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辅君公主
“等等。”未等众人转身，皇帝便开了口。
太后笑尚且挂着一丝笑意的脸色霎时变得有些难看。
“皇帝，如今哀家的话你也不听了？”
“母后，今日有件事，朕定要宣之于众。”
太后悬着的心跳了跳，说不出的不自在。
“到底是什么事，比的上皇帝的身体？”
“母后，朕的身子朕自己清楚。”
太后却好似未闻，倾身拍了怕皇帝的手，“日后有的是时间，皇帝又何必急于一时。”
谢鸿兴扯了眼角，眉目微杨，眸色却深不见底。
“母后若是累了便早些回去休息吧，儿臣尚且撑得住。”
“皇儿这是什么意思，你这是要赶哀家走，哀家也是担心你的身子。”
“朕的身子，朕自己清楚。”
赵太后笑吟吟的脸僵了僵。
谢鸿兴却好似未曾瞧见一般，回眸对着众人道。
“有一件事，朕今日定要乘着诸位大人都在，宣之于众。”
“皇帝！”赵太后眉头一跳，不详的预感越来越盛。
“皇帝，到底什么事非要今日说出来不可？”
“母后不必着急，到底先太子对朕有恩，朕又怎能亏待了寰儿。”
太后听闻此言，陡然抽回手，脸上再无笑意。
“皇帝这些年莫不是一直在记恨哀家。”
“母后，旧事，朕不想重提。”
皇帝不说，赵太后便也不再自找难堪。
从前到底是她亏待了皇儿，旧事重提，只会于她不利。
“寰儿，你当真不愿意嫁？”
“是。”
“若不是祝南风，你可愿意嫁？即便是周大人你也不愿意嫁？”
“皇上当真要如此忤逆哀家？”
“母后，唯有在这件事上，儿臣不能听您的意愿。”
赵太后盛怒，终是拂袖而去。
殿内几位大臣面面相觑。
“寰儿，朕再问你一遍，是不是即便娶你的人换做是三年前你心仪的周大人，你也不愿？”
“寰儿早已起誓，不论是谁，寰儿都不会违背自己的誓言。”
周子晋闻言并未有什么特殊的反应，只眼中迅速闪过什么。
正是这样才引得谢寰回了眼眸。
方才在寝殿内，他叫自己不要相信除了他以外的任何人。
甚至问自己，可愿离开这座皇宫，并告诉她这是唯一的机会。
周子晋似乎十分了解她，知晓她定然不会答应嫁给祝南风。
这样的认知让谢寰心中升起一抹奇怪的感觉。
待谢寰回过神来，才发觉谢鸿兴在苏公公的搀扶之下，整一步步走下金座龙椅，来到众人面前。
走至一半，忽然停下，收回虚扶着苏沐的那只手，满脸的病容并未影响一个皇帝该有的威仪。
略带倦容的眼睛望着谢寰却染了一丝光芒。
那个时候谢寰尚且不明白，谢鸿兴眼中的光意味着什么。
“朕这幅身子治了半年，一日不如一日。”
“晚间时常睡不着。”
“又时常害怕朕，从此一睡不起。”
“皇上，皇上千万保重身子啊。”谢寰有时候会怀疑，戚远修丞相一职是不是拍马屁拍来的。
“闭嘴，朕今日有要事宣布，莫要打岔，听着便是。”
“皇上。。。”
“皇上都说了有要事要宣，殿前何人敢喧哗？”
“姚将军，这殿上又有何人比你还要大声。”
不料姚将军并未接他的话茬。
“皇上，姚某斗胆追问，皇上究竟要宣和旨意？”
话说到一半，忽然转过了头，盯着那位戚丞相。
“姚某必定谨遵皇上圣旨。”
“好了，都闹够了。”
谢鸿兴动了动眸子，挥了挥衣袖别了手在身后。
对于方才的混乱只字未提。
谢寰觉得不妥，却又隐隐察觉出了一丝不对。
从头到尾，皇上并未职责堂上几位重臣一句，就好像，就好像方才那场混乱不过是皇上刻意为之。
同样让人感觉异常的还有那位周子晋周大人。
随行那一路，寝殿中的警告，还有先前种种，总叫人以为周大人对自己的确心存有异。
可方才在这殿上，他始终沉默。
许是察觉到了谢寰的眼神，周子晋悠然回了眸来。
眼波淡淡，却叫她察觉到了一丝浓烈。
谢寰苍然避开眼眸。
谢鸿兴深潭一般的眼眸扫过众人各异的神色，自然将二人那匆匆一瞥的对视瞧见了眼中。悠然在心中叹了口气。
“朕身体上的毛病已有半年之久，每况愈下。”
“朕不得不做好打算。”
“若是朕不幸早早逝去，朕的唯一的皇儿，当今太子未来的皇帝，当由谁来教导。”
“在朕的皇儿年幼无为之时，朝中政事又该交于谁来打理！”
“朕病了许久，不得不做好最坏的打算。”
堂上一片寂静之时，伍经纶颇为顾及的扫了一眼屋内那道倩丽声音。
“可皇上，今日要说的不是公主赐婚一事？”
“更何况。。。”更何况，何人辅佐幼太子统领政务，何人教导幼太子又与公主许下此生不做他嫁的誓言何干？
皇帝掀了眼帘，扫了伍爱卿一眼，眼中无波无澜。
“伍爱卿，日后朕若不再了，你身为大学士，必定当起教导太子诗礼政议的大任。”
伍经纶忙弯腰谢旨，先言皇上必然万寿无疆，而后表明担此大任荣幸至极，哪里还顾得上先前的疑问。
不想，他这一问，才是那最关键的一处。
伍大人迂酸固腐，戚远修最是瞧不起此等自命清高之人。
他既能得此重任，单凭皇后义父这一点，戚家必定长久不帅，他戚远修也必定不会落与伍大人之后。
“微臣作为幼太子外祖父定当全力辅佐幼太子。”
哪想皇帝只睨他一眼。
“你既然是皇后的义父，又与朕的太子有和干系啊？”
戚远修一下白了脸色，同样震惊的还有一旁的杨成礼。
“除此之外，朕还有一件事。”
“谢寰，朕的皇侄女，朕要封她为做辅君公主。”
第九十三章 刻意隐瞒
至今，谢寰被封为辅君公主已有三日，期间传来的反对之声一直未曾间断。
朝中的大臣递上的折子都快将谢寰淹没了去，可御书房里始终不曾传来撤回御诏动静。
太后也没闲着。期间找她谈了几次心。
谢寰未曾多言，那日皇叔叔的圣旨便已经下诏。
若是没有意外，这件事便成了定局。
太后要她识大体，推诿辅君一事，若是贸然答应，日后真坐上了那个位置，反倒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虽然，谢寰亦不想做什么辅君公主。
但周子晋说的没错，有些事，向来身不由己。
便是在她被封为辅君公主的那日，离开御书房后，是她主动找了那位周大人。
皇帝借口身子不适，赶走了所有人，却唯独留下周子晋，期间也不知说了什么。
不过那日谢寰找他为的却不是这件事。
谢寰在一处长廊里拦下了正欲出宫的周大人。
他寥寥祝贺的语气，不禁让谢寰更为怀疑他似乎早就知道这件事。
便是不知，应该也是猜到了。
她问了他殿内听闻消息为何不疑。
他却并未回答，只悠悠一笑，眼神中带着她的看不清的深意，绕过了她，离了宫去。
其实谢寰想问的远不止那一件事。
只是话到了嘴边，又觉着没什么必要，更觉得自己痴傻，为了点淡薄的猜想，竟主动去拦那位大人。
可笑的是，在谢寰心中分明早已与他划清了界限。
周子晋一事就此揭过，这三日内，约莫除了周子晋那温润不变的脸色，见得最多的便是怀疑，嘲讽甚至挑衅。
那日在水华宫外见到那位娘娘便是这样的神情。
说起来，谢寰与那位娘娘早在三年前就有了龃龉。
不为别的，那日遇见的娘娘便是三年前那位小公主母妃。
宫中传言这位主子是个记仇的性子倒也不假。
如今见了她，自也是没了好脸色。
不过正因遇见了那位娘娘，耽搁了一会儿。
便遇见了一个奇妙的人。
封她的圣旨下诏以来，还是头一回听旁人说，希望她顺利坐上辅君的位置。
那人便是杨君禾，三年前秋祭那日，在那座角楼上，还是她第一个开口与自己争锋。
谢寰记性甚佳，自以为并未认错，可杨君禾端庄的神色却让她不由怀疑，究竟是自己记茬了，还是她遇见的那位压根不是从前的杨君禾。
。。。
“主子，主子。”
嫦玉连唤两声，才叫回主子的魂儿。
“主子，您在想些什么？”
谢寰瞧着嫦玉有几分稚嫩的脸，沉默着，并未开口。
嫦玉于是拧了眉头。
偏殿住的当是主子从前身边的心腹。
打方才从偏殿出来后，主子便有些魂不守舍。
莫不是二人之间发生了什么。
听闻那位姑娘伤重，还是主子归京那日为了保护主子才受的伤。
谢寰又想起方才在偏殿发生的事。
皇上封了她辅君公主，她才愿意醒来。
谢寰去看她，听她沉眼道喜，只说原以为她会是除了周子晋外第一个恭贺自己的人。
不为别的，素凝是她最信赖的人，没有谁会比她更明白，归京那日的刺杀意味着什么。
敌人在暗，她在明。
谢寰甚至想不出那些人为何想要自己的性命。
皇叔叔死后，谢寰在朝中便彻底没了支撑，到那时，她谢寰就成了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周子晋说得没错，她比任何人都明白，辅君一事，由不得她的意愿。
不曾想，最明白她的与往常最亲近的人却并未第一时间恭祝她这个消息。
而是在圣旨下达后的第三日。
谢寰听闻她终于醒来，这才听闻这句恭祝。
二人走出偏殿并未很远，忽的听闻身后匆匆而来的脚步声。
嫦玉机警，回头瞧见的却是偏殿那位面带病容的姑娘，汗水打湿了鬓发，沾在颊边，神情焦急。
谢寰回眸瞧见她，却并不意外的。
离开偏殿之前，她说的最后一句，是不介意她欺瞒自己会武功一事。
她认识的素凝，向来心软。
可谢寰以为，这番解释的场景，会发生在自己彻底走出偏殿之前。
不想她先前未曾拦下自己，此刻却是追了出来。
“公主，素凝并非有意欺瞒公主。”
“欺瞒公主自己会武功一事。”
“阿凝，当初虽是太后将你送到我身边，却也是你随我一道去了梁国。”
“若只为欺瞒会武功一事，你大可不必如此躲着。。。”
话说到一半，谢寰才忽的想起什么，止了声儿。
素凝焦忧的眸子暗淡了些许。
“公主。。。”原来公主都知道了。
知道她近日来一直装作昏迷，不愿面对公主。
可她不是故意，一方面怕公主怪罪自己，另一方面。。。
嫦玉瞧着主子在这位姑娘的面前竟用上了这样的称呼，听着二人之间交谈的话语，识相的低下头，后退一步。
素凝终于底下了头。
“公主是什么时候知道奴婢会武功的。”
谢寰闻言竟是愣了愣，目光竟带着些许空远，好似陷入久远的回忆之中。
嫦玉见主子不说话，抬眼瞄见主子这般神色，心下竟也突兀的跳了跳。
三年的相处，素凝再了解她不过谢寰的一举一动意味着什么。
当下憋住了呼吸，一股难以眼明的情绪密密麻麻从胸腔里蔓延开来，舌尖尝到了一丝苦涩，长而静的沉默却像是一把挥之不下的刀，悬在她眼前。
瞧见谢寰开口的那个瞬间，她竟本能的想逃避。
“公主，奴婢身子尚未好透，先行一步。”
说罢，便匆匆转了身。
可身后还是传来谢寰轻淡却幽怨的声音。
“好好修养，不必多想。”
“是。”素凝高悬的心脏一点一点沉进了湖底，窒息感瞬间传来，压得她有些乏力的身子晃了晃。
谢寰瞧着她万分脆弱的背影，忍不住叹息。
从什么时候起便知道她其实是会武功的，大概是那几日京都盗匪猖獗，皇位更迭，最不稳重的便是民心，才在天子脚下闹出了这样的事端。
大皇子的府邸亦被那贼人光顾的了好几次，素凝叫来所有会武功的下人守夜，亦不知是不是那些人轻怠，竟叫那贼人好巧不巧撞进了谢寰屋里。
那时候谢寰正欲解衣就寝，外衣褪下一般就听见外屋的动静。
谢寰并未贸然前去查看，而是悄无声息的推窗喊了人。
可那贼人一身飞檐走壁的本事，逃脱了去。
不想第二日，就听闻那贼人被抓，五花大绑的倒在了京都府伊家的大门前。
也是从那一夜起，便与一个蒙面的黑衣女子挟持于她，却并未伤害她。
只言是为了府中财物，若她不声张，作为报答，便教她几招保命的功夫。
大概是从那时候起，谢寰便知道了吧。
可如今谢寰在意的并非是她刻意隐瞒，事实上，若非她当初之意要教自己一招半式，兴许自己早就死在了那归京那日，死在了那些杀手的刀下。
第九十四章 故人远去
那日从御书房归来，谢寰想了许多事。
久远到多年前未曾穿越的时光。
那时候的她是什么样的呢？
大概也曾有过一时的风光，一夕之间坠入谷底，众叛亲离。
没能等来一句安慰，却只等来一场大雨，浇灭她所有的希望。
所亲近之人皆指责她面目狰狞，太过脆弱，逃不过暴风雨般的摧残，栽倒在泥里再也没能爬起身来。
却从未有人想着扶一把，递一杯热茶，絮语安慰。
那个世界的她，活着，却失去了希望。
这个世界的谢寰又何尝不是一样的胆小懦弱。
只能躲在水华宫的宫墙后头，盼着望着，打心里希望宫里那些肮脏麻烦的事情不要找上自己。
还要再过几个年头才能想明白，一昧避世并不可真正解决麻烦。
不论如何，那些被忽略的问题并不会消失，只会愈演愈烈。
只可惜，曾经的谢寰、如今的素凝，都未相通这一点。
回了正殿，瞧见丫鬟们脸色有些奇怪。
问了才知，原是水华宫里来了位不速之客，说是公主的旧识，非要在寝殿等着公主回去。
“什么样的客人会径直闯进公主的寝殿？”
通报的丫鬟不解，紫玉同样不解，谢寰又何尝不是。
待真正见了，才知道来的原来是位稀客。
三年了，如今再见，就连那位稀客本人都煞是震惊。
曾经亲密无间的主仆，终究成了如今这幅模样，神情里满是陌生。
“公主。”
曾经的清溯总也是喜欢笑的。
但如今这张脸上早已不见了笑容，面对她的时候，只剩几分成熟稳重，隐隐有些拘谨。
“不必行此大礼，起来吧。”
跪在地上的人顿了顿，缓缓起身。
心中酸涩，有些不是滋味。
从前她从未对公主行过如此大礼。
三年前从牢中被陈岭从牢里救出来的时候，公主早已启程去往梁国。
她亦没能见上公主最后一面，三年来，她一直颇为遗憾此事。
行此跪拜大礼，亦是这三年来清溯一直想做的事情。
三年前公主出嫁的那天，她本应该好好给公主送别。
可谢寰却不这样想，从前虽是主仆，但胜似姐妹，未曾见得有多少礼数，但却开心自在。
可如今这屋里的气氛却这般凝重。
即便如此，谢寰亦不会忽略她头顶的盘起的发髻，已是一副妇人的装扮。
原来此前她说有心上人是真的。
好在临走之前，皇叔叔给的赏赐谢寰留了一半给她。
如今见她只一副银簪，实在朴素，关怀的话语到了嘴边，却不想被刚刚起身的清溯打断。
紫玉此前一直很是好奇，细细打量着此人。
“公主，近来可好。”
“你呢，最近可好。”
“奴婢很好。”
清溯终归是还是注意到了谢寰的眼神。
“公主，奴婢三年前便已嫁作了人妇，夫君待奴婢很好，一切安好。”
谢寰看着她再次俯身，一言一行规规矩矩，进屋这片刻，脸上却始终不见笑容。
“你所嫁何人？”
“陈岭，陈将军。”
谢寰有些恍惚
“三年前那个侍卫？”
“是的。”
这一句，紫玉有些听不明白，如今的陈统领宫内谁人不知。
身边几位宫女也不是不曾动过心思，没想到，陈统领竟然早已娶妻，娶的还是眼前这位。
说起来，这宫里没人太多，像清溯这般只能算的上清秀的，叫那些痴迷陈统领的宫女瞧了去，定会嫉妒了去。
“此次进宫是为何事？”
显然是听出了谢寰语气中的不耐，清溯慌忙抬眼，神情更为拘谨了些，却不知自己究竟是做错了什么。这才惹得旧时的主子心生不悦。
“有话便说，此间没有外人。”
紫玉闻言，心中一暖。
紫玉何德何能，有幸能得公主这般信任。
“公主。。。”
清溯几番欲言又止。
“公主。。。我。。。”
“莫非你也是来当说客的，想劝我不要做那辅君公主？”
“清溯，为何？”
清溯张了张嘴，许久，才道。
“公主，如今朝中局势混乱，若是做了辅君公主，有何须让自己身陷泥泞。”
“奴婢还记得，公主从前是想离开皇宫这座囚牢的。”
“清溯。”
谢寰眼中的不耐更甚。
“此番你是为谁而来。”
清溯如遭雷击一般，一瞬间失了言语。
“公主，奴婢只是担心公主日后。。。”
谢寰再次打断她。
“清溯，那日在城门口，可是你？”
“是。”原来公主都知道了。
那两个守城卫亦是她叫过来的。
“你说你如今很是幸福，可直到此刻，本宫都未曾从你脸上瞧见半点笑容。”
“清溯，三年了，你变了。”
清溯还欲说些什么，话到了嘴边，终究还是没能说出口。
“至于你说的事。”
“本宫不做那辅君公主，并不意味着那些人不会对付本公主。”
“归京那日你不瞧见了，在这偌大的京城里，本宫甚至不知是想要我的性命。”
“若是我不做辅君公主，皇叔叔死后，本宫又当如何？”
清溯终于垂下了头。
“公主就不曾想过离开皇宫吗？”
“本宫是大周公主，为百姓操劳乃是天经地义，清溯，你当真不愿说出真正的缘由？”
她与公主之间当真是远了，如今连称呼都变了。
清溯按下心头的酸涩，扭头看向谢寰身后的丫鬟，她如今也做了夫人，一眼就能看出，那丫鬟是个伶俐的。
如今她二人谈话，亦未曾避开此人，约莫是公主信任之人。
多年未见，她如今成了旁人的夫人，而公主的身边也有了其他信任之人。
“朝中混乱，忧心公主安危是真。”
“公主若是不想听，臣妇不说便是。今日来了许久，我家那口子也该担心了，臣妇告辞。”
谢寰静静站在门口望着她远去的背影。
落日夕阳将身后的影子拉长，有些寂寥。
紫玉这样想。
这宫里的谣言万般，还不尽是些可怜人。
如今竟到了她谢寰自己的头上。
原本她还是有些不愿做那个位置，却不想有人为了达到目的，甚至不惜将清溯叫进了宫来。
此番也不知是太后，还是朝中他人所为。
她并不聪慧，要不然这些年就不会在这深宫里躲着了，可她已经藏得够久了，如今也是时候下定决心好好看一看这个世界了。
第九十五章 碍眼皇后娘娘的眼
“您可不能这样擅自闯进来，这里是水华宫，是长公主的住处。”
“什么长公主，大周的长公主分明是我。”
“贱婢，本公主大驾，还不叫你家主子出来相见？”
送走清溯，宫人还未来得及关上宫门，小公主就闯了进来。
在那位的心里，大周的公主可只有她一人。
如今谢寰忽然出现，果真像母后讲的那般，出尽了风头，夺走了所有人的关注，这样下去，哪还有谁记得她谢韵宁。
谢寰出来的时候瞧见的便是这样一幕，谢韵宁身后的宫人跪了一地，吵着闹着非要见她一见。
“本公主叫你们走开听见没有，在跟着，本公主便要你们好看。”
跪了一地的宫人畏畏缩缩的颤抖着，互相对望，却怎么也不肯起身。
娘娘吩咐过，小公主若是惹了事，同行的宫人都会受到惩罚。
“公主，奴婢求您，还是回去吧。”
“娘娘嘱咐过，不让您见这位公主，不然，不然奴婢们都要受罚。”
“公主，求你了。”岫玉紧紧拽了拽小公主的裙角，却被她的一把挥开。
“贱婢，竟敢拦着本公主，还不快滚。”
小公主踢开跪倒在脚边的岫玉，转身一眼瞧见谢寰的瞬间，小公主便明白，她想见的人终于来了。
她的眼睛，像极了父皇。
小公主愣了片刻，猛然清醒过来。
紫玉吓了一跳，回过身来的时候，小公主便到了主子面前，那般近。
紫玉紧张上前半步，却被公主侧目一眼拦下。
谢寰只是瞧了一眼跪在她的身后那个面色苍白的小宫女。
察觉到谢寰的视线，岫玉仓皇的眼中亮起微末的光芒，又迅速熄灭了去。
“你就是谢寰。”
紫玉忍不住上前一步。
“请小公主注意用词，怎可直呼公主姓名。”宫里谁人不知小公主娇贵，但这般娇贵的小公主，不该跑来水华宫这般大闹。
“大周只有一个公主，就是我！”
“她谢寰不过一个遗孤，有什么资格与本公主相提并论。”
谢寰定定望着她，眼神沉寂。
望着那双酷似父皇的眼睛，小公主眼中的气焰更甚。
为什么这个时候还能这么平静，难道没有瞧见自己眼睛里的怒火吗？
其实，现在这双眼睛，更像父皇了，还有，为什么这个女人各自这么高，难道三年不见又长高了。
不过，还是和三年前一样让人讨厌。
若是她成了辅君公主，母后和她的日子才不会好过。
不过。。。
小公主忽然昂起下巴，露出得意而骄傲的笑容，带着不战而胜的喜悦。
这样的神情，反倒让紫玉一愣。
谢寰倒是不意外，看来宫里有人沉不住气了。
“你，怎么还在水华宫里呆着。”
“还不赶快收拾行李滚出宫去。”
一定要让她主动离开皇宫。
“小公主，凭什么让公主搬出去。”
“就凭。。。”谢韵宁闪躲着目光，但看得出并不是很怕眼前的人。
“就凭我母后一定会让父皇收回成命，母后一定会叫你滚出皇宫的。”
“你说的母后，是当今皇后娘娘？”尽管小公主语无伦次，但紫玉还是听明白了。
许是着急，竟将自己的母妃叫成了母后。
在她水华宫里闹一场是小，但在这宫里，乱了称谓却是可大可小。
谢韵宁有些慌。她可是来找谢寰麻烦的，怎能自己先乱了阵脚。
“母后，自然，自然说的是皇后娘娘，母后也是很疼本公主的。”
“反正你迟早会从皇宫里搬出去的。”
“你们该不会还没有听说吧，父皇已经下旨收回成命了。。。”
她今天一定要将谢寰赶出宫去。
可不知道为什么，对上谢寰那双始终不咸不淡的眼眸，竟会有些心虚。
紫玉身后的丫鬟听闻此言，忍不住抬眼张望，难免有些慌张。
却都瞧见紫玉站在主子身旁，背影笔直，似乎无动于衷。
紫玉身旁那道身影亦是挺拔的，柔弱的身躯似乎蕴藏着令人想象不到的力量。
宫人们不安的心渐渐沉了下去。
尽管听出小公主所言并不属实，可谢寰还是皱了眉头，心跳缓了缓。
这几日的怕平静更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没过多久，水华宫外边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
“祭月公主何在？接旨了。”
那公公抬眸，瞅见庭中站着的祭月，刷的一下张开手中的金黄的圣旨。
庭院中稀稀落落的工人登时整整齐齐跪了下去。
谢寰着那公公身后十几名带刀的侍卫，仿佛明白了什么，慢悠悠跪了下去，却仍旧是那平静的眉眼，即便撞上小公主挑衅得以的眼神，亦未有太大的变化。
只微微侧了侧眼眸，似乎在瞧身后那座繁华虚假的宫殿，又好像什么也不曾瞧进眼底。
葛公公淡淡瞥了眼小公主，阖上圣旨。
“小公主，见圣旨如见皇上，您这是？”
小公主拧了拧，她不想跪，不想与身后那个讨厌的女人做出同样的动作。
“小公主？”
过了片刻，葛公公只等来小公主高傲的扬起下巴。
于是索性将圣旨打开。
“小公主既然不想跪，那边不跪好了，待会圣旨宣完了，小的自会禀报。”
小公主闻言脸色大变，陡然跪了下去，仍是满脸的不情愿。
葛公公瞅了眼往日高傲，不可一世的小公主。
她大概还不知道吧，这皇宫里早已经变了天，看这日后还有谁能护着她。
当然，这可不是他一个奴才能关心的事。
葛公公在心中轻笑。
“祭月公主，接旨吧。”
谢寰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望着葛公公递到面前的圣旨。
“公公这是何意？”
“公主自己看了便知道了。奴才，谨遵皇后娘娘旨意。”葛公公瞅了眼地上的谢寰，眼中颇有深意这最后一句亦是一位深长。
谢寰结果圣旨，还未来得及打开，只听面前那位葛公公高深莫测的说了这么一句。
“小公主算是如愿了，你们，看着公主，收拾完东西即刻离宫。”
小公主还沉寂在葛公公那句“谨遵皇后娘娘旨意”中，陡然提到葛公公提到自己，看着那张衰老而似笑非笑的面皮，一瞬间仿佛明白了什么，立刻从地上爬起身，面色惨白，惊了一地的宫人。
宫人们似乎还未从葛公公话语的震撼中走出来，呆呆愣愣看着自家主子离去，好片刻才反应过来，追了上去。
葛公公望着小公主消失在宫门外的声音，又回头瞥了眼面色淡静的谢寰。
那明黄的圣旨她早已看完。
这皇宫里他葛萧最钦佩的只有一人，便是皇后娘娘。
如今这个叫谢寰的女子竟如此冷静，倒是叫人另眼相看。
可惜了，这样一位女子，她的存在碍了皇后娘娘的眼。
第九十六章
“皇上薨了，如今这宫里宫外都是皇后娘娘做主。”
“长公主还是快些收拾收拾离开皇宫吧。”
同是公主，这位可比起方才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公主召人欢喜多了，葛公公忍不住提点了几句。
那双眼睛，的的确确像极了皇上的。
不过回京几日，皇叔叔便离开人世。
是她疏忽未曾察觉，在这偌大的宫里，谢寰那位皇叔死去，收益最大的是皇后。
“公公，谢寰有一事相求。”
葛公公刚刚转身，便听见这样一句，扭了头来，却是没说话。
至于答不答应，得听完她的话在做决断。
谢寰当即明白过来葛公公的意思。
这个时候可不能贸然答应旁人的要求，万一得罪了掌权者，那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公公放心，不是什么难事，只是想再出宫之前见上皇后娘娘。”
葛公公转了转混浊的眼珠子，他在这宫里待了三四十年了，先帝在的时候他便已经入了宫。
什么样的人没见过。
“如今既已做不了那辅君公主，长公主又何必想着见一见那位小皇子。”
“公公误会了，谢寰想见的是皇后娘娘。”
竟是个痴人，如今都自身难保了，还想着见那小皇子一面。
见皇后娘娘一面不过是个幌子。
“可惜，公主这个忙，公公帮不上了。”
“倒是能送公主一程，早些离开皇宫这个鬼地方。”
“听说，有人想见我？”
一袭红衣的皇后娘娘忽然出现在众人身后，手中牵着的正是年幼的小皇子。
众人均是一愣，谢寰和那位葛公公自然也不例外。
谢寰瞧得仔细，皇后娘娘这几年倒是没什么变化。
小皇子她却尚未见过。
大抵皇叔叔下完御诏，那个时候身子早已是穷途末路，已然顾不得这些。
“但皇宫的确不是什么好地方，身在皇家身不由己。”
“所以皇上死前收回成命，特许放你出宫。”
“皇宫的确不是什么好地方。怎么，你不愿意离开？”
“怎么，想留下来陪你皇叔叔走完最后一程？”
“皇后娘娘不必多虑，谢寰定会出宫，只是想再出宫前见一见皇后娘娘。”
奶娘上前牵走小皇子。
萧皇后雍容得抚了抚袖口。
“都先退下。”
包括葛公公在内的那一行宫人都十分得意外，皇后娘娘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说话了。
临走之前，葛公公偷偷回眸瞄了一眼二人，远远瞧见二人之间的气氛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剑拔弩张，禁不住惑然。
“人都走了，究竟什么事赶紧说吧，趁着本宫还剩那么点耐心。”
谢寰恭恭敬敬行了礼。
“谢寰不过是想在出宫之前见一见皇后娘娘罢了。”
“此处已经没了旁人，你若再不说，本宫可就走了。”旁人都说，长公主谢寰长得有几分像她的那位叔叔，却没几个人记得，她那副容貌，分明长得像那个人多一些。
就连那温和谦柔的性子也是像极了的。
而今不过数十年，除了自己，似乎谁都忘了当年的那位太子妃也曾是名动京城的大美人。
又是这样的神情，似乎正透过自己看着一位故人。
谢寰正这样想着，萧皇后却忽然开了口。
“有没有人说过，你长得像极了那位难产而死的太子妃娘娘。”
谢寰愣住。
“未曾。”对于这具身体里穿越而来的孤魂而言，她从未见过的那位生母？
“当年她和你一样，都是名动京城的美人儿。”
萧皇后的眼中竟有些许的惋惜，似乎很是怀念从前那位太子妃，让人不禁想知道当年那位先太子妃究竟会是什么样的女子。
“这班说来皇后娘娘是认识生母？”
“准确的说，三年前又或是更久之前便是看在那个人的份上，本宫才会考虑放你一马。”
莫非当年萧皇后提议将小公主生养在水华宫也是因了这一层缘故？
“皇后娘娘，谢寰有一事想问皇后娘娘。”
“何事？”萧皇后侧目望着她，神情骤然有些阴冷。
“过几日便是小太子的生辰，届时谢寰可否进宫看一看。”
“方才不是说了，这皇宫未必是什么好地方，进来容易出去难，既然都出去了，就莫要想着再回来了。”
“好了，本宫忙着呢，皇上去后，这宫里大大小小诸多事宜都落在了本宫肩上。”
临走之前，瞧上一眼坐辇旁站着的人，冷然一笑。
就当是便宜她了。从此往后再也不要出现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唯有如此，萧皇后才能报了那人的恩情。
思及，萧皇后禁不住薄凉一笑。
她萧临何曾记过他人的恩情。
谢寰站在原地看着远去的轿辇，隐约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先太子妃，这具身体的母亲，到底与萧皇后有着什么样的关联。
皇上去世，萧皇后掌权，太后那里却没有动静。
出宫之前，还得去一趟太后的寝宫。
在坤宁宫外侯了一个多时辰，除了门外当值的小宫女外，愣是没有瞧见其他人的身影。
时近中午，日光烈了起来。
嫦玉瞧着自家主子唇色微白，心中忧虑，焦急的看向殿内。
经这一盼，竟当真听到殿内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来的是太后身边的贴身女婢，听竹。
“太后问公主，为何还未出宫。”
“谢寰出宫之前，自得拜别太后娘娘。”
听竹闻言沉默良久，眼神中藏着几许打量，终是道了句随我来。
辅一进入殿内，一股温和雅致的香气扑面而来。
香檀，并不是简简单单的檀香，用料名贵且极为考究，制作不易，宫内的顶级香师岁制不过四百余支，仅够宫中一人的用度。
进了里间，瞧见太后侧卧在塌，握着绢帕，轻拭眼泪，满面悲痛憔悴。
“参见太后。”
“听闻你急着要见哀家，可有急事？”
“皇上逝去，如今哀家这心里头难受，可没心力管你那些事情。”
“并无大事，出宫之前不过是想着跟太后娘娘道个别。”
“好了，如今哀家的面你也见过了，那便出去吧。听竹，送客。”
太后冲着她挥了挥手，自始至终未曾正眼瞧过谢寰。
皇上逝去，宫里迅速换上吊唁的白装。太后哀恸，宫人落泪。可这宫里的气氛却算不上哀伤。
太后痛心不愿意见到皇上的尸身，躲在这繁华的坤宁宫里独自垂泪。身畔伺候的宫女却都面色如常。
太后娘娘又当真是为皇叔叔的死而难过吗？
太后扭头瞧见谢寰未动。
“怎么，不想走，想留下来陪你皇叔叔？”
谢寰行了大礼，转身离去。
第九十七章
那日，小公主在宫门处拦下了谢寰。
宫中变化甚大，人人自危，即便这个时候，小公主还有闲心跟自己作对。
“本公主方才落了一样东西在水华宫，回头去寻的时候已经不见了踪影。”
常钰随即明白过来小公主的意图。
“方才奴婢们都在场，并未瞧见小公主落下东西。”
“小公主莫不是记错了。”
谢寰掀开轿帘，一眼瞧见小公主眼中的。
“那是因为本公主落下的不是死物。”
“来人，给本公主搜。”
谢寰下了马车，常钰随即站到了她身前，有意无意的护着。
“这是长公主的马车，岂容旁人轻易搜查。”
“小公主怎能如此不敬。”
“她才不是什么长公主，父皇只有本公主一个女儿。”小公主看着身后唯唯诺诺的宫人，“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小心本公主扒了你们的皮。”
谢寰看着那张稚嫩的脸蛋流露出狰狞的神色，不由有些出神。
皇宫，究竟是怎样一个吃人的地方，这孩子为何小小年纪会有这般多的心思。
“本公主若是找不着猫儿，今日你就别想出宫去。”
原是那只猫丢了，三年前，可不是因为那只猫才得罪了眼前这个小公主。
不过谢寰清楚，猫不在她车上，也不可能在她车上。
甚至那只猫是不是还活着，未必有人知道。
“猫既是活物，又怎会任我带走。”
小公主愣了愣神。
她方才竟自称我。
谢寰瞧在眼里，怎么她以为，自己揪着长公主的名号不放，就是为了嘴头逞一逞公主的威风。
“不论如何，都要看了你的马车才知道。”
“本公主是不会由着你将猫儿带出宫去的。”
“你们，快给我搜。”
谢寰瞧着那些带刀的侍卫向马车靠近，终是拧了眉头。
今日若是叫这丫头搜了自己的马车，恐日后在无人将长公主的名号放在眼中，随意践踏。
“公主莫要胡闹，那猫分明不在马车上。莫要耽误出宫的时辰，不知皇后娘娘怪罪起来，小公主可承担的起。”
“既然这样，就快些让我查了马车，自证清白。”
谢寰揉了揉眉心。
如今她在朝中并无依仗，必是险些成为辅君公主一事，才叫小公主铤而走险，在她出宫之际为难于她。
棘手的是，小公主此番明显是有备而来，那些带刀侍卫可不就是背后给她使绊子的人留给这位小公主的。
此番出宫，她也只带了几个柔弱的宫女，素凝受伤未曾愈合，方才她瞧见外头的侍卫便留在马车内。真动起手来，自是阻止不了的。
就在这个时候，不知从何处传来的一声猫叫。
一道白色的影子窜至谢寰脚边，柔柔转了两个圈，在她脚边躺了下去。
宫墙内缓缓走近一道欣长的身影。
“小公主在找的，莫不是这只猫儿。”
“微臣方才在宫墙上找到了它。”
小公主盯着那只猫儿，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怎么会，那不是本公主的猫。”她的猫已经死了，尸体被焚，若是有心寻人不快，又怎会留在后患。
这是娘亲教给她的。
这个人是谁？
“微臣问过了，这的确是公主的猫，它脖子上带的皮圈可以证明。”
雪团那条皮圈分明连同尸体一块被烧掉了。
侍卫是太后娘娘指派给她的，就连猫的尸体，也是太后娘娘交给母亲的。
可眼前这个“雪团”又该如何解释？
常钰机灵，上前解开那猫脖子上的皮圈递上。
小公主打了个冷战，看着宫人接过。瞧清楚皮圈后头刻着的字样，脸色又白几分。
“既然公主的猫已经找到了，是不是可以放长公主离开了。”
“她才不是什么长公主，明明我才是。”小公主大声反驳，像被踩中了尾巴。
“带，带上那只猫，我们有。”小公主指着那只猫，对上猫儿碧绿的眼睛，猛地收回手。
宫人颤颤巍巍抱起那只白猫，刚走出两步，那白猫便从宫女怀中窜了出去，跑到谢寰脚边去了。
“雪团。。。”小公主白着一张脸，却怎么也说后面的话来。
雪团幼时曾被她摔碎的茶杯割伤了耳朵，因此耳朵上一直有道疤，如今这只“雪团”的耳朵上也有一道并不明显的疤痕。
“微臣看公主并不喜欢这只猫，不若将它送给长公主？”
谢寰弯腰将脚边的猫儿抱了起来。
那猫儿自在的在她怀里躺下。谢寰回头看了看身后的马车，又看了看怀中的猫儿。
狼狈之时，却屡次被他所救。
出了宫门，怀里的猫忽然跳了下来，跑到周子敬脚边亲昵的蹭了蹭，而后又回到谢寰身边，躲开常钰，伸了个懒腰，在谢寰脚尖来来回回。
谢寰揉了揉猫儿的脑袋，将它抱进怀里。
抬眼的时候，对上周子晋温和的眉眼，那一瞬间的时光仿佛慢了慢。
“谢寰多谢大人。”
“长公主这句感谢，是为马车，还是小公主一事？”
谢寰楞了楞。
“它究竟是不是雪球？”
“自然不是，真正的雪球已经死了。”
那他又是如何骗过小公主的，正想问，就见他眉眼含笑，弯腰行了礼。
“子晋告辞。”
“素凝见过大人。”
谢寰竟不知，素凝是何时下的马车。
周子晋只淡淡回眸一瞥，嘴角仍有一丝笑意，但眸中温情不再。
素凝看那人的神情有些不对。
空气停滞了一瞬，直至周子晋转身离去。
谢寰并未多言，只叮嘱素凝注意身体，便抱着猫儿上了马车。
没走多久，马车忽然停下。
“何事？”雪团在她怀里翻了个身。
常钰掀开窗帘。
“是周大人。”
周子晋？
他不是走了，怎又会回来？
谢寰抬头瞧见不远处的驿站，而那人此时就站在驿站前，正静静瞧着马车的方向。
那一瞬间，谢寰似乎明白了什么，悠悠叹了口气，再次走下马车。
“周大人为何在此？”
“自然是在等公主。”
周子晋已然走到她的面前，低头看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