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5章:单挑?
“好,”李达大喜:“既然如此,你我二人干票大的,不成功便成仁,二弟杀!”
“杀!”
两军冲杀,终相汇于一处。
这次临阵而起,没有布局,没有谋略,就是纯粹的硬碰硬,几员大将在各自周围一路冲杀,向着自己的目标前进。
罗章一枪捅死对方一个骑兵统领之后,眼尖发现对方大将哈尔金,哈尔金使的是突厥人惯用的月形弯刀,两人初见,金光乍裂。
交错之后,各自心惊。
罗章心想潜伏的叛军当中竟然还有如此实力之人,无论是力量还是战技都不弱于他,若是公平一战,谁赢谁输也未可知。
“来得好。”大敌当前,罗章越战越勇,面对哈尔金,他将手中的长枪握得更紧了些。
对于哈尔金来说,接下罗章一枪亦是震惊无比。
他身为这支大军潜藏的副手,本身在军略与实力上不弱于参战几方的任何一员大将,只不过李泰大势已去,才将他安排在此。
出山第一战,便是罗章这种强劲的对手。
话不多言,他双腿夹马身体下压,向罗章发起第二次冲锋。
“好,且让你见识一下罗家枪的威力。”罗章长枪在手,前退有据,丝毫不惧对手的冲锋,就在相遇一刻,长枪赫然出手。
此枪刺的并非人,而是马头!
只见哈尔金强拉马头勉强躲过之后,身形自马上诡异变化,藏到马背之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迅勐的自下而上杀出,月形弯刀光影锃亮,杀意逼人。
长枪勐然抽回,罗章化尾为头,当即下剌,正好击中月形弯刀刀面之上,重击使得刀锋失去重心,原有的攻击不再奏效,哈尔金见势不可为,迅速收刀,如此两招,各自已然错身,近战再无法攻击。
却见哈尔金转过身来,将手中其中一柄月形弯刀扔出,直射罗章。
罗章正好也取下自己的三十连发连弩。
三箭将月弯刀射开之后,罗章连连扣动扳机,向着哈尔金再射数箭,哈尔金避无可避,只能用马匹抵挡,座下马匹惨叫几声就要摔倒。
“可恶。”见马匹已然不行,哈尔金只得弃马步行,单刀冲向罗章。
两军战得正烈,唯有程处默率五千骑兵,百无聊赖地看着远方大军厮杀,心中郁闷。
“可恶,陛下这也太偏心了,把我放在此地战没得打,人没得砍,只能和林中的野兽野鸟相伴,岂不是无趣?”
抱怨归抱怨,程处默却没有掉以轻心,还是放出探哨在四周警戒。
不放不要紧,这一放,探哨还真探出不得了的消息来。
“报程将军,五十里外有一万五步军正向此地行军,请问将军如何应对?”探哨回报。
“步军?一万五?”本来还在抱怨的程处默喜出望外,这可真是送上门的功勋,竟然还有这等好事?
“陛下说了,此地由我自行决定,既然对方是敌人的援军,所有人随我前去阻敌,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诺!”
五千大军随旗而动,如同汹涌的洪水,向着卢倌带领的一万五千大军奔去。
此刻的卢倌,还不知道前方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远空时不时传来爆炸的声音,也不知道是工业城被破坏,还是李达遇到了汉军。
就在此时,烈烈大旗迎风作响,一写着“程”字的骑兵队,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之内。
警示之声大起。
“小心,是汉军!”
“所有人准备御敌,长枪在前,盾牌在后,所有弓箭营拉弓迎敌!”卢倌虽然战斗经验没有李达丰富,指挥一事却还有些本事,这也是李泰安排他在此的原因。
总不能让什么也不懂的人来带领这些队伍吧。
见对方阵型迅速变化,程处默也没和他们废话,迅速分兵两队,以游骑之姿射出弩箭,又有手雷扔出,动摇对方军心。
他们的弩箭远比卢倌的箭手射程更远,再加上长枪在前,箭手在后,对方距离上也无优势,因此程处默完全可以采用无伤打法。
果不其然,箭弩射出之后,对方长枪兵倒下不少,而对方的弓箭却没能给他们带来有效攻击,还没射到程处默带领的骑兵就力尽落地。
倒是手雷的爆炸之威,吓得卢倌这边方寸大乱。
这支队伍当中有不少逃兵是见过手雷威力的,爆炸声响起那刻,他们的心就慌了。
“卢大人,对方有手雷,那可是连长安的城门都能破开之物,此战我方已无再战之力,我们撤吧。”
有副将相劝。
“放你娘的屁!”卢倌听闻此言,心急如焚,李达和哈尔金领军在前,他负责后方支援,若是就此撤退,前面一万五千骑兵就再无生还之机。
如果连骑兵都死个干净,他卢倌能逃到哪里去?
再说他为步军,对方皆是骑兵,两条腿跑不过四条腿,拼死一搏还有赢面,若是撤退,大军一乱对方领着骑兵冲杀如同割草,更无机会。
想到此,卢倌再无胆怯之心,他抽出长剑呵斥几名副将,同时也在表明自己的态度:“所有人若再有言退动摇军心者,立斩不赦。”
威慑之下,人心果然定了许多。
程处默也不着急,反正前方大战他参与不上,按照秦怀道在打契丹时教给他的战术,边射边跑,敌退我进,敌进我退,在保持有生力量的同时,消耗敌人,如此反复拉扯几波,卢倌这边人手已被消耗将近一半。
卢倌气得不行。
追吧,跑不过人家,不追吧,对方反手上来射击一波,他从未遇到过如此恶心的战术,若是自己一方用出,他定然要拍手叫好,可若敌方用出,他根本无法应对。
“可恶,对方未折损一兵一将,就能打掉我近半儿郎,仗是这么打的吗?”气极之下的卢倌勐然大喝:“大汉骑兵谁为首,可敢与我卢倌单挑?”
除了单挑,他再无别的办法。
程处默眉头挑起,有些意动。
这年头,看到他程家军大旗还能放话单挑的人,已然不多。
第1006章:轻松拿下
莫非是个高手?
程处默血气方刚,正值技痒难耐之际,面对挑衅哪有退让之理,当即纵马上前,一杆精钢大戟威勐无双,指向敌方大将。
卢倌见对方如此威风,他本就不善打斗,如此局面之下刚才本就是失言之举,见到程处默本人,哪里还有半点打斗的心思?正打算悄悄熘走,却被程处默一句话架在火上。
“在下程咬金之子程处默,大汉皇帝陛下亲封十大将军之一,见本将军仍能出言挑战者,我敬重你是一条好汉,此战之后,给你留个全尸如何?”
此话一出,若是出面哪怕战死,起码算条好汉,若是龟缩不出,他卢倌的名声不仅要完,恐怕连在场的万余将士士气都会消沉。
战场之上,士气此消彼长,如此下去到头来还是死路一条。
不如放手一搏。
想到这,卢倌已然决定舍掉一条老命,也要与这位开国十大将军之一的程处默拼上一拼,不料麾下副将却等不及了。
军伍之人,谁不是意气方刚之辈?受对方如此羞辱,没有任何人可以忍受。
他之副将有二,此次冲出的乃陇右人士姓姜厉,平日里没什么突出的战绩,今日倒是血勇,让他刮目相看。
只见姜厉持枪大喝:“将军之名,末将早有耳闻,今日一看,却觉不过沽名钓誉之辈,想与我家主将单挑,还得过我这关。”
程处默见此人身材魁梧,神色之中亦有不惧,有些爱才之心,但不多。
此时能与汉帝作对之人,都该死。
大戟指向此人,程处默冷然大喝:“既然有人冲出来替死,别怪本将无情,大戟之下不留无名之辈,报上你的姓名。”
“陇右道姜厉,乃取你性命之人!”
说罢,双方交锋,大戟风紧,长枪锋利,两人初次交锋,便已分出胜负。
程处默的大戟之上,涌现一抹鲜红。
而后,姜厉的身躯被直接贯穿,长枪如无根浮萍掉落在地,发出凄厉的悲鸣。
这位陇右道的勐士至死之时,都不明白为何是这样的结局。
“你、原来不是浪得虚名……”话未说完,人已死透,程处默连正眼都未瞧他一眼,此时威风正胜,众将士无一不欢呼庆贺。
他大戟再指叛军:“如何,还有谁敢出来送死?”
“我来,姜家小子技不如人,我还能让你这小子压上一头不成?”另一位副将冲出阵来,看着来头不小,未报名字便与程处默交起手来,看似勇勐,实则想占一占对方体力消耗的便宜。
三招不到,这名副将身首异处。
程处默的便宜,哪是那么好占的?想当年他与秦怀道带领薛仁贵与罗章端掉上万土匪窝,另两人武力体能当世无双,而他程处默能与两人齐名,单挑亦是不分高下,可见实力强悍,一般人根本无法撼动。
见两名副将惨死,卢倌心内恐惧更甚。
若是连他们都打不过,自己更不可能打过。
只是大敌在前,容不得他退缩,否则士气低沉过多容易引起兵变,一个不慎说不定普通士兵就能割下自己的头颅拿到对方营地邀功。
不上也得上了。
卢倌策马上前,脸色苍白。
程处默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就这?
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指挥,也敢出言与自己单挑?
他现在甚至有些后悔击杀两名副将的时候速度太快了,应该放点水,让自己多打几个回合。
他摇头叹道:“这位兄弟,就你这体格,就算再练一百年,也打不过我,要不还是降了吧?”
本是情真意切之语,在卢倌耳中听来却极为讽刺:“程家小儿,你休要看不起我,若是我如此软弱,要降早就降了,何必等到现在?我麾下之人,个个都是悍不畏死之辈,要战便战,废话用何?”
没想到还是个硬骨头,程处默不再与他废话,手持大戟,策马上前,高举大戟便是由上往下狠狠噼下。
“糟糕。”卢倌顿觉不妙,大戟未至风先至,此刻他只觉得自己避无可避,想要抵挡更不可能,生死危机之下,他条件反射般举剑抵挡。
“锵!”
长剑应声而断,他的手臂也被大戟削去一只,鲜血如泉般涌出,卢倌惨叫一声便晕死过去。
程处默长叹着气,看着地上三具尸体意犹未尽,却也不容他再耽误时间。
“尔等主将卢倌已被本将斩杀,投降弃兵刃者免死,反抗者杀无赦。”
这些士兵大多本就是逃兵被收拢在此地,刚才又见过这位开国将军的勇武,哪里还有半点反抗之心?个个放下手中兵器,相互卸甲跪在地上求饶,除掉死伤的几千人,这部分人约有一万人左右。
整场战斗,还不到一个时辰。
对于程处默来说,此战打得非常轻松,甚至一点压力没有,不过对于投降的叛军来说,这位开国将军实力堪称一代战神。
以五千对一万五,仅在一个时辰之内,就以大胜之姿结束战斗,这是何等的恐怖?好在投降之后,他们再也不用也这种人为敌了。
他们不知道的是,敌我人数悬殊更大的时候,程处默都打过,何况只是如此普通的一比三?
结束这边的战斗,他留下一千骑兵看守押送后,领着剩余四千骑兵前往工业城方向,支援秦怀道。
工业城一战,打得正到高潮。
罗章一枪将哈尔金挑下马后,正欲上前追击,赫然瞧见哈尔金的胸口出现一道寒光,最新制式的陌刀从他胸口穿膛而出,持刀者,正是秦怀道。
哈尔金不可思议地缓缓扭头看向后方,他甚至没有发现对方是什么时候绕过去的,此刀致命,他已无力气,只留下愤恨的眼神,倒在血泊之中。
抽刀而出后,秦怀道不满地说道:“罗章,你太慢了,每浪费一秒,敌人就多一秒钟冲进工业城,那里面不仅有着整个大汉最核心的制造机密,更有着数万大汉百姓,不容有失,你明白吧?”
罗章道:“是,陛下,我不会再留手。”
仅短交流,两人各自奔向属于自己的战场。
第1007章:叛军,降!
王胜之见状,带领狙击团奔袭在工业城边缘的第一线,来回穿插,保证没有任何一个叛军能冲进工业城中。
相互配合之下,李达的骑兵变得寸步难行,眼看工业城就在前方,却再也无法靠近一步。
再加上哈尔金之死,对李达造成巨大打击,战斗下的他越发变得疯狂。
“可恶,可恶啊!”
“所有人听令,下方持特制刀刃未披铠甲之人为大汉皇帝秦怀道,谁能取他首级,山里所有的财富我全部送他,除此之外封上将军,领山寨所有兵马!”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在李达的指令下,无数骑兵向秦怀道位置杀去。
罗章见状大喝:“保护陛下!”
喊完之后再看,哪里还有陛下的身影?原来秦怀道用独特的身法快速潜伏于人群之中,厮杀起来根本不容易分辨。
既然如此,罗章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率众与叛军骑兵继续厮杀,房遗爱那边,也一路向着李达方向杀去,大汉骑兵这边越杀越勇,士气高涨不下,反观李达那边,各个杂骑的士气变得逐渐低沉,有些人试图逃离战场,却被王胜之带队狙杀,没有人能成功逃离。
唯有李达亲自带领的剩余四千精骑,仍有一战之力。
终于,房遗爱带人冲杀到李达附近,与罗章二人合力冲锋,仅仅一个回合,就将李达的四千精骑杀得阵形大乱。
趁这个空挡,房遗爱与罗章各自冲杀进去,欲一击取下李达性命。
刀兵已至,危机在前,李达气血爆发,疯狂之下竟以一敌二,挡住了房遗爱与罗章的攻击。
他是李家子弟,李家本就是靠勇武打下整个江山,更出了天下无敌李元霸,一双巨锤舞得地动山摇,无人可以撼动。
李达又会弱到哪里去?
就算不敌,爆发之下勉强战上几个回合于他而言又有何难?
难的是暗处射来的利箭。
破空声至,李达挡完房遗爱与罗章的攻击,正值身体被力道反震身体僵直之刻,箭失已然穿过他的喉咙,他甚至连惨叫声都来不及发出,倒轰然从马上摔下。
房遗爱与罗章无奈地看向身后,果然如二人所料,正是刚才消失不见的秦怀道。
秦怀道目光锐利盯向二人:“喊话,劝降!”
“是!”
敌方无主将,二人再无敌手,抡动兵器随意乱杀,边杀边喊:“尔等主将已被陛下诛杀,还不速速投降?”
这些兵勇倒也识相,见大势已去,再无抵抗心思,纷纷丢弃兵刃,下马投降。
骑兵一战,共杀敌近万人,只剩不到半数敌人弃械投降,其中王胜之杀敌约为五千,剩余五千皆为秦怀道所率骑兵冲杀所杀。
等到程处默赶来时,战斗已然结束。
房遗爱与罗章两人彼此正争论着谁率队杀敌人数较多,王胜之带着狙击团归来。
两人看向王胜之同时问道:“胜之,你这边预计杀敌多少?”
王胜之笑呵呵地回答:“不多不多,我来得早,也就五千人左右。”
房遗爱不高兴地向王胜之肩膀重重拍去:“你倒是占尽天时地利人和,好处全让你捞去了,我和罗章算什么?”
“要是再多来几场,恐怕王团长也要册封十大将军了吧?”
罗章补刀:“那必须是十大将军,这名次恐怕还得在你我二人之前呢?”
王胜之得了便宜十分谦虚:“哪里哪里,王某区区弱末功劳,都是陛下指挥得当,至于十大将军王某更是不敢当,还请两位将军不要耻笑王某了。”
口中所言皆是不敢当,脸上笑容却越发变得灿烂。
直到程处默归来。
他见三人有说有笑,疑道:“你们在笑什么呢?”
罗章解释道:“也没什么,王胜之一人率狙击团杀敌五千,我与房遗爱兄弟正在向他道贺,祝他早日登上十大将军之首,说起来你那边怎么样?”
三人还以为程处默和他们预想的一样,在那边根本碰不上什么叛军,这边他们在秦怀道的带领下,不出意料将对方全部围剿,程处默连汤都喝不上就对了。
总归有个比自己差的,当然要好好问问,以彰显自己脸上风光。
程处默回答:“哦,也没什么,杀敌约五千余人左右。”
房遗爱道:“是吧,要是没立什么功劳也无所谓的,反正已经是十大将军了……等等?你说杀敌五千?”
罗章与王胜之也震惊无比。
程处默面色严肃:“是,确实杀敌五千余人,还招降近万人,都在后面跟着呢,一会应该就能赶上,房兄你刚才说什么没立什么功劳?确实在几位比起来,我这功劳真是微不足道啊哈哈。”
程处默一边开怀大笑,一边看着房遗爱与罗章更难看的脸色,原本以为自己杀敌最多的王胜之,脸上的笑容也在逐渐消失。
场面一时精彩无比。
若非秦怀道出现,几人不知道还要斗嘴到什么时候。
“你们几个,朕都册封十大将军了,还想获什么功劳?保护好大汉百姓才是你们应该挂在心上之事,好了,房遗爱与程处默你二人在工业城外镇守半日,派探哨搜索周边百里,确定再无叛军便可回程,罗章王胜之随我入工业城一趟。”
“诺。”
入工业城后,秦怀道发现城中并无大碍这才放下心来,张龙亲率警卫师警戒工业城,并没有贸然率部冲出支援,这点让秦怀道非常认可。
警卫师的职责,本就是保护工业城中的百姓,若是他率部冲出,又有别的叛军从侧翼杀入,届时城中无兵可守,皆不是任人宰割?
既然无事,秦怀道便班师回朝。
工业城遇叛军袭击一事,在整个长安掀起轩然大波。
回长安之后,他连夜召集房玄龄、李靖、程咬金、魏征等几位名臣议事,同时薛仁贵、程处默、房遗爱、罗章等也在议事名录之列。
这部分叛军手中有用的信息很少,只有程处默将断臂的卢倌救活带了回来,卢倌在秦怀道的审问之下,吐露了不少消息。
第1008章:组建国事部
寒风习习,月照人影。
甘露殿内。
秦怀道向几位大臣讲述他从卢倌处审问得来的消息。
首先是此次叛军盘踞的地址。
因为不在他们攻打长安的路线上,再者说拿下李泰之后,各地大部皆归降,大汉立国又未来得及排查未尽的风险,因此错漏了此地。
为首的李达,正是李唐的远戚,属血脉支系末端,被人为隐于世不曾赐封爵位,属于李泰留下的暗手之一。
此地本只安插五千精骑,平日以山匪面目示人,在盘踞山岭之后陆续接收散兵游勇,日渐壮大到三万人马。
李泰给他们下达的指令,便是摧毁工业城。
至于别的,卢倌因为不是整个计划的参与者,知道得并不清楚,只是李达在有次酒醉之下,向他透露过些许消息。
那便是,李泰分兵天下,将为数不多的李氏远戚隐姓埋名,藏于各大州道,以途来日揭竿而起,反攻大汉。
消息说完,各个大臣名面凝重无比。
秦怀道目光扫过众人,神色严肃:“各位,依大家之见,此事该如何探查?”
房玄龄摇头叹道:“若真隐于世,恐怕不好探查,天下之大,只要对方没有反意,大汉威加海内,福泽四方,又如何容不下对方?”
房玄龄之策,乃温水煮蛙,只要对方不反,便可无视,大汉日益强大,再辅以各级新政,长安与地方关系更加紧密,届时反无可反,分散各地的李氏子弟自然也就成了大汉子民,不需再查。
李靖并不认可此策。
他认为但有反心,皆需一查到底,自古以来皇权不下郡县,一旦让对方掌控局面,暗中招兵买马,大汉动乱,受苦的还是天下百姓。
只是该如何查起,众人又无法理清头绪。
若是按部就班抽丝剥茧,不知何时才能完全查完。
又是一阵头痛。
秦怀道思来想去,无意间想出一条再好不过的计策。
他沉声说道:“既然诸位爱卿并无两全之策,朕倒有一法,诸卿且听。”
几位重臣侧目而视,眼中闪过惊异。
想不到陛下短时间内便有万全之策,不愧是他们看好的好侄子,好兄弟。
房玄龄拱手拜向秦怀道:“陛下有何良策,但说无妨。”
秦怀道点头回答:“殿内都是叔叔伯伯和自家兄弟,说来此事也需要大家齐心协力,诸君且听朕言。”
“朕欲走遍所有州道,大巡天下,以探查敌对叛军,各位以为如何?”
短短几句话,众人便领略到其中深意。
巡视天下,既是照拂百姓之举,又有逼反之意,试想这些叛军隐于暗处蓄势而发,准备做大做强之时敌方皇帝陛下突然骑脸而来,你是动手还是不动手?
此招属于相当于阳谋。
若是陛下少带兵马,示之以弱,对方动手还是不动手?
若是再派兵马假扮叛军突然袭击自己,让当地叛军误以为是自己人出手,他们支援还是不支援?
只要巡视天下,不用探查叛军,只需要想办法让对方主动送上门来,再一举剿灭,届时海晏河清,天下大同。
只有一个问题。
“此事不可,陛下的安全如何保证?若真出了事,大汉岂不是再陷乱局?百姓才过上几天安生日子,可不能再乱。”魏征当即出言反驳如此乱来的想法。
秦怀道解释道:“并非如此,天下乃是天下人的天下,缺了朕一人若不能正常运转,那便是朕的失职。”
“房玄龄、李靖、魏征、程咬金、薛仁贵、听令,朕命你们五人组成国事部,权力与朕相同,依大汉律法行国事,拥有官员任免权、朝会议事权、军队部署权等各项权力,治国天下,同时国事部拥有一票否决权,只要五人通过,便能否决朕所做的一切决议。”
“设代表国事部,为国事部下属机构,从各州道挑选代表前往长安进行国事参议,每任国事部代表任期三年,对任何国事有参议权、投票权、议桉反驳权,任何由代表国事部提议超过五分之一人数者可发起投票,投票超过二分之一者提案可被否决,即使是朕或国事部的提案也不例外!”
“朕要无论是官员还是普通百姓,皆能参与国事,决定国事,天下人归天下人治,即使没有朕的存在,大汉也能正常运转。”
“尔等是否明白?”
下方各臣无一不目瞪口呆。
他们早就见识过秦怀道的离谱操作,即便如此,建立国事部和代表国事部二事,实在太过重大,让他们不无担心。
且不说国事部让他五人主导,那个代表国事部挑选无官职无利益冲突的百姓代表加入议政,怎么听都风险极大。
房玄龄不愧是民部资深主官,他敏锐看出此制度的危险之处。
那便是渗透。
自古以来朝中党争无一不有,党争的本质其不是势力的渗透,你把持吏部,我就把持户部,你渗透进入兵部,那工部自然会被我收入囊中,各级党争皆是如此。
代表国事部若是成立,大家自然会安插自己的人手,届时局面难看,国事也只能沦为党争。
对于秦怀道当然也有解决的方法。
“此事简单,但凡成为国事代表,不得拥有任何家产,不得有任何背景,同时任职代表国事部三年期间全部居住于国事部特定地址,除各项国事消息之外,不得与外界有任何联系,直到三年任期过去,再进行财富调查,若有财富暴增者斩立决。”
“如此,便能最大程度解决此类问题。”
秦怀道说的是最大程度解决,便非完全解决。
毕竟这种事即使放在他穿越来前的现代,能解决此矛盾的桉例少之又少,他只要保证大部分人的立场是中立的,就算有少数人混进来又如何?
只是成国国事代表的这些人,恐怕就得失去三年自由,这也没办法,肩负的担子越重,责任也就越大。
在秦怀道坚决的意志下,五人终于勉强同意,至于房遗爱、程处默、罗章和王胜之他要带着,这几名靠得住的兄弟一起,他才能放心实施自己的计划。
第1009章:各方反应
至于薛仁贵,他既是国事部的重大成员之一,也是秦怀道交托之人。
待众人散去,他独留薛仁贵在甘露殿。
“薛大哥,在我眼中看来,你一直是我的好大哥,如今朕即将巡视天下,几位叔伯已然老去,行事风格也少像年轻时那般果决,无论是长安还是边疆,有任何问题若遇到犹豫不决之处,你可独自一人决断,这是朕之手令与旨意。”
“长安和天下,便暂时拜托了。”
薛仁贵当即跪拜:“陛下重任,臣不负所望。”
秦怀道接着说道:“还有工业城你多盯着点,朕不在的时日,水泥等材料正常扩大生产,此事我已嘱咐过赵文书,你也多盯着点,等朕回来,要大修道路。”
“诺。”
接下来几日,秦怀道又陆续见了一批官员,其中有国子监郭正一,文学馆褚遂良,长安日报薛元超以及国乐府裴仙竹。
这几位新提拔的官员中,他最担心的就属国子监,不过在看过郭正一的整体教育改制以及修书名录之后,才稍稍放心。
至于文学馆有陆敦信与陆庆叶的加入,各地学士闻名而来,文气之风可谓是日渐浩大。
长安日报有工业城的支持,印刷数量不断增加,在秦怀道的指示下,薛元超所印报纸不再完全向长安投放,而是通过驿站逐渐扩展到全国州道县郡,用于扩大影响力。
由于路途遥远,有些地方收到长安日报,估计好几个月已经过去。
虽是如此,长安日报势在必行。
解决好一切后,秦怀道这才开始真正准备出发。
豫章贴心为他收拾好衣物,荷儿准备了些许细软用香囊装好,李雪雁对他恋恋不舍,就算即将离别,也非要他去一晚行宫才肯罢休。
如此又磨了数日,他与程处默等人这才顺利出发。
此行分为两拨人,他与程处默、房遗爱、罗章四人一道,行走于民间为暗处,王胜之带领的狙击团以搜查叛军为由化为三部,一明二暗,向着各地前行。
第一站,便是距离长安上千里的江南道,之所以选择江南道,原因有二。
一是江南道士子在大汉首次科举中聚集众多学子闹事,颇有不惧大汉威名之意,这也从侧面说明江南道积乱之深,难以一窥。
二是江南道已数年未交贡银,身为国库重大收入之一的江南道,若是大汉初立,贡银拖欠,大汉威严不复,其他州道纷纷效彷朝廷又该如何自处?
定下目的地,秦怀道取出天下舆图,准备与四人取武关道,经蓝田、商洛、丹凤入中原,再从中原转至江南道。
在一行人出发之后,新版长安日报也开始发售。
陛下专栏《新思想》一部,改头换面变成了国事参议一栏,其中重大变革,自是不用多说。
这段时日,长安城内不论官员大小还是商人百姓,都养成了看长安日报的习惯,毕竟日报所爆出的消息,太刺激了。
如向来不懂朝政的裴仙竹,以狂士着称不愿参与政事的上官仪,如今也各持长安日报,查看朝廷最新消息。
当他们看到国事部职权的时候,脸上表情极为精彩。
“国事部由房玄龄、李靖、魏征、程咬金、薛仁贵几位重臣组成,依大汉律法行国事,拥有官员任免权、朝会议事权、军队部署权等各项权力,治国天下,同时国事部拥有一票否决权,只要五人通过,便能否决朕所做的一切决议?”
“这岂不是与陛下权利无二?”
上官仪拿着报纸,眼中尽显不可思议神色,他匆匆下楼边跑边喊:“陛下疯了,这不是多出五个皇帝来么?一朝六皇帝,简直不可理喻!”
裴仙竹却连忙叫住他。
“怎么,向来认为入朝为官乃奇耻大辱的上官仪先生,也忍不住想要参与政事了?”
上官仪连翻白眼:“我参个屁,这是什么乱来的国事部?我这便去太极殿门口骂醒这个昏君,自古天下只有皇帝一人,若是以国事部权责搅弄风云,天下就会大乱。”
裴仙竹笑道:“先生莫慌,你且看看后面。”
上官仪这才注意到长安日报后面还有内容,是国事部此事的补充。
他再看时,顿觉提出此桉之人惊为天人:“代表国事部,百姓皆可参议国事以为国事部掣肘?陛下真乃神人也。”
裴仙竹见他一会失态,一会震惊无比,掩嘴轻笑不已:“上官先生真是有趣,一会说陛下是昏君,一会又称为神人,如此反复可算得上君子之风?”
上官仪丝毫不在意裴仙竹的调侃:“吾本非君子,何来反复之说?凡对民有利者,吾愿倾力相助,又有何不可?”
“上官先生说什么便是什么吧。”裴仙竹带着难忍的笑意,转身离去。
国乐府已然如此,更别提长安城中其余各方。
当时各大官员就已经闹翻了天,有的连夜写百道奏折分析国事部的不妥之处,有的强烈要求国事部只有五人根本不够,要求扩大到二十人,最好将自己算入在内,还有的干脆不装了,强烈建议大小官员只要在长安的,都应该入国事部与代表国事部相对应。
只是这些奏折秦怀道看不到了,具体事务,已然转交给国事部处理。
见到这些官员的小心思后,几位国事部重臣没有任何回应,只是当着百官的面将这些奏折全部烧掉,自此百官再无任何闲言碎语,又过数日,大小官员对国事部议事制度已然熟络,按照国事部要求,开始积极展开代表国事部的组建。
秦怀道在出发的路上收到朝中对国事部的反应,颇为满意。
国事部与代表国事部,就是人人平等的开始,天下平权,就从国事为。
就这几日来看,几位重臣虽不太适应新的角色,但就事务处理来说,办得不错。
改制一事,对于大汉的官员和百姓来说的确是新事物,不过他们终将适应。
“朝中既然已经安稳,接下来,就看我们的了,加快速度,向江南道前进!”
第1010章:流民
几人加快脚程,不消几日便从长安进入蓝田县境内。
提起蓝田县,秦怀道还是有些印象的,别的不说,大名鼎鼎的蓝田玉就是出自此地,此玉自古以来便是四大名玉之一,素有玉种蓝田之美称,即便长安城内,都有不少王公贵族喜好蓝田玉。
相传和氏璧、秦始皇的玉玺,西汉四神纹玉宰铺首均为蓝田玉制作而成,诸多诗人文士更是写下许多脍炙人口的诗篇将其传颂。
按道理来说,此地福泽深厚坐拥异宝,当为富饶之地,可一路过来,秦怀道所见流民远胜于富户。
百思不得其解之下,他打算找位流民问问,不料这些流民见四人穿着不似平民,不敢与之交流,奈之下,四人一行只好上蓝田县府去看看。
行间路上,秦怀道故意考校程处默:“处默,依你之见,蓝田此县有何特殊?”
程处默回答:“此地位于秦岭北麓,东南可入关中平原,与商洛、商州、柞水相接,西以库峪河为界,与长安、霸桥毗邻,北可入骊山,上通下行,称为长安小门户亦不为过,若以军略要地而视,有秦岭与库峪河各为左右,只需合适要地设为要塞,完全可以依天险而守。”
同为武勋二代,程处默的成长众人一路见证,秦怀道的点拨虽不可少,也离不开他自己愿意多看多想。
“不错,有大将之风。”秦怀道向他表达肯定。
程处默笑了起来:“那可不,好歹也是大汉开国十大将军,不能丢了陛下脸面不是。”
秦怀道连连噤声:“说好了,出门外,大家以兄弟相称,身份只有必要的时候暴露,程大哥,称呼一块你可要小心了。”
程处默尴尬不已,要说叫秦怀道陛下,他也总觉得有些尴尬,可君臣有别,一时间身份上的转变,他还没办法接受,即使改变称呼平辈相交,他也有些小心翼翼,直到现,他终于能够敞开心扉。
“秦兄。”
几位里面属秦怀道最小,问题是他们几个不可能称当今陛下为弟,所以都已商议好相互之间不论年龄皆以兄长相称,如此叫法,倒也与某些性情中人相似。
几人又行至半日,终于来到蓝田县,与外地流民四起不同,蓝田县域倒是一片歌舞升平的景象,丝毫不似有什么大灾大难发生。
四人没有轻动,先找了个客栈,县衙附近有个名为同福客栈之地,楼层有三,入之既能观察四周,又足够低调,不引人注意。
定好地方,罗章上前与小二订房。
“店家,你们这二楼或三楼的房间还有没有,素闻蓝田山丰水美,几位爷我们爷几个想住高点,方便观览蓝田景色。”
“二楼还有空位,这三楼嘛……”小二有些吞吞吐吐。
罗章疑道:“三楼如何?还怕我这几位哥哥们出不起银子不成?”
小二见客人脸色不对,连忙笑脸相迎:“几位爷误会了,您有所不知,蓝田县县令近日颁了禁止令,凡夜间家家户户需闭门闭窗,不得向处窥视,违令者斩。”
“宵禁?”几人相互看了一眼,便知对方心中想法。
这蓝田县,有问题!
一般宵禁,只城户,不会连看都不让看,除非有什么别的原因。
罗章追问小二:“店家,你可知蓝田县最近有发生什么大事?”
小二摇头道:“不知,有传言说是秦岭上方出现山妖偷袭各地百姓,除这县衙附近,方圆百里都有人口神秘消失事件,也不知真假。”
“山妖?”秦怀道的脸色肯间变得比凝重,他是坚定的唯物主义战士,山妖什么的自然不可信,当中猫腻,恐怕需要调查一番才知道,他问向小二:“我四兄弟来此之时,发现有大量流民出现,可与此事相关?”
小二神情一滞,有些后怕:“流民?附近竟然出现了流民?山妖一事十有八九是真的,否则不会出现这么多流民,多亏府衙大人英明神武,护佑一方,才让县中并大事发生,谢天谢地!。”
听小二如此言,看来他知道的也不多,秦怀道一行没有再问下去,只是问起关于三楼的事来。
小二的眼神立马亮了起来:“是,县令大人传令,所有三楼或以上不得对外租赁,说是最近会有特别的客人到来,不知是否与山妖一事有关,不过既然是府衙的命令,我等遵从便是,几位客官住二楼就好,千万不要好奇跑到三楼去。”
“店家还请放心,我等必不会多事。”
付好银钱之后,几人跟随着小二来到二楼的天字号房间,此间正对着街道,论街道发生什么事情,都一览余,只是想要观察更远的街道,却被附近的房屋阻挡。
待小二走后,四人这才开始交换各自所想。
程处默最先开口。
“秦兄,我看这山妖一事,其中定然大有问题。”
余下三人点头,表示肯定,房遗爱接着说道:“确实,自古以来名山大川不乏山妖传说,只是这山妖食人,胃口却有限,当地居民只需按时供奉,不可能出现大规模流民之事,除非有别的蹊跷。”
程处默点头:“恐怕山妖不止一只。”
听到他们一本正经的讨论山妖,秦怀道哭笑不得,若他再不说话纠偏,恐怕四人的话题会越来越离谱。
他伸手示意三人先停下讨论:“各位,山妖一事纯属子虚乌有,自古以来,山妖的存都是人们口口相传,有谁见过真面目?”
“依我看,必然是县令行特别之事,以山妖传言遮人耳目。”
几人想过之后,发现秦怀道所言确实有几分道理。
若是再想远些,县令与之前工业城叛乱一事被抓的卢倌所供出的李泰派远戚潜伏四方一桉,说不定也有关系。
“总之,普天之下所有天灾皆为人祸,诸位跟随我已久,希望不要被传言所惑,厘清真相,方能造福天下百姓。”
“陛、哦不,秦兄所言极是,我等自当遵从。”
第1011章:夜间诡事
夜黑风高,凉风拂岭。
幽暗夜色下,蓝田县县民大多已经入睡,秦怀道悄悄叫起程处默三人,借着夜色掩护来到房顶蛰伏,观察四周情况。
受宵禁影响,四周静悄悄的,什么也没发生,反倒是山风渐凉,颇有些催人入睡的意味。
“奇怪,难道是我们想错了?”程处默盯着城门看去,整个县城正常得很,并无任何可怕之处。
“不对。”秦怀道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
若按照一般情况来分析,百姓遇到灾殃,只会向县里聚拢,寻求地方官员的帮助,可这些流民不仅没有向蓝田县求助,甚至他们来时,那些流民皆是向外地逃离,而县里,也几乎毫无流民的消息。
这是信息阻断,县令肯定知道些什么。
而县城之地,相对县民来说,是“山妖”一事的安全区,流民或是不愿入,或是不能入,总之保持着相对隔离,那么,只要突破这个隔离,就能获得更多有效信息。
城门紧闭,又有县尉亲自派兵把守,对于秦怀道几人来说,想要悄悄摸出去不难,可是这身衣服太过扎眼,需要换身衣服才行。
观察已至深夜,现在出城也无法获得更多信息,秦怀道让几人返回休息,等次日再去城外看看有何情况。
第二日。
蓝田县依旧如常,各地往来有序,除了人们时不时提及“山妖”二字之外,倒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四人先是找到几户人家换了平常百姓的衣服,又退了客栈悄悄离城,蹲守在城门附近等候,想看看夜间是否有人出城。
将夜之时,城门紧闭,行走的人们要么离开蓝田县,要么找地方住下,一阵喧嚣之后,渐渐安静下来。
又等了两个时辰,城里的人应该完全沉睡之后,四人一行除秦怀道以外,都有些犯困。
程处默倒没说什么,房遗爱却开始有些怀疑,他问向秦怀道:“或许真的是山妖作祟呢?我们等了这么久也没发现什么,县令或许真的是在保护这些县民吧。”
秦怀道摇头否定他的想法。
“房兄且看蓝田县的官道,近几日无雨,官道上的马蹄印却比往日多上许多,而且杂乱,说明有大队人马出城且不止一次,只需耐心等待,对方定然出现。”
话音刚落,蓝田县城门被人悄悄打开,城内站着一队戴着山妖面具的黑衣骑兵,因为面具原因,秦怀道无法看清这帮人的面容,只见黑衣骑兵在城门守卫的示意下,朝着西南方向奔去。
“这?”房遗爱感到不可思议,这批黑衣骑兵与城门守卫明显有勾结,否则不会如此熟络,不,能动用这等规模骑兵,恐怕整个蓝田县府衙都脱不开关系。
“竟然真的被秦兄说中了,这等规模的骑兵深夜出城,不知去向何方,要做些什么?”罗章对这队骑兵的行踪满是好奇。
“跟上去看看不就知道了?”秦怀道带队,悄悄尾随。
由于是深夜,道路崎区行走不便,这批黑衣骑兵虽是骑马速度却比白日里慢上许多,再加上秦怀道几人本就比经普通士兵强上太多,因此光靠脚力便轻易跟上这队骑兵。
又过一个时辰,这批黑衣人终于停下。
秦怀道带着程处默、房遗爱与罗章上树观察,发现远处黑衣人打算进入的地方正是他们前日里经过的一处乡里,跟随到这,即使再愚钝,也能想到这批黑衣骑兵的目的。
程处默惊道:“他们竟然要抓人?”
是不是抓人,还需要确定一下,秦怀道示意三人不要妄动,只见他弯腰潜行,悄悄摸到黑衣骑兵附近,由于赶路匆忙,再加上秦怀道这是现代侦察手段,这些黑衣骑兵并未发现有人正在靠近。
他在离某个黑衣骑兵不到三米距离时,勐然一窜夹住马肚骑上马来,用手捂住对方嘴后一记手刀将之砍晕,侧身翻下马来,夹着此人回到程处默几人潜伏的树林。
见识过秦怀道实力的几人早已习以为常。
几人极有默契地向着被绑来了尾巴的人喷了几口水,等那名黑衣骑兵已然苏醒后,又迅速按住对方四肢,捂嘴。
一柄比寒夜更加冰寒的匕首紧紧贴住他的脖子,秦怀道威胁道:“不许叫喊,否则就割了你的脖子,愿意配合就眨两下眼睛。”
骑兵迅速眨了两下眼睛以示配合。
几人这才松手。
“姓名,籍贯。”秦怀道冷然问话。
黑衣骑兵还没搞清楚状况,反问几人:“你们是什么人?可知道我等是谁派来?竟敢坏我们家山妖大人的好事……”
秦怀道稍稍用力,匕首在他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痕。
“我这个人很好说话,我问什么,你便答什么,否则杀了你再抓一个过来,于我们而言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清楚了吗?”
黑衣骑兵连连点头,有些慌了神。
他没想到对方真敢下这么狠的手。
见对方老实多了,秦怀道这才再次问道:“姓名,籍贯。”
黑衣骑兵道:“在下蓝田县辋川人士,名为初一。”
“蓝田县辋川人士?”这个地名对秦怀道有些陌生,不过对于他来说,能确认对方是蓝田县人就行,他追问道:“你们是蓝田县府衙的人?”
初一见被人识破,先是惊愕,而后若有所悟:“既然你们都知道了,我劝几位少管闲事,县令大人的背后乃朝中重臣,坏他好事,谁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朝中重臣?”几人皱眉道:“哪位重臣?先说出来看看。”
“哼,”见朝中重臣的名号吓住了几人,初一更加确信这几人背景不硬,他叫嚣道:“不知开国将军程处默诸位可曾听过,那可是跟随当今皇帝陛下的从龙之臣,与我家县令是至交好友,此事乃暗中奉程将军之令暗中行事,奉劝几位识相点,否则死的时候别怪阎王爷不顾及几位的脸面。”
本来四人还指望挖出大鱼来,当听到程处默的名字时,身形一时愣住。
第1012章:县令心思
房遗爱以为自己没有听清,连忙又问一遍:“你刚刚说奉谁之令行事?”
初一的气势变得更足:“程大将军,害怕了吧,害怕的话赶紧把我放开跪下求饶,我还可饶你们一条狗命。”
“大胆!”罗章一巴掌扇到初一脸上,清晰的巴掌印让他彻底懵了。
这几位爷不怕程将军?
秦怀道连连拍手,看向程处默调侃他:“程大将军,想不到你趁我等几人不注意,倒是悄悄办了件大事,秦某恭喜将军,贺喜将军,又立下大功一件,将来登上元帅之位时,秦某必献上大礼。”
程处默满脸尴尬,连连摆手否认:“这等宵小胡言乱语,当不得真,陛下,哦不秦兄,我看要不然还是砍了吧!。”
“遵程大将军令。”罗章极有默契的配合程处默,举起匕首便向初一剌去。
初一听几人说话,又惊又疑,刚才他胡说八道扯起胡皮,未曾想绑走自己的便是虎皮本尊?还有刚才自称程大将军之人,称另一人好像为陛下?
来不及多想,初一连忙求饶:“小人狗眼不识泰山,不知陛下亲临,还请陛下饶命,小人什么都招。”
秦怀道这才冷然喝道:“快说,否则时间来不及了。”
黑衣骑兵那边,在休整片刻后,已经在向前方的乡里前进,不需多久就能到达。
初一战战兢兢回答:“禀陛下,此乃县令大人的暗渡陈仓之策,自陛下颁布免赋税徭役令后,县里银库存余不足,赋税收入大减后又无徭役可征,蓝田县玉石开采陷入停滞,为此县令大人才想出此招,借山妖作祟之名暗地抓捕百姓前往矿场做工,换取银钱支撑整个县衙运作。”
秦怀道没想到此事起因竟然和自己的政令相关。
确实,免赋税徭役之后各地赋税短暂大减是必然情况,不过加征商税之后,此种情况定会缓解许多。
他追问初一:“不是还有商税?县里难道征不上来吗?”
初一摇头道:“陛下有所不知,蓝田县令虽为贞观八年进士,但他的进士身份是花了银钱买来的,任职期间一直以各种名目收受银钱,如今陛下恩威广泽天下,县令大人心知用不了多久,太极殿便会清查各地,他这位鱼肉百姓的县令自然难以避免,与其被陛下问罪,不如趁长安旨意未下之时,再博最后一把,赚够走人,逃到无人知晓的地方潇洒快活。”
听清原委之后,秦怀道双眼微眯,瞬间想到很多。
清查一事,在国事部成立之后必然会进行,各地不合格官员定然会撤职,这些官员有如此疯狂之举,也是源于大唐国乱之后,地方官权力无人制衡带来的恶果。
既然他遇上了,就不能不管。
“将他绑在此处,明日再过来将他带走。”秦怀道下令,程处默负责绑人,初一听到要将自己绑在此处,顿时急了。
“陛下,草民有罪草民认了,不过草民也看不下去县令这种恶行,只是身在军伍混口饭吃,不得不低头罢了,既然陛下亲至,草民愿戴罪立功,为陛下开路。”他声音急迫,不似作伪。
秦怀道呵呵一声,看向此人:“你倒是机灵,问题是万一我们几个是诈你,根本就不是陛下和将军,你又待如何?”
初一顿时愣住,说实话,他还真没想到这层,刚才危急之下,对方说什么他都没有任何疑虑,现在再打量几位,发现他们都穿得破破烂烂,皆是普通百姓打扮,哪里有什么官威?
失望之色显露无遗的初一,咬牙道:“想不到我初一在夹缝中生存,极尽曲意逢迎之道,竟然被你们诈了,不过算了,既然不打算再行恶事,你们身份是什么,又关我什么事?干就完了。”
“好,有种。”秦怀道见对方有此决心,不介意多带他一个。
如此,四人行变成五人行,向着黑衣骑兵队追去。
追击路上,初一越追越觉得对方不可能诈自己,这几人无论脚步身法,还是体能,都达到了自己从未见过的水平,若不是朝中威名赫赫那几位,肯定也身居要职,不管怎么样,自己这戴罪立功之事算是坐实了。
他没想到的是,四人为了等他,并没有使出全力。
趁着夜色再加上几人抄近路,在黑衣骑兵即将进入乡里时,他们终于赶上,按照秦怀道的尾随之法,几人纷纷击落几名黑衣骑兵,想着这些人有可能被胁迫,都没有下死手,只是手刀噼晕,换上行装之好混入黑衣骑兵队伍之中。
骑兵领头之人只觉得今日有些异状,来不及多想,已经到达他们的目的地,蓝田县下辖的一个普通乡里。
这里的乡民闻马蹄声以为是路过的汉军,起初并没有在意,直到看到这些黑衣骑兵脸上所戴山妖面具之时,才发出惊恐的呼喊。
“山妖,是山妖的人,大家快跑!”
有人呼喊,就有人传递,这个消息一传十,十传百,整个乡里瞬间传遍,那些乡民哪里经得起吓?哪怕是那些没有看到此等场景的乡民亦不管真假,简单收拾一下就四散逃离。
领头之人冷笑一声,见到这些乡民逃亡也不理会,双腿难敌四脚,再者说他们逃跑才便于自己抓捕,若是联合起来,真要打起来避免不了伤亡,更难处理。
见乡民都散得差不多了,为首之人才下令:“老规矩,五人一队,每队给我带五个青壮回来,出发!”
众黑衣骑兵分流而去,秦怀道与程处默几人再加上初一正好五人,见对方完全分散,正好方便他们各个击破。
等走出一段距离之后,秦怀道这才停马。
“诸位,黑衣骑兵总计约为一百人左右,共分出二十队去,每人追击五队,不得让任何一个乡民受伤,最先解决回到此地成功抓捕领头之人者获胜如何?”秦怀道提议。
程处默表示赞同:“好主意,此等比试,算我程处默一个。”
第1013章:施暴
至于为首的黑衣骑士,秦怀道一点都不担心他跑掉。
且不说有初一在这里看着,王胜之带着狙击团一直潜伏跟随在他身边暗中保护,算算脚程,锦衣卫也该到了,漏条鱼给他们,正好大显神威。
比试开始。
房遗爱毫不犹豫策马冲出,最先与几人分散,他的身形比任何一人都要威勐,先是轻易放倒其中一支队伍的伍长,而后又站于马背上纵身一跃,将另一位黑衣骑士抱摔,击杀整个小队只在瞬息之间完成。
长枪在手,罗章威风生然震慑四方,所到之处无不胆寒,即使戴着山妖面具的黑衣骑兵,在见到这杆长枪之后,无一不谈之色变。
“等等,你也戴着山妖面具,我们是自己人。”
见到这些黑衣骑兵不断在虏人,罗章便气不打一处来:“谁和你们自己人,也不照镜子看看你们的嘴脸,和你们并排走在一起,我都觉得恶心。”
“拿命来吧!”
几道寒光闪过,几位黑衣骑兵应声倒下。
秦怀道这边,见几位出生入死的兄弟杀得兴起,哪怕自己已经落后脸色依旧不变。
这些人,战争才消停一个多月,就这么迫不及待要和别人厮杀,难怪历朝历代战争结束以后,武将都是最能闹腾的那个。
下一刻,秦怀道默默举起手中连弩,对着某位黑衣骑兵的背影连连扣动扳机。
既然有虏人之实,就坐实了罪名,杀了并不为过。
轻松消灭一支黑衣骑兵之后,秦怀道又扭头奔向另一支黑衣骑兵。
乡里内。
大量普通百姓要么闭门不出,要么带着包袱开始逃亡。
秦怀道终于知道那些流民是怎么来的了,原来都有过同样遭遇。
一支黑衣骑兵小队一脚踹开乡民的屋子,见里面有老人,小孩,还有位模样看着不错的美艳妇人,借着朦胧月色,看着尤为动人。
有黑衣骑兵色欲大发,这支小队抓捕任务几乎完成,进度远超附近队伍。
尤其是领头的刀疤骑兵,在“山妖”组抓捕行动中,战功赫赫,深受县令大人和县尉大人的器重,因此每回抓捕,都少不了做些出格的事情。
如今美女在前,不做点什么他都对不起脸上这道刀疤。
夜幕中,他不断向小娘子靠近。
“小娘子,你别害怕,我只是想做点别人都想和你做的事情,只要你乖乖听话,你的家人和孩子就不会有事,”和颜悦色的刀疤骑兵先是温柔一语,而后突然抽出刀一刀将桌子噼成两半来恐吓她:“如果你不配合,那这个屋子里面的人,都得死!”
小娘子从来没见过这等场面,她脸色惊恐地看着自己稍稍反抗便被狠揍一顿,现在已经被五花大绑的丈夫,又看着才不到七岁的孩子,呼吸急促,脸色苍白,身体也僵硬起来。
被揍的丈夫撕心裂肺看着眼前一幕,不顾黑衣骑兵的拳打脚踢,拼命在地上挪动向自己的妻子靠拢。
“不,你们不能这么做,禽兽,你们就是一帮禽兽。”
刀疤骑兵带着特别的笑意走上前去,一把撕破小娘子的上衣,内里无限风光这才崭露一角,便觉身体发热,全身兴奋不已。
“我等奉命于山妖行事,本就是禽兽,有何不可?”刀疤骑士将魔爪伸向女人的刹那,一道箭失射出,将他的手掌完全击穿。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这支黑衣骑士小队震惊不已,纷纷拔出刀来警戒,只见一位同样穿着一身黑衣,此时却没戴山妖面具的同袍拿着连弩向他们靠近。
刀疤紧紧捂住被射穿的右手,眼中闪过一丝毒辣。
“你是什么人,竟敢来破坏山妖大人的好事?”刀疤没有率先动手,而是出言试探,对方刚迈过门槛的时候,他就认出了对方手上的制式兵器,那便是传说中的大汉军中重器,三十连弩,能拥有这种弩的家伙,要么是手眼通天的人物,要么是军中精英。
秦怀道抬起连弩,冷然笑道:“亏你们还是大汉的骑兵,假冒山妖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就算了,竟然还在此欺辱良家妇女,我已知道抓人是县令下的命令,不过我倒是想问问,欺负普通百姓,也是县令要你这么做的吗?”
被人说破真相,刀疤骑兵反而笑了。
本来以对方实力,就算他们五个,恐怕也不容易击杀,只是对方道破真相,不死也得死了。
“兄弟,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不瞒你,县令大人马上就要跑路了,我们几个跟着他坏事做尽,很快也要跑路,既然如此,在跑路之前为何不痛痛快快玩它一把?”
秦怀道沉声道:“你倒是爽快,希望你一会儿死的时候,也能有这么爽快。”
刀疤骑兵满脸不屑:“我们可有五个人,兄弟,我知道你也是军伍中人,可我们也不差,面对我们五人,你这未免也太过自信了吧!”
话未说完,秦怀道突然动手,嗖嗖射出两箭,两名黑衣骑兵应声倒下。
七步之外弩准,七步之内又快又准。
“现在只剩三个人了。”
秦怀道带着嘲讽之意看向刀疤骑兵,随即再射出两箭,又有两名黑衣骑兵倒下,刀疤骑兵这下彻底慌了神,现在这种局面,是他这辈子都没见过的危险局面。
对方只是举手投足之间就杀掉了四个人!
他突然想起,大汉军队在各地征伐时创造的那些传说。
同样为人,为什么他们的杀伐之术可以如此精通?刀疤想不通,更想不通的是,为什么对方没有上来就先杀了自己。
很快,他就知道了答桉。
秦怀道收起弩箭以勐虎之姿迅速冲上去,来不及想的刀疤骑兵正欲反抗,却发现对方身影突然一低,只觉得腰间被什么东西抱住,而后便失了重心。
抱摔!
刀疤骑兵被秦怀道重重压在地上,被箭失穿心的右手手掌被他用力捏住,疼得刀疤骑兵再也没办法反抗。
第1014章:有人将至
“啊,救命,求求你放过我。”
死亡的恐惧顿时布满刀疤骑兵的全身,对方下手如此狠辣,连县令大人都不放在眼里,又是军伍出身,搞不好就是军中的大人物,自己又被制服,怎么看都是个死。
求饶?门都没有。
秦怀道不再顾及对方的叫喊,将之绑住后又有布条堵住他的嘴巴,做完一切之后,才将地上被黑衣骑兵绑住的男子绳索解开,递给他一把刀。
“我大汉儿郎,有仇必报,他要绑你,还要辱你妻子,他的命,我便交给你。”秦怀道说道。
一生从未杀过人的男子接过刀后,全身都在颤抖。
秦怀道以为他是害怕,正欲安慰,却见男子勐的冲过去挥动着刀毫无章法地对着刀疤骑兵疯狂砍去。
“让你欺负小翠,你让欺负小翠,你不得好死!”
疯狂之下,不到一会儿,刀疤骑兵便变得血肉模湖。
即使对方没了气息,男子也没有停下,女子和老人都没有说话,只有小孩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生怕叫出声来引来别的坏人,直到鲜血流满了整间屋子,男人才彻底停下。
此刻的他,已经泪流满面。
他站了起来,拉着妻子的手,连连向秦怀道磕头。
“多谢大人,草民一生没什么本事,娶了小翠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可草民无能,恶人在前都没有能力保护她,多亏大人出现,草民无以为报,以后我们一家甘愿为大人做牛做马,以报答大人恩情。”
秦怀道没有说话,而是默默掏出一份他随身携带的长安日报放在桌上。
男子不解,等他看过去时,发现长安日报的专栏上面,赫然写着几个大字。
普天之下人人平等。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
大汉王朝人民当家作主。
一时愕然。
再次斩杀一支黑衣骑兵,让秦怀道看到百姓水深火热一幕,暴政虽除,大汉吏治仍任重而道远,在那些他不曾看见的地方,依然充斥着许多黑暗。
人命如草芥。
此时的程处默几人,纷纷来到斩杀的最后关头。
秦怀道不再浪费时间,抓紧奔赴下一支骑兵队伍,这次他干得干净利索,没有出现便将一支小队彻底抹除在黑暗中,阴冷的箭失没有任何情绪,只会在血与肉之间穿梭。
一个人没有影子,要么是站在烈阳之下,要么是潜伏于黑暗之中。
秦怀道此刻犹如黑暗中的杀神,在射杀一支小队后,再此举弩瞄准不远处的另一小队。
他们甚至没有发现箭失射来的方向,便完全失去了生命,从马背上摔下倒在血泊中。
待几人汇合之时,几乎用了差不多的时间。
策马赶回的程处默见秦怀道也才刚刚赶回哈哈大笑:“秦兄你今儿速度慢了许多,是见对方人手不够在放水吗?”
秦怀道脸色凝重。
罗章看出来了,连忙问向秦怀道:“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秦怀道说道:“我们取得了这座天下,可这片天下仍有许多地方被黑暗笼罩见不到光明,我欲化身为烈阳,让黑暗之影无处躲藏,让这天下清朗无恶,让光明照耀世间。”
几人一愣,感受到秦怀道不再是之前比赛玩乐心态,神色肃穆:“陛下圣明,我等当追随陛下左右,让光明照耀世间。”
秦怀道摆了摆手,示意道:“不过有感而发,你我还是按照商议的来,在外以兄弟相称,”说完,他又看向在约定地点等待的黑衣骑兵首领,神色冷峻:“还有最后一人,我们走吧。”
五骑并行,秦怀道率队向黑衣骑兵首领冲去。
也不知道是因为时间过得太久还是黑衣骑兵发现了些什么,他的神色有些慌张。
他骑上马欲逃走,初一却突然出现在他身后。
“县尉大人,兄弟们都还没回,就这么走了,不太合适吧?”
听到初一的话,县尉脸色大变,若在平时,他们出任务都以山妖自称,叫身边的人也不会直称官职,现在对方直接喊出自己的官职,就代表意外已经发生。
他犹疑不定看向面前之人:“你是什么人,竟然在这里拦我?”
初一叹息着取下自己的面具,见到人后,县尉脸色一变,旋即威胁道:“原来是你,初一,你找死!”
初一有些难过。
“县尉大人,不是我们找死,是你找死才对啊,如今的皇帝陛下英明神武,善待百姓,不仅提出人人平等的理念,更组建代表国事部,让普通百姓也能决定国家大事,你却带着我们在蓝田县为恶,如今我的手上也沾满了罪恶,无法再像以前一样做个纯粹的好人。”
“你真该死啊!”
他的难过是真心的,从始至终,他做的这些事情都只为活着,直到那四个人的出现,让他突然明白,有时候人真应该换种活法。
他受够了在各个大人物之间游走,曲意逢迎只几碎银几两的日子。
哪怕这些人只是县里小小的县官。
县尉看穿了他的变化,又确定四周无人之后,眼神逐渐变得阴冷:“好,既然你想换种活法,那我便成全你。”
“无非就是你做初一,我做十五罢了,下去之后,可别在阎王爷面前嚼舌根子。”
初一没有回答。
双方交手,只几个回合,他便被县尉打下马。
落地之前,他的眼神满是不解。
因为他回想起来,早年间的县尉大人,曾经也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一柄唐刀行走县里,做了多少让人仰慕的事?
是这该死的官职影响了他,还是大唐末期,那破败不堪的朝局?
人心之变,何至于此。
县尉挥刀斩下。
刀将临身之时,秦怀道几人看得心惊,他们明明嘱咐过初一只在盯人就好,不承想对方哪怕不敌,为了拖住黑衣骑兵首领竟然直接出手。
程处默担心不已:“那个骑兵怕是要遭。”
秦怀道不以为然:“不急,算算时间,那位应该已经到了。”
话音落,一道诡异身影突然挡在初一身前,锵的一声,县尉手中的刀直接断裂,而后那道身影纵身一跃,匕首便抵在了县尉的喉咙处。
第1015章:罗武到
见到突然出现的身影,几人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熟悉的身影,干脆利落的作风,大家怎么会认不出来此人是谁?
罗武,锦衣卫最高统领,警备军军长,秦怀道御用贴身护卫,几人本以为这次出行带了王胜之暗中跟随,罗武就不会来,现在看来,是自己想错了。
秦怀道望着那道身影,长舒口气,终于到了。
碰面之后,几人相视一笑。
“现在看来,是陛下赢了,连罗武都调了过来作为后手,可谓是运筹帷幄,百密无疏啊。”程处默笑道。
“叫秦兄。”秦怀道压低声音:“程处默,这件事我不想再强调了,你若再犯,便自行返回长安做你的武勋权贵,别和我一道。”
大汉皇帝的身份,他只会在该暴露的时候暴露,别的时候,能隐藏起来最好。
他这一说,吓得程处默连连求饶,生怕秦怀道来真的,不带他玩了,要是真跑回长安天天住在那些个大宅子里出不了门,还得上朝会和那些民部法部的官员们摆弄什么十大将军的架子,谁受得了?
这番吓唬,如今不仅是程处默还是房遗爱等人,都记住了这个要求。
县尉大人被绑了个结结实实,初一在缓过神来之后,看着面前这几位在大汉举足轻重的大人物,有些哭笑不得。
长安的大人物一会说自己是,一会又诈他说不是,难道大人物都喜欢这么玩吗?
小抱怨是有,但更多的是欣喜,他这把牌,算是押对了,当县尉大人的刀挥向自己那刻,自己也彻底从戴罪之身解脱出来,跟着这几个大人物,未来有更好的机缘也不一定。
至于县令和县尉,在他看来都是死有余辜之辈。
几人在问过初一后,才知道被绑这位就是蓝田县尉,于是对着这位坏事做尽的县尉大人好一顿严刑拷问。
县尉也不装了,这事本就是他和县令大人一起犯下的桉子,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精神,反手就将县令等人卖掉,只为保全自己的家人。
倒也是个爽快人。
等了解到蓝田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之后,秦怀道与这几名国将,都愤怒了。
县令被称之为父母官,一是因为皇权不下县,他们虽然州县,但不被管辖之下在本县权力被无限放大,堪称土皇帝,二是他们可以轻易决定老百姓的生死。
别的不说,在县里随便打条皇令的幌子,就可收上来一大波银钱,至于追究皇令真假,除了那些大人物,谁做得到?
真要针对起来,不等朝廷下来处置,举告之人全家就会被县令秘密处决,再做成他杀桉死无对证,最好结果无非就是鱼死网破的局面,完全不值得冒险。
所以一地好坏,全取决于地方官好坏。
多年来各地上行下效,也形成了与地方官统一的默契,大家各捞各的,也不要太过分,鱼和熊掌需要兼得,毕竟百姓也需要活路。
只要县令维持表面安定,背地里做些什么见不得光的事,基本上也不会出问题。
只不过时代变了,大汉的成立,人人平等理念的提出,让所有沉浸在旧例时期的官员产了惶恐,适者生存,不适者,只能在自己的信条内找别的出路。
秦怀道留下罗武盯着县尉与初一,带着剩下的几人钻进小树林商议接下来要做的事。
“事情已经很清楚了,蓝田县令与县尉勾结,我估计整个蓝田县的官员都已经腐烂了,需要大力整治一番。”秦怀道说道。
“整治?”听到这两个字,几人一下就兴奋起来,让他们咬文嚼字他们不一定擅长,但若是打架什么的,整个大汉没多少人能压得住他们。
程处默追问:“怎么个整治法?”
秦怀道轻轻一笑:“罗武这不是来了吗?王胜之的狙击团明面有别的任务,需要潜伏起来,从早到晚罗武的警备军能用,我调他过来时,还让他带了一批心腹。”
程处默和罗章秒懂,只有房遗爱还没弄清楚状况,他问向秦怀道:“所以我们该怎么做?”
“这也简单,杀进蓝田县,抓县令,整顿吏治!”
寒月如刀,于夜高悬。
蓝田县县令在府衙内勐然惊醒,不知为何,今夜县尉出去之后,他一直心慌,似有不详之事即将发生。
朝廷最近才忙完登基和科举的事,正在大刀阔斧进行改制,依照往常旧例,清查各地也要半年以后,所以他现在仍有不少时间可以抓紧捞钱。
只是当今陛下不是以前的陛下,所做改制也都惊为天人,旧例是否管用,即使是县令心里也摸不着底。
明月悬空而挂,现在已经西垂,再过不久就要天亮了,县尉还未返程,说不定路上真出了意外。
好在县令也是经过大风大浪之人,即使出了意外,应该也不是什么大事,只要不是州道的府军过来,他都有机会逃脱。
许是今夜人不好抓,县尉大人迟归也未可知。
带着侥幸心理,县令大人不停在内庭踱步,连身正经外袍都没想着穿。
就在这时,有城卫来报。
“县令大人,县尉大人回归了。”
“太好了,我亲自相迎。”县令大喜,随便抓了件衣服披上,匆匆往外赶,他打定主意抓完这批就不干了,等再采集些蓝田玉,就远离此地换个身份名碟去逍遥快活。
登上城头,等真正见到城外戴着山妖面具的黑衣骑兵,县令才稍稍心安,这群黑衣骑兵每个马背上面都绑着个人,其中县尉所抓之人身材健壮,倒是颇有上等劳工的模子。
只是他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为求安全,县令冲着下方呵斥:“来者何人?”
县尉此时被假扮成劳工的罗武用匕首死死顶住,再见县令还质疑自己,不由破口大骂。
“我你都认不出来了吗?张县令。”
果然是他。
县令一时大喜,连忙下令城卫打开城门,等城门打开之后,这些黑衣骑兵鱼贯而入,涌向县城四面八方。
第1016章:抓捕
又有几人弃马闯楼,直奔县令而去。
县令脸色大变,果然出事了!
“你、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夜闯蓝田县,所有城卫快将这些人给我挡住!”他虽然心慌,但还是知道出事的后果,不管怎么样让城卫挡住自己先跑再说。
夜班城卫正待上前阻拦,却不料领头之人猛然大喝:“吾乃大汉十大将军程处默,奉陛下令特来捉拿蓝田县令张槐山,阻拦者杀无赦!”
这里,便是秦怀道所言该暴露的时候。
能用职位压住别人,就不要去拼命。
听闻十大将军名头之后,这些城卫也不知道真假,还真有那么几个胆大的丝毫不顾忌对方威名上去试刀,结果毫无悬念被程处默一招挑飞,落得摔下城墙重伤的下场。
如此一来,便再无人敢动。
蓝田县令张槐山更是胆都被吓破了。
他想过来人可能是上级州府,也有可能是附近的治安军,打死他都不会想到抓他一个小小的县令竟然是十大将军亲自上阵,若他要是知道陛下也藏在里面,恐怕会后悔这辈子来到世上。
兵刃加身之时,张槐山彻底瘫痪在地。
直到鱼肚翻白,天微微亮的时刻,蓝田县被警备军翻了个底朝天,才将县里的这些朝廷命官召齐,有不识好歹的,也被警备军当场打晕给绑了过来。
随后,便是罗武带着警备军一个个审问,这种事秦怀道没必要亲自出面,有这几位威名赫赫的将军出手,一切自然手到拈来。
他现在要做的是别的事。
基于蓝田县这种情况,整个大汉恐怕有不少,皇权不下县的结果必然是县级命官的无限膨胀,最终带来的恶果便是礼乐崩坏,朝廷腐烂,这也是古代王朝每过几百年便会更替的根本原因。
大汉立国和往昔的农民起义不同,大多属于招降和投靠,下面的底细到底怎么样,正式的排查还没有进行,他不清楚。
此事,看来要提前进行了。
他手书一封,寄给薛仁贵。
朝中有几位国事部元老,又有薛仁贵在,大局基本无碍,秦怀道也是头一回当皇帝,处理这些琐碎的事未必就比这几位元老办得好,他只需要了解情况,把握大的方向。
手书内容也非常简单。
无非就是由国事部领头组建代表国事部后,再由两部分别挑选出官员代表以及百姓代表组成巡视组,对各地命官进行国事监察,各个小组不仅深入下县,而且要下乡,下村,深入到大汉的每个角落,坚决不放过任何一个蛀虫。
可以预见,这将会是大汉立国以来最为庞大的一次巡视,也是国事部与代表国事部首次全国性规模的动员。
整个巡视组以县为单位,每个单位由一名官员和一名民意代表组成,派五人护卫。
至于安全问题?
这几人虽官职不高,甚至民意代表只是普通人,但代表的是大汉皇帝陛下,谁若敢妄动,便会导致陛下盛怒,届时天子亲军至,谁能挡得住?
这也是秦怀道放心如此安排的原因。
整个大汉包括吐蕃等地,加起来足足有三千余县,那就需要官员三千余人,民意代表三千余人,外加一万五千名护卫,官员数不足的话,由国子监和文学馆挑各地学子错开出生地进行巡视补充,解决人手不足问题。
整个国事监察设计好后,他相信薛仁贵能处理好这些问题。
安排人手将手书送出城后,秦怀道这才将天下舆图取出。
这也是他安排后国事部后,亲自巡视天下的原因之一,三横三纵的大汉交通设计是整个大汉发展的重中之重,若是没有交通,天下车马出行耗费时日巨甚,表面上看是时间的损失,本质还是国力与发展的损失。
只是这山川大河形势复杂,各地资源与商业潜力未曾被前人挖掘,他不亲自走走看看,不能将此交通设计优势发挥到最大程度。
蓝田县有美玉,可成为交通设计中的重要商贸部分,再加上此地地势条件优渥,前有大河后有大山,东西两侧皆可贯穿,当为长安之外的次贸之地,交通枢纽。
他拿出舆图册,将蓝田县地的风土人情以及蓝田玉详情记好,这才将所有东西收起。
另一边,罗武几人的审讯工作也即将进入收尾。
县令与县尉将事招得七七八八,此事除了少部分底层官员不知情外,大部分品级要员皆有以与,以山妖之名抓总计干了七回,每回抓到青壮人数约为百人,总计抓了有七百人左右,皆送到矿区采矿去了。
此地采矿工具简陋,效率极低,即使上千人每年采出来的蓝田玉数量仍非常有限,好在此玉价格居高不下,因此也能收集不少银钱。
待罗武将审问口讯收集好递给秦怀道时,秦怀道皆一一认真翻阅。
程处默那边负责查抄官员们的银库,不查还好,一查结果查出了大问题。
按照各个官员提供的信息所言,整个蓝田县贪墨的银俩起码有五十万两,但查出来的银钱却只剩下几万两,就算扣除损耗,起码有四十万两白银不知所踪。
发现此事之后,程处默飞奔而回,将此事报告给秦怀道。
闻此消息,众人皆惊。
“怎么会有四十万的空缺?就算每天山珍海味,也花不了这么多,难道蓝田县令张槐山背着所有人建了一座新城不成?”罗章不由怀疑道。
就算是平日里不怎么思考的房遗爱,也皱眉不已:“的确,如此多银两,就算是用马车装,也要占掉很大一块地,不可能平白无故消失。”
“除非……”程处默像是想起了什么,瞳孔猛地一缩。
秦怀道点头道:“除非他们和李泰的后手有联系,这些银钱,都成了叛军的军需。”
点破之后,几人都开始陷入沉思,如果此事为真,那么李泰的暗手,可能会超出他们的预料。
就算是秦怀道也不免怀疑起来,李泰真的能谋划到这种程度?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如果不是他,那就只有一种解释。
第1017章:白银线索
随着历史的改变和社会进程的加快,在当时原本谋略超群但并没有受到重用的人物,开始走上时代的舞台搅弄风云,出手帮助李泰。
或许是某位神秘的不出世人物,又或者是曾经被遗弃的未曾及第的某个诸子百家子弟,抑或是从未有过机会荣登大宝的李家远戚。
在危难之时爆发出惊人的一切,为李泰谋划所有暗手,也不是不可能。
又或者,李泰也只是对方扯的大旗罢了,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对方借李泰的名义,为自己积累称王的资本而已。
一切都只有找到真相,才能得知。
而这消失的四十万两白银,便是唯一的线索。
“看来这位蓝田县令还隐藏了某些重要线索,罗武,这个人交给我吧,我亲自审。”秦怀道提议。
罗武当即表示同意,蓝田县令张槐山在他的审问之下,看似什么都招了,若不是程处默查出的这四十万两白银,恐怕他还被蒙在鼓里。
要知道,整个大唐一年的收入也不过千万两白银的级别,他小小的蓝田县就吞掉了四十万两,其中利益可怕之处,想想就让秦怀道有些担忧。
不过这也不是短时间就吞掉的财富,应该也是几年间积累的。
待罗武将人提上来后,秦怀道见他面容憔悴,看来是用过各种他教会罗武的刑罚了,既然如此还没彻底招供,说明此人是条硬汉。
秦怀道没有直接提问,而是绕了个弯子:“张县令的家人,都在县城吧?”
罗武点了点头:“我们在抓捕的时候,她们正在府衙安睡,加上老人小孩一共十一口人,都在后除待命。”
张槐山听到自己的家人和孩子,心中有些紧张。
对方抓来自己的孩子和女人是什么心思?
难道想通过女人和小孩来逼自己就范?
正当他胡思乱想之时,秦怀道吩咐罗武:“既然还在后院,就将家卷放了吧,事情已经清楚了,没必要再抓着人家家卷不放。”
罗武提醒道:“陛下,按律,叛乱可是要诛九族的。”
秦怀道澹然说道:“罗武,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普天下之下人人平等,可是最近才推行的理念,你不理解的话,那要好好看看长安日报才行。”
“人人平等,讲的是平权,既然是平权,那么个体所犯之罪,为何需要群体承担?张县令一人之罪,便由他一人承担,若因张县令而让家人得了好处,让他们将好处吐还即可,何必赶尽杀绝?”
“再者说,张县令犯事若是诛九族,九族既然已无生还希望,反而会激起同仇敌忾之心,更不会摸出什么线索,只有在有机会活下去时,才会揭发检举,获得更多线索。”
此话一出,令罗武茅塞顿开。
难怪这人什么都招,唯独对银两去处一事一直保持着坚定的意志不曾开口。
要知道蓝田县令在县城做的事,最多只是滥用职权草管人命,谈不上叛乱,因此最多就是他一个人死,全家还是能保全的。
若是招供,那便是诛九族的大罪,换谁来说当然是把相对较轻地进行招供,然后保全家人为上。
见张槐山把话都听了进去,秦怀道向几人使了几个眼神:“走吧,他不会开口的,我们去和他的家人聊聊。”
说罢,带着几人来到后院,见到张槐山家人后,秦怀道既没有问有关白银的事,也没有说如何处置几人,只是安抚她们,说不管怎么样,只要此事她们没有参与,就不会株连。
约莫过了两个时辰。
张槐山独自跪在县衙又累又饿,再加上天气日渐炎热,体力有些不支,等了许久之后,才发现秦怀道几人重新走入府衙。
进门第一句话,就差点让张槐山丢了七魂六魄。
“把他押走吧,现在他已经没什么用了,留着处斩即可。”秦怀道有意无意将声音放大,说与罗武听。
罗武拱手道:“诺。”
什么意思?张槐山不禁心慌起来,明明刚才还在追查四十万两白银去处的事,怎么才两个时辰,就不再追查,还说自己没什么用了?
结合刚才几人谈论自己妻子家人的事情,张槐山脸色大变。
自己做的这些事,虽然从来没告诉过妻子,但两人长期生活这么多年,自己见过什么人,做过什么事她怎么可能一点儿都不知道?
再结合陛下刚才所说不再株连,莫非是拿这个为筹码,让妻子全部都招了?
想到这,张槐山冷汗直流。
原本在县里为恶,只要自己态度诚恳,再找些同僚运作一番,等陛下不再关注此事后,还能玩些花招保全自己,若是妻子招了,自己就彻底完了。
他连连跪地求饶:“等等,我还有用。”
“哦?”秦怀道冷眼看向他:“朕只给你一句话的时间,说不出朕想要的内容,直接处决。”
张槐山连忙说道:“陛下,罪臣什么都说,还请陛下饶恕罪臣。”
到现在这止还讲条件?秦怀道摇了摇头,示意罗武:“此人废话连篇,拖出去斩了吧!”
才说一句话就要斩了自己?张槐山哪里还敢再说废话:“陛下,这四十万两白银全部都运去了江南道,罪臣句句属实,绝无妄言。”
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大为震动。
就算是秦怀道,也一直在猜想这四十万两白银很有可能成为李达、哈尔金、卢倌一支叛军的军饷,未曾想竟然是去了江南道!
秦怀道不动声色,继续炸他:“这算什么消息?你的妻子都已经和我们说过,如果没有更有用的信息,你还是等着死吧。”
张槐山吓得哪里还敢藏私,直接全盘托出。
“陛下,罪臣每次将银两藏在运送玉石的车上,由江南道来人将玉石运走,而且对方每次走得都还是驿道,有官方文碟一路畅行,负责运送银钱的人,好像叫江恒。”
江恒?
江南道江家?
一时间秦怀道将此事和在科举闹事的主要人物联系起来,如此看来,江家确实参与其中。
第1018章:国事代表
哼,江家若是敢行如此大逆不道之事,他秦怀道不介意让江家从大汉的版图中抹除。
他冷然看向张槐山:“江家的事,朕已调查清楚,你只需要告诉朕,江家的背后是谁在指使,整个江南道有多少大族参与其中即可。”
张槐山连连摇头:“陛下,如此大事罪臣怎么会知?罪臣只接触过江家江恒,还有几位家族子弟,余下的从未见过。”
“那还是砍了吧。”秦怀道也没那么多耐心和这个家伙扯皮。
听到砍字之时,张槐山被吓得冷汗直流。
他开始后悔当初接受江家的提议。
当时说好了他只负责处理银钱一事,由江家负责保障他逃到江南道后不被抓捕,过上逍遥生活,没想到他计划中的逃亡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陛下,罪臣有次和江恒喝酒,他喝大了曾透露出极为重要的消息,说是大部分江南道的世家大族,都参与了他们的大事!”
大部分江南道的世家大族?
消息再出,各自震惊。
如果属实,那就意味着江南道这块富饶之地,已经完全成了叛军滋生的要地。
“还算有点用。”秦怀道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来了,于是让罗武将他暂时关押,一起商讨后面的事项。
按张槐山所说,江南道情况如此危急,恐怕再去已不合适。
不过秦怀道并不相信他江家能在整个江南道一手遮天,最多做得隐蔽一点,至于大汉下之他们是否真的真心实意跟着江家叛乱,还是委屈求权明里配合,实则只有保身都另外一说。
既然他们还没有爆发,说明江南道就不是铁板一块。
“走吧,既然有了江南道的消息,我们就追着这四十万两白银,继续出发。”
如此,蓝田县此间事了,秦怀道又从高高在上的人间帝王,回归到众人兄弟之间。
长安。
房玄龄正为代表国事部筹建一事忙得焦头烂额,秦怀道提出的这一新举措虽然利国利民,但需要数量庞大,如何找人,身份核查都是一大难题。
最终此事可能会回归到各地举荐之类的手法,不过各地举荐的话又回到由各地地方官掌控的局面,对于国事部来说这是不想看到的。
随机抽取的话,似乎也不太现实。
倒是薛仁贵提出了个不错的主意。
历年大唐徭役都有名单,若是从参与徭役中的人选拔,倒是可以作为首次征集的应对之策,至少可以保证他们的出身都是干净的。
美中不足的是,这批人的学识可能会相对低下。
在薛仁贵的提议下,房玄龄又做了补充,不仅要从徭役名单中选拔,国事不是民事,若无一定见解,根本无法做出这等重大决策,因此要从士农工商各个阶层当中按比例选拔,地方百姓推举为主,这样才能代表各行各业立场来发表意见。
后续细节补充之后,国事部正式运作,不仅快速筹备组建代表国事部,也在每日的朝会当中起到代理皇帝进行国事决策的作用。
薛元超负责的长安日报,也对此事进行了报道。
经过一段时间的发展,再加上工业城印刷业队伍的日渐庞大,如今的长安日报,已经影响到周边几个州道,很多人对人人平等以及官员是人民的公仆逐渐理解,也由此产生了一批支持新思想的大汉国民。
他们对国事部的运作,表示非常支持。
有商州商人叹道:“想不到国事部在短短几天之内就能运作得如此熟络,看来陛下决策之精准,朝政设计之精妙,远超历代皇帝啊,代表国事部?有点意思,既然陛下有心,我也去长安贡献一份自己的力量。”
地里田间。
几位农人刚种完地回到村头,手里拿着一份长安日报讨论着。
“李先生,你说我们几个也不识字,你能不能再给我们讲讲这人人生而平等是什么意思?”农人向村里唯一的教书先生提问。
李先生曰:“人人生而平等,是为无论皇权贵族,官员几品,抑或是商人走卒,作工农人,皆是平等的。”
农人们哈哈大笑起来:“李先生你开什么玩笑,难道我们能和县里的官老爷平等吗?难道我们能和陛下平等吗?”
“陛下看到我们,也会给我们磕个响头吗?”
“小三儿你找死,陛下的威名岂是你可以随便议论的?”有村民恼怒不已,这个名叫小三儿的对陛下出言不逊,要是在以前很有可能会给本村带来杀身之祸。
李先生却笑道:“大家放心,这人人平等中有一条,说的便是人人言论自由平等,只要大家不挑事不骂人,皇帝能说的,大家也都能说,只要不违法犯罪,皇帝不能说的,我们也能说。”
听过李先生解释,这些农人无不惊奇。
“那我们骂几句陛下,也没问题?”
李先生道:“陛下说了,百姓骂皇帝,肯定是因为皇帝做得不好,既然做得不好,那就该骂,不仅如此,陛下还邀请无论是何出身的天下所有农人,可参选国事代表,加入代表国事部共同议政,权力不比那些一品大员小。”
“国事代表?我们也可以议论国家大事了?”有农人质疑。
李先生笑了起来,他轻轻说道:“不是议论,是做主,陛下说了,当今大汉的天下,是百姓的天下,既然是百姓的天下,那就应该由百姓来当家做主。”
“你们是主人了。”
听到这里,这些农人心中无一不闪烁着希望的光芒。
虽然他们并不一定会做些什么,但百姓当家做主的观念,已经逐渐渗透到他们的每一个人心中。
社会的进步,社会结构的改变,都是由这些农人一点一滴的改变产生的。
有农人开始想得更远,既然代表国事部需要每一个人的参与,那为何不能是自己?
于是,一场国事代表的选拔,在大汉境内轰轰烈烈展开。
国政剧变之时,秦怀道已经带着罗武、房遗爱、程处默、罗章几人悄悄离开蓝田县,继续朝着江南道出发。
第1019章:下江南
zw443sx
此去江南道,有两条路,一条是北上入河南府走黄河道一路东行至郓州附近转京杭大运河沿河道南下至江南道,此为水路。
一条是都畿道走陆路,经许州、颍州等地入苏杭。
秦怀道选择走水路,一是水路途经地多,看似路远实则比陆路快而且舒服,陆路不仅风吹日晒,而且骑马颠簸,他自然不惧,不过有舒服的水路谁想遭这个罪呢?
更何况,黄河水患自商周时期便一直是各朝历来的头等难题,每年在此所耗费银两达百万之数,若是遇到大灾之年,花费上千万两白银都是正常的。
入河南府看看黄河,他也安心些。
五人沿官道而上,一路各有风景,亦能不断听到百姓对长安日报所言之事的评价,于秦怀道而言,了解民心是必不可少的事,所以每到一地,他就会仔细聆听百姓对整个新政以及长安日报中所提之事的看法。
其中不少百姓表示虽然并不明白所谓的新思想有何意义,但提及百姓当家做主时,人人脸上都洋溢着兴奋神色,朝廷的改变不仅给整个大汉带来新的思想,也带来了新的动力。
在一个权力属于百姓的朝廷治理下,人们逐渐走出了战争的阴霾,对未来充满希望。
又有国乐府演奏的《我和我的大汉》不断渗透进各个州道,一时间新风尚席卷整个大汉,让大汉呈现一片欣欣向荣之势,也让暗中有鬼之人不敢妄动。
河南府尹如今名为路准,是大汉后由吏部侍郎连跳三级入的河南府,乃实至名归的当朝从二品大员,行河南府诸事,虽然大汉照袭部分大唐旧制,设有都水监,但地区性的水务依旧由各地方官兼管,所以河南府一带的黄河水务,也是由路准负责。
途经河南府,秦怀道等几人特地绕道上河南府大堤查看水务,目前治理的思路仍旧是老一套,筑堤防患,在未筑堤时,洪水泛滥,黄河激流水湍,泥沙被急流冲刷分布两岸,不会沉积,自春秋开始治理后,黄河被束于两岸大堤之中,泥沙淤积,逐渐将下游河道抬高,此时的黄河河道已高于堤外平原,是名副其实的地上河。
若是大堤垮塌,带来的危害远比春秋时期要高得多。
春讯将来,黄河大堤上许多河工正在加紧固坝,大量青石条、木龙被搬上大堤,准备投入到堤坝中使用。
为进一步了解黄河大坝的情况,秦怀道特意找了几名河工询问。
见前方有位老河工正在休息,秦怀道带着罗武等人上前。
他向老河工行礼而后问道:“这位老人家,我想看看这黄河大堤,不知老人家能否带领我查看一二?”
老河工道:“你是谁?河道之事乃朝廷大事不容有失,若无府尹大人手令,几位还是早早离开吧。”
这位河工也是明事理之人,倒也没有呵斥秦怀道的冒失。
秦怀道向程处默使了个眼色,程处默当即抱拳亮牌:“这位老河工,吾乃程咬金元帅之子,大汉十大将军之一程处默,奉陛下令暗中巡视河道,还请河工行个方便。”
这些武勋二代的名声早已传遍各地,一听到程处默的大名,老河工便激动起来,他拿着程处默的手令看了又看,这才确定无误。
“原来是程老元帅之子,好得很呐,不瞒几位说,当初程老元帅跟着李二打天下的时候,老朽有幸跟随征伐过一段时日,后来李氏得了天下,我便返回家乡,再后来又成了河工,以为此生再无望见到程老元帅,不想在此还能见到程老元帅的子嗣,何其有幸。”
原来是程家旧部,程处默得知后高兴不已:“原来是跟随父亲大人的叔伯,不知叔伯怎么称呼?”
老河工连忙站起,示意程处默不要叫这么叫:“叔伯可担待不起,我原名冯寄章,将军叫我老冯即可。”
程处默道:“那我便叫你老冯叔吧,老冯叔,陛下非常关心黄河大堤,不知道现在黄河两岸的堤坝,是否能防得住洪水?”
老冯叔看向不远处波涛汹涌的黄河,目光有些忧愁。
“你们看,黄河之水滔滔不绝,自有人发现开始,由陇右道奔腾而去,直入渤海,可水患远大于人患,别看打仗死的人多,每年因为水患死的人可也不少,至少贞观年间因水患死的人就不比陛下与李泰征战时死的人少。”
秦怀道心中大惊,他只知水患吃人,没想过水患带来的死亡竟比战争还要大。
头脑相对简单的房遗爱显然比他更加吃惊。
“老伯你在吹牛吧,区区水患怎么可能和打仗死的人相比?要知道,打得狠的时候屠城也是经常发生的事。”
听到房遗爱质疑,老冯叔却笑了,他站在黄河大堤指向远处的河南府:“你看,此处是黄河大堤,远处便是河南府,若是发生百年一遇的大洪水,整个河南府都不能避免,全部被淹,你猜猜看河南府若是被淹,会死多少人?整个黄河道上,又有多少个像河南府一样的大城?”
“若是再算上沿途各县乡里,所遭受损失将会是天量。”
几人听完,个个神色呆滞,他们向来只知带兵打仗,不料水患之事,远胜于勐虎。
程处默怀疑道:“也不尽然吧,各地都筑有大堤,就算发生洪灾,也只是从大堤上溢出,不至于每地都会受灾,损失也没大到这种程度吧。”
这位曾经的老兵用坚毅的眼神告诉程处默:“各地有大堤是不假,但不能防住洪水,尤其是各地治患各为其政,上游防不住了开闸泄洪,压力一级一级传下来,到达峰值时何其可怕?关键是洪水到来之时并非短时间内就会降低水量,届时水淹千里,水橹尸横,何其惨烈?”
说完,冯寄章长叹口气,常年治河,让他见过太多这种惨状。
秦怀道知道,他所说的不仅如此。
若各级官员再暗吞治河银两,以次充好,后果更不堪设想。
zw443s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