

    二人的身影消失在长廊上,彻底无视了喋喋不休,把内容又重复播报了两遍的广播。

    ……

    【你已触发支线任务】

    【支线任务:由于你和被遗弃的残次品共同毁坏了场馆中的艺术品,触发了临时警报,现已开始时限半小时的敌对任务】

    【如今残次品已逃跑,只剩下你一人接受此任务,你的脖颈后已经印上了一个持续时间三十分钟的黑色雕塑印记,敌人将以此来确认你的破坏者身份】

    【敌对双方:你VS进入场馆的其他推演者】

    【无强制立场,系统将根据你的选择所造成的后果为该次任务打分,任务评分将影响任务奖励】

    【新手提示:支线任务评分为,败事有余、平平无奇、操作亮眼、尽在掌握、超出预期】

    【注意:半小时内,在该场馆中,敌对任务双方互相攻击将不会引来各自鬼物】

    雕塑展览馆面积颇大,在机械灯盏中传出了警报后,一股灰蒙蒙的雾气笼罩在了场馆的上空,遮蔽了二楼三楼的视野,同时也封闭了虞幸出去的道路。

    紧接着,一连串系统提示就在虞幸脑海中响起。

    这似乎是分化级推演中的支线任务设定,虞幸扫了一遍,摸了摸脖子,对内容还算满意,尤其是最后一条……简直是天助。

    就说嘛,搞事情还是会得到好报的!

    灰雾弥漫在上方,在灰雾中央,有一个由柔和光线组成的巨大倒计时,倒计时从三十分钟开始计,精确到了秒,可以说,每一个站在场馆内的人都能看见。

    此时,倒计时已经过去两分钟,虞幸不知道外面的人怎么接收这个任务,他压根儿没管,蹲在女石像的残骸旁边,一手拿一个石块,像幼儿园小朋友完拼图一样,试图把女石像拼起来。

    他已经查看过鬼怪通知书的新内容,对残次品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

    【鬼怪一:被遗弃的残次品】

    【对应游客:???】

    【形容/来源:1.无形的不甘,让残次品成为了可以附身在任何一座石像中的怨灵,只不过它注定丑陋,不管附身在多完美的艺术品上,该艺术品也会布满裂纹,彻底被毁。2.???】

    【攻击方式/特殊能力:1.附身雕塑进行物理攻击。】

    【解决方式:???】

    【通知进度:40%】

    “明明是你砸的东西对不对,凭什么要我背锅啊……”一边拼,虞幸还一边碎碎念着。

    虽然这样的话,周围不明情况的推演者要来抓他,给了他一个很好的机会……但如果来的人里没有韩心怡和韩志勇,那还是亏了。

    如果其他人没抓到他,那爱丽丝就会提前加入鬼怪阵营,这对他,对曾莱和槐等人都不是好消息。

    而抓到他之后,还要把他扭送给管家……

    虞幸拼好了女石像的肚子部分,眯着眼睛看了看。

    他当然不是想拼好石像后带着它去管家面前,然后说:“看,凶手给你抓到了,顺手把它打成了碎块,您凑合收着吧。”

    别说管家会不会让他滚,光是系统发布的任务,都已经把敌对双方定死了。

    那个【被遗弃的残次品】破坏完东西就溜了,把锅全扣在他头上,他心里有想过,等知道了这鬼物来自于谁,他就把那人打一顿。

    之所以要拼碎块,其实是因为,他想确认一下女石像肚子里的婴儿到底是属于这一个石像的,还是属于【被人遗弃的残次品】本身的。

    他听着那婴儿哭声,觉得哭声比整个石像的气势还要大一点。

    所以,他有一种猜测,说不定“婴儿”才是本体,也就是那个附身的怨灵的外在表现。

    而拼出来的成果,验证了他的猜测。

    女石像的肚子是平的,没有缝隙。

    果然,那个肚子里的东西,是在被残次品附身后,才出现在石像身上的!

    那么……这就意味着残次品可以感知到周围发生的事情,所以在他当时要接近女石像的时候,提前附了身,等着他接近,好对他进行攻击。

    “兹拉——”

    身前突然出现一声额外的声音,虞幸站起身,迅速躲到了一座带翅膀的壮硕雕像的后面抬眼看去。

    雕塑展览馆不仅仅拥有一个露天展览场地,在场地两侧的墙壁上分别有一扇门,通往露天场地外的一圈室内场地,里面有用来做雕刻的工作室,还有厕所、换衣间等地方。

    这场突如其来的敌对任务中,对场地的封锁,也包括了这些房间,也就是说虞幸除了可以待在露天场馆里,他还能躲进周围的房间。

    而现在,虞幸前方的那扇充满后现代感的机械门,被人打开了。

    一只纤细的手掌覆在门上,紧接着,带着甜笑的面容出现在虞幸视野里,他眼睛一亮,暗道今天运气真的好,想什么来什么。

    他本以为即使有人过来,也需要花费一定时间找通往这里的路,可现在看来,韩心怡恐怕早就找到了这条路,接到任务就直接过来了。

    “有人吗?”

    韩心怡甜甜的声音响起,她似乎一点也不知道敌对所带来的危险,仿佛一个误入狼窝的羊,正在寻找牧羊人以寻求安心。

    光是听着,就让人很想立刻走出去,告诉她“我在这里”。

    虞幸眼中的异彩一闪而过。

    根据割喉案中的表现来看,这位单棱镜的成员,最擅长的就是暗示、情绪牵引、精神控制,她的每一句话,甚至是一个动作,一个表情,都藏有一种牵引人心的力量,否则,几个死者不会那么轻易答应去往偏僻的地方,而于加明、高长安等人,也不会真的一点都没有怀疑到她身上。

    现在,敌对双方的攻击不会引来要命的鬼物,这让韩心怡免去了后顾之忧,在使用这种能力时,她加大了力度。

    所以,即使是知道她真面目的虞幸都有一瞬间的恍惚,随即不爽的“啧”了一声。

    韩心怡来了,韩志勇会在附近吗?

    他在原地放下了一个东西,然后凭借重重叠叠地雕塑们,卡着视野转移到了一个更不容易被发现的地方。

    “你好?请不要害怕,我是来问情况的。”门边,韩心怡睁着漂亮的大眼睛,听到自己的声音在空旷大厅回荡,却没有应答声后,她笑了笑,反手把门给关了。

    韩心怡缓缓走进雕塑们中间,眼神飘忽,不断在造型怪异的石像缝隙中搜索着活人的迹象:“是这样的,我就在附近,听见了广播,想问一问你现在的情况还好吗?不管你是谁,请听我说——”

    她手里握着一把刀,手指虚握著刀柄,刀刃反藏在卫衣袖子里,只需要轻轻一抖,这把刀就能显露出狰狞的锋芒。

    她步履轻盈,甚至把头伸到石像抱着的大缸里看看,一副天真无邪的少女模样:“我们并不是一定敌对的,实际上,这场推演我们游客处于弱势,想要最大可能的活下来,必须互帮互助才对。”

    黑色的发丝扫过石像光滑的表面,在细致的雕工中滑落。少女的声音安定又亲切,甚至透着一点弱势,令人很容易相信:“我们不能被爱丽丝的规则迷惑,而应该看到本质,爱丽丝就是在教唆大家互相对立,这样子,活人越来越少,她作为BOSS一定就更肆无忌惮了。到时候剩下的人绝对不会好过的。”

    撇开她袖中割开过好几人喉咙的祭品尖刀不提,她说的其实很有道理。

    在当前规则下,无论是选择合作还是对抗,都有活下来的机会。

    “咚。”

    一声轻响。

    韩心怡脚步一顿,美眸敏锐的往声源望去,只看到了一座十分宽大的石像。

    石像雕刻的是个男人,似乎带点神话元素,男人裸露上半身,一双巨大羽翼自其背后展开,遮蔽了很大一片空间。

    她眼中闪过一丝兴奋,语气里丝毫不显,带着些关切地问:“是你吗?希望你可以考虑一下我说的,趁其他人都没有来,我们商量一下怎么平安度过这场敌对任务。”

    再一次的沉默后,石像的方向传来了一个平淡中透着警惕的声音:“好吧。”

    韩心怡眼睛一亮,这声音……很像槐。

    她还记得槐这个明星推演者的长相,说俊秀绰绰有余,杀了的话……完全符合她的审美不是吗?

    脚步朝羽翼石像处移动过去,她嘴角勾起,再次加强了情绪牵引的力度:“我来了哦?”

    “希望你不会出尔反尔。”石像后的声音听起来略有一丝闷,就好像说话的人带着面具。

    “不会的,你就相信我吧。”嘴上这么安抚着,转过石像后,韩心怡在地上看见了一团不属于石像的阴影。

    她毫不犹豫地握紧割喉刀,迅猛地划出!

    她对槐有一定了解,视频中的槐内心骄傲,绝不是遇到事情会六神无主的类型,所以对方躲在雕像后,为了行动方便,一定是站着的!

    这一刀,正是她计算出的槐的脖颈高度,不出意外的话,即使不能一击成功,也一定能让槐受到严重的划伤。

    可是……她刺空了。

    不是小误差的那种刺空,而是整个石像后,空空如也,根本没有人!

    韩心怡有些惊愕地看向地上,唯一证明这里曾经站着人的,就是地上躺着的金发人偶娃娃了。

    她刚才看见的阴影就来自这个娃娃,让她以为槐就在这座石像后,否则她就不会这么果断出刀了。

    所以……其实槐早就发现了她的意图,只是在拖延时间?

    韩心怡发出一声冷笑,指尖在刀刃上划过,一到划痕出现在她细腻得皮肤上,她却浑然未觉,毫不在意。

    她决定用更强硬的语言把躲起来的人给找出来。

    可她还没张嘴,地上那只金发长裙、五官全是马赛克式模糊的人偶娃娃,就抢先一步张开了嘴。

第五十一章 爱丽丝地狱(22)-藏起来的精神损伤

    娃娃的面孔模糊不清,这是一种很难形容的感觉,类似于是眼睛看到了,但大脑给不出信息处理。

    韩心怡感觉到自己被一道目光锁定,浑身寒毛控制不住地一竖,紧接着,空旷的露天展览馆中,一段仿佛礼赞般的歌声从娃娃的口中飘出,带着些许空灵回荡在她耳边。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它使用的语言晦涩难懂,仿佛这娃娃正在歌颂着某种禁忌,不知是不是错觉,韩心怡隐隐听到那无法理解的文字中,好象带了一两句中文脏话。

    ……应该是错觉吧。

    她皱了皱眉头,反应不慢地捂住了耳朵——显然,槐根本没有打算合作,人家和她一样,打的是完成敌对任务获得奖励的主意呢!

    难怪对方没有被她的暗示所迷惑,如果本来就带着恶意,那么精神暗示的效果当然会大打折扣。

    韩心怡笑容减弱,开始警惕起来,看向四周。

    对方是故意引诱她到这个位置来的……从这里往四周看,到处都是碎裂的石像残骸,铺了一地,滚落到尚完好的石像底座边,像是衰败与繁荣的缩影。

    可这里与别处没有太大差别,她也看不出周遭有哪里可以进行对她有威胁的埋伏。

    那么唯一的可能性,就只有这个唱歌的人偶娃娃了。这个娃娃明显是一个用途诡异的祭品,她不能贸然倾听歌声,万一娃娃的能力是控制,那么失去了身体掌控权的她就危险了。

    于是,她双手捂住耳朵,隔绝了大部分音量,一脚踩向娃娃,试图将其踩碎。

    ——祭品当然没有那么容易被毁掉,但是进行物理破坏的话,可以有效阻止当前推演中,这件祭品的使用。

    比如虞幸的手提式烛台【冥烛泪】,如果有人把底座拆了,那蜡烛没有地方插,自然两个能力都无法使用,只能退出推演之后才恢复原样。

    就在韩心怡的鞋子即将碾压在人偶娃娃上时,一阵破风声传来,她有所察觉地抬头,就见一块拳头大小的尖锐石头往自己头上砸来,她只好放弃踩碎娃娃的想法,往旁边一扑,躲开了偷袭。

    这么一来,为了保持平衡和动作幅度?她的手自然从耳边离开了。

    娃娃见状?歌唱的声音又大了不少,对着这个差点踩到自己的女人愤然而歌,唱着唱着又仿佛正在自我陶醉?韩心怡感觉一阵暴躁?后知后觉地发现,歌声的用途应该和她的能力有一些相似,都可以影响到精神。

    歌声不难听,相反,静下心来欣赏的话?甚至能从中体会到一种诡异美感,但是——现在她心底只生出了无限的厌恶,她发现无论自己现在捂不捂耳朵?歌声都如附骨之蛆?一刻不停地往她脑子里钻!

    “哒。”

    一阵微响过后?又是一个大石块袭来,这次韩心怡看清了石块的方向?忍着脑中不适冷笑一声,避过石块后顺势踢飞了人偶?朝扔石头的人那边冲了过去。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金发人偶穿着精致的西洋小黑裙?在空中划过一个抛物线,然后吧唧一声摔在地上,它四仰八叉躺在地面,嘴里起劲儿的吟唱着,在某一刻,它似乎染上了一丝笑意,而下一瞬间,它音调中又透着些哭腔,堪称反复无常。

    它好像……生气了。

    韩心怡就是在这样的歌声里,突然感觉到头脑有一瞬间迟钝的,她甩了甩头,将其当作精神干扰的一种,分出一丝注意力将迟钝驱散。

    几秒后,她掠过一座座石像,果然在另一座大石像的后面看到了一个修长的身影!

    那道身影蹲在地上,角度原因,黑发遮住了大半张脸,浑身散发着一种阴冷的气息。

    韩心怡脚步渐缓,迟疑地看着这道身影,担心这又是一次祭品的攻击。

    因为这道身影虽然穿着爱丽丝地狱的观光卫衣,但是看起来不太像槐,反而更像是……

    身影本是低着头,听见她的脚步声,缓缓抬起头来。

    阴影下,一双狭长的丹凤眼盯住了她,一如第一次见到时,是泥泞中的一缕微光。

    “是……你?虞幸?”她有些意外,随即雀跃起来,眼睛弯成月牙形,竟然丝毫没有被虞幸拿石头砸的不满,“原来是你要杀我呀,那我就理解了,嘻嘻……但是我没有那么容易死哦~你要不要考虑考虑放弃,跟我在一起就好了呀——”

    她一段话说完,才意识到有点不对劲。

    虞幸就这么蹲在地上,一动不动,一言不发地看着她,突然露出一个笑容。

    韩心怡随即瞳孔一缩,因为她看见,随着这个笑容,虞幸完美如神明的脸上,蓦然间爬满了裂纹,一道道纹路纵横交错,就像那些即将碎裂的石像一样。

    “你怎么了?”她下意识蹲下去伸手去碰这张脸,虞幸也没有躲,在她的手指落到脸上时,一小块皮肤掉落了下来。

    韩心怡皱了皱眉,感觉到一阵没由来的愤怒。

    因为脸上爬满裂纹,哪怕是原本再好看的脸,都要变的和怪物一样丑陋了。

    她的神明还没有属于她,还没有堕入地狱,怎么可以先毁了容呢?谁允许他——变成丑八怪的?她喜欢的人怎么能有这么明显的瑕疵!

    “谁弄的?是你自己?”韩心怡第一次在虞幸面前语气不善,她殷切地抓住虞幸的手,“快弄回去,你是最好看的!”

    虞幸瞥了她一眼,脸上脱落的皮肤下面血肉鲜红,分外刺目。

    “!”

    韩心怡望着这血肉模糊的地方,脑子瞬间清明。

    她在干什么?这么明显的异常,她居然毫无防备地凑上去?

    手中虞幸温热的皮肤瞬间变得冰冷坚硬,她再定睛一看……不仅仅是脸,眼前这东西的全身都化作了雕塑,在原地定格着姿势,俨然就是一座半蹲姿势的石像,和虞幸根本没有半分相似!

    幻觉?

    韩心怡瞳孔一缩,猛地放开手直起身,心中发出强烈预警的同时涌现出难堪。

    她居然认错了喜欢的人,居然跟个智障一样无视危险。

    ……是歌声不知不觉干扰了她么?这个祭品……比想象中起效还快!可是,她其实没在任何视频里看到槐有可以制造幻觉的祭品,而且如果是槐在暗处,为什么幻觉里出现的是虞幸的模样?

    出发了敌对任务的人……真的是槐吗?

    远处,充当着背景音乐的人偶扭过头注视着她的方向:“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韩心怡:“……”

    不行,即使顶着砸来的石块,她也要先把这个东西给毁了!

    下一刻,一只苍白的手从她身后伸了出来,擦过她的头发,手中一把弥漫着青雾的的匕首闪着寒光架在了她脖子上。

    “虽然不知道你刚才看到了什么……但是对着石像说话,还挺蠢的呢。”熟悉的磁性声音在她脑袋顶响起,感受到抵住皮肤的利刃,她身体一僵,眼睛瞪大,脸上出现了一丝窘迫。

    不过很快,她就恢复了从容,甚至往后靠了靠,后背贴在了身后人的胸口,一副很依恋的样子:“原来真的是你的能力……嘻嘻,这不是太喜欢你了么?你真厉害,刚才为什么要装成槐的声音呢,太像了,我都没有听出来。虞幸,我想多听听你的声音啊。”

    虞幸低垂着眼,感受到这个女孩语气中的有恃无恐,刀锋往里一松,一道血口子就出现在韩心怡颈间。

    伪装成槐的声音,是他本身就会的伪音技巧,这个技巧在惊魂酒吧那场推演中也用过。而他把【不对劲的人偶】放在那里,为的是触发人偶的能力一——

    【玩偶用模糊的面容上摸不准位置的眼睛锁定一个目标,并且用同样看不出位置的嘴巴唱歌。她的歌声可以造成目标一定程度的精神损伤,也可以进行安抚。一旦开口,她会一直唱下去,当你要她闭嘴,她会很生气,一小时内无法使用能力②和③。一局推演只能使用一次。】

    面对韩心怡,人偶当然是奔着精神损伤去的。

    因为韩心怡的主能力靠的就是精神,精神一旦损伤,对她的战斗力会是一个巨大打击,只是他现在也不太确定,韩心怡究竟损伤在哪方面了,看起来除了刚才对石像说话,其他时候还挺正常的。

    ……相对于一个变态的正常。

    不过,虞幸在想,恐怕韩心怡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哪儿不对劲了。

    她还在抒发自己的爱慕之情:“真的,虞幸,我喜欢你现在的一切。包括你用刀架在我脖子上的样子……也都冷酷得令人着迷呢。你到底为什么要用槐的声音骗我?”

    即使韩心怡用的是一种男人真的很难招架的说话方式,但虞幸活了这么多年,什么都看过了,只会觉得这不过是小儿科。

    一个心理变态、极度偏执、独占欲极强的小姑娘而已。

    他语气里也带着笑意:“因为我想看看,面对别人时,嘴上说着合作,手里却已经拿好刀子,会是一副多么有趣的画面。”

    “如果我早知道是你,根本不会来嘛,我才不想和你敌对。”韩心怡往后仰了仰头,避过尖刀,她感受了一下脖子间的伤痕,有些僵硬。

    她抹过那么多人的喉咙,知道被割喉而死的人是什么样子。

    很丑。

    很没有尊严。

    血管破开后,他们只会跪在地上,徒劳的用手捂住伤口,浑身颤抖,从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响声,如同濒死的动物,在绝望间毫无用处地挣扎。

    他们或许想求救,想咒骂她,一双眼睛穿过雨幕瞪着她,可直到血液浸满了双手,他们也不能说出一个字。

    她不想死得这么无力,这是她最讨厌的死法。即使匕首不能对现在的她造成真正的杀伤,但她仍旧本能的抵触脖子间的冰凉。

    韩心怡在想,虞幸真是很聪明的人,连这种心理因素都考虑到了,专门用来钳制她。

    虞幸笑着问:“来的就你一个?你叔叔呢?”

    “他?”韩心怡听到叔叔两个字,突然有点真的想笑,“他被我找借口赶走啦,放他在我身边,我是嫌自己太安全了吗?”

    “哦?”虞幸挑眉。

    他推测出韩志勇与韩心怡之间有嫌隙,正是利用这一点,才完成了让警方亲眼看见韩心怡杀人的计划。

    可按理说,韩心怡应该是不知道这一点的,否则,压根不会让韩志勇知道她全部的犯罪内容。现在听起来,却好像不是这么回事?

    “嘻嘻,你是不是好奇啦?如果你把匕首放下,我就如你所愿,告诉你所有的事实,好不好?”韩心怡甜甜笑着,“我知道你在乎真相哦~不然的话,刚才就可以直接杀我啦,不会给我反应过来的机会的。对不对?直接杀了我,刑侦支队那两个叔叔……可能永~远都不会得到他们想要的,完整的事实了。”

    她说对了。

    虽然割喉案与虞幸无关,但他有一定要得到真相的理由。

    可是虞幸,从来就是一个,别人骚,他必然比别人还骚的人。听了韩心怡话里隐藏的威胁,他微微俯下身,凑到女孩耳边:“巧了,我其实不介意扮演一个酷吏的。严刑逼供和好言相劝,你想选哪一个都可以,就是没有恢复自由的选项。”

    韩心怡握住了虞幸拿着匕首的手腕:“不妨告诉你,我有免除一次死亡后离开原地的能力哦?”

    虞幸:“我也有让你逐渐腐烂,却不马上死的能力哦~”

    说完,他还补充了一句:“就是浑身烂掉,会变得很丑。你想以那种样子在古堡里行动么?”

    韩心怡:“……”

    人偶娃娃:“啦啦啦啦~”

    韩心怡额角落下一滴冷汗。

    她耳边仍然环绕着娃娃的歌声,这人偶娃娃唱起来没完没了,可是自从被虞幸挟持住,她又没感觉歌声对自己有什么控制倾向或者幻觉影响了。

    沉默了两秒,在匕刃再次划破皮肤之前,她开口道:“好吧,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就说给你听。”

    “但是在这之前,我想请你答应一件事。”

    虞幸歪了歪头:“你说,我考虑考虑。”

    韩心怡嘴角翘起:“我并不那么在乎腐烂什么的,只是因为想知道真相的是你,我才会告诉你。你看?知道敌对者是你之后,我都没有对你动过手,对不对?”

    “但是那并不意味着……在你真的要杀掉我的时候,我不会还手。没错,我意识到啦,你比我想象中更加出色呢,是个真正会对我有威胁的人。”

    “所以我想让你答应我的是……听完我的故事之后,如果不再认为我完全是错的,就放弃杀了我的想法吧。我喜欢你,想让你和我在一起,可如果让我,在我的喜欢和我的生命中选择,我一定会选后者。”

    她说着,竟然不再忌惮刀锋,在虞幸的钳制中转过了身,与虞幸对视:“这是我给自己的机会,也是我给你的机会。”

    “当你知道真相之后,放弃杀我,我会继续喜欢你,事事都顺着你,直到你也喜欢上我。”

    “坚持杀我的话……我就要对你动手了。不能与你在一起,那就杀了你,把你当纪念品藏起来也很棒呢。”

    虞幸看着她眼中的疯狂,以及转身时脖子上被匕首割出的大血口,就知道光凭一把利器,的确不能动摇这个人格扭曲的女孩。

    不过,这正是由于这种扭曲和偏执,韩心怡不会骗他。

    他干脆收回了匕首,往身后的石像上一靠:“好,那就洗耳恭听。”

    ……

    还是那句话,一个人的心理扭曲成因有很多种,可能只是一瞬间的崩溃与重塑,也可能是被周遭环境不断污染,不断坠落,才最终养成了这样的人格。

    韩心怡,大概属于后者。

    不记事的时候,她就离开了父母,最初的印象就是儿童福利院里老院长的背影。

    在福利院中,她努力地长大,吃着不合胃口的饭菜,在其他小朋友睡觉的时候一同闭上眼,却久久的失眠。

    有一种焦虑没日没夜地笼罩着她,即使她才五六岁,但是已经开智,会思考很多很多。

    她总是想不起来那股焦虑来自哪里,她觉得自己好像遗忘了什么东西,不安如影随形。于是,小小的她每天都在投资人捐助的小图书室里自我学习,不断充实着自己,越来越聪明,也与福利院里的其他儿童逐渐疏远。

    韩心怡问过院长,她为什么会被送到福利院来?

    院长笑容慈祥,拍拍她的头,告诉她,她的父母出了意外,去了另一个世界,但是会在天上保佑着她的。

    狗屁的另一个世界,就是死了啊。

    韩心怡轻而易举地戳穿了院长善意的谎言,但是她没有说出来,而是在院长的注视下懵懂地点点头,露出符合院长期待的开心笑脸。

    父母已经死掉了,对韩心怡来说,没有任何的悲恸。

    只是两个连长相都想不起来的陌生人罢了。

    然而有一天,她正在小院子里帮院长奶奶浇花,一个看起来还不到三十岁的俊美男人走了进来,来到她身边,蹲下来对她说:“是心怡么?我是你爸爸,我来接你了。”

    这个时候,她才发现院子里其他小朋友都消失了,院长奶奶也没有来,只有这个长得特别好看的男人在对她微笑。

    这就是我的爸爸?

    韩心怡看着那张脸,与自己的长相对比了一下,确实很像。

    可能只有这个男人的基因,才生的出她这样,即使疏远了大家,也仍然因为可爱而被大家喜欢着的孩子吧。

    她牵起了男人的手,随着男人往外走去。

    直到走出福利院的大门,来到一辆私家车前,她才猛然惊醒,发现自己竟然恍恍惚惚就跟着出来了。

    这个自称她爸爸的男人,就像会催眠一样……心中的不安开始涌起,她扒住车门不上去,倔强地问道:“院长奶奶呢?”

    男人半哄半强行地把她塞入车里,年轻俊美的脸上露出一个令韩心怡看不太懂的笑容。

    她这才看到,在男人得西装衬衫上,沾着几滴红色痕迹。

    那是什么?

    男人摸了摸她的头:“心怡,你记住,我叫韩彦,你的爸爸,也是你唯一的亲人。至于院长奶奶……她只是个不重要陌生人而已。”

    韩心怡推开了他的手,并不认同他的话。

    对她来说,父母才是不重要的陌生人,院长奶奶是一直照顾着她的好奶奶!

    见她坚持,韩彦发动了汽车,低笑一声。

    “如果你一定想知道的话……院长奶奶……在后备箱啊。”

第五十二章 爱丽丝地狱(23)-坦白

    车停下来的时候,韩心怡坐在副驾驶瑟瑟发抖。

    韩彦把车门打开,对这个受到打击地女孩子道:“到家了,下车吧。你要看看院长奶奶吗?”

    男人一边说着,一边用看有趣事物的眼神看着韩心怡,似乎在等着看女孩会有怎样的反应。

    韩心怡狠狠瞪了他一眼,在座位上缩了良久,韩彦耐心十足地等着她,直到近十分钟后,她才闷闷地回答:“看。”

    说不定这男人是吓唬她的呢?

    于是,男人了打开了后备箱,幼小的韩心怡第一次看见尸体。

    尸体瞪着眼睛,嘴巴也大张着,银灰色的发丝上染着一片一片血红的污秽,双手捂在脖子上,却挡不住那一圈深深地割痕,狰狞,丑陋,有带着一种几乎凝结成实质的恐惧感,令人窒息。

    这是平日里总是满脸笑意与韩心怡说话的慈祥奶奶。

    “呕……”韩心怡感到一阵恶心,却因为到了午饭饭点还没来得及吃东西,根本吐不出什么来,只能捂着胃干呕。

    “唔,这位老奶奶有些碍事,所以我必须把她带回来处理掉,你能理解的吧,心怡?”男人摸了摸韩心怡的头发,蹲下来捧着小女孩儿的脸,“我的女儿应该有好好继承我的基因才对——哈哈,现在跟你说这些还太早,饿了吧?走,我们先填饱肚子哦。”

    韩心怡心想,喜欢的院长奶奶死了,她怎么还吃得下东西!

    可肚子在这时咕噜噜叫起来,她惊恐地发现,自己真的饿了。

    后来,韩彦究竟把院长奶奶怎么处理掉了,韩心怡并不知道,她就这么在突然出现的爸爸身边生活了五年。

    这五年里,她时常能看见韩彦往家里带回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有时候是人体的残破器官,有时候是染血的刀,而每隔一段时间,韩彦就会消失一次,大多数时候只不见几分钟,她突然发现家里除了她自己就没有了别人,而韩彦总会在几分钟后出现在家里的某一处。

    偶尔,韩彦消失的时间会长一点,最长一次他足足离开了半个多月?那一次?韩心怡还以为爸爸又抛下了她?都已经做好一个人生活的准备了。

    除了这些古怪的事,韩彦对她很好,可敏锐的韩心怡能感觉到,与其说,韩彦拿她当女儿养,不如说是把她当成了什么还没有成长起来的东西在豢养。

    她一开始想过逃离这个可怕的危险人物,可不管跑到哪里,这个男人都能准确地找到她。她一次一次被韩彦笑着带回来,韩彦只会笑着刮一下她的鼻尖:“宝贝女儿又想出去玩了?想去哪?下次爸爸带你去。”

    渐渐的,韩心怡习惯了。

    她猜自己患上了一种叫做斯德哥尔摩综合征的病,可她无法抵抗这种逐渐依赖的感觉,她和别的同龄人一样正常上学?由于可爱的外表?她总是被周围的人喜欢着。

    而放学后,她就会回到家里?期待着爸爸今天又带回来什么好玩的东西。

    她开始喜欢上听韩彦讲“睡前故事”,一个个真实发生的血案成了她的哄睡秘诀。虽然她的人格被韩彦逐渐带歪,可是直到十五岁,她的手上都没有沾过一滴血。

    直到有一天,韩彦对她说:“你长大了,可以自己生活了对吗?爸爸该走了。”

    她拉住韩彦的衣服问:“你去哪!?”

    韩彦道:“你也知道,爸爸在为别人工作。现在,大老板在召唤我呢,我必须过去帮忙做事。”

    韩心怡能感觉到——

    韩彦觉得她已经被“豢养”完毕,不需要他再浪费时间和精力了。

    她问道:“所以,以后就由我一个人生活了是吗?”

    “不,我会让你一个远房叔叔过来,以后在任何一个地方的记录里,都会显示你是由叔叔养大的,而我,并不存在。”

    韩彦来得突兀,走得果断,留下一句话,就彻底从韩心怡生活中抽离出去,再也没出现过。

    韩志勇代替了韩彦,成为了韩心怡的监护人。

    她其实知道,韩彦有一个大秘密,韩志勇也一样,他们好像都时不时会去往某一个地方。

    她不喜欢这个叔叔,因为叔叔和爸爸比起来,长得太普通了,得不到她一丁点的好感。好在,韩志勇只是名义上照看她,事实上她的生活节奏完全由她自己决定。

    韩心怡有时候能看到韩志勇用一种探究的目光看着自己,不是那种带着欲念的,而是一种看待什么物品的眼神。

    ……

    虞幸沉默地听着,一边将这段信息量颇大的回忆全部记住,一边捕捉着重点。

    听起来,韩心怡的人格扭曲,起源于基因。

    人格异常的韩彦将疯狂和负面的基因传递给了韩心怡,只需要稍微的刺激,或者一个恰到好处的崩坏场景,就能使韩心怡放弃从院长奶奶那里学到的善良,堕入深渊。

    所以……那个韩彦……

    “你听出来了吧?韩彦是推演者,一个完完全全的变态堕落者,他接走我之后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在为组织培养一个有潜力的新人罢了。”韩心怡双手环胸,提起“爸爸”这个人物却只叫名字,似乎没有一丁点父女之情留在心中。

    虞幸把匕首当笔一样转着,唔了一声:“后来呢?”

    韩心怡看了他一眼,对虞幸的平静态度感到些许遗憾。

    “后来,我再也没见过韩彦,他就像人间蒸发了。十八岁那年,我找到了一个长得和韩彦很像的男孩子。”她嘴角勾起,不同于甜美的笑,这个笑里带着一丝嘲讽,“我天生就容易让别人听我的话,那一次,我也成功的把他变成了我男朋友,可是几年之后,他变心了。”

    “在这之前,尽管每天都在被韩彦诱导,但是我坚守住了那可笑的善意,从来没有害过人。可是,他变心的那一刻,我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愤怒,所以……我杀了他,并且在他死后形成的厉鬼手中活下来,阴差阳错的完成了资格测试,又费了点功夫成为了推演者。”

    “嘛,这大概就是转折点吧?一念成佛一念成魔什么的……我是不想再当假好人了,不如干脆当个魔?”最后,韩心怡掰着手指总结道,“你看,其实我从一开始,就是受害者啊。爸爸不要我了,男朋友也不要我了,哦对了,叔叔也——在我成为推演者后,我如韩彦所愿加入了组织,我相信你早就查到了——就是单棱镜。叔叔他一开始对我热情了很多,后来我慢慢强过了他,在组织里地位比他高,可以命令他,他就暗戳戳存着杀了我的打算了。你不觉得……我很可怜吗?”

    虞幸从靠着的石像上站直了,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是有点可怜,不过,你对男朋友的愤怒那么大,真的是因为你喜欢他……而不是你把他当成了韩彦的替代品,觉得自己第二次被韩彦抛弃了吗?”

    这话问得十分有水平,一针见血,杀人诛心,韩心怡一下子愣住,面色阴晴不定。

    她一直……都有意避开这种想法,因为承认这一点,就代表着她在韩彦这个恶魔面前输得彻底。

    ”我没有,我只是喜欢好看的。“于是她辩解道。

    虞幸嗤笑一声。

    没错,他是故意这么问的,显然,韩心怡对韩彦的情感,不是女儿对爸爸的,而是一种无法简单归类的扭曲感情。

    这,才是韩心怡真正的软肋,他不趁机戳一下,那可真是太善良了,都不像他。

    言归正传,故事听下来,韩心怡的确有可怜的地方,因为一个不属于她的错误,她造成了后面更多的错误。

    可说到底,无论怎样,且不论立场与否,这个错误的延续,到那位变心的男朋友死后就该终结了。

    可韩心怡还是没有忍住已经控制不了的嗜好,杀了四个无辜的人,更别提在推演游戏中,她到底杀了多少“队友”。

    悲剧的主人公向来都是从抗拒压迫到接受压迫,被命运击垮后造成的落差,才是悲剧的核心。

    虞幸见识过的悲剧够多了,他自己也算得上半个——有段时间确实很悲剧,不仅仅他自己颓废,甚至伤害到了一些罪不至死的人。说来也好笑,其实要说杀人偿命,他自己才是最该偿命的那一个,现在却成了“正义使者”,偏偏还死不掉。

    真是荒诞。

    不过,他对此接受良好,毕竟,他可是人格异化度52%的人,自私这一点在他性格中明目张胆地存在。他现在反正死不掉,那就正好要让罪魁祸首伶人付出代价,而在这期间,遇上韩心怡这样的堕落者,顺手权衡着解决掉似乎也没毛病。

    其实韩心怡所说的内容当中,最让虞幸在意的,还是韩彦。

    光是听着,他都能感受到韩彦恐怖的情绪控制力,对方对于如何将一个人引诱向深渊,兼职驾轻就熟。

    更何况,无论如何,韩心怡都是他的亲女儿啊!

    毫无心理负担地把亲女儿拖入罪恶之中,这个人,心狠,冷漠且狡猾。

    还有韩彦说过的那句话。

    他说,大老板在召唤他做事。

    大老板指的会是伶人吗?从韩心怡回忆中所表现出来的韩彦的地位无疑是很高的,他可以提前为组织培养新人,哪怕这个新人是他的亲女儿。他还可以随随便便支使韩志勇,让韩志勇代替自己待在韩心怡身边,这样的人,在单棱镜中,职位绝对不低吧?

    就算是说可以直接接触到伶人,也不是不可能。

    但那已经是大约十年前的事情了,这些年中,韩彦一直没有再来找过韩心怡,就连韩志勇都敢对韩心怡动手了,是不是意味着,韩彦出了事?

    死了,亦或者,藏起来了。

    虞幸眼中闪过一丝亮光,如果韩彦还活着,一定是个单棱镜需要的人才,能做到组织上层是必然的事情。

    呵,借助韩心怡,他终于是得到了单棱镜更高等级成员的线索。

    大概是虞幸沉默的时间有些久,韩心怡已经调整好情绪,凑上来戳戳他:“虞幸,想什么呢?我发誓,我对你是真的喜欢,瞧,你和韩彦长得一点都不像,但我还是喜欢你。”

    “现在,你能告诉我答案了么?我们之前说好的。”

    虞幸回神,看着重新挂上甜美笑容的韩心怡。

    哪怕是这个时候了,韩心怡仍没忘记对他使用精神干扰,试图影响他的决定。可惜,被当作背景音乐的人偶娃娃礼赞曲正在卖力飘散着,那“啦啦啦”的吵闹声响让人想忽略都很难。

    对待韩心怡这种附加在她祭品上的灵异力量的攻击,虞幸其实没有太好的抵挡方法,也不具备抗性,在这一点上,娃娃真是立大功了。

    因为就在韩心怡使用着针对虞幸精神和心理的能力时,她竟然微微错开了虞幸的脸,仿佛看错了一般,对着他身后的空气说话。

    “这是……视力受损?”虞幸往旁边让开,“人偶的能力是造成精神损失,难不成是让韩心怡某根神经打错了,压迫到了视觉神经?”

    这也太扯了吧!

    “啦啦啦……她脑子坏了!啦啦啦~”远处的人偶像是知道他在心里想什么,歌声中突然插进来一句嘲讽。

    虞幸没理会人偶,他听到“脑子坏了”这么笼统的词汇,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摄青梦境】在手里转动了一下,,对着韩心怡就刺了过去。

    既然韩心怡有一次免死能力,那就先把这个能力给废掉就好了,大不了杀两次。

    要知道,这半个小时内,进入雕塑展览馆的人只能进不能出,哪怕韩心怡离开原地获得了复活,复活点也只会在展览馆中,对虞幸而言,想再次找到她轻而易举。

    韩心怡的确又遭遇了视觉偏差,她走上前想抱住面前虞幸的胳膊撒撒娇,却抱了个空,顿时反应了过来。

    她心中警铃大作,下一刻,一把匕首就在青雾的包裹中,刺穿了她得心脏。

    冰冷从心脏处蔓延开来,伴随着冷意的是一种很丧的情绪,韩心怡不知道这是不是虞幸这把匕首的特殊能力,她脸色阴沉下来,知道了虞幸最终的选择。

    她这一条命给了虞幸,就当作把喜欢一并给了吧。既然虞幸一定要她死,那么她也就只能……把虞幸做成死的纪念品了。

    “吧嗒。”

    滚烫的鲜血随着伤口滴落,韩心怡咳出血丝,心很痛很痛。

    她苍白着脸抬头看了一眼虞幸冷淡的眼睛,随后倒在地上,飞速化为了一摊黑色污渍,污渍四下逃窜,很快消失在虞幸眼中。

第五十三章 爱丽丝地狱(24)-新的想法

    原地没有留下尸体,正如韩心怡自己所说,她有复活一次的能力。

    虞幸看着污渍流淌远去,匿于黑暗中,抬头看了一眼顶端灰雾上的倒计时。

    距离半个小时结束,还剩……十五分钟。

    而这十五分钟里,他要找到复活的韩心怡的位置,斩草除根。

    想必,决定把他变成纪念品的韩心怡也会趁自由攻击的时间对他出手,也就是说,中途如果没有其他推演者或鬼物进来,他们两个人将会真正作为敌对双方,毫无顾忌的相互攻击。

    换做别人,总要担心一下被反杀的概率的,

    可韩心怡的对手是虞幸。

    虞幸伸了个懒腰,踩着满地碎石离开原地,打算从露天展览馆旁边的走廊找起。

    整个雕塑展览馆一共就三个空间——露天展览馆和两侧的功能间。

    露天场地暴露的风险太大,想抢得一个先手的话,就不能暴露位置,虞幸很清楚韩心怡不会选这么大风险的地方待着,因为这样做的弊端太大,连“反向思维”带来的好处都弥补不了。

    他从一堆石块里把还在唱歌的人偶娃娃捡起来,拍了拍娃娃身上沾到的灰,顺带将人偶的裙子理理顺:“别唱了。”

    人偶不想理会他,仍然坚持自己的吟唱:“啦啦啦——呜哇!!”

    下一刻,它就被虞幸捂住了“嘴”,虞幸威胁道:“我认真的,别唱了,不然把你头拔下来。”

    人偶:“……”然后像手榴弹一样扔出去吗?

    待到虞幸收回手,人偶发出两声悲伤的干嚎,然后就紧紧闭着嘴,再也不吭声了。

    【由于你终止了“不对劲的人偶”的能力①,它十分生气,一小时之内无法使用能力②和能力③】

    虞幸淡定地把娃娃收回面具面板里,横穿场馆,来到露天场另一侧机械感十足的门前,门边的墙上挂着小木牌作为标识,他看了一下,标出的是功能间种类。

    【门内:更衣室、厕所、雕塑教室】

    他按下门边按钮,随着噗的一声,墙内似乎有什么小机关开始运作,足有一分米厚的门伴随着气音松动,张开了一条可供人去推的缝隙。

    虞幸用了点力气才把门推开?门后是一条金属感十足的宽阔走廊?很短,接近于一个长方形。

    走廊一片漆黑,他只能凭借露天场馆中红蓝交杂的光芒来看清走廊布局?一共有四个房间呈环绕状分布在四周?静悄悄的,好像没人来过。

    他粗略扫过一眼,在不远处的墙上看到了灯的开关,抬腿走过去,他伸手开灯?却感觉到了一丝异样。

    开关好像被破坏了,触感和一般的按钮不太一样,给虞幸一种阻塞感。

    果然?走廊的灯没有任何反应?虞幸掀开按钮盖子?发现里面的接触器已经断裂。

    “是人为的啊……她就在这里?”虞幸心中有了认定,回头看了一眼自己推开的门?又默默将其关上了,他甚至还贴心地落了锁。

    顿时?这处小空间彻底陷入黑暗和寂静?虞幸侧耳聆听时,只能听见他自己的呼吸声。

    可再听仔细一点,在辨别不出的方位,似乎还有另一个人的呼吸与他同步。

    他进门的动静不小,如果有人躲在某一个房间里的话,此时一定已经得到了他进来的信息,掌握了他的位置。

    虞幸干脆轻笑一声,不加掩饰地放任脚步声在空间中回荡,大大方方打开了几扇房间门。

    一共四个房间,他开了三扇门,都没有遇到人。

    其中,厕所和更衣室分别有一间,厕所很小,只有两个位置,一个男厕一个女厕,被两扇厚门给隔开。第三个房间便是雕塑教室了,一推门,虞幸就闻到了独特的工具味道,眯着适应了黑暗的眼睛看了一圈,不出意外,这里摆放了很多半成品石像,都是没雕好的,乍一看像一群身体断裂的活人一样。

    除了石像外,房间里的工具也很齐全,看得出来,这座教室是专门用来做石雕的,并没有提供传统的木雕工具,而是堆放着护目镜、防护手套、各种不同型号的錾子,还有电动锤子、斧头和电钻等等危险用具。

    虞幸走到一座只完成了上半身的男性石像面前,摸了摸石像的纹理,感觉这种石雕做工非常细致,雕刻出它们的人,一定是个十分专业的雕刻师。

    关于石雕,虞幸其实也了解一些。

    因为很多年前,在他还是个天真的小少爷的时候,出国学的是绘画,艺术学院里各个专业都有不少人,绘画学院隔壁就是雕刻学院。由于国籍原因,他和同样来自中国的一个女生成了朋友,偶尔会在一起探讨艺术相关的问题。

    不过回国之后,他们就没有交集了,也不知道虞家出事之后那位他现在已经记不起名字的女孩有没有替他惋惜过。

    总之……虞幸感受到了石像上的艺术造诣,半成品和展览馆里的精致石像明显来自同一个人,但他一时半会儿想不到,爱丽丝古堡里为什么会有这些东西存在。

    整个场馆的风格都和古堡格格不入,就算是用爱丽丝喜欢蒸汽朋克的风格来解释好像也有一点牵强。

    那么,难道是没有出现的员工雕刻的吗?也不应该,否则那个员工应该起码有存在的痕迹。

    虞幸总觉得怪怪的,在古堡既定的规则之下,好像出现了很多两头堵死的漏洞。

    上一个明显为蒸汽朋克风格的地方是厨房吧?而他恰好从在五楼找到的残页上得知,厨房的三位长相相同的厨师,曾经是同一位“游客”……

    还有一个疑点,不管雕刻者是什么身份,以一个人的力量,想雕刻出展览馆中那么庞大的数量的石像,或许一辈子都不可能。

    与其相信雕刻者亲自制作了每一座石雕,虞幸更倾向于是爱丽丝古堡用某种手段复制了一个人的雕刻技艺,建造了这处地方。

    很巧的是,八个推演者中,有一位推演者对应的鬼物,正是与石像相关的东西——【被遗弃的残次品】

    会是巧合吗?

    不可能。

    虞幸手搭在石像上,灵感触动,一闪而过。

    他的大脑好像捕捉到了什么东西,只是思维还不够清晰,不足以支撑他想通。

    “理一理……”

    “如果按部就班的来,等我解决掉韩心怡,就要度过晚上凶险而又可以收获很多线索的时间,推演者们或外出,或睡觉,等待明天一整天的用餐和新规则,然后第三天的黎明到来,还活着的人,就能结束推演——明面上的规则就是这样的。”

    “鬼怪通知书的收集进度很难提升,从我拿到的爱心手链来看,道具并没有指出鬼物的攻击方式,也就是说,白面对应的鬼物消失以后,即使别人拿到对应道具,也凑不齐那一页通知书,集齐九页通知书才能拿到的祭品奖励已经彻底远去了,这合理吗?”

    “难度未免太大了,危险程度暂且不说,这还非常考验运气,与一向能给推演者极大自由度的荒诞系统风格不符。”

    他的思路逐渐清晰,在无声的思绪中,一个被他忽略掉的结论浮上水面。

    “而到目前为止,随处可见的灼烧痕迹,还有曾莱掉下去的那个大黑洞,都在显示着,爱丽丝地狱的推演有一个隐藏剧情线。”

    “或许古堡内无法解释的违和感,与剧情线有关,但是——”

    虞幸眸光一闪,剧情线应该可以影响或打破表面上的规则吧?既然被隐藏起来,需要推演者付出努力才能得到,就说明它的重要性大于爱丽丝设置的乐园游览规则!

    他突然间有了一个新的想法。

    这个想法好像有点疯狂,但既然出现,乐于做死的虞幸已经有想试验的冲动了。

    嗯……多亏了雕塑教室里的石像,让他回忆起从前,从而沉静下来,想到了之前没有去细想的事。苍白的手从石像的表面离开,虞幸拍拍半截身石像的肩膀,一本正经地说:“谢了兄弟。”

    石像:“……?”

    如果这座石像有思维,它大概会是一脸懵逼。

    因为它明明从头到尾只是站在这里,啥也没干!

    虞幸满意地走出这间雕塑教室,看向第四个房间。如果他没猜错,这间房应该也是一间雕塑教室,而韩心怡……大概率就躲在里面。

    他直接走进去的话,有一种脸探草丛的既视感。韩心怡起码也是一个强于韩志勇的分化级推演者,早早在房间做了准备,一定会布置下比【不对劲的人偶】更缜密强大的陷阱。

    可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虞幸一手按下把手,一手将门用力推开。

    “咚。”门撞到了东西,发出细微的碰撞声。

    随着大开的房门,虞幸只来得及扫一眼屋内,眼前就多出一个东西。

    一只白色的晴天娃娃从门框上吊了下来,垂着圆圆的脑袋,白布上画着笑的图案。

    诡异得是,无论环境多暗,虞幸都能清清楚楚看见它的表情,那笑意在看见他之后发生了变化,一会儿哭丧,一会儿睁大眼睛,从眼中流下两行血泪,把白布都染红了。

    它甚至多了一只嘴巴,从嘴巴一张一合的口型来看,晴天娃娃说的是……

    “抱抱我好吗?”

第五十四章 爱丽丝地狱(25)-疼吗

    虞幸想说不好,不想抱,却感觉肩上一沉,浑身被寒冷包裹,一双小手从他颈侧伸出来,他耳边传来孩童般清脆的笑声,好像有一个孩子趴到了他的背上。

    晴天娃娃随着笑声变回了微笑的表情,虞幸沉默着掂量了一下背上东西的重量,缓缓回头。

    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几乎贴在他脸边,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好一个贴面杀!

    “抱抱我好吗?”面皮青紫的孩子说着,冰冷小手抱住虞幸的脖颈,似乎就想这么一直待在上面不下去,永远待在他身上。

    小脸越贴越近,那双既拥有孩童的纯真,又拥有鬼物的残忍的铜铃眼睛在脸上的占比,像极了昆虫——眼睛特别大,几乎占据一半的脸颊。

    虞幸没有如它想象中发出惊恐的尖叫,跌倒在地上疯狂哭喊,他只是与童鬼对视一眼,然后“啧”了一声。

    他伸手试图拽两下试试,手却穿过了童鬼的身体,好像童鬼只是个不存在的幻像罢了。可实际上,背后的重量越来越大,仿佛鬼童正在逐渐长大,虞幸却越来越累。

    “感觉在吸收我的生命力提升它自己……”

    他思忖一下,暂时不管鬼童,往房间里迈去。

    在无光环境中,一切家具都只能看出轮廓,虞幸环视一圈,这里的布置和隔壁那间雕塑教室没有两样,只在房间中央多放了一把椅子。

    韩心仪似乎不在,可虞幸知道,这只是一种障眼法,她就在这里。

    背着晴天娃娃搞出来的童鬼,虞幸往椅子那里走去,顺便分心想了点别的。

    精神暗示依赖的祭品、割喉刀、晴天娃娃、替死祭品,以及现实中她用来攻击于加明的祭品……韩心怡光是被虞幸看到的,就已经有五样祭品了。

    获得祭品的途径目前只有三种,第一种,在推演中自己寻找。第二种,推演时达成某种条件,系统奖励。第三种,推演者之间自由交易?付出积分或者等价交换,亦或者赠送。

    不管是哪一种,都足以证明韩心怡对荒诞世界适应良好?且不说推演能力,只说杀人夺祭品,她必然是十分熟练的。

    虞幸揉了揉沉重的肩膀,感觉体力不断流逝,让本就体力不富余的他雪上加霜。他四肢有点发麻?头脑出现昏沉感,而晴天娃娃则越来越活跃?甚至连身体都开始凝实。

    他来到椅子近前?能看到椅子制作异常精美,风格与雕塑教室格格不入。

    “嘻嘻嘻……抱抱!”童鬼似乎不会说别的?它兴奋的时候也只会说抱抱,看见虞幸越来越糟糕的状态?童鬼小手在虞幸脖子上印出两个黑乎乎的印记。

    虞幸不爽地瞥了它一眼?见到童鬼身体好像在实体化,再次伸手触碰?这次,他成功捉到了童鬼的胳膊?将其提了起来。

    “抱抱我好吗?抱抱!”童鬼面露狰狞,用巨大的力气挣扎着?虞幸都感觉到手被震得生疼?换个正常人来?肯定是会力量对抗失败。

    还好,虞幸是个属性点歪得离谱的人,虽然体力是大短板,但是要论力气,他胳膊上的肌肉可不是吃素的。

    他稳住童鬼,一把将其丢了出去,让童鬼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吧唧摔在了地上,就跟韩心怡把他的人偶踢出去一样。

    虞幸:记仇.jpg

    丢出去之后,他喘息了一声,捂住发闷的胸口。下一刻,他听到身后传来了刻意放轻的脚步声,虞幸眉峰一挑,顺势弯腰撑住膝盖。

    “咦?你已经累了吗?我还以为你打架那么厉害,体力应该很好呢。”

    果然,韩心怡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他装作被惊到的样子,猛然直起腰,转身回头。

    韩心怡笑吟吟地站在离他不到两分米远的位置,在他“愣神”间,一只柔软的手覆上他胸口,猛然用力!

    虞幸顺着推力往后跌去,他后面就是那把特殊的椅子,这一跌,让他直接坐到了椅子里。

    在虞幸脱力地坐下去的瞬间,黑暗中骤然亮起一抹暗绿幽光,笼罩了他的全身,他低头看去,原来是椅子里钻出了许多张发着光的、巴掌大的怨灵的脸,它们在空中飞舞,连成一长串,环绕在虞幸腰间,还有搭在扶手上的手腕间,仿佛某种禁锢。

    ……他的感觉没有错,下一刻,系统提示就来了。

    【你遭到规则祭品“禁断之椅”的攻击,三十秒内无法离开椅子,无法使用任何祭品,无法使用任何道具】

    【检测到祭品存在数据错误……已更正,检测到规则级祭品存在,祭品规则等级高于禁断之椅,可无视禁断之椅的能力效果】

    【祭品“%*&%*#”(数据错误)可正常使用】

    发现被禁锢,虞幸本来只抱着看戏的态度,想看看韩心怡要怎么杀他。

    可提示中,有一个词汇吸引了他的注意。

    “规则级”?

    规则级祭品是什么意思,和别的祭品不同吗?好像意外接触到了了不得的信息……

    虞幸高兴了。

    他自从成为推演者,在人格面具里看到那个多出来的祭品后,就一直没有得到过关于这个祭品的信息,寻找真相的进度停滞不前,结果,居然在这个出乎意料的时刻,有了进展!

    韩心怡也很高兴,她只看到椅子上无法反抗的俊美青年,心中笑意满满。

    看吧,这就是不答应她的后果哦~不过就是个刚晋级的新人而已,她之前的容忍,好像让这个新人膨胀了呢,竟然认为自己可以单杀她。

    禁断之椅发着幽幽光亮,让韩心怡带着甜美笑容的脸忽明忽暗,虞幸抬眼看着韩心怡的笑容,听到她用优越的语气发出一声叹息。

    “很可惜的选择,虞幸。”

    大概是胜负已定,韩心怡看起来轻松了不少,她一脚踩在一座翻倒的石雕身上,手中把玩着刚才还挂在门上的晴天娃娃,瞳孔中映着萤火般的绿色,笑着盯住虞幸。

    “我知道你不想与黑暗为伍,但这由不得你,我们堕落线的人就是这么霸道。活着与我在淤泥中厮守,或者死了被彻底埋进污秽里,你选择了后者。”

    韩心怡语气甜腻:“你说得对,我似乎爱的一直都是韩彦那样的人,我以为你可以代替他,但是你没他那么肮脏,我在你身上只能看见虚幻的光,找不到真正的契合。真可惜,你再肮脏一点就好了呀。”

    “那还真是抱歉呢。”虞幸试着动弹了一下,发现那些小怨灵完完全全把他定死在了椅子上,“其实我觉得你在夸我。”

    “哈哈,或许吧。”韩心怡见他毫无惧色,手中出现了一个针管。

    还有十秒的时间,她晃了晃针管中颜色古怪的试剂:“那么,我的纪念品,你就在临死之前,好好感受一下恐惧的滋味吧!”

    【祭品:枯萎试剂】

    【形态:医用针筒】

    【该祭品已与“人格面具?割喉者”融合,融合能力为:①将枯萎液体注射到人体中,可以使人血肉枯萎,头部以下化为干尸,过程不可逆,直至死亡。使用一次后该祭品在当前推演副本中无法再次使用。②将枯萎液体注射至自己体内,获得鬼化状态,过程不可逆,直至推演结束。使用一次后该祭品在当前推演副本中无法再次使用。】

    【描述:这是一个对别人来说非常恶毒的试剂,对鬼物无效,所以,该祭品与推演者割喉者的人格面具融合后的效果,可以反映出割喉者对同类的恶意。】

    【注:需要将液体全部推入人体才可生效,所以你需要选择目标不能反抗的时候动手哦~】

    这件祭品能力很出众,可惜,对敌限制太大,让整个试剂的可用性大大降低,所以韩心怡没有将它当做主要的攻击手段,只在有机会的时候使用。

    而枯萎试剂,用在虞幸身上,刚刚好。

    哪怕推演中以干尸状态死去,到了现实里,也会以别的方式死亡,她出了推演后只要快一点,在虞幸死的时候割下他的头,就可以把这张脸永远留在自己身边。

    虞幸挣不脱禁断之椅,默默看着韩心怡把试剂注射到自己体内。

    一股辣到烧心的破坏力从注射处肆意流窜,仿佛强硫酸直接泼向内脏,他瞳孔一缩,一声闷哼从喉咙里憋出来。

    他不知道这是什么类型的祭品,只从自己的感受猜测,大概是直接要人命的东西。

    这,就是韩心怡祭品栏中的最后一个祭品了。

    最后几秒悄然过去,禁断之椅的怨灵虽然没有缩回椅子内,但禁锢的能力已经消散了。

    韩心怡站在原地,静静欣赏着眼前的一幕——哪怕禁锢解除,面前的青年也没办法站起来,因为他的腿已经化为枯骨,浑身的血肉正在无声无息地消失。

    鲜血从他的嘴角渗透,之后是鼻孔、耳朵、眼眶,由于破坏太彻底,他此时已经是七窍流血的状态,浑身隐忍地颤抖着,好像哪怕是死,也不愿意在别人面前露出丑态。

    “疼吗?疼就喊出来啊!”韩心怡笑容越来越真诚,“看着自己一点点枯萎,走向死亡,这感觉不错吧?我允许你喊出来,这是我对喜欢的人额外的优待哦~”

    她真是太仁慈了不是吗?

    对虞幸,她都不舍得割喉,都不舍得让他体会喉咙破开的痛苦呢!

    虞幸额头布满了冷汗,试剂中携带着的气息在他体内乱窜,把他的诅咒也给激活了。

    此时,一股浓烈的腐蚀感横冲直撞,带来得痛苦即便是他都有惊悸。而另一股熟悉的阴冷气息,才是他颤抖的原因,那种气息直冲灵魂,如影随形,一直是他梦魇。

    “咳咳咳……”喉咙也在枯萎,韩心怡的声音传至虞幸耳边,他艰难地抬头,声音嘶哑难辨,“实不相瞒……上一个问我疼不疼的东西是镜子……”

    “你……咳咳咳……知道它后来……怎么样了吗……”

第五十五章 爱丽丝地狱(26)-死而复生

    怎么样了?

    韩心怡听着虞幸处于强弩之末时的“威胁”,笑着摇了摇头。

    镜子是一种叫【好朋友】的鬼物,她遇到过,仅仅打了个照面,她还不清楚好朋友的攻击方式。但是她也不在乎镜子在虞幸面前经历了什么,因为不管是怎样的过程,都与她无关,事情已成定局,她不会重蹈覆辙。

    虞幸已经无法反抗了不是吗?再过十几秒,他的大脑就会和身体上的肌肉一样,被溶解得渣都不剩。

    而虞幸倒不用经历最后那一部分痛苦,因为在那之前,他的生命就会走到尽头。

    “享受最后的恐惧吧,虞幸。”眼前的人马上就要死了,韩心怡的语气突然平静了些许,追求的东西以另一种方式到手,她莫名感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开心。

    她想,如果她能杀掉韩彦,把韩彦的头收藏起来的话,一定会很高兴的。

    她退后一步,从虞幸满脸的鲜血中移开了目光:“别装了,你一定很疼。但是如果不想叫出来,要保留最后的尊严的话,就随你好了。”

    韩心怡觉得自己真的好仁慈,仁慈得让她的气焰都弱了两分。

    她为了给虞幸足够的重视,要自己杀了虞幸,都没有把虞幸押到管家那里要系统的奖励。

    可是为什么不开心呢?

    自从以杀人作为发泄后,她好久都没有不开心过了。

    为什么呢?是因为虞幸终究和韩彦不是一类人吗?

    韩心怡伸手按了按心口,突然意识到心在隐隐作痛——她突然想到那只人偶娃娃的歌声到底给她带来了什么影响了。

    一定是人偶使她精神错乱,才让她流露出了这种不可能在她身上出现的情绪吧?

    呵,虞幸,真是好计策呢,对吧?你才是最擅长利用感情的人呢,果然是个骗子。

    鲜血滴答滴答落在地上,虞幸又咳嗽了几声,声带已经完全枯毁。无法回话了。

    他感受着自己逐渐流逝的意识,虽然知道死后一会儿就会复活,但这种濒死感和痛楚是实打实的。

    他的呼吸中都透着浓郁的血腥味道,在这种情况下,他眼里染了些笑意。

    脸部肌肉的神经早已失控,无法配合大脑完成“笑”这个指令,但虞幸就是觉得现在该露一个笑容出来。

    因为他对自己心里那点毫无必要的心思感到有点自嘲,在已经发现了禁断之椅的古怪的前提下,他刚才完全可以躲开韩心怡那一推,甚至稍微用力一点站住?韩心怡就推不动他,他完全不用陷入现在这种境地。

    可是……他觉得?韩心怡虽然杀了很多人,罪恶缠身?但是起码完全没有害过他?嘴上说的喜欢虽然扭曲和变态,但也源自真心。刚才杀了韩心怡一条命,韩心怡都没有还手。如果说韩心怡欠了四位死者和死者亲近的家人们无法偿还的血债,那他虞幸,其实也欠了韩心怡一点东西吧。

    虞幸想着?为了于加明、高长安等等为了正义奔波努力,心力憔悴的人们?自己也不可能放过韩心怡。

    他更不可能和韩心怡在一起?助纣为虐?偏向堕落。

    韩心怡对他的感情他接受不了,也不想接受?偿还不了?也没必要偿还,但他就是……突然心软了一回。

    他想还一条命给韩心怡,他杀了韩心怡一次?就在她手里死一次?互相抵消?两不相欠。

    瞳孔开始涣散,意识断断续续,身体上的痛苦和灵魂中的阴冷折磨着他,虞幸感到无边的疲惫袭上心头,视线越来越暗,他好像幻听到了一声自己的嗤笑。

    是在笑他自己。

    就……他也不是每一次都故意把自己弄得这么惨的,搞得他好像有受虐癖一样。

    可能是老了吧,活得越久,竟然越矫情了。

    都怪祝嫣和曲衔青她们,从小养着,竟然给他激发了点磨磨唧唧的无用性格。搁以前,他杀韩心怡眼睛都不会眨一下,只会想,你喜欢我跟我有什么关系。

    意识如同风中残烛,在某一刻,噗得熄灭了。

    虞幸头垂着,黑发与黑色空气相融不分彼此,遮挡住了他纸般惨白的面庞和触目惊心的一股股血红痕迹。

    枯萎试剂的作用停滞,意味着这具躯壳已经彻底失去了生机。

    由于韩心怡之前移开了视线,虞幸眼中最后的笑意她并没有看到。

    收到了枯萎试剂在本次推演中无法再次使用的提示,她盯着虞幸的尸体,听着室外的灯盏里发出有些刻板与不满的机械提示音:“三十分钟内,游客们并没有捉到破坏者,爱丽丝很生气,决定亲自抓人。”

    系统也发来【敌对任务未完成,爱丽丝将提前加入怪物阵营开始游荡】的警告。

    韩心怡都没管,她只是看着眼前的尸体,伸手拢了一下青年额前的乱发,陈述一般地道:“有些人为了活下来卑微得如同下水道里的老鼠,而有些人,只需要踏过一条名为人性的线,就可以开始决定别人的生杀予夺。”

    这是她前段时间在书店那本推理小说中看到的句子,书名叫《腐烂》,她很喜欢。

    她就是那个踏过了线的人。

    过线有什么不好吗?成为可以掌握他人性命的人,总好过被他人掌握吧。

    就像她的父母……韩彦踏过了线,那么脏脏,却那么有魅力,那么强。

    而她素未谋面的“妈妈”……别以为她不知道,在和韩彦一起生活的几年里,她早就弄清楚了。妈妈被韩彦杀掉了。

    那个女人就是个不曾踏过线的人,贪恋韩彦的外表和才能,却不能理解韩彦的残忍。

    所以,妈妈成为了阻碍,终于在生下她之后,就被韩彦当障碍清除掉了。

    看呐,虞幸就和她可悲的妈妈一样……因为不肯一起堕落,而被消灭了呢。

    韩心怡面色温柔,用手指磨蹭了一下虞幸的头发,然后轻轻叹了一口气,准备抽身离去。

    就在此时,异变徒生!

    一只仅剩下白骨的手,竟然在没有神经控制的情况下抬起,紧紧攥住了她的手腕!

    韩心怡惊诧地瞪大眼睛,与虞幸睁开的双眼对上。

    “你……怎么可能!?”她惊得往后退了一大步,却因为手腕上的拉力难以离开,“你也有替死祭品!”

    由于惯性思维,她只能想到这个。

    虞幸移开目光,眯着眼睛甩了甩刚恢复活性,还有些不清晰的脑袋。意识到脸上粘稠一片,他抬起另一只白骨手掌,用套在骨头外的爱丽丝地狱卫衣袖子仔仔细细擦拭了一遍脸。

    袖子染上厚厚的红色,他啧啧两声,又拎起衣摆擦了一遍,觉得清爽一些后,这才停止动作。

    他做这些事的时候,不紧不慢,眼睛也没看向韩心怡,几乎把她当作不存在一般,只有牢牢握住对方手腕的指骨才显示着他确实知道面前还有这么一个人站着。

    韩心怡就全程看着他,当看见虞幸掀起衣摆擦脸的时候,露出的纤细的脊椎骨和她叫不上名字的其他骨头,眼角一抽。

    她没看错吧,现在,叫内脏器官都没有的虞幸,竟然又活了过来?

    他的生命机能到底从哪里来的啊!

    “它后来哭着跑了。”虞幸道。

    韩心怡在惊悚之余一懵,整张脸几乎难以维持管理,诡异的是,即使是在极度惊吓中,她的脸上也仍然残留着一丝微笑。

    可她的语气和微笑十分矛盾,提高了音调,难以理解地问:“什么东西?”

    虞幸发觉她忘记了之前的话题,补充了措辞提醒道:“我说那面问我疼不疼的镜子,它因为发现我死不了,哭着跑了。”

    “……是、是么?”对于韩心怡来说,这个话题转换太快,她的嘴角微微上扬,似乎想恢复自己的甜笑,可她甚至还没来得及思考“死不了”的含义,就被虞幸接下来的话打入深渊。

    每次虞幸刚复活的时候,由于重新活过来的感受很奇特,短暂压抑住阴冷气息的感觉更是舒适,他总会失去平时对自己一言一行地掌控力,显得有些精神不正常。

    就比如现在,虞幸一双狭长凤眼眼尾上翘,用不容置喙的认真语气不带任何威胁和嘲讽地纠结于上一个话题:“你现在也可以哭,但是跑不了。”

    韩心怡感到一阵心慌,这次与上一次不同,她的替死能力已经没有了,如果虞幸现在状态够好,她就真的要——

    “咔哒。”

    虞幸的指骨和匕首的柄部贴合,发出硬物有些清脆的碰撞声。

    “你要哭吗?”

    “……”韩心怡滞了一下,回过神来一般用力掰着手腕上的白骨,令她惊讶的是,她作为一个强化过身体强度的推演者,竟然掰不动几根没有支撑的骨头。

    虞幸站了起来,如同一具骷髅架子般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选择了不哭,并且在这里做无用功,手里匕首在指骨间翻飞。

    禁断之椅失去了压力,幽绿光芒缓缓黯淡,雕塑教室里眼看又要恢复黑暗。

    虞幸转匕首的手指一顿,猛地往前刺出!

    “刷!”

    一片黑色的雾气从韩心怡体内冒出,大半迅速聚拢,几乎压缩成固体,挡住了【摄青梦境】的攻击,几乎发出刀面相碰的鸣声。

    “虞幸!”韩心怡此时祭品能力大半使用不了,只有一把割喉刀可以用来攻击,可她知道,正面和虞幸拼冷兵器,她完全没有赢面。

    于是,她只能在虞幸再次举起匕首的时候急声喊到:“虞幸,我错了!别杀我,我活着出去以后就自首!”

    她可不是随便喊喊,这句话里,蕴含了她的主祭品剩余的全部力量。

    【祭品:微笑天使】

    【形态:一种表情】

    【该祭品已与“人格面具?割喉者”融合,融合能力为:①佩戴微笑天使,你将拥有十足的亲和力,可影响他人对你的印象。】

    【②微笑时的动作语言将成为暗示载体,对目标造成某种心理暗示,当心理暗示造成的恐惧足够多,该能力将进去第二阶段,精神错乱。】

    【③微笑时说话有几率让目标完全服从,难度越高,失败率越大。以上能力皆不限次数,但会根据行为的难易程度消耗不同程度的力量,当力量储存消失,该祭品无法使用,直至自动恢复完毕。】

    【描述:这是我见过最奇怪的一批祭品了,它不是实体也不是虚影,而是一种表情,一种概念】

    【注:佩戴它后,你将一直保持笑容,直到它失去作用。真奇怪,你的人格居然会融合出这种能力奇怪的祭品,是看某人有暗示的能力,自己也想要吗?那就戴着它吧,你看起来就像一个会微笑的天使。】

    在消耗完祭品的力量后,她脸上仿佛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碎裂了,无时无刻不存在的笑容一下子垮掉,她终于露出了现在真实的表情。

    不甘,骄傲,惊恐,和一点点希冀。

    可惜了,虞幸此时意志力很强,他被自首言论影响得止住了要刺下去的匕首,认认真真道:“我从你的眼睛里可以看出来,你在撒谎。”

    虞幸知道,她不会自首的,源自于对基因的认同和骄傲,她绝不会做出这种有损她“韩彦女儿”的身份的事情。

    韩心怡习惯性提起笑容,从得到微笑天使之后,她每天都在笑,即使现在祭品破碎消失了,她的笑依然那么自然:“我说的是真的呀。你可以监督我,我把犯罪事实全部交代,只要有伤害别人的苗头,我就——”

    “噗。”

    匕首没入她心口,韩心怡愣愣看着果断得虞幸,话说到一半没法儿再继续下去。

    “韩心怡,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不要在阅历高的人面前撒谎。”虞幸不屑地摇摇头,“你知道么?在我看来,你浑身上下都在说,离开推演一定要弄死刑侦队两个多管闲事的。”

    嘴角流淌出血液,韩心怡神色灰败。她感觉到,心脏破碎,自己肯定是活不了了。

    “哈……哈哈哈……最终还是死在你手上么?太可笑了……我有一个问题。”她声音虚弱地问。

    “你问吧。”虞幸身上的组织器官已经开始生长,在白骨外覆了一层薄膜。

    “你当时,到底怎么确定我就是凶手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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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6368/ 第一时间欣赏荒诞推演游戏最新章节! 作者:永罪诗人所写的《荒诞推演游戏》为转载作品,荒诞推演游戏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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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诞推演游戏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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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森森的宅院里,弥漫着不可知的诡异,活跃着擅于隐匿的犯罪者。
虞幸握着一把匕首,在大佬们面前宛如待宰的羔羊。
阁楼响起悉悉索索的拖拽声,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爬行,临时队友们:“你去探查阁楼。”
虞幸:“好吧……”
生路被怪物堵住,临时队友们:“你去吸引怪物,快点去,否则现在就让你活不了。”
虞幸:“我去我去,别杀我。”
推演游戏结束时……
【推演结束,案件真相还原度100%,本次mvp推演者——虞幸】
【获得称号:幕后黑手、怪物克星、剧情探索者、欺诈专家】
知根知底的固定队友:“队长又跑外面去干了什么啊!”荒诞推演游戏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荒诞推演游戏,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荒诞推演游戏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