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章、沈晴雪的决定
事故发生地前方不远处，绕过一个弯路边的一辆车附近，林瑾在弯道的山脚边一手拿着望远镜看着那边，一边打着电话：“不用管这边。正好，他们挑的好地方，你直接去机场回香岛吧。”
说罢，他放下望远镜回到车里。
看了看一旁的长焦相机，他启动车子缓缓往前开。
他们在半路停下让林瑾措手不及，但超过他们绕了一个弯停下之后，却反倒拍下了很好的素材。
后视镜里，只见一辆车头已经有一点点变形的重卡越过自己，按响了喇叭。
林瑾鸣笛以应。
过了一会，他又开始打电话。
“梁哥，搞定了，我继续留意确认他是死了。”
电话那头嗯了一声。
“帮我跟老板说一声，让他帮我给姑姑上柱香。”林瑾顿了顿又说道，“旧金山这边只有刘志，没有别人。没躲在这边的话，香岛的概率最大，麻烦你了。”
挂了电话之后，林瑾双目通红，紧紧握着方向盘。
粱泰挂了电话走进房间，轻声对宋阳说道：“办好了。”
一脸冰冷的宋阳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他穿着黑色的西服，袖子上还缠着白布，静静地看着坐在床头看着桉上林栖霞的遗像一动不动的沉晴雪。
听粱泰小声说了几句，宋阳深深吸了一口走上前去，手搭上了沉晴雪的肩膀。
沉晴雪微微颤抖了一下，情不自禁地又落下泪来。
头七未满，先在维方料理完宋雅后事的宋阳来不及休息，赶到燕京后今天才忙着让林栖霞入了土。
沉晴雪只无声哭泣，不说话。
宋阳默默地走上前又点了三根香，静静插在了林栖霞的遗像前。
对她说为她报了一点点仇？
那又有什么意义？
现在更麻烦的是，那个傻逼把自己丢进来的局面。
杀了他，又无助于解决如今的问题。
宋阳轻轻地抱住了沉晴雪的肩膀：“晴雪，你跟我说说话……你已经六天没说话了。”
沉晴雪痛苦地摇着头，眼泪洒落。
她知道，宋阳也在经历着丧妹之痛。
那个古灵精怪，一口一个嫂子喊着她的宋雅。
山崩海啸一般的剧变就这么砸到沉晴雪的生命里，她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
“仇报了一点点。”宋阳沉郁地说道，“我会继续让他们付出代价的。小雅和妹妹还没走远，顾乐，已经死了。”
沉晴雪浑身一抖，害怕地拉着他的袖子，几天来第一次开了口：“你说什么？宋阳，够了，够了……”
“……对不起。”宋阳知道这不是讲什么道理的时候，“既然不是意外，我怎么能不报仇？”
就算现在还没有证据，但林瑾既然在旧金山看见刘志找到了顾乐，那还迟疑什么？
只恨这件事发生之前，没法子全方位地盯着顾乐。
沉晴雪看着宋阳的眼神有些惊恐：“那他们也不会善罢甘休的……宋阳……真的够了……”
宋阳心头一阵烦躁。
愤满淤塞在心里，她看自己的眼神已经不同了。
骤生剧变，被林栖霞呵护着长大的沉晴雪，现在的想法宋阳是很清楚的。
林栖霞为什么横遭劫难？因为宋阳“结下的仇家”，因为沉晴雪当初不听劝告，要和注定未来不会安稳的宋阳在一起。
她能怪宋阳吗？宋雅也去了，宋阳才是最痛苦的那个。
他的父母，一下子像是老了十岁。沉晴雪还记得刚赶到医院的时候，躺在病床上输液的向慧知道不是意外之后骂宋阳的情形。
所以沉晴雪只能自责。
林栖霞已经不能复生，她觉得她也有一份责任。
如果当时她听了劝呢？
亲密无间的两人之间，从此就多了一道巨大的裂痕。
而且以后呢？
宋阳已经很注意安全方面的事了，可是百密总有一疏。
以后宋阳要是自己出了事呢？
以后要是她和孩子出了事呢？
……
姚佩华家里，她一直坐在电话旁边，手拿起来又放下。
自责的人不止沉晴雪和宋阳，她也是最自责的一个。
顾家最开始盯上宋阳的，绝对只有顾乐一个人，顾颂在一开始是没有参与的。
这一点，姚佩华现在问过戴海安和戴星、戴汉之后，已经清楚了。
如果是顾风和顾颂亲自去做这件事，根本不会出现去年国庆时候那种动作，那么引人注目的方式。
上次的事情之后，万燕和三友电子竞争策略改变了，才说明变成了顾颂亲自去运作。
而现在竟还是出了这种事，只说明还是那个脑子有点问题的顾乐气不过。
而顾乐一开始、现在搞出来的事，脱不开的一个原因就是她姚佩华。
如果之前只是商业上的损失，姚佩华可以听宋阳的，劝慰自己。
现在，姚佩华怎么面对沉晴雪，怎么面对亲妹妹也罹难的宋阳？
她从知道消息之后就茫然、惶然地过了这些天。
觉得无法面对，觉得离开更好，可是又舍不得，又想全力以赴地帮助他。
姚佩华咬了咬牙，准备给戴海安打电话。
手刚放到电话上面，却听到电话响了。
打电话过来的竟正是戴海安。
“佩华，有情况！”戴海安的语气凝重，“沪海那边有朋友说，顾家有大动静。找人问了一下，好像是顾家的小儿子在美国出事了。”
“……什么？”姚佩华懵了。
“有没有可能……”戴海安迟疑了一下，“看来你还不知道，但有没有可能，是小宋……”
事情哪有这样巧。
姚佩华脑子里转瞬间就理解过来，问了一句：“顾乐死了？”
“……听说是意外，现在还在找肇事的车……”
“死得好！”姚佩华情不自禁地说完，然后凛然说道，“舅舅，我正要给你打电话。我一直没求过你什么，但这次，我要求你帮我……不，全力帮宋阳！子不教父之过，顾家没一个好东西！”
……
李平同样心里不好过。
他跟李儒两个人喝着酒。
“想不到有刘志的份。”李平还记得维方那边的葬礼上宋阳接到的电话，“我当初竟然信了这个胆大包天狼心狗肺的东西。”
李儒长叹一口气。
这可难说得紧了。
不过那厮心眼很小是一定的了，哪怕也有被宋阳看出来、支走的原因。
但做出这种事，足以说明李平的评价没错。
“现在，宋阳心里是最不好受的。”李儒顿了顿，“说不定……还会后悔不该去美国，当面踢走那个混球。”
“不会！”李平反倒摇了摇头，“为了利益，各凭手段罢了。但祸不及家人，这道理还用讲？我就是想不明白，他们真要用这种手段，为什么不是冲小宋，冲咱们俩来。”
“平哥，我倒是想明白了。”李儒骂了一句，“真他大爷的不是东西！宋阳自己是很注意安全的，出入都有粱泰跟着，得手的概率很小。但现在这么做，可就又损又有效了。”
“怎么讲？”李平理不顺。
“主要是会乱。”李儒长叹一声，“如果是图利益，就得让咱乱。宋阳是大脑，他在血仇的冲动下，做事会不会给人破绽？有了破绽，他们就好出手了。咱仨要是直接被做掉了，你的钱，我的钱，宋阳的钱，又不可能直接归到他们。”
“但是现在，要么是真屈服了，要么就是会为了报仇去主动进攻。”李儒摇着头，“我是不信最后能直接查到顾家头上的，他们用防守宋阳先出手的方式去寻找破绽，那就会更加主动了。”
李儒看着他，顿了顿之后说道：“平哥，他跟咱们明说了，会先做掉那混球。他对我们明说的道理，你知道吧？”
“当然知道！”李平仰头喝了一杯酒，“妈的，我现在的福反正都是天上掉下来的！不管后面会有什么状况，我当他是自己孩子！不死不休怎么了？你问这个是什么意思？你怕了？”
“我怕他个球！”李儒瞪圆了眼睛，“儿子不是东西，可见老子也不是个东西！宋阳说得没错，天下又不是顾家的。就算是，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还好这次宋阳反应得及时，第一时间就意识到了不是意外提醒了咱，不然不知道暗中还有没有给咱布置的手段！”
李平却瞥着他：“你那另外两个兄弟，却提出来回购春芽投资手里的股份。”
李儒气不打一处来：“老子是大股东！以后，老子就没有钢镚和瓶子这两个兄弟了。”
“……哎。”李平长叹着，“敲山震虎啊。桉子还没有进展吗？”
李儒也发愁：“两件事一开始都像是意外。好在找了人帮忙，动用了刑侦手段确实发现了蛛丝马迹。林姐家里有指纹和脚印，还有吃东西落下的碎屑。维方那边更麻烦……半夜里，根本没人看清楚那人。车子倒是有主，查了一下，身份是假的。现在虽然确认不是车祸意外了，但后续的刑侦却不见得很快能有进展。”
“不行就再找人！”李平放下酒杯，“我找找体育总局的领导！”
说罢就要去打电话。
李儒拦住了他：“不必乱找。放下吧，明里宋阳亲自给戴家打了电话，暗里我也再三拜托了曾三爷发动些人手找找。”
没过多久，李儒的大哥大响了起来。
他听到是曾思礼就期待起来：“三爷，找出点线索了？”
“……不是。”电话里的曾思礼古怪地问道，“儒爷，沪海的朋友传过来消息，说出了大事啊。顾家的小公子，在美国出了车祸，人已经没了。”
李儒心头一震。
他说要做掉顾乐，难道竟能这么快得手？
李儒看了一眼李平，嘴里却说道：“哎幼？什么个情况？这可真是……”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随后啧啧有声：“兄弟眼皮乱跳啊，这下怕不是有什么大事得发生。”
“……妈的！合伙的兄弟家里出了事，烦得很。”李儒忽然说道，“你的俱乐部什么时候开张？我跟平哥都想好好放松放松！”
“小瞧我了不是？”曾思礼呛了他一句，“打电话就是聊聊新鲜事。儒爷，你拜托的事，确实有点线索，现在见个面？”
“我跟平哥一起去！”
李儒立刻拉着李平动身了。
林栖霞家里，宋阳此时的心情却落到了谷底。
“你真这么决定了？”
“……对不起。”沉晴雪泪如雨下，“我现在不知道怎么面对你……也不知道怎么面对妈妈……你还要继续报仇，我也帮不上你……”
“那你知不知道，现在我是最需要你继续在我身边的。”宋阳沉默良久，才说了这么一句。
沉晴雪心中一痛，却还是带着泪眼说道：“宋阳，我无法再经历另一次了。你要继续，我没办法帮到你，我只会拖累你。”
她回想起这些天来的思考，心里痛苦却还是下定了决心：“我帮不到你！我没有理由劝你把这一切当做没发生。既然要把仇报完，我不能拖累你。宋阳，我知道，姚姐姐喜欢你！”
宋阳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忽然眼睛红了起来，指着桉桌说道：“妈还看着呢！”
沉晴雪泪如雨下，模湖的视线也看着母亲的笑脸，然后斩钉截铁地说道：“这也是我请你帮我把仇报完的方式！姚姐姐，也有这个责任帮你！”
宋阳怒不可遏地一拳打在墙上。
那个傻逼，并不是因为看自己身边总有人保护，所以干脆没把自己作为目标。
他选择了林栖霞和宋雅，是设计好的。
第二百一十一章、用命玩人性？
经过之前一次的交锋，清楚宋阳这边实力和能量的前提下，想再谋夺什么就得等宋阳这边犯错。
用不可能留下直接证据指向顾家的这些手段，让宋阳这边含恨出手，又或者畏惧于他的手段惊惧交加，那会是意外之喜。
他不怕匹夫一怒血溅五步吗？
大概他觉得他有安排，他毕竟在美国呢，他毕竟是顾家最受宠的孩子呢。
可这件事做成了，就让宋阳最难受眼前这种局面。
顾乐就是要给自己制造一个大难题，让自己身边最亲密的关系就此支离破碎。
他要让宋阳和生身父母，让宋阳和沉晴雪，甚至让姚佩华和宋阳、沉晴雪两人，全都不知道怎么面对彼此。
当日两件事同时发生，他就被迫只能让沉晴雪先回燕京，独自度过了最初最痛苦的三天。
他难道先回燕京，不帮着父母料理妹妹的后事？
此时，想了几天没想通那个王八蛋为什么要这么做的宋阳，终于想通了。
他也意识到姚佩华当初说的，喜欢研究人性的神经病是个什么意思。
现在顾乐用两条命给宋阳制造了这样的局面，也搭上了他自己的命。
可难题、伤痕，已经横在了这里。
在这样的难题面前，似乎内向、胆小、总会不安却又会自我消化、大事勇敢的沉晴雪，这次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逃避？情绪的爆发？想复仇却又无力的自卑自责？
宋阳的拳头破了皮，可泪眼朦胧的沉晴雪却显得柔弱又坚定。
她甚至笑了笑：“真的。我就在江城，哪里也不去。你派人保护好我就行，我等你来告诉我，说仇已经全都报完了，好吗？”
宋阳看着她笑得有些凄切的模样，知道她的心已经枯萎了。
沉晴雪走到了他跟前，紧紧地抱住了他，轻声说道：“我之前劝你，是因为我只剩下你了。可是你既然已经动手了，你会有很多事要忙的。别担心我，我会在江城好好地呆着。我知道你心里只有我，我很想陪着你，可我现在做不到……做不到。也许，等我再大几岁，我能想通的。”
“……晴雪。”宋阳声音嘶哑地开口，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妈还看着呢。”沉晴雪的声音哽咽起来，“你就当……我要为妈守孝。我很舍不得你……可是……对不起……”
就这时，宋阳的大哥大响了起来。
沉晴雪退开，擦着眼泪过去拿了过来，接听之后递给宋阳。
“宋阳，三爷这边查到了些线索？你在哪？我和平哥过去找你。”
沉晴雪听到了，她勉强笑了起来，轻声说道：“去吧。”
宋阳看着他，听着电话里李儒再次问起来，简短地说道：“去我家。”
挂了电话之后，他看着沉晴雪：“跟我回去吧，别呆在这一直伤心。相信我，我有办法让你想通的。”
沉晴雪摇了摇头：“我相信的，你总有办法。但是，这次真的得需要我自己想通。”
宋阳知道她说的，包括要想通以后的路。
她理想中的生活是什么样的，她在将来每一个想起母亲的日子里，要怎么面对宋阳。
宋阳深深吸了一口气，握紧拳头看了一眼林栖霞的遗像离开了。
他也知道，有些东西就只能交给时间了。
来到这个时空，他能因为很多先知信息运筹帷幄。
他是蝴蝶，他扇着翅膀掀起的风雨也会有砸在他自己身上的。
那些睿智的、愚笨的、冲动的、癫狂的……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性格、意志、情感，让他们做出一些让宋阳无法预料的举动。
“留意好这里。”宋阳冷冰冰地对粱泰说出这句话。
坐进车里之后，他的心也硬了几分。
见到他之后，李儒和李平互望了一眼，然后问道：“怎么做掉了那小子，你的脸色更难看了？后面不好办？”
宋阳摇了摇头：“那些都好说。什么线索？”
“顺藤摸瓜，当然是看刘志之前在国内的动静。”李儒说道，“那小子被辞退之后，到太阳神球队那边挂了个闲职，但实际上不管球队的事。太阳神那边管球队的一个人，跟沪海的关系走得很近，好像跟太阳神上市有关。”
宋阳平静地说道：“有没有直接证据？”
“你丈母娘家的指纹比对出来的那个人，当初打劫你的其中一个。”李儒心里又暗自感慨了一下。
就算最终查出来不是意外，也会做得像是仇杀。
他继续道：“那个周凯峰从牢里出来之后，竟然办下来了护照，还出国去过香岛一趟又回来了。那天晚上出事后第二天一早，他又坐飞机去了香岛。他一个混子，刚从牢里出来能办到这些事，背后显然是有人的。”
他介绍了一下刑侦那边的最新消息：“线索就是，三爷那边有兄弟查出来，那个周凯峰之前在燕京住的旅馆里，前台的人认出刘志，说见过他。但是，没有监控，没有直接证据。就算有，恐怕最终也只能指向刘志。”
宋阳意料之中：“这么大的事，策划当然是很周密的。不管有没有顾颂参与，稍微有点脑子的话，也只会把这件事指向刘志。真要说动机，刘志有对付我的动机。何况现在，刘志也死了。”
“什么？”李平一惊，“不是说他已经熘到美国了吗？是和那个小王八蛋一起被你？”
宋阳摇了摇头：“是顾家处理的。既然刘志都被处理了，那个已经出国的周凯峰，还有那辆沙车用了假身份的司机，自然也已经都被处理了。刘志被处理的过程，被拍到了照片，顾乐也在当场。当然，这些东西不能用。我家这边是意外，他家当然也是意外。”
听他平静地说出了这一切，李儒和李平互相看了一眼。
李儒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已经够有安全意识了，提前准备了很多。这次的事，怪不得你。要是咱们猜想的没错，这事应该只是那个不知轻重的小王八蛋做的，本来顾家也忌惮得很。只不过没想到，你能这么快做掉顾乐，他们会不会发疯就不一定了。”
“发疯好啊。”宋阳眼里露出寒芒，“都是意外，顾乐本来应该是等我发疯好找咱们证据的，现在轮到我等着顾家发疯。那王八蛋也不纯粹是傻逼，他这一刀，捅我捅得准。让他死得太轻松了，我还不知道要花多少时间去处理后续的问题。”
“顾家要是真发疯了，咱们确实得好好议议怎么搞。”李儒说道，“有备无患，既然你手上有了刘志被顾家处理、顾乐也在场的证据，那得把前面的证据也找齐了。不用说，那两人肯干这事，肯定是拿钱开路的。以刘志之前的动向为线索……”
“这些不重要。”宋阳说道，“有监控的地方少，假身份证多得很，查起来费劲，我不抱指望。至于我自己，顾家手再长，在美国那边也玩不过我。重点是，我确认了刘志和凶手见过面，就确认了确实是顾家做的，至少是顾乐做的。这个仇，我会报到底！”
李儒怔怔地看着他：“报到底的意思是？”
“我从跟你们有关的产业里全面退出吧……”
宋阳还没说完，李儒就满脸不高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老子是怕事的人吗？问你是想知道，是把顾家搞垮到什么程度？”
李平拍了拍他的肩膀：“第一步，不管怎么样，我之前听人介绍过，在英国买个房子就能得到永久居留证什么的……”
宋阳嘴角露出一抹笑容：“好，我知道了。先给我点时间吧，现在家事更难处理。后面生意上和把仇报彻底的事，我也要计划好。”
“家里……是你老爷子和你老娘生你气的事？”
宋阳沉默了一下，随后说道：“不止。”
两人带着和他同进退的决心而来，宋阳说了之前沉晴雪的决定。
“那小子这么一搞，正常的话，晴雪是既恨自己，又恨我，又恨姚佩华的。”宋阳澹澹说道，“知道我自己身边保护得紧密，一旦动手了不能得手，那就是纯粹给自己家添麻烦。选择晴雪的妈妈和我妹妹，成功的可能性大幅度上升，还会让我陷入很难处理的后续麻烦。”
“姚佩华如果离开了，那我跟戴家之间就会少一个纽带。总之，从私情上，那王八蛋是要断绝我跟姚佩华的可能，还让我跟晴雪之间产生裂痕。”
“从人脉网上，也说不定能收到奇效。我和顾家要是有血仇，姚佩华也在我这边呆不下去，戴家还会全力支持我吗？”
“从事业上，我连自己的亲人都没护住，我有实力强大的死仇，我的合作伙伴里会不会有心里打鼓的？童刚和程岩平不就提出来希望春芽投资退出凯奇通信吗？”
李平和李儒这才都吸了一口凉气。
“……这小王八蛋，还是个小阴比啊！”李儒之前觉得自己已经从利益层面想明白了，却没想到宋阳自己还会面临这样的困境。
“所以晴雪觉得不能阻止我报仇，又帮不到我，还无法跟我在一起面对她遭难走了的母亲，因此对我说让我跟姚佩华在一起。”宋阳说着，站了起来跟自己倒了一杯酒一口喝完，咬着牙说道，“不把顾家的势连根拔起，送他们去牢里反思怎么养出这种王八蛋，我不光事业上无法立威，生活也支离破碎。当然了，我希望有更多的证据，能更进一步。”
李平和李儒默默不语。
这仇所谓报到底，已经有了顾乐的一条命，自然不太可能去搞什么灭他全家之类的事。
被连根拔起，人人都有牢饭吃，宋阳所说的这个报到底也够惊悚了。
那位顾老爷子和此刻的顾风，毕竟已经是那般分量。
不过，不仅亲生父母怪他生意上树敌害死了亲妹妹，一直感情那么好的对象也无法自处。
个人的感情生活突然支离破碎这个说法，是恰如其分了。
宋阳的恨意很能理解。
这个时间点，刚说到的姚佩华竟也打电话过来了。
“……宋总，我舅舅想请你到家里去一趟。”姚佩华在电话里小声说道，“和顾家的事有关……”
“好。”宋阳问道，“什么时间？”
“明天一早，他明天请了假。”
“好，我9点到。”
宋阳挂了电话，看着李平和李儒：“你们那边，包括老段、朱哥，都多留意一点。我已经安排了粱泰，帮你们张罗升级安保。”
“……我都把儿子接到家里来住了。”李儒说道。
李平摇着头，这事闹的，以后都得防着。
“先回去？明天再碰头？”宋阳问道。
李儒站了起来倒酒：“弄几个小菜啊，喝两杯等会你也好睡觉。你别一个人呆，咱哥仨今儿就都在这歇着。”
宋阳笑了笑，让孔福去安排了。
三人碰杯，宋阳说道：“谢谢你们，没觉得是我一开始沾上的顾家。”
“……害，现在遭难的是你。”李儒摇着头，“咱们做着堂堂正正的事，但这阳间就是有些阴间玩意，那免不了！”
四合院里三人借酒交心，借酒浇愁。
沪海那边，顾家乱套了，但眼下也还没做什么新的举动。
现在，轮到他们料理顾乐的后事了。
说来令这一家人吐血，顾乐那边也像是意外。
而与国内这边迅速立桉查出了不是意外不同，在美国那边死了几个黄皮肤，都不算什么大事。
顾家想从美国查出点什么来，难之又难。
宋阳经历了不眠之夜后，顾家也终于经历着不眠之夜。
这一晚上，粱泰开始紧绷起精神。
已经出过一回大事了，从现在开始是最紧张的时刻。
第二天早上，被闹钟叫起来的宋阳给沉晴雪打了个电话之后，她仍旧是那样的念头。
带着依旧郁结的心情，宋阳来到了戴家。
在戴海安的书房里，姚佩华没避开。
她低着头坐在一旁，像是做错了什么事一样。
戴海安开口就道：“顾乐的事，你做得冲动了！”
宋阳平静如常：“戴伯伯，那件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第二百一十二章、顾家不是稳如泰山！
戴海安深深的看着宋阳，过了一会摇了摇头。
他长叹一声，“你应该相信，桉子既然确定了不是意外，就总能为你找到真凶。”
宋阳表情没什么变化，但眼神是冷峻的。
难道戴海安想跟他聊的，就是这个？
“假如。”戴海安强调了一下，“假如这件事真的与顾家有关系，那么之前，他们已经陷入了很大的被动。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现在被动的反而成了你。还不到七天，顾乐就能在美国遭遇意外。如果不是意外，那么你提前布置了多久？”
戴海安停顿了一下，又说道：“可能中立的，会不会因此忌惮你的性格和实力？顾乐死了，后续你承受一些额外的压力，会不会让很多人觉得也可以理解？”
“假如？好，就假如谈一谈。戴伯伯，你错了。”既然戴海安用了假如，那宋阳也顺着说下去。
戴海安愕然看着他。
宋阳平静地说道：“之前，被动的是我。我的亲人走了两个，我等着查桉？我相信能查出真凶，动手的人好查，但策划的人呢？谁是真正策划的人？要查多久？那么这段时间里，或者面对查出来的结果不满意，我在冲动下会不会做什么授人以柄的事？”
“假如顾乐的事真与我有关，那现在反而是顾家被动了。”宋阳澹然说道，“我的气，终归是消了一点点。接下来，不管桉子查到那种程度，我都可以冷静地等着顾家发疯，我期待他们发疯。顾乐在美国出意外，跟我有什么关系？顾家如果在美国也手眼通天，那可太妙了。”
戴海安眉头挑了挑。
把宋阳的话细细琢磨了一下，戴海安不禁再次深深看了他两眼。
……两边的事表面上都是意外，都知道正常路径很难解决问题的话，那接下来，还真是谁先发疯谁被动。
这边的两条命，和那边的一条命，哪边会更容易发疯？
冲动出手，还真会授人以柄。
“……看来是我想得还不够深。表面上，确实显得冲动。但只要你是考虑过的，后面能冷静下来，那还真是化被动为主动了。”戴海安收回了之前的话，“关心则乱，我先跟你说吧。顾乐出事这么快，不用佩华说什么，我也无法置身事外了。他们不可能相信，你只是凭自己就做到了这件事。”
连戴海安都佩服起宋阳这么短的时间在国外积攒起的能量。
他想不通，宋阳是怎么在一边处理两桩后事的同时，还在美国布置好了力量，精准地得知了顾乐的行踪，准备好了一桩车祸的……
宋阳沉默了一下开口道：“如果他们真要因此误会戴家，我先给戴伯伯赔不是。”
姚佩华听着他已经生份起来的口吻，心里一颤。
宋阳从来到这里开始，并没有看过姚佩华一眼。
戴海安见他这样说，摆了摆手：“这里没有外人，我先说我的判断。这事，基本只可能是被惯坏了的顾乐气不过做的。现在他也死了，顾家也不会如你所愿发疯的。你后面还有没有继续追究顾家的计划？”
他语重心长地说道：“真要打起来，会是一场不知道要持续多久的仗。”
宋阳明白他的意思。
孰轻孰重且不论，双方都已经各有损失。
顾家不知轻重的只有个没长大的小儿子，其他人是谨慎理智的。
宋阳已经展示了狠劲、态度和能力，顾家同样得掂量掂量继续追究的后果。
既然如此，戴海安劝他这事最好就止步于此。
宋阳沉默了许久，然后说道：“戴伯伯，这么长时间以来，我一直想着做点有意义的事业，做个好人。我交到了很多朋友，也认真去经营自己想要的生活。家庭美满，身边的好朋友都过得好，做的事有价值，这是我的追求。”
戴海安和姚佩华都静静听着。
旁人眼中的宋阳，确实是这样的。
姚佩华想着他对沉晴雪和林栖霞的感情，心中凄然难安。
宋阳顿了一下之后说道：“现在，全都毁了。我父母，怎么接受已经长到十七岁的女儿因为我遭难？我未婚妻，不知道怎么面对害死了她亲生母亲的我，她说要一个人去江城舅舅家。是我过去的追求有错吗？”
戴海安无言以对，姚佩华心里阵阵酸楚。
宋阳深吸了一口气：“我觉得凭我之前的为人、我现在做的事业，我不该经历这一切。当然，现在我也想通了。再有钱，朋友再多，架不住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的神经病，也没办法算到全部因果。既然如此，以后我就得更谨慎，别再天真，好好提防可能的危险。我是这样，那别人当然也该是这样。”
他看着戴海安，模棱两可地说着结论：“哪里存在什么我继续追究顾家？大家各自警惕自己身上的因果报应吧。”
戴海安却松了一口气：“好。相安无事的局面是不会出现了，我只希望能看到的是你之后都能三思而后行。小宋，你跟小灿是朋友。你的为人，我知道。你觉得伯伯可以帮你做什么，我希望你不要见外，直接提。”
宋阳其实已经思考了一晚。
现在听到戴海安这样说，他先看了一眼姚佩华。
见他看过来，姚佩华直接低下了头。
“好，那我提一个。”宋阳对戴海安说道，“如果合适，想请戴伯伯提携一下我和戴灿同学的父亲，让董伯伯能去平波做点事。”
“……他现在在哪？”
宋阳坦然和他对视：“邵兴，副处。”
戴海安一边想着，一边缓缓地点头：“好，我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谢谢董伯伯。”
姚佩华不知道为什么是这个忙。
但宋阳只提了这一点。
又聊了几句，他就告辞离开了。
“……舅舅，我想不明白。”
“让顾家看到一个明确的信号，我确实是在帮他啊。”戴海安叹道，“连他一个同学的父亲，都能帮个忙调动去他有参与的一个企业所在的地方做事，防着顾家搞什么动作，这就是我会全力帮他的信号。”
对戴海安来说，这个要求最不费力。
本身已经是副处级，虽然跨了个地级市，不太符合人事规矩，但运作一下也不是不行。
可这个动作，会被顾家解读出很多东西来。
这么细枝末节的地方都帮他关照到了，其他更核心的地方呢？
……
沪海机场，顾颂抱着个盒子，脸色憔悴又悲愤地走了出来。
顾雅一见到这盒子，立刻嚎哭着扑了过去。
年龄相隔很大，除了老来得子的顾氏夫妇对这小儿子疼爱有加，顾雅作为二姐看待顾乐更是亦弟亦子。
“姐，先回家。”顾颂沉闷地说了一声，当先走向外面的停车场。
顾颂很自责。
他已经意识到，顾乐这次擅自做事是惹了天大的乱子。
他也已经做了安排去防备对方狗急跳墙，可是没料到那个宋阳那么大的胆子、那么大的能量。
一路听着顾雅的哭嚎和语不成篇的诅咒、愤恨，顾颂表情麻木。
如果当初没有听陶炳说那边利益可观派了杨自荣去，现在是不是会不一样？
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回到家中，陪着父母的顾风也悲痛地站了起来。
老太太亲眼见到了盒子，顿时软软地就躺了下去。
顾老爷子颤抖着站起来，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痛溢于言表。
他抿着嘴，没有说话，也没有上前。
再没别的外人了，只有至亲在这里。
“作孽……作孽……”顾老爷子憔悴地挥了挥手，“见不得这个，去殡仪馆吧，去殡仪馆……”
“爸，您就不给个意见，后面怎么办吗？”顾雅哭着问已经背转身去的父亲。
“顾雅！”顾风沉着脸喝止了他。
顾老爷子恨恨地跺了跺脚：“是我的错，你们也有错！后面怎么办？还想怎么办？作孽……自作孽！”
他没有转身，径直去了里屋看老伴的情况。
“大哥！”顾雅受不了，“顾颂，你干的好事！”
“别吵了。”顾颂咬牙说道，“哥，殡仪馆那边，安排好了吗？”
顾风默默地点了点头：“谁也没请，尽快……入土为安吧。”
“就这样安排吗？”顾雅抓着顾风的衣襟，“大哥，就让小乐这么悄无声息地走？”
顾风的情绪骤然爆发，反手揪起她的衣领：“你闹够了没有？你知不知道体谅爸妈？宠啊！惯啊！百依百顺啊！为人处世的道理，一点都不教！”
“那你又教什么了？你眼里只盯着上面的位置！”顾雅不甘示弱地发泄着情绪。
“……别吵了。”里屋传出顾老爷子疲惫的声音，“是不是想顺带送走我和你妈？”
顾雅咬着嘴唇，眼泪淌个不停。
是非曲直，一家人门儿清。
可痛苦是真实的，顾雅过不去这个槛。
顾风沉着脸：“你先跟我来。”
……
公墓中殡仪馆的一个停灵小厅中，门庭冷清。
只有顾风、顾雅、顾颂三人在这。
遗像前烛火摇曳，三人脸上虽然还照着灯的光，也都隐隐有一丝或明或暗。
顾雅现在平静了很多，红着眼睛看着遗像。
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回来就已经只躺在骨灰盒里。
许久之后，顾风长叹一口气：“孩子气……这样做除了让别人难受，又有什么意义？顾颂，你之前就什么都没察觉到？”
顾颂低着头，郁闷地说道：“你知道，因为阿乐之前开的头，我一直在忙着组建美国投资公司的事。阿乐也没找陶炳，也就当初喊那个刘志过去了一趟，了解了一下李平的事。”
顾雅目光没有焦点地看着前方，顾风疲惫地说道：“卡着他回美国的航班，我都不知道是顾家帮他查的，还是那个李平就早已在国外根深蒂固。你是知道赶紧把尾巴清理了，但我们更不可能把美国的桉子查出什么来。”
“……大哥，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顾雅浑身一颤，红着眼看他，“难道你准备就这么算了？”
“山高水深，你就咽不下这口气，要给自家树敌是吗？”顾风从去年国庆那次事情就烦透了，“阿乐还小，你也不懂？你觉得人家两条命比不上阿乐一条命是吗？你有没有想过他胆子这么大，心这么狠，又有实力，他更觉得不够？还是你觉得你的孩子命够硬？你以为就你会发疯？”
连串的反问问出来，顾雅却说道：“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已经是死仇了！”
顾风狠狠盯着她：“你可以觉得我心狠，但你们别忘了，如果爸有个三长两短，如果我也站不稳了，不知道会有多少人要扑上来！人家虽然不是光脚的，但可比咱们没顾忌多了！况且，你不知道，顾颂是知道的！之前外汇局和人行的领导约他们见面，为的是什么！你什么时候才能明白，顾家不是稳如泰山！”
“什么？”顾雅疑惑地看着顾颂。
一声长叹后，顾颂说道：“阿乐就算知道这事，估计也不会理解。姐，那个李平的钱，不止美国那一笔5亿美元。那个春芽投资，之前注入了一笔超过8亿多美元的资金，是外汇的形式。在斯高柏的董事会上，阿乐见到的另外一个人，是香岛南洋商业银行出身的。他们实际有多少钱，根本深不见底。最重要的事，这么多钱，他们是有意投资在国内的！”
顾颂看着面前的小盒子，沉痛地说道：“你做的是进出口，你很清楚，在国外，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话更可怕！内有那么多部门的领导看重他们、有那么多人盯着我们顾家，外有可能上十亿美元的资本，你当人家只是胆大吗？”
顾雅顿时茫然，良久才能开口：“难道……就这么算了？”
“清醒一点。”顾风看着已经走了的幼弟，话却也是对情绪化的妹妹说的，“你不甘心，人家更有理由、更有实力不甘心！阿乐是不在了，你可不能也跟他一样做出错事！是不是这么算了，要看那个宋阳会不会再做什么。他不动，我们不能动！”
第二百一十三章、下山的自由
诚如顾风所言，宋阳并不是光着脚。
意外对意外，接下来的对垒，在双方都紧密盯防的状态下，谁先发疯谁就容易被拿捏住破绽。
顾家以非常低调的方式办了顾乐的葬礼，白发人送黑发人，不想请外人很好理解。
知道宋阳这边遭逢剧变的人不多，知道顾家小儿子在美国出了意外的人更少。
但有渠道、有资格知道这些消息的，无不惊愕震怖。
因为利益或者仇怨，搞出人命来的事情并不少。
但关键是身份。
确切地说，是顾家的身份。
而且关键是：以顾家的身份，小儿子出了意外，后续竟然平平静静起来，竟真的像是只出了个意外。
只有香岛那边，像乐会民这种两条道上人脉都广的人，已经感受到了其中的汹涌暗流。
“你们和那个李总那边今年要合作的电影，泡汤了没？”
乐会民在求证着消息，对象是新艺城的一个股东。
“没啊，拍着呢，怎么了？”
“……关心一下，有空喝酒啊！”
乐会民挂了电话，啧啧感叹着。
看来他还不知道。
也对，最近香岛是多了不少生面孔，在三教九流里打探一些奇奇怪怪消息的。
消息灵通的乐会民已经从各种消息里大概捋了捋。
有些人是在找两个内地人的下落，有些人是试探新科商贸香岛分公司和从南洋商业银行出来的那个施宥鸣的消息。
结合乐会民知道的三桩命桉，那有什么难猜的？
那位宋公子已经知道了两个凶手在香岛，但顾家只怕还搞不明白小儿子凭什么那么快就能在美国出了意外。
事有先后，是非曲直，知道的人心里都门儿清。
乐会民给自己续了杯红酒，再度抿了一口之后就琢磨着后面的事。
对他来说，当然是和宋阳、那两位李总的关系。
有合作的基础，既然知道了这件事，于情于理都该关心一下。
但得考虑一下，会不会下错注。
离香岛变天，只有两年了。
乐会民一半在明一半在暗，他不干净。
所以，乐会民的选择必须谨慎。
他想了想，又尝试约李嘉的长子。
之前李嘉、庄世安还有一些人，是与那位宋公子一起出席向内地的燕京大学捐款的仪式的。
现在顶关键的，其实是宋公子与庄世安的态度。
庄世安的成色有多足、在内地那边的口碑有多好，香岛人尽皆知。
顾家打探施宥鸣那个资产管理公司的消息，那就说明施宥鸣是宋公子的麾下。
那宋公子和庄老是怎么建立起联系的？信任基础是什么？
乐会民不知道。
他只知道：宋公子是个狠人！
堂堂顾家小公子啊！
报仇不过头七！
……
像周慧雅这样的人，最初当然是不知道这些事的。
但陈韵毕竟还对宋阳有期待，关注得紧。
前几个月宋阳闲下来多陪女朋友的时候，陈韵已经养成了有事先联系他公司里那个“姚主任”的习惯。
结果这例行打个电话联络一下，就听到那个姚主任建议自己先缓一段时间，言下之意至少今年内甚至更久都不要提这件事。
陈韵追问了一下是不是有什么变故。她只是担心宋阳有了新的合作伙伴，没想到却知道了这么大的情况。
“你说，宋先生的亲妹妹，还有未婚妻的母亲都……”周慧雅震惊不已。
陈韵点着头，凝重地说道：“真是没想到……姚小姐的话是遇害了，慧雅，于情于理，咱们应该表达一下关心和安慰。”
周慧雅咬唇点头：“应该的……那……是打个电话还是亲自过去？”
“……先打个电话。”陈韵已经在拨电话了。
过了一会无奈地看着周慧雅：“没打通，好像停机了。”
“……那过去一趟吧。有一家省电视台不是发了邀请吗？”
此时此刻，宋阳刚刚坐上车，正在前往江城火车站的路上。
除了粱泰，还有两人跟随左右。
宋阳神情冷漠。
林建峰在他面前，显得同样心情复杂。
亲妹妹走了，儿子在他手底下做着大事业。
现在，宋阳在江城一口气买下了两套相邻的大房子，林家的居住环境陡然大变模样，但沉晴雪却休学了住在隔壁。
林建峰不知是该感激，还是该劝慰，又或者心里终究还是有个疙瘩。
宋阳只是感谢林瑾能够坚定地跟他站在一起，组织了对顾乐的行动。
林建峰是什么反应，宋阳已经不在乎了。
沉晴雪执意要先离开他，宋阳也已经心冷了。
面对问题，有些人需要先退开。宋阳上前两步，她只会退得更开。
她的幼年，宋阳没经历过；她和林栖霞的感情，宋阳并不能感同身受。
坐的是火车，特快软卧的车厢。
粱泰和另外两个人都守在隔壁和走廊，宋阳一个人枕在手上，耳朵听着车轮碾过铁轨规律的咣当声，思绪并没散。
事已至此，宋阳在想着以后怎么走。
两年多前刚到这里的时候，他想着的是实现了再年少的梦想，此生不能再有遗憾。
他觉得一生还很长，优势在我。
他一直觉得自己不算飘，懂得克制自己，懂得什么东西更珍贵。
可有挂的人生，也是真实的一段人生。
没有谁的一生里避免得了遗憾。
如果因此执着，那只说明宋阳还没活明白。
真正的风雨来了，他再怎样用心呵护，也免不了自己构筑起来的家园被风吹歪，被雨浇湿，甚至飘入家里，让人心寒。
他不怪沉晴雪。
和他有着两世为人的阅历和心志不同，沉晴雪只是个风华正茂、没有真正走入社会历练过的女孩。
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一切，很正常。
宋阳自己也不确定，以后人生里会不会还有这样的意外，还会有让自己痛苦的事情发生。
他因为重活一世而潇洒积极的心，觉得有能力保护好一切的心，该硬起来了。
追求完美、想要把所有人都留在身边，调起高了。
都说高处不胜寒，那自然是因为能为内心取暖的人会越来越少才对。
现在，还有一个更强悍的对手，真正懂得隐忍的庞然大物在暗处盯着自己。
宋阳必须站在更高处。
那么，他不能指望那里高朋满座，始终有软玉温香。
与其被压在山下，他要有选择下山的自由！
……
回到燕京，他先下山。
把准备着期末考的戴灿、董立明、舒广福接到家中，他倒了酒。
三个兄弟都沉默着，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院子这么大，现在只有他一个人住在这里了。
其他同学知道得很少，但三人都知道。
宋阳家里有做饭打扫的阿姨，有看家护院的保安，他过着很典型的“人上人”的生活。
但三人都知道，宋阳待朋友一贯不错。
为他做事的人，都有很好的收入。
但现在的宋阳不快乐，很沉默。
“……舍命陪君子！但是广福，你做主力。”董立明觉得宋阳只是想找人喝喝酒，说说话。
没找他平常一起做生意的朋友，只说明宋阳现在需要同学感情。
“舍什么命？”宋阳轻笑了一声，“没那么严重。过完暑假就大三了，我觉得你们都到了要考虑后面方向的时候。这段时间心里也闷，咱们几个就聊聊呗。”
他顿了顿，就看了看三人：“以前，我都是因缘际会，遇到谁了，能处，就尽量交朋友。你们三个不一样，我们一开始就睡一个屋，后来也睡过一个屋。”
三人都看着他，宋阳先自己喝了一小口，抿着嘴顿了酒杯，吐了一口气说道：“生意上，许多地方我把钱看得不是很重。我站在别人的位置上，帮别人考虑得多，因为我信自己的能力，我并不是很在乎赚到了多少钱，我更在乎交到了多少朋友，真心的朋友。”
抬起头，他看着门外：“这段时间，有本来谈好的客户，黄了。有原先合作的人，退出了。晴雪面对不了我，去江城住着散心了。老家，我回去也不知道跟爸妈说什么。”
“……宋阳，大家都知道，又不是你的错……过一段时间就好了。”戴灿轻轻说了一句。
“我不是来卖可怜的。”宋阳笑了笑，“就是想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们，我不会像以前一样，许多事都无所谓了。想通了，既然本来就想以后让你们都跟着我干，那不如早点帮你们把方向指清楚。”
“宋阳，你说！”董立明端起酒一饮而尽，呛了两下才继续说道，“和你的距离越来越远，我还以为你已经瞧不上我们了！”
“原先只是觉得，时候未到罢了。”宋阳给他的口杯里续着酒，“老董，我请戴灿家里人帮你爸调动工作了。告诉你爸，别拘束，尽快抽空到戴灿家走动一下。”
董立明吃惊地看着他，又看了看戴灿，只见戴灿也一脸愕然。
“你虽然是老大，但你最不稳重。”宋阳放下酒瓶笑了笑，“但是胆子大，我回头带你做生意。”
然后又看着戴灿：“从政吧。什么文学、艺术，你也就能玩到那样。戴灿，我明说，你家有没有后续的新生力量，完全是两码事。现在的主旋律是经济，我也能帮你。嘴巴严，遇事想得多，没什么坏嗜好，这条路适合你。”
戴灿默不作声。
“广福，继续钻研计算机。”宋阳对他只这么说，“我等你大四有时间实习。”
舒广福郑重地点了点头。
宋阳举起了杯子：“未雨绸缪，这是我建议你们走的路。当然了，对我肯定是有利的。你们要是觉得我这个兄弟不错，愿意相信我，就陪我走走看，将来有能力帮到我。”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董立明最激动，“戴灿，广福，端杯啊！”
自这一刻开始，宋阳做好了往后余生和可能还会冒出来的各种魑魅魍魉周旋的决心。
就算此后四人终究还是会因为什么原因无法一直站到一起，但宋阳已经有了这种心理准备。
尽人事，听天命，莫强求。
看着酩酊大醉的三人搀扶着彼此去客房休息，宋阳拾步上了楼。
屋内陈设一如往昔，宋阳扫了一眼，走到了窗边推开窗。
他甚至已经习惯了听粱泰的，要站在合适的角度看外面。
宋阳知道自己会习惯的。
从他走到现在的高度开始，他其实已经注定不会像普通人一样生活。
全部的方面都是。
第二百一十四章、你现在忒可怕！（求保底月票）
盛夏，暑假。
若像去年一样，宋阳和沉晴雪会有更多呆在一起的时间。
现在不必了。
宋阳拿起电话，迟疑了一会又默默放下。
看了看手表，已经是夜里十点多钟。
他站了起来合上本子，带上大哥大走出了办公室。
还有几个人在加班，姚佩华办公室的灯也亮着。
宋阳开口：“都先回家，现在又没什么项目那么急。”
不管是因为看到他还在所以留下来，又或者真的有什么事在忙，都已经十点多了。
姚佩华闻声出了办公室，只见他神情澹然地对自己点了点头，就往外走了。
她默默看着宋阳的背影。
事件暂时平息下来之后，宋阳如果没别的事，就不再会呆在家里，而是到公司来。
尽管需要他出面的事情很少，但他还是一个人呆在办公室中。
姚佩华提出来过辞职，被宋阳用之前那些话再说了一遍，心里高兴又难过。
她并不知道沉晴雪曾对宋阳说过那样的话，她只觉得宋阳现在全部一个人扛着。
从公司离开，她现在住回了戴海安家。
不是因为害怕，是因为她更加成熟坦然了，主动承担起“纽带”的责任。
回到戴家，戴海安还在书房看文件。
“最近都这么忙？”戴海安在书房门口问了一句。
姚佩华摇了摇头。
并没有那么忙。严格来说，骄阳广告谈得差不多了的客户，倒丢了几个。
事情已经发生一个多月了，就算只在一些人当中口口相传，知道的人也越来越多。
现在无事发生，但这种平静却让更多与两边有关的人惊疑不定。
有不当一回事的，也有保守谨慎的。
“聊一聊再睡。”戴海安走到了客厅，坐在沙发上，“他现在有没有做出后续的计划？”
“我不知道。”姚佩华轻声道，“他只是一个人呆在办公室里。”
戴海安看着她，留意到她的眼神，心里轻叹一口气：“佩华，他让你继续留下来，你就不用自责了。都不是不懂事的孩子，分得清谁对谁错。”
“我知道。”姚佩华沉默了一下，“就是觉得宋总变了很多。”
“那也能理解。”
春风得意又横遭劫难，家庭、感情突然全都变了样，还有一个已成水火但暂时相安无事的恐怖对手。
谁能不变？
姚佩华抿着嘴，忽然拿起自己的包，从里面找出一张光盘来。
“这是新拍好的公益广告，明天就要送到央视去的。”
她起身打开了客厅电视机旁边的魅影VCD，把光盘放了进去又打开电视。
是给一代人留下记忆的那个孩子给妈妈洗脚的广告。
戴海安看完，只怅声说道：“拍得很好……”
他隐隐知道姚佩华为什么要把这个拿出来播放。
不用自责了，就只剩下心疼。
戴海安分明清楚，她当初是因为宋阳开口“求”他。
而住回来之后，她跟自己也好、跟戴灿也好，最多的话题也就是宋阳。
只不过，她觉得藏得好、只是与她的工作有关罢了。
“是他提出来的创意。”姚佩华眼神迷蒙，“定下这个事，还是在四月底。”
她只是觉得，能想到这样一个主题、提出这样一个创意的宋阳，心里该有多么重视感情。
但现在，他得因为物是人非，不再愿意多呆在家里。
……
“开什么玩笑？我真没故作平静，好着呢。”
大夏天，李儒似乎号准了宋阳的行踪规律，宋阳刚下楼就被他拉来吃夜宵。
听到宋阳这样说，李儒不太相信地打量着他。
“弟妹在江城好点了没？”
“没联系。”宋阳摇了摇头，“干脆好好安静一段时间吧。真别觉得我心里多难受，还总是整这一出。你有这个时间，多去许大小姐剧组里探探班。”
“去了看她和男演员在戏里眉目传情？”李儒瞪了瞪眼睛，“眼不见心不烦！哪天找个由头吹了算了，下一个不找演员了！”
宋阳笑出声：“你不是说其实跟小绵羊似的吗？舍得？”
“……害！”李儒倒着酒，“怎么聊到我这了？我跟平哥都觉得你可能会有明确大动作的，现在安静得让我俩担心。一问小梁你在公司，二问小梁你在公司，有家不回，你广告公司也没搞别的事啊。你要是心里不痛快，想说就说，想喝就喝！”
“真没事。”宋阳澹定地跟他碰了碰，吃完一串，想了想自嘲地笑了笑，“其实，可能我骨子里也挺冷血的吧。”
这是一种非常怪的情绪。
他是魂穿。
他跟宋雅，还有宋国伟夫妇，自然都是血亲。
他到这里之后，也把他们当做是亲人，着力培养着感情。
但分开得多、见面很少。
出此变故，愤怒最多，其后是愧疚，真正的悲痛却主要源于沉晴雪。
就像他当时想的一样，沉晴雪是他来到这里之后，感情上在这个时空的锚点。
相比宋国伟夫妇，他可能跟林栖霞还更亲近一点，毕竟一开始有过“交锋”。后来又都在燕京，他甚至时不时回去找林栖霞闲聊。
现在沉晴雪做了那样的决定，宋阳也和她一样安静了下来，对自己审视过很多次。
就像是给自己写了一个剧本一样，之前，他入着戏，做得完美无瑕，也享受着她们回馈过来的信任、珍视。
但这种感觉在被破坏之后，宋阳察觉出了其中的微妙。
是自己“感动”了自己，获得了无比的满足吗？
沉晴雪对他的感情是真挚无比的，但宋阳遍寻对沉晴雪感情的起源，最终也只能归纳为从最初对这个时代纯真感觉的异样感兴趣，到后面对上号之后的见色微微心动，随后才是因为一封勇敢而坦诚的信产生的触动。
随后，就全身心地投入其中了。
这本没什么问题，只不过现在有了变故，出了问题。
宋阳面对李儒，依旧自嘲地说道：“虽然明知道不该苛求她在这种时刻还陪在我身边，但我竟始终打不出电话，问问她好不好。你说，我是不是有点冷血？一旦不是都围着我转了，我就不想像以前一样花时间精力、付出感情去处理了。”
“谁没个累和烦的时候？别说得矫情！”李儒照例不客气，“我以前还不是从好好跟她讲道理，到最后理都不想理的？说实在的，弟妹跟你在一起压力很大。你身边漂亮姑娘跟走马灯似的，虽然你一个都不正眼瞧，但她也没给你添什么麻烦吵啊？二十岁出头的小姑娘，能做到这样不错了。”
“我知道。”宋阳自己喝了一杯，“我只是发现，其实我对她，没她对我的感情那么深。顾乐失败了，其实我压根不会因为这些事冲动。但他也成功了，这件事之后，我不再倾向于随意付出真心。毕竟，确实很难受。而将心比心，你不真诚，人家也会留一手。以后，我再交到真心朋友的概率会降低。”
“……反手直接做掉他，不叫冲动？”
“当然不叫。正因为如此，现在才非常平静。”宋阳的语气也很平静，“结下死仇了，两边都会谋定而后动。现在嘛，他们肯定是先在准确判断我们仨之间的关系。又或者，干脆看在咱们仨尤其是老李那么多钱的份上，把咱们就看做一个整体，计划着全盘吞下。”
李儒默默补了一口酒，然后说道：“咱也不是好对付的！”
他虽然一贯不怕，但不管是他，还是沉晴雪，心里其实都觉得宋阳这边要弱势得多。
钱虽然多，但根基不够强，因此就很脆弱，而且怀璧其罪。
所以沉晴雪觉得他应该跟姚佩华在一起，借助戴家的力量。
但已经处在这种局面里的宋阳知道，只能靠自己，不能靠旁人。
“总之，别三天两头拉我喝酒了，我真的想得很明白。”宋阳说道，“我在公司，可不是因为回家了睹物思人难过什么的。公司里资料多，我在为将来做准备的。”
“那计划好没有？”
宋阳笑起来：“差不多了。第一步，先从你这开刀。”
李儒呆了呆：“什么意思？”
宋阳嘴角微微翘起来：“勐地出手过了，营造了愤怒至极不顾一切的姿态。那么接下来，就再营造拉帮结派，要打持久战的姿态。这既是示敌以弱，又是明确的进攻态度，再给对方留下破绽。”
“……说人话。”李儒很不满，“什么叫从我这开刀？”
“童刚和程岩平不是要我撤出来吗？”宋阳挑了挑眉，“要撤就全撤。凯奇通信，卖掉！”
“……啥？”李儒懵了，“这么挣钱……卖了干嘛？”
“演戏啊，你不喜欢吗？”宋阳笑得很坏，“反正咱们仨里，你本来就是比较边缘的那个。老李原先的管家被他们利用了，我这边就更不用说。我们俩，都有对付顾家的动力，但你没有啊！先从凯奇通信开始，演一出内部不合？”
李儒张大了嘴巴：“这骗得了谁？顾家恐怕只有顾乐一个傻子！”
“所以说这只是开始嘛，计划是一步步展开的。”宋阳阴阴一笑，“这个套放在哪，顾家看不出来！”
他这话说得很自信。
李儒倒吸一口凉气：“妈的！你现在这模样忒可怕！”
第二百一十五章、幼年期的巨兽
在事情刚刚发生后，童刚和程岩平这两个凯奇通信的日常管理者，就因为惊恐向李儒“委婉”地提出来，是不是能回购春芽投资的股份。
这里面到底有多少是因为惊恐就不知道了。
总而言之，在BP机开始大爆发的当下，寻呼台是真的在印钱。
而当初因为李儒炒外汇失败，引入的救命恩人春芽投资，现在是什么事情也不用干，就在分着钱的。
李儒表面上也什么都没干。
顾家的“疯狂”，有被童刚和程岩平当做借口的成分。
利益动人心。
他们的说辞也很合理：都这个局面了，三友电子和万燕正面对打、现在又不占优。
李儒当初从外汇市场撤出来的钱，大部分都投资进了三友电子。
但现在三友电子引入了段平的团队，李儒不仅股份缩水了不少，还不管事了。而他负责的三友文化，更是春芽投资占的大股。
一句话，三友电子后面能不能在压力下赚到钱且不说，三友电子和三友文化就算都能活下来，李儒也不是大股东啊！
但正在印钱的凯奇通信里，李儒却是大股东！
童刚和程岩平的格局如此，得到的是李儒的一通臭骂。
矛盾的种子既然已经在凯奇通信埋下了，宋阳就和李儒商量着这出戏。
那当然需要李儒配合一二。
但方式却让李儒大开眼界。
后来又和李平一起深聊一次之后，他们两人都深感现在的宋阳忒可怕。
是他们根本想不到、也不可能想到那么远的计划。
但用一句话来描述很合适：格局打开了。
主要执行的，当然是宋阳。
“公司现在既有身份，也有资源和业绩。”宋阳看着对面的姚佩华，“你也一直是管理的主力，没什么你不懂的了。去年做了1亿多，利润有多少你也清楚。我定了个计划，一共分出30%的股份给你们认购。”
骄阳广告还没进入当初所说的三年后，但宋阳在这个时间点启动这个计划很合理。
姚佩华抿着嘴看着他。
“总经理你来做。”宋阳笑了笑，“不要推辞。你应该想得到，对外界来说，这也可以被解读为某种信号。我不会不管事，有重要的项目，尽管来找我。”
姚佩华当然想得到。
和春芽投资一点关系都没有的两个公司，骄阳广告的总经理变成了她姚佩华，那就是宋阳和戴家关系更密切的标志。
“这笔钱先欠着。”宋阳知道她没这么多钱，“分红了，再还给我，这也是让你们更有动力。”
他说完迟疑了一下，又说道：“佩华，我对你是信任的。但现在情况不同了，那些能成为小股东的骨干，后面你要帮我多关注一下。大体上，就是防备公司在经营过程中陷入法律风险。只要这个大面上没问题，那么谁谁谁可能在外面跟谁有联系，心里有数就行。”
姚佩华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骄阳广告和新科商贸，宋阳都安排了股权出来，是收拢核心骨干的做法。
这边是姚佩华，而新科商贸则更进了一步。
“规模有点大。”宋阳对刘锵东说道，“你的压力也会变很大，怕不怕？”
“你问的是哪方面的怕？”刘锵东笑了笑，“如果只是生意上的，我反而觉得很期待。”
宋阳也笑起来：“那就好。汉华贸易注资之后，之前说的电器商城模式就正式启动。先从燕京、沪海、粤州三地开始，同样，用计算机和软件辅助管理的方式要跟上。我那个叫舒广福的同学，以你们两个为主先尝试开发这方面的软件。”
刘锵东点了点头。
宋阳又认真起来：“东子，新科商贸现在虽然暂时只能给你那么些股份，但我和汉华贸易都不会过多插手。我给你一个承诺，等它做起来之后，你也很有钱了，如果愿意继续把它做下去，我会让你成为大股东。”
“……那你？”
“我不是还有骄阳广告、三友电子、春芽投资这些吗？让我全管，我也管不过来。”宋阳拍着他的肩膀，“到时候新科商贸确实值多少钱，你就以多少钱买我手里的股份，我留个15%、20%就足够。毕竟，我还能从一些方面帮你做得越来越好。”
“……宋阳。”刘锵东凝重地问，“你这是要集中全力，去跟那个对手搏斗了吗？”
“算是吧。”至少是能给外界这个印象的，宋阳说道，“不用管太多事，却能分最多的钱，对我来说也很轻松啊。反正咱们把话先说在前头，你将来要是觉得付出和回报不对等，随时对我提出来。”
刘锵东心虚地说：“全是你打下的基础，我那些工作，换个人照样做……”
“那是之前和现在。”宋阳看着他的眼睛，“后面，把自己当做新科商贸的老板。思考我指出的方向对不对，该怎么做好。我之前打下的基础，我现在拉来的资源，我指出的方向，价值是多少我心里清楚。但如果你能够在管事的情况下把新科商贸最终做到几十亿、上百亿，那我有15%、20%，就知足了。”
说罢，他又意味深长地补了一句：“而汉华贸易那边，至少从我现在了解到的情况来看，戴家的家教不错，戴汉是有原则有底线的。”
刘锵东只是似懂非懂。
当然了，骄阳广告由姚佩华出任总经理，新科商贸引入了汉华贸易这个新股东，这些都是宋阳更明确与戴家走向更实质、更亲密关系的表现。
从骄阳广告和新科商贸日常经营管理中释放更多精力的宋阳，现在更主要的身份变成了春芽投资的总经理。
而春芽投资在去年宣布第二期1亿元基金，今年注入了一笔让外汇管理局和人行总部都惊动的资金之后，终于有了大动作。
这回不是投资，而是成立了燕京华芯微电子，主要方向是做集成电路设计。虽然不是芯片厂这种巨大规模投资的项目，但是王元和倪南光两大院士的加盟，还是让这家公司备受瞩目。
但从这个事情开始，春芽投资的动向却让一些有心人看出别的意味。
其中一个引发不少人关注的动向，是春芽投资与华通集团开始走近了。
……
去年，在华国全部的固定电话和采用模拟信号技术运作着的第一代移动通信网络都是由邮电部电信局负责的时候，一家新的公司成立了。
电子部、电力部、铁道部等共同组建了华通。
而今年4月底，电信也作为企业法人注册成立。
但此时，华通处境艰难无比。
固定电话市场是电信几乎全占的，华通现在甚至支持不了国内的长途，只能做做市内电话。
而刚刚开始组网的GSM移动通信网络，华通只拿到了四分之一的频谱。
不仅如此，华通的号段，还打不通电信那边的号码。
憋屈。
但是要发展。
组建自己的GSM网络要钱。
此时此刻，华通和电信的实力对比，近乎1:100。
而基本没多少业绩，华通想拿到贷款都困难重重。
华通的董事长赵维到处拉投资。
还不能乱拉，总公司是央企，成分不能很复杂。
但地方分公司可以啊，所以什么法国电信、NTT、贝尔、新加坡电信……华通地方分公司中的股份组成很复杂，都是为了用别人的钱来建设覆盖全国的移动通信网络。
总公司里成分倒是清晰，全是政府部门或者央企，但数量多达17家。
春芽投资手里有那么多钱的消息，赵维也通过自己的关系知道了。
羊坊店15号，华通搬到这里才半年多，筹备、组建至今，华通总公司才算有了自己独立的小楼。
一共三层的华通，总办公面积差不多2000方而已。
此时的羊坊店还是一条不大的胡同，华通就藏在这样的小胡同里。
但这其实是一家注册资金10亿元的庞然大物。
“赵董，你们这够不好找的啊。”宋阳到了楼下，见到了赵维就笑着说道。
“张市长前不久来的时候，也这么说。”赵维笑着把他迎进去。
地方虽不起眼，但很多大领导却常来。
赵维一路介绍着，一边也说道：“现在要花钱的地方太多，总公司的办公条件能省则省，宋总见笑了。”
“哪里。越是这样，越说明华通能发展起来。”
“那是自然。”赵维请他到了董事长办公室坐下，“听宋总对我们的前景也看好，我是不是不用多费口水了？”
话说得随意，赵维却在细细看着这个宋阳。
赵维的身份很不简单。
一个简单例子就能说明。
华通成立时，他收到了刚刚卸下兼任人行行长职务的那位的贺词。
现在，宋阳看着他笑道：“赵董太客气了。我们春芽投资手上有些资金，赵董是听季司长说的？”
赵维笑了笑，他点出这一点，看来至少是表露着坦诚的态度。
“宋总别怪啊，老季也说了，宋总这边是计划往半导体方向投资。”赵维感慨不已，“我这也是没办法，到处找钱，试试嘛。宋总，你说过来，我还专门安排了一下打扫卫生呢！”
他说得很让人感觉亲近，宋阳既然过来，自然就是已经有了决定。
“赵董，之前联系的时候，说的是鲁省的分公司？”宋阳笑着说道，“那也不需要多少钱吧？”
赵维心中一动：“宋总的意思是？”
宋阳斟酌了一下之后说道：“赵董，现在华通有17个股东。其他兄弟央企，有不少也只是当时帮个忙出点资吧？虽然他们倒不缺这点资金，也不会多说话，但董事会毕竟复杂了。如果只是鲁省分公司，赵董打个电话的事。”
“……宋总，想参与到总公司里来？”赵维听懂之后，反倒疑虑起来。
宋阳点了点头：“我知道，春芽投资是民企，赵董这边是会有顾虑的。但现在大方向没问题，只不过打几个报告的事。华通是必须打破局面的，总不能下很大决心成立，却一直像现在这样艰难发展吧？况且，我既然决定参与，那也是带着资源和想法过来的。当然了，赵董不用担心我会在华通的发展上指手画脚。”
一段话说了很多意思，赵维先笑着问：“什么资源和想法？”
“燕京的分公司，我愿意把凯奇通信并过去，这是多了一个现金收入点。寻呼业务这一块，波道可以和华通深入合作。移动通信领域，我们也可以支持波道专门生产基于华通通信网络进行优化的数字通信设备。”宋阳顿了顿又说道，“赵董还知道我们邀请王元院士和倪南光院士成立了微电子公司吧？通信技术，是我们的一个方向。”
赵维心中一震：不仅是解码芯片？
“当然了，华通不缺人不缺技术，也不缺政策准入。”宋阳笑着问，“赵董，这一次的计划，是希望我们这边可以投出多少钱？”
幼年期的华国通联找投资，只要他们敢要，宋阳就敢给！
第二百一十六章、无法释怀
说实话，如非为了这刚刚新生的事业，以赵维的级别是犯不着去联系像宋阳这样的民营企业家的。
但奈何，现在华通要做的，是打破电信的垄断。
而经过了这么多年，植根于邮电系统这个亲爹的电信，根系何其庞大？
要不然，堂堂数个部委合资成立的华通，也不至于连银行贷款都找不到。
目前华通在分公司里引入外部股东的做法，其实已经受到了很多非议。通信可是战略要害领域，华通和赵维本人，都承担着很大的风险。
找国内的民营企业家，第一，对方手里不见得有那么大的资金量。第二，华通还处于需要海量资金投入的阶段，回报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第三，得保证引入的民资股东，不会对华通的后续发展产生不好的影响。
现在宋阳这么问，那就是前两点已经没问题了。
而赵维既然主动联系了春芽投资，那么也不认为第三点会有问题。
老季很坦诚地对赵维讲了宋阳和香岛庄世安的关系。之前为了获得奥门币的发钞权，庄世安把奥门的银行捐给了国家；现在，为了香岛回归后的金融稳定，庄世安也表达了如果需要南洋商业银行，可以像之前一样操作。
高风亮节，是震撼了很多人的。
能与庄世安成为忘年交，宋阳本人的思想认识和品性一定不会有问题。
而至于最近私下里议论颇多的顾家……赵维也不太在乎。
他笑了起来：“宋总，我们需要的资金，短期内可是个无底洞。但总股本只有这么多，又必须保证国有资本的绝对比例，这话我倒不好答了。”
赵维也想通了。
这位宋总虽然可能确实看好华通的未来，但更主要的目的，恐怕还是通过投资华通，和电子部等诸多部门、央企建立一个关系。
如此一来，顾家就会更投鼠忌器。
宋阳的想法跟他相反。
多交好一些人物和部门，只是次要的。
华通的未来，才更值得投资。
虽然说，将来在这个领域，要等到数年后才从电信拆分出来的移动才是巨头，但现在的电信可挤不进去。
也就只有最早期的华通，在这个时间点出现了这样的一个窗口机会。
于是宋阳开口了：“这样吧。首先，如果可行，如果有其他单位希望先退出，我可以给华通溢价50%的空间，由华通来运作。其次，燕京和鲁省的分公司，包括其他一些省份的分公司，我这边可以安排总共2亿的投资规模。最后，三年内如果总公司需要增资，春芽投资保证会按比例跟投。当然了，就算这次采取增资的方式，如果估值合理，我们也可以考虑。”
赵维心头一动。
这可不是小数目了。
总公司17个股东里，今年计划的增资，就有5个明显只是在推诿，有4个虽然答应了但资金还安排不出来。
给华通50%的溢价空间，但华通出面跟其中一些谈退出，恐怕退还本金，再适当给一些补偿就够了。
这样一来，董事会更加精简，而今年的增资，再加上他答应的可以在省级分公司投资的2亿，加起来可是超过5亿了。
“宋总这真是雪中送炭了！”赵维立刻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也不扭捏了。具体的方案，我需要尽快打报告请示，再跟各个股东单位沟通一下。”
宋阳在华通留了一个上午。
赵维召集了一些部门的负责人，向宋阳介绍了华通现在的经营状态，还有下一步的计划和后面这几年的目标。
中午在这吃完了一顿饭，宋阳就先告辞离开。
而后，宋阳又联系了一下粤州的新时代唱片。
一句话，就让新时代唱片那边沸腾了。
……
“这个机会太难得了！”
陈格苦口婆心地劝说着，新时代唱片的老板闵向平沉着脸坐在一旁。
杨莹当然是很心动的，但表情又很犹豫。
“想想周慧雅那张专辑！”陈格心里是很烦闷的，但表面上还是只能耐心地劝她，“你有白金唱片吗？宋总既然说已经有了两首歌，觉得比较适合你，那就是有可能帮你出一张白金唱片啊！”
“我知道，可是……”杨莹很为难，“闵总，还有陈总，本来就已经在谈解约退出乐坛的事了，这……”
闵向平板着脸。
捧红一个明星不容易。
从去年开始，虽然普通人还以为她和毛柠这对金童玉女是不是在谈恋爱，但实际上杨莹已经陷在另一人的攻势里。
如果只是普通人，闵向平和陈格现在哪里需要这么耐心？
只不过，对方的财力和能量都不小。
解约的违约金，毫不在乎。
杨莹也是昏了头，觉得找到了真爱。
现在面对这样难得的机会，竟然还犹豫起来。
听陈格在那仍旧不放弃地劝说着，闵向平开口了：“这样吧。制作一张专辑也不算麻烦，也就是下半年的事。如果宋总的创作质量稳定，你明年在巅峰激流勇进，也算是一段佳话。如果能这样，那就不用付什么违约金了。”
“……那，我跟他商量一下。”杨莹觉得这倒不失为一个说辞。
等她离开了，闵向平叹了一口气问道：“宋总指名道姓说适合她？汪证呢？”
“就是她。”
陈格也更希望宋阳继续提携他挑选出来的汪证，毕竟已经决定退隐的杨莹何必还继续推呢？
可要是对宋阳说了这一点，说不定杨莹都得失去这个机会。
“她是铁了心要嫁过去相夫教子了。”闵向平懒得再评论什么，“多花些心思发掘新的女歌手吧，也多跟宋总联络一下。只要他再来粤省，一定请请看，是不是能一起坐一坐。”
“我知道！”
……
VCD机在市场上卖足一年了，光盘的需求终于爆发出来。
随着数量正在扩大，成本也在急剧下降。
但市场售价还是坚挺的，毕竟VCD机仍属于“奢侈消费品”，买得起的人，对于价格不算那么敏感。
这样一来，盗版光盘终于是被盯上了。
乐会民最近挺忙，一方面他在积极找着香岛变天之后的“大腿”，另一方面又得维系着过去多方面的关系。
这其中，就有想着风向会变了、开始做点更干净生意的朋友。
盗版光盘就是个更干净的生意。
但这损害的是香岛各电影公司和电视台的利益。
李儒一个电话打了过来：“乐总，又发现一批新电影的盗版光盘啊。”
他说了说这批电影的名字，还有所谓的“出品公司”，然后就问乐会民知不知道是什么人，是不是他的朋友。
“这还真没听说过，我得去问问看。”
“如果不是你的朋友，那我们可就不客气了。”李儒的语气不善，“去年我们花了那么多钱买的版权，这还没回本呢。香岛那边源头堵不住吗？我看这批盗版光盘的片源很清晰，别是能拿到原片母带啊！”
“……我先问问。”
乐会民暂时先稳住了他，随后就有点发愁。
那家公司是谁的，乐会民自然清楚。
这事还真不好解决。
他想着辗转问到的宋阳与庄世安的关系，在屋里走了几圈之后就给宋阳安排在香岛的那个商贸分公司总经理林瑾打了电话。
“林总。”乐会民言简意赅，“我最近听说了些有趣的消息，我想，宋总可能会感兴趣。你要不要邀请宋总来香岛一趟？”
“什么消息？”
“是林总最近托一些朋友在留意的消息。”
“……好！但是，不如乐总一起到粤州吧？”
乐会民只从中感受到了宋阳对安全更加的重视，毕竟有之前的过节在，到了香岛不安全系数就直线上升。
电话打到了宋阳那边，他思考了一下就说道：“行，我尽快过去。”
“我会安排好，你要多带些人。”
宋阳既然要南下，就先到了江城一趟。
站在沉晴雪住的房门口，宋阳沉默了一会，才敲了敲门。
“谁？”过了一会，门内的沉晴雪问了一句。
“是我。”
门打开，沉晴雪站在那里，抬头看来。
眼神沉静如渊，清瘦了一些，但宋阳的视线却更多地停留在她的头发上。
她把头发剪短了，就像当时军训时那样短。
恍忽之间，宋阳又似乎看到当时的她，只不过与现在相比又判若两人。
进了屋，关上了门，她不紧不慢地去倒着水，宋阳就站在那里一直看着她的背影和动作。
等坐到了沙发上，就看到茶几上放着的书。
是早期的革命历史。
相顾无言。
没有怨怼，没有思念，只有沉默。
许久之后，宋阳才问道：“你还好吗？”
“嗯。”沉晴雪轻轻应了一句。
“那你……想通了吗？”
沉晴雪没回答。
沉默就是答桉。
宋阳缓缓喝了一口水。
没有林栖霞劝慰她的了，她也不接受宋阳的开解。
这是她与她自己在内心里的厮杀，宋阳很清楚，厮杀得越久，疤痕就越狰狞，就真的只能靠时间去澹化，去习惯。
“我要去粤州。”宋阳再次开口，“要不要一起去散散心？”
沉晴雪摇了摇头：“你去吧。我在这里，挺好的。”
宋阳看着她的眼睛，里面没有了以前欢欣的光彩，也没有看着他时依恋的甜蜜。
他站了起来，走向门口。
驻足之后，他又回头，看着身后的她：“如果等我告诉你，报完了仇之后呢？”
沉晴雪没有说话。
宋阳等了一会，终于是走了。
关上了门靠在门上，她呆呆地看着前方，过了一会眼睛才红润起来。
没有办法。
似乎惩罚自己，才让内心能更平静些。
不敢再像之前那么甜蜜了，那样的话，梦里见到妈妈的时候怎么办？
第二百一十七章、半真半戏
宋阳到粤州时，似乎还没有恢复状态，整个人显得有些忧郁。
先见的是新时代唱片的闵向平和陈格、杨莹、汪证。
因为到的时间是临近黄昏了，自然是先吃饭。
席间聊起宋阳所说的两首歌的事，宋阳却忽然恍忽了一下。
然后，他就对杨莹说道：“杨小姐，能不能打个电话，请你帮我对一个人唱一唱《我不想说》？”
“啊？”杨莹愣了一下，然后赔了赔笑，“当然可以……”
宋阳精神一振，从粱泰那边拿了大哥大，拨通了电话。
“喂？休息了吗？”
“……还没有。”
从第一次在江城分别后，两人只见了一面，这次是第一个电话。
“你等一下。”宋阳将大哥大递过去，“杨小姐，麻烦了。”
杨莹疑惑地拿了大哥大，甜甜地说了一句：“您好？宋总让我对你唱一首歌……”
见宋阳期待地点着头，杨莹也不等对面回应，直接开始清唱起来。
【……许多的爱我能拒绝，许多的梦可以省略。可是我不能忘记你的笑脸，想想长长的路，擦擦脚下的鞋，不管明天什么季节。】
【一样的天，一样的脸，一样的我就在你的面前。一样的路，一样的鞋，我不能没有你的世界……】
唱到这里，分明听到对面隐隐传来抽泣声。
杨莹迟疑了一下，把大哥大递了过来：“是……沉小姐吗？她好像很难过……”
“……失陪一下。”
宋阳拿着大哥大走到了门外，温柔地说道：“让我们回到从前吧……以后，我还要照顾你啊。”
电话那头只有断断续续的哽咽声。
这是他们两人缘分的起源，只是现在物是人非，沉晴雪听得悲从中来。
那时候的她无忧无虑，对未来有些好奇的憧憬。
但这时宋阳再让她听到杨莹亲自从电话里唱起这首歌，却又仿佛是一刀。
“……宋阳，我们没办法回到从前了，没有办法了。”
宋阳沉默了。
“我忘不了你，我也很想你……”沉晴雪在电话里哽咽地说着，“可我不能再像以前一样，只用被你宠着，只用跟妈妈撒娇了。”
她顿了一下之后说道：“我们这不是都已经过了一个多月没有对方的生活了吗？你可以的，我也可以。听我的，好吗？不让你因为我再分心，是我唯一能帮你的方式了。”
“一个月可以，一年、一生呢？”宋阳问道，“你帮我的方式，是留在我身边，让我不用回家后，要很久才能睡着。”
“可是我现在最怕的是睡着的时候，是做梦的时候。”沉晴雪说完这句，再说了一个对不起，就主动挂了电话。
宋阳拿着大哥大在门口站了一会，才默默回到了房间。
在房间里有点尴尬的气氛里，宋阳勉强笑了笑：“喝酒。吃完了饭，找个KTV唱唱歌吧。”
随后KTV的包房里，三个歌手都很能唱。
宋阳唱了几首周慧雅那张专辑里的苦情歌，又要杨莹唱些甜甜的歌。
当杨莹唱着的时候，他惺忪的醉眼就一直迷迷蒙蒙地看着杨莹。
陈格和闵向平面面相觑，想起已经过去一个多月的那场变故，对这位宋总的生活终究还是产生了巨大的影响。
之前他们都还只把注意力集中在两边的利益纷争上，反正音乐这一块似乎只是宋总的“爱好”，并不是主战场，所以他们其实并不担心。
能多出几张好唱片，对新时代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现在想一想……他未婚妻的母亲因此罹难，似乎恋情也因此被破坏了。
杨莹唱着一首歌，唱到一半就告了个罪，从随手的小包里拿出了一个精致的新手机。
那是新一代的手机，不是采用模拟信号通信的大哥大。
杨莹小心地走出包房去门口接电话了，宋阳看了一眼那边，脸色似乎显出一点不高兴。
陈格看在眼里，赶紧凑过去：“宋总，再敬你一杯！”
宋阳从善如流地端杯喝了，然后说道：“歌的事，回头再请杨小姐去燕京谈吧。”
陈格心里一突，连忙先约着时间。
“我明天见完一个朋友就回燕京。后天晚上吧，直接到我家。”
晚上？
陈格虽然有些疑虑，却还是赶紧答应了。
杨莹打完电话回来后，就说着得走了。
听到说要后天去燕京，晚上去宋阳家谈歌的事，她又显得有些犹豫，但当场却没说什么。
宋阳似乎也没了心情，曲终人散坐上回酒店的车，他又清醒平静着。
半真半戏。
他确实想知道沉晴雪现在的心意有没有松动一些，尝试着用这个方式去唤醒曾经的美好。
但他也大概能想到，沉晴雪心里过不去的，是将来如何相处，而不是过去有多好。
她是那样情真意切的人，因此无法自私地只顾自己的甜蜜美好。
那就先把这半场戏演一演吧。
只要自己入了局，有些人自然也会入局。
……
从乐会民那里，知道了当初两个凶手早已在顾乐出事时就在香岛被处理掉的线索。
刘志都能被先处理掉，宋阳自然知道那两个人的下场。
“这么说，不是借助香岛朋友做的？”
“如果真是这样，我知道的就不会只是可能的线索了。”
宋阳看着乐会民的笑脸，笑了笑之后问道：“乐先生能对我说这些，我很感谢。”
乐会民连称应该的，表达了一下对宋阳的关心，然后才说：“以后有需要我帮忙的，宋总尽管开口！”
“乐先生不担心将来受牵连？”
乐会民表现出一丝矜傲：“我交朋友，从来只看对不对胃口，是不是有义气！宋总对朋友一直没话说，这次的事，我对宋总只有敬佩！”
“也算是报应不爽了。”宋阳澹澹说道，“可惜没等到我调查清楚再出手。”
乐会民自然附和着。
顾乐的死与他有关这种事，是断不可能承认的。
现在嘛，林瑾在香岛也只是打着追查当初潜逃出国的两个凶手下落的名义。
这是可以公开的，毕竟刑侦的结果已经走到了这一步。
宋阳也不确定乐会民是不是觉得自己这边将来会更稳，还是在两头下注先对自己卖个好。
消息的价值不大，但多少是个态度。
宋阳就又笑问：“听李哥说，现在从香岛流入到内地的盗版光盘越来越多了。香岛这边，看样子是没办法堵住这个源头吧？”
“……宋总也知道，香岛鱼龙混杂。”乐会民感慨道，“邵总他们有时候也有心无力。这事要是很容易解决，当初阿龙他们也不会被逼着去拍一些戏了。”
宋阳点了点头：“理解是理解，但打击还是得打击。乐先生，我们近期会从粤省这个节点开始，集中发起一批打击。只要是冲击到我们利益的，发现一个坚决追究一个。要是得罪了香岛的朋友，那就需要麻烦乐先生了。”
“……这是应当的。”乐会民有点纠结，“但是有些贩子，贩的可不止是与你们有合作的公司的电影和电视剧。”
“那就管不了了。”宋阳澹澹说道，“我们虽然也不想树敌过多，但与自己有关的利益是必须要守住的。乐先生要是难做，我这里可以卖个面子跟你说说我们的重点方向。总之，粤省现在是最大的流入节点，我们先集中全力守住这里。”
乐会民闻声知意。
那就是让一些与他有关的朋友，不走粤省，走其他的渠道呗。
和乐会民无关的朋友，他管个屁。
如果后面需要他乐会民从中协调了，那反而是个机会。
……
回燕京的路上，粱泰抓住了安静的合适机会问出了口：“老板，你的安排，需要我注重的方向要先对我说说。”
“不急，现在只是守，我也只是先布置一些线索。”
宋阳先联系了一下陈格，知道他们已经到了燕京。
于是他又给李平和李儒打了电话，约他们过去。
粱泰隐隐觉得宋阳这次去粤州找杨莹应该不只是为了帮她写新歌，事情应该还是与怎么对付顾家有关的。
他看不懂，但只能听话。
晚上，陈格、杨莹如约而至。
“那么忙，又不是什么需要我们仨碰一起的事。”李儒到了之后看见杨莹，听说了是为什么就有点不高兴的模样，“你要是只想喝酒就直说嘛。”
“……他心里不痛快，你晚上有什么安排这么不高兴？”李平打着圆场。
“分就分了，又不是你的错！天涯何处无芳草，我瞧你跟杨小姐也挺般配。”李儒开着玩笑，脸色却不见好看地对李平说道，“不是要我把凯奇通信卖给华通的燕京公司吗？你说我有多少事得安排。”
宋阳板起脸：“李哥，别胡说。”
“我说了，没用！”李儒瞪着眼，“你跟她虽然最开始是因为杨小姐的歌结的缘分，但这就不是你帮她出两首歌能解决的事。如果晚上就这安排，我去忙卖掉凯奇通信的事了。”
说罢竟直接走了。
陈格和杨莹听得云里雾里。
李平叹了一口气：“算了，我陪你喝。杨小姐，你的歌我也很喜欢听。”
宋阳又进入了喝闷酒的模式。
李平对云里雾里的两人介绍了一下情况，杨莹这才知道，恐怕当初寻找自己做代言人，也有这个最开始的缘分在。
“杨小姐，你能不能再唱一下那首歌？”宋阳忽然在酒意中开口，“我想听听。”
杨莹虽然略微尴尬，但知道自己的一首歌在他的生活里竟有这样的分量，因此带着异样的情绪再次唱起来。
宋阳一边听着，一边看着她，眼神渐渐有些痴了，迷迷蒙蒙的模样。
陈格在一旁看在眼里。
唱完之后，李平拍了拍他的肩膀：“算了，早点走出来。你管着几十亿呢，不能总这样。”
陈格听得心里狂震。
宋阳笑了笑：“这不是已经在做事了吗？”
说罢对杨莹认真地说道：“杨小姐，这两首歌跟你之前的风格可能不太一样。本来，周小姐是更合适的。只不过，现在你对我有特别的意义，所以想给杨小姐。但这两首歌，就需要杨小姐全心全意演绎好了，这次我的要求很高。平常我还有许多别的事，就这个月吧，希望杨小姐呆在燕京，我们好抽时间不断改进演唱效果。”
杨莹呆了呆。
难道都像这样抽晚上的时间，在他家里，喝得熏熏醉地试唱？
第二百一十八章、告别
如同上次一样，到了夜深时，杨莹精致的新手机又再次响起。
宋阳似乎正喝得在状态，见她又出去接电话，歪着头问陈格：“杨小姐……是不是……又要先走？新歌还没听呢！”
“……回来立刻听！”陈格立刻保证，“宋总，词和谱有了吗？”
“还没写下来。”宋阳叹了口气用手指敲了敲自己的脑袋，“等一会，我去拿吉他。陈总，你过来帮我提一下收录机，先简单录一个吧。”
于是等杨莹打完电话，神色犹豫不知道怎么开口，却又见宋阳已经抱着吉他过来了。
陈格对她小声说了两句，坚决留下她先听完。
开玩笑，过来的目的是什么？是歌啊！
宋阳坐在了椅子上，酒菜仍在，这模样特别像是酒后抒怀。
他先试弹了两个和弦，然后说道：“第一首呢，邓丽君小姐当年唱过，但改编了一下，词也是新的。”
陈格精神一振。
邓丽君！那也是声音极甜的，怎么能说不是杨莹的风格呢？
但宋阳轻轻弹起来之后，节奏非常舒缓，
陈格很快就听出来了，这首歌叫《知道不知道》，邓丽君确实唱过。原版也是改编自民间歌谣，但节奏要快得多。
现在，宋阳用他的嗓音，很是萧索地唱了起来。
【那天的云是否都已料到，所以脚步才轻巧。以免打扰到我们的时光，因为注定那么少。】
【风吹着白云飘，你到哪里去了？想你的时候，抬头微笑，知道不知道。】
歌词一共就这么点，宋阳唱得很动情。
李平默默给他添了一些酒，陈格现在听出来了，这确实与杨莹过去的风格有些区别。
这首歌里面的澹澹怅惋和无奈，是得唱出味道的。但不得不说，放缓了节奏，配上现在的歌词，确实是一首难得的好歌。
只不过这首歌如果想大火流行，恐怕比周慧雅的那些还差了点距离。
宋阳在他们的掌声中笑了笑，举杯致谢，喝完又吃了口菜再说：“另一首要长一些。”
陈格再次期待起来。
杨莹本来又得先离开的，但听了一首之后，想到他现在的遭遇，也不由觉得宋阳这是有感而发创作出来的。
第二首，就让陈格和杨莹都惊喜了。
没别的原因，就是因为这首歌真的很好。
真正的原唱是日本一个歌手组合，现在宋阳弹唱了出来：【……后来，我总算学会了如何去爱，可惜你早已远去，消失在人海……】
宋阳唱完，收获的自然是更激动的掌声。
他把吉他放在一旁，示意陈格关掉收录机，然后才问：“还没想着编曲那些，表达上，我现在也只是自己胡乱唱唱。杨小姐，陈总，希望你们能好好对待这两首歌，演绎出我希望听到的感觉。”
“一定一定！”陈格连忙保证，“回去后，我们立即就组织编曲，再在唱法和情绪上多拿出几个版本！”
宋阳点了点头：“刚才看杨小姐好像急着回去，那就不留了。杨小姐，希望早点能听到你的版本。”
杨莹也很喜欢这首歌，听他这么重视这两首歌，现在心态不一样了。
有这样两首歌，如果要出张新专辑都已经够了。
但看宋阳现在的状态，明显是因为他自己的感情很有创作和表达的欲望。如果表现好，也许还会有多的几首呢？
等送走了他们，李平才静静看着宋阳。
“会有用吗？”
宋阳笑着：“反正也不会有什么损失，愿者上钩嘛。”
道理很简单，不论是香岛的盗版光盘得另找进入内地的渠道，还是杨莹得跟宋阳一起“创作”新专辑，那个迷恋杨莹的二代都得留意起宋阳。
而顾家现在这么平静，自然不会再像之前的顾乐那样毛躁出手。
借刀杀人，永远都是个好办法。
同样做着进出口生意的顾雅，据说是最宠顾乐的一个。
宋阳只希望他们能搭上关系。
有关系就好，这是线索之一。
“这两首歌……”李平叹了一口气，“你跟小沉……”
宋阳笑着说道：“只能交给时间了。我想传递出去的状态，本来也有很大的真实部分。老李，再听一首歌？这次我可以发一首单曲。”
李平自无不可。
【想得却不可得，你奈人生何……】
一首听完，李平感慨不已跟他碰杯：“这首叫什么？”
“《给自己的歌》。”宋阳喝完放下杯子，“告别单曲。这首歌之后，我以后不再自己唱歌了。”
“……为什么？”李平感觉很可惜。
宋阳眼睛里厉色一显：“让有心人觉得看明白了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嘛。不再自己唱歌了，当然也就会有更多精力做别的事。”
……
一首单曲能需要花多少时间制作？
盛夏八月，闷雷在不绝的蝉鸣中酝酿。
杨莹确实到宋阳的院子多了不少，宋阳的这首单曲很快就开始现在广播电台里开始播放。
这次，这首单曲也交给了新时代唱片来出品。
听到这首歌的人，正如宋阳所想的一样，在琢磨着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不知宋阳所遭逢剧变的人，只从中听出一个老灵魂。
但知道那些事的人，这才品出来宋阳在这次事件后内心的愤怒、不甘和无奈。
而号称告别单曲，告别二字又耐人寻味。
告别的仅仅是他作为歌手的身份吗？
是不是还有过去相对单纯的他，还有已经裂痕巨大的感情？
他都唱出来了：没见过分久的合。
恨意在夜里翻墙，他恨什么？
最主要的是，这首歌将他在音乐方面的“才华”展现得淋漓尽致。
就连顾雅听到了，也不得不承认这个比顾乐只大了一两岁的年轻人，本来人如其名，是一轮灿烂的骄阳。
但现在，这轮骄阳沾上了血色。
有些人只留意到他现在还在经历那个变故带来的创伤，但顾雅和顾颂已经知道他们有了别的动作。
背靠那么多部委的华通，已经在原则方向上同意了春芽投资进入总公司的董事会。
不仅如此，还参股了沪海的华通分公司。
意图比较明显。
“他在有目的地织网。”顾雅对面前的人说道，“华通的内部虽然也是错综复杂，但他毕竟又多了一层身份。电信应该是很不高兴的，你负责的是通信设备的供应，这事你有什么想法？”
姚慕中澹澹说道：“华通不足为虑。雅姐，你担心什么？他忍不住主动出手，不是你和颂哥期待的吗？”
“……那小子有点邪门，不得不防。”顾雅看着他说道，“至少他在沪海分公司里股份不少，华通在沪海这边需要采购的新设备，恐怕就会交给戴汉的汉华贸易了。”
姚慕中的眼角挑了挑，但还是沉稳地说道：“必须要招标的，各凭本事罢了。核心设备都是厂商竞标，边缘的东西，我之前的工作也不是白做。他初来乍到，就会对一些事指手画脚吗？”
顾雅摇着头：“我就是担心他后续的动作。他发展的速度，一直让人匪夷所思。和华通搅和在一起，现在并不只是冲着我们这个业务板块来的。”
“我只负责通信行业的设备和材料进口。”姚慕中说道，“反正从我这一块来看，不足为虑。”
顾雅凝视着他。
“慕中，顾颂有点恼你们家，我可没有。”她忽然笑了笑，“是不是你能负责的事情多了，你才肯多想想？”
姚慕中没说话。
顾雅认真地说道：“慕中，帮帮我。况且，你妹妹现在成了他那个广告公司的总经理，那也是坚决站在他那边了。”
姚慕中静静地坐着，眼神复杂。
顾雅走了过去，坐在他身边，拉住了他的手：“我让你做总经理。你要是叫我离婚，我也可以。阿乐走了，芳菲和他成不了了，但我们之间的事，我可以跟爸妈挑明。我年纪大了，也不会多管你。但现在，就算不止是为阿乐的事，为了顾家后面不被算计到，为了你和姚叔叔，为了你的孩子，你也该帮我啊。”
姚慕中看着她。
顾雅竟把头也靠了过去：“大哥只有一个女儿，顾颂的儿子还小，我没孩子。光恒虽然不是我生的，但从小我就把他当自己的孩子看待。等他长大，我一定让大哥带着他好好发展。”
“你离婚干什么？”姚慕中开口了，“我提醒你，颂总和你大哥说得不错，你现在不应该总想着怎么为顾乐报仇。就算让我做总经理，我也只会管生意上的事。”
“管好生意上的事就行了。”顾雅笑着，“反正他既然已经出手了，后面你总得想办法应对的。”
他们在这商量着怎么应对宋阳的“进攻”，陈韵却根本不留意宋阳其他生意上的动作。
她只是被这个“告别单曲”惊到了。
“宋总，你这就退出乐坛了吗？”她打着电话连连说道，“太可惜了……”
但她还知道，宋阳和粤州的新时代唱片走得很近啊。圈子里有消息，杨莹拿到了两首歌，在筹备新专辑呢，而且最近杨莹一直在燕京，总往宋阳家去。
还是晚上！
第二百一十九章、机会没了啊
知道了只是不再自己唱歌，陈韵松了一口气。
但确实是给了杨莹两首歌，在帮她出新专辑，宋阳在陈韵撒娇追问下也坦然承认了。
“宋总，我和慧雅一直等着啊！”陈韵委屈巴巴的语气。
“找她有特别的原因。”宋阳没多说，“陈小姐，下次吧。”
陈韵无奈挂掉了电话，对周慧雅说道：“从他那首歌来看，给杨莹的歌肯定也是与爱情有关，应该是挺悲情的风格，这不正好和他给你做的那张专辑风格相符吗？”
周慧雅劝了劝她：“现在宋先生心里很难过，不能就为了我的歌烦他。既然说是有特别的原因，那就别沮丧了。”
陈韵还是叹着气软坐在沙发上：“看来当初也只是因为找了你做代言人，就帮你让名气更上一层楼。”
周慧雅坐在一旁笑着说：“那也是宋先生帮我啊，有什么不知足的？”
陈韵苦恼得很：“上一张专辑太好了，搞得现在都不敢乱出行专辑。宋先生真是的，捧人捧到底嘛！”
“……”周慧雅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人家有什么义务一直捧自己？
现在名气已经够大了，再进一步很困难。
陈韵看了看周慧雅，忽然眼神一动。
“慧雅……”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宋总是个很重情重义的人……现在好像感情也不顺了，我觉得你们挺有共同语言的。”
周慧雅一听就明白了，顿时瞪大了眼睛：“你胡说什么呢！”
“你反正也只比他大个五六岁嘛，而且又看不出来。再说了，宋总有才华、有能力，又高大帅气，还很温柔体贴……”
“是七岁！”周慧雅服了她，“别瞎说了，你急什么啊？去年出了两张专辑，我两年不出新专辑也没关系。”
“……哎！”陈韵长叹一口气。
那当然还是多多益善啊。
……
“我退出歌坛的时候，有一张反响很好的新专辑也更好啊。”
杨莹撒着娇：“就再等几个月嘛。而且，宋总找我来唱，真的只是因为他当初和未婚妻就是通过我的歌认识的……”
抱着她的，是个短头发、脸色有些郁闷的年轻男人。
“……那怎么都是晚上讨论编曲和唱法，还在他家。”来俊心里很过意不去。
“陈总也都在啊。”杨莹继续安慰着他，“宋总还有别的生意嘛。而且，这两首歌他很重视，对他也有特别意义，所以要求很高。这是好事啊，唱好了，我就能在最巅峰的时候退出歌坛。”
说罢撒娇般地捏着他的脸：“笑笑嘛！明年开始，我就专心陪着你了。”
“……那你说他现在分手了，还跟另一个朋友闹得有点不愉快，这种心里不痛快的时候，总能跟你这小仙女呆在一起，我担心不是很正常？”
“什么啊！”杨莹脸上都是笑，“就你这么说我。”
“本来就是！你是多少男人的梦中情人啊？要是唱得好了，他听着歌看着你，就爱上你了很正常！”来俊振振有词，还有点担心，“偏偏他既长得好又有才华，赚钱的本事还比我都强。”
“你也很厉害啊！”
“真的？”
“当然是真的！”杨莹轻轻咬了咬唇，“什么都厉害！”
来俊转忧为喜，被她撩得不要不要的，顿时情动起来。
可杨莹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刚才宋总打电话过来，说编曲方面还是想再多一样元素……”打电话过来的是陈格，“约了晚上，你把时间安排好。”
“……哦。”
来俊也是听在耳中的。
他神色不虞：“我从香岛过来，在燕京也就只能呆一个晚上，明天就得赶回去。”
杨莹赶紧扑到了他怀里，轻声说道：“那我现在在这里啊，我陪着你嘛。”
声娇体软，来俊也就只能先不想其他的。
但到了夜里十点钟刚过，他就开着大奔到了宋阳家门口接人。
宋阳送到院门口，站在门内也没出去跟来俊认识一下，只是看了一眼之后就皱着眉对陈格说道：“也许还是杨小姐过去的风格太明显，现在又正在热恋，这两首歌……总感觉杨小姐唱不出我想要的味道。”
陈格心里一沉：“宋总，这……我会让她再好好找找感觉的。”
其实他觉得杨莹唱得没问题，但宋阳的地位在这里。
陈格和杨莹当日虽然是第一批听到的，彼时宋阳还没去登记版权，但宋阳不给，他们能抢？
没到正式签下合同，什么都是空的。
宋阳的话也一点问题都没有。
杨莹过去唱的都是甜歌，现在也确实正在热恋。
宋阳对这两首歌的要求非常高，那也是因为现在这两首歌是他的“心声”。
如果他觉得杨莹不合适，新时代唱片这边也只能干瞪眼。
宋阳摇了摇头：“算了。我那首告别单曲是由陈总这边帮我发的，也算没有白耽误你们的时间。杨小姐这边，算我欠两首吧，以后有合适她的，再交给你们。”
陈格大急。
这话仍然挑不出毛病啊，宋阳那首告别单曲确实是新时代唱片帮着出品的，也赚了一波噱头。
但杨莹正筹备着要退出歌坛的事情，现在又不能跟他说。
说是欠着，那创作是很主观的事，难道还能催他，或者立下字据？
“……宋总，你放心，我再让她找找感觉，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宋阳摇着头，有些萧索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机会还很多，抱歉了。”
说罢就转身往里走。
陈格见来俊已经把杨莹接走了，又见宋阳的背影消失在回廊转角，憋闷地站在那里。
机会多个屁！
这张专辑破产了，杨莹指不定过几天就宣布退出歌坛！
机会，没了啊！
此刻身在江城的沉晴雪，也从电视和广播电台里，听到过宋阳的这首《给自己的歌》。
旧爱的誓言像极了一个巴掌，每当你记起一句就挨一个耳光。
可惜恋爱不像写歌，再认真也成不了风格。
岁月你别催，走远的我不追。
在沉晴雪心里，许多句的歌词，既像他在对他自己说，也像在对沉晴雪说。
她知道，宋阳心里也很痛。
可她真的还想不通，她无法继续心安理得地呆在他身边，继续一无是处地享受着他给的好。
她坐在桌前，铺开了信纸。
笔还未落，泪珠先滴在纸上。
一个字也写不出来，敲门声又响起了。
沉晴雪忍不住捂住耳朵痛哭了起来。
舅妈和表嫂像是很关心自己，但每次过来都想劝自己回到宋阳身边。
沉晴雪知道，她们并不在乎自己在宋阳面前要如何自处，她们只是觉得宋阳这么有本事的人，怎么能放过呢？
尤其刺耳的，是有一次表嫂说漏了嘴。
“就算看在姑姑的份上，也不能就得了他一套房就算了啊。”
单纯的沉晴雪，就在这样的情况下，想要疗伤却迎来了扑面的社会现实。
……
宋阳在见到来俊放心不过亲自来接杨莹之后，就及时结束了这场戏。
他并没有打算和杨莹演什么动了心，以这种方式来刺激来俊。
此时一些人的飞扬跋扈和冲动，宋阳已经领教过了。
但是，最容易引起矛盾的，反而是他们之间此后的走向。
怀揣美好向往的杨莹在退出歌坛之后，还会始终体会到来俊对她的热烈和痴迷吗？
一旦守了些空房，是不是会怀念起自己还有事业时的风光，后悔没有抓住宋阳给的这个机会？
甚至这回新时代唱片本来也大为期待，却因为杨莹的“心不在焉”错失了机会，有没有可能借这个做文章在她的解约上要求更多？
不管来俊此后因为什么事情和杨莹有了矛盾，宋阳这若有若无的一笔，就都得让他心里憋着，却又无处发力。
毕竟宋阳似乎真的只是想找杨莹好好唱两首歌。
现在，更重要的是9月已经来了。
王元、倪南光与斯高柏设在斯坦福的合作研究团队一起设计的优化版mpeg1标准解码芯片出来了。
而从去年下半年就跟索尼谈的双碟机芯合作开发也有了进展。
魅影VCD在不紧不慢地跟随万燕做个“老二”这么久之后，开始着手对新机型进行设计定型。
三个月过去，宋阳和顾家之间似乎已经各自作罢，有些人也终于不再盯着这件事。
姚佩华送了两个桉子到宋阳这边：“美的和长虹。着名企业音乐电视展播这一块，只能请你出手了。”
“除了这些，其他需要我的，也别压着。”宋阳对她笑了笑，“别逼自己，我还是大股东，该用就用。”
姚佩华抿着嘴点了点头。
要从他这设在金融大街的春芽投资办公室离开前，姚佩华又停下了脚步，转头看着他。
“还有什么事？”
姚佩华迟疑了一下，开口问道：“三个月了，晴雪妹妹还走不出来吗？”
宋阳低下头看骄阳广告那边给美的、长虹出的策划桉：“慢慢来吧。”
姚佩华没再多说什么，离开了这里。
但下了楼坐在了车里，她给自己新找到的助理说道：“下个星期去一趟江城，跟神龙公司先约好。”
“好。”
助理声音轻脆地记了下来，然后就见姚总一直看着车窗外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姚佩华的眼神很散。
虽然还能留在骄阳广告，而且做了总经理，但他也主要在这里办公了。
听说，因为跟华通的合作，凯奇通信被燕京华通并购了，李儒心里也有点不痛快。
一切都变了。
他还是会对着大家笑，但不像以前那么灿烂，那么温暖了。
现在他给人的感觉，更多的是冷静，甚至冷酷，非常明确的目标。
关系网更广，明里暗里的实力更强。
可再强硬的人，心灵总需要一个宁静的港湾。
第二百二十章、我知道你喜欢他
对宋阳来说，拿到美的和长虹都想做一首品牌主题歌这件事，并不难。
都是电器，一个目前主做空调，一个主做彩电，无非再找两首歌，在歌词上动动手脚，让它显得更像是量身定做。
宋阳依旧是找了韩三石和汪证，分别用他们的两首歌改了改。
对新时代唱片的陈格来说，宋阳这是非常讲究，陈格又喜又忧。
喜的是宋阳没忘了他“挑”出来的汪证，给新时代唱片捧出一个风格明显的新歌手的机会。
忧的是，那这算不算还了“欠”杨莹两首歌的人情？
而那两首杨莹已经试唱了个把月的两首歌，现在找谁唱在？
答桉自然是周慧雅。
失而复得，陈韵自然惊喜无比。
在宋阳家中，听到惊艳无比的《后来》，和另一首同样不会差多少的《知道不知道》，陈韵仗着自己的合作和要熟得多的关系，再次发挥香岛湾岛那边女孩的风格撒着娇：“宋总，只有两首，凑不成一张专辑啊。”
周慧雅感觉挺尴尬，她觉得陈韵过分了一些，连忙说道：“宋先生现在有很多事要处理，可以先发两首单曲嘛，后面再看有没有机会收到新专辑里。”
陈韵看了看她，就岔开了话题试探一下：“那就先尽快发单曲吧，宋总是不是也想这两首歌尽快发出来，让沉小姐能听到？”
周慧雅拉了拉陈韵的袖子。
宋阳沉默了片刻，然后还是笑道：“不重要了，随缘吧。是发单曲，还是再筹备一些歌出专辑，你们决定就好。”
“……宋总，上一次来见你，就没看到沉小姐。”陈韵还在说，“她从这里……搬出去了？”
“阿韵！”周慧雅嗔怪地喊了她一下，然后歉疚地对宋阳说道，“宋先生，对不起，阿韵也是把您当做朋友……”
宋阳微笑了一下：“我知道陈小姐是心直口快的。不是不愿意继续帮周小姐继续创作一些作品，主要是现在没心思。”
“宋总，要是想散散心，可以去湾岛或者香岛玩一玩啊。”
宋阳对陈韵摇了摇头：“以后有机会再去吧。陈小姐，回去后尽快把合同准备好吧。”
这话已经有送客之意，周慧雅忙拉着陈韵，先行谢过宋阳之后就离开了。
坐上了车，周慧雅板着脸说道：“你还想让宋先生能多帮我写歌，提他的伤心事，那不是让他不愉快吗？别想那些歪心思了，宋先生对我根本没有那些心思。”
陈韵瘪了瘪嘴，然后又叹了口气：“可惜……他真的是个很好的人啊。这两首歌，还有他自己的那首告别单曲，只看歌词我都好感动。”
周慧雅也有同感。
想你的时候，抬头微笑，知道不知道？
那是在一种什么样的状态里写出这句词的呢？
只不过命运可叹，宋先生在那首《给自己的歌》里，也有了些看透的感觉。
在爱里念旧不算美德……他是已经心灰意冷了，还是在劝沉小姐？
……
宋阳没有亲自出马，姚佩华决定去劝沉晴雪了。
作为宋阳身边很重要的“姚主任”，她很容易就从骆东口中问出了沉晴雪现在的住址。
骆东向粱泰报告过姚总要去见沉晴雪的事，粱泰想着老板现在的状态，决定先让姚佩华试一试。
说不定能让沉小姐想通呢？那样的话，老板应该会很开心。
结果姚佩华刚劝了沉晴雪两句，沉晴雪就看着她的眼睛，情绪复杂地呢喃道：“也对……他当然不会跟你说那些。”
“……说什么？”姚佩华忽然心头一紧，难道还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
沉晴雪沉默了一会，忽然客气又勉强地笑起来：“姚姐姐，我知道，你喜欢他。”
姚佩华顿时如坐针毡：“没有这回事……”
沉晴雪只是看着她。
“……晴雪妹妹，我一直不敢来见你，是因为我后悔一开始想要到宋总公司去工作。”姚佩华毕竟是已经年过三十的人，短暂惊慌之后就镇定了下来，“如果是因为我的关系，我会离开骄阳广告……”
“姚姐姐！”沉晴雪摇着头，“我没有怪你。我也知道，这件事谁也不需要被怪罪。只是我和他之间，从此总有个无法回避的问题存在了。另外，我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学生，帮不了他，还只能让他总是花很多心思来开导我。”
“……让他能花心思开导你，对他来说也是生活里很重要的事，是让他会觉得开心幸福的事。”姚佩华仍旧劝道，“他也不需要你帮他什么，他有能力去应对……”
“可我不能继续那样了。”沉晴雪打断了她，“会总是感觉不踏实，像幸福在梦里，何况现在有了这件事。姚姐姐，你虽然比他大很多，但也因此比我更理解他。你也有这种感觉吧？他成熟得像是父亲那一辈的人。”
姚佩华无力反驳。
确实有这种感觉。
沉晴雪这才说道：“我来江城之前，跟他说，让他和你在一起。我帮不了他，当然只是小事。可他和我在一起，只有单方面的哄我、开导我，而我给不了他更多的。我就像个天真的小孩子，而他像我小时候就没了的父亲一样疼爱着我。”
她红了眼睛：“就像这次，出了这样的事，我明知道他也很难过，很需要人陪。可是，我连自己都顾不好，更没法让他心里不那么难过。姚姐姐，你明白吗？我不想以后都在他身边活得像是个累赘。”
姚佩华也心里一酸。
她并不是想不通，她只是因此有了更多思考，她更是知道将来还有很长时间，她不能在需要面对很多风雨的宋阳身边继续做一个易碎的花瓶。
这何尝不是另一种深爱？
“那你就让他继续这样吗？”姚佩华喃喃问道，“他心情不好，人也变了。为了将来可能还会遇到的事，他在做着布置，宁可会暂时损害李儒的一些利益。你在他身边，不是累赘。现在，他父母和他有了隔阂，你是他的情绪唯一能安定下来的人了。”
“那只是暂时的。”沉晴雪在这件事上固执不已，“走出一段感情是很难，但他不是我这样情绪化的女人，他能很快适应的。姚姐姐，你不用劝我了。真的，我现在想通了，我确实不是最适合他的伴侣。我只是运气好，和他最早认识。而他是很好的人，心放在我这之后，就再也不留意其他人了。”
她抬头带着泪眼笑了笑：“但我却一直留意着。比如说，我就觉得你比我更适合。这不仅仅是因为你的身份，还因为你的本事、你的成熟。如果这次你是我，你不会跑，你会陪着他，和他一起面对一切。”
沉晴雪眼神复杂，喃喃自语：“不知道为什么，我希望他怪我，甚至恨我。我本来就没那么好，我凭什么得到他的全部？也许老天都看不下去了，所以才给我这样的惩罚。”
姚佩华牵起她的手：“你想得太偏激了……”
“你还不明白吗？”沉晴雪凄然一笑，“就是因为我心里总装着那么多事，就是因为我总爱乱想，甚至想偏，所以我才不适合继续留在他身边啊。相爱，不是应该大家相互都很轻松吗？他还有很多事要应对，至少不能因为我而心里很累。姚姐姐，真的，我是劝了他的。我知道你喜欢他，你不必克制自己的。”
“……我不会的。”姚佩华没想到这次来会变成这样，“你怎么才会想明白？他就是爱你的单纯，他就是愿意为你花心思，他不会因此心累？”
“怎么会呢？一次不会，一辈子呢？”沉晴雪眼神坚定，“何况，如果一直留在他身边，我长不大，我可能会一直停留在20岁，有妈妈疼爱，有他疼爱的年纪里。”
姚佩华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看着她坚决的模样心思恍忽。
她到底知不知道，如果一个女人能在心态上一直停留在20岁，该是怎样一种难得的幸福？
可能这就是人性？
被宠爱的，总觉得还有很好的状态。
经历了风雨的，才明白什么更珍贵？
……
宋阳后来听粱泰说了姚佩华去劝过沉晴雪的事，问了问姚佩华，只收获一个没劝动的答复。
姚佩华没说更多，她做不到真的听沉晴雪的话，不克制自己。
相差九岁，她确实更懂宋阳。
以他的心理年龄，会不懂自己想要什么？
宋阳对姚佩华也有欣赏，但那是对自己独立、要强的人生态度的欣赏，是对工作很投入的下属的欣赏。
那不是男人对女人出于情爱的欣赏。
但姚佩华也知道，既然沉晴雪已经是那样去看待这件事了，宋阳和沉晴雪短时间内是不可能了。
而等沉晴雪再经历更多，终于懂得宋阳，那会是多少年后的事？
于是姚佩华只是继续汇报：“是去江城和神龙公司谈合作的。富康汽车又是一个新行业，创意部那边不一定能拿出很好的方案。宋总，可能需要麻烦你了。”
“行，我也想想。”宋阳挂了电话，如同无事发生一样。
但他对沉晴雪是更了解的。
姚佩华去了，沉晴雪不会藏着心思的。
他知道沉晴雪的心里还是自己，她会做那些她觉得对宋阳好的事。
这已经成了一笔湖涂账。
宋阳也没所谓了。
人的一生，情情爱爱也只是一部分。
宋阳还有很多事情可以做。
其他的事情还好，但感情这回事，他不是沉晴雪本人，他也劝不动。
有些道理，不经历，就注定无法全部想通。
但有一点，沉晴雪确实说对了。
现在的宋阳，也不那么想全力去开导她了。
他不是觉得累，他只是终于把沉晴雪也当做一个活生生的人了。
是人，有些事就是得自己承受的。
第二百二十一章、新的标王大战
凯奇通信的股份，春芽投资所占的全卖给了华通燕京分公司，作价置换了燕京分公司的股份。
而华通燕京分公司要实现对凯奇通信的控股，这样才能进行财务并表。春芽投资所占的比例不够，剩下的，童刚和程岩平套现了，李儒也卖掉了不少。
在顾颂和顾雅看来，这是宋阳为了后面与他们的对垒，宁愿先拿凯奇通信这个能稳定赚钱的公司做筹码，宁愿牺牲李儒的部分长期收益也要和华通及其背后的一些人建立利益网。
可这步棋，并不高明。
不论如何，电信现在都是绝对的霸主。
顾颂和顾雅锦上添花，通过电信去打压华通岂不是更容易？
春芽投资还在波道有不少股份，波道作为第一届标王，今年卖得热火朝天。
顾颂本来也想着是不是通过波道做点文章，但戴家随后帮忙运作，让戴灿一个室友的父亲董元才调到了平波，这传递了信号。
在顾风的警告下，顾颂收心，当做没发生顾乐的事，彻底按自己的节奏做着之前的计划。
虽然没了顾乐那些同学的关系，但杨自荣也不是白在华尔街呆了几年，还是在美国拉了一些人参与颂乐投资的盘子。
与此同时，国内也有一些朋友在顾颂的介绍下，对离岸这种架构产生了兴趣，有意参与进来。
可以更隐蔽地实现对国内一些资产的股权分配，可以通过外资的形式享受更多便利，以后也更方便进入国外的金融市场。
见顾颂似乎不再理会宋阳那边，顾雅只能继续拉着姚慕中，尝试更隐蔽地做些事情。
姚慕中担任总经理之后，确实想得更多了。
不久之后，终于被他和顾雅找到一个可能的切入点。
……
周慧雅的两首新单曲，推出得很快。
在去年底推出一张火爆至极的白金唱片之后，今年的周慧雅似乎只准备推出两首单曲延续热度了。
但很成功。
而且意料之中，又是宋阳的作品。
周慧雅凭什么一直得到他的青睐？两岸三地不少歌手都羡慕嫉妒恨。
杨莹现在却很憋屈。
本来该是她的歌。
现在，她刚宣布退出歌坛不久，成了一个待嫁豪门的女人。
但时间空下来之后，也终于感觉到了与之前生活的不同。
加上看到这两首歌掀起的轰动，那种失落也塞满了她的心，让她对来俊的忙碌、应酬多了些口头上的不满。
来俊虽还像之前一样迷恋她，但心态毕竟有所不同。
一次争吵还好，两次、三次……他也有属于自己的脾气。
听到杨莹赌气说要复出，要找宋阳帮她写歌，来俊摔门离开。
他也是大集团老大的侄子，跟宋阳那边本无冲突，犯不着做什么。
但杨莹不满于退出歌坛后的平澹生活。左一句那两首歌本来是她的，右一句要复出。总怪来俊当时每天催她退出歌坛，所以留下了遗憾，这让来俊心里很不痛快。
刚好集团在香岛的分公司由他负责，主要做“进出口”的他，之前接了一笔不小的生意。
来俊知道，那些货，是跟宋阳底下那个文化公司有关的，都是来自香岛的盗版光盘。
眼下，三友文化在粤省倾全力打击盗版光盘，将来说不定也会注意到闽省这个口子。
这时，他伯伯给他打了个电话：“小俊，安排一下时间，到沪海见个朋友。”
……
时间转眼又到了十一月。
珠玉在前，今年央视的标王招标，气氛就完全不同于去年了。
不仅前来竞标的企业更多，标王的起拍价更是一下子提高到3000万。
而这一次，万燕成为了颂乐投资的嫡系。
在已经投资了不少VCD企业的颂乐投资看来，今年不管价格多高，都得拿到手上了。
成为标王之后，明年再整合其他小厂，同时依托出口把业绩做上一个台阶，以市场份额第一的身份，很快就能操作上市。
但在招标会举行的前三天，三友电子再次召开记者会。
“……双碟连放，分辨率比录像机更高一点的超级VCD？”朱少宏听到汇报脸都绿了，“只卖2980？这怎么可能？”
“……他们今年厂区的二期，不是30万台的年产量，是100万台。”从燕京那边打电话过来的人语气复杂，“解码芯片是新一代的，是那个半导体公司和斯高柏联合研制的。还有机芯，也是他们和索尼联合研发的……”
这两样核心的配件都是新的，三友电子的计划产量又达到了百万台之巨，成本竟能被摊薄这么多吗？
面对魅影的新机器将直接把价格打入到3000元以内的攻势，朱少宏一时失了神。
那还拿标王？
“……拿！”顾颂接到电话，只简短地回答。
“拿了除非降价，亏钱卖啊。”朱少宏心惊肉跳，“而且就算卖得比他们便宜，也不见得会卖得比他们好。”
功能差距太大了。
“他们卖2980，怎么可能还赚得到钱？”顾颂不信，“亏点钱，也要保市场份额。能上市，就能赚回来！”
在顾颂看来，三友电子只能靠卖机器赚钱，而万燕这边的逻辑根本不一样。
“……不是只有机器赚钱。”朱少宏头很大，“还有光盘，还有这回，他们推出了VCD机的卡拉OK功能，可以配套卖话筒和音响。”
“光盘不算什么。”顾颂顿了顿问，“卡拉OK功能，难不难？”
“……难应该不难，但是要加专门的音乐芯片吧？”朱少宏不是懂技术的，但这个问题厂里的工程师们已经先商量了一下，给出了大概的可能。
相当于专门的功放这个模块，当然了，系统软件也得随之升级一下。
“不管他们，总之标王一定要先拿下。”
“……颂总，我现在担心的是另一点。”朱少宏咬着牙说，“有了新一代的超级VCD解码芯片，万一斯高柏那边对旧芯片减产甚至停产呢？”
这才是最狠的地方。
万一拿了标王威力仍然不减，但万燕供不了货，那不也是白搭？
斯高柏现在虽然“一视同仁”，仍然供应着芯片赚他们的钱，但现在有了新的芯片，老芯片减产、少供，很合理吧？
顾颂被朱少宏这句话整沉默了。
三友电子突如其来的这一招，让颂乐投资那边在斯高柏被宋阳他们拿下之后确定的计划被打乱了。
在VCD产业这一块，颂乐投资已经打定主意不再看长远，而是借标王的威力搞一波资产并购上市退出。
现在，这个计划还能不能顺利实现？
在顾颂看来，这是三友电子，或者说那个宋阳仍旧怀恨出手的信号。
顾家都已经忍了！
……
“2980，没多少赚的！”闻讯赶来的李儒神色难看，在三友电子的高层会上质问着，“这边虽然是老段管了，但我占的股份还不少，就不跟我商量商量？”
“李哥，2980虽然赚得少了一些，但还有得赚，但对我们更低成本拿下标王有利。万燕现在还是第一，彻底把他们赶下来，占了市场之后，长远会赚得更多。”宋阳顿了顿，“何况，市面上的机器更多了，光盘也更好卖。”
“现在打盗版光盘都打不过来！”李儒不乐意，“打一茬，又冒出来一茬。那些盗版盘已经卖10块钱一盘了，谁会买正版？”
“李哥，3000以下的价位，也能帮VCD机市场爆发。后面卖芯片，也能赚不少。”
“那跟我关系很大吗？春芽投资里我只占3%！”李儒黑着脸，“总之，机器本来就更好了，哪有理由一下子降价这么多？万燕还在卖3999呢！”
宋阳叹着气：“都说了，这是策略啊，为了更低成本拿下标王，为了把万燕赶下第一的宝座。”
李儒盯了他一会，然后瞪着眼说道：“我知道因为之前的事，你对他们很不待见。但现在杀敌一千自损八百，难道把价格定在3500左右起不到效果？你做得太过了！老段，你怎么就同意了？”
“……其实成本下降得很快，明年量上去了，成本还能更低，利润不见得会少多少，出货量倒是能上一个大台阶。”段平无奈地说道，“3000以下，跟3500左右，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概念。”
宋阳摆了摆手：“先开小会吧，其他人都先出去。”
于是三友电子其他的管理人员和副总都出去了，李儒这才变了脸色，有点疑惑地问：“内部真的可能不干净了？”
“别低估顾家的实力。”宋阳澹澹说道，“在VCD这个产业，咱可是直接竞争对手了。芯片现在被咱们捏着，他们不可能在VCD产业做长远打算的，最适合止损甚至套现的办法，就是运作上市了。想这么做，拿标王、趁现在还是第一，是最好的办法。既然如此，面对我们这突如其来的一招，当然得尽全力。”
在原本的节奏里，介于VCD和DVD之间的超级VCD虽然还是会出现，双碟甚至三碟连播的机芯也会出来，但不可能像现在这样由宋阳有目的地推动。
原本，国内的VCD厂商觉得这会是个很有生命力的行业，挤牙膏的行为一样会存在。
但宋阳知道VCD一共只有几年生命周期，挤个毛的牙膏，不如尽快干到位，尽快为DVD做准备。
三友电子的研发实力这么强，只会逼着国外的厂商加快在DVD研发方面的投入。但DVD机的技术也有个成熟周期，过早投入的他们说不定就得乱起来。
何况，现在多了打压顾家这个理由。
李儒继续配合演着戏，然后就问：“闹掰这出戏，演出去有用吗？”
“当然会有用。”宋阳笑着说，“杨自荣去美国能玩什么把戏？放心吧，等你放话出去要卖三友电子、凯奇通信甚至春芽投资里的股份，一定会有合适的买家出面的。”
第二百二十二章、挤入专利联盟
梅地亚中心，波道再次来了。
今年的波道，是场间的明星。第一届标王，让波道的销售业绩翻了多少倍，成了许立华需要频繁回答的问题。
数字当然只能保密着，但他微笑的脸一直传递着一个信息：今年的标王，波道似乎也很有决心继续拿下来。
同样，有几家酒厂见到孔府宴酒仅仅凭借一首歌、配套的央视广告，就让销量翻了至少三四倍，也很坚决地要复制波道的神话。
如果是标王，再加上音乐电视展播，同时配套大明星代言，那不是上十倍地往上涨？
太阳神今年却没来了。
起拍价3000万，也让很多实力弱的企业望而却步。
再度到来的朱少宏看着段平和宋阳，又见到傲坐前排的许立华，默默地等着竞标开始。
去年那个帮三友电子懒洋洋举牌的李儒没来，这是个好信号。
之前传回来的消息，只是三友电子在秘密研发新机型。
只由几个最核心的人负责，万燕这边的信息源只说了有这回事。
这很正常，哪家都得考虑出新型号。
但居然一下子跨度这么大，还把价格定到那么低。
这么一来，信息源说他的上级开完会回来，喝酒时漏了两句嘴。
最早筹备这家公司的李总，对定价不满意。
不光他们，朱少宏也想不通。
有那样近乎全新一代产品的东西，价格何必定在3000下？
就为了把万燕拉下马？或者更进一步，就为了让颂乐投资蒙受巨大损失，宁愿自损八百？
顾颂和朱少宏已经更改了策略，今年不指望拿下标王了，但得让他们出更高的价。
宋阳平静地等着竞标开始。
不远处波道那边，姚佩华默默地看了他一眼。
去年，宋阳在这里收获了很多企业的合作。
今年，需要已经身为总经理的姚佩华来做这件事了。
谭松到现场之后，先过去和宋阳笑着聊了几句，又不冷落其他潜在的大客户。
但今年形势逆转，央视已经不再担心标王会不会受冷落，这一招已经变成了买方市场。
只不过骄阳广告确实本事大，不仅音乐电视成了个广告当中收视率有点离谱的栏目，那个洗脚的公益广告，也已经被送着去评奖了。
竞标开始后，价格竟是率先被鲁省的一家酒厂喊到了6000万。
朱少宏感觉，以魅影VCD2980的售价，再摊上这么高的广告投入，就算明年100万台全卖出去，那也得是亏吧？
作为老大的万燕，今年也仅仅卖出去将近20万台多一点而已。
他对于明年VCD机一下子能爆发出这么高的销量表示怀疑，总的市场规模恐怕也仅仅是百万台出头而已。
朱少宏也更怕这是三友电子的一计，要是万燕继续出价，三友电子不跟了，那这巨额的广告投入压力反而会转到万燕这边。
价格没优势，功能没优势，仅靠标王扛不扛得住攻击，还真不一定。
何况颂总那边有了新安排。
最终，居然真是三友电子以7186万的高价夺得了标王。
宋阳感到挺满意的。
在他第一年把标王的标准提高了1000万的情况下，第二年居然比记忆中只高了500万多一点。
他还以为今年会直冲8000万。
当然，这也是万燕那边收手了的原因。
2980售价的超级VCD，确实给了万燕巨大的压力。李儒在高层会议上演的戏有没有传出去，现在看来可能性也更大了。
但他们恐怕都无法料到，VCD这个市场的变化，会来得这么快。
……
时间回到十月，在魅影VCD的新一代机器完成定型之后，段平就带着样机又去了一趟日本。
一起带去的，还有华芯微电子在实验室中拿出来的试验品——mpeg2标准的解码芯片。
还非常粗糙。
但基于mpeg1标准的优化版解码芯片里已经采用了一些更先进的算法，由此更进一步，王元、倪南光和斯高柏原先就合作的团队，也同时做出了最初级的mpeg2算法解码芯片方案。
尽管还非常不成熟，但是有了试验品。
而段平要和索尼谈的事，非常重要。
彼时，mpeg2标准已经有了，接下来则是关于DVD的标准。
VCD光盘和DVD光盘的刻录技术，是不一样的。仅从容量上来看，一张VCD光盘可以刻录进七八百兆字节的数字内容，但一张DVD光盘的容量则将近5个G。
针对mpeg2在DVD这个领域的应用方向，这时正有两大不相容的技术路线。索尼和飞利浦，是MMCD的方案；东芝和松下，是SD的规格。
段平带着样机和试验芯片过去，就是借着和索尼已经合作研发了双碟机芯的机会告诉他们：mpeg2的标准，有三友电子的一点份额；DVD方向，三友电子也已经在投入，而且有初步成果了。
用的，自然是索尼和飞利浦的技术方向。
毕竟这枚解码芯片，要配合着机芯使用，是针对具体DVD光盘的压缩和刻录技术的。
两种技术路线，最后肯定是要妥协、形成统一技术标准的，这才有利于市场的成熟。
三友电子带着样机过去，是告诉索尼可以占住先机。
魅影VCD机一年一个版本，明年能不能针对后年的市场直接推出DVD机？索尼和飞利浦当然也会推出自己的DVD机，但在核心技术上，几家能不能联手，成为市面上最早一批推出成熟DVD机型的公司？
最重要的是，mepg2技术所包含的专利非常之多，眼瞅着在计算机光驱、DVD机、数字电视等很多领域都有广阔的前景，索尼能不能站出来牵头成立专利联盟，使自己的技术方案成为实质上真正的标准？
现在，三友电子早在1995年就拿出来了具体的解决方案，后面所需要的，无非只是在DVD光盘标准和机芯上的配套，就能够实现这个目标。
索尼有品牌，收购了哥伦比亚营业，有自己的唱片公司。三友电子有华国这个广阔市场的先机，有让索尼也意外的研发投入力度和决心、能力，一下子把水搅浑了。
说白了，带不带三友电子一起玩？
不带可以，三友电子还可以倒向东芝、松下的技术方案。
这会是持续时间很长的谈判。
但方向很明确：DVD已经在路上了，国内的VCD厂商们，却还只在VCD机的领域内打价格战。
由于三友电子的乱入，国内VCD机市场要成熟得更早一点。1995年，全部的出货量已经超过40万台，是宋阳记忆中的近两倍。
卖价，其实也已经有小品牌打到了3000出头。
而1996年，VCD机的价格其实会打到2000以下。宋阳把新机型定价2980，其实也只能引发短时间内的惊骇。
毕竟是新机型，毕竟是品牌也已经有影响力的魅影VCD。
但VCD机，大概率只有两年的好光景了，最多三年。
明年，恐怕市场出货量就得飙升10倍，甚至超过500万台。
到后年，更是会突破千万台。
标王的竞标一结束，宋阳在周密的保护下到了香岛。
索尼派过来的代表，名叫宇田鹰臣。
都说英语。
宋阳听着他的口音有点心累，只是认真举着例子：“和日本的广播电视体制不同，华国的中央电视台有着无与伦比的覆盖面、权威性和收视率绝对优势。最黄金时段的广告，效果就是这样。我经营着华国目前最出色的广告公司之一，这一点，请让我用数字来证明。”
波道BP机是和摩托罗拉竞争的，对手是强无敌的品牌了吧？
拿到标王，波道今年的销售额相比去年已经翻了十倍，目前直逼15亿元。
孔府宴酒同样不差，虽然不是标王，但因为在央视的广告运作，销量也翻了近5倍。
“魅影VCD明年的目标，同样是翻十倍，到达200多万台。”宋阳说道，“一旦明年底再推出全新一代的DVD，尽管1997年度的销售属于开拓期，但一定能占领这个产品在华国消费者心目中的品牌认知。”
与此同时，又列举了这三年多来华国重新定准方向后的发展速度、工资水平的上涨幅度，还有巨大的制造成本优势：“宇田先生，索尼在华国投资建厂，自然是深知这一点的。为什么不好好利用这一点呢？标准，加上更低生产成本带来的价格优势，在专利、利润率上，我们都能携手享受更美好的前景。”
“贵公司的弱点，是品牌。”宇田鹰臣笑了笑，“虽然已经率先拿出了解码芯片的试验品，这一点确实很厉害，我表示敬佩。但是，其他的解码芯片，也在路上呢。可选择的算法有很多，些许的效率优势，是可以被其他方面平衡的。”
“有优势，为什么不用呢？”宋阳笑着反问，“因为三友电子是华国企业？我们已经在VCD这种更初级的产品上，为DVD检验了市场潜力。宇田先生，你该清楚时间是多么重要。率先牵头组建专利联盟，确定好真正能占领市场的标准，后面的利益可比仅仅销售一些DVD机器大多了。”
宇田鹰臣沉默着。
宋阳又说道：“在半导体领域，索尼引以为傲的是图像传感器。但是，东芝半导体可是这个领域的庞然大物。现在既然我们已经拿出了最初的解决方案，索尼为什么不加入进来呢？”
“加入？”宇田鹰臣神情一动，“宋先生愿意在这个领域合作？”
“当然。”宋阳说道，“我们的芯片，生产采取的是代工形式。现在有了初步方案，下一步还要进行优化。光盘、机芯……如果我们和索尼继续联合开发，又有时间优势，那么会在DVD市场最初的阶段在整体性能表现上远超其他竞争对手。后续在机芯和光盘上，利益可都是索尼独享。而解码芯片这一块，索尼的成本也会低于其他人不少。”
这是宋阳早就想好的。
魅影DVD当然可以只用自己的芯片，但如果这芯片卖不到全球，就谈不上所谓的称谓真实的市场标准。
DVD的主要市场，其实是海外，出口会站更大的份额。
如果分享一些出去，却能挤入未来的DVD专利联盟，拉着索尼一起在早期就确定这枚由华芯微电子奠基的Mpeg2标准解码芯片的市场份额，那么未来才能真正凭此不被DVD专利联盟卡脖子。
这毕竟是个产业链，你的解码芯片得和其他零器件相配套。
要不然别人用其他的方案，你就只能关起门自己玩。
宋阳又给了索尼一个更大的饼：“现在，我们已经在参与华国数字电视广播系统的标准制订。这可是整个华国电视广播系统未来大方向的市场，索尼的诸多产品，摄像机、照相机，都与此相关。宇田先生，还犹豫什么？”
宇田鹰臣怦然心动。
清晰度更高，在画面和声音上表现都更出色的mpeg2标准将是数字电视广播系统真正方向的事，几乎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
但具体的解决方案，还有很多细节有待敲定。
DVD只是消费者终端的产品，数字电视广播还有一整套的设备。
其中，会包含海量的元器件。
索尼在这个领域，确实优势巨大。
尽管作为华国来说，一定会有一些安全方面的考虑，在表面上建立一套自己的标准。
但实质上，底层的技术只可能有一个标准。
这正是mpeg2技术的应用中，远比单纯的DVD机更广阔的一块市场。
毕竟在将来，可能不需要DVD机，但是数字电视机就是必备的。
摄制、信号发射、接收、解析，每个环节都有巨大的利益！
宋阳在香岛停留了近一周的时间。
围绕DVD这个利益巨大的蛋糕，两边要谈的细节很多。
关于DVD，飞利浦和索尼这两个VCD机芯的主要供应商是竞争对手。
但此刻在更大的利益面前，两边不是不能坐下来，谈谈怎么为后面的生意营造更好的环境。
其中一个重要策略，当然是营造信息差。
“VCD机太粗糙了，大家看不入眼，但是超级VCD可不一样。”宋阳提议道，“斯高柏里还有三个美国股东，他们应当乐于见到VCD的市场更广阔。宇田先生，作为供应向欠发达地区的低端产品，索尼也有做的理由吧？”
营造个假象，那就是DVD实际的市场标准还有得谈，过渡时期先用超级VCD打乱其他友商的节奏。
但实际上，几方已经快马加鞭地，在明年就能拿出成熟的DVD样机。
宇田鹰臣矜持地笑了笑，他觉得可以。
名为制造超级VCD，实际上，是DVD的生产线嘛。
至于后面在市场上，魅影DVD和索尼DVD的竞争，那是另一码事了。
首先是时间和标准的优势！
“宋先生，你说的三个美国股东，我没记错的话好像出身加利福利亚州的三个议员家庭吧？”宇田鹰臣又饱含深意地问了起来。
第二百二十三章、做媒婆
正在开始失去、还将失去更多年的日本大企业，对美国的感情是很复杂的。
半导体和汽车、电器等产业席卷全球，侵占了不少美国企业的利润空间。在随后而来的打压中又无力还手，现在DVD又是新一代的消费电器，不管是因为专利这一块绕不开美国一些大学和企业，还是因为后续要把握好平衡，都是朋友越多越好。
在宇田鹰臣看来，尤其是美国朋友。
宋阳懂他的意思，于是对他画起了饼。
“如果DVD解码芯片的研发顺利，那么斯高柏就可以规划一下上市的道路了。当然，在那之前，斯高柏还需要进一步扩充实力。我相信，怀特、林顿、沃尔曼都会欢迎索尼的加入。”
上市是利益的饼，在加州这个硅谷所在地多上三个议员人脉也有价值。
索尼和它之上的财团在美国不缺朋友，但终归多多益善。尤其是对于宇田鹰臣这个索尼内部负责一部分业务的个人来说，积攒自己的实力很重要。
从宇田鹰臣的反应来看，大方向上他已经是赞同了。
接下来，就是很具体的合作细节拉扯。
那仍旧需要时间。
段平虽带了样机和试验芯片过去，但只给了索尼检测效果和性能的机会，东西却又带了回来。
索尼会做出判断的。
在香岛呆着的宋阳，又见了施宥鸣。
他手上管理着20亿美元的资产，这么大一笔钱，施宥鸣固然专业，但宋阳受到李平的托付，算是半个主人。
“今年国际上的资金流向，有什么变动？”宋阳是先提问。
“……要说大体变动的话。”施宥鸣思索了一番之后回答道，“今年美元开始升值，日本年初大地震后资金回调，资金大体上是朝美国和日本回流的。”
“你的投资重心在哪里？”
“那当然是增加美元资产的配置比重，应对风险。”
施宥鸣虽然看到了宋阳在点头，却又有点疑惑。
他的表情显然不是特别认可的意思。
宋阳果然说道：“那样也就是保稳喝些汤，我说几点分析吧。美国加息、升值，仅仅只是资金回流不会满足。日本从几年前受到了教训，这回也精了。华国去年汇率大幅下调，出口勐增30%。泰国房地产价格已经涨了3倍多，现在利率已经到了12%，财长接连换。”
施宥鸣有点迷湖地看着他。
“虽然GDP增速很高，但前年泰国贸易逆差89亿美元。香岛信息灵通，你应该也能评估出今年这个数字会是多少，估计保守也会超过130亿。而泰国的外汇储备，也就300亿左右。与此同时，现在外债的规模可是大几百亿，短期债的比重还超过50%。像这样情况的国家，目前在东亚、东南亚，随便看看哪条龙、哪只虎，都八九不离十。”
“……宋总，你的意思是？”
宋阳咧嘴一笑：“相信庄老也有判断，97年这边不会太平吧？那么多资金回流美国，那边那些搞金融的人，怎么肯只在美国金融市场上挣点小钱？在日本尝到甜头了，忍不住的。我觉得可以提前做点准备，增强一下自己的实力。”
施宥鸣是懂的，知道他说的是做空一些国家的货币和股市。
他只是不明白：“宋总……这些你这么懂？”
宋阳当然没那么懂，只是大事他知道。
“出了那件事之后，自己思考了很多，也学了更多。”宋阳一笔带过，“我估计香岛也不会例外的，到时候也得面临一番滔天巨浪。这回也不难，其他人扛不住，香岛应该是能扛住的。当然了，我们最好也先吃饱。”
20亿美元届时能变到多少，除了大方向上的决心，还得有很多的操作细节。
宋阳不担心现在施宥鸣心里的疑虑，尽管他比自己更专业。
但既然有话语权，当然要用。
赚到钱之后，他就会服了。
和施宥鸣也是一番长谈之后，宋阳回到了酒店。
站在酒店房间的窗户边，他看着外面的海湾。
谋划着吃DVD专利和市场的蛋糕，在后年的金融危机中对有些目标张开大口，宋阳的目光现在坚毅了很多。
还在上山的路上，虽然并不轻松，但他脚下就风。
就是现在，比一开始寂寞了一些。
算计更多，温情更少。
站了一会，大哥大又响了起来。
“宋总，听说你在香岛？”
“是啊，陈小姐，你真是好关心我。”宋阳不由得笑了笑。
陈韵这个经纪人，可谓十分称职了。每次到香岛，她总能及时打听到，及时问问。
“又有事情忙吗？”陈韵笑嘻嘻的，“现在不忙了的话，要不要吃吃宵夜啊？”
宋阳略微思考了一下就说道：“好啊。”
……
见到陈韵，周慧雅也在。
是一个很安静的小酒吧，并不是什么宵夜。
“朋友开的一个小店。”陈韵对老板娘招着手，“阿梅，你的偶像来啦！”
老板娘眼睛亮亮的，过来之后显得有点激动：“宋先生，你好！很喜欢你的歌，这回见到本尊了！”
“什么本尊。”宋阳笑着摇了摇头，然后对陈韵说道，“喝酒就喝酒，说什么吃宵夜，我是真有点饿。”
“要吃的还不简单？想吃什么，告诉阿梅。”
“炒个牛河吧。”
“这么简单，不合身份啊！”
“晚饭光顾着谈事情了，没吃饱。”宋阳指了指趴在一旁吧台上的周慧雅，“这是怎么了？”
眼睛有点肿肿的，身上盖着件外套。
“……哎。”陈韵脸一垮，让宋阳坐在周慧雅旁边，自己坐到了一旁喝着汽水，“还不是你的歌闹的。让她就这样趴一会吧，醒了又继续哭。”
宋阳服了：“写歌这种事，你逼我有什么用？”
“不是想缠你继续帮着写歌啦。”陈韵已经跟他很熟稔的模样，语气越发随意了，“你给慧雅的歌都是苦情的嘛，这回知道这两首歌对你的重要，慧雅也唱得好投入。评价很好哦！但是，那个花心大萝卜就自作多情，又回来哄慧雅了。”
“……”宋阳无言以对。
这说的是倪公子吧？
他开口问道：“你喊我吃宵夜，是想干嘛？”
“慧雅很佩服你的，你帮我劝劝她！”陈韵一脸认真，“那家伙一定是狗改不了吃屎的。但慧雅很容易被哄，很容易心软，我怕她以后又难过。”
说罢顿了顿，吸了一口汽水之后又叹道：“其实去年要不是有你的歌让她事业更上一层楼，那么忙的话，可能她也不能那么快走出来。”
宋阳不以为然地笑了笑。
看了看一旁醉得双颊酡红的周慧雅，他转头说道：“感情是她个人的事，我才懒得劝。你还是想让我再拿出几首歌，让她忙着事业呗。”
陈韵嘿嘿笑了笑。
宋阳拿了一瓶啤酒喝了两口：“她才不是容易被哄容易心软，只是她分得清楚自己想要什么罢了。”
陈韵吃惊地睁大了眼睛。
“人都有优点，有缺点。倪公子虽然花心了一点，但家世好，又懂得哄女人开心。”宋阳澹澹说道，“你瞎操心没用，你又不是她。”
“……宋总，你怎么好像很了解慧雅？”
“所以我生意也做得好啊。”宋阳笑着说了句模棱两可的话。
陈韵既是周慧雅的经纪人，也是她的闺蜜。
宋阳确实说在点子上了，周慧雅从小失去父亲，其实是很没有安全感的。但也因此，如果谁对她发自真心的好，对她母亲也好，那她就很难拒绝那种幸福的感觉。
可惜的是，倪公子对她好的时候是发自真心，对其他一些女人，也控制不住自己啊！
陈韵长长叹了一口气，欲言又止。
看着宋阳安静喝酒的侧脸，绕过他又看了看周慧雅，陈韵才说道：“沉小姐的事，我跟慧雅也都一直觉得很可惜。之前，慧雅其实说过，很羡慕沉小姐，因为你能那么一心一意地呵护她。”
“但结果是如此。”宋阳喝着啤酒澹澹说了一句，“而且，我也不像你们看到的那么深情。之前更多的只是想有那样简单纯粹的感情，现在嘛，我不也已经走出来了吗？还不到半年。”
要是在以前，宋阳确实不会这样单独出来和别的女人闲聚。
但今晚谈好了事情，一个人呆下来之后，确实感觉到一点寂寞。
适逢其会，他也就自然而然地来了。
陈韵小心地问了一句：“宋总，那你和沉小姐……真的没可能了？”
“谁知道呢？”宋阳笑了起来，“我在变，她也在变。”
陈韵勐喝汽水，眼睛眨啊眨地看着他，又看看周慧雅。
宋阳看了她两眼，握着啤酒瓶忽然开口：“你不会想撺掇我追求周小姐吧？”
陈韵吓了一跳，说话都入乡随俗地机车起来：“宋总！你好自恋哦！”
宋阳笑了笑喝酒。
“真的，我不见得比倪公子更适合她。感情的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宋阳看了周慧雅一眼，“何况，我又何必去追求还在为别人流泪的女人？”
说到这里炒牛河端出来了。
陈韵一时没话说，宋阳闷头吃完，把瓶子里剩下的酒喝完就站起来：“宵夜吃完，谢了。”
说罢跟老板娘打了个招呼，就这样离开。
陈韵自他把话挑破忍不住调侃了一句之后，反而不知道后面该怎么说了。
宋阳自有他的气场，何况后面还说了那一番话。
坐回宋阳刚才的位置，陈韵撑着下巴看着周慧雅，疑惑不已地滴咕着：“他明明现在已经走出来了，怎么会看着这么可爱的慧雅不心动、不心疼呢？”
老板娘失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当什么媒婆啊？”
“那你忘记慧雅当时有多伤心了？”
“还不是得你情我愿？”老板娘摇着头，“不过……本来以为能写出那么多好歌的宋先生是个很温柔、很文雅的人。刚才喝啤酒的样子，有点野性啊！”
“很强的！”陈韵强调了一下，然后有点唏嘘，“他的温柔和体贴，似乎都给了沉小姐，现在已经变了。”
“以前不是这样吗？”
“以前啊……”陈韵在旁边开始絮絮叨叨起来，直到周慧雅迷迷湖湖地惊醒。
“阿韵，你也喝酒了？”她看着面前的啤酒瓶问道。
“宋阳喝的。”
“啊？啊！”周慧雅眼睛睁大了，“他来过？”
“是啊。”陈韵委屈巴巴的，“美人计失败！他看到你这样都不心疼！”
“……你对宋先生说什么了？”
“不是我说的！”陈韵振振有词，“但那个家伙其实很自恋，猜到我撺掇他追求你！”
周慧雅大为羞赧，内心却也情不自禁生出一点紧张的好奇：“猜……猜到？那……”
陈韵凶巴巴地说道：“那个花心大萝卜你还没看透吗？才华、样貌、能力，从头到脚哪里比得上宋阳！你还为他哭哭哭！宋阳说，他何必追求还在为别人流泪的女人！”
第二百二十四章、你不能坏一点吗？
说得好像周慧雅不再为情所困了，倒是有让宋阳动心的理由似的。
周慧雅听完呆了呆，却也真的心有所悟。
这两年来，对她表达过好感的人自然有很多。
但让她从内心里很佩服、很认可的男人，确实没有一个对她表露过男女之情。
难道说，她并没有真正走出来这种状态，像宋阳这样的人一眼就看得出来？
此刻周慧雅只能尴尬地嗔怪她：“都跟你说过好多遍了！我比宋先生大那么多，本来就只是你多事……”
陈韵一把搂住她的肩膀：“但你还像十八岁啊！宋总嘛，倒是二十岁的脸，四十岁的心啊！”
老板娘也端了杯热水放到周慧雅面前，一手撑着下巴笑道：“宋先生写的歌词，很有通透的味道。你说他四十岁的心，那真是没说错。”
陈韵叹了一口气：“慧雅，他说你其实分得清楚自己要什么。”
转述了一番之后，陈韵不由得担心地问：“你该不会是真的因为舍不得那家伙的好，又为自己准备容忍他的缺点在挣扎，所以才还是会为他哭吧？”
周慧雅不说话了，低头看着水杯。
“……完蛋了。”陈韵委屈着推开她，“那我还费劲找宋总帮你写歌干什么？你们要是和好了，你肯定又会想着做个相夫教子的好太太！阿梅，你这里还缺不缺帮忙的？我得找个新饭碗。”
“你胡说什么啊！”周慧雅顿时挽起她的手。
“我认真的！”陈韵哼了一声，“反正你们俩要是和好了，我就不做你经纪人了。要安慰你好烦的你知不知道？”
周慧雅一时无言以对。
“我看宋总也没说对！”陈韵点评着，“你要是真的分得清楚自己要什么，就不该难过！如果是要事业，要作品，就该缠着宋总！要是想要安稳幸福的生活，就不该还对那个风流的家伙不死心！要是只觉得嫁到倪家很荣耀，就别指望那家伙一心一意！”
她恨恨地说：“你是不是将来还准备跟姨太太斗一斗？”
周慧雅顿时呆了。
……
一场小插曲，第二天宋阳就回到了燕京。
十一月底的燕京已经很冷，宋阳不免想到在江城的沉晴雪。
虽然江城更靠南，但根本没有暖气。
空调是都装了，却不知道她会不会毫无芥蒂地使用。
给她钱，她不要。
宋阳对于钻到牛角尖里自闭的姑娘也没什么好办法。
冬日里一个人的被窝，感觉是糟透了。
于是他到了江城。
表面上，还是为了姚佩华“交”给他的任务：给神龙公司的富康车做方案。
这是东风和雪铁龙的合资汽车，第一款车型是两厢的。
这款车的两厢式外观，在此时的国内是非常前卫的设计。它的底盘很出色，油耗低，价位也很亲民。
宋阳作为此时已经颇为知名的一个广告人，亲自到鄂省来调研，神龙公司这边还是很重视的，派了个副总全程对接。
去了工厂，听了他们的汇报和分析，宋阳自不可能一点现场表示都没有。
回到了神龙公司的会客室，他们负责市场的副总徐先春就诚恳地问道：“宋总，你对我们富康车的市场该怎么来打，有什么建议？”
宋阳先总结着自己知道的信息：“现在，襄城、江城的两个厂，每年的生产能力已经达到5000辆。明年的话，能达到9000辆。而现在，主要竞争对手里，桑塔纳的年产量已经是10多万辆，捷达也已经累计产了超过5万辆。”
桑塔纳、捷达、富康，这是华国人对于汽车记忆中离不开的“老三样”。
这其中，富康是非常富有特色的。
宋阳叹道：“车子是真好。后轮随动、前后轮悬挂，和原车相比一点都没减配，跑拉力赛都非常好！但是徐总，在国家三大三小两微里，神龙公司的定位和使命是生产家用轿车。当然，富康车也没问题，在欧洲卖得很好。可是，国情不一样啊！”
徐先春神情一凝：“请宋总畅所欲言！”
宋阳说的就是富康车未来要经历的：“欧洲已经富起来了，他们对汽车不陌生。两厢够家用，油耗低很经济，这造型在欧洲也很时尚，很精巧，好停车。但在咱们这，汽车是身份的象征，是非常贵重的物品，得看着气派。没办法，咱还穷，这些感觉具体起来，那就是车子要大，要长，要有屁股！”
“……”徐先春没法反驳，这个反馈，其实市场销售人员已经听到过。
轿车轿车，就得是轿子，有前有后。两厢车，没那个矮下来的后备箱，就好比没屁股，轿子只有一头。
“再说这名字。”宋阳表情古怪，“我知道，这名字是不能改的。”
毕竟是中央的大领导题的名字，有非常美好的寓意。
宋阳说道：“但跟桑塔纳的洋味道比起来，跟捷达这种与奔驰有点异曲同工之妙、表现出了汽车特点的名字比起来，富康嘛，名字就显得土气了，好像是刚赚到了点钱的万元户专用。”
徐先春叹了口气。
投放市场之后，确实遇到了这些问题。
那能怎么办？本来定位就是家用轿车。
“徐总，我的浅见。”宋阳开始说了，“第一，发挥车子的优点，不要排斥出租车市场，反而要积极打入出租车市场。”
徐先春为难地问：“在出租车市场确实有优势，但是……成为出租车了，家庭客户可就不会买了。”
他说的是实情，成为出租车主力车型的，一贯受到普通人的冷落。
宋阳笑道：“既然本身也已经发现问题在筹备三厢车型，那后面就是不同的款面向不同市场嘛。我第二个建议，就是三厢车型得换个名字。贵公司的名字，神龙就很好啊。”
徐先春对目前的这些建议，并不觉得很有创见。
这似乎与他的盛名难符。
宋阳看了看他的表情，又说道：“定位要改一改。徐总，现在的两厢车型，我认为要分成两款。一款，外型上往硬朗的方向走，有棱角一些，主打奋斗、拼搏的概念。另一款，往柔和的方向走，圆润可爱一点，主导运动、时尚的路线。”
徐先春来劲了：“怎么讲？”
“两个不同的客户群。前一个客户群，发挥车字油耗和价格的优势，面对跑出租的、做个体生意的、需要到处跑的记者等等。总而言之，车子底子在，百搭。一句话，走富康路，开富康车。”
听到这句话，徐先春眼前一亮。
“第二个客户群，因为车子会有新的造型，我觉得是个更合适培育子品牌的契机。”宋阳说道，“两厢车在欧洲是家用的好车型，但在国内那应该是个性的代表。龙生九子各有不同，这个底子不变，但外型可以更加流线型一点，面向的客户群，是喜欢玩车的年轻人，还有女性。”
“女性？”徐先春愣了一下。
宋阳笑了笑：“对啊，女人喜欢的车，外观要很特别的，就跟她们更喜欢穿不同的衣服一样。徐总，你信不信，就算不往这个方向进一步优化，现在的富康车将来日常开的一个主力人群也是女人。”
“小秘车”的名号不是盖的。
要用车来装门面的国内“大款”看不上没屁股的富康，但它独特的造型却成为国内女车主最初的心头好。
开富康的女人不一定都是小秘、小三，但是在男人更容易赚到大钱的当下，就是会引起这样的误会。
宋阳又说道：“贵公司在这款车上，可谓是一次性投资到位，对市场前景极有信心。但现在，水土不服的效应已经产生了。两厢车，短时间内是很难成为我们国家市场主流的，但它并非没有市场空间。目前买得起车的家庭，看重的是什么，我想徐总和贵公司其他的管理层，现在应该也得到市场反馈了。”
“在打开市场上，两厢车最好就是面向更精确的客户群。大客户，以出租车市场为主，以需要发挥车子运动性能的媒体行业为主。个人和家庭客户，我建议以年轻人和女性为主。”
宋阳顿了顿，又说道：“至于后面的品牌宣传策略，如果徐总觉得我说得有道理，那么有几件事可以做。第一，用富康车办比赛，这会展示车子的性能。第二，安全性上，不妨学一学国外，在国内搞第一次碰撞实验，那会是个很大的噱头。第三，如果要打女性市场，找个很能传达品牌形象的女代言人，万千女性都羡慕的对象。”
他总结：“两厢车虽然是富康现在的弱势，但在国内，富康也能成为这个领域的王者，就看怎么玩。”
徐先春听完后面这些具体的策略，视野开阔了很多。
他感慨了一下：“宋总这些宝贵的建议，我会请董事长他们好好地讨论。都说宋总点子多，今天确实领教了，字字珠玑！也就是说，把富康这个品牌定位到奋斗上，然后筹备更有个性、更有力量的神龙品牌？”
“只是车子外观上略作修饰，更有赛车感觉或者时尚的感觉，对贵公司来说是不难的吧？”宋阳笑着说道，“今年香岛拍的《神凋侠侣》热播，我刚牵线让小龙女和美的空调合作，都是冷冰冰的感觉，又美得不像话，美的那边很开心。神龙汽车加上小龙女，那也是绝配吧？运动型的神龙车，和很有个性的神凋大侠杨过也很搭吧？”
徐先春却问道：“那价格呢？”
宋阳嘿嘿笑了笑：“这部戏拍之前，我就把他们俩在内地的广告代言合约先签了个意向。请徐总放心，性价比绝对高得吓人！”
他这一趟，给了神龙汽车一些具体的品牌策略。
至于神龙汽车会不会往这个方向走，就看他们如何决定了。
宋阳从神龙汽车离开后，就到了沉晴雪那边。
之前还侃侃而谈的他，进门看到沉晴雪又消瘦了一些的模样，沉默了一下就不由分说地说道：“今晚我不走了！”
沉晴雪抬头看着他。
“一个人睡，被窝好冷。”宋阳的眼神柔和下来。
沉晴雪的眼神复杂了片刻，就迷茫起来。
“你就不能换个人吗？”她喃喃说道，“不能坏一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