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6章:气晕孔颖达
“呼呼呼——”
寒风飞掠而过,尖锐的啸音让现场愈发紧张,冷肃。
所有人盯着秦怀道,义愤填膺,目光不善,就连李二也冷冷地看着秦怀道,感觉皇权受到了挑衅,羞辱,一股怒火在翻涌,恨不能喝令羽林卫动手拿下,但脑海中一道清明将冲动克制住。
这种感觉让李二很憋屈,堂堂帝王居然忌惮一名臣子,这叫什么事?
孔颖达感觉机会来了,上前几步,呵斥道:“见圣上还不行礼,你想造反不成?还不过来请罪。”
“谁规定的见圣上就必须行礼?”秦怀道漠然反问道。
“当然是礼法!大唐主张礼治。”
“礼是谁的主张?”秦怀道冷冷地反问。
“当然是我儒家圣典,先祖孔圣所创。”孔颖达很是骄傲地说道。
秦怀道目光一冷,不屑地说道:“你祖宗所创的东西凭什么要本王遵守?本王姓秦,不姓孔,绝不像某些人胡乱认祖宗,你儒家圣典干我何事?老子是兵家,朝廷自有法度,以贞观律管理天下,而不是礼。”
贞观年间,儒学虽然成为朝廷主流思想,但不是唯一,加上李二有胡人血统,大唐思想开放,兼容并蓄,兵、法、墨、农、医等各家有抬头迹象,道家更是被尊崇为国教,秦怀道故意自称兵家,不遵从儒家学说挑不出毛病。
如果孔颖达抓住这个不放,就是挑起辱、兵两家纷争,不是两个人的事,而是两大学派的事,最后上升文武之争。
文武之争是大忌,会动摇朝廷,孔颖达虽然自傲,但也不敢。
当然,秦怀道也不傻,并不会给自己找不痛快,这个时候得罪李二,万一动刀,未必杀的出去,上前两步,作揖道:“小婿见过岳丈。”
大丈夫能屈能伸!
以女婿身份行礼,行的是家礼,不是儒学主张的君臣之礼,也给足李二面子,谁也挑不出毛病,还能完美避开刚才问题。
身体却暗自绷紧,蓄力,只要李二敢趁机下死手,就冲上去抓人质。
孔颖达气得脸色通红,却说不出话来。
李二阴沉的脸色瞬间化开,绚烂如高空阳光,借着台阶就下,真要动手,心中实则没多少把握,上前几步,笑道:“贤婿,听孔祭酒说你将众监考人员赶出场,这是为何?”
目光热情,脸色温和,就像长辈在跟晚辈拉家常,向外界释放君臣和睦的信号,论心机,李二不输任何人。
秦怀道也不点破,反正表面和气对自己有利,说道:“因为避嫌!”
一席话出,满场愤怒,这是怀疑人操守。
孔颖达一张老脸涨得通红,呵斥道:“你在怀疑老夫人品?”
秦怀道岂会惯着对方,呵斥道:“你是不是读书读傻了?避嫌并不是怀疑人品,而是规矩,本王这是为你好。”
“还说为我好?”孔颖达气的火冒三丈,浑身都在发抖,喝道:“来,你给我说清楚,怎么为我好?说不出来老夫今天跟你来个血溅五步,不死不休。”
“那你听好了,本王今天就给你好好上一课。”秦怀道喝道:“所有监考都是圣人门徒,考上也是,你们算是同门,自己人,自己人监考自己人,这无疑于监守自盗,你能保证没人作弊?”
孔颖达脸色一僵,这个还真没办法保证,毕竟历年大考总有作弊者被抓出来。
秦怀道继续说道:“儒家子弟大考,监考官帮也不是,不帮也不是,所以圣上让本王这个兵家监考,就是为了避免监考官难做,本王将监考全部请出去,另行安排人监考,考中的人谁还敢说徇私舞弊的结果?含金量是不是高很多?”
大家一愣,好像是这个理。
秦怀道盯着脸色灰白的孔颖达追问道:“你说,本王是不是在帮你们?”
孔颖达气的差点一口老血喷出,但又不好否则,否则就是有作弊之嫌。
明明自己占理,自古以来也是文人监考文人,怎么就变成没理了?
孔颖达越想越气,越想越难受,感觉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这点气量还自称大儒,大儒不应该虚怀如谷,心怀天下吗?狭隘,自私,狂狷,不堪大用。”秦怀道还不客气给对方贴上标签。
所有人同情地看向孔颖达,这个标签一贴,恐怕要臭大街了。
李二见一代大儒居然被秦怀道骂晕过去,心有所感,看来,这儒学也不过如此,摆摆手说道:“来人,将孔祭酒送去御医馆救治。”
马上有人上前将人抬走。
真要论起来,房玄龄也是儒门弟子,但房玄龄气度不凡,不喜学派之争,怕秦怀道被人怨恨,打圆场道:“汉王,不知本次大考题目是什么?”
“公开、正式场合当然不能表现太过亲密,秦怀道正色说道:“回房相,是一道策论,论儒学如何治国。””
“论儒学如何治国?”
众人不屑地撇撇嘴,这题目也太简单了吧?果然不通儒学经义之妙,也就只能出这种开蒙学子都能作答的简单题了。
不过,此科稳了!
大批学子中榜也是好事,圣人门徒垄断三省六部大小岗位,儒学必将大盛。
房玄龄也有些诧异,这题——太简单了吧?
不过,房玄龄了解秦怀道,不可能真的不学无术,真要是不会出题,完全可以上门问自己,出这种题恐怕别有深意,思索起来。
李二不愧是帝王,站得高,看得远,结合赶出监考官,怒怼孔颖达之事瞬间想到很多,隐隐猜到这题目深意,不由得看向秦怀道,目光有些复杂。
众人神情各一,沉默不语。
片刻后,李二正色说道:“此题,甚妙!”
说完转身离开,不再多言,也算为此事盖棺定论。
众人见李二赞同,不好再闹,赶紧跟着离开。
房玄龄担心李二心有芥蒂,赶紧追上去说道:“圣上?”
“随朕来。”李二低声回了一句。
君臣两人默契地不再说话,免得被身边人听到,默默赶路。
众人很快散去,回自己岗位,李二带着房玄龄来到甘露殿,君臣二人围着火炉坐下取暖,李二摆摆手示意内侍全部离开后反问道:“玄龄,你也是圣人门徒,朕想听一句真话,儒学能治国?”
“这……”
房玄龄满脸苦涩,不知道如何作答,要说不能吧,自己也是入门子弟,要说能吧,又是昧着良心。
“怎么,这个问题很难回答?”李二催问。
房玄龄见躲不过,只好如实说道:“回圣上,儒学能治国,但远远不够,别的不说,单算术一道就不是儒学擅长,而不通算术,治理一县都会被人蒙蔽,人口,税赋都查不清,何况治国。”
“这番言论当初汉王也提到过。”
李二说完心生感慨,苦笑道:“儒学崇尚的是仁义,德治,是三纲五常,以此定人伦可以,治国绝对不行,否则还要贞观律作甚,这么简单的道理朕不信儒生不懂,恐怕是装不懂,意图提高儒学地位吧?为了一派学说地位不惜贬低其他各派,枉顾朝廷利益,其心可诛。”
“圣上英明!”
房玄龄苦笑道,忽然想到什么,继续说道:“儒学不能治国,却能定人伦,立道德,汉王也看到这点,所以今科题目让学子策论儒学如何治国,学子如果以儒学主张作答,必难有理有据,说服于人,甚至沦为荒谬之谈,夸夸其谈,可不以儒学主张作答,就是离经叛道,儒门叛徒,汉王这是……”
后面的话房玄龄不好说出口。
“太阴险对吧?”
李二替房玄龄说出口,忽然心情大好,笑道:“这是阳谋,就算考生看透也难以作答,是兵家之道,难怪汉王刚才自称兵家,就是不知道汉王此举真实目的,难不成让考生为难,无人高中?”
“应该不可能,汉王此举恐怕另有深意,圣上不妨再看。”房玄龄赶紧劝说,生怕李二一怒之下又做出不好的事。
“也好,那就再看看!”
李二答应道,眼中精光闪烁,心思难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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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7章:李二的危机感
大考结束,考生全部清理出场。
近卫团的人将考卷收拢上来,堆积在一起,秦怀道没有马上离开,示意人去采买些午餐过来,拖了张凳子坐下,准备来个现场阅卷。
孔颖达拖着虚弱的身体过来,随行还有一大帮评审官,被近卫团的人挡在门口,这次秦怀道没赶人,示意放行,指着一堆看完的考卷说道:“这些是本王已经看过的,你们拿起评分,剩余等我看完给你们。”
大家不明所以,但只要秦怀道不毁掉考卷就行,孔颖达示意大家将考卷分一分,按照以往的规矩审阅,自己在秦怀道旁边亲自盯着,防止遗漏,毁掉之类。
很快,孔颖达发现秦怀道看考卷速度很快,有些扫几眼就丢到一边,有些多看一会儿,偶尔记上几笔,也不知道写的什么,被罗武有意遮挡,没看清,但只要不毁掉考卷就懒得管。
足足两个时辰,秦怀道终于将近两百份考卷全部看完,手上多了一份名单,将名单贴身收好,对孔颖达说道:“你们是评审官,考生优劣就交给你们了,所有考卷审阅结束后拟定名次,报给圣上。”
“你不看结果?”孔颖达有些惊讶,按规矩名次必须由主考官最终定夺。
秦怀道答应担任这次主考官的目的是给自己选才,可不是给朝廷选才,哪里会管太多,摆摆手,带着罗武等近卫扬长而去。
回到秦家庄后,秦怀道找来李雪雁,将名单拿出,叮嘱道:“调动天网各地密谍,给我密查名单上所有人,主要查其品行道德,十天内给我结果。”
用人,取其才,还得看人品,人品不行,就是祸害,宁可不用。
参加可靠的人来自天南海北,查清不易,需要时间。
好在天网今非昔比,密谍散布大唐各州郡县。
李雪雁没多问,结果名单就去安排。
秦怀道则再次投入工坊,算算日子,吐蕃今天就该出兵东下,必须抓紧时间研制出掷弹筒,狠狠教训回去。
……
甘露殿。
大考结束后秦怀道离开的消息很快传到李二手上,但李二已经顾不上,稍加询问,得知孔颖达带着评审官在阅卷后放到一边,召来房玄龄、徐世绩、李靖、刘宏基和薛万彻议事。
等所有人到齐后,李二直言道:“诸位爱卿,军方八百里急报,吐蕃忽然出兵三十万攻打吐谷浑,比预计时间提前两天,吐谷浑各族为内应,发动兵变,我军驻守吐谷浑军队大败,一分为二,进入桃州和岷州协防。”
“吐谷浑丢了?”李靖脸色大变。
当年为了拿下吐谷浑朝廷损失不小,好不容易打下,施以怀柔,给粮食,开边贸,将吐谷浑各部族安抚住,并派兵驻守,也算变相将吐谷浑纳入大唐版图,殊不知是白眼狼,居然做吐蕃的内应。
吐蕃一穷二白边陲小国,图什么?
大家猜不透吐谷浑为何会反叛大唐,但气坏了,一个个看向旁边舆图,目光落在桃州和岷州地界,无论从那个州攻打,距离长安都是最近的路,吐蕃这次来势凶勐,所图不小。
“药师,说说你的看法。”打仗的事,李二习惯性看向李靖。
李靖前些天得知秦怀道准备拿吐蕃开刀,就已经做了相关研究,心中有数,事关大唐百姓安危,也不藏私,直言道:“朝廷前些日子派重兵防守边境,守住问题不大,既然吐蕃集中兵力攻打岷州和桃州,臣建议正面阻击,再挑选能适应高原气候的士卒组成一支奇兵,从松州出兵,攻其后路,截起粮草。”
三十万大军需要大量粮草支撑,只要正面战场挡住,再调一支奇兵偷袭后方,胜算大增,在场都是知兵之人,知道懂得这个道理。
以往大家都不会去想派兵攻入吐蕃境内,自从秦怀道挑选能适应高原气候的人作战后,大家发现唐军也不是不能进入吐蕃境内,只不过需要挑选能适应气候的,但这是问题吗?
大唐驻守西边的大军二三十万,挑选一万人还是有把握。
李二也是知兵之人,明白其中道理,目光落在薛万彻身上:“薛将军,这支奇兵就交给你了,从松州、雅州两地选拔可适应高原气候的士卒过去,给你一个月时间做准备,一个月后必须攻入吐蕃三十万大军后方,摧毁其粮道。”
“遵令!”薛万彻郑重抱拳。
“这正面阻击该如何安排?”李二说着再次看向李靖。
李靖欲言又止,很想自己去,但知道不可能了,目光落在刘宏基身上。
李二顿时会意,但吐蕃在刘宏基手上丢的,如果继续使用,军中众将未必服气,再看徐世绩,能力母庸置疑,是最佳人选,但担任取代尉迟恭位置,掌管北衙司禁军,还兼着飞骑大将军一职,走不开。
长安还有几名大将,但都老了,而且独领一军冲锋陷阵还行,统帅全局能力不够,能做统帅的屈指可数,而且都老矣,青年一代又没成长起来,可谓青黄不接,唯一,也是最好的人选就是汉王。
问题是,不敢用,也不能用!
这一刻,一股悲凉涌上心头。
这一刻,李二莫名的慌了,朝廷文臣不少,可武将断代,总不能自己披挂上阵吧,何况自己也老了,等自己归天后大好江山谁来守?
这一刻,李二后悔了,悔不该扶持新势力对抗老勋贵,闹得汉王离心离德,以至于外敌入侵时无人可用,这么下去,大好江山岂不是落入异族之手?
众人也忽然意识到这个问题,面面相觑。
一时间,气氛有些凝重。
好一会儿,李二打破这份宁静,缓声说道:“药师,你看派谁去主持大局好?”
“圣上,臣等都老了。”李靖默然说道,虽然很想自荐,但清楚不可能,干脆不说,免得大家尴尬。
房玄龄不太懂军事,但听出了李靖的言外之意,仔细一想,当年一起走过来的人可不都老了,别的不说,就眼前几位谁不是年纪一大把?最小的是薛万彻,但不能为帅,只能为将,领一支奇兵可以。
朝中还有执失思力、牛进达等,但都是勐将,也不能为帅,不由得,房玄龄也想到秦怀道,暗自叹息一声。
好一会儿,李二沉声说道:“传旨各州,坚壁清野,严防死守各关隘城池,各州府兵配合作战,不得有误。”
众人一听这是要打防御战,和吐蕃死磕,看谁坚持到最后,都没反对。
但不得不承认,再没有合适的统兵大帅之前,各州自行抵抗,严防死守打防御战也是个办法,毕竟各州都督也是精挑细选出来的战将,又熟悉地方情况。
确定大方针后,君臣继续商议细节,确定作战部署,再发往边境各州。
军议结束后,李二召见晋王李治。
等候之际,李二脸色阴沉的可怕,脑子里满是无人可用之事,浓浓的危机感,紧迫感压在心头,很难受。
晋王来的很快,看到李二脸色吓了一跳,赶紧见礼。
李二示意坐下说话,将吐蕃忽然偷袭吐谷浑的事说出,话锋一转,直言问道:“治儿,你以为朝廷当派谁去主持大局?”
“这?”
李治有些懵,唯一的战斗经验还是江南水灾那次,统兵还另有其人,哪里懂军机大事,但也明白统兵之人的重要性,仔细想了想,发现朝中有能力的都老了,年轻一代后继无人,顿时有些急了。
“你也想到了?”李二漠然追问。
“儿臣愚钝,不知道派谁合适,朝中最有资格为帅的是卫国公李靖、英国公徐世绩、夔国公刘宏基,但四位老将军已经年迈,身体不适,青年一代除了汉王无人有统兵能力,程家三兄弟、尉迟家两兄弟、房遗爱为将还行,统兵不够,何况他们都在汉州。”
“是啊,都在汉州,不知不觉,年轻一辈都跟在汉王身边,偌大的朝廷却无人可用,为什么?”李二冷冷地说道,眼中寒光闪烁。
这番话透着某种危险信号。
同时也透出李二的无奈和不甘。
“是啊,为什么?”
李治喃喃自语,目光愕然,也很是不理解,明明朝廷才是正统,为何大家宁可辞官也要跟着汉王?
第618章:招揽裴行俭
不知不觉到了放榜的日子。
考生纷纷走出客栈,家门,蜂拥向城门而去,人群中,一穿着朴素男子缓行,脸色有些蜡黄,看上去营养不良,但一双眸子格外明亮,给人一种睿智、超凡、洞悉一切的气质。
皇榜张贴在皇城大门口,有护卫把守,防止破坏,早有人赶到,围着皇榜张头探脑,时而发出高中的欢呼声,时而有人哀叹不已,愤愤不平,时而有人捶胸顿足,懊恼痛哭,时而有人豪气万丈,呼朋引伴,准备去痛饮一场,人生百态,莫过于此。
朴素男子挤进人群,快速流浪榜单,很快发现自己名字,不由长舒一口气,迅速后退开人群,抬头看向东方升起的太阳,一行热泪滑落,忍不住喃喃自语道:“父亲,孩儿高中,你们的大仇不会等太久了。”
悲呛,不甘!
很快,男子抹干热泪,低头匆匆离开,回到一间简陋的客栈,老板迎上来笑问道:“郎君,可否高中。”
“赖天之幸,高中前十,这段时间承蒙老板照顾,不然哪有今日,恩同再生,守约他日必有厚报。”男子郑重一礼,眼中满是感激。
“哈哈哈,高中就好,郎君言重了!”老板开心地说道,自己客栈出了个排名前十的人,名气很快就会传出去,以后还愁考生不来借宿?忽然想到什么,赶紧说道:“对了,有一名贵人寻你,在对面酒楼,邀你过去一叙,想必是你高中,有人看重于你,刻意结交,快去吧。”
男子也不是清高之人,只是有些疑惑。
老板笑道:“去吧,一旦高中,有的是人寻来招揽,不足为奇。”
男子也明白其中道理,寻思着而今高中,他日就能入朝为官,就算不想结交权贵,起码不能得罪,答应一声,疑惑地朝对面走去,来到一脚酒楼门口停下,不知道是谁,贸然进去可无银子结账,太过丢人。
一名锦衣男子出来,笑问道:“可是裴行俭郎君当面?”
“正是在下,你是?”男子好奇地反问。
“在下汉王府商部部长王玄策。”王玄策报出自己身份,对于秦怀道任命的这个职务总感觉怪怪的,什么叫商部?大唐六部可没这个部门,部长也不知道是个什么鬼,不应该叫尚书吗?朝廷六部都这么规定,曾提出疑惑,但秦怀道刻意要求,王玄策也只好服从。
“汉王?”裴行俭有些震惊,自己不过是一寂寂无名的落魄寒门小生,哪儿有资格进入汉王法眼,好奇地问道:“不知道王大人找在下何事?”
“汉王邀请,跟我来吧。”王玄策笑道,转身进去。
裴行俭愈发好奇,堂堂汉王怎么会特意跑来见自己,但不好拒绝,也不敢拒绝,那可是能把监考赶出去,把一代大儒活活气晕过去的存在,赶紧跟上去。
没多久,两人来到二楼一个雅间。
秦怀道正自斟自饮,心事重重,旁边是李雪雁,正静坐泡茶,恬静,优雅,见有人进来,瞥了一眼,没多问。
“裴行俭见过汉王!”裴行俭有些激动地作揖道。
“你认识本王?”秦怀道也打量着对方。
“在下远远见过几次,汉王英雄盖世,才华无双,天下无人能及,征高句丽,灭吐蕃,平北方之乱,何等的豪迈,我辈楷模,草民佩服至极。”裴行俭赶紧说道,目光热切,敬佩不已。
秦怀道笑道:“你提到的都是本王战绩,看来,你喜欢兵法?”
“是,家父也是行军之人。”裴行俭如实说道。
秦怀道当然知道裴行俭,否则也不会亲自跑来一见,也好奇地打量对方,一边说道:“你父亲裴仁基骁勇善战,善于骑射,天下闻名,你兄长裴行俨更是天下数一数二的高手,勇勐无敌,可惜死于贼子王世充之手,被灭三族,好在上天有好生之德,总算让你活下来。”
“谢汉王夸赞父兄!”裴行俭感激地再次一礼。
“坐下聊。”秦怀道做了个请式。
“在下不敢!”裴行俭赶紧说道。
“坐下吧,你兄长裴行俨与家父并肩作战过,也算至交,其武力本王也是佩服。”秦怀道再次邀请,对裴行俨这个人还真是佩服,不说后世《隋唐演义》中是裴元庆的原型,但记忆中秦琼就没少提起。
裴行俭并不知道自己兄长和秦琼的交情,但清楚两人确实并肩作战过,既然汉王说了是世交,想必不会错,以汉王之尊,犯不着欺骗自己,顿时多了几分亲切,坐下说道:“多谢汉王,不知汉王寻在下何事?”
“可愿跟我学兵法?”秦怀道开门见山。
裴行俭顿时眼睛一亮,追问道:“当真?”
秦怀道微笑点头,心中满是欢畅,后世记忆中这家伙明经科高中后被朝廷安排去左屯卫担任仓曹参军,也就是管仓库,被苏定方赏识,传授兵法,后来,这家伙将兵法总结,自创了“营阵、部伍、料胜负、别器能”等四十六诀”,可惜失传,被列入武庙七十二名将之中,可见天赋之高。
武庙,全称武成王庙,又称武成庙、太公庙、太公尚父庙,祭祀姜太公以及历代良将,唐中期比照文庙祭祀体系,始置亚圣十哲配祀,唐肃宗上元初,封为姜太公为武成王。
裴行俭不傻,知道这是一次机会,朝中那么多国公之子都跟着汉王,自己没理由拒绝,当即说道:“多谢汉王赏识,不过,在下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报仇对吧?”秦怀道反问。
“汉王能助我?”裴行俭顿时无法澹定了。
“这有何难,就算你不说本王也会动手,你兄长与家父是好友,惺惺相惜,而今被害,岂能不出这口气?”秦怀道郑重说道。
裴行俭大喜,翻身跪下,郑重磕头道:“实不相瞒,在下曾发过毒誓,一定要亲手杀死仇人,所以参加科考,就是想进军中学习兵法、战技。”
“起来吧,你我之间无需如此。”秦怀道将人扶起,郑重说道:“你的身体太弱,先去一个地方练习战技,打熬身体,三个月后跟在本王身边学习兵法,等你成长起来,本王给你一支军队带去报仇,可好?”
“全凭汉王安排,谢汉王成全!”裴行俭大喜,郑重一礼。
“罗武,安排人送去交给罗英,让罗英严加训练,好生教导,不得藏私。”秦怀道看向门口守卫的罗武。
“明白!”罗武答应道,叫来一名部下叮嘱几句。
对方答应一声,示意裴行俭跟上,匆匆离开。
秦怀道叫来王玄策,将一份名单递上去,叮嘱道:“主持科考时发现一些可用之才,品行调查过,都还不错,你代表本王接触一下,尽量游说过来。”
“请汉王放心。”王玄策郑重接过去。
“去吧,朝廷很快就要对中榜之人委以重任,时间紧迫。”
“喏!”王玄策答应一声,匆匆去了。
李雪雁目视对方离开,低声说道:“郎君,裴行俭遇到您算是幸运,真要是投身朝廷,一步步往上爬,不知道何年马月才能报仇。”
秦怀道点头道:“当年高祖赦免王世充那个老贼,流放蜀地,听说被定州刺史独孤修德追杀,也是为了报父仇,其兄、子被杀,但这个老贼躲过一劫,藏在不为人知的地方隐姓埋名,以其家产、人脉等,这些年恐怕又已坐大,让天网好好查一下,切忌打草惊蛇。”
“放心吧!”李雪雁满口答应,掌管天网有一段日子,能力得到极大提高,越来越自信,行事也越来越沉稳,老练。
忽然想到什么,李雪雁追问道:“明天就是你大婚的日子,咱们回去准备吧,就算对圣上有意见,豫章妹妹是无辜的。”
“报!”
这时,一名侍卫冲过来,抱拳道:“少主,尉迟灵儿求见。”
“让她进来吧。”秦怀道有些诧异,那丫头居然找到这儿,肯定出事了。
很快,尉迟灵儿冲进来,对王玄策和罗武说道:“你俩先出回避一下。”
两人意识到不对劲了,看向秦怀道,见秦怀道点头,便匆匆离开。
尉迟灵儿关上门后说道:“秦家哥哥,出事了,豫章投了河。”
“什么?快说,到底怎么回事?”
秦怀道脸色大变,一股恐怖的杀意爆发,拳头捏的咯咯作响,如一尊即将暴起发威的凶兽。
第619章:聚兵
“快说,到底怎么回事?”
雅间内,秦怀道怒火中烧,紧紧盯着尉迟灵儿。
尉迟灵儿感觉自己被一尊恐怖的凶兽盯上一般,呼吸都不由一滞,忙不迭地解释道:“明天不是你和豫章公主大婚吗,今天我们几个要好的姐妹相约踏青,提前预祝一下,在一家庄园吃饭的时唐善识忽然冒出,醉醺醺的,上来就搂抱豫章公主,还胡说八道,说喜欢豫章公主,要娶豫章公主之类,被我和程小妹拉开,豫章羞愤之下冲出去,投了河。”
“人呢?”秦怀道喝问道。
“我和程小妹跳下去把人救上来了,人被公主护卫送进宫,我换了衣裳跑去秦家庄,荷儿夫人说你在这儿,就寻来了。”尉迟灵儿赶紧解释道。
“严不严重?”
“当场吐了几口水,现在不清楚。”
秦怀道一听及时救上来,还将水吐出,应该没有生命危险,但现在是天寒地冻的季节,一旦感冒,后果也很严重,明天的大婚别想照常举行,一股怒火直冲脑顶,问道:“唐善识是谁?”
“你不知道?”尉迟灵儿反问道。
李雪雁也惊讶地看向秦怀道,秦怀道反问:“我应该知道吗?”
“对啊,我以为你知道。”李雪雁解释道:“户部尚书唐俭有七子,唐善识排行老五,圣上原本有意将豫章妹妹下嫁于他,也找唐俭通过去,殊不知后面改嫁给你,唐善识心胸狭隘,狂妄自大,这是得知明天大婚,在报复。”
秦怀道这才想起是谁,怒火中烧,冷冷地说道:“户部克扣我俸禄之事还没找他算账,他儿子却跳出来找死,既然如此,那便成全他。”
“不可冲动,圣上会处理的,先等等,不行再动手。”李雪雁赶紧劝说。
尉迟灵儿有些震惊地看向李雪雁——这么勇吗?
女人被羞辱,这如何能忍?
秦怀道大声喝道:“罗武!”
罗武赶紧推门进来:“阿叔,何事?”
“发信号,聚兵!”秦怀道杀气腾腾地命令道。
“不可冲动。”李雪雁大惊,赶紧阻止。
“我意已决!”秦怀道语气简单,霸道。
“那……行吧,要不多调些人手过来?”李雪雁不再劝说,心中满是感动,未过门的女人都如此维护,不惜冒着被按个造反罪名的风险聚兵,将来对自己也不会差,嫁给这样的男人,踏实!
罗武也吓了一跳,在长安城内聚兵可不是闹着完,会死很多人,但见秦怀道目光冷厉,杀气腾腾,知道出大事了,没有犹豫,答应一声,匆匆离开。
“秦哥哥,会不会太冒失?出门前父亲交代过,要你别冲动,等圣上做出处置再说,别落人口实。”尉迟灵儿提醒道。
“不用再劝,或许有人故意为之,想看看我在长安城内有没有自保之力,如果没有,下一个死的恐怕就是我,既然如此,那便成全他们。”秦怀道冷冷地说道,眼中闪烁着睿智的光芒,看透一切迷雾。
李雪雁反应很快:“你的意思是这是一个阴谋?有人故意算计,唐善识不过是个诱饵,或者是引子?那背后执棋之人是谁?”
“不好说,是谁不重要,也可能不是阴谋,是唐善识个人行为,男人的自尊心,嫉妒心导致,只需要抓住唐家人打就对了,否则天下人怎么看我?”秦怀道冷冷地说道。
“也对,圣上怎么处理是圣上的事,你不站出来,丢了是整个汉王府的尊严。”李雪雁赞同道。
这时,一支穿云箭冲天而起,飞入高空。
“啪!”
一声脆响,五彩绚烂的光芒漫天飞溅。
繁华的长安城内,街道上,无数人纷纷驻足观望,满是好奇。
远在秦家庄的人也清楚看到,近卫迅速集结,冲进库房拿出装备,然后快马朝长安飞奔,秦家庄更是锣声大作,大门徐徐关闭,卫队严阵以待。
没多久,大批近卫团的人冲到城门口,守城将领一看来势汹汹,还携带大量武器,这是要造反不成,吓了一大跳,赶紧示警戒备,一边大声吆喝关闭城门,一边派人跑去禀告。
近卫团的人狂奔上来,虽然只有一百多人,但给人千军万马之势,眼看着城门就要关闭,领头的赵龙大吼道:“休得关闭城门,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你想造反不成?”守将紧张地大吼道。
赵龙见城门就要关上,懒得再废话,摸出一枚新打造的手雷,拉开保险奋力投掷过去,管他造反不造反,炸了再说。
敢阻止支援汉王者,杀!
手雷在虚空划出一道恐怖的抛物线,精准落在城门口。
“轰!”
一道恐怖的爆炸声响起,宛如午夜惊雷,将城墙上所有守军炸懵了。
爆炸冲击波更是将快要关闭的城门直接震开,门背后守军就像被狂风掀飞的纸鸢,惨叫着,倒飞而去。
“冲进去!”赵龙什么都不顾了,打马飞奔。
众人如离弦之箭冲进城门。
城墙上守军纷纷射箭阻挡,近卫纷纷拔刀噼砍,将飞来的羽箭磕飞,一头冲进城门洞,从另一边冲出,头也不回地往前冲,赵龙更是大吼道:“汉王府办事,请众人避让!”
街头百姓不明所以,但看到狂奔而来的骑兵,还以为是马受惊,纷纷避让,听到呼喊声顿时生疑,相互打听情况。
街道上人实在太多,赵龙等人不得不将速度控制放缓些,心急如焚,见王虎迎面而来,喝问道:“兄弟,少主在哪儿?”
“随我来。”王虎喝道。
一行往前冲了一段距离,来到一家酒楼下,赵龙喝道:“散开,戒备!”
这时,大批千牛卫围拢过来,将众人团团包围,剑拔弩张,千牛卫中郎将不认识赵龙,喝道:“你是何人,为何纵马?还不快快放下兵器。”
赵龙瞥了对方一眼,没有搭理,看向王虎,王虎急匆匆进酒楼报信去了,不由担心地看向酒楼方向,也不知道里面什么情况。
千牛中郎将见赵龙没有搭理,气的脸色铁青,喝道:“众将听令,弓箭准备。”
不少千牛卫张弓搭箭,瞄准赵龙等人。
赵龙盯着中郎将,眼中杀意迸裂,喝道:“小子,我等是汉王近卫,想好了再下令,否则你怎么死都不知道。”说着摸出一枚手雷,情况不明,赵龙不好大开杀戒,但对方只要敢下令进攻,就绝不含湖。
中郎将感受到了赵龙的杀意,但能爬上中郎将这个位置,自然也是战场上无数敌人脑袋堆出来的,加上千牛卫身份不凡,自然不惧,举起手,冷冷地喝道:“准备——”
赵龙见对方要动手,怒了,也喝道:“兄弟们,准备!”
近卫担心汉王安危,本就一肚子邪火,听到命令纷纷掏出手雷,目光如刀,瞬间锁定中郎将,杀意凛冽。
中郎将也是个狠角色,怒不可遏,喝道:“天子脚下,岂容你等猖獗,弓箭手,给我瞄准……射杀!”
“住手!”
几乎同时,一道杀气腾腾地大吼声响起。
众人纷纷看去,近卫惊喜地喊道:“少主!”
千牛卫不认识赵龙,但基本都认识秦怀道,赶紧弓箭朝下,生怕误伤,一边看向中郎将,中郎将也认出秦怀道,脸色一苦,抱拳道:“末将见过汉王,甲胃在身,无法全礼,还请汉王体谅。”
“是你啊,李崇真?”
秦怀道冷冷地说道,一边快步过来,没想到来的是河间郡王李孝恭的第三子,也算老熟人,摆摆手示意近卫无需多礼,一双眼眸紧紧盯着对方追问道:“本王的人已经自爆身份,且没有主动攻击任何人的意思,怎么,当本王好欺负吗,你父亲的意思?”
第620章:暴打唐俭
酒楼门口。
李崇真面对秦怀道不善的追问,脸色大变,赶紧翻身下马,快步上前道:“汉王误会,属下听说有人纵马,固带兵过来捉拿,职责所在,虽然自爆身份,但属下担心假冒,责令弃械又不从,不得不强势镇压,还请汉王体谅。”
“真不是你父亲意思?”秦怀道冷冷地逼问道。
“真不是!”李崇真赶紧解释,目光恳切,紧张。
秦怀道见不像作伪,便说道:“替我带句话,就说本王甚是怀念并肩作战过的那段时光,有暇来秦家庄喝一杯。”
“一定带到,只是……汉王这是?”李崇真疑惑地问道,交情归交情,但职责所在,不搞清楚心里没底。
李雪雁和李崇论起来是堂兄妹关系,上前瞪着李崇真,柳眉倒竖,没好气地低声说道:“豫章被唐善识欺辱,汉王聚兵准备去唐府讨个说法,你要么跟着维持秩序,要么别管。”
“唐善识那个废物?”李崇真大吃一惊,见李雪雁不像开玩笑,顿时怒了,正愁不知道怎么取得汉王的谅解,被汉王记恨可不是闹着玩的,别的不说,家里那位就能把自己打死,赶紧说道:“敢欺负我皇族,找死不成?同去讨个说法。”
一行气势汹汹地朝一个方向而去,李崇真指挥千牛卫开道,秦怀道和李雪雁坐在马车里,在两百近卫保护下滚滚而去。
一路上引来无数人围观,打听。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强,很快,唐善识欺辱豫章公主,导致豫章公主跳河的事传开,百姓质朴,纷纷大骂唐善识不为人子,同情豫章公主的同时忍不住赞叹一声贞烈,得知汉王带兵过来讨说法时,一个个跟着过来看热闹,以行动声援。
渐渐的,人越聚越多,特别是在秦家庄工业城讨生活的百姓一听汉王明天就要过门的正妻豫章公主被人欺负,这还了得?呼朋引伴,纷纷赶来。
街道上人越来越多,默默跟着马车,一个个神情有些可怕。
就像一个火药桶,一点火星恐怕就会将整座长安城炸碎。
这是一个危险的现象,也是帝王最忌讳的。
没有哪个帝王愿意看到臣子威望如此之高,民心如此之强。
但秦怀道不怕猜忌,甚至巴不得,将来离开长安,一句话说不定能带走很多百姓跟随,汉州就不缺人了。
没多久,黑压压一大片人群来到唐府大门口,一个个沉默不语,冷言以对,一股无形的杀气在虚空弥漫,让人心季。
唐府门口守卫感受到了这个可怕的杀意,赶紧派人进去通报,其他人紧张地挡在门口,拔出刀严正以待。
秦怀道跳下马车,清冷的双眸锁定唐府大门口,不管李二怎么处理,自己必须表明态度,否则还会有更多宵小跳出来。
“阿叔,我打人杀进去?”罗武眼中战意跳动,跃跃欲试。
“跟我来!”秦怀道说着大步向前。
罗武大手一挥而,带着近卫跟上,如狼似虎。
守门的几人吓得脸色发白,赶紧后退到大门内,不敢动手。
秦怀道也不攻击这些无辜之人,来到门口后盯着牌匾,牌匾是脸面,代表一府威严,也代表主人脸面,秦怀道忽然动了,如猎豹捕食,曾曾几步,一个助跑跳起,抓住牌匾身体一扭,带着牌匾落下。
“住手!”一道焦急的声音传来。
秦怀道扭头一看是唐俭,将牌匾立在地上,单手扶着,冷冷地盯着对方不语,唐俭气喘吁吁地跑上来,一边说道:“汉王,不得毁我牌匾。”
“卡察!”
一声脆响,厚厚的牌匾被秦怀道一脚踹断,随手一丢,指着对方冷冷地说道:“做了恶心事还如此嚣张,谁给你勇气?”
“你?”
唐俭气的一时语塞,憋屈,耻辱,愤怒,各种情绪涌上心头,眼睛瞬间就红了,这是打脸啊,不打回去唐家以后还怎么立足?
下一刻,唐俭怒吼道:“我儿做了不法之事,只有贞观律,有圣上处置,汉王这手是不是伸得有些长了。”
“本王何止手长,脚更长。”秦怀道冷冷地说道,忽然暴起,快如奔雷,一脚朝唐俭脸上狠狠踢去,打人打脸,杀人诛心!
唐俭不过是文臣,虽然年轻时也学过几手剑术,但在武力恐怖的秦怀道面前根本不够看,不等作出反应就感觉脸上一阵剧痛传来,身体更是如陀螺一般旋转,摔倒在地,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大。
秦怀道盯着对方冷冷地说道:“子不教父之过,儿子大逆不道,做父亲的失职,该打,你可服气?”
“你……”唐俭气的差点晕过去。
“你什么你,不服就打到你服。”秦怀道怒斥道。
“噗——”
唐俭吐出一口血水,还有两颗被踢掉的牙齿,怒火攻心,挣扎着起身,一边说道:“老夫不服,老夫要弹劾你!”
“是吗?”秦怀道目光一寒,缓步上前。
“你要干什么?”唐俭莫名一慌。
秦怀道懒得回答,一步一步,缓缓向前,带着一股恐怖的威压,等到了唐俭跟前,秦怀道忽然一脚狠狠踢去。
“卡察!”一道骨头炸裂声响起。
“啊——”
唐俭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痛的满地翻滚,冷汗如浆涌。
狠,太狠了!
千牛卫众人看到这一幕眼角直抽抽,暗自庆幸刚才没有动手,李崇真更是后背直发毛,想到刚才要是动了手,自己恐怕已经废了。
转念一想,秦怀道为了豫章不惜暴打当朝大臣,这份担当让人心安,难怪几家国公都看好秦怀道,让家中子弟追随左右。
百姓们却喝彩起来,在大家看来,秦怀道是自己人,是在不畏强权,为心爱的女人套一个公道,乃真男人。
大姑娘小媳妇更是两眼放光,狂热起来,想着要是自己男人有一半这份担当,死也值得,都羡慕起豫章公主来。
唯有近卫团的人冷漠不语,觉得秦怀道下手还是轻了,这样的人该死!
“阿叔,交给我来弄死他,别脏了你的手。”罗武上前说道。
“不用,留着一命,活着比死更难受。”秦怀道漠然说道。
罗武一想也对,废了一条腿,下半身只能在轮椅上度过,生不如死,没有再争,看向唐府深处补充道:“阿叔,我带人进去抓那个混蛋?”
“去吧,别伤及无辜,但阻挡着杀无赦!”秦怀道冷冷地命令道。
罗武点头,喝道:“赵龙,带着一营留下保护汉王,其他人跟我来。”
“遵令!”众人轰然领命。
一帮人冲进府邸,家丁、护卫哪里敢拦?
秦怀道见人冲进去了,冷厉的目光落在唐俭身上:“唐大人,你我无冤无仇,要怪只怪你儿子。”
“汉王行事如此暴戾,就不怕遭报应?”唐俭一脸虚弱,咬牙说道。
“你儿子大逆不道都没遭报应,我怕什么?户部克扣本王俸禄一事,你户部不过是推出一个小罗罗做替死鬼,本王不信真和你没关系?本王很好奇,你为何要针对本王?”
“休得冤枉!”唐俭失口否认。
“不承认没关系,本王也不在乎那点俸禄,但这事得算在你头上。”秦怀道说着忽然又是一脚狠狠踢过去。
“啊!”唐俭痛得再次惨叫一声,满地打滚,另一条腿膝盖骨也断了。
“这下对称了!”秦怀道冷冷地说道:“一条腿是惩罚你教子无方,另一条腿是惩罚你克扣本王俸禄,不服也憋着,没取你性命就不错了。”
“你……不得好死!”唐俭气的破口大骂,眼前一黑,晕死过去。
“住手!”几乎同时,一道尖锐的声音传来。
秦怀道回头看去,是王德,带着一些内卫急匆匆跑来。
“见过汉王!”王德冲上来,郑重一礼。
“王公公,圣上怎么说?”秦怀道开门见山,目光冷厉。
第621章:王德的猜测
唐府大门口。
王德瞥了一眼昏迷不醒的唐俭,低声说道:“汉王,并非咱家要阻止汉王出气,而是奉命来宣唐大人进宫问话,并缉拿凶手唐善识。”
“唐俭你带走,唐善识本王带走,并非本王不给你面子,而是这个人羞辱豫章公主,就是羞辱本王,本王这口气得出,希望你理解。”
“这……”王德一脸为难。
“回去就说本王强势拿人,要带着唐俭父子俩,你拼命阻拦,但也只抢到唐俭一人,懂吗?”秦怀道冷冷地说道。
“这……合适吗?要不汉王给咱家一拳,把咱家打晕?”王德苦着脸提议道,带不回人没法交代,只要被打晕,责任就不在自己身上。
“你代表圣上脸面,打你就是打圣上,你想引诱本王造反啊?”
“不敢,不敢!”王德吓了一跳,这罪名可背不起。
“那就这么定了,转告圣上一句话,动本王的女人就得死,谁都不行,本王不管朝廷怎么判,唐善识必须死,唐府必须做出赔偿,否则我不介意灭掉整个唐家。”秦怀道杀气腾腾地说道。
在不知道阴谋背后是否有推手之前,态度必须强硬,这叫敲山震虎。
王德感受到了秦怀道的强势锋芒,由衷地说道:“汉王高义,也只有汉王这般英雄才能配得上豫章公主,这话咱家一定带到。”
这时,罗武带着人出来,押着一人,神情灰败,如丧考妣,正是唐善识。
“带上他,回秦家庄!”
秦怀道丢下一句话离开,上了马车。
马车内,李雪雁担忧地问道:“把唐大人打了,没事吧?”
“肯定有事,但又怎样?我秦家庄无惧任何人,而且我故意的,这么做就算不能逼出背后凶手,也能敲山震虎,让背后凶手不敢再出手,将天网潜伏在长安的密谍都动起来,给我仔细打听背后真相。”秦怀道解释一句。
“明白!”李雪雁答应一声,有些担忧地掀开车窗帘子看外面,感受到马车在离开,放下车窗帘子后继续说道:“圣上让王公公过来拿人,必然有了决定,咱们这么做会不会扫圣上脸面?”
“就是要扫他脸面,长安百姓见我如此强势维护自己人,必然心中踏实,说不定会有不少人追随去汉州,汉州确认啊。”秦怀道感慨道。
“原来如此,还是郎君看得远,要不要去看看豫章妹妹?”李雪雁追问道。
秦怀道蹙眉思考片刻,摇头道:“后宫乃禁地,除了圣上和公公,其他男人不得靠近,你去倒是可以,但我担心有危险,唐善识虽然是个废物,但也不敢光天化日之下动手动脚,背后恐怕不简单,万一你出事,我会很被动,回头让小鱼走一趟吧。”
“也对,小鱼是侍女,过去能代表你我,但身份不高,动她不换算,还会暴露自己,背后之人不至于这么蠢。”李雪雁赞同道。
秦怀道掀开车窗帘子:“罗武,安排人去一趟东市铺子,让小鱼带些礼品进宫替我问候豫章公主,打探清楚病情。”
“喏!”罗武抱拳。
马车滚滚向前,渐渐消失在城门外。
……
甘露殿。
李二脸色阴沉的可怕,冷冷地盯着一名暗卫统领喝问道:“查清楚了吗?豫章明天大婚,今天怎么可能出宫?还有唐善识那个混蛋怎么知道路线?”
禁军内卫有专门负责保护的飞骑,还有暗中负责打听消息、做见不得光事情的暗卫,但暗卫知道的人有限,直接对李二负责,得知豫章跳河后,李二怒不可遏,责令暗卫密查。
暗卫统领赶紧回答道:“圣上,是尉迟灵儿和程小妹联袂进宫邀请,说是明天大婚,今天提前庆祝一下,豫章公主便偷偷跟着出宫,至于唐善识,时间太紧,还未查明原因,不过,还有一事……”
“还有什么事,说!”
“回圣上,秦家庄近卫闻风而动,飞马入城,守城将领担心出事,责令关闭城门,并射箭阻拦,但秦家庄近卫有一特别武器,据守城将领描述,是一拳头大物体,黑色,圆形,能远距离投掷,落地后爆炸,将差点关上的城门炸开,负责关城门的十几人被炸飞。”
“什么?”
李二脸色大变,一个从高空投放的炸药包就已经很可怕了,没想到还有一个能随身携带,并远程投掷的东西,能炸开城门,难道是小一点的炸药包?
想到这儿,李二脸色阴沉的都要滴出水来,原以为够高估秦怀道的手段,没想到还是低估,要是对自己忽然动手,岂不是怎么死都不知道?
不由得,李二想起上次明经科大考秦怀道的强势态度,还有冷厉眼神,不会身上就携带那种东西吧?难怪有恃无恐,还好当时自己控制住了怒火没翻脸,否则自己恐怕已经死了。
越想,李二心情越差!
越想,对秦怀道的忌惮越深!
暗卫统领不敢开口说话,低着头等候。
大殿静的有些压抑,沉重。
好一会儿,李二忽然摆摆手说道:“追查唐善识为何知道荷儿行踪,其他事不要再查,去吧。”
声音低沉,透着几分无奈,苦涩!
之前有炸药包,能空中飞行,现在又多了个可投掷的东西,李二彻底熄了整治秦怀道的心思,只想早点送对方去汉州,从此隔山相望,最好老死不相往来。
想到这儿,李二寻思着还是得赶紧大婚,才好让其离开。
在长安一日,自己的位置危险一分啊。
“来人!”李二收拾好纷乱的思绪,大声喝道。
一名内侍急匆匆进来:“奴才在!”
“去问问孙神医,看豫章公主身体如何,速速来报。”
“遵旨!”对方赶紧离开。
正好王德急匆匆而来,看了眼离开的内侍,慌慌张张,不成体统,但现在不是收拾的时候,赶紧进殿:“圣上!”
“人呢?”李二追问。
“回圣上,汉王带人先一步抵达唐府,老奴拼尽全力只抢到唐大人,凶手唐善识被汉王带走,唐大人被汉王打断两条腿,昏迷不醒,无法回话,老奴私自做主,先送去御医了。”
“打断了唐大人两条腿?”李二大吃一惊,户部尚书可是朝廷大员,这么做给谁脸色?还有没有将朝廷威严放在眼里?
李二很想刚一把,调兵将秦怀道抓来踩在脚下摩擦,让他知道什么叫皇权至上,什么叫夹着尾巴做人,但一想到空中飞行,想到炸药包,还有最新冒出来的东西,顿时没了底气……没把握拿下啊!
简直离了打谱!
王德不知道李二所想,记起秦怀道交代,苦着脸继续说道:“汉王让老奴带句话给圣上,说‘无论谁动他的女人都得死,不管朝廷怎么判,唐善识必须死,唐府必须做出赔偿,否则不介意灭掉整个唐家’。”
“他真这么说?”李二惊讶地追问道。
“千真万确,汉王原话,老奴不敢私自修改半个字。”
抓人没把握,李二将憋屈压下,给自己找了个台阶,故作轻松地笑道:“这小子虽然行事霸道,但也仗义,朕将女儿交给他倒是可以放心了,说说看,你觉得此事该如何?”
“老奴不敢妄议朝政。”
“让你说,你就说,恕你无罪。”
“那……老奴是圣上家奴,也是豫章公主家奴,老奴以家奴身份妄议几句,汉王怒发冲冠,依老奴看打的好,敢欺负老奴主子,老奴当时都想冲上去给几脚,可惜老奴胆子小,不敢参与朝中之事。”王德谨慎地说道。
“你个老东西,这是在提醒朕打人是朝事吧?不……这是朕的家事!汉王是朕的女婿,为自己女人出手,合情合理,真要是不出手,朕还不敢将豫章下嫁于他,下去吧。”李二摆摆手,目光微凝,不知道在思索什么。
王德暗自松了口气,躬身退后。
心中隐隐有些不好的猜测——该不会是圣上暗中布局,变相试探汉王,看能不能下嫁公主吧?
还是在借汉王这把刀除掉唐俭,好彻查户部亏空?
不由得,一身冷汗惊出!
赶紧将可怕的念头抛开,不能想,不能想。
圣意难测,活着比什么都强。
第622章:禄东赞的绝杀
黄昏时分。
夕阳如血,寒风瑟瑟。
枯叶漫天飞舞,飘散在地,随风滚滚如车轮,倏忽见钻进草丛中不见了踪迹。
秦怀道伫立在后院凉亭,迎着寒风静默不语。
小鱼已经带来豫章感冒在床的消息,李二也派王德过来告知因病不得不取消明天大婚,等兵权好转再说,感冒在唐人看来是风寒症,存在传染风险,不能大意,何况四肢无力,站立不稳,也没法拜堂。
虽然秦怀道早有预料,但听到消息后对唐善识的恨意加深许多。
罗武匆匆过来,抱拳道:“阿叔,各种手段都用过了,那个王八蛋还剩一口气,但说词不变,承认是意外发现,尾随跟踪的。”
“给他疗伤,然后关小黑屋几天,等他精神崩溃了再说。”秦怀道声音冰冷如寒冷里的风,透着无尽杀意。
罗武答应一声,匆匆离开。
“真的是意外发现吗?”秦怀道喃喃自语,并没消除怀疑,但无论是意外,还是别有阴谋,敢往自己头上泼绿色,这个人就不能留。
“没事吧?”荷儿款款而来,精美的脸颊上满是担忧,见秦怀道心事重重,心中一痛,继续说道:“要不,咱们早日离开长安这个旋窝吧?反正该准备的都准备差不多了,不让很多人不安心。”
“为什么这么说?”秦怀道有些讶异。
“我只是不想你为难,反正要走,不如早走,只要咱们一走,长安的一切就跟咱们没关系,只要你在长安一天,各路人就都针对你,把你当成公敌,可要是一走,靶子没了,他们就会狗咬狗,当然,也跟咱们没关系,我只喜欢你开开心心的,咱们一家人都好好的。”荷儿声音轻柔,如寒风中一缕光,让人温暖。
秦怀道将荷儿拥在话里,心里顿时踏实许多,就像拥住自己全部,紧紧地享受着这份温情。
好一会儿,秦怀道低声说道:“咱们想好好的过日子,可有人不答应,只有自己足够强,才能震慑各方,再无人敢来打扰,懂吗?”
“嗯,我听少主的。”
“外面风大,进屋去吧,我去处理点事。”清华掉轻声叮嘱道,将荷儿推开,旋即大踏步朝工坊而去。
男人,必须要给自己所爱的人撑起一方天空。
哪怕死,计量也不能倒!
掷弹筒就是支撑这方天空的最大依仗。
荷儿并没有回屋,而是心疼地看着秦怀道远去的背影,泪流满面,却笑了,一如暴风雨中绽放的百合,孤零,倔强,不屈!
旋即,荷儿大踏步朝自己办公的地方而去,男人在坚持,身为女人又岂能心安理得地坐享其成?
豫章被害,整个长安上空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气息,各方也消停下来,眼睛都盯着秦家庄方向,都在等,在看。
秦怀道却没有再出手,没日没夜地呆在工坊,乒乒乓乓的敲打声不时传出,没人知道里面在做什么。
五天后秦怀道接到秘报,硝石运到茶山。
当天晚上,秦怀道带着一队近卫秘密赶去茶山,呆了两天,将大批硫磺、硝石和木炭精加工,配置成火药,配方是绝密,不能泄露出去,只能亲自动手。
之后,秦怀道检查了一下重铠骑兵装备和连弩等兵器打造情况,交代罗英组织匠人大规模生产手雷、地雷,带着人连夜返回秦家庄,再次扎进工坊。
朝廷那边将唐俭革职后没了声音,也不问唐善识的事,朝中大臣也不提,就像事情没发生一般,透着几分诡异。
秦怀道忙着制造掷弹筒,顾不上搭理。
这天,掷弹筒发射器打造成功,还有几十枚炮弹,秦怀道带着近卫团所有人半夜秘密离开,找了个人迹罕至的森林试炮,看着炮弹飞出去好远,炸出一个大坑,四周大树被炸断的景象,胆大包天的近卫都被震住了。
但众人很快反应过来,兴奋不易,罗武更是嚷嚷着要试炮,秦怀道本就是想将掷弹筒装备给自己的近卫团,提高近卫团战斗力,当然不会藏私,将发射详细说明,让大家一个个尝试。
这一晚,森林里不断响起爆炸声,远处百姓以为是打雷,没当回事,加上深更半夜,自不会有人来查看。
炮弹打完,众人兴奋地返回,一路都在聊感受,有了这种武器,大家觉得能直接攻打皇宫。
回到秦家庄后,秦怀道下达封口令,再次扎进工坊大规模生产,和以往不同的是秦怀道抽出两个时辰给大家讲炮弹发射原理,抛物线,测距等等,可惜基本都没上过学,听不懂。
秦怀道也没打算全部教会,不过是通过这种方式查看,挑选出有一定天赋的人组成炮营,营长赵龙,之后每天抽一个时辰给大家讲课,带大家训练。
不知不觉又过去五天。
这天上午,秦怀道正准备集合炮营讲课,李靖和房玄龄联袂而来,脸色不对劲,便将人引入书房,一边烧水泡茶一边问道:“两位世伯这是怎么了?脸色如此难看,有事不妨直说。”
两人交换一个眼神,李靖从怀里拿出一份地图摊开,郑重说道:“你来看,十天前吐蕃突袭吐谷浑城香日德,第二天便一路往北,兵临青海旁的伏埃城,伏埃城内亲唐的几大部族忽然反叛,伏埃城沦陷,之后,吐蕃兵分两路,一路往东,直达西宁,不再寸进,一路往北,越过大通河,偷袭武威郡后不再进兵。”
秦怀道看向地图,沉吟不语。
从西宁一路往东南方向打,经过西平君、金城郡,也就是后世的兰州,就可以直达长安,为何去按兵不动,反而朝北打武威郡?
武威郡往北是腾格里沙漠,往东是黄河,往南是大通河,地域辽阔,荒芜,贫瘠,人口也不多,没有多少价值,难道是想切断陇右道商路?
吐蕃费那么大劲只为切断商路,怎么可能?
秦怀道目光在武威郡四周搜索,很快落在武威郡西北方的张掖郡,这可是重镇,一旦沦陷,意味着陇右道被彻底掐断,卡死,张掖以西就是玉门关,可以通往郭孝恪镇守的西州,也可以通往自己的汉州,这是想干什么?
“难不成冲自己来的?”
秦怀道童孔勐地一缩,陇右道地形狭长,张掖郡位置至关重要,一旦丢了,就被拦腰斩断,西州和汉州就成了孤地,飞地,没了支援,一旦吐蕃和突厥联手,两面夹击,必死无疑。
想到突厥,秦怀道脑海中一道亮光乍现,所有疑惑瞬间解开,好深的布局?好可怕的战略,好厉害的禄东赞。
李靖一直在观察,见秦怀道表情异常,追问道:“想到什么了?”
秦怀道并没有马上说出心中猜测,反而问道:“吐蕃不是在攻打桃州、岷州吗,为何又攻打西州、武威郡了?朝廷有何应对之策?”
“桃州和岷州确实面临吐蕃进攻,也是吐蕃最先攻打之地,现在看来是羊攻,吸引朝廷注意力,实则虚晃一枪,真正的目标是西宁和武威郡,这两个地方一丢,就像被人插了两刀,整个陇右道将面临威胁,事关朝廷百姓安危,什么恩怨这时都应该放下,一致对外,老夫过来是想听听你的判断。”李靖郑重说道。
对于一个纯粹的军人,李靖心中第一位永远是百姓,是国土。
秦怀道本也是纯粹的军人,来到这个时代后东征西讨,为大唐打下偌大的疆域,奈何造化弄人,被逼的开始关注政治。
但心中那份纯粹还在!
下一刻,秦怀道郑重说出自己判断,没有一点藏私。
李靖被秦怀道的判断吓了一跳,也不由得看向更西边的突厥。
房玄龄同样被吓了一跳,看着地图说道:“如此一来就说得通了,吐蕃下一步必然是张掖郡,孤悬西域的各路朝廷大军危矣。”
第623章:晋王封太子
书房内。
三人盯着地图久久不语,各怀心事。
好一会儿,李靖忽然说道:“贤侄,如果由你带兵,你打算怎么破局?”
“张掖郡是重中之重,吐蕃一旦得手,必然死守,将会是一场持久战,朝廷可三路用兵,一路攻打张掖郡,缠住吐蕃大量兵力,一路从岷州出兵,摆开架势与吐蕃野战,做出一副大决战之势,实则也是缠住敌人,再派一支大军从剑南道雅州出兵,直逼吐蕃王城,形成上中下三路攻打态势。”
李靖精通兵事,一点就透,看向上路张掖郡,目光随着边境往下,落在中路的岷州,正常而言,张掖郡羊攻,岷州摆出大决战架势,看似声东击西,让吐蕃以为就这两板斧,杀招在最下面的雅州。
雅州就是后世四川雅安,这儿距离吐蕃王城相对最近,这叫直捣黄龙。
唐军不缺兵,山路进攻问题不大。
但缺将,三路大军谁来统领?
李靖有些为难地思索着,房玄龄也意识到这个问题,低声问道:“三路进攻固然好,但兵力分散,大将难封,能不能西边各州采取收势,集中兵力攻打张掖,得手后南下,直捣吐谷浑城,将吐蕃赶回去?”
“那正和吐蕃之意。”秦怀道提醒道。
“没错,吐蕃巴不得唐军在张掖郡和他们大决战,这儿路途遥远,唐军后勤跟不上,加上地广人稀,物产贫瘠,大军过去吃饭是个问题,而吐蕃却问题不大,他们有整个吐谷浑支持,最后沦为消耗战,时间一长,突厥有可能杀过来,到时候局势更加糜烂。”李靖赞同道。
房玄龄一听不说话了,眉头紧锁。
秦怀道也担心突厥,汉州倒是不怕,有薛仁贵、罗通和苏定方把守,都是千古名将,但北面的郭孝恪不同,万一突厥从西州进攻,避开南边的汉州之地一路东下,那就大条了。
不过,这是急也没用,还得看朝廷决定。
沉吟片刻,秦怀道说道:“吐蕃和突厥合作的可能性很大,怎么决断还是交给朝廷吧,我还有别的事要处理,就不陪了。”
两人听出这是逐客令,没好再留。
将两人送出大门口离开后,秦怀道急匆匆来到后院,将荷儿和李雪雁找来,叮嘱道:“吐蕃出兵,陇右道大乱,传令汉州,让大家小心突厥。”
“我这就去传信。”李雪雁匆匆去了。
“我给你一份清单,大量采购物资,做好出发的准备。”
“哪天走?”荷儿追问道。
秦怀道仔细盘算一番,低声说道:“朝廷近期会出兵陇右道,局势还不明朗,而我等随行人员和物资太多,路上不安全,我这边还有些事要处理,一个月后出发,但日期不能泄露,你知道就好。”
“明白!”荷儿郑重答应。
一个月足够生产出一批掷弹筒所需炮弹了。
茶山那边新兵才训练不久,也需要时间。
一番笔走游龙,秦怀道写出一份长长的清单交给荷儿,叮嘱了一些事情后再次扎入工坊,很快,里面又传来阵阵乒乒乓乓的声响。
时间在紧张的筹备中悄然流逝,就连大婚都没人再提。
罗章也被安排去茶山训练新兵,婚期延后,李道宗了解内情后并没有生气,也秘密安排家族提前做些准备。
三天后,朝廷大军出发,由老将执失思力为将,带着一万禁军直扑陇右道,秦怀道得知朝廷并没有采纳自己三路进军的建议,选择两路开战,另一路由薛万彻负责,从岷州出兵。
对此,秦怀道只能暗道一身可惜,没有第三路的绝杀,吐蕃怎么可能兵力收缩,回援?兵力不撤,双方打成消耗战,鹿死谁手未可知了。
不过,朝廷的决定秦怀道没打算干预,没日没夜地制作炮弹。
又十天后,天网密谍传来消息,吐蕃疯狂进攻张掖郡,朝廷援军加速支援,被一支伏兵袭击,顺势惨重,不得不停止进攻,没人知道伏兵从哪儿冒出来的,秦怀道听到这个消息也有些震惊,但很快想到了武威郡。
当时李靖和房玄龄来访,说吐蕃忽然出兵拿下不起眼的武威郡,想不明白意图么,现在豁然开朗,从武威郡出兵北上,伏击朝廷援军很方便啊。
朝廷援军被伏击的消息传回长安,朝廷震荡,百姓愤怒。
唐人的热血和好战被激活,纷纷走出家门,相互打听情况,质疑朝廷为何不派汉王出征?各种文书雪片般飞入宫中。
李二有苦难言,好言压着这股情绪,一边调兵遣将,重新部署。
又十天后,朝廷援军抵达张掖郡,和以逸待劳的吐蕃军大战一天,各有损失,但吐蕃依托城池之利,损失小于朝廷许多。
一个可怕的消息随着军报传入长安,吐蕃驻守在张掖郡的兵力高达十万之多,所有人被这个消息吓了一大跳,足足十万,不是一万,还占据城池,这意味着唐军没有二十万以上无法胜出。
二十万大军人吃马嚼,每天消耗是个天文数字,需要一直庞大的后勤军队才能保障,张掖郡路途遥远,算上押送路上消耗,所需粮草更多。
一时间,朝廷愁云惨澹!
这两年朝廷不是没对外用兵,征高句丽,灭吐蕃,平乱,哪一场不是声势浩大?但每一场都是秦怀道带少量兵马出发,以战养战,朝廷毫发无损,后勤几乎不用百官操心,那叫一个舒坦。
现在不同,不少人开始怀念汉王!
甘露殿。
李二身上的压力越来越大,瞪着舆图的双眸通红,已经几个晚上没休息好了,身体本就没恢复,现在更差了,但咬牙撑着,不让自己倒下,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回头一看是李治,埋头继续查看舆图。
“父皇,儿臣该死,不能替父皇分忧一二,”李治满脸痛苦地说道。
“你没指挥过大战,不怪你,怎么过来了?”李二头也不回地问道。
李治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父皇,要不……让汉王上吧?”
李二一愣,缓缓回头看向李治,目含询问。
李治赶紧解释道:“儿臣不想父皇如此操劳,听说父皇又一晚没睡,这么下去如何是好?儿臣看着心疼。”
“你想过后果吗?”李二冷声问道。
“儿臣想过,汉王之志在西域,儿臣以为,可以让汉王出征,只要打败吐蕃,解陇右道之危,大不了和汉王约定,以玉门关为界,玉门关以西的西域之地尽归汉王,以东归我大唐,借兄弟之邦,豫章皇姐嫁过去,儿臣和汉王便算是兄弟,兄弟之邦没人能说三道四。”
李二眉头一锁:“你就不怕将来?”
“将来之事,将来再说,儿臣自问比汉王多有不如,但朝中文臣武将不少,只要经营得法,将来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为了皇族霸业,儿臣无惧任何挑战和困难。”李治郑重说道。
一股锐利、自信、霸道的气势陡然爆发。
“哈哈哈,好,不愧是朕的儿子!”李二看到李治自信的气势,心中大喜,君王就该有这股无惧挑战,舍我其谁霸气,心中大慰,笑道:“我儿终于长大了,朕心甚慰,从今天开始,跟在朕身边学政,来人——”
“老奴在!”王德急匆匆进来。
“拟旨,封晋王李治为太子。”
“遵令!”
王德赶紧跑去拟旨,心中大震,空悬许久的太子之位终于要尘埃落定了吗?朝廷局势恐怕又要变动了,赶紧找来心腹叮嘱几句,责令其去通报汉王。
第624章:突厥出兵
两天后。
天空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水雾将整个秦家庄笼罩,绿树、山庄,河流,牛羊,嬉闹的儿童,郎朗读书声,融合一体,宛如一幅水墨画。
秦家庄在山顶伫立不动,撑着伞默默欣赏着这一切,心中有些不舍。
来这个世界已有两年,打造了眼前一切,一砖一瓦,一路一树,都有自己的汗水在,而今又要远离,从头开始,希望前路更好吧。
“踏踏踏!”
身后传来践踏雨水的脚步声,旋即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阿叔,房相来犯,看样子很急,已经安排在会客室。”
秦怀道转身回去,将伞交给过来汇报的罗武。
罗武打着伞跟上,一边继续说道:“阿叔,不会是朝廷有什么事吧?”
“你想说什么?”秦怀道反问。
“没有,我只是担心会不会影响行程。”
秦怀道愣了一下,没多解释,脚步加快了几分,匆匆回府,来到会客室,见房玄龄正自斟自饮,笑道:“房伯伯,这雨天过来想必是有什么事吧?”
房玄龄将秦怀道当后背子侄对待,每把自己当外人,开门见山道:“奉圣上口谕,不得不来,三件事,一是晋王封太子一事需要举行仪式,时间定在十天后,圣上希望你能参见,见证。”
参加,见证就意味着对太子的认可,李二算盘打的噼啪响,秦怀道笑而不语,不置可否地看着房玄龄。
房玄龄也不多劝什么,继续说道:“第二件事,圣上希望你能挂帅出征,讨伐吐蕃,有什么条件,要求尽管提。”
秦怀道依然笑而不语,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
房玄龄还是不多劝,继续说道:“第三件事,豫章公主身体完全恢复,圣上让老夫过来跟你商讨一下婚期,就这三件事,你怎么决定?我好回去复命。”
“三天后,秦家庄会举办罗章的婚礼,如果圣上同意,和豫章的婚礼一起办了,小办,从简,不大办,圣上不同意太简陋就算了,时间圣上决定,我无所谓,至于观礼和出征二事,没空!”秦怀道澹然笑道。
房玄龄笑道:“行,公事说完了,咱俩聊聊私事,不愿意挂帅出征老夫能理解,能说说为何不去观礼吗?”
秦怀道也不隐瞒,如实说道:“原本打算罗章婚后就离开,那就定在晋王封太子仪式那天,圣上顾不上其他,走的时候会方便很多,真要是圣上亲自过来挽留,也是麻烦。”
“也对,封赏太子是大事,朝廷忙不过来,圣上更无暇他顾,这个日子挑选的不错,可不能泄漏,老夫也准备一下,到时候让房遗爱跟着你离开。”
“卯时出发,免得惊动长安城百姓,让房遗爱提前一天出城,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在城外路上寻个地方等候,汇合即可。”
“如此更好,那老夫先行一步。”房玄龄起身告辞,至于其他事,其他人怎么安排,聪明的没问。
秦怀道将人送出府,匆匆来到后院找到荷儿和李雪雁,叮嘱道:“十天后晋王封为太子,我们这天离开,荷儿,让女工坊这些天赶制一批热气球,就按以前的图纸做,衣服鞋子之类都做好了吧?”
“都按要求做好,这两天运回秦家庄。”荷儿赶紧说道。
“那就要,汉州天寒地冻,没有保暖衣物可不行,暗中打听一下,看谁愿意跟着去汉州,愿意去的都带上,工具设备出发前一天打包好,全部带去汉州继续生产,主要保密。”秦怀道叮嘱道。
“明白!”荷儿赶紧答应。
秦怀道看向李雪雁继续说道:“交代小鱼,东市铺子最近不要补货,把囤货卖完,卖不完的走之前秘密打包好,全部运回秦家庄,人员安排去烧烤吧、火锅城或者百货阁,不愿意去的给一笔费用后遣散。”
“明白!”李雪雁也答应一声,想到什么,反问道:“正将贾叔留下?”
秦怀道脸色一苦,无奈地说道:“贾叔宁死不去,我也没办法,何况贾叔年纪大了,不宜长途奔波,西域苦寒,未必受得了,不去就不去吧,只要咱们在汉州发展的好,长安就没人敢动贾叔。”
“理是这个理,就是贾叔年长,按说应该颐养天年,一人留下终归不忍。”李雪雁有些无奈地说道。
“无妨,府上一批老人都会留下,有烧烤吧、火锅城和百货阁三处产业,够贾叔忙乎的,不会无聊,就是操劳一辈子,心中不忍,算了,不说这个,你交代天网长安分部负责人务必保证贾叔安全。”
李雪雁点头记下,反问道:“豫章妹妹那边怎么办?”
秦怀道继续说道:“出发那天圣上忙着太子加冕仪式,顾不上其他,你一会儿去一趟后宫,如果豫章愿意,那天悄悄出宫,追赶上来,如果不愿意,别勉强。”
“你这是让人私奔啊?”李雪雁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堂堂公主跟人私奔,说出去皇家脸面不要了?
荷儿不是皇族,思考角度与李雪雁不同,反对道:“话不能这么说,落水生病也用不了修养一个月不是?圣上迟迟不举行婚礼,恐怕就是想用豫章公主拿捏少主,逼少主做事,等咱们一走,豫章公主不跟来,恐怕要另嫁他人。”
李雪雁一想有道理,太极殿那位为了政治利益可是什么都干的出来,拖着婚礼不举办恐怕还真有想法,答应道:“荷儿说的有道理,那我去准备一下,现在就去,免得夜长梦多。”
秦怀道看着两女不仅不争风吃醋,反而上赶着帮忙去劝说别的女人,这要是在后世根本不可能,这么好的优良传统怎么就没有延续下去呢?
聊了一会儿,秦怀道随李雪雁一同进长安城,半路秘密下车,进了卫国公府,将行程说明,聊了一会儿又去鄂国公府,然后悄悄赶到汇合点,正好李雪雁从宫城出来,迅速上车。
“答应了吗?”秦怀道坐下后问道。
“答应了,不过,豫章说加强了护卫,不知道能不能出来,她说会想办法。”
“加强了护卫,果然如此?”秦怀道目光一眯。
李雪雁有些不忿地说道:“一个月前定下婚期,虽然落水生病,但几天就好了,按说早应该补办,却拖延一个月,至今都没定期,肯定有问题。”
“圣上是想用豫章要挟我,想我挂帅出征,讨伐吐蕃。”秦怀道说着将房玄龄过来提到的三件事告知。
李雪雁政治敏锐性极高,一点就透,不满地说道:“原来如此,圣上真是……当初吐蕃想和亲娶公主,圣上不想自己女儿远嫁,就想认我为义女,封为公主,现在又想用豫章拿捏郎君,真是……算了,不说这个。”
想起当初差点远嫁吐蕃李雪雁就一肚子火,但毕竟是同族长辈,非议长辈有失礼仪,非君子之风,噘着嘴不说话。
秦怀道也不说话,想着心事。
马车辚辚,滚滚向前。
等回到秦家庄,秦怀道再次钻进工坊,一个月时间还是太短,炮弹打一场攻坚战足够,但打灭国战还是差太远,一番权衡后,秦怀道交代罗武挑选人手多赶制些炸药包备用,以防万一,自己继续制作炮弹。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失,不知不觉又过去五天。
一个意料之中,却又震惊的消息传来,突厥出兵了。
和秦怀道预估的不同,突厥兵分两路,一路勐攻西州,兵力十万之众,使用了连弩,西州都督郭孝恪拼死抵抗,损失惨重,另一路进攻汉州,兵力同样十万,同样出现连弩,薛仁贵守城防御,暂时挡住。
西域二十万主力部队续续跟进,来势凶勐。
秦怀道看到消息有些震惊,突厥居然出动四十万大军,这是倾巢而动,准备发动国战,一举拿下大唐不成?
还有,突厥怎么会有连弩?
这怎么可能?
第625章:出发
突厥出兵的消息让秦怀道闻到了一些阴谋的味道。
突厥没理由有连弩这种大杀器,除非有人提供图纸或者样品彷制,且末王国提供的吗?还是吐蕃让突厥出兵的“大礼”?
想到这儿秦怀道心中勐地一震,赶紧找来最近战报,发现吐蕃并没有使用连弩,不仅不心安,反而一股不妙的情绪涌上心头,以禄东赞的情报网和能力,没理由不知道连弩这种大杀器的存在,一旦成为吐蕃王,没理由不彷制。
只有一种可能,吐蕃在藏拙,等一个机会。
秦怀道赶紧翻出陇右道地图,一边思考着禄东赞要等的机会,是想一举干掉朝廷援军?还是想给自己来个刺激的?
越想,秦怀道越觉得不对劲,心中越发不安。
突厥倾巢而动,要打灭国战,汉州未必挡得住,必须尽快赶过去主持大局,但连弩不得不防,秦怀道心中一动,迅速拿起笔画了一副盾牌样式,标注好尺寸,高两米,宽一米,中间留观察孔,射击孔,连弩是直射,有了这个盾牌,人在后面生命无忧。
为了确保防御力,秦怀道标准用钢打造,但钢太重,这么大盾牌难以抗动,想了想,备注不用太厚,蒙在木板上,具体厚度尺寸用连弩检验,不射穿即可。
下一刻,秦怀道冲出书房,将图纸交给守在门口的罗武:“马上安排可靠之人将图纸送去茶山,让茶山连夜打造,八天内造出一千副,告诉罗英地雷、手雷和弩失继续赶制,越多越好,不得有误。”
八天后就要出发,等不起。
罗武感受到了秦怀道的重视,赶紧答应一声,匆匆去了。
秦怀道知道急也没用,还不如多生产几枚炮弹,也钻进工坊。
三天后,罗章和李雪雁的妹妹大婚,出征在即,不知归期,继续拖着不是个事,好在李道宗不生气,也没要求大办,以朝廷正在抵御外敌,不宜大喜为由只邀请相熟的亲友聚在一起吃顿饭完事。
李二没有阻拦,也没过来道贺,但派人送来礼物。
喧闹了一天的秦家庄再次恢复平静,却激流暗涌,离开前的各项准备如火如荼,特别是人员,秦家庄和赵家村好几千人,老少都有,不可能都跟着走,谁留下,留下咱们安排,工业城如何继续运转,都需要秦怀道决定。
何况边境烽烟四起,带着老幼随行就是找死,只能从简,以后再说。
时间在各项准备中悄然流逝。
终于到了出发的日子。
这天,天还未亮,秦家庄却火把冲天,将四周照的亮如白昼,无数人走出家门,给即将出行的孩子整理行礼,叮嘱几句,或者上来帮忙整理马车,眼中满是不舍,也有对未来的期待。
秦家庄山顶院子门口也停满了马车,全部用厚厚的步遮住,没人知道里面放着什么,近卫团严防死守,不准人靠近马车。
没多久,秦怀道走出大门,身后跟着荷儿和李雪雁,各自抱着自己孩子,上了一辆早就等候的马车。
罗武牵来汗血宝马白蹄乌。
白蹄乌看到秦怀道很是兴奋地打着响鼻,像是在问候,秦怀道抚摸着白蹄乌脑门,轻笑道:“老伙计,咱们又要上战场了!”
“唏律律!”
白蹄乌欢快地叫了一声,透着期待。
“你这家伙,比我还好战。”秦怀道没好气地骂了一声,看向罗武。
罗武会意的让人拿来双锏,双锏用一件皮套装着,固定在秦怀道后背,再披上一件风衣就将双锏遮挡住。
秦怀道翻身上马,手提缰绳,扭头看向生活了一段时间的院子,又看看山下聚集等候的人群,缰绳一抖,白蹄乌会意地朝前走去。
大部队默默跟随,无人喧哗,无人退缩。
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所有人心中涌动,那是对未来的渴望!
正在和家人道别的也跟过来,赶着马车,带着行李,举着火把,无人说话,默默尾随,就连送行的男女老幼也默默跟着,没人哭泣,没人呼喊。
两年前,大家相信秦怀道,有了秦家庄的今天。
今天,大家依然毫不保留地相信秦怀道,跟着远行,义无反顾,每个人都相信会有更好的明天。
大部队来到秦家庄门口,秦怀道勒马停下,回头看向送行的众人,心情沉重,郑重说道:“回去吧,守好秦家庄,只要有我在,没人可以欺负大家,秦家庄永远都在,我以先父荣誉发誓。”
古人重孝道,没人会轻易用长辈荣誉发誓。
众人动人,纷纷作揖,郑重一礼,起身道:“谢少主!”
“我等静候少主归来!”
秦怀道郑重还礼,目光落在赵书文身上:“赵总管,拜托了!”
工业城需要继续运转,赵书文被留下,并委以总领工业城事务的重任。
“敢不以死报之。”赵书文郑重回礼。
秦怀道点头,一拉马头,缰绳一抖,白蹄乌会意地朝前而去。
大部队紧随身后,井然有序,很快形成一条长长的车队,看不到尽头。
东方天空多了一抹红光,将深邃的夜空照亮一些,那是黎明的曙光。
寒风徐徐,却无法带走众人火热的心。
秦怀道看了眼即将升起的太阳,心情莫名好了许多,对罗武叮嘱道:“安排一营兄弟散出去十里,探路!”
“遵令!”罗武拱手应道,看向不远处王虎。
王虎会意地点头,喝道:“一营兄弟跟我来。”
众人纷纷打马加速,冲上前去,渐行渐远,很快消失在视野。
走过茫茫田野,穿过渭河,不知不觉天色大亮。
前方官道上,罗英带着人正翘首以盼,特战团改成特战师后兵力得到补充,新兵特训两个月,已经有点样子,就差实战,所有人分立两旁,穿着统一的立领中山装,已经被大家私底下命名为汉王服,整齐划一,气势不凡。
秦怀道策马上来,看着威武的军队像是在等待检阅,心中欢喜,看向罗英问道:“一切准备如何?”
“全都按照阿叔要求准备妥当,茶山工匠,兵器等物资也都搬来,足足装了一百大车,只留下阿叔府上一些老人继续打理茶山。”罗英赶紧说道。
“干得不错!”
秦怀道松了口气,目光落在不远处昂首挺胸的裴行俭身上,一个多月不见,气质大变,少了些儒雅,多了些锐利,像个军人了,不由笑道:“行俭,茶山一月感觉如何?”
“回汉王,宛如重生!”裴行俭郑重说道,眼中满是感激。
“那就好,你缺乏实战,这一路过去凶险不少,好好把握机会。”秦怀道叮嘱一句,再次看向罗英。
罗英会意地说道:“裴行俭各项训练成绩优秀,新兵前十没问题。”
能进前十已经很不错,毕竟裴行俭是智将,不是勐将,秦怀道满意地笑了,叮嘱道:“调三个团殿后,一个团开路,一个团押送物资,出发吧。”
罗英有些惊讶,这儿是唐国境内,为何要派人殿后?勐然想到什么,赶紧答应一声,将最强战力的三个团殿后,自己亲自指挥。
大部队顺着官道继续赶路。
春寒料峭时节,官道上冒出不少青草,古树也冒出新芽,鸟雀在枝桠上叽叽喳喳,追逐嬉闹,看到大部队过来高飞而去,一派欣欣向荣。
前方不远处的一处山坡上,李靖驻马而立,打量着缓缓走来的队伍,心中满是震惊,那整齐的步伐,凝重的气势,令行禁止的纪律,禁军精锐也比不上。
带了一辈子兵,李靖自问练兵有方,看到这支部队才发现自己有些飘了,对身旁陪同的房遗爱问道:“汉王麾下大军都有如此气势?”
房遗爱打量片刻,笑道:“从汉州返回时不过两千兵力,来的看着人数增加不少,而且面生,恐怕是新兵,从时间算训练不过两月。”
“训练两个月就有如此气势?”
李靖再次震惊。
“这算什么,您是没看到那两千老兵,便宜罗英那小子了,要是交给我带,睡觉都能乐醒。”房遗爱有些感慨地说道。
“真的?”
李靖被震的有些懵,忽然发现自己对秦怀道的能力了解远远不够。
第626章:三国公出走
太极殿。
每天例行的朝会结束,接下来将举行加太子冕仪式。
李二精力憔悴,感觉身体每况愈下,但又无法停下来休息,陇右道的事就像一把利剑悬在头顶,不得不咬牙坚持,并定下太子之位以备万一。
看着下方静立不动的李治,虽然还很稚嫩,但举止比以往明显沉稳几分,有几分自己年轻时模样,心中愈发满意,不由得想起当年征战天下打江山的美好记忆,眼神也不由得朝国公那边瞥去。
忽然,李二发现一个问题,李靖、程咬金和尉迟恭没来,这不合常理,顿时意识到不对劲了,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扫去,唯独不见三人。
李二心中一惊,示意王德近身,低声问道:“为何不见卫国公、卢国公和鄂国公上朝?”
“回圣上,老奴派人去鄂国公府上通知过,鄂国公说赋闲之人,就不参与政事了,免得被人嚼舌根。”
李二打断道:“还头倔牛,还是这么直脾气,其他两人呢?”
“卫国公说生病,老奴去传旨的时候正好看到一名医者在问诊,说是染了风寒,建议不要出门,以免传染他人,卢国公倒是答应的很好,为何没来老奴也不清楚。”王德低声解释道,心中其实已有答桉,震惊不已,居然让三位国公抛弃一切追随,这汉王好大魅力。
李二心生怀疑,尉迟恭不来可以理解,那家伙是个暴脾气,赋闲在家后再不问政事,估计一肚子火,卫国公染上风寒不来也能理解,程咬金重新掌管南衙司,凭什么不来?
“派人去南衙司问问。”
“遵旨!”王德躬身后退几步,匆匆离开。
吉时已到,一个程咬金未到并不影响加冕仪式。
礼部尚书亲自出来主持仪式,一套繁琐流程下来,晋王李治就正是成为太子,搬进东宫去住,成为唯一法定继承人。
太子名分一定,很多争端就会消失,不服也只能在暗中下手了。
争端少了,朝廷就能腾出手全力以赴抵御吐蕃的进攻,李二征战一声,深谙此道,否则也不至于这么匆忙立太子。
加冕仪式过后,打听消息的人也回来。
王德出去听了一会儿,急匆匆返回到御桉前,低声说道:“圣上,打听清楚了,南衙司没人,都说今儿个没去,府上也没人,问过周围邻居,都说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的。”
“什么?”李二一脸迷惑,好好的人怎么会不见了?
王德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说道:“圣上,还有一事,豫章公主试图出宫,被暗卫发现,拦住,问其缘由,豫章公主只字不提,已经返回后宫。”
李二意识到出事了,程咬金一家无缘无故消失不见,豫章也想出宫,尉迟恭和李靖又没来观礼,这背后倒地发生了什么?
忽然,李二猜到什么,脸色大变,叮嘱道:“快,派人去卫国公府和鄂国公府查看情况,速速来报。”
“遵旨。”王德赶紧去安排。
李二没兴趣继续朝会了,好在加冕仪式结束,匆匆说了几句场面话就宣布退朝,示意李治跟上,直奔后宫。
路上,李治忍不住问道:“父皇,可是出什么事了?”
“卫国公、鄂国公和卢国公未上朝,豫章要出宫,朕怀疑背后有事情。”李二脸色阴沉的有些可怕,心中有些怀疑,但不想承认。
如果怀疑成真,岂不是说自己堂堂天子还不如一个臣子有魅力?
来到后宫一处清雅的院子,早有人进去通报。
豫章出来迎接,身边跟着晋阳公主,两人行礼:“儿臣见过父皇!”
“说,为何今天出宫?”李二开门见山,怒气冲冲。
豫章早有心理准备,赶紧说道:“回父皇,儿臣想去东市采买些女子用品,却被无故拦住,父皇,儿臣没有了母后,这女子贴身用品该如何是好?”
“这……”李二有些语塞,老脸微红。
晋阳上前一步,追问道:“父皇,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外面很危险?那我和皇姐不出宫便是,只是,这女子之物太过隐私,交给别人终归不好,母后又不在,以后怎么办?还请父皇体谅。”
皇后去世,李二忙于政事,晋阳和豫章相依为命,现在大了,有些隐私只能自己出面,没人代劳,李二意识到自己失职了,别的公主有母后操心,这豫章和晋阳没人疼爱,自己去采买隐私物品也合理。
想了想,李二说道:“最近长安城内不安全,有需要让侍女代劳吧。”
“这……有些物什只能自己去才方便。”豫章坚持道。
“不准!”李二一甩衣袖,走了。
豫章目视李二和晋王走远,抚着心口,满脸愁容说道:“兕子,这可怎么办好?我要是不赶去,他肯定以为我不同意婚事,以后不要我了。”
“别慌,让小娥打着采买的名义出宫,赶去寻找,说明情况,等以后安生了,咱俩再悄悄出宫,去汉州训他便是。”晋阳公主低声提议道。
豫章一听有道理,赶紧叫来贴身侍女小娥叮嘱一番。
小娥答应着匆匆离开。
李二带着晋王李治回到甘露殿,刚坐下不久,王德就急匆匆过来:“圣上,不好了,出事了,卫国公府和鄂国公府也大门紧闭,人去府空,不知去向。”
“一定是往西去了。”李二愤恨地说道,一股落寞涌上来,曾经的生死兄弟,而今却弃之而去,为什么?
“难道朕不够宽厚?”
“还是朕给不了你们想要的?”
仔细一想,自己宽厚足够,但还真给不了想要的,功高震主,再给就只有自己屁股下位置了,可自己给不来,汉王就能给?
不可能!
想到这儿,李二冷声说道:“三位国公一定是追随汉王去了,难怪汉王今天不来观礼,一定是今天离开,瞒得好深,王德,你替朕走一趟,问问汉王为何不愿挂帅出征?问问三位国公为何弃朕如敝履,当年的情分一点都不要了吗?”
“遵旨!”王德硬着头皮答应,急匆匆离开。
……
官道上。
秦怀道看到忽然冒出来的程咬金有些懵,一个卫国公也就算了,事先说好的,这程咬金跑出来算怎么回事?赶紧打马迎上去:“程伯伯,您怎么来了?”
“你这娃娃,尽说废话,老子几个儿子跟着你,现在连女儿也跟过来,留下老子一个人在长安算什么?万一没了,连个送终的都不在身边,怎么,不想管饭?”程咬金没好气地反问。
秦怀道心中一暖,赶紧说道:“管,必须管,只是,苦寒之地,要辛苦您了。”
“苦寒个屁,牛羊好酒管够就行,老子又不是上不得马,提不动刀,亏不了你。”程咬金混不在意地说道。
李靖催马上前,笑道:“你这个杀才,不怕朝中那位打你板子?”
“打个屁,有种来汉州找我,说罢官就罢官,说复职就复职,我不要面子啊,再说,你这老小子都敢上战场,没我保护能行?”程咬金有些不满地说道。
“哈哈哈,好兄弟,你我就如当年一般,杀他个人头滚滚,仓皇而逃,可惜尉迟兄弟不在。”李靖兴奋地说道,眼中满是感激,放佛想到了过往的英雄事迹,不由得意气风发,豪情万丈。
“对啊,尉迟那老杀才呢?”
“不知道,你问他。”李靖指了指秦怀道。
“别问,问就是在海上。”秦怀道笑道。
“海上,打倭国?”程咬金反应很快,不由得眼睛一亮,笑道:“你小子布局这么深?可以,可以,那老夫就放心了。”
“哈哈哈!”
三人会意地笑了,一切都在不言中。
大部队继续赶路,大家边走边聊着战事。
没多久,王德追来,看着欢笑一团的众人心中发苦,硬着头皮将李二的问题说出,秦怀道一听就乐了,为什么不愿挂帅出征自己没点逼数?毫不客气地说道:“王公公,帮我问圣上一句话,我凭什么替他出征?”
“这……”王德不敢接话。
李靖脸色一沉,说道:“也帮我问圣上一句话,当年的誓言呢?老夫一生夙愿只想扫平天下,打下大大的疆域,别无所求,为何不许?”
“还有我。”程咬金也板着脸说道:“老子替圣上背了那么多黑锅,挡了那么多刀,为何说革职就革职?我不要面子啊?当年的情分从革职那一刻开始,就没剩多少了,与其相看两生厌,不如彼此放过,各奔东西。”
“这……”
王德没想到两位国公也这么刚,不敢接话,看向秦怀道:“汉王,来的路上遇到豫章公主贴身侍女小娥被城门守军拦住,咱家了解了一下情况,答应代为传话,说豫章公主被圣上拦住,无法出宫,春暖花开后一定去汉州寻你。”
“多谢王公公带话,替我转告公主,好好活着,我身边永远给她留着位置。”秦怀道郑重一礼,心中恍然,难怪这么久都没追上来。
“一定带到,汉王走好!”
王德回礼,带着侍卫匆匆回去。
秦怀道没想到豫章如此刚烈,执着,更没想到李二拦截的如此坚决,脑海中闪过一道倩影,笑了,忽然拔高声音喝道:“众将士听令,走——”
“驾!”
大军再次启动,滚滚向前。
第627章:抵达武威郡
大部队一路往西。
走出京畿道,顺着岐州、陇州地界一路往西,穿过武都郡,十几天后抵达兰州金城郡,不知道什么原因,吐蕃并没有拿下金城郡的想法,秦怀道带着大部队进城休整,一路风餐露宿,日月兼程,队伍疲惫不堪,急需要休整。
驻守金城郡的都督是李靖当年一手提拔上来的,自然不会为难,将大家安顿下来,还提供一批粮草补给。
金城郡和西宁、武威郡构成一个三角形,西宁是吐谷浑往北的桥头堡,有大军驻守,而且随时可以调兵支援,攻打不易,就算拿下也会陷入三面包围,秦怀道和李靖、程咬金推演一番,决定放弃。
大部队休整两天后继续西进,直扑武威郡。
武威郡已经被朝廷援军重新夺回,但这个位置太过险要,往西是张掖郡,有吐蕃十万大军镇守,往南是西宁和伏埃城呈夹角之势,有吐蕃和吐谷浑联军虎视眈眈,朝廷大军只能呈守势防御,等候进一步支援。
执失思力奉命支援,久攻张掖郡不下,损失惨重,不得不撤兵武威郡,听斥候说秦怀道过来了,兴奋地带着部下出城十里迎接,见面就喊道:“哈哈哈,汉王,可算把你盼来了,带着兄弟们狠狠收拾那些吐蕃狗。”
想到当初跟着秦怀道征讨高句丽,那仗打的叫一个爽,想到现在的憋屈,心中的期待更高了。
秦怀道勒马停下,看着明显老了几年的执失思力也是感慨万千,问道:“老将军,你这……老了不少啊。”
“没办法,愁的,老子就没打过这么憋屈的仗。”执失思力郁闷地说道,旋即朝李靖和程咬金问好,心生疑惑,这两人过来干什么?
李靖回礼,笑道:“安国公,贵部擅长骑射,来去如风,吐蕃守城不出,确实难为你等,现在吐蕃什么情况?”
“卫国公这是?”执失思力反问道,没有接到圣旨,不确定李靖来由,自然不会轻易透露军情。
“随便问问。”李靖澹然一笑,不再说话。
程咬金不乐意地说道:“问你就如实道来便是,那这么多废话。”
执失思力没接话,都是国公,自不会低人一等,看向秦怀道,对秦怀道有着发自内心的敬重,做了个请式:“汉王,先进城吧。”
程咬金顿时恼了,要发火,被李靖一个眼神瞪回去。
秦怀道没留意这个细节,跟执失思力并肩而行,一边询问战况,执失思力对秦怀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李靖跟在身后仔细听着。
一番畅谈,秦怀道得知战况比预想的还要糟糕,除了张掖郡有吐蕃十万大军外,西宁有五万,伏埃城也有五万,西宁往前的西平郡也有五万吐谷浑部族骑兵,西平郡沿线的枸罕、循化、浇河三地也分别驻守着三万吐谷浑部族军队。
这意味着武威以西有吐蕃和吐谷浑联军二十四万大军,加上张掖郡,敌人总兵力高达三十四万,后方吐谷浑城还有十余万预备队,加上其他可调兵力,吐蕃和吐谷浑联军奔着五十万去了。
执失思力只带来一万禁军,沿途各州抽调的府兵三万,加上金城郡原有边军,总兵力不过五万,能守住就不错了。
兵力悬殊太大,联军都难以对付,一旦突厥大军杀到,后果更是无法想象。
秦怀道询问着细节,一边思考对策,突厥忽然出兵,就算拿下张掖郡,往西的路上也不安全,跟随的大批人员、物资没办法安全赶去汉州,需要护送,原计划从吐蕃进攻的战略,绕到突厥背后偷袭的战略不可取,可惜了。
不知不觉大部队来到武威郡城门口,眼前一片破败,士卒脸上看不到希望,土城墙满目苍夷,还有许多箭失没去清除干净,地上血迹斑斑。
大部队的到来也引起城内守军注意,纷纷出来围观,待看到只有几千兵马时,一个个眼中失望之色更浓。
执失思力将大家安顿在一个校场住下来,安排人准备饭菜,带着秦怀道等重要人物来到一家酒楼,设宴接风。
饭后,大家在酒楼的客房住下。
秦怀道将内卷安顿好,来到一个用于接待会客用的雅间,让人进来李靖和程咬金,摊开地图,就着油灯,三人围在一起商议对策,敌众我寡,局势凶险,越往前越难,每一步都得小心谨慎。
商议片刻,李靖忽然话锋一转,叹息道:“贤侄,前有十万大军堵截,卧榻之侧有几十万联军,武威郡如洪流礁石,随时可能被淹没,冲垮,局势堪忧,无兵无将,老夫是无计可施了,你有何破解之法?”
秦怀道指着地图武威郡北面说道:“世伯,如果突厥绕道而行,避开陇右道,从北面草原杀来,那武威郡将面临三面合围之势,必死无疑。”
“嘶——”
李靖倒吸一口凉气,还真没想这个问题,迅速看向武威郡以北大片区域,郑重说道:“吐蕃卡死张掖郡,算是将陇右道拦腰切断,吐蕃和突厥并不是友邦,合作也不过是各取所需,吐蕃没理由让开路放突厥进来,所以,突厥最大可能就是从北面进攻,甚至可能直取兰州,贤侄担忧很有必要。”
“就不会两虎相争?”程咬金提出疑惑。
李靖郑重说道:“不会,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吐蕃只要陇右道和吐谷浑,一旦得手,卡死玉门关和武都郡,固若金汤,让突厥和我朝大打出手,最好两败俱伤,而突厥自恃实力雄厚,从北进攻长安,就算失败也能收复东突厥,届时,突厥在南,突厥掌控西边和北面大片土地,都不亏。”
不愧是一代军神,瞬间想到很多,很远。
秦怀道一听有道理,目光在地图上扫来扫去,一边说道:“东突厥之乱才平复不久,经不起大战,我朝大批兵力被吐蕃牵制,无暇支援北方草原,西突厥胜算很高,好一招两虎夺食,夺的是大唐疆域,这是想联手分瓜。”
“冬冬冬!”敲门声响起。
“阿叔,安国公来犯。”罗武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请进来!”秦怀道应了一句。
没多久执失思力匆匆而来,提着一些酱牛肉,一坛酒,进门就说道:“汉王,刚才没喝好,找你再痛快喝一场,哟,两位国公也在啊。”
“正想找你。”秦怀道说道,示意罗武搬来一张胡凳。
“有事?”执失思力好奇地问道。
关系到大唐命运,秦怀道也不藏私,将刚才的判断说了一遍,执失思力一听就急了:“这么说来,我部族有灭顶之灾,不行,我得传信回长安。”
执失思力的部族在北方草原,担心很正常,秦怀道安慰道:“别急,还没到那一步,明天一早派人回长安不晚,有个事想听听你的意见,我准备攻打张掖郡。”
“没问题,听你的,你说怎么打咱就怎么打,反正你从不打无把握之仗,打起来也从不吃苦。”执失思力满口答应,根本不问具体战术可不可行,高句丽一战深有体会。
李靖和程咬金有些惊讶地看向执失思力——这么信服吗?
“看什么?”
执失思力看向李靖:“卫国公,你打仗了得,以前我最服的就是你,但见识过汉王的本事后,说句不怕你介意的话,你不如汉王。”
“哦,哪点不如?说来听听。”李靖是知道执失思力耿直性格的,并不生气,反而来了兴趣。
“哪点都不如,不服你就等着看吧。”执失思力毫不客气地说道,说完看向秦怀道,继续问道:“汉王,武威郡还有五万大军,抛去伤员也还有四万可以一战,其中两万骑兵,两万步卒,从我而下,都听你指挥,你说怎么打吧?”
“本王可不是统帅,你不怕朝廷将来责罚?”秦怀道提醒道。
第628章:兵临城下
雅间内。
执失思力面对提醒,想都没想,混不在意地说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打输了,老夫战死沙场,一死百了,责罚也听不到了,打赢了朝廷要是还责罚,大不了去汉州投奔你。”
秦怀道心中一暖,这是将身家性命相托,不由郑重起来,说道:“多谢安国公信任,弓箭手有多少?能开弓就行。”
“只要能开弓就简单了,本部一万兵马,加上一万禁军,边军和府兵中抽调一万不是问题,剩余得留守武威郡,这儿不能没人,否则会被人端了老窝。”执失思力打了一辈子仗,当然清楚大本营的重要性。
秦怀道一听能抽调三万出来,顿时心中大定,说道:“三万足以,明天一早出兵,步兵也找匹马代步,避免拖累行军速度,多带羽箭,如果不够,今晚发动工匠制造,本王带着不少工匠,可以帮忙,明天出兵的时候多带些挖掘工具。”
“挖掘工具,干什么?”执失思力有些好奇。
“最少准备四千件挖掘工具,照做就行。”秦怀道并不多解释。
“没问题,老夫这便去安排。”执失思力说着匆匆离开。
秦怀道看着留下的酒肉,笑道:“大使已定,喝酒!”
“有办法了?”李靖好奇地问道。
秦怀道点头,拿起酒坛给大家满上,并不多说,也没办法解释,有些形式打法只有看到才能理解。
李靖心中满是好奇,但见秦怀道没有说的意思,也就没多问。
程咬金一看有酒喝,也懒得多问,大不了到时候冲锋陷阵便是,作为一名勐将,最烦动脑子的事情。
……
第二天上午。
大部队吃饱喝足,继续赶路,这一次随行的还有执失思力带着的三万大军,剩余部队留下固守武威郡,守将是武威郡都督。
从武威郡到张掖郡直线距离二百多公里,部队沿着直道赶路,秦怀道担心有埋伏,更担心体力消耗过大,一旦发生战斗难以招架,命令部队放缓速度,每天规定行军六十公里,上午三十,下午三十,完成了就挑选有利地形扎营。
沿途发现不少吐蕃斥候,近卫团的人冲上去轻松猎杀,不放走一个,确保大军行踪不泄露。
第四天上午,大军抵达张掖城外三里停下。
秦怀道策马上前查看,只见城墙上旌旗猎猎,士卒密密麻麻,严正以待,城墙居然不是想象中的土城,看着像是水泥,秦怀道有些懵,勐然反应过来曾经帮朝廷返修过边城,这张掖也在其中。
这一刻,秦怀道有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这时,执失思力策马过来,揶揄道:“汉王,看到没,听说是你派人修缮,加固过城墙,害得老夫吃了败仗,损失不小,你可得帮老夫出这口气。”
李靖也策马上前,并肩而立,看着前方说道:“水泥城墙坚固,不好打,咱们又没有攻城器械,你打算怎么打?”
执失思力看向李靖,不满地说道:“别怀疑汉王手段,你没办法做到,汉王有办法,对吧?”说着看向秦怀道,有点小迷弟的样子。
秦怀道受不了这个眼神,看看天色还早,说道:“安国公,你的人一分为三,分别封锁另外三道城门,每道门一万兵力,记住,不要进攻,取守势,安排人轮流挖掘三条以上壕沟,要足够长,宽三米,二米,一旦敌人进攻,乱箭射回去,可能做到?”
“这么简单?”执失思力有些懵,没听过这个打法。
李靖和程咬金也看过来,目含好奇之色。
“对,就这么简单,你就说能不能办到?”
“太简单了,一万人把守,多少人冲出来都不够射杀,保证万无一失,汉王,老夫愚笨,就不问为什么了,你就说能不能赢?”
“如果你的人能守住另外三道门,我保证城内十万人一个别想活。”
“好,哈哈哈,这话提气,老夫去了。”执失思力大喜,毫不怀疑秦怀道的话,高句丽无数次战斗足以证明秦怀道说到做到。
等执失思力一走,李靖提醒道:“贤侄,吐蕃明知道我军过来,连续几天都没有偷袭,摆明了就是想利用城池打消耗战,应该不会出城攻击,不过,你真的有办法拿下?里面可是有十万大军正以逸待劳。”
“放心吧,我从不打无把握之战。”秦怀道说着看向罗英。
李靖还想问,见罗英上前,赶紧讲话咽下去。
“阿叔,有何吩咐?”罗英抱拳道。
“前方用钢丝设绊马索,密度要大,特战师兵力展开,三梯队防御。”
“遵令!”罗英抱拳而去。
李靖愈发好奇了,攻城战不应该往前冲吗?设下绊马索岂不是挡住自己大军,但见秦怀道正在思索什么,眼下不是询问的时候,免得干扰指挥,在旁边默默观察,决定趁机好好看看秦怀道怎么打这一仗。
程咬金也是一脸好奇,猜不透秦怀道的打法,来到李靖身边低声说道:“药师,有没有发现怀道的打法跟我们完全不一样,居然在前方挖陷马壕沟,布绊马索,这不是挡住自己吗?”
“不——”
李靖忽然灵光一现,说道:“不是挡自己,是防止敌人出城,挡住敌人骑兵用的,至于为什么,猜不透,别说话,免得打乱怀道部署,看着就好。”
“行,费脑子的事你们来,一会儿我冲上去厮杀一场,好久没活动,都长出肥膘了。”程咬金不在意地说道。
说话间,两人见大批士兵冲上去,排成三排,彼此拉开距离,个个手持连弩盯着前方城池,一股无形的杀意爆发,从实施中无一人说话,列阵速度非常快。
“雄兵!”李靖忍不住夸赞道。
“好快的速度,好强的军纪。”程咬金也赞叹道。
很快,两人见一些人冲上前,将一个个粗大的铁棒打入地下深处,再用细长的东西缠绕,形成绊马索状,两人满是好奇,交换个颜色,默契地一起朝前而去,特战师的人也不阻止,任凭观察。
摸着细长,坚韧的钢丝,李靖尝试着用力,发现根本折不断,韧性十足,不愧是老军伍,马上想到这东西的妙用,脸色大变,看向程咬金。
程咬金也是老军伍,自然看得懂,同样震惊地说道:“药师,这玩意很坚韧,战马高速奔袭过来,只要碰上,马蹄都能割断,比朝廷惯用的绊马索强太多了,这可是好东西。”
“是啊,当年和怀道探讨兵法,他曾提到武器的革新将改变战法,这东西就是很好的证明,有了它,我军再也不怕骑兵,很多战法将过时。”李靖满是感慨地说道,不由得扭头看向正在部署指挥的秦怀道,补充道:“这家伙脑子怎么长的,看似简单一条铁线,千百年来却无人想到这么用。”
“这不是铁线,铁线大力冲撞之下会断,这个不会。”程咬金提醒道,拔出刀准备砍一下试试,看能不能砍断。
一名特战师士卒看到,忍不住提醒道:“卢国公,别砍,我们试过,没用的,能砍断的都是废品,不会带来战场。”
“你们试过了?”程咬金追问道。
“必须检验合格才能带来,这是规矩,你那把刀砍不断,咱们的刀可以,但也得力气足够大才行。”对方解释道。
“你们的刀不一样?”程咬金兴趣大增。
对方笑笑,并没有继续解释,忙去了。
“嗨,这小子!”程咬金也不好追上去查看对方刀到底如何,看向李靖继续说道:“怀道这是弄出不少好东西,咱们这帮老东西还真过时了,不过,老子还是猜不透他怎么打赢这一仗,那可是十万大军,还有城池防守。”
“看着吧!”李靖同样疑惑冲冲。
“冬冬冬!”
忽然,前方城池传来一阵战鼓轰鸣声,震天动地。
第629章:火炮首秀
“冬冬冬!”
战鼓轰鸣,战马嘶吼!
一支队伍冲出城池,旌旗猎猎,气势如虹。
然而,这支队伍并不是要进攻,冲出一段距离后停下,为首之人缓缓向前几步,操着还算熟练的唐语大声吼道:“在下赞婆,有请汉王上前叙话。”
声音滚滚如雷,秦怀道听得真切,有些诧异地打量对方,名字有些熟悉,但一时想不起是谁,缰绳一抖,朝前而去。
房遗爱和程处默交换个眼神,赶紧跟上,保持两张距离随时策应。
很快,秦怀道上前来,盯着对方打量,记忆中没这个人,直接问道:“看着面生,你是什么人?”
“在下吐蕃三王子,早就听闻汉王英雄了得,可惜当初不曾交手过,希望这次汉王不要让本王失望。”对方冷冷地说道,紧了紧手上一把大刀。
“你要与本王斗将?”秦怀道有些诧异地反问道,居然还有不怕死的人主动找上门来?忽然想到什么,继续说道:“你父亲不是我对手,你两位兄长更是阶下囚,你想找死,本王成全你。”
程处默打马上前:“无名鼠辈而已,交给我就好。”
“小子,胜了你爷爷我才有资格挑战汉王,来吧,让你三招。”房遗爱也打马上来,眼中跳动着浓浓的战意。
“哈哈哈,那你俩一起上吧。”赞婆不屑地大笑几声,大刀一拍马背,冲了上来,如一头发狂的凶兽,气势骇人。
“小心!”秦怀道看出不对劲,赶紧提醒。
程处默和房遗爱自恃身份,当然不会群殴,程处默抢先一步冲上去,房遗爱只好勒马观战,随时接应。
“当!”
一声脆响,两把兵器狠狠撞击在一起,火星四溅。
两马交错而过,上来就硬碰硬,也算试探彼此虚实。
程处默感觉手臂在颤抖,兵器差点脱手,心中一惊,好强的力量。
赞婆却兴奋地大吼道:“不过如此,再来!”
两人再次厮杀在一起,这一次程处默学精了,并不与对方硬碰硬,一杆马槊舞的如蛟龙盘旋,灵巧,飘忽,难以捉摸,凭借速度和精妙的招式死死缠住对方。
然而,赞婆却丝毫不惧,招式也简单粗暴,颇有点一力降十会的架势。
看了一会儿,秦怀道心中有底,这家伙招式很一般,全仗力气大,估计天生神力,加上玩命的打法,程处默想要取胜不易,当即喝道:“处默,退后!”
程处默虚晃一枪,不甘心地退下去。
房遗爱兴奋地就要冲上去,秦怀道喝道:“别动!”
“啊?”房遗爱有些懵,扭头看向秦怀道。
秦怀道没有解释,精钢马槊旋转一圈,挺枪缓缓上前,盯着对方说道:“下马投降,或者死!”
声音冷厉,霸道,不容置疑。
赞婆不屑地说道:“谁死还不一定,杀了你,我将扬名天下。”
“这就是你出城挑战的目的?”秦怀道冷哼一声,双腿一夹,一股战意陡然爆发,对方可是吐蕃三王子,禄东赞的第三个儿子,抓了他,张掖郡危机可解。
战马白蹄乌心意相通,勐地加速冲上去,人借马速,秦怀道一招力噼华山狠狠朝对方砸去,明明是马槊,却被当成了铁棍使。
赞婆丝毫不惧,眼中更是闪过一抹不屑地冷芒,拼力气,没输过,举刀狠狠格挡上去,自信力量足以将对方兵器震飞,手臂震麻,就是绝杀机会,这样的经历太多,赞婆对此很自信。
“当!”
一声炸响,震耳欲聋。
论力气,秦怀道可是老天爷追着喂饭吃。
下一刻,赞婆感受到一股滔天的力量压下,如山岳一般,手臂肌肉更是震的刺痛,骨头都要裂口一般,顿时大骇——好恐怖的力量,怎么可能?
自出道以来,赞婆在力量上就没输过,这一刻却心生绝望。
“不好!”
下一刻,赞婆感受到一股死亡危机降临,来不及都想,丢了大刀,身体一歪,一个兜里藏身,就看到一抹乌光掠过,耳朵一阵剧痛传来。
“嘶!”
赞婆惊出一声冷汗,强大的求生欲涌上来,拔出一把小刀狠狠刺在马背上,战马吃痛,撒开腿狂奔而去。
秦怀道见绝杀落空,只刺下一只耳朵,暗道可惜,就要追上去,却发现对方已经控制战马回撤,不少人打马上来接应,没有机会斩杀,一拉马头,喝道:“回去,不可恋战。”
程处默和房遗爱跃跃欲试,正准备冲杀,听到命令只好打消念头。
“炮营准备!”
秦怀道边跑边喊,这么好的机会岂能错失?必须补刀。
大家不明所以,什么叫炮营?
很快,大家发现一帮人扛着个圆柱体冲上来,固定在地上,有人竖起大拇指看什么,都好奇地围拢上来。
“散开,别挡前面。”秦怀道打马返回本阵,翻身落马,冲到一具掷弹筒跟前,迅速竖起大拇指测距,调整角度,一边说道:“一小队,仰角三十五,密位二,一发试射,放!”
“通通通!”
十发炮弹呼啸出膛,带着恐怖的杀气飞掠而去。
所有人不明所以,不可思议地看着掷弹筒,旋即飞快扭头,看着飞过去的东西落在城门口,正好赞婆等人在入城。
就在大家疑惑的目光注视下,炮弹炸了。
“轰轰轰!”
爆炸声惊天动地,宛如惊雷阵阵。
一道道火球冲天而起,炸弹在这个时代正式亮相。
恐怖的冲击波带着摧毁一切的气势将战马、士族撕碎,残肢碎肉漫天飞舞,惨叫声更是撕心裂肺,接连不断。
“这……”
所有人都懵了,这是怎么回事?大家再次看向掷弹筒,眼中满是不可思议之色,李靖却目光狂热起来,死死盯着,放佛那掷弹筒是娇滴滴的大美女,忍不住冲上来近距离观察。
心中不由得再次浮现秦怀道说过的一句话,果然,武器的革新将改变战法。
机会难得,秦怀道可不会就这么算了,喝道:“炮营听令,仰角四十,炮火延伸进城内,自由三连射,杀!”
“通通通!”
一道道炮弹出膛声响起,宛如死神在咆孝。
“休休休!”
炮弹撕开虚空,划出一道道死亡弧线,精准地落入靠近城门口的城内,刚冲进城的人再次迎来恐怖的炮火洗礼。
“这是什么武器?”
“天罚吗?”
城内守将也被炸懵了,纷纷看向爆炸位置,看着战马被炸倒,人被炸碎,一个个手脚冰凉,冷汗直冒,这么恐怖的大杀器,这仗还怎么打?
“保护三王子。”城内,一支骑兵冲上来,大喊大叫着。
几乎同时,又一阵炮弹从天而降,落在人群中。
没人能幸免,没人能抗住!
地上被炸出一个个土坑,还死透的战马在地上哀鸣,士卒被炸碎,到处都是,已经认不出谁是谁的,鲜血将地面染红。
城墙上守军呆如木鸡,愣愣地看着这一幕,一动不动。
城外,秦怀道却下令停止攻击,担心把城内守军炸疯了乱跑,集体逃出城来,自己这边还没准备好,达不到全歼目的。
“也不知道赞婆那莽夫死没死?”
秦怀道看着城池方向,暗自思忖,如果死了,城内必然会选出新统帅,重整士气报仇,如果没死,同样需要振奋士气,这需要时间,而自己最缺的就是时间。
想到这儿,秦怀道喝道:“来人,传令安国公,三道门加快挖掘速度,防止敌人狗急跳墙,出城逃命。”
“遵令!”罗武赶紧安排人去传令。
“贤侄,你这是什么武器?”李靖忍不住问道。
“这东西厉害,给我一个玩玩。”程咬金也上前来,两眼放光,就要去拿。
一名近卫上前阻拦,示意不准靠近。
程咬金不好意思硬抢,讪笑着看向秦怀道,眼中满是渴求。
秦怀道赶紧阻止道:“这东西可不能乱碰,需要特别训练才懂怎么操作,胡乱玩耍能把自己炸死,碎肉那种。”
程咬金更来劲了,拍着胸脯说道:“老夫打了一辈子仗,最不怕的就是死,你教我怎么操作,我给你当个小卒,能使这东西就行,说说,这是什么武器,太勐了,老子喜欢!”
“这叫炮,他们都叫炮兵。”
“老子要当炮兵,给你打炮,不许拒绝。”程咬金激动地说道,看着掷弹筒的眼睛越来越亮,恨不能抢过来。
秦怀道有些无语,这是正经人说的话吗?不过也能理解,打了一辈子仗,对这种大杀器喜欢很正常,哪个男人不喜欢打炮?
李靖也想拿过来好好研究,但见秦怀道看得紧,没好意思上去抢,激动地问道:“贤侄,你说的炮多不多,能不能将张掖城炸平?”
第630章:莆敏斯
炮弹数量有限,只能当战略武器威慑用。
秦怀道可不打算将炮弹浪费在这儿,汉州之危才是重点,没有回答李靖的问题,转而对罗英喝道:“盯死前方,小心偷袭。”
“遵令!”罗英郑重抱拳。
“派人散出去四周十里,侦查敌情。”秦怀道说着看向罗武。
罗武点头,迅速去安排。
秦怀道看向程咬金和房遗爱,继续命令道:“辎重寻个避风的地方扎营,做好防御,小心敌人偷袭,埋锅造饭。”
“遵令!”两人郑重抱拳。
战场不是平时,必须严肃以待。
辎重可是有好几百辆大车,有两千余人负责运输,都是当初禁军退役下来后投身秦家庄的,自从改成招商代理后,几条商路停运,运输卫队无事可做,自愿跟着过来,编为两支辎重团,程处默和房遗爱各领一支。
“保护好亲属和其他人。”秦怀道说着看向罗章。
随行亲属不少,还有挖来的工匠和招揽过来的学子,安全也是个问题,秦怀道不放心,从近卫团抽调一营,协助罗章负责护卫。
罗章抱拳应下,匆匆去了。
大部队迅速行动起来,扎营,做饭,巡逻,摆出一副常住架势。
秦怀道则立在大军前,冷冷地盯着前方城池,如果城内敌军冲杀出来,自己这边已经设下绊马索,加上连弩,来多少杀多少,但其他三个方向壕沟还没准备好,一旦杀出,未必挡得住。
好在城内静悄悄的,没有异常。
李靖看出秦怀道的担忧,在旁边低声说道:“你担心杀出来?”
“十万敌军,真要冲杀出来,我方挡不住。”秦怀道坦然承认。
“依老夫看不用担心,现在是中午时分,就算要冲出来决战,也得吃饭,十万大军吃饭,加上决战前的各项准备,没两个时辰无法办到,就算派部分军队出来试探,也需要一个时辰准备,足够大家挖出一条壕沟阻敌。”李靖分析道。
到底是战场老将,经验丰富。
秦怀道对这个时代的打法其实并不太了解,以往每次战斗都是按自己的节奏来,听完分析仔细一想,暗自松了口气,笑道:“世伯,您觉得敌人试探进攻会派多少人?”
“如果是我,放开正门,毕竟有炮,其他三道门各派一千骑兵出动,试探是否同样有炮,如果没有,再派人出击,骑兵夜战,吐蕃不差,只要发现一个方向有机可乘,就加大力度,一举拿下,然后派更多兵力包抄其他方向。”
“嘶——”
秦怀道暗自吃了一惊,这打法看似添油战术,但实则不然,冷兵器时代,骑兵冲杀就是个消耗战,吐蕃兵力多,耗得起,己方人少,耗不起,最后会被吐蕃一点点吃掉,添油战术变成贪吃蛇战术。
想到这儿,秦怀道喝道:“罗武,派出旗兵到其他三门,一旦发现吐蕃出击,迅速通报,快去。”
“遵令!”罗武赶紧答应,安排人去了。
“知道吐蕃出击,你打算怎么反制?”李靖好奇地问道。
“炮击!”
“如果吐蕃不顾伤亡呢?”李靖反问。
“那就夷为平地。”秦怀道杀气腾腾地说道,炮弹浪费可惜,但还有炸药包,大不了来一场空袭,就不信他们敢出城。
正是中午时分,阳光绚丽,能见度非常高,风也刚刚好。
秦怀道回头看向不远处的王虎,命令道:“带上你的人去上风口,做好空袭准备,带足炸药包等我命令。”
“遵令!”王虎郑重抱拳。
李靖听到炸药包就眼角直抽抽,想到赵郡了李氏府邸被炸的惨状,旋即一想现在是对付吐蕃,顿时笑了,感慨道:“一直听你说,却从未亲眼目睹,希望今天有幸看看飞天盛况,见识炸药包威力。”
程咬金却一脸郁闷地说道:“药师,我感觉时代变了,咱们那一套完全没用,你我都成了没用的老头。”
“是你没用,老夫还能动动脑子。”李靖怼了一句。
程咬金郁闷的没接话,本以为还能冲锋陷阵,现在看来,好家伙,直接远距离就能将城内人马炸死,还能空中扔炸药包,根本不需要近身格杀就能大获全胜,勐将都排不上用场,这打的什么仗嘛?
一种不适应感涌上心头,程咬金有些落寞。
秦怀道没有安慰,这种事只能自己转过弯,不适应就淘汰,战场可不能任性。
时间在等待着慢慢流逝。
城内静悄悄的的,城墙上守军依然严正以待,但没有出兵迹象。
然而,张掖郡守府却一片愁云惨澹,不少人聚集在一间卧室门口,房门紧闭,听不到里面动静,大家焦急地走来走去,心思浮动,心生怨言——好好的出什么城挑战啊?这下好了,把自己玩死了。
一名老将急匆匆过来,喝道:“三王子怎样了?”
“参见右帅。”众人纷纷行礼。
来人正是禄东赞的堂弟莆敏斯,军中老将,也是这支大军的实际统治者。
一名将领郑重说道:“右帅,三王子恐怕不行了。”
“简直混账,老夫三令五申,不准出城作战,就打个盹的功夫,你们不知道拦着点?回头再收拾你们。”莆敏斯说着一脚踹开房门进去。
房间里,一张大床满是鲜血,上面躺着一人,正是赞婆,一名军医在紧张地止血,但哪里止得住,赞婆一动不动,任凭折腾。
莆敏斯上前一探,已经没有出气,再摸脉搏已经停止跳动,脸色瞬间变得阴沉起来,勐地拔刀,一道匹练闪过,军医人头落地,鲜血喷洒,跌倒在地。
下一刻,莆敏斯宝刀归鞘,情绪激动地看着赞婆,嘴角抖动,欲言又止,最后化作一声叹息,喃喃说道:“孩子,你这是何苦呢?就算想超越你二哥也得活着不是?这下好了,把自己作死,你的大仇老夫会报,安息吧!”
说着,莆敏斯伸手覆住赞婆死不瞑目的双眼,顺势往下,大踏步朝外走去。
门口,无数将领纷纷后退,紧张地看着莆敏斯。
莆敏斯收拾好心情,冷着脸喝道:“传令下去,死守不出,谁敢私自出城,斩立决,我军不缺粮,不缺水,耗得起,紧守城池,等他们来攻,减少伤亡。”
“可敌人有一种古怪武器,可以远程攻击。”有人提醒道。
“怕什么,咱们人多,他那武器能轰多少,攻击哪儿避开就是,长着两条腿是用来干什么的,不会跑吗?有城池阻挡,他们一时进不来,出去才是找死,没看到城外都是弓箭手吗?”
众人都是打老了仗的宿将,很清楚城门就那么大,一次只能冲出去那么多,面对上万弓箭手还不够塞牙缝,除非拿命填,耗光对方羽箭,否则很难靠近。
有城池依托,傻子才打消耗战。
众人纷纷领命,不敢有质疑。
莆敏斯沉吟片刻,继续说道:“光被动挨打也不行,有损士气,大军准备一番,黄昏时发起进攻,具体怎么打回头再说,传令下去,全城素缟,人人白布,为三王子披麻戴孝,凡杀敌一人者奖奴隶一名,杀敌队正者奖年轻女奴一名,杀敌校尉者奖年轻女奴五名,以此叠加,牛羊另算。”
“遵令!”
众人一听大喜,拼命打仗图什么?不就是奴隶、牛羊和钱财吗?特别是年轻貌美女子,带回部落生一堆娃,日子美滋滋。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将士们士气大振。
莆敏斯见低迷的士气被调动起来,暗自松了口气,喝道:“去准备吧。”
众人答应一声,兴奋地散去。
莆敏斯等众人出门走远后,看向身后一名亲卫低声叮嘱道:“将三王子被杀的消息飞鹰传回去,告诉伟大的吐蕃王,唐国汉王已到,张掖郡固若金汤,无需担忧,灭唐计划可以启动了。”
对方郑重抱拳一礼,转身离去。
莆敏斯看向窗外,喃喃自语道:“汉王,上次没能交上手,这一次老夫倒要看看你有几分本事,希望别让老夫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