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二章 火药之威
这一次。
为了应对这个瘟疫，他做了许多准备。
比如说烧开水，烧毁突厥部落，染血的刀刃用沸水煮开或者用烈火烧烤……
许多方式下来，他自忖寻常瘟疫都不足为惧。
在他几十年的从政生涯里，用这些方法应对了很多场瘟疫。
只要反应迅速，不说消灭瘟疫，基本上可以将瘟疫的扩散控制住。
但这一次却完全不一样。
他感觉这场瘟疫太恐怖了。
远超他以前看到过伤寒类的瘟疫。
“虽然现在瘟疫没有在军中扩散，但在草原之行，还应速战速决，草原的瘟疫之气盛行，待的久了，恐怕有极大的危险！”
辛公义对李靖叮嘱道。
李靖略微皱眉。
他只知兵事。
却不知道具体应对瘟疫的方法。
但既然辛公义都这么说了……
显然现在情况到了危急时刻。
“看来必须要速战速决了。”
李靖深吸了一口气。
直接下令急速行军。
在瘟疫瘴气之地久待，不只是染上瘟疫，军心也会变得越来越不稳。
这支军队还好是他所带……
如果换做一般人，恐怕士兵早已哗变。
于是……
他一声令下，十万大军开始疯狂行军。
一路上路过的那些草原部族……
他们也没有再主动进攻。
当务之急，是迅速攻下薛延陀部和回纥部，以获得足够的战马。
而且……
如今草原凋敝，绝不能给薛延陀部反应的时间。
以免夜长梦多。
……
同一时间。
徐世绩率领五万大军，以及沈光的三千骑兵……
开始绕道草原！
没错。
正是绕道草原。
正常来说，河南往西，隔渑池等城池。
但若是从太原往北……
再途径草原，便可以直接往西，逼近蒲州。
蒲州，历来是兵家镇守之地。
因为……
它的地理位置十分重要。
蒲州之内，是大批耕种农田。
而往外……
则是成片的草原。
很鲜明的分界线。
也区分了农牧两个民族。
自古以来，无论谁得了中原，都需要派遣重兵镇守蒲州。
防止草原势力入侵中原。
李渊当初便是派遣的李建成镇守北地，防备突厥的窥视。
而如今……
李靖入侵突厥草原，派遣了张尧镇守蒲州，兵留下了一万将士。
以防止突发不测。
说起来……
李靖的兵法布置，还是十分妥当的。
但这一次，他的对手却是徐世绩，外加三千骑兵。
徐世绩在逼近蒲州之后……
直接选择了围城。
面对这种城池，用计策几乎没有用。
因为不管什么计，对方不开城门，都是白搭。
而张尧在看到徐世绩居然率领了五万大军把蒲州包围了起来……
立即派遣人前去找李渊和李靖求援。
他作为一员老将，十分谨慎。
外加徐世绩声名在外，曾经三日之内，连下河南三十二州，他更加不敢轻举妄动了。
不管徐世绩在城门外如何叫城，他始终闭城不出。
“将军，这下怎么办，张尧闭城不出，蒲州城又是北方重镇，城墙之高，易守难攻，我的骑兵也派不上用场了……”
蒲州城外，沈光苦笑着，看向了徐世绩。
徐世绩却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主公派遣你的三千骑兵来此，并非是攻城所用，蒲州城虽高，但要攻破此城，还是易如反掌的！”
沈光一脸疑惑。
他现在最担心的……
还是李靖回援，或者长安的李渊得到消息后，立即派遣大军前来解围。
那基本上就宣告了围困蒲州失败了。
“这一次攻城，主公特意让我带来了大批量的火药……”
徐世绩嘴角翘起：“火药之威，这一次可以真正展现在世人眼前了！”
沈光有些没太听明白。
“火药？”
他加入万民城的时日尚短。
并不知道万民城掌握的这件大杀器。
徐世绩颔首道：“今夜沈将军请在城外围观，待火光冲霄，雷声震天之际，便是蒲州城破之际！”
实际上。
在之前他收复河南多座城池的时候，也用了火药。
但那一次……
他针对的都是矮小的城墙。
用的火药分量不足。
然而……
这一次却完全不一样。
蒲州城非常高大，城门厚重，历来被突厥多次攻伐，但却没有一次被攻破过。
可见其坚固之处！
甚至于……
张尧都认为，只要他坚守不出，便能够坚持到援军的到来。
到时候里应外合，将徐世绩消灭在蒲州城外。
但在当天夜里……
“轰！”
一声震天的响动在城墙处炸裂。
紧接着。
城墙上燃烧起了滔天火焰。
高耸坚固的城门……
直接被炸得四分五裂。
木门碎片直接燃起大火。
城墙更是坍塌了一小半！
“全军听令，着甲铁浮屠为前锋，立即出击！”
城外，徐世绩深吸了一口气，沉声下令。
在沈光的震撼目光里……
五万大军在黑夜下接连涌入了蒲州城。
杀上了城楼，以铁浮屠为前军，更是在蒲州城内展开了一场屠杀。
一万大军……
几乎没有什么抵抗，被斩杀了数千人后，直接投降！
守将张尧在更是带着疑惑和震惊……
直接被枭首！
“立即清理城门，准备堆砌水泥，以应对李渊的进攻！”
在攻破了蒲州城后，徐世绩下达了全新的命令。
他给蒲州城打开了一角。
再用水泥填补，将更加巩固。
待李渊派遣的援军攻来。
看到这道水泥城门，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
长安。
在接到了徐世绩围攻蒲州的消息后。
李渊大惊失色。
他本以为徐世绩可能会与李靖交战于草原……
谁知道，徐世绩居然如此丧心病狂。
直接在这个时候进攻了蒲州。
这是要截断李靖十万大军的归路啊！
让李靖困死在塞外草原！
而一旦让他成功了，他大唐不仅将直接锐减十万兵马，更会丧失一名统军的帅才！
然而……
就在他正要派遣援军，前去救援的时候……
蒲州城又传来了最新战报。
“陛下，蒲州城夜里被攻破，张尧战死殉城，已被徐世绩彻底占领！！”
听到这个消息的李渊脸色大变，紧咬着牙，直接喊来了所有大臣。
在大兴宫召开了一次朝会！
第三百四十三章 杜伏威投降
大兴宫。
大殿上。
李渊正在暴怒。
群臣纷纷低着头。
哪怕是心腹老臣裴寂，在这一刻也没敢说一句话。
很明显……
这次蒲州城的丢失，对大唐来说，意义重大。
极有可能李靖以及其麾下的十万大军……
将被彻底截断归路。
在瘟疫横行的草原……
大概率全军覆没！
都不需要等到其他反王的进攻。
瘟疫，天气苦寒，粮草断绝，都将成为这十万大军的催命符。
但……
李渊虽然在暴怒。
但他却不能对任何人发泄。
镇守蒲州城的张尧已经战死殉城了。
人死罪消。
他们现在该做的……
是如何夺回蒲州城。
重新和李靖的十万大军取得联系。
李渊扫视群臣，冷哼了一声：“玄真，你来说说，蒲州城丢失，现在该如何应对？”
裴寂身躯一颤。
苦笑了一声。
他实在是不愿意趟这趟混水。
“陛下，如今李孝恭在南边已经取得了极大的战绩，攻占了江淮大半部区域，只差最后两座城池，便可以彻底剿灭杜伏威，何不……”
他略作思索，只能建议道：“何不让李将军收服杜伏威，尽快结束江淮战线，转战北方，收复蒲州……”
听到他说起李孝恭……
李渊沉着的脸才露出了一丝喜色。
现在京兆郡的坏消息接踵而来。
只有李孝恭在江淮那边取得了极大的战果。
将杜伏威直接给打趴下了。
只差最后两座城池，便可以收复整个江淮。
如此一来……
他李唐就算暂时攻不下河南这块难啃的骨头，也能直接南下。
进攻萧铣和林士弘等人。
只要他收复了所有南方。
到时候天下他将占据大半。
举全天下之力，收复一座河南……
将有极大的机会。
“玄真此言，深得朕心！”
李渊忍不住夸赞了一声，接着说道：“我长安麾下诸将，其中尤以二李最为骁勇，一为李靖，二为孝恭吾侄……”
放在以前……
他肯定会夸赞李建成和李世民。
但经过了法难禅师的多次“点拨”……
他现在已经不怎么相信自己的几个儿子了。
他生怕他们都是来讨债的，而不是来报恩的。
而李孝恭素来都受到了他的喜爱。
并且在入驻长安后，先后给李世民等人封王的时候，也给李孝恭封了王。
而后李孝恭也没有辜负他的期望。
率领十万大军。
平定了巴蜀五十余州。
耗时仅仅半年！
“传朕旨意，命李孝恭尽快收复江淮杜伏威，另调任巴蜀十万大军归其统属，令其率军二十万，速速北上！”
他的这个旨意非常急切。
在传出了半日后……
他觉得不够，又重新补发了一个催促的旨意。
每隔两个时辰，他都要重发一个旨意。
一连十二道。
都在催促李孝恭尽快北上。
……
江淮。
李孝恭正率领十万大军攻击着最后两座城池。
突然接到了李渊的一道旨意。
而随后一天之内。
居然连发十二道旨意。
接到这个旨意后……
李孝恭长叹了一声。
对左右说道：“杜伏威此人脑后生有反骨，如今被我攻伐至此，不日即将破败，身死人灭，然国君有命，不得不尊……”
“唯恐杜伏威今日虽降，但日后……若反，无人能制，成我大唐心腹大患。”
他和杜伏威在江淮打了小半年。
对杜伏威的战法还有为人十分了解。
甚至杜伏威此人……
决不甘心久居与人下。
实际上。
在原本的历史里。
杜伏威在武德二年迫于压力，投降了大唐。
投降之后……
他一步步往上爬，得到了李渊的信重。
并且被李渊赐予了李姓。
所以杜伏威也被世人称之为李伏威。
然后……
重新占据了杭州、歙州等地，占据了江东，淮南一带。
继续拥兵自重。
此后……
甚至于山东的辅公袥也对南方觊觎了起来。
他攻占了南方的建康丹阳一带。
直接称帝。
还告诉天下人，他是奉了李伏威的命令称帝的。
当时引得李渊大怒。
派遣了李世民，李孝恭，李靖等人联合进攻杜伏威。
最后……
在武德七年，才再次把这个心腹大患给剿灭。
虽然李孝恭此时十分想杀了杜伏威，但……
李渊的旨意，他不能违抗。
只能让人前去给杜伏威传信。
告诉他，只要他愿意投降，高官厚禄，应有尽有。
而杜伏威在得到这个消息后……
没有二话，当场就表示愿意投降。
李渊知道这个消息后，大喜。
封其为江淮以南安抚大使，并赐予吴王的爵位。
紧接着……
李孝恭便率领着大军开始北上。
联合了巴蜀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地开赴了蒲州。
……
草原之上。
此时的李靖正率领着大军深入突厥腹地，逼近了薛延陀部。
距离薛延陀部，只差二十余里地。
只需要一天时间，十万大军便能赶到薛延陀部的家门口。
然而……
他同样收到了张尧战死，蒲州城失守的消息。
当即大惊失色。
张尧此人，他十分信重，不然也不会把镇守后方蒲州要塞的任务交给他。
但是……
很显然。
张尧失算了。
城池一夜被破，张尧战死，徐世绩三个字又重新跳跃在了他的面前。
“一声巨响？难道徐世绩还能得到天雷相助不成？”
李靖盯着前来报告的哨探，神情无比凝重。
哨探低着头，苦笑道：“禀告将军，当夜真的是一声雷霆炸响，紧接着城门以及小半城墙直接绽放出火花，张尧将军没有反应过来，敌军便涌入了蒲州城……”
李靖听完了他的详细报告后，神情更加阴沉。
“好一个徐世绩，断我归路，想要让我十万大军全部死在草原上吗？”
他深吸了一口气，重新拿来了草原的地图，开始思索下一步的退路。
他和徐世绩都是当世名将。
基本上是走一步算十步的那种。
徐世绩敢直接进攻蒲州城。
想来有极大的把握守住蒲州城。
要知道。
蒲州城位于要塞。
前有京兆，后有他深入草原的这十万大军。
极大可能会被两面夹击。
在这种情况下，徐世绩还敢直接占领这座城池……
很显然。
他若此时回援，也已无济于事。
第三百四十四章 计中计
“既然无济于事的话……不妨灭完薛延陀和回纥部后，继续往东，越过阴山，进入壶关，杀向河北！”
盯着地图的李靖突然做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决定。
这个决定十分冒险。
但善用险招，正是他一贯的风格。
在他做出这个决定后……
座下诸将都大为不解：“将军，此去河北，路途极其遥远，况且如今窦建德部据说刚刚收复了河北，对突厥同样虎视眈眈……”
随着这接连几战，刘黑闼的名声越来越大。
隐隐要跃居一代名将行列了。
所有人都能看出来，在王伏宝北去之后……
刘黑闼现在成为了河北军的支柱。
他也不负所望，展现了他的将才。
以至于李靖麾下诸将，都听闻过他的名声。
不敢小觑。
然而……
李靖却沉声道：“刘黑闼之名，本将岂会不知，然而………自突厥南侵以来，河北战乱频繁，现如今将士厌战情绪严重，穷兵黩武，战斗力必然不足！”
“而河南军士气正虹，且刚收复太原，斩杀始毕，更是如日中天，是一块硬骨头，我军如今后路已断，粮草即将耗尽，绝不可以再和河南军打持久战……”
李靖看的很透彻。
这个时候绝不能再去和河南硬碰硬。
河南最擅长的就是内政。
尤其是得到了太原，整合了太原全郡十九州，底蕴雄厚。
甚至快要追上大唐了。
大唐在以前，拥有京兆郡，太原郡，巴蜀郡三个大郡。
外加各大世家的支持，粮草充足，底蕴雄厚。
但是现在……
自从李世民叛乱后，太原已丢，实力受损严重。
此消彼长之下，河南郡的实力，实际上已经追上来了。
掌握了太原十九州的河南军，凭借他十万大军，绝不会是对手。
连突厥的始毕可汗都含恨死在了太原郡，便是一个血淋淋的例子。
“全军听我号令，速速进攻薛延陀部！”
深吸了一口气，李靖固执己见，还是决定先灭了薛延陀部和回纥部这两支生力军。
然后再去从河北打回中原！
……
薛延陀部。
夷男在得知了李靖加速进攻的事情后大惊失色。
他到现在为止还没有请到援军……
军师之前的计策，似乎全部失效了。
他紧咬着牙，又重新找到了凌千。
“如今徐世绩迟迟不来，李靖猛攻在即，军师若再不以真计相告，休怪我刀下无情！”
夷男死死盯着凌千，寒声威胁道。
在这一刻。
他是真的涌现出了杀意。
薛延陀部一旦被李靖攻破……
他必死无疑。
死之前，他一定要将凌千千刀万剐，以泄心头之恨！
“计策？我最开始来见首领，便说了退敌之计，奈何首领不信，偏偏要去请徐世绩……”
凌千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他的杀意，摇头无奈叹息道。
夷男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他说的是请窦建德。
但是……
夷男最为忌惮的，就是窦建德乃是凌千的旧主。
真要把窦建德请来，以凌千的毒计，恐怕就是他薛延陀部和整个草原覆灭之时。
这一点他还是看的挺透彻的。
但是现在……
李靖已经快要攻到了。
他已经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再不想办法退敌，他真的要带着薛延陀部被灭了。
“你说请窦建德，真能和李靖抗衡？窦建德又如何愿意前来？”
最后，夷男还是沉声问了一句。
他被逼到了这个程度。
已经是没什么办法了。
凌千微微抬眸，淡淡说道：“窦建德与河南不同，和他有仇的是始毕，如今始毕已死，实际上……首领不该担心窦建德，只要将其请来，首领必然可以斡旋于窦李之间……”
“届时凭借巧妙之策，玩弄两强于股掌之上，岂不妙哉？”
凌千还在试图劝说夷男。
只要夷男答应了下来……
就等于堵死了现在李靖进攻河北的退路！
窦建德亲自入草原，来和他一战，将其羁縻于草原……
他迟早要遭受不住瘟疫的侵袭。
十万大军都将成为草原亡魂！
而后无论夷男如何威逼利诱，凌千都没有说出什么有建设性的计策。
唯一的计策就是……
让他去请窦建德入草原。
最后。
夷男深吸了一口气，当下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直接派遣了一个使者，赶紧前往河北。
面见窦建德。
……
河北。
金城宫。
窦建德面见了薛延陀部的使者。
然后得知了薛延陀部的请求，以及他们开出的条件。
“尊敬的大夏国陛下，如今李渊正在猛攻草原，眼下正是覆灭李靖十万大军的大好时机，还请陛下果断出手，我薛延陀部愿意奉献十万匹战马，事成之后，和大夏国永结为兄弟同盟之国……”
薛延陀部的使者将姿态放的很低。
没有一丝高傲。
这个时候的突厥……
早已没了当初那种颐指气使的底气。
尤其是始毕死在了太原，更是被河南军击破了胆！
要知道。
在早些年。
突厥的使者进入中原王朝的时候……
都是趾高气昂。
连皇帝老子都不放在眼里。
那个时候，始毕可汗甚至有胆量逼着李渊他们自称为儿子。
可见突厥威势之强。
但现在……
他见个中原反王，都要战战兢兢。
生怕窦建德一个心情不好搞死了他。
好在窦建德得知了这个消息后……
立即召集了朝会，看向了群臣。
“诸位爱卿觉得要不要进入草原？”
群臣互相看了一眼，最后目光都看向了刘黑闼。
现在大夏国内，隐隐以刘黑闼为首。
不论文臣武将。
随着刘黑闼的功劳越来越大，地位也越来越高。
如今已是大夏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陛下，臣觉得……此时进入草原，恐怕有感染瘟疫之危，但若不进入草原，机会千载难逢，稍纵即逝……”
刘黑闼苦笑了一声，说出了现在他们左右矛盾之处。
进入草原，又害怕感染瘟疫。
大军之中，一旦感染瘟疫，后果之严重……
几乎是全军覆灭。
但如果不去的话，任由李靖得到了二十万战马……
那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第三百四十五章 联产承包
最后。
刘黑闼提出了一个方法。
“陛下，我们可以进入接受薛延陀部的请求，进入阴山之外，竖壁清野，挡住李靖，不与之为战！”
“而且，现在徐世绩已经进攻了蒲州，截断了李靖的归路，李靖想要南归，要么从河南入中原，要么从河北入中原……”
刘黑闼沉声分析道：“只要我们守住这片区域，李靖十万大军在蛮荒草原，迟早会染上瘟疫！”
窦建德听后抚掌大笑：“黑闼此计深得朕意，如果能借此剿灭李渊十万大军，便是大功一件！”
再接着。
窦建德直接下令。
让刘黑闼率领十万大军进入草原。
抵挡李靖。
……
太原。
晋阳城。
在徐世绩走后，现在的北方屏障，由张须陀亲自镇守。
他很快就接到了刘黑闼出兵的消息。
听到这个消息后感慨不已。
“主公的计策，真的是走一步看百步，从引夷男求援开始……便算到了窦建德出兵，如今李靖十万大军，必将彻底在草原之中葬送！”
所有人都以为……
河南也会去争夺这个覆灭突厥的大功。
但主公的格局显然足够长远。
谁覆灭的突厥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谁能一统天下。
更何况……
世人又岂能知道，在覆灭突厥这件事上，河南出了多大的力？
当然。
最主要的还是凌千，他的毒计，注定了文明程度不高的突厥……
只能逐渐衰亡！
“来人，传本将军令，全军备战，准备进入草原，抢马！”
随后，他深吸了一口气，开始部署接下来的计划。
按照主公的想法……
他需要等到李靖十万大军感染瘟疫，无力为继的时候……
再大举进攻。
抢夺那些战马。
……
草原腹地。
李靖现在很难受。
他已经兵临了薛延陀部的外围。
简单看了下薛延陀部的排兵布阵……
他有很大把握击败薛延陀部。
并且获得他们收集的十万匹战马。
然而……
他往西的归路蒲州被阻断。
往东入河北的归路阴山也被窦建德占据。
他即便覆灭了薛延陀部和回纥部，也极难入侵中原！
他现在陷入了一个两难的境地。
只能找来辛公义，言辞恳切道：“如今我军陷入了危局，是本将无能，眼下只能依靠辛公，还望辛公遏制住全军疫病，万不可使其蔓延！”
辛公义苦笑了一声：“老朽尽力便是。”
这段时间里。
十万大军中已经出现了数起感染瘟疫的事例了。
这些人一经发现，就立即被他隔离。
并且燃烧了所有衣物。
各方面都做了防范措施。
才使得疫病暂时被控制住了。
但……
长此以往，等于是火中取栗，迟早要大范围爆发。
除非十万大军彻底疏散。
但这是不可能的。
一旦疏散……
中原群雄进攻而来……
他们岂不是砧板上的鱼肉？
所以现在李靖只能请求辛公义，尽可能稳住疫病。
而他……
则开始准备进攻薛延陀部和回纥部。
不管怎么样，必须要先覆亡这两个铁勒部部族。
先获取二十万战马再说！
但是……
在身死灭族的危机下。
薛延陀部和回纥部联合了起来。
互相支援。
在疯狂挣扎反抗。
李靖突然发现他可能短时间内拿不下他们。
……
河南。
洛阳城。
许牧已经回到了这里。
如今北方战事差不多要结束了。
他找到了房玄龄。
准备开始部署接下来以民心破军心的事。
“主公，太原郡十九州，已经完全模拟河南郡三十六州的政令，普及两税，建立卫所，如今已经开始募兵，但……募兵效果却并不是很好。”
房玄龄给许牧简单汇报了一下太原郡的情况。
对此，许牧摆手道：“募兵的事不急，改组卫所即可，接下来我们要做的，就是太原郡的民心建设，以太原郡为模板，给天下所有郡县的百姓看看……”
“加入河南郡治下，是多么幸福的事！”
想起这个。
许牧不禁嘴角翘起。
从军事上，他可以击败其他同行。
但最快的方法……
莫过于从民心上。
只要其他郡县的百姓看到河南治理下百姓的幸福生活……
相信将有源源不断的百姓从别的郡县逃入河南。
如此一来……
各大反王同行们的军中士卒都将人心惶惶。
毕竟他们也是普通百姓。
若是知道他们守护的境内百姓都跑到了隔壁去了……
军心必定出现动摇。
“现在已经入春，我们要做的第一件事……”
许牧拿起了太原郡的全郡地图，简单看了起来。
这张地图里，标注了哪里有农田土地。
这些土地以前都是世家所有。
现在世家被他赶走后……
全部变成了无主之地。
而且现在房玄龄已经率领主公府，将这些无主之地按照两税法，分给了太原郡的百姓。
因为他们遭受了突厥蹂躏，所以许牧下令，免除他们第一年的赋税！
这个政策一下……
太原郡原本因为始毕之事对主公府有好感的百姓们，更加拥护起主公府了。
“第一件事，就是将鼓励农桑，将来自万民城的高产种子全部送给他们！”
许牧在全郡十九州上面勾勒了几笔，将重要的几块大型农田划了出来。
如果可以的话……
这些地方甚至可以进行集约式种植！
也就是建造大型农场！
让那些农民联合起来，一起种植。
这样做的最大好处就是……
比起小农经济，产量高，效率高，而且省人手！
房玄龄在听完这个消息后……
两眼放光。
实际上这种方式有点类似于那些大地主家。
门阀世家他们拥有大批量的农田。
便会雇佣佃农。
帮助他们耕种。
但主公提出的这种方式……
却是将百姓划分后的农田联合起来，共同所有，共同耕种。
联产承包，这样做的好处非常分明。
产量一定会得到巨大的提高。
因为它打破了家庭小农之间的局限性，可以彼此帮助，节省时间和效率。
未来这片农田的收益，也将由他们之间协调分配！
无论是效率还是积极性，都得到了翻倍提升！
第三百四十六章 以民心破军心
最关键的是……
两税法的实施，让这些百姓们看到了希望。
在之前。
这些百姓们也是佃农。
被世家雇佣，帮助他们耕种。
但他们没有积极性。
因为他们耕种所得，只是极少数的一部分。
而这一部分里，他们还要缴纳税收。
没错。
世家是不承担税收的。
税收都是他们承担。
大部分粮食都进入了世家的腰包。
如此不断剥削之下，世家也因此越来越富，底层百姓也因此越来越穷。
主公清除了世家后……
再实行两税法，百姓们将真正得到实惠！
“如此一来，属下有信心让太原郡第一季的产量超过河南郡！”
房玄龄拱手道。
许牧点了点头：“太原郡拥有大批量的良田，可以先实行这种联合承包的方式，若是效果不错，便可以适用于河南！”
说实话。
这种超前的方式用出来……
许牧有点没有底气。
毕竟是联产承包，虽然可以提升效率和产量，但也容易出现许多问题。
不过他已经将其中的阻碍全部清除，照理来说，应该会顺利进行。
再接着。
许牧又开始说道：“从今日起，你给太原郡的百姓们下达一个政令，告诉他们……只要劝说一个郡外的百姓搬迁入太原郡，便可以获得一石粮食的奖励！”
房玄龄有些疑惑地说道：“属下驽钝，如此一来，恐怕耗费甚大……”
他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一个人头一石粮食。
这要来一万人，就是一万石。
关键一万石粮食可比一万人精贵多了。
许牧微微一笑：“这只是给其他反王们提个醒而已。”
房玄龄一愣。
接着眼神一亮，反应了过来：“原来如此，如此一来……无论是李渊还是窦建德，必然严加堵死进入太原的方法！”
许牧颔首道：“不错，只要他们在太原和河南之间设立了避障，禁止百姓进入，必然会在百姓之间引起反感！”
这只是他的第一步手段。
再接着……
要等到丰收之后。
隔壁郡县的百姓知道了太原郡百姓生活有多么幸福后……
这种反感才会剧烈反弹。
到时候……
他再专门派遣军队暗中接应那些百姓进入太原郡！
也就是传说中的偷渡！
“所以这段时间，需要主公府麾下的小吏在太原郡多加宣传，最好来一个千金买马骨！”
许牧嘴角翘起。
房玄龄立即会意：“属下明白，属下这就去安排。”
这也是主公府最常用的手段。
调动民意。
耐心等待也不知道要等多久。
最好的办法就是用托来调动民心民意。
百姓一旦集群结队，便是最容易被裹挟的群体！
而在春秋战国时期
就有过最著名的三个托。
一个是徙木立信，这种事是商鞅干的。
变法之前。
他为了树立秦国的公信力，直接在城门口放了一根巨木。
聘请勇士。
只要把他徙它到商鞅府，便可以得到五十金的赏赐。
当时所有秦国国民都不相信这件事。
很明显。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好事？
搬个木头，就能得到五十金？
在所有人都这么想的时候……
以至于好几天过去了。
围观的人倒是越来越多。
但却没有一个人愿意相信。
无奈之下……
商鞅只能找了个托。
让人将搬动了巨木，并且真的奖励了五十金。
一瞬间……
轰动了整个秦国。
第二个就是千金买马骨。
还有一个就是一字千金，是吕不韦干的。
当初他组织门客，将吕氏春秋编篡了出来。
为了完善它……
特意告诉世人，谁若能改动其中一个字。
便可以得到千金的赏赐。
作为赵国大商人的吕不韦，拥有了巨大的财富。
比商鞅更加财大气粗。
起初同样没有多少人相信。
但……
有了第一个人吃螃蟹后。
事情就变了。
无数人天天拿着吕氏春秋在那里找错误。
同时也扩大了吕氏春秋的名气。
将其传播了开来。
……
得到了许牧命令后的房玄龄很快就下达了命令。
让全体小吏在太原郡向百姓们宣传。
晋阳城外的政令宣告亭。
主公府的小吏正在向那些百姓们宣布最新的主公府政策。
“各位，主公府怜悯太原百姓生活艰辛，除了免除第一年赋税，如今更是推出了一个拉人赏赐！”
听到有赏赐，数百个百姓都围拢了过来。
他们都盯着小吏，两眼放光。
“怎么拉人？拉人怎么赏赐？赏赐什么东西？”
“是啊，这次突厥入侵，我家的粮食全部被抢光了，现在都没米开锅了……”
“你倒是快说啊，别卖关子了……”
“……”
这些百姓们急切地拉着小吏，追问道。
主公府的小吏推开了这些热情的百姓，接着大声解释道：“是这样的，众所周知，如今全天下只有河南和太原两郡实行了两税法，但……”
“东边的河北，以及西边的京兆郡，都没有实行两税法，一年到头来都要交许多苛捐杂税，主公怜悯他们，特意下令，只要你们能拉一个外郡的人来到太原，便可以得到一石粮食的赏赐！”
“每拉到一个人，便是一石粮食！”
话音一落。
立即引来了所有人的议论纷纷。
一瞬间。
他们仿佛找到了暴富的途径。
但他们又害怕……
每个人只能得到一旦粮食。
又围着小吏说道：“每拉一个人就是一石粮食，那我如果拉了十个人呢？”
小吏耐心解释道：“你如果拉了十个人，就可以得到十石粮食！”
“主公说了，上不封顶，只要你有本事，你拉来一万人，便奖励你一万石粮食！”
听到这里。
所有百姓彻底沸腾了起来。
这年头谁还没有个亲戚朋友。
尤其是挨着的隔壁郡县。
“我有个表姐三年前嫁入了京兆郡！”
“我还有个二弟，前些年在京兆郡定居了！”
“我一家人都在京兆郡，就我一个人跑到了太原郡！”
“……”
一时间。
他们无比激动。
当然。
这些说话的人。
全都是主公府找的托。
就是为了调动百姓的心思。
诱导他们去拉人头。
第三百四十七章 百姓流失事件
没过多久。
在太原郡就已经传出了有人拉到了亲戚朋友前来定居的消息。
然后……
主公府当着当地百姓的面，给这些人发放了奖励。
一个人头一石粮食，一分不多，一分也不少。
看到真的能够领到粮食，越来越多的百姓都加入了这个队伍。
太原郡和京兆郡有所毗邻。
每年都有大量的彼此通婚。
要么是太原郡的嫁入京兆郡，要么是京兆郡的迁来太原郡。
在政令公布的三天后。
已经有好些个百姓……
亲自前往京兆郡。
向京兆郡的亲戚朋友们宣传太原郡的好处。
“姐，你就听我一句劝吧，回来吧，咱们太原郡现在可好了，主公府执政以来，就免除了我们第一年的赋税！”
“不只这样，两税法给咱们家都定了税额，以后我们每年只要交两次税，每次税只要交一点点钱，其他时候一点赋税都没有！”
“而且咱们家还被分配了土地，你现在就算和姐夫他们一家人都回来，咱们家也养得起你！”
类似这样的事，数不胜数。
许牧没有明说。
但他们都开始自觉宣传起太原郡的好处。
而事实上，太原郡的确是有非常多不同于其他大郡的新政。
就连这一次的联产承包……
被推出来后，也让不少精明的百姓看到了实惠。
河南郡的那些高产种子已经得到了普及。
他们对于这些种子的产量没有任何怀疑。
那么大一批农田，他们集中种植……
岂不是说他们都成了地主？
准确的来说，他们都成为了商贾。
采取了集营的方式来种植大批量农田。
农田日后所得，按照商贾的方式来分配。
已经让他们从固定的小农思想里脱离了出来。
而这一次的拉人头行动……
短短七天时间。
主公府就发放出去了三千石粮食！
也就是说……
足足有外郡三千人被拉入了太原郡。
虽然人数并不多，不足以让李渊和窦建德伤筋动骨。
但……
其中代表的影响，却能让李渊和窦建德重视。
长安。
得知了境内百姓流失情况的李渊再次召开了朝会。
特地商讨此次人口流失的情况。
如今这个时间点……
李孝恭率领二十万大军，刚刚抵达蒲州。
正准备对蒲州进行动手。
李渊没想到河南郡又出了新动作。
“陛下，臣已下令，让两郡边境的守军多加看守，防止境内百姓逃亡太原，同时也防止太原百姓进入我京兆！”
大殿群臣首位的裴寂拱手道。
李渊眉头微微舒缓了一些，但依旧有些忧虑：“虽如此，但却治标不治本啊！”
他深知百姓的尿性。
正所谓疏不如堵。
百姓是有逆反心理的。
你越不让他去……
他越觉得你在害他。
就越想去。
加上这一次太原郡的妖言惑众，以分土地，免赋税等条件来吸引……
已经有越来越多的百姓动心了。
如今京兆太原交界处的几大郡县的百姓蠢蠢欲动。
即便一时能控制住，但长此以往……
还是挡不住百姓的流失。
“这个房玄龄也不知许牧是从何处而得！将河南太原两郡的内政处理的井井有条，毫不见纰漏！”
李渊凝望着裴寂，感慨了一声。
裴寂老脸一红。
连忙低下了头。
他深知自己处理政事的能力远不如房玄龄。
但被李渊如此一说，更加羞愧。
“玄真也不太太过在意，朕只是随口一提。”看着心腹老臣的模样，李渊又安慰道。
“只是以前朕之麾下，人才济济，何其之多，谁能想到今日……”
李渊扫视着下方各大世家的大臣，叹了口气。
实际上这些事，是从李世民叛变是开始转变的。
在这个时候，裴寂忽然提议道：“陛下，要不我们给毗邻太原的那些郡县也免除一年赋税？”
在这个时代，百姓对赋税可以说是深恶痛绝。
所以太原郡拉人才会如此简单轻松。
不然也不会出现那么多人为了躲避赋税，逃到深山里去了。
李渊闻言。
略作沉吟，蹙眉道：“河南太原可以如此，因为他们建立了卫所，卫所之兵，闲时为农，战时为兵，为农之时，可以自食其力，不费兵饷。”
“为战之时，又甚短，消耗兵饷不大，所以河南太原可以免除一年赋税，而且……”
李渊再次扫了一眼在座的所有世家。
接着说道：“他们制定了两税法，所扣赋税甚少，更不征粮食为赋税，我京兆郡一旦免除一年赋税，军饷和财政该如何维系？”
这才是至关重要的问题。
没有粮食和钱的话……
这些世家出钱吗？
显然不现实。
一次两次可以，但让世家来养他李唐的大军，这些世家肯定要撂挑子不干。
这一次朝议的结果……
也是无疾而终。
李渊并不敢舍弃世家，而讨好百姓。
在他看来，百姓只是被统治的，他统治天下，要依靠的，还是这些世家。
甚至打下天下，都要依靠这些世家。
……
太原与京兆交界的边境。
长安下令之后……
已经开始禁止两郡的百姓私自交流。
甚至连通商都已经禁止了。
起初两天，还没有什么百姓流失。
但……
在第三天的时候。
一件震惊了长安的事再次发生了。
在主公府的帮助下，一次性引导了一千多百姓集体偷渡到了太原。
这些百姓都是京兆郡内对前往太原有意向的百姓。
他们偷偷组成团，然后找人想办法和太原方面联系。
最后得到太原方面的人接应。
成功实行了大规模偷渡计划。
这件事情传到长安后……
李渊勃然大怒。
直接呵斥裴寂：“裴相就是如此督管此事的？才几天过去，百姓流失之事不仅没有缓解，而且变本加厉！”
“百姓背长安而向太原，是你之过也！”
他这话的语气说的非常重。
吓得六十多岁的裴寂连忙匍匐在地，磕头谢罪。
裴寂也没有想到……
这些百姓们逃往太原的决心这么大。
被断绝了交流后，采取了私自逃窜的方法！
简直是屡次禁不绝！
第三百四十八章 王琮vs李孝恭
这次百姓流失给李渊提了个醒。
那就是民心已经开始向太原，也就是河南偏移了！
虽然他没有那么重视民心，但也知道……
在天下没有一统之前，这些百姓们的支持至关重要。
如果他境内的百姓都转过去支持太原郡的话……
那他还打争霸什么天下？
“自今日起，所有试图逃往太原郡的百姓，全家一律连坐，流放至巴蜀！”
李渊深吸了一口气，沉声下达了一道旨意。
话音刚落。
群臣脸色都大变。
但世家那群人没说什么。
魏征却直接站了出来：“陛下，正所谓民贵君轻，百姓之重，需要帝王引导，切不可以严刑峻法而惧之，若陛下施行此举，恐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啊！”
他不顾正在李渊的怒意，沉声接着说道：“川壅而溃，伤人必多。民亦如之。是故为川者，决之使导；为民者，宣之使言，这才是正确的施政方式！”
“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说完，他便整个人匍匐在大殿上。
然而……
这一次李渊并不打算姑息他。
冷冷扫了他一眼。
猛地站起身。
看向了其他群臣。
尤其是重点盯着裴寂，冷声问道：“诸位爱卿，你们也是如魏征所想的一样吗？”
他在大殿上公开称呼魏征的名讳。
已经说明了他此时的心情。
群臣战栗，没有一个人敢在这个时候冒头。
除了……
太史令傅奕。
他看了眼魏征，紧咬着牙，也跟着站了出来：“陛下，魏大夫说的正是，若如此使民，必然民背而弃，旧时殷鉴不远，还请陛下明断！”
李渊冷笑了一声：“若不用此法，你们有何办法应对此次百姓流失？”
魏征和傅奕对视了一眼。
忽然有些语塞。
他们只知道这个方法危害甚大。
但应对的方法却没有想出来。
“只知庸庸而言，却无半点建树，你们二人，自即日起，闲赋在家，不用上朝了！”
李渊厌恶地看了眼他们二人，直接拂袖而去。
同时也免除了两人的职位。
作为一代雄主。
他还是知道不能对功臣太过苛责。
不然必让手下人寒心。
当年的杨广就是这么搞得众叛亲离，然后丢掉了天下的！
但这一次……
李渊没有再忍魏征这个喷子。
直接给了他一个惨痛的教训。
下朝之后……
魏征和傅奕对视了一眼，苦笑一声。
“以前以为陛下是明主，但现在看来……陛下的气量，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高。”
魏征叹息了一声。
傅奕：“……以魏兄的口才，陛下这样做已经算脾气很好了。”
有时候，他作为旁观者，都觉得魏征喷的太过分了。
就差指着人家的鼻子破口大骂了。
陛下能忍到现在，才给他一个赋闲在家，已经算很不错了。
如果换做杨广的话……
魏征现在坟头上的草都要两米高了。
魏征老脸一红。
他有时候也知道自己说话太直了。
但……
他性子就是这样。
根本改不过来。
苦笑了一声，魏征对傅奕拱手道：“这次傅兄为我说话，连累傅兄了。”
傅奕摇头轻叹了一声：“这不是为你说话，我这是为了天下苍生说话！”
“这一次陛下被气糊涂了，才做出如此政策，这样一来……京兆郡的百姓恐怕要人心惶惶了。”
两人无奈摇头。
但现在的他们……
已经被免除了所有职位。
再也没有插手政事的权力了。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京兆郡的百姓被严刑峻法所控制。
……
在李渊颁布了这个严刑峻法后。
起初几日，的确止住了局势。
再也没有传出百姓流失的事情。
百姓们畏惧严刑峻法，甚至连太原郡两个字都不敢提。
太原郡。
晋阳城。
房玄龄也得知了李渊实行的这个政令。
大喜过望。
连忙将其禀告给了许牧，道：“主公，长安李渊已经开始设置禁令，所有逃往外郡的百姓都要被流放至巴蜀！”
听完这个消息，许牧嘴角不禁翘起。
李渊终究还是做出了这个决定。
他真正的目的……
当然不是要拉人口。
而是通过这个举措……
使得整个京兆郡人心浮动。
加上李渊设置的严刑峻法，现在的京兆郡，百姓肯定很慌乱。
“继续找人想办法引导百姓进入太原郡，每隔一段时间，就来个一两千人，让李渊看看，人民群众的力量，是不可违逆的！”
许牧半眯着眼，给房玄龄定下了新的策略。
每隔一段时间给李渊来一下……
民心将彻底大乱。
要不了多久。
京兆郡的军心也得涣散。
这才是他的最终目的。
“如今李孝恭正在攻打蒲州吧？”
忽然，许牧拿起了一个地图，问了起来。
房玄龄颔首道：“应该是，不过蒲州有王琮老将军镇守，应该问题不大。”
许牧：“……”
现在的王琮，已经快成为守门员了。
哪里要镇守，就把他调任过去。
估计现在的李孝恭会很懵逼。
毕竟在之前商州之战的时候……
他就曾猛攻过王琮镇守的商州。
当时还是和李靖一起的。
打了两个月，硬是没有攻打下来。
最后无奈之下，转攻江淮。
两月而下江淮十余州。
……
蒲州。
现在的李孝恭的确很懵逼。
他带着二十万大军，浩浩荡荡的开赴到蒲州城下。
然后……
就看到了城门上的一员老将。
也就是王琮。
他之前曾和他打过两个月的交道。
深知对方最擅长的是什么……
之前在商州之战的时候，无论他采取什么方式攻城，都被对方轻而易举地守住了。
对方在守城方面的经验，似乎无比丰富。
他的每个计策，似乎一眼就被对方看穿了。
总而言之……
他现在心里十分没谱。
甚至于座下诸将都在请示他，问他要不要进攻的时候……
他都有些忐忑。
“将军，如今十万大军被困于草原，我们必须要尽快收复蒲州……”
他的一名心腹大将单膝跪地，沉声请示道：“末将愿为先锋，率众攻城！”
李孝恭低着头，看着这个年轻的将领，摇头苦笑道：“王琮这个人，或许领兵打仗没什么才华，但在守城方面……”
第三百四十九章 怀疑人生的李孝恭
守城方面……
他甚至可以说全天下没人能和他相比。
“本将查过他的过往，王琮，隋时旧臣，在窦建德席卷河北时期，拒守河间郡，以区区数千之兵，镇守河间两年而不失，此人之能……”
李孝恭叹息了一声。
如果他再在这里守两年的话……
他就算打通了蒲州，李靖的十万大军也没了。
草原之地，瘟疫弥漫，加上十万大军的粮草将尽……
想要活下去，必须和当地突厥人一样牧牛牧马。
学习突厥的生活方式，必然会染上疫病。
“可是将军，陛下已经来了好几道旨意，催促将军尽快发兵。”
这名心腹紧咬着牙，拱手道：“末将是担心……将军若再裹足不前，朝中恐有中伤……”
随着李世民的没落，李建成镇守渑池久久无功，李孝恭现在的地位水涨船高。
深得李渊的信重。
朝中早有许多人眼红不已。
“那边猛攻吧。”
李孝恭背负着手，看着高耸的蒲州城墙，瞄准了其中的城门……
准备发起一遍猛攻。
这一次他带了二十万军队，真要不计伤亡代价的话……
是完全有机会攻打下来的。
但这样做，也等于是把李唐的老底给打完了。
杀敌千。
未来争霸天下，可能要有心无力了。
但李渊的命令他也不能无视，因此直接瞄准了薄弱的城门口进行重点攻击。
之前暗探来报，蒲州城之所以丢失，是因为一阵天雷炸响，轰破了城门口。
在外观上来看……
现在的蒲州城城门口十分破旧。
看上去是个突破口。
只要他用勇士冲上去，然后扛着巨木撞击，是有可能将城门给打开的！
……
蒲州城城楼。
徐世绩，沈光，王琮三人人手一个望远镜。
正在观察着李孝恭的二十万大军。
“这一次，李渊可算是彻底急了。”
徐世绩嘴角翘起，露出了一抹冷笑。
当初主公喊出三年内平天下的口号……
李渊可没少嘲讽。
而现在……
随着突厥陷入疫病，李靖十万大军被隔断在草原……
李渊的实力锐减，河南和京兆之间的差距已经开始逐步缩小了。
只要等到今年年底……
张须陀所率的太原郡所募之兵训练有成，外加房玄龄所治河南太原二郡的粮食收获……
一切齐备，便是大举进攻窦建德和李渊的大好时机。
“这一次，还是需要仰仗王老将军了。”
随后，徐世绩朝着王琮行了一礼。
对于这位老将，他十分敬重。
当年孤军镇守河间郡，孤立两载无援军的情况下……
他还能坚守住，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两位放心，李孝恭虽然是当世名将，但只要我镇守蒲州一日，蒲州便永远归属于万民城！！”
王琮同样背负着一个神臂弓，一脸傲然地说道。
之前他和主公要求过，需要一个满弓一石之力的神臂弓。
他虽然比不过张须陀那个变态……
但还是有一把子力气的。
而且在归顺万民城，见识了万民城的种种神奇，以及善待百姓的各种善政后……
他现在对万民城已经有了极深的归属感。
“敌军进攻了……”
说完，王琮便用万民城的新式装备望远镜看向了十里外的李孝恭大军。
隔着这么远，却仿佛近在眼前。
将其用于战场，可以随时观察对方的动向。
在望远镜里，他清楚的看到了李孝恭的两翼大军开始调度。
显然是准备攻城。
“他们的方向是城门……”
仔细分析了一番，王琮嘴角抽了抽。
果不其然。
李孝恭瞄准的也是正城城门。
但这个城门……
后面却已经用水泥给牢牢堵死了。
足足三米厚。
比城墙还要厚！
城门并非弱点。
希望李孝恭到时候好不容易攻破了城门……
不要绝望。
……
蒲州城外。
李孝恭命令大军猛攻了足足三个小时。
这三个小时内。
王琮架起了守城器械，不断屠戮攻城的敌军。
这些守城器械都是最新器械。
方便易操作。
而且耐久度高。
和卖给窦建德以及始毕的完全不一样。
杀伤力也极强。
短短三个时辰，就有一千多人葬身在蒲州城下。
但同样的……
付出了巨大代价后，李孝恭的大军攻破了城门。
然而……
他们还没来得及高兴，就看到了一堵厚厚的石头墙！
他们尝试用巨木狠狠撞击了几下。
结果发现这石头墙岿然不动。
震得他们虎口发麻。
他们撞了一刻钟……
石头墙纹丝不动。
最后无奈之下，他们只能放弃。
损伤了一千多人……
毁坏了一个城门。
无功而返。
撤军之后，李孝恭得知了城门后的情况……
眉头紧皱：“这神奇的石头本将素有耳闻，在河南郡的数座城池里，都用的是这些石头，坚硬如铁，比城墙坚固多了……”
“传本将军令，今夜三更做饭，五更攻城，这一次，猛攻城楼！”
迫于李靖的压力，李孝恭不得不继续攻城。
这一次。
他选择的是夜袭的方式。
一般而言，这种高大的城池，是不适用于夜袭的。
城墙高大，会增大夜袭的难度，减低夜袭的成功性。
同样的，如果城墙低矮的话……
夜袭就十分容易成功。
趁着夜色的掩护，守城之人极难看清敌人。
而且在深夜，人困兵乏，几乎也没有什么抵抗力。
如果不是迫不得已……
他是不会运用这个计策的。
……
当夜。
李孝恭麾下的大军点燃了火把，趁着夜深，开始猛攻蒲州城。
刚开始的时候……
的确是很顺利。
前锋部队甚至都冲上了城楼。
但紧接着……
从城楼上窜出一群身穿黑甲的士卒，手持长柄太平刀，几乎是一刀一个……
直接砍破了他们身上穿着的厚甲。
他们的厚甲就像是纸糊的一样。
而他们的刀砍在对方的黑甲上……
绽放出火光，却再也砍不进去。
在巨大的装备差距下……
攻上城楼的先锋军直接被杀光。
后续援军又被守城器械全部扫落城墙。
这一次的夜袭，再次以失败告终。
得知这个消息的李孝恭……
陷入了沉默之中。
第三百五十章 要不要暗杀李渊
多次试探之后……
李孝恭觉得，他已经没机会攻下蒲州城了。
蒲州城就像是个乌龟壳。
对方闭门不出，偏偏这个乌龟壳又无比坚硬。
他根本无从下口。
但李渊的命令他又无法违逆，只能装装样子……
每天都象征性地攻打一次蒲州城。
但这样的结果自然是……
毫无寸功。
……
长安。
数日之后。
最近李渊的脾气越来越暴躁。
哪怕前往仙游寺，也无法平息他最近的火气。
除了李靖十万大军被困草原，偷鸡不成蚀把米外……
百姓流失事件更是给他添了一把堵。
好在现在百姓流失的问题已经止住了。
在流放巴蜀的刑罚下……
没有百姓敢继续冒天下之大不韪，继续逃往外郡。
但……
他还没有安生几天。
裴寂又报告了一个消息。
“陛下，又有一群百姓私自聚集，足有一千三百七十二人，准备逃往太原郡，好在臣设立的监察处日夜打探，阻止了这一次逃窜。”
听完这个消息的李渊差点炸了。
都这样了……
他们还敢逃？
如果不是担心别人骂自己是昏君，他甚至想要将这些百姓全部杀死！
直接株连，满门抄斩的那种。
“按照刑罚，既然他们不愿意待在京兆郡的话，就将他们全部迁入巴蜀郡吧！”
李渊沉着脸，大手一挥，做出了这个决定。
裴寂苦笑着点头。
作为大唐首相，他自然知道这个刑罚的危害性。
但……
他知道现在的李渊正在气头上。
什么话都听不进去。
如果他再进谏的话……
只能落得个魏征和傅奕的下场。
“对了，孝恭那边怎么样了？如今也唯有孝恭吾侄能给朕带来一点好消息了。”
李渊深吸了一口气，忽然盯着裴寂。
裴寂一时语塞……
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总不能说李孝恭攻打了好几次，都徒劳无功。
什么建树都没有吧？
于是……
他只能将前线的战报递给了李渊，让他自己看。
李渊皱着眉，接过了战报，看完之后……
紧咬着牙，久久无言。
李孝恭二十万大军攻不下蒲州，意味着李渊十万大军将和他们彻底断绝联系！
一个臂膀就这么没了……
李渊终究还是忍住了自己的怒火，没有迁怒于人。
长叹了一声，道：“玄真，陪我去一趟仙游寺吧。”
两人微服，以老友的身份，离开了皇宫，前往仙游寺。
在李世民事件爆发之前，李渊是仙游寺的常客。
因为这里的佛祖菩萨特别灵验。
经常发生佛光普照，普渡众生的事。
如今仙游寺的香客已是络绎不绝，人来人往。
住持法难也非常忙碌……
每天给这些人讲解佛法，同时忽悠一下在这里修行的玄奘。
在得知了李渊前来的消息后……
法难立即前去迎接。
“禅师，朕近来一直有疑惑，却无法释怀，今日前来寻找禅师，希望禅师能帮忙释疑。”
李渊板着个脸，脸上愁眉不展。
法难眼神一亮，这不是又到了他忽悠的时候……
“不知陛下因何而苦恼？”法难一副得道高僧的模样。
李渊叹了口气：“自从逆子李世民叛逃之后，朕每日忧思不断，昔日他在时，大唐蒸蒸日上，愈发壮大，但自他背朕而去后……”
“朕发现如今大唐局势愈发动乱，实在是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他说的是现在的情况。
百姓流失，外加李靖十万大军深陷草原。
每一件都让他无比忧心。
法难听完之后，嘴角抽了抽。
以前因为李世民还有秦王府那群人才帮他分忧，自然是这样。
现在李世民和那群人才都走完了……
显然大唐会显得有些捉襟见肘。
加上主公开始谋算京兆……
李渊要还能自在的起来，那就奇怪了。
“陛下无需忧心！贫僧寺庙中有净室一间，可以帮助陛下明悟己行，或许陛下进入其中，便能解开疑惑了。”
法难随后轻声说道。
将李渊和裴寂引入了净室。
只可惜……
陪同这两人的禁卫也坚持要进入净室。
不然的话法难甚至觉得他可以帮助主公，完成刺杀李渊的壮举。
“陛下，还记得贫僧给陛下说过的佛法吗？人生在世，一切都如同过眼云烟……”
紧接着，法难开始“开导”李渊。
从人生在世，说到名利浮云，权势地位，金银珠宝，都不过是过眼云烟，不值一提。
随着他的讲述……
李渊和裴寂两个听讲的，甚至有点遁入空门的冲动。
这个本事，是法难在长期和人讲佛法的时候练出来的。
和人谈人生谈理想，谈完之后……
法难会告诉他们，你追求了那么多，到死也不过一方棺材。
一件衣物。
总而言之，极尽悲观。
李渊和裴寂听完之后……
对视了一眼。
轻叹了一口气。
如果他们是寻常人家，或许遭遇了系列挫折后，会生出遁入空门，一了百了的冲动。
但他们身居高位……
现在整个大唐都要靠着他们两人来维系。
如果他们两个人撂挑子了……
整个大唐帝国将轰然倒塌。
他们不可能放下这一切，遁入空门。
不过……
法难忽悠了那么多人听佛法，忽悠的功夫也不是盖的。
在净室里一坐，李渊被这么一番开解，心情果然好了很多。
而法难也很明智，没有对现在大唐的局势指指点点。
长安仙游寺能一直如日中天，就是因为没有掺和任何政事。
这样才赢得了李渊的信任。
几乎隔三岔五，李渊就要来仙游寺一趟。
李渊在净室里坐到了晚上。
心情得到了大幅缓解。
才恋恋不舍的离去。
离去之时，还邀请法难去皇宫里坐坐。
法难当然是接口寺内繁忙，有时间一定去。
在李渊离开后……
法难连忙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拿出纸币，开始给主公府写信。
信中主要是讲述他洗脑失败，李渊虽然对佛教有亲近之意，但却一直不愿意遁入空门……
在信里，他请示许牧，要不要冒险，将李渊给暗杀了。
因为他现在已经得到了李渊的信任。
第三百五十一章 无生老母
收到法难的信后……
许牧也有些惊讶。
想不到法难忽悠人的功底都快赶上自己了。
尤其是在佛法方面。
李渊对他都如此信重。
看完这封信。
许牧也开始思考除掉李渊的可能性。
间谍已经安插，还深得李渊的信重。
说实话。
成功刺杀的可能性非常大。
而如果李渊一死……
从中得利最大的，还是李建成。
至于现在手握二十万大军的李孝恭……
一直以来，对李唐王朝都十分忠心。
从没有过越俎代庖，取而代之的想法。
他必然不会和他的堂兄李建成争夺天下的。
不仅不会，还会乖乖交权。
而现在整个李唐王朝，几乎所有大臣，全部倒向了李建成。
李建成此人……
才能并不逊色于李世民。
之所以没干过他的二弟，完全是因为没有防备。
他在占据了极大优势的情况下……
根本没想到对方敢干出杀兄宰弟，逼父禅让的事。
“暂时先别杀李渊，待民心动荡，影响到了军心，再对李渊动手也不迟。”
许牧思忖了许久，给法难回了一封信。
现在正在民心乱军心的关键时刻。
整个京兆郡，如今民心浮动，担惊受怕。
因为李渊的政策，使得那些眼目四处游走。
那些没有离开京兆郡想法的百姓们……
现在也跟着担心了起来。
生怕被一言不合拉走，然后流放至巴蜀。
要知道。
自古以来，巴蜀给关中百姓的印象就不是很好。
蜀道更是崎岖不平，进出往返极为困难。
这要是被流放到那边……
岂不是直接要死在路上？
尤其是李渊刚刚把一千多百姓流放至巴蜀……
让整个京兆郡人心惶惶。
在给法难回完信后，许牧回到了洛阳。
找到了范逐。
现在的范逐，正在总管整个河南郡的商业。
在他的指导下，建立了一个创业孵化园。
咳咳，用这个时代的话来说，就是引导有天赋的百姓经商。
创办了许多项目。
鼓励商业发展。
从方方面面将商业兴盛起来。
毕竟现在他给百姓减了大量负担，想要经济发展，最好的方式，还是让战乱时期受损的商业尽快流通起来。
为此……
他在河南郡三十六州，下达了一条政令。
在本郡之间，禁止设立关卡。
所有通商，必须要做到自由无阻碍。
并且有水泥路的帮助，通商也能顺利进行。
而现在的孵化基地……
赫然是当初他待过的贺若庄。
里面有各种各样的项目，从衣食住行各个方面开始，范逐都将重点培育。
挑选各种有天赋的人，进行投资。
从中抽成。
目前过去了半年，他的这些项目里，已经有好几个成功。
其中一个糖人行业，更是开遍了河南三十六州。
创立了三十六个分店。
打下有名的连锁品牌。
“主公，不知找属下有何事？”
现在的范逐十分繁忙，来见许牧的时候手上还拿着一份账本。
账本上记载着他目前主要负责的几个项目的营收情况。
许牧看着他，忽然说道：“如今在京兆郡，你之前培养的周记糖人，我记得开了好几家吧？”
范逐点头道：“在京兆郡未封锁之前，开了七家。”
现在河南郡关于京兆郡的情报消息，大多是通过这个途径而得。
可以说，这个周记糖人的店铺里的伙计，有不少都是万民城安插的经验丰富的密探。
专门负责刺探情报，传递一些机密情报的任务。
“如今有新的任务交给他们，你去告诉周记糖人的人，这段时间，不惜一切代价，宣传李唐无道，并且……”
接着，许牧取出了一个女性雕像，扔给了范逐。
“重点宣传一下无生老母，至于教义的话……”
许牧顿了顿，接着说道：“教义就用无生老母，真空家乡八个字，引导他们信仰无生老母。”
听完许牧的话，范逐有些发愣。
他从未听过这个所谓的无生老母。
关键……
主公居然还将她给雕出来了？
但听这个教义，就感觉这个无生老母不是什么好东西。
“主公，属下斗胆，敢问一句，这个无生老母……”
范逐咽了口口水，忍不住问道。
许牧却拿出了一张纸，在纸上写下了一连串的核心教义。
所谓无生老母……
在这个时代并没有出现。
她的出现，要到明朝罗教，才引入了无生老母的概念。
也可以将她简单理解成为阿弥陀佛的化身。
实际上。
主要还是因为下层民众备受欺凌压迫，朝不保夕，精神无所寄托，才会信仰无生老母。
她可以看作佛教的一个衍生。
但和佛教却有着本质的不同。
佛教讲究来世，净土，今生受苦受难，来世便可以享受福报。
但无生老母却讲究……
你只要信仰了我，你今生就可以进入“真空家乡”，在里面享受福报。
几乎是立竿见影的效果。
在这样的教义鼓吹下，无生老母在明清时期发展的非常迅速。
朝廷多次围剿，它却如星星之火，最终反倒是形成了燎原之势。
而许牧之所以将它搬出来，完全是因为它非常适用于现在京兆郡的局势。
在李渊的推崇下，京兆郡的百姓，多信仰佛教。
但……
现在李渊推行的这个流放政策，却已经让百姓深深反感。
在这种情况下……
无生老母作为佛教的衍生，绝对可以影响到许多人。
“这个无生老母，不需要收纳信徒，只需要宣扬百姓信仰无生老母即可。”
许牧接着解释了一遍。
他不是要打造什么民间邪教，而是要用这个易于传播的东西……
引导京兆郡的民心，彻底混乱！
摊子一乱，那些关中军队的军心，必将彻底大乱！
到时候就是他集结苏定方，裴行俨，单雄信，徐世绩等大将，兵临整个京兆郡的时候！
“传播方法就用……糖人为媒介，在糖人上刻上无生老母几个字，只要家里信仰无生老母，每天都可以获得免费糖人！”
许牧给范逐制定了第一步的宣传方法。
当然……
作为托，他肯定得让仙游寺先“挖掘”出无生老母的雕像才行。
第三百五十二章 真空家乡
三日后。
长安郊外。
终南山下。
一群百姓在耕田的时候，无意中挖出了一个石像。
这个石像十分古老。
像是在地底埋了漫长的岁月。
这次被挖出后……
识字的百姓在石像的后面看到了“无生老母”四个字。
但是……
问遍了周围所有人，都没人认识无生老母。
偏偏……
仙游寺的一个小沙弥却认出了无生老母。
“小僧曾在寺内听住持讲课，正好前一日住持讲过这无生老母，听说她也是佛母，曾于灵山传道，而后厌恶佛教教义，转而自创无生教，自号无生老母。”
“并且曾一手指天，一手指地，言天上地下，唯我独尊！”
“称世人只要信仰她，无需等到来世，今生便能享受福报！”
随着沙弥的解释，无生老母逐渐被这些百姓们所认知。
这个时代，没有人知道无生老母。
听说无生老母曾经是佛母，是佛教的真佛，这些原本信佛的百姓……
生出了许多想法。
甚至开始询问：“敢问无生老母有没有香火寺庙呢？”
如果有香火寺庙的话，他们想要去烧香拜佛，看看今生能不能得到福报。
然而……
这个沙弥却说道：“无生老母因为被佛门摒弃，所以深埋地底无数载，至今重见天日，没有出现在别的郡，想必是和京兆郡有缘，怜悯我京兆百姓……”
“她被佛门摒弃，所以没有庙宇，她曾言，欲信仰她者，可家家供奉长生牌位。”
说完这些教义，这个沙弥便离开了。
留下了终南山脚下的这群百姓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
但还是没有人贸然在家里供奉无生老母。
这个虽然是真佛，但……
毕竟是佛门弃徒。
直到一天后……
长安城内的周记糖人推出了一个免费赠送糖人的活动。
只要家里信仰无生老母的人，每天都可以去周记糖人那里领取一个糖人。
刚开始的时候，没人相信周记糖人。
直到……
他们身边一个百姓家里供奉了无生老母，每天真的顺利领取了一个糖人。
越来越多的百姓受到了驱动。
纷纷前往周记糖人那里领取糖人。
领取到糖人的百姓……
发现在糖人上，都会写上“无生老母，真空家乡”八个小字。
许多百姓不由自主地探索了起来。
想要知道真空家乡到底是哪里。
但却无人能给解答。
而没过多久……
他们发现，长安城内的许多店铺，也都推出了只要信仰无生老母，便能获得礼物的消息。
越来越多的百姓知道了无生老母和真空家乡。
而长安只是京兆郡的小部分。
其他州的百姓情况也差不多。
纷纷信仰起了无生老母。
……
大兴宫。
裴寂正在给李渊报告现在京兆郡内出现的情况。
“陛下，京兆郡各大州，已经出现了一个叫做无生老母的教派，如今私下已有不少百姓开始信仰它了。”
李渊听后，眉头一皱。
他对治下百姓的信仰并没有苛求。
他们可以自由信仰道教，也可以信仰佛教。
但……
这个无生老母，却是他从未听过的。
“无生老母是什么？”
裴寂苦笑了一声：“按照法难禅师所说，无生老母也是佛教的一个分支，只不过因为教义与佛教不同，因而被驱逐出门。”
他就无生老母询问过许多佛教高僧。
但他们都表示不知道无生老母是个什么东西。
唯有法难禅师……
博学多闻，称他在古籍上曾看到过关于无生老母的记载。
早年是佛母，而后与佛祖教义不和，因此被驱逐出了佛门。
但却又不招收信徒，不建立宗庙。
只是说信仰她的百姓，可以获得福报和庇护。
李渊听完后，微微点了点头。
听起来这个无生老母还不坏。
他并没有取缔它的意思。
实际上，作为一代帝王，他十分清楚该如何利用这些宗教。
真正的宗教，都是用来驭民的。
无论是他信仰的佛教，还是以前的道教，亦或者儒教。
都是为了巩固统治而用。
这个无生教不仅没有动摇他的统治，看起来反而还在帮助他巩固统治。
不仅没有建立宗庙，宣扬的道义也仅仅是真空家乡这些。
“你这段时间密切关注下这个宗教，看看它有什么发展，有没有不利于大唐的地方。”
李渊略作沉吟，沉声吩咐道。
裴寂郑重点头：“老臣……遵旨！”
显然。
他也明白这次事件的危害性。
主要是这个无生老母发展的太快了。
借助佛教目前的信徒，在飞速发展。
颇有席卷全郡的趋势。
如果仅仅是这样的话还好。
如果它要搞事情……
那问题就大了。
所以他必须要严格监管控制。
……
随着无生老母的传播受众越来越大……
现在几乎信佛的百姓家里，都会有无生老母的雕像。
每天早晚都要供奉无生老母。
而最早被挖出的无生老母的雕像……
被百姓们自发组织，在终南山脚下，将其供奉了起来。
直到有一天，这个雕像上……
出现了一行字！
“天下男子皆为兄弟，天下女子皆为姐妹”！
这十四个字的教义一出现，被那些信仰它的百姓们疯狂传播。
在“有心人”的解释下，更是将其不断扩大。
告诉百姓，只要信仰了无生老母的人，便是兄弟姐妹。
都是一家人。
这本来没什么。
所有人都以为无生老母的教义是教世人兼爱。
但在这样思想的不断传播下……
信仰无生老母的人形成了一个整体。
甚至于……
每个州，都出现了一个无生老母的“亲传弟子”。
他每天晚上都会带着无生老母的旨意，引导那些兄弟姐妹们开始集会。
宣传世人兼爱的思想。
至此。
一直负责检查无生教的裴寂敏锐地意识到，这个宗教不正常。
很显然，有很大的问题。
正常宗教谁会没事组织什么集会？
还每天来一次？
关键他派遣的那些监察这些宗教的人……
一次都没能加入无生教的集会。
完全不知道无生教每天晚上在密谋着什么。
他们所谓的兄弟姐妹十分团结。
不是虔诚的信徒，是不会被接纳的。
第三百五十三章 废相之心
不被接纳，也就没有参加集会的资格。
这些领头人……
自然是许牧安插在京兆郡的探子。
为了让京兆郡彻底乱起来……
他们引导百姓，每天晚上都会给他们宣传一个思想。
真空家乡落在了河南。
现在只要谁提前依附于河南或者太原，便能够提前进入真空家乡。
享受福报。
“你们仔细想想，如果这不是真空家乡，太原郡和河南郡岂会实行那么多惠民的政策？”
“这些全部是无生老母的恩德，她老人家感化了河南郡，使得他们率先实行了两税法啊！”
“轻徭薄赋，一年只征两次税收，！”
“可我们京兆郡，现在一年至少要征收十次赋税，有的时候，更是要被人抓去服徭役！”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京兆郡的百姓在被鼓动之后……
愈发相信无生老母了。
尤其是河南郡和太原郡的事摆在眼前。
铁一般的事实。
这些百姓都有许多亲戚在河南郡和太原郡，深知太原郡的粮食产量，轻徭薄赋，万民广场，皮影戏等神奇的东西。
各种灌溉工具，更是极大节省了人力物力。
而京兆郡……
还处于非常落后的状态。
粮食产量非常低。
收税更是吓死了人。
最重要的是……
世家一直在剥削他们。
广大百姓深深受到了世家的迫害。
关中地区，世家在这片土地上横亘了数百年。
一直占据了关中的极大部分财富。
使得贫者更贫，富者更富。
这些财富当然是从这些百姓身上剥削出来的。
而在河南郡和太原郡……
却完全没有世家的影子。
听说在太原郡，更是推出了联产承包的制度。
可以让百姓自己联合种植大批量农田。
实际上和之前世家掌握土地情况下的佃农相似。
但却给了他们足够的自主权和积极性。
毕竟他们种植的粮食，全都是他们的。
只要缴纳了两次税收，其他的粮食全部都是他们的。
“目前全天下各大州郡里，唯有河南郡和太原郡受到了无生老母的教诲，打造成了真空家乡，你们想要提前进入真空家乡享福，就必须进入太原郡或者河南郡！”
“京兆郡虽然也有无生老母，但佛教当头，李渊无道，轻信世家，不愿意亲近百姓，真空家乡永远也不会降临！”
“不止如此，他们还会不断推行恶政，压迫我们！”
“你们想要进入真正的真空家乡吗？”
在这样的宣讲鼓动下……
百姓们又重新点燃了前往太原郡的热情。
原本他们因为畏惧严刑峻法，所以不敢前往太原郡。
但现在……
有了无生老母的鼓动，他们开始想方设法寻找机会，前往太原郡。
而且……
因为教义的原因，他们十分团结。
从来不会泄露“兄弟姐妹”的情况和消息。
即便裴寂从多方面探查，短时间内也没有发现他们的计划。
直到……
一次五千人集体逃往真空家乡，进入太原郡的事情成功爆发后……
整个京兆郡都震动了。
李渊以及各大世家，都感受到了风雨欲来的趋势。
而其他百姓们……
都在得知这个消息后，都十分兴奋。
“他们都成功了！成功进入了真空家乡，你们难道还要等下去吗？”
“是继续在京兆郡受苦受难，还是一起进入真空家乡享福，都看你们的了！”
在这样的鼓舞下……
这群百姓们心中对真空家乡的欲望越来越强。
都想要进入太原郡。
……
大兴宫。
李渊的寝宫里。
他狠狠的把一个茶杯摔在了裴寂身前，愤恨不已：“这就是你监察的无生教？”
“无生老母，好一个无生老母！朕还当它是佛教分支，因此没有纠察它，没想到它居然宣传河南郡是真空家乡？！”
李渊勃然大怒，死死盯着裴寂：“现在下令，所有信仰无生教的人，全部给我抓起来！”
“为首牵头讲课的那些人，全部给朕杀了！一个不留！”
裴寂匍匐在地板上，心咯噔了一下。
如果他真的这么做了……
那他可以肯定，要不了多久，整个京兆郡将要彻底大乱！
因为现在无生教已经控制不住了。
它借助佛教的摊子在疯狂传播。
加上它的教义极具蛊惑性。
信仰无生老母的百姓越来越多。
几乎快要覆盖了大半佛教教徒。
而在京兆郡，李渊这些年不断经营之下，关中百姓多信仰佛教。
“陛下，此事切不可操之过急，须知治国犹如烹小鲜，火太急，则沸啊！”
裴寂磕着头，沉声恳切道。
然而……
现在的李渊已经到了气头上。
什么也听不进去。
“沸？朕现在就要沸了！你如果还想要坐宰相这个位置，就速度去办！”
他死死盯着裴寂。
完全没有商量的口吻。
裴寂紧咬着牙。
最终低下了头颅。
他……
终究不是魏征那样的纯臣。
不敢因为这种事来忤逆李渊。
他的一切都是李渊给的。
在李渊暴怒的时候忤逆……
极有可能失去一切！
“老臣……遵……旨旨……”
他重重地磕了个头，身形踉跄地站了起来。
缓缓转过身。
六十余岁的他……
在这一刻背影显得无比落寞。
让愤怒的李渊……
也有些于心不忍。
他发现……
跟着他几十年的老友裴寂，是真的老了。
“或许……他真的不适合当宰相了。”
李渊忽然反思了起来。
说实话。
这段时间以来裴寂让他十分失望。
他交代的那么多事，没有一件做好了。
“孝恭还不错，或许可以暂代宰相之职。”
他深吸了一口气。
已经起了废相的心思。
……
离开了大兴宫的裴寂冒出了一身冷汗。
他也明显感受到了李渊要废除他宰相之位的心思。
所以才会直接答应了下来。
“看来……得提前给自己找一条后路了。”
裴寂苦笑了一声。
乘坐着轿子，回到了自己的府上。
在这之前……
同时传下了宰相政令，在全郡范围内缉拿那些无生教的人。
只要和无生教有关的人，都被不分青红皂白，直接下狱！
第三百五十四章 军心涣散
上至大理寺，下至各大衙门，都开始搜捕无生教的人。
任何有关任无生教和无生老母的东西，都不允许信奉。
如果有人私自在家信奉无生教，不只是这个人要下狱。
和他有所牵连的所有人都要下狱。
在这种连坐法下……
整个京兆郡里的百姓一时间谈无生老母色变。
从明里直接转成了地下。
但这种事情……
显然是禁止不了的。
尤其是信仰一旦根深蒂固。
禁止力度越大，反抗就越大。
“你们看到了吗？京兆郡怕了！他们开始禁止我们无生老母！”
“但我们无生教，天下男子皆为兄弟，天下女子皆为姐妹，已经有许多兄弟姐妹已经成功了！”
“我们不能放弃，一定要努力抗争，争取早日到达真空家乡，去和我们的的兄弟姐妹团聚！”
那些藏在暗中的“牵头人”再次走了出来。
冒着风险，继续鼓动民心。
“现在无生老母有了新的旨意，她告诉我们，现在京兆郡还有许多人不知道真空家乡，需要你们偷偷去宣传，告诉全郡所有人！”
“让他们加入我们，成为我们的兄弟姐妹，我们聚集起来，就有了力量，可以一起反抗京兆郡的暴政，进入真空家乡！”
“这是我们已经进入了真空家乡的兄弟姐妹传回来的消息，你们可以了解一下他们的生活，他们现在的生活过得非常幸福，不仅不用纳税，所种植的田地，全是自己所有！”
“他们正在太原郡等着我们，等着我们带更多的兄弟姐妹去！”
在这样的宣传下，民心彻底浮动了起来。
无论裴寂如何压制，都压不住。
民意应该疏通，而不是堵塞。
越堵越拥挤，水位越高。
在随后三天内……
又出现了几起千人集体逃窜的事件。
……
河南郡。
洛阳城。
许牧收到了京兆郡最新情况后，嘴角翘起。
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论操纵民心，这个时代没人是他的对手。
百姓最容易被引导，尤其是这些百姓还都信仰佛教。
无生老母就是最适合的方式。
引导他们，进入真空家乡，进入太原郡。
来这边获得福报。
比传统的佛教更快速，更直接。
趋利避害的百姓最容易受到鼓动。
“主公，我们下一步是不是该趁着这个机会，对京兆郡动手了？”房玄龄站在许牧身侧，拱手请示道。
主公虽然一直说他不懂兵法……
但这段时间对京兆郡的几个计策，却是让京兆郡防不胜防。
现在的李渊想必非常头疼。
好在他是主公这一边的。
无数次他在想，如果他在李渊阵营……
如果他现在坐着裴寂的宰相之位，面对这种算计，该用什么办法才能应对？
他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这是一场阴谋和阳谋相间的计谋。
防不胜防。
“再等等，如今民心已乱，但军心尚未大乱，需要等几天事件的酝酿。”
许牧摆了摆手，淡淡说道：“军心大乱的标志，就是李孝恭退军，届时……就是反攻之时。”
真要说起来。
李唐能够一统天下，不是没有原因的。
李建成，李世民，李孝恭，李靖等这些将领都在他们这一边。
简直是天定的一统天下之势力。
即便他算计了李世民，算计了李靖，但目前还有李孝恭。
有他一人在，想要攻打下世家鼎力支持的李唐……
难度依然非常大。
后世历史学家甚至认为，李唐开国，可以没有李世民，但却不能没有李孝恭。
更多时候，李孝恭都是独当一面，灭了整个南方的存在。
顿了顿，许牧接着说道：“传令，让老张准备一下，随时准备进攻京兆郡。”
虽然还没到进攻的大好时机。
但他还是要提前准备一下的。
相信苏定方这群人现在已经嗷嗷待哺，闻战而喜了。
……
蒲州城。
李孝恭还在率军进攻。
哪怕他数次进攻，都已经损兵折将，全部失败，但……
他还是没有停止。
如他麾下心腹所说，他如果不进攻的话，被李渊知道了，必然会斥责他消极怠战。
“将军，近日里，京兆郡多了一个宗教，名为无生教，军中已经有不少人开始信奉无生老母了，但……”
他手下的心腹又禀告了一个消息：“无生老母被陛下明令禁止，但如今已经蔓延了军中，这可如何是好？”
听到这个消息，李孝恭苦笑了一声：“此事本将早已知情，然而……”
为了无生老母的事，陛下甚至给他亲自写了一封密信。
告诉他，让他务必要小心军中。
千万不要让无生老母传入军中。
一旦那些无知的士卒信奉了无生老母……
那后果远比京兆郡的百姓信奉严重得多。
因为他手下掌握着二十万军队。
这二十万军队一旦也被无生教给攻陷了……
那军心将全失！
可他也控制不住啊。
如今全郡百姓都在谈论无生教。
这些士卒……
多是关中子弟。
他们家里人都信奉了无生教，他们肯定都知道了。
传播速度之快，根本不是他能阻止的。
“全力压制无生教，禁止军中讨论关于无生教的任何事，禁止军中信奉无生老母，一定要遏制住！”
李孝恭深吸了一口气，只能下达了一个严令。
但在军中，他没有按照李渊的想法，用严刑峻法。
军中和民间不一样。
一旦控制不住，十分容易发生兵变！
在这个关键时刻，发生兵变的代价，不是他能承受的住的。
三天后。
李孝恭发现……
他还是没有控制住。
不仅没有控制住，反而变本加厉了起来。
军中偷偷谈论无生老母的人越来越多。
军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涣散。
“看样子……只能撤军了。”
李孝恭在简单了解完情况后……
紧咬着牙，给李渊写了一份密报。
密报上把这次军中危急的情况都说了一遍。
直言再打下去，极有可能被徐世绩反攻而灭！
他不能再屯兵于蒲州城外了。
写完这封密信后，他当机立断，后撤了几十里地。
直接驻扎于城内。
他打算……
趁这个机会，好好将军心整改一下。
第三百五十五章 山雨欲来
如今军心已散。
再不整改的话，真的就没什么战斗力了。
久经沙场的李孝恭深知军心的重要性。
凝聚一体的军心，能创造以少胜多，以弱胜强的奇迹逆袭。
就如同项羽破釜沉舟，灭秦一战。
正是因为士兵死战，才取得了辉煌的战果。
而现在他麾下的二十万大军……
已经被无生教所腐蚀了。
都在传言在太原郡和河南郡有真空家乡。
无生老母就在那边传教。
所以他们才会如此宽待百姓。
总而言之。
在以讹传讹的宣传中，太原郡被传成了人间仙境。
只要他们进入了其中，就可以获得永生，享受福报。
不过碍于军中法令森严，目前而言，没有士卒溃逃。
……
在李孝恭整顿军心，正在做着建设的时候……
镇守于蒲州城的徐世绩接到了张须陀的调度。
“太好了！主公总算要对京兆郡动手了！”
他紧握着这封军令，看向了王琮和沈光。
在这封军令里，让他伺机而动，准备突袭李孝恭军。
因为……
如今无生教已经将他们的军心全部打乱。
“主公此策甚妙！到时候只要打出我们是无生老母派来拯救他们的旗号，京兆郡的军民两心将直接溃败！”
“兵法有云，攻心为上，攻城为下，主公这一个计策，将兵法演绎到了极致！”
“古人所谓善战者，大概说的就是主公啊，没有赫赫之功，杀敌于无形！”
看完信的徐世绩感慨不已。
主公定下的这个计策……
世人不会知道。
他们只会知道是他们几个部将，携手同力，攻陷了京兆郡。
而真正让京兆郡溃败的……
只是无生老母。
利用民心向河南，使得军心大溃。
徐世绩大喜，开始召集坐下部将，准备进攻事宜。
按照他的分析……
要不了多久，主公就会下令让他们进攻。
因为现在正是大好时机，再拖下去，等李渊他们缓过来，机会就没了。
……
渑池城外。
苏定方正率领五万大军驻扎于此。
没错。
他现在已经把李建成打的龟缩不出了。
李建成虽然强，精通兵法，但在他这位黄埔军校的高材生面前……
只有落败的份。
只可惜渑池城高，易守难攻。
不然苏定方都要将渑池攻下了。
而李建成在数次和他斗智斗勇后……
发现打不过他，十分光棍的闭城不出。
不管他如何叫阵，始终不肯出城和他一战。
他就这样以五万大军，将李建成的十万大军堵在了渑池城内。
此时的他……
也接到了张须陀的军令。
加入万民城后。
他渐渐也知道了冷箭张，也就是张须陀的身份。
对于这个大隋最后一个名将十分敬重。
“张将军在信里说主公要准备对京兆郡动手了！”
他激动的紧握着双手。
连忙来到了沙盘面前。
开始推演现在京兆郡的全部局势。
如果要动手的话……
他在想，该如何最快速攻破渑池。
“看来也只能使用火药了。”
苏定方深吸了一口气，盯着沙盘，推演了一遍。
甚至连入侵京兆郡的行军路线都准备好了。
“有房司长掌握粮草调度，后勤方面完全不用担心，现在就只差主公一声令下了！”
在推演了数遍之后……
苏定方心中已经有了腹稿。
也生出了浓浓的立功心思。
这一次……
他同样要争头功！
上次灭始毕之战，他虽然追上了始毕，但是人头却被尉迟恭给抢了。
而这一次……
“李渊，李建成，你们两个的人头，我苏定方要了！”
苏定方眼中闪过了一道寒芒。
……
童山。
裴行俨同样也接到了军令。
告知他要随时准备……
奔赴京兆。
和上次一样。
出其不备。
举大军进攻京兆。
现在的他，一直在镇守着攻打下的河北几座城池。
而刘黑闼正率领着大军杀向了草原，一方面是图谋二十万匹战马……
另一方面是为了阻止李靖的回归。
所以在河北的南面，兵力薄弱。
“目前而言，窦建德人才稀少，无力可支，唯有李渊，才是我万民城的心腹大患！”
裴行俨也明白主公率先进攻京兆郡的原因。
京兆郡不敢放任万民城发育，万民城同样不愿意看着京兆郡发育。
他们一方面对突厥动手，一方面又在对江淮动手。
甚至还想着对南方的萧铣，江西的林士弘等人动手。
吞并天下的野心非常大。
绝对是劲敌。
而现在天下的明眼人都已经能够看得出来……
天下已经逐渐从三雄争霸，转向了两虎相争。
无论是从人才还是兵力来说，窦建德都已经远远落后。
没有余力和河南以及京兆竞争天下霸主的地位。
“只是……这一战恐怕有点艰难啊，主公以河南和太原之力，攻伐天下世家……”
裴行俨叹了口气。
不过眼中也燃出了浓浓的战意。
虽然现在李渊获得了全天下大半世家的支持……
但万民城完全不虚。
实在不行……
将万民城里面屯着的火药全部搬出来。
绝对可以将整个长安犁为平地！
……
洛阳。
许牧正在掌控着全局。
同时给法难写了一封信。
让他给李渊制造一场……
内忧！
这一次不求杀死李渊，只要能让李渊陷入困境，整个京兆郡必然大乱！
到时候才是进攻的最好时机。
“含嘉仓的粮食都调度出来了吗？辎重都准备齐全了吗？”
再接着，许牧看向了房玄龄，询问道。
房玄龄颔首道：“都已经调度完毕，本次五路大军进攻，绝不会有失！”
在这方面。
他十分自信。
为了这个，他甚至有几天没有合眼了，全是他亲自盯着的。
生怕出现一点错误。
因为这一次涉及了急行军和远征，后勤方面不能出现任何纰漏。
不然极有可能导致整个战斗失败！
许牧微微点头，接着又看向了孙颖。
“算算时间，你儿子已经出生了吧？”
孙颖一愣，旋即拱手道：“多谢主公关心，萱儿已经产下了一子，现在正在静养。”
这段时间里……
说起来。
最忙的莫过于老杨了。
第三百五十六章 李渊罢相
因为老杨当曾祖父了。
他的孙女杨萱，给他生了个曾孙子。
不只是他。
连带着萧美娘，都开始围着杨萱的这个儿子转悠。
整天去万民广场里逛游。
给曾孙子购买衣物和玩具。
老杨在离开了高位后……
变得越来越平易近人。
也更加重视起了亲情。
对这个曾孙子的喜爱，一瞬间超过了所有人。
每天抱着他，爱不释手。
甚至……
孙颖这个亲生父亲都插不上手。
而孙颖在杨萱生完之后……
便匆匆离开了万民城，赶到了洛阳。
最主要的……
还是因为主公需要他来喷人。
除了他，万民城里，就没有人能让人吐血三升的人才。
而他这门功夫，也是他苦练了两年，才练出来的。
许牧望着他，叮嘱道：“檄文准备好了没有？这一次记得，一定要让李渊恼羞成怒，暴怒兴兵！”
孙颖连连点头：“主公放心，这一篇檄文我在万民城休产假的时候就做好了！”
“反复推敲，还给了其他几个司长看了，他们都说属下做的好。”
许牧：“……”
接着他把孙颖写的檄文拿过来看了一眼……
忍不住问道：“他们没说想揍死你吗？”
说实话。
现在孙颖的檄文功底和造诣已经远远超过他了。
经过了疯狂苦练……
许牧觉得，就算没有他的帮忙，只要孙颖继续在这条道路上走下去……
绝对可以和东汉的祢衡一样。
名垂青史。
当然，下场可能也差不多。
“等法难那边准备好了，过两天，你就可以将这个檄文昭告天下了。”
随后，许牧深吸了一口气。
准备开始一轮新的猛攻。
太原已经被他拿下了。
如果再占据天下巨富的关中……
那他吞并天下的速度将加快很多。
年初所说的三年平定天下，绝对不是虚言！
现在才过去一年不到的时间。
太原已经被他拿下了。
李靖十万大军已经被他分化了。
窦建德的手下大将王伏宝，也被他赶到了北方。
没错。
现在草原北方，一片极寒之地里，非常热闹。
共有三大势力。
一个是始毕的死忠契苾何力率领的三千骑兵。
一个是李世民率领的五千兵马。
一个是王伏宝率领的三千骑兵。
现在的他们……
在草原之北形成了对峙之局。
他们分立于一个大湖的几个位置。
占据了几座当地土著的城池。
开始经营了起来。
尤其是李世民……
他带着少数部众，在这片苦寒之地，没有灰心，继续掌握当地土著。
尝试反攻回去中原。
这一次……
他被突厥阴了一手，可谓是惨败。
如果不是尉迟敬德关键时刻舍命相救，他……
恐怕已经身首异地了。
“本王一定要尽快统筹北方，然后再反攻回去！”
几乎每天夜里睡觉前，李世民都要这么对自己说一句。
给自己鞭策。
他没有贸然回去。
他现在掌握了五千兵马……
并不足以支撑他反攻中原。
但他在这片大湖附近，却找到了一个和突厥人一样是善战的民族。
他们文化不是很发达，甚至连铁器的炼制之法，说是茹毛饮血都不为过。
他利用随行带来的各种器物，和他们做着交换。
用器物换人口，雇佣他们为自己干活。
这些土著们非常高兴的接受了这个交换。
凭借这个……
他现在已经掌握了这片苦寒之地的好几座城池。
并且有着逐渐壮大的趋势。
只要给他时间，他甚至有把握一统这个苦寒之地的民族！
这个民族骁勇善战，身体素质很强，只是吃了没有文化的亏。
而这一点正是他想要的看到的。
只不过……
在这片区域内，他发现了契苾何力以及王伏宝这两支骑兵。
他们同样发现了这一点。
以湖边为中心，开始疯狂扩展。
速度虽然比不上他，但也没有慢多少。
这三个……
落魄的势力，开始在这片冰天雪地里尝试扎根，并且征服它
……
京兆郡。
长安，大兴宫。
李渊正在举办着新一轮的朝会。
这次朝会的内容很简单……
他要换宰相！
打算让李孝恭替代裴寂，担任宰相之职。
群臣纷纷低着头。
没一个人敢发表不同的看法。
而作为当事人的裴寂……
更是跪在地上，头贴着地板，心中却是想起了前几日法难禅师的话。
前几日。
法难禅师忽然找到了他的府上。
告诉他，他有罢相之危。
并且告诉他，他有破解之法。
只要按照这个破解之法下去……
他不仅不会丢失权势，还能更进一步，得封公爵！
他紧咬着牙，还在思考法难所说的可能性。
“玄真，你年纪已老，不适合担任宰相了，朕嘱意让孝恭来替换你，你意下如何？”
李渊说的话非常直接。
没有任何遮掩。
群臣都不敢对视他的眼睛。
纷纷不由看向了裴寂。
他们想要看看裴寂会怎么回答。
裴寂深吸了一口气，伏地道：“陛下圣明，臣……近来的确觉得身体不适，有欠妥善，还请陛下另择贤明，以继大唐宰相之位，方能让我大唐……”
“千秋万代，世代绵延！”
看到他这副模样，李渊也有些不忍心。
想了想。
直接走下了高台，走到裴寂面前，将他这位好友扶了起来。
“玄真啊，朕是怜你年老，无力为继，还是早些退下，好安享晚年才是。”
李渊解释了一句。
当然，真正的原因，只有他自己知道。
裴寂苦笑道：“多谢陛下关心，老臣自己的身体，心里有数。”
“这次致仕，只有一个请求，往陛下应允。”
都这个时候了，李渊当然点头道：“玄真为相多年，劳苦功劳，如今荣退，但有所求，朕无不应允！”
裴寂接着躬身道：“臣……昨夜里做了一个梦，梦见臣在终南山有一劫，此次致仕，又要路过终南山……”
“恳请陛下能送老臣最后一程。”
终南山。
位于长安郊外。
历来是道家所在。
十分神秘。
里面出过许多名人，早年的孙思邈，相传就在其中修道采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