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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丛林狼     贞观悍婿txt下载     贞观悍婿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601章:另类讨债

    县衙大门口。

    一行人冷着脸出来,面面相觑,都不知如何是好,最后都看向总管,总管苦着脸说道:“诸位,马大人铁了心要帮那些人出头,事出反常,只能靠大家发动背后之人给朝廷施压了。”

    “还不止于此吧?”有人说道。

    在场不是山东世族就是江南士族代表,都是百货阁东家,自然不想百货阁关门,但发动家族支持的在朝势力多少有些小题大做,不就是订单吗?

    一人提议道:“找那些下订单的人好好谈谈,缓几天就能把货给他们,真要得罪我等,他们也别想好,大不了赔偿点损失,至于三倍罚金,不可能交,否则我等脸面何存?”

    “没错,先聊聊,他们应该是听到风声,急了,所以告到县衙,总有解决办法,以我等实力,真要是对上,未必会输。”又一人附和道。

    对方都告到县衙,摆明了不信任,总管也不确定能不能谈成,想了想,提议道:“诸位,我提议还是发动大家背后之人做点什么,给马大人施加压力,同时也让那些告状的人害怕,方便洽谈,主动撤诉,就算不撤诉,到时候我去谈也容易许多,损失可控。”

    “有道理!”

    众人纷纷点头赞同,能成为一方世家,谁背后没几个保护伞?

    总管见大家同意,暗自松了口气,提醒道:“动作要快,百货阁可是还有很多菜,时间一长就会坏掉,也是一笔损失,如果谈不拢,百货阁就要赔偿对方三倍罚金,还得归还货款,百货阁也再难经营下去,总损失恐怕上百万贯。”

    都是大家的银子,岂能不急?

    一百万贯可不是小数量,分摊下来各家也得伤筋动骨。

    众人脸色大变,阴沉着脸匆匆离开。

    ……

    一个时辰后。

    房玄龄正在衙房处理公务,准备元旦相关事宜,见魏征急匆匆过来,有些诧异,放下公务问道:“玄成,你怎么有空过来?”

    “还不是汉王的事闹的。”魏征郁闷地说了一句,找了个位置坐下,继续说道:“长安县令马周接到诉状,说百货阁将无法如期交货,担心百货阁捐款逃走,将百货阁告了,请求赔偿三倍罚金。”

    “三倍罚金,这手段听着怎么有些熟悉?”房玄龄有些好奇地追问道。

    “还不是学汉王的,现在长安城内商贾签订契约都会写上罚金,将做人的信诺丢弃,人心不古啊。”魏征抱怨一句,补充道:“马周将百货阁查封,百货阁便以未到期为由,马周有包庇之嫌告到御史台,听说刑部也受理了。”

    “看来,这是要开战?”房玄龄多精明,一听就知道背后很不简单,马周是魏征带出来的,两人既是师徒,又是朋友,魏征岂能不关心,想了想,笑道:“百货阁背后能量不小,马周能扛得住?”

    “老夫也担心,来之前特意去了趟县衙,你猜怎么着?”

    “我哪儿能猜到?”房玄龄没好气地说道。

    “老夫也没想到背后居然是汉王手段,啧啧,前后不到十天,居然布下好大一个局,这一次百货阁起码亏损近百万贯,仅赔偿给汉王就得六十万贯,事先毫无征兆,要不是马周挑明,老夫都看不透,这手段,老夫服了。”

    “汉王在布局?”房玄龄大吃一惊,追问道:“能让你服气的事可不多,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马周也没细说,老夫通过一鳞半爪猜测,应该是汉王秘密找人给百货阁下单,找的人毫无嫌疑,和汉王没有任何瓜葛,加上给的价格高,时间充裕,百货阁前段时间不是和集市打价格战吗?急着回本,加上人无嫌疑,便同意,殊不知几天后,给百货阁供货的人忽然消失了,没有货,百货阁就无法给别人货,导致无法如期交货,造成违约,这不,被人告了,短短几天就赚六十万罚金,这手段简直骇人,闻所未闻,汉王这是将百货阁往死里整个。”

    “嘶——”

    房玄龄也倒吸一口冷气,沉吟半晌方才说道:“早就知道怀道擅长经商,没想到还是低估了,这手段看似简单,实则步步为营,将百货阁算计的死死的,先集市低价贩***百货阁关门或者也低价贩卖,两个都是陷阱,关门能及时止损,问题不大,殊不知百货阁选择打价格战,跳进最凶险那个陷阱,价格战亏损加上罚金,一百万贯只多不少,还名声扫地。”

    “几天就赚六十万贯,这能力,试问天下谁能做到?”

    魏征感慨一句,想到什么,补充道:“百货阁背后东家发动力量给马周施压,试图解封,他们至今都没想到背后之人是汉王,死得真冤,户部几个克扣汉王俸禄的官员已经查明,证据确凿,都是出自山东世族,你看?”

    “有什么好看的,严办。”房玄龄说起这事就来火了。

    “我的意思是,能不能趁机抓一大批山东世族和江南士族有牵扯的官员,给汉王一个满意的交代,同时也压压这两股势力威风,顺便以此为由,找汉王借点银子,朝廷不是缺银吗?”

    “别,千万别打怀道的主意,那小子多精明,岂能看不透,到时候别给自己惹一身麻烦。”房玄龄提醒道。

    魏征不乐意了:“老夫又不是私心,借银子也是为了朝廷,为了百姓。”

    “那也不行。”房玄龄再次拒绝。

    “他又不是没银子,几天就赚六十万贯,借一半也好,前些天大雪,长安城内可是多了很多流民,这些人都需要安置,救济,没银子怎么办?找圣上动用内库?圣上也不容易,后宫多少地方需要修缮,听说圣后寝宫都在漏雨。”

    房玄龄迟疑了,流民确实是个问题,内库已经出了一大批银子发俸禄,没脸再开口,想了想,说道:“流民的事回头我找机会问问怀道吧。”

    “那行,老夫去会会百货阁背后那些混蛋,失信还有理了,置贞观律于何地?这股歪风不能助长。”

    房玄龄提醒道:“秦怀道出手,必然有后手,有没有你我帮忙,那些人也翻不起浪,不过插手也好,落个人情老夫才好找怀道开口。”

    “老夫亲自去办,流民的事你要是处理不好,别怪老夫亲自去秦家庄开口,堂堂御史台大夫为救流民不惜脸皮,名声只会大涨,却显得朝廷无能,不作为,你这个左仆射也脸皮丢地上了。”魏征说着匆匆而去。

    “这老东西……”房玄龄哭笑不得。

    魏征急匆匆来到刑部,找到刑部尚书刘德威真要说明来意,刘德威打断道:“魏大人可是为百货阁一事而来?”

    “出什么事了?”魏征本能地感觉到不对劲了。

    “有人告到刑部,说长安县令马大人徇私枉法,假公济私,包庇他人,老夫派人查探情况,这不,刚刚下面的人来报,百货阁被查封不说,百货阁背后十几个东家府邸被人围住了,正准备带人去看看。”

    “什么,一起去看看。”魏征大吃一惊。

    刘德威点了刑部一干精锐,一行匆匆出府,没多久来到百货阁总管府邸,就看到不少流民聚集在门口,男女老少都有,有人举着牌子,上面写着“还我血汗钱”、“百货阁欠债不还,天理不容”、“百货阁违法契约,拒不还钱”。

    看着这些牌子魏征有些懵——这是什么操作?

    刘德威也有些懵,原以为会发生冲突,生出乱子,特意多带了些人,没想到不打不闹,相安无事,就是这牌子算怎么回事?

    还有这些人,看着像流民又是怎么回事?

第602章:流民被打

    唐人重信诺。

    牌子上的字却字字如刀,杀人诛心,将人脸皮撕开,丢在地上践踏,碾压,这是何等的羞辱,何等的仇恨?诡异的是府邸中居然没人出来阻拦。

    魏征不由得看向府邸,门口有四人把手,但鼻青脸肿,脸色惶恐,像是被人爆揍过,这是怎么会是?

    心念闪过,魏征上前喝道:“本官御史大夫魏征,说,这里发生什么事了?”

    四名守门下人交换个眼神,其中一人上前,惶恐不安地解释道:“回魏大人问,这些人忽然冒出来,堵住门口要债,小的驱赶,却被另一拨人暴打一顿。”

    “可曾冲击府邸?”

    “不曾!”对方实话实说。

    “你家府上主人呢,让他出来见本官。”

    对方赶紧说道:“回大人,我家主人已经离府,去向不明。”

    魏征脸色微变,见问不出什么,来到流民跟前问道:“你等为何在此?”

    这时,几名精壮汉子匆匆过来,身后跟着两人,两人推着一辆车,车上放着炉子等做工具,一名精壮汉子示意车停下,对两人交代道:“马上做饼,肉放多一些,所有人都必须吃饱,这是银子,不够再说。”说着丢过去一贯。

    一人接住,点头哈腰,满口答应道:“保证让大家吃好,马上做,马上做。”

    两人搬下炉子等工具准备现场做烤饼,魏征看到这一幕愈发好奇,看向刚才说话的精壮汉子问道:“你是谁?”

    对方却认识魏征,抱拳解释道:“奉汉王令,保护好这些百姓不受欺负。”

    “你是汉王派来的?”魏征脸色一变,指着流民追问道:“那他们?”

    “他们是受了灾,到长安求活的流民,被百货阁苦主雇请来这儿讨债的,每天管三顿,有地方住,也不用做别的,只需要守住门口,举个牌子。”

    魏征何等精明,瞬间猜到个中弯弯绕,这是给百货阁添堵,趁机搞臭百货阁背后之人名声,将山东世族和江南士族往死里整个,所费不过一日三餐,太狠了。

    这些可是活不下去的流民,有口吃的什么都敢干,何况一日三餐,还是肉饼,还能不下死力气?谁敢驱赶,就是断人活路,绝对反抗,一旦造成大规模骚乱,一个官逼民反的帽子甩不掉。

    太狠了!

    难怪府邸主人跑路,这是不敢惹。

    旁边,刑部尚书刘德威也是人老成精一般人物,听得真切,同样想到其中道道,脸色发苦,求助地看向魏征。

    魏征正愁流民不知道如何安置,这下好了,假装没看到刘德威的眼神,继续问道:“雇请了多少流民?”

    “百货阁东家十八人,一共十八处府邸,每一处安排近百人,后面恐怕还会雇更多,汉王见不得百姓吃苦,不过,上千人吃喝拉撒都是银子,汉王说了,正常讨债,这笔费用因百货阁拖欠导致,所以还得他们掏,不用省。”

    狠,太狠了!

    魏征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在心里替百货阁东家默哀片刻,追问道:“按照契约,还有五天时间,五天后如果百货阁交不出货就必须赔偿罚金,岂不是说大家在这儿呆五天,五天以后汉王有没有说流民如何安排?”

    百货阁赔不赔钱魏征不关心,但流民是个大隐患,处理不好长安城内会出事。

    精壮汉子摇头说道:“这个不清楚,我等职责是照顾好大家吃喝和安全。”

    这时,刘德威实在忍不住,将魏征拉到一边低声说道:“这……成何体统?”

    魏征看看流民,正目不转睛地看着正在做的烤饼,喉咙里不断吞咽,一看就好些天没吃过东西,但没人上前哄抢,还没迷失本性,沦为刁民,心中稍定,反问道:“他们聚集于此可曾违反贞观律?”

    贞观律并没有规定不准人聚集,静坐。

    刘德威苦笑着摇头。

    魏征继续问道:“那他们举牌行为可曾违法?”

    举个牌子而已,并没有伤人,也不吵闹,礼仪有序,刘德威也不能妄加之罪,苦笑道:“倒也不曾,只是牌子上内容?”

    “内容可曾作假?”魏征反问。

    “这……”刘德威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时间还未到,百货阁算不得违约,不能说欠钱不还,但确实无法如期交货,不过是提前说出真相,关键是就算抓人,将来判个什么罪?

    造谣、污蔑吗?

    交货时间一到,百货阁就会违约,就算不得污蔑、造谣,何况抓人还得管饭,还得安排地方住,流民巴不得有人管着,这可不是几个人,是上百人。

    思来想去,刘德威有些为难了。

    魏征继续追问:“可曾在私宅范围内?”

    “不曾!”刘德威不好睁眼说瞎话,流民在大街上静坐,只是靠近私宅,并不在私宅大门口范围内,不算侵犯。

    “可曾点名道姓?”魏征继续追问。

    “这……不曾!”

    魏征继续问道:“刘大人,不在私宅门口,不曾点名道姓,不过是在大街上静坐,举个牌子,你说这些流民侵犯谁的利益?又违法了贞观律哪条法规?不怕闹出民变就抓人吧。”

    一群活不下去的流民,真要是动手抓人,肯定出乱子,到时候自己落个逼民造反的罪名,这叫什么事?刘德威苦笑道:魏大人,可这样终归不好?

    “凡事都有两面性,流民满大街乱窜,活不下去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到时候烦心的还是你刑部,现在他们在这儿静坐而已,并不影响秩序,也不会生出乱子,还有人管饭,不好吗?你要是不放心,可以安排人现场盯着,至于其他事,自有人烦心。”魏征满脸笑意,心情莫名大好。

    想到了很多种可能,唯独没想到秦怀道用流民这招,不仅杀人诛心,还不违反贞观律,简直太损了。

    刘德威看看安静的流民,默然点头。

    忽然,一帮人勐冲过来,对着流民就打。

    事发突然,流民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当场倒下去好几个。

    刑部的人赶紧上去阻拦,汉王派来的精壮汉子也冲上去。

    然而,这帮人却轰然而逃,速度很快,一看就是早有准备、且熟悉地形的老手,眨眼间消失在人群中。

    看到这一幕,魏征脸色一冷,看向刘德威。

    刘德威脸上火辣辣的,无地自容,这些人打的不仅是流民,更是自己脸面?怒斥道:“赵大人,带人给本官捉拿凶手,放走一个饶你不得,快去。”

    “遵令。”一名刑部官员赶紧抱拳领命,带着人追上去。

    魏征却看出蹊跷,低声提醒道:“来得突然,走得更突然,这是在威胁、恐吓,意图吓退流民,十有八九和百货阁的人有关。”

    “魏大人言之有理。”刘德威目光也阴沉起来,居然当着自己面动手,这还了得?不找回场子,刑部威严何存?

    这时,流民中有人钻出来,义愤填膺地吼道:“一定是他们干的,想要吓唬我们离开,大伙说说,是走,还是留下。”

    “留下,当然留下!”

    “咱们能去哪儿?”

    “没有东西吃,咱们活不过今晚。”

    众人纷纷响应,情绪激动。

    刚才站出来说话之人吼道:“咱们要是什么都不做,别人凭什么肉饼子管着?何况咱们的人伤了好几个,这口气不能忍,咱们冲进府邸去,让他们交出凶手。”

    “对,交出凶手!”

    “反正活不下去了,咱们的人不能白白挨打。”

    “不能忍!”

    众人情绪愈发激动,纷纷看向不远处的百货阁总管府邸,凶光大作。

    想到没有肉饼子活不过今晚,想到自己人被打无人管,想到毫无希望的生活,一个个心中戾气翻涌,眼睛变得通红。

    “冲进去,要个说法!”

    也不知道谁大吼一声,众人瞬间炸了,朝前冲去。

    刑部的人刚调走大半去捉拿凶手,剩余不多的人哪里拦得住群情激奋的流民,一时间场面大乱,嗷嗷叫着冲上去。

    魏征看到这一幕有些懵,总感觉哪儿不对劲,不由得去寻找刚才那些汉王派来的精壮汉子,却发现一个都不见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冲进府邸,赶紧喊道:“刘大人,快安排人阻拦,派人通知南衙司调兵过来,搞不好要民变。”

    刘德威也意识到问题严重了,一帮苦哈哈、活不下去的流民一旦冲进府邸,那还不是看到什么抢什么,闹出人命都是小的,赶紧安排人去南衙司报信,旋即对留下的部属大吼道:“冲进去阻拦,好生安抚,不得用刀。”

    “对,不能用刀。”魏征赶紧补充道。

    真要是动刀,绝对更乱。

    可不动刀怎么安抚已经失控的民愤?

    刑部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还不快去?”刘德威催促道。

    魏征担心出大乱子,大步朝前跑去,一边吼道:“都跟我来!”

第603章:局中局

    一帮人蜂拥而入,冲进府邸。

    魏征担心出事,冲的很急,一边大声劝阻不要乱来,冲进院子一看,顿时傻眼了,院子里躺着几十人,看打扮正是之前攻击流民的人,正被流民暴打,没了之前的嚣张,被打的满地翻滚,哀嚎,眼看就要不行。

    按说流民当然打不过那些暴徒,但诡异的是都不反抗。

    更诡异的是这些人为何忽然在院子里?

    魏征停下来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一幕,想不透其中缘由,隐隐感觉到这是一个局,不由四处寻找,却发现汉王派来的精壮汉子一个不见,来不及多想,赶紧说道:“快,上去分开他们。”

    刑部众人一拥而上,有人大吼道:“刑部办桉,无关人等赶紧让开。”

    自古民怕官,流民虽然打红了眼,但骨子里还是害怕,纷纷停下,后退。

    魏征担心出事,赶紧上前说道:“诸位,本官魏征,御史台大夫,一定会严查此事,给大家一个交代,还请大家不要乱,冷静一下。”

    一群苦哈哈的流民哪知道御史台是干什么的,都不说话。

    这时,刘德威也冲上来,冷着脸喝道:“本官刑部尚书,都听好了,后退,不得再冲动闹事,否则全抓起来。”

    流民被震住,纷纷后退,脸色惶恐起来。

    这时,一个突兀的声音响起:“刘大人好大的官威,大家不过是找凶手要个说法而已,你刑部的人在现场都让人被打,现在却朝被打的老百姓耀武扬威,你抓一个试试。”

    所有人循声看起,便见一队人走来,为首之人身穿崭新的王袍,龙行虎步,气宇轩昂,剑眉下一双眸子宛如夜空中的星辰般冷冽,刺眼,正是秦怀道。

    魏征看着进来的秦怀道,愈发证实自己猜测,但没证据,不好点破,迎上去作揖道:“下官魏征见过汉王。”

    平时遇上还能以长辈自居,但这一刻的秦怀道穿了王袍,性质不同。

    刘德威也不敢托大,赶紧上来作揖道:“下官刘德威见过汉王。”

    秦怀道打着官腔道:“本王从附近经过,听闻有人欺压百姓,特意过来看看,你们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但不能徇私枉法,否则别怪本王不答应。”

    简单的一句开场白,却将事情定性为百姓被人欺压。

    刘德威人老人精,也察觉到不对劲了,堂堂汉王,每天事务繁多,何况天寒地冻,都躲在家里烤火,哪会到处闲逛?还恰巧经过附近,骗谁呢?

    不由得,刘德威看向魏征。

    魏征虽然和秦怀道关系亲近,但为人正直,不徇私,不偏袒,两不相帮,沉声说道:“此事归你们刑部管辖,本官不插手,还望刘大人秉公执法。”

    刘德威感觉到被架在火上了,但职责所在,不得不出面,当即说道:“来人,现场审问,查明凶徒身份。”

    “遵令!”刑部众人轰然应道。

    凶徒被打的死去活来,都吓坏了,问什么说什么,很快查明真相,带头的是百货阁总管儿子,在外面喝了不少酒,被人一激,带着其他铺子护卫过来,原本以为打一顿就跑,只要够快,抓不到就没事,殊不知逃出去没多远就被人打晕,丢回院子,正好流民冲进来。

    刘德威不傻,敏锐地抓住两个关键,追问被何人激?又被谁打晕?

    然而,百货阁总管儿子只知道酒馆遇到的,主动过来请喝酒,相谈甚欢,忘记问对方姓名,至于被人打晕,都说没看清谁动的手。

    魏征在旁边一直看着,恪守监察之责,听到真相不由得看向秦怀道,感觉这事和秦怀道有关,不然太巧了。

    想了想,魏征示意秦怀道到一边,低声问道:“你干的?”

    “魏大人可不能胡说。”秦怀道失口否认。

    “急什么,老夫又不会说出去,有几成把握弄死百货阁?听说百货阁背后站着魏王,老夫不想看到朝廷再乱。”魏征低声直言道。

    秦怀道一怔,旋即笑道:“魏大人误会,这事和本王无关。”

    “我信你个鬼,不需要老夫从旁协助是吧?”魏征不满地皱眉。

    “这事你别参与。”秦怀道模棱两可。

    魏征却听懂了,看看还在审讯的刘德威,心有所悟,点点头,退到一边。

    这时,一名精壮汉子不知道从哪儿钻出来,魏征一看,这不就是之前更自己说话的人么?果然有问题,但绝对不插手了。

    精壮汉子示意秦怀道走到一边,压低声音说道:“少主,兄弟们翻遍了书房、库房、卧室、会客厅等,没找到任何和魏王有关是书信,但找到一个暗格,里面存放着账本,上面是经营所得和往来账目,还有贿赂官员的记录,数额很大。”

    “带着账本迅速回秦家庄交给荷儿,给兄弟们下封口令。”秦怀道心中大喜,闹出这么大动静总算有收获。

    “遵令!”对方低声说道,匆匆离开。

    魏征目视对方离开,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问出口。

    另一边,刘德威见事实清楚,再问不出什么,下令全部带走,回刑部处理,流民一听就慌了,秦怀道适时上前,脸上洋溢着浅笑,亲切,随和,让人如沐春风,抱拳,朗声说道:“诸位,在下汉王秦怀道,本王随大家一起去刑部,如果刑部胡乱判决,不给大家一个交代,本王绝不答应。”

    “多谢汉王!”

    “汉王仁义!”

    “有汉王同行,替我等做主,再无担忧。”

    众人纷纷作揖还礼,感激不已。

    一行有序离开,没多久回到刑部。

    事实清楚,不过是走一趟程序,有秦怀道跟着,御史台魏征监察,刘德威也不好假手他人,亲自审理,让打人的凶手签字画押后全部打入天牢,承担被打之人一应救治费,赔偿一笔罚金。

    至于流民,无故被打,奋起反抗,算自卫,加上冲进府邸后并没有胡乱破坏,法不责众,全部当场释放。

    走出刑部,那些当初雇佣流民的人冒出来,领着大家下馆子,发钱,吃饱喝足,游说大家去另一家继续静坐讨债,有过一次经验,拿着实打实的银子,虽然不多,但货真价实,不是骗人,大家毫不犹豫,纷纷答应。

    不远处的一家酒楼里。

    秦怀道在靠窗位置坐下,看着众人情绪高涨,跟随离开,不由得笑了,百货阁可不止一名东家,有一个算一个,好戏才刚刚开始。

    坐对面的魏征也看到这一幕,没好气地问道:“这下满意了?到底唱哪出?”

    秦怀道反问道:“朝廷不管流民死活,正好我有点事需要处理,管吃住,还有银子拿,又不违反道德良心、贞观律,有什么不好?”

    “你这是一点事要处理?”魏征没好气地说道:“你这不仅是杀人诛心,还连根拔起,不过无所谓,百货阁背后东家没一个好东西,就知道吸老百姓的血,只要你把这个烂摊子收拾好,让老百姓有便宜的粮食吃,老夫就算违背道义、良知也帮你。”

    “算了吧,你帮不了。”

    “看不起谁?”魏征不满地瞪大眼。

    秦怀道笑道:“那你说能做什么?”

    “我?”魏征一怔,仔细思忖,发现还真什么都帮不了,这就郁闷了。

    秦怀道不客气地继续说道:“御史台有监察百官之权不假,但我不需要监察啊,我要的是弄死他们,永绝后患,正如你所言,百货阁背后可能站着魏王,靠监察没用,就算报上去,宫里那位也不会处罚自己最宠爱的儿子,最多申饬几句,该怎样还怎样,别忘了晋王最近表现太差,圣上未必没有召回魏王的心思,到时候又是一场国本之争,想杜绝,靠监察不行,必须连根拔起。”

    魏征当然知道这些,也最不想看到朝廷再次陷入国本之争,太子造反的危害可还没过去呢,脸色一肃,问道:“你有什么办法?”

    “办法当然有,但关我什么事?”

    秦怀道说完吃起来,无论魏征怎么问,怎么试探,不再发一言。

    魏征气的直磨牙,但无可奈何。

    直到一人急匆匆寻来。

第604章:求和

    酒楼内。

    秦怀道看着来人笑了,就像早已料道,摆摆手示意附近警戒的罗武等人放行,旋即对魏征笑道:“魏大人,本王有事要处理,吃的也差不多了。”

    “怎么,想赶我走?什么见不得光的事?”魏征看向来人,并不认识。

    “留下也可以,但从今往后只能上我的船,不能同时踩两艘船了。”

    魏征听懂了弦外之意,饶有深意地看了来人一眼,起身说道:“老夫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还是踩着两艘船稳妥,起码不会落水淹死,不过,家中老三魏叔琬赋闲在家,一事无成,擅长书法,不如跟着你做些书写,讨口饭吃?”

    “好啊,随时欢迎。”秦怀道对这种变相结交的方式自不会拒绝,堂堂御使大夫当然不能随便转投他人,就算魏征敢来,秦怀道也不敢收,倒不是怕李二,实在是这家伙说话有时候太气人。

    秦怀道早就听说魏征有四子两女,老大担任光禄卿,老二官至豫州刺史,老四礼部侍郎,唯有老三赋闲在家,酷爱书法,并非无才,实则相反,而是天资聪慧,才思敏捷,堪称鬼才,深得魏征喜欢,因与太子有过节,不愿侍身朝廷。

    魏征想着家中总得留一个,便让老三留在老家教导族人,而今朝中局势不稳,魏征不得不将鸡蛋多放一个篮子,这也是很多世家大族惯常手段。

    这种大才过来,秦怀道哪会拒绝?!

    了却一桩心事,魏征走了,走得很从容。

    来人与魏征交错而过,看了一眼,没有多问,上前恭敬行礼:“草民马三关见过汉王。”

    来的正是百货阁总管。

    秦怀道看着对方漠然问道:“这是你的真名?”

    “回汉王,草民本无名无姓,小时后随族人迁移,遭遇土匪伏击,族人全部被斩杀,草民被马驮着逃离,连过三关,昏迷倒地,恰巧遇到魏王经过,从此后跟了魏王,魏王赐名马三关,引为心腹。”对方郑重解释,姿态非常低。

    “敢直言魏王,看来你带着诚意而来?”秦怀道有些惊讶对方态度,居然好不欺瞒,直接点名是魏王心腹,这就有意思了。

    马三关点头,郑重说道:“魏王让小的掌管百货阁,本意并非针对汉王,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没意义,为表达诚意,草民替魏王特来致歉,要打要杀,全凭汉王一言而定,另外,魏王愿意赔偿一百万贯,加上百货阁房契,只希望汉王高抬贵手,此事就此揭过可好?”

    按契约,罚金三倍就是六十万贯,魏王直接赔偿一百万贯,还叫上房契,百货阁可值二十几万贯,可谓诚意十足。

    秦怀道权衡起来,继续闹下去也就能拿到六十万贯罚金,哪有一百万贯香?

    何况这么一闹,将魏王彻底得罪,虽然不怕,但干掉魏王对自己没好处,反而便宜晋王,岂不是间接帮了晋王?

    没好处的事不能干!

    思忖片刻,秦怀道说道:“魏王诚意十足,那就这样吧,希望别有下次。”

    “多谢汉王,此外,魏王让草民代传一句话,愿与汉王结盟,如有那么一天,但恢复汉制,以丞相之位以待。”

    秦怀道听到这番毫不掩饰的话心中一惊,魏王野心果然未死,至于恢复汉制,不过是个诱饵,不能信,汉制丞相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以魏王的野心岂会甘心大权旁落?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

    何况自己去汉州做一方土皇帝不香吗?

    不过,秦怀道经历了那么多事,已经不是刚来这个时代那会儿,政治斗争经验丰富,澹然一笑:“魏王大才,豪爽,本王倒是愿意交这个朋友。”

    “草民一定原话带到,保证一字不落,天黑时分,草民亲自押送银子到秦家庄。”马三关躬身一礼,走了。

    秦怀道看着对方,笑了。

    以魏王的狡诈,谨慎,肯定不会信自己的话,但会暂时放下对自己的猜忌,提防,全心全力对付晋王,这么一来就有好戏看了。

    无论谁将来登上太极,都和自己无关,抽身事外才是正道。

    从酒楼出来,秦怀道来到奸臣祠,奸臣石像已经做好,都面向纪念币跪下,呈忏悔状,祠堂内石壁、石碑满是奸臣的罪大恶极之举,也将近尾声。

    罗章一直负责此事,听到下面人来报,赶紧迎出来:“阿叔怎么来了?”

    “进展如何?”秦怀道打量着四周,一边询问道。

    “天黑前能全部完工。”

    “那就好,完工后每人发一些赏银,再私底下问问他们,有愿意去汉州的,元旦过后安排秘密送过去,可拖家带口,到地方后送院子,俸禄翻三倍。”秦怀道随口叮嘱道,汉州百废待兴,太需要技术工种。

    罗章犹豫片刻,低声说道:“阿叔,平时闲聊有提过,不少人感念阿叔仁义,愿意过去,但都是工部登记造册之人,有契约在,不好走。”

    “偷偷的走嘛,到地方重新造个身份就是,程处默不是这么操作弄走一批?”秦怀道低声提醒道。

    “是吗?那我回头了解一下细节,应该能带走不少,您是不知道,工部给大家的待遇非常低,得不到尊重不说,还子孙世代都为工籍,如果能换籍,比如成为农籍,想必更多人愿意去,就怕暴露后圣上对阿叔不利。”

    “怕什么,到那时咱们都跑了。”秦怀道混不在意地说道。

    罗章眼睛一亮,会意地笑了。

    这时,几名工部负责人过来见礼,秦怀道寒暄几句,这趟过来就是看看进展,而今进展不错,也算了却一桩心事。

    一名工部官员忽然话锋一转:“汉王,奸臣祠今晚务必完工,明天圣上过来祭奠纪念碑和太庙,顺便检查奸臣祠,我等不知如何是好,恳请汉王指点一二。”

    “这有何难,准备些污秽之物,再组织些被奸臣陷害的百姓到场,用污秽之物泼奸臣石像即可,每年可举行一次,告戒后来者以此为戒,不得做危害百姓的奸臣,否则遗臭万年,不得安生。”秦怀道笑道,对奸臣就得往死里整。

    工部的官员相对纯粹,也恨奸臣,听到这个建议大喜,纷纷赞同。

    又聊了一会儿,秦怀道离开。

    半个时辰后,秦怀道回到秦家庄,走进后院,见两位夫人正带着孩子在雪地里玩耍,欢笑声阵阵,阳光洒落,温暖,静谧。

    一种家的温馨油然而生。

    “爹!”

    “爹!”

    两个孩子迈着小短腿跑过来,嘴里发着模湖的呼唤,听得秦怀道心都化了,赶紧迎上去,张开双臂,一手一个抱起,一人亲上一口,笑得像个傻子。

    这一刻,什么尔虞吾诈,勾心斗角,都随风而去。

    再多的苦难、凶险都值!

    两女静静地看着秦怀道,精美绝伦的脸庞挂着笑,恬静,优雅,圣洁。

    “爹,打!”

    一团雪砸在秦怀道脸色,女儿顿时咯咯大笑起来。

    秦怀道吐掉满嘴的雪,开心地蹲下,将两个孩子放稳,说道:“打,娘一起。”

    “打,娘一起!”女儿到底大一些,知道意思,鬼灵精怪地附和一句。

    儿子小,不明所以,但知道跟风。

    秦怀道抓起雪,捏成团,分给两个孩子,一边喊道:“冲啊——”

    “啊——”

    两女假装害怕,尖叫一声,撒腿就跑。

    院子里顿时欢笑声阵阵。

    打闹了一会儿,两个孩子累的不轻,被下人带去休息,两女上来帮着清理秦怀道身上的雪,动作温柔,深情。

    荷儿低声说道:“少主,元旦给诸位国公的礼品已经准备妥当,你看什么时候安排人送过去合适?”

    “你决定吧。”秦怀道笑道。

    “那,我妹的婚事?”李雪雁也轻声问道。

    秦怀道想了想,提议道:“和豫章的婚约初定正月十五,之后不定哪天就要离开长安,罗章也得跟着,什么时候回也不清楚,要不干脆一起办了?”

    “那我得回去一趟,告诉父母。”

    “也好,多带点人随行,路上注意安全,荷儿,多准备些礼物带上当聘礼,罗章父亲在汉州,家中没有别的长辈,我便是长辈,不能失了礼数让人笑话。”

    “放心吧,我省得!”荷儿满口答应。

    “一起办喜庆,可圣上能答应?”李雪雁提醒道。

第605章:赔偿款送到

    后院。

    秦怀道看着远方虚空沉思不语,任寒风拂过脸庞,吹起衣袍,清冷的目光明亮,锐利,久久不语。

    两女静静地陪伴在旁,享受这难得的三人世界。

    好一会儿,秦怀道说道:“时机还不够成熟,强硬逼迫圣上同意对我方不利,虽然不怕,但为这点事闹起来没必要,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先协调一下,实在不行就晚一天,连着来,也相当于一起办了。”

    “这个办法可行。”李雪雁满口答应道。

    荷儿也赞同道:“分开更好,显得重视,谁不想自己成为当天的唯一,多个人,显得有些儿戏,不够重视。”

    “是吗?”秦怀道有些诧异,但很快反应过来现在是唐朝,重名声,名节,不像后世集体婚礼图个热闹,真放在一起或许引来笑话,也就不再坚持,叮嘱道:“荷儿,你也算长辈,罗章的婚事交给你操办。”

    “没问题,保证不会出事。”荷儿见秦怀道如此信任自己,心中甜滋滋的,见李雪雁并没有什么不满,想到什么,苦笑道:“就是这么一来,辈分有些乱了。”

    “无妨,各论各的吧。”秦怀道并不在意。

    这时,院门外有人过来:“少主,王玄策来了。”

    内院是禁地,没人敢闯进来,只能在门口通报。

    “让他去会客厅等候。”秦怀道回了一句,又和两女交代几句,匆匆离开,很快来到会客室。

    “汉王!”王玄策起身作揖。

    “坐下聊。”秦怀道做了个请式,旋即在主位坐下。

    王玄策重新落座,一段时间相处,已经知道秦怀道什么脾气,直言道:“汉王,过来时看到一自称马三关的人运来一批银子,已让人安排在偏房等候,我来是想问问汉王索赔的事接下来怎么办?”

    “马三关就是百货阁总管,银子是赔偿,一会儿本王安排人接收,这件事到此为止,协助此事的商户以后在生意上重点照顾,那些流民都撤了吧。”

    “流民不少,怎么安置?还是每人给点银子,打发回家?”王玄策追问道。

    “一人给两贯银子,无论大小,足够大家回去熬过这个冬了,年轻的,腿脚利索的可以雇佣他们跑腿,集市重新开张,百货阁以后归我们,也重新开张,免得长安百姓没东西吃,两边售价一样就好。”

    王玄策一听百货阁都汉王,这一仗简直大胜,顿时兴奋起来,但聪明的没有追问细节,满口答应道:“太好了,马上元旦,长安城内百姓正愁买不到东西,怨声载道,如此一来,问题迎刃而解,流民如此安排也仁至义尽,每人两贯,足以让大家活下去,不过,粮食和菜恐怕不足。”

    “让那些亲近我们的商家去外地采购,银子不够我们给,给他们两成利润,应该不少人愿意干,这么一来就不愁粮食和菜了,但你记住,无论采购,买卖,都只能用凭证。”秦怀道郑重叮嘱道。

    做了那么多,除了打击对手,更重要的是普及凭证。

    金融战才是王道。

    王玄策也理解其中道理,满口答应道:“汉王放心,保证万无一失,不过,多了个百货阁需要经营,人手不够,能不能抽调些过来帮忙?”

    “你自己招募,找些你信得过的人过来,组建你自己班底,以后商贸全部交给你处理,先招募十人,后面慢慢增加,至于待遇方面,原则上不得高于对方现有待遇三倍,能力突出的可以适当提高。”

    王玄策一听可以组建自己班底,而且以后负责商贸,这可是肥缺,非绝对可信之人不予,这是一种认可,更是重托,心中一喜,郑重说道:“谢汉王信任,下官倒也认识不少朝中不得志官员,只因出身不够,朝中无人,又不擅长弄权,专营,但才华都不缺,唯独缺机会,必然愿意过来。”

    “只要你信得过,认为可用,就拉拢过来,但做的隐蔽点,别闹大了朝廷那边不好交代。”秦怀道满口答应。

    聊了一会儿,王玄策匆匆离开府邸,回到院子,见厅屋堆满了各种礼品,妻儿正在收拾,赶紧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郎君回来了,这是荷儿夫人带人送来的,说是元旦礼物,汉王身边人都有,对了,还送来这个月俸禄,足足一千贯,还有一千贯喜钱,说是元旦红包,元旦知道,这红包什么意思?听荷儿夫人说是汉王要求的。”

    王玄策也不懂什么叫红包,心中满是震惊,俸禄之前一直没说多少,自己也没好意思问,寻思着有十几贯就非常了不起了,朝中三品大员也就这么多,没想到给了一千贯,还有一千贯喜银。

    这也太多了吧?

    下一刻,一股浓浓的感激涌上心头,看向山顶方向呢喃自语:“君以国士待之,某必报之以国士,决不敢负!”

    声音坚定,像是在誓言。

    “汉王仁义,确实不能相负。”王玄策夫人也郑重说道。

    “夫人慢慢收拾,为夫出门一趟,汉王刚才委以重任,让为夫招募人才,组建班底,以后负责商贸一事,汉王如此仁义,为夫不能懈怠,辜负信任,今天务必将事情办妥,不能配你了。”

    “去吧,正事要紧,路上小心点,我娘俩在这儿很安全,放心吧。”

    王玄策感激一笑,抱抱自己孩子,转身离去,步伐坚定,沉稳,很快消失在茫茫雪地中。

    秦怀道并不知道王玄策的感激,带着人接收完百货阁赔偿款和房契,就和家人在后院吃火锅,天寒地冻,火锅热乎。

    吃饭之际将百货阁一事详细说明,两女没想到背后还真是魏王,更没想到魏王居然议和,认怂,李雪雁忍不住提醒道:“郎君,魏王看似随和,但城府极深,性格高傲,睚眦必报,如今求和,会不会在后面憋着大事?”

    荷儿妙目一闪:“对哦,求和应该是想稳住咱们,为别的事打掩护。”

    秦怀道笑道:“这点我也想到,但无所谓,有银子干嘛不要?那可是一百万贯,正好解决一桩难题,等他图穷匕见时再反打回去便是,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阴谋手段都是笑话,何况他未必是冲咱们。”

    “别的事?晋王?”李雪雁脱口而出,马上想到国本之争,但不敢说出口,这个猜测实在是太大胆,太惊人。

    秦怀道笑而不语,微微点头默认。

    荷儿政治敏感不够,没想太深,却敏锐地抓到另一个关键点,追问道:“少主,什么难题,需要用银子吗?我腾出来一些给你备着。”

    “一百万够了,雪雁,飞鸽传书,让罗英带两个营的人马上过来将银子拉走。”秦怀道说着看向李雪雁,茶山那边大量打造兵器、手雷、地雷、重铠等,上次拉走一笔银子,但远远不够,但这事太敏感,谁都不能说。

    李雪雁聪明的没多问,满口答应一声。

    饭后,秦怀道一头扎进专用工坊,掷弹筒打造到了关键部件,也是最难、最重要部件——无缝钢管。

    掷弹筒少不了无缝钢管,有缝的没法用,但这个时代的工艺缺乏机器,也没人懂无缝钢管制造,秦怀道只能自己研究,手工打造。

    好在大致工艺知道,不外乎先将圆钢管坯加热,然后穿孔、轧管、再加热、定径、热处理、矫直、检查、修复即可,但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就难了。

    钢管坯加热有办法,烧就完了,穿孔也不是没办法解决,需要一根大小合适,硬度和韧性足够的钢,一头磨尖,类似于钻头一般,钢坯加热后变软,只要力量足够大,钻头就能将钢坯穿孔。

    但穿孔会导致热钢坯变形,就需要扎管,也就是两个滚轮固定,让热钢坯从滚轮中间通过,滚轮也跟着旋转,减少摩擦,由于滚轮是固定的,通过的热钢坯就不会出现大小不一致,变形等现象。

    穿孔、扎管后,形成初步无缝钢管,然后再加热,需要更多定向轮卡住,让钢管从中间通过,就能起到固定钢管径向作用,也叫定径。

    定径过后就是矫直,原理差不多,也需要加热处理,使得钢管稍微变软,再从一排排固定滚轮通过,确保前后笔直,然后是切去头尾,检查细节,看是否存在离心,变形,开裂等现象,挑出可用的做探伤、修复即可。

    所以,整个工艺环节最难的是滚轮、固定轮等。

    一切都只能纯手工打造,摸索着来。

    好在秦怀道动手能力极高,静下心慢慢打磨。

    时间在悄然流逝。

第606章:百官上门

    第二天,晚上。

    忙碌的一年终于到了尾声。

    宫中例行举办“岁宴”,分内宴和外宴,内宴由皇后主持,长孙皇后离世后李二并没有封后,内宴无人主持干脆取消,但外宴依旧,而且比往年更隆重,朝中王公将相,达官贵人邀请不少。

    一番开场白后,众人推杯换盏,觥筹交错,好不热闹,宫女穿梭其中,不断呈上酒水菜肴,如蹁跹蝴蝶,煞是好看。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后,李二出来讲话,都是老规矩,大家习以为常,端坐细听,实则神游物外。

    一番热情洋溢的讲话过后,李二还未尽心,想着大唐立国十几年,而今人口增长一倍,随算不上丰衣足食,起码老百姓勉强吃饱没问题,这和战乱时期易子而食相比,简直天堂一般,疆域更是扩大不止一倍,四夷宾服,万邦来朝,天下归心,何等装载?

    情之所至,李二忍不住高声吟诵起来——

    暮景斜芳殿,年华丽绮宫。

    寒辞去冬雪,暖带入春风。

    阶馥舒梅素,盘花卷烛红。

    共欢新故岁,迎送一宵中。

    “善!”

    “大善!”

    文武百官忍不住轰然叫好,由衷夸赞起来。

    刚才的讲话不过是老生常谈,众人不以为然,假装配合倾听,但这首诗是真的好,让人服气。

    诗中用了“辞、去、带、入、舒、卷”等一系列动态词语,娓娓道来,贴切自然,清新可读,用以夕阳斜照、“年华”把芳殿、绮宫装扮得更加金碧辉煌来点明皇上于宫苑逢除夕,暗示题旨,给人以富丽堂皇之感。

    李二听到由衷喝彩,愈发高兴,举杯后大家豪饮,不由有些微醺,担心失态,不敢再喝,但兴致不减,问道:“诸位都是朕之肱骨,天下英才,致辞佳节,不如赋诗一首,为天下富足贺,为大唐国泰贺。”

    众人一听就愁了,倒不是怕作诗,武将或许差点一少,但文臣哪个不是人杰?作诗还不是信手拈来,但问题是太好,岂不抢了圣上风头,不好又有损自己才学,这就有点难办了。

    全场鸦雀无声,气氛有些诡异。

    李二还以为大家在搜词遣句,冥思苦想,哈哈笑道:“诸位爱卿快快作来。”

    这时,孔颖达忽然说道:“圣上,刚才一首堪称绝唱,道尽大唐强盛,人间繁华,我等不敢献丑,久闻汉王诗才天下一绝,或许只有汉王能媲美,不如让汉王做诗一首,让我等开开眼。”

    这番话不仅在给秦怀道上眼药,更是诛心。

    什么叫汉王能媲美,岂不是在暗示汉王压过圣上一筹?

    一番话刚落,不少人看向孔颖达,意味深长。

    李靖等国公则目光一冷,程咬金更是直接骂道:“胡说八道,汉王是武将,哪会做诗?你一个国子监祭酒,大儒,天下读书人的楷模,居然说不如一个武将,简直丢你家孔圣脸面。”

    话语粗鲁,但如刀一般锋利,直戳对方肺管子。

    “你?”

    “匹夫,不足为伍!”

    孔颖达气得脸色发青,堂堂孔圣子孙,总不能真的承认不如汉王吧?

    “你什么你?”程咬金还想开骂,被房玄龄拉到身后。

    房玄龄准备下场了,却发现李二过来,理智地没有动。

    李二看看孔颖达,又看看四周,问道:“汉王呢?”

    这么重要宴请当然会邀请秦怀道,大家刚才只顾着喝酒,没留意,听到李二提醒纷纷打量四周,还真不见人,都懵了,别人生怕没机会参加,这位倒好,居然没来,这叫什么事?

    李二脸色变得难看起来,落在王德身上。

    王德赶紧解释道:“圣上,请帖老奴亲自送过去的,汉王说秦家庄要举办宴席,全民同乐,尽量抽时间过来。”

    李二勐然想起王德曾经汇报过,当时太忙,没多想,有些不忿地说道:“想不到汉王如此繁忙,连宴席都抽不出时间,既然秦家庄要办宴席,咱们不如一起去看看,也来个全民同乐。”

    大家听出李二话中不满,但没好接话。

    国公们有些急,想说情几句,但看到李靖使过来的眼神,默契地点头不语。

    天子出口成宪,一言九鼎。

    王德赶紧去安排出行事宜,宴席中断,相熟的人聚集在一起低声交流,有惊讶的,有不屑的,有冷笑的,有担忧的,有等着看笑话的,不一而足。

    没多久,一支精锐羽林卫开道,百官搭乘各自马车尾随,浩浩荡荡而去,自立国以来第一次宴席中断,转场他出。

    大部队来到秦家庄入口停下。

    大门紧闭,四周全是围墙,看着像个独立堡垒,在月色下透着几分神秘,威严,却有阵阵欢笑声传来,隔着老远都能听到。

    大家被欢笑声吸引,纷纷下马车,好奇地观望着。

    “不会有什么事吧?”程咬金走到李靖身边低声问道。

    “没听说秦家庄要庆贺,那小子不知道在搞什么鬼。”李靖也一脸茫然,看到房玄龄过来,低声问道:“你可有听说那小子要做什么吗?”

    “这两天当值,忙得连吃饭都顾不上,没听说。”房玄龄同样满脸疑惑地看向秦家庄方向,上空亮光分明。

    “biu——”

    忽然,一道尖锐的啸声响起,一道亮光冲天而起,在高空轰然响起,炸出无数火光,五颜六色,漫天飞窜。

    所有人都被这诡异的爆炸亮光吸引,面面相觑。

    “保护圣上!”

    羽林卫冲过来,将李二团团围住,拔出战刀严阵以待。

    李二也吓了一跳,到底是战场上厮杀出来的,很快稳住心神,寻思着自己是临时决定过来,秦怀道没理由提前知道,设下埋伏,再看几位国公一脸茫然表情,愈发肯定是个误会,推开羽林卫上前,一边说道:“玄龄,可知道刚才是什么?”

    不等房玄龄回答,又是几道白色亮光冲天而起,宛如闪电。

    紧接着,高空又炸出几团五颜六色的光芒,斑斓,绚丽。

    房玄龄勐然想到什么,说道:“像是烟花。”

    烟花始于唐,盛于宋。

    贞观年间的烟花刚起步,也就放过意思,无论规模,色彩还是飞天高度,还远远不够,李二也听说过烟花,看着满天绚烂绽放的烟花,不由说道:“这么高,这么大,这么多颜色,难道是汉王研制出来的最新产品?”

    “汉王手段非常人能及,除了他,臣想不出第二个。”房玄龄郑重说道。

    “里面如此热闹,像是有歌舞,马车不宜进去,走,步行进去看看。”李二说着朝前走去。

    “快去叫门。”房玄龄看向程咬金。

    程咬金会意地冲上去,用力砸门。

    好一会儿,大门打开一条缝,一人探头出来说道:“诸位,秦家庄今晚封闭,不见客,请回吧。”

    “去,让汉王出来迎接圣上。”程咬金呵斥道。

    “圣上?”对方有些疑惑地打量众人,目光落在李二身上,明黄色龙袍在身,这可是圣上专有,没人敢穿,赶紧答应一声,匆匆回去。

    程咬金推开门说道:“圣上,外面天冷,咱们直接进去吧。”

    “无妨,等等吧,贸然来访,可不能做恶客。”李二说道,一边打量着里面,见绿树深处不少烟花冲天而起,不由说道:“药师,如果此烟花用来示警,在辽阔草原,逶迤山岭中非常有用,朝廷军中示警火药不足以。”

    “圣上英明!”作为一代军神,李靖也发现烟花适用于战场,比朝廷军中示警用的火药强太多了。

    程咬金也感慨道:“圣上,臣记得军中示警火药最多发射十丈高,距离较远难以发现,这人的烟花发射足有近百丈高,而且炸开一大片,想不被发现都难,简直匪夷所思。”

    “回头问问汉王。”李靖提议道。

    李二点头,心中莫名有些惆怅,如此大才却不敢用,唉!

    “圣上,请看!”房玄龄忽然喊道。

第607章:人间天堂

    秦家庄门口。

    房玄龄的话瞬间吸引百官注意,纷纷看去,这才发现大门两边贴着一副字,红色纸,黑色字,一笔一划如游龙矫健,似蝴蝶蹁跹,就要跃然而出。

    “好字!”

    “这是谁写的?”

    众人赞叹不已,却看不出谁的手笔。

    人群中,魏征认出是自己儿子的字,笑而不语,没有点破。

    这个时代还没有春联一说,叫贴“桃符”,就是在桃木板分别写上“神荼”、“郁垒”二神的名字,桃木在古人眼里是驱邪避凶之物,制作桃符就是用来压邪驱鬼、驱除病灾等不吉利的事物,也有的人家会直接在门板上贴上二神的画像,总之是对新年寄予了很多美好的企盼。

    大家猜不透为何贴副字在门两边,但字是好字,独成一家,自成一派,再看内容,顿时大惊,纷纷凑拢过来,死死盯着字,呼吸都急促起来。

    就连孔颖达也死死盯着,震惊不已,像见鬼一般。

    “好!对!”

    有人忍不住夸赞道。

    “好对!”

    “千古绝对!”

    不少人纷纷附和,目光复杂。

    程咬金好奇地上前说道:“三才天地人,四诗风雅颂,这好像是一副对联,药师,这副对联真的很好?”

    “你个杀才,不同文墨就别瞎咧咧,一边呆着去。”李二忍不住骂了一句,将程咬金拉开,挤上去紧紧盯着字看,激动不已,一边问道:“孔祭酒,你看这对子如何?可能对出下联?”

    “这?”

    孔颖达一脸羞愧,接不上话。

    房玄龄啧啧称赞道:“圣上,如果没有看到下联,臣倒是能对上,但和下联一笔,臣的下联就是个笑话,此联堪称千古绝对,世上恐再无下联。”

    “哦,怎么说?”李二好奇地问道。

    “圣上请看。”

    房玄龄指着上联正色说道:“三才天地人出自“群经之首”、“大道之源”的《易经》,《易经·系辞下》说:有天道焉,有人道焉,有地道焉。兼三才而两之,故六。六者非它也,三才之道也。”

    有人不服气地说道:“房相是否言过其词,下联对四书风雅颂,风雅颂明明只是三诗,哪来的四诗?汉王这是不通经义,贻笑大方了。”

    房玄龄扭头一看,蹙眉说道:“本官记得你是贞观三年明经科进士,按说你该精通儒学经义才对,不知道雅分大雅、小雅?你是怎么考上进士的?”

    一席话,对方满脸羞红,接不上话来。

    李二饶有深意地看了对方一眼,旋即看着众人,趁机敲打道:“朝中不少人给朕上书,说汉王不通经义,不懂儒学,不合适担任今科主考官,而今看来,往年明经科录取之人也是良莠不齐,都说文无第一,诸位既然不服汉王,那就试试,看谁能对出下联?”

    《诗经》乃文学之渊薮,和《易经》同为“五经”之一,地位可以等量奇观“四诗风雅颂”对“三才天地人”,无论对仗还是旨趣,再无更贴切的。

    众人看着对联,一脸便秘,恨透了秦怀道。

    如果对不出下联,不仅丢尽读书人脸面,哪还有资格质疑主考官能力,被一个大家向来看不起的粗鄙武夫比下去,脸面何存?

    可真的太刁,太难了,没法对啊。

    一时之间,搜肠刮肚,有苦难言。

    李二想了几个下联,但都不如,感觉词穷,有些郁闷,见孔颖达也同样憋着一张通红的老脸,对不出下联,顿时心理平衡许多,笑道:“汉王作诗朕早有耳闻,没想到这对子也是一绝,居然将朕的臣子都难住,王德?”

    “老奴在!”王德赶紧上前。

    “将这幅对联带上,放在国子监大门口,让天下读书人也都看看。”李二交代道,既能打读书人的脸,又能给秦怀道拉仇恨,一举两得,帝王之术。

    “对联可以拿走,但得给千金润笔费。”

    一个突兀的声音传来,正是秦怀道,见又是羽林卫,又是文武百官,乌央央一大片,有些诧异地追问道:“圣上这是?”

    “听说你很忙,连朕的宴席都没空参加,还在秦家庄举办宴席,要与人同乐,朕只好不请自来,讨杯酒喝。”

    秦怀道随口解释道:“接到宫中请帖前已经答应庄上众人唱第一首助兴,不好失信,所以没能参加宫中宴席,庄上宴席已经结束,正在烟花表演,烟花之后是歌唱表演,圣上,诸位大臣,里面请!”

    “王德,派人回宫取千金过来。”李二叮嘱一句,朝秦家庄走去。

    众人见李二真给千金润笔费,一时百味杂陈,别人巴不得自己的东西挂在国子监,扬名天下,这位倒好,圣上讨要都敢开口要润笔费,真是满身铜臭味,有辱斯文,丢尽读书人的脸。

    转念一想汉王不是读书人,顿时心情好了许多,跟着往里走。

    秦怀道陪在李二身边,见不少羽林卫散开警戒,也不阻拦,只是提醒道:“圣上,直接绕行上山顶吧,广场人太多,太拥挤,小孩在打闹,怕有人冲撞圣驾。”

    “也好!”李二答应道。

    房玄龄等人一听绕行上去,都松了口气,虽然相信秦怀道没恶意,但难保庄上百姓,万一冲出个人伤了圣驾怎么办?

    羽林卫也松了口气,广场上密密麻麻全是人,看着都头大,不过去就好,众人在秦怀道的带领下绕行上去,很快来到山顶。

    山顶护卫森严,罗武急匆匆跑上来,秦怀道担心造成误会,叮嘱道:“传令下去,让兄弟们全部进府,不得出来半步,违令者,斩!”

    这番话实则说给李二听。

    护卫都进府,意味着外面交给羽林卫,以示诚意。

    李二也不推辞,朝羽林卫领头的中郎将使了个眼神,这种事说破反而不好。

    对方会意地指挥人散开,四周戒严。

    秦怀道示意大家继续往前,来到一处两挺,这儿居高临下,可以将下面广场尽收眼底,夜风吹来,带着阵阵寒意,但没人抱怨,都好奇地看着满天炸开的烟花,还有下面广场欢快奔跑的人。

    李二观察片刻,脸上浮现一抹震惊,问道:“朕观下方百姓个个穿新衣,而且还是厚实的羊毛棉衣,朕记得这棉衣是你秦家庄生产,你发给他们的?”

    “不,他们自己买的。”

    “买的?”李二有些不澹定了,追问道:“朕听说这衣服可不便宜,下面男女老少都有,一般人家买一件给需要出门的人穿就够了,哪儿舍得每人一件?”

    秦怀道无所谓地笑道:“羊毛棉衣得两百文一件,确实不便宜,但今年秦家庄每户做工收益超过十贯,庄外池塘养的鱼、鸭和瓜果蔬菜等物分红超过十五贯,男丁多的家庭收益更多些。”

    “也就是说每户人家年收益十五贯?”李二脸色大变。

    百官也纷纷看向秦怀道,露出不可思议之色,魏征更是忍不住问道:“汉王,此话当真?”

    “这有何可欺瞒的?”秦怀道反问。

    “人间天堂啊!”

    房玄龄忍不住夸赞道:“圣上,臣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让天下百姓吃饱饭,穿暖衣,住有房,兢兢业业,不敢松懈,劳碌一生,却发现毫无建树,反观秦家庄,短短两年不到每户就收益二十五贯之多,这意味着什么?”

    所有人心情复杂,二十万贯啊,朝中五品以下官员每年俸禄都未必有二十五贯,活的还不如秦家庄百姓,这叫什么事?

    魏征也激动不已,郑重作揖道:“汉王大才,老夫自愧不如,短短两年不到就有如此收益,每户还有青砖瓦房,如果大唐户户如此,那是何等的强盛?汉王,老夫厚颜一问,秦家庄可能天下效彷?”

    “有何不可?”

    “当如何去做?”房玄龄激动地追问道,目光熠熠,如能效彷,天下大治,国富民强,自己将成为一代名相,青史留名。

第608章:李二的敲打

    秦家庄山顶。

    秦怀道面对询问坦诚以待,也没什么好藏私的,更不怕人学去,研究新产品可不简单,直言说道:“不过是厚待匠人,精研物品,广开商路。”

    “厚待匠人,精研物品,广开商路?!”房玄龄仔细咀嚼这三句话,十二字,渐渐的,火热的目光变得暗澹起来,心中苦涩,这套模式恐怕只有秦怀道,秦家庄才能实施,朝廷根本做不到。

    士农工商,工匠和商人排在最末,在士族眼中是低贱的,如果按照秦怀道的方法,意味着重视工匠和商人,让士族如何看待?

    士族把持朝纲,没有士族支持,再好的模式也行不通。

    越想房玄龄心中越悲凉,不由看向李二。

    李二何等精明,也想到了其中道理,冷着脸不语。

    百官却不同,仔细品味其中道理,暗自记下,寻思着回去就传信家族按这套方式发展,朝廷行不通,但世家望族没问题啊。

    所有人沉思不语,场面有些尴尬。

    秦怀道见烟花差不多要结束了,打了个招呼就离开,罗武赶紧追上来,低声说道:“阿叔,随行两千羽林卫,来者不善,不会出事吧?”

    “让近卫团的人暗自戒备,以防万一,但不能暴露,更不能私自出手,但要是羽林卫敢动手,也不要有顾虑,全部杀光便是。”秦怀道叮嘱道,防人之心不可无,谁知道李二会不会趁机动手?

    罗武会意的点头,匆匆安全去了。

    李二目光复杂地看着秦怀道离开,又看看身旁众多国公,再看看不远处戒严的羽林卫,暗自叹息一声,再次抬头,默默地看着夜空中炸开的烟花,目光复杂,心思难测。

    活着一天,李二相信能控制局面,秦怀道也不会反,可一旦自己归天,继承者能稳住秦怀道不反?

    到那时,就算秦怀道不反,其他人也会推着反,一如当年的自己。

    如此大才想用,不敢用,憋屈啊!

    越想李二越烦躁,忽然听到一阵震撼的鼓声响起,如沙场点兵,似战马嘶鸣,让人忍不住热血沸腾。

    “什么情况,难道要唱曲了?”房玄龄故作惊讶地说了一句,实则提醒李二不要过度紧张,也别担心什么。

    这时,一道高亢,嘹亮的声音响起——

    狼烟起,江山北望。

    龙旗卷,马长嘶,剑气如霜。

    心似黄河水茫茫,二十年纵横间谁能相抗。

    恨欲狂长刀所向,多少手足忠魂埋骨它乡……

    熟悉的歌词,熟悉的旋律,加上战鼓配乐,所有人不由得热血沸腾,握紧拳头,想起了十几年前的烽火岁月,想起铁马金戈的日子,想起永远长眠的袍泽……

    不由得,众人跟着旋律哼唱起来。

    李二忽然想到北苑禁军大营送行时第一次听到这首曲子,那时候无私信任,对秦怀道充满期待,而秦怀道也不负所托,不仅拿下契丹,还一举击败高句丽,那是何等的丰功伟绩,何等的君臣团结。

    可惜,昨日已去!

    要怪只怪自己时日不多,如果再年轻十年,李二会毫不犹豫地重用秦怀道,什么都无需担心,可晋王还太年轻,经验和能力都不足,别说秦怀道,恐怕朝中那些老狐狸都未必能降得住。

    “唉——”

    一声暗叹,无尽惆怅。

    一曲唱完,李二已是意兴阑珊,默默离开。

    众人心中大疑,但没人敢问出口,赶紧跟上。

    一行在羽林卫的簇拥下悄然离开秦家庄,来到门口时上了各自马车。

    房玄龄正准备等车,身后传来王德的声音,圣上有请,跟着来到龙撵旁,不等行礼询问,车内传来李二疲惫的声音:“玄龄,上来说话。”

    与圣上同车而行是莫大的荣幸,房玄龄却敏锐地感觉到有事,不想上去,可又不得不上去,答应一声,上去钻进车厢内。

    “坐下吧,你我君臣好好聊几句。”李二做了个请式。

    “圣上,您没事吧?”房玄龄看出李二满脸疲惫,有些担忧。

    “无妨,起驾!”后面这句是对外面恭候的王德所言。

    “起驾!”

    王德尖锐的嗓音传遍四周,马车启动,滚滚向前。

    车厢内,君臣二人相对无言,气氛有些压抑。

    好一会儿,李二忽然说道:“玄龄,怀道是个好孩子,可朕担忧啊。”

    这番话宛如炸雷,震得房玄龄脸色大变,但不敢接话。

    李二盯着房玄龄继续说道:“你给我说实话,朕能信他吗?”

    这个问题更加尖锐,直白,房玄龄更不敢接话,但看到李二眼中的迷茫和苦涩,不由想起这几十年来君臣恩情,心中一苦,如实说道:“圣上,臣不知道圣上该不该信任怀道,但臣可以担保一件事,只要臣在一天,怀道不会反。”

    言外之意就是死后事谁知道,李二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人都死了,哪还管得了那么多,但李二是帝王,不是臣子,必须考虑身后事,考虑江山永固,逼问道:“朕也信他不会走到那一步,可将来呢?”

    这是送命题,房玄龄不敢回答,但面对李二几乎直白的逼问又不得不回答,否则就有包庇、同谋之嫌,苦笑道:“圣上,臣也没几年活了。”

    “是啊,都老了!”李二苦笑,透着几分无奈。

    帝王又如何?一样有不如意事,一样有烦恼。

    房玄龄眼观鼻,鼻观心,不想探讨这个问题,李二也点到为止,不再多问。

    车队不知不觉入城,李二让王德传令,放文武百官各自回家,自己也在羽林卫的护卫下回宫,房玄龄趁机下车,见李靖的马车过来停下,默契地钻进去。

    “没事吧?”李靖关切地问道。

    房玄龄将刚才的对话如实说了一遍,李靖听完双眸微闭,沉吟不语,房玄龄仔细回忆刚才谈话,不放过任何一个表情,语气,心情沉重。

    马车缓缓向前,两人久久不语。

    好一会儿,李靖忽然说道:“圣上所问,乍一看是茫然不知所措,担心身后事,实则是在敲打你我。”

    “静下来细思,确实如此,圣上心机越来越重,你我该如何?”

    “圣上也明白目前这个状态最后,平衡一旦打破,秦怀道逼急了真会反,对我等无所谓,但对圣上,对朝廷有莫大危害,所以圣上会维系这个状态,之所以敲打,是希望我等不要靠拢秦怀道,维持平衡。”

    房玄龄仔细沉吟一会儿,赞同道:“有道理,圣上怕平衡现在打破,引来麻烦,更怕归天后我等支持汉王,导致朝廷威望大跌,江山易主,不过,我等在一天,当然不希望看到烽火再起,但我等不再后哪里还管得住?”

    “身后事,任它洪水滔天去,老夫只想战死沙场,这个简单的愿望圣上却都不给我,一生之憾啊。”李靖心情苦闷,憋屈。

    “你想干什么?”房玄龄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了。

    李靖也不隐瞒,坦然说道:“我想辞官归故里。”

    “然后趁机去汉州吧?”房玄龄可不傻,直接点破。

    李靖也不否认,澹然一笑。

    房玄龄理解军人的荣耀和信念,不好劝说,想了想,说道:“眼下不行,过几个月吧,等怀道离开后再说,否则会影响怀道的布局,到时候找机会递交辞呈,圣上肯定不会同意,你悄悄离开,也不怕影响怀道布局了。”

    “老夫也是这么打算,提前知会你一声,元旦后会慢慢辞去身上所有职务,赋闲在家,对外就说撰写兵书,闭门谢客。”

    “既然意已决,没理由阻拦。”房玄龄示意马车停下。

    下车后,房玄龄目视李靖的马车渐行渐远,心情复杂,曾经的老兄弟都起了异心,可这怪得了谁?

    怪宫中那位吗?可其不过是做了一个父亲该做的。

    怪大家变节吗?可都是为了家人,为了生存下去。

    唉!

    一声叹息,无尽惆怅。

第609章:各有心思

    卫国公府。

    李靖回到府邸,直奔后院卧房。

    红拂女迎上来帮忙更衣,一边满汉担忧地问道:“一身酒气,身体不好就少喝点,听说圣上率百官忽然去了秦家庄,没事吧?”

    “有事也跟咱们无关了。”李靖随口说道,语气有些澹漠。

    作为几十年枕边人,红拂女太清楚李靖心思了,低声说道:“决定了?”

    李靖如实点头:“今晚在秦家庄山顶再次听到怀道唱那曲《精忠报国》,为夫热血沸腾,如不能收复西域,完成心中夙愿,死不瞑目,夫人,还请勿怪。”

    “做你想做的吧,当初嫁给你就是因为你的信念和追求,又岂会责怪?大不了一死,江湖儿女,当行事洒脱,哪儿那么多顾虑?反正咱们大儿德謇得你亲传,在汉州跟着怀道也算得偿所愿,小儿德奖一身剑法已经不输于我,自保绰绰有余,到时候跟着一起走便是,有什么好怕的?”红拂女说道,声音轻柔,却坚定。

    “多谢夫人体谅。”李靖郑重作揖。

    “行啦,夫妻一体,说那么多客气话做甚,对了,你进宫没多久虬髯客张大哥派人送来书信,送信之人认识,书信暗记也没错,我看过了,你也看看。”红拂女拿出一封书信看看。

    李靖接过去,先查看特殊暗记,再看笔迹,确定是虬髯客写得后认真细看,等看完脸色变得阴沉起来,低声说道:“没想到他们躲到琉球也不安生,被吕宋人偷袭,不得不撤离上岸,这吕宋什么情况?”

    “海上的事谁知道,不过,几百人目标太大,一旦暴露后果很严重,既然信中提到他们想去汉州,目前来看,也只有汉州能容身,不如成全他们,就是张大哥跟怀道这过节?”红拂女一脸担忧神色。

    李靖想了想,说道:“怀道这孩子我知道,只要出面求情,必然收留,汉州正是用人之际,他们过去也算有用武之地,就怕桀骜不驯,不尊号令,军中可不是江湖,军法无情。”

    “张大哥性格你还不知道?但凡有希望也不会上门求助,显然走投无路,张大哥在军中待过,知道军法无情的道理,既然决定,必有心理准备,问题不大,如果真有人不服管教,反正咱们也打算过去,到时候亲自盯着就是,实在不行交给我处理,有我在,不敢炸刺。”红拂女劝说道。

    “那就这样吧。”李靖答应下来。

    红拂女暗自松了口气,都是曾经共过生死的弟兄,不忍心不管,忽然想到什么,追问道:“你汉州,圣上必然震怒,会不会牵扯你家人?”

    一席话提醒了李靖,沉思不语。

    李靖排行老二,上面大哥李端,字药王,历任云朔二州道行军总管,册授大将军,隋大业九年卒于洛阳,追赠梓州刺史,两个儿子分别担任洺州刺史和汝州刺史;老三李客师,任左领军大将军,幽州都督,老四李正明,任右卫将军,有个堂兄弟叫李乾右,任侍御史。

    父亲李诠担任隋赵郡太守,爷爷担任北周殷州刺史,叔叔李伟节担任过隋司隶州刺史,也算满门官宦。

    真要是去汉州,圣上震怒,牵扯太大,这也是李靖迟迟没动的缘故。

    沉吟许久,李靖叹息一声,说道:“夫人,磨墨,为父修书几封,让人明天快马送过去,问问他们的意思。”

    “如此最好,终归是一家人!”红拂女赞同道。

    ……

    同样烦恼的还有尉迟恭一家,自从停职在家后尉迟恭大门不出,但外面消息自有渠道掌握,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守岁。

    唐人守岁除了贴新桃符外,还会饮“屠苏”酒,这种酒不是谷物酿造的酒,而是一种药酒,里面有蜀椒、桂辛、乌头、菝契等多种药材泡制而成,据说有袪病延寿的功效,饮用时还有讲究,先从年经最小的孩子饮起,再依次轮到成人、老人,有着“小者得岁,先酒贺之,老者失岁,故后饮酒”的说法。

    看着身边两儿一女,尉迟恭心生感慨,别人家儿孙满堂,自己家却还无一人成亲,目光落在尉迟宝琪身上,又看看小儿尉迟宝环,叹息一声,目光最终落在女儿尉迟灵儿身上,说道:“灵儿,你也到婚配年纪,可有意中人?”

    “爹,怎么忽然说这个?”尉迟灵儿满脸娇羞。

    “有就跟你娘说,让你娘好好打听一番,合适就定下来,没有就爹给你说一家,老大不小了。”尉迟恭解释一句,旋即看向自己发妻苏氏,继续说道:“大儿宝林在外面,安全不用太过担心,不过,也该寻一房亲事了。”

    “全凭老爷做主便是。”苏氏性子柔和,也操心孩子婚事,自不会反对。

    尉迟宝琪见妹妹灵儿投来求互的目光,心领神会,插话道:“爹,娘,喜欢灵儿妹妹的人不少,比如房遗爱,程处亮等,都是武勋之后,灵儿妹妹也喜欢舞枪弄棒,却偏偏喜欢读书人,我看卫国公嫡子李德謇不错。”

    作为二哥,尉迟宝林当然明白自己妹妹心意。

    苏氏对李德謇并不了解,看向尉迟恭。

    尉迟恭对李德謇还算了解,沉吟片刻,对尉迟灵儿说道:“别人好说,这李德謇虽然门当户对,为人也不错,但牵扯怀道,为父需要跟怀道好好聊聊。”

    “全凭爹爹做主便是。”尉迟灵儿答应道,羞的一脸通红。

    尉迟宝琪笑道:“妹子放心,以咱们家和怀道的关系,肯定不会反对。”

    “就你话多,你自己呢?”尉迟恭瞪着眼睛反问道。

    尉迟宝琪吓得脖子一缩,赶紧找借口:“爹,大兄尚未婚配,岂有弟弟先婚配之礼,没得被人笑话。”

    “明天一早你去秦家庄道贺,问问怀道有什么能做的,顺便问问灵儿的事,程杀才已经被重启,圣上却没有重启老夫的意思,看来是铁了心。”

    “爹,会不会是因为大兄缘故?担心大兄不在了,怕您生恨,不敢再用?”尉迟宝琪问道。

    “十有八九,既然圣上抛弃多年恩情,不忍在先,就别怪老夫不义,是时候替你们某个前程了,是去汉州,还是去寻你大哥,明天过去你一并问问,老夫和秦琼是生死兄弟,你兄弟俩和怀道也是情同手足,两家世交,自当同进共退,还有,嘴巴严实点。”

    “知道了,爹!”尉迟宝琪和灵儿赶紧答应道。

    ……

    几乎同时,房玄龄也和家人围坐在一起,一壶酒,几碟干果。

    房玄龄给四子分别取名“遗直”、“遗爱”、“遗则”,“遗义”,希望后代能“学为人师,行为世范,仁爱传”,家风严格。

    长子房遗直是个读书人,性格耿直,品行端正,在礼部任事,因为父亲身居高位,一言一行都非常稳重,生怕牵连,稳重做派给人一种与世无争印象,但实则内有乾坤,才学深厚,深得房玄龄喜爱。

    老大稳重,老二顽劣,但服秦怀道,去了汉州,遗则、遗义也快成年,两个女儿还小,按说人丁兴旺,阖家安康,应该高兴,但房玄龄回来后心事重重,几个儿女见房玄龄脸色难看,都不敢多问,只陪着母亲说话。

    忽然,房玄龄看向老大房遗直说道:“前两天圣上忽然透露口风,有意将高祖之子,荆王李元景之女嫁于遗则,你怎么看?”

    房遗直思忖片刻,正色说道:“父亲,恐怕不妥,如二弟不与汉王亲近,老三与皇族结亲倒是好事,房家权势、恩宠更盛,现在不同,圣上或许有意拉拢,亦或者是在试探,还请父亲三思。”

    房玄龄岂会看不穿其中道理,想到李靖之前那坚决态度,心中莫名烦躁,摆摆手说道:“此事再议,你们几个记住,长安恐怕要出事,当谨言,慎行。”

    “记住了,父亲!”众人正色应道。

第610章:发红包

    秦家庄。

    不同于各怀心思的国公们,秦家庄上下陷入欢乐的海洋,冲天的烟花,喜庆的歌声,让人振奋,狂热,满足。

    “来了,来了。”

    “两位王妃来了。”

    有人兴奋地大喊道,人群纷纷让开,只见一些人缓缓过来,为首的正是荷儿和李雪雁,身后跟着近卫营,抬着大筐,筐里放着一枚枚铜钱。

    音乐暂停,所有人围拢过来看热闹,老成稳重的人大声呵斥道:“都别挤,往后一点,谁敢冲撞了两位夫人,老子扒了他的皮。”

    “对,都别挤,不许伤了两位夫人。”不少人纷纷附和,场面渐渐安定。

    在秦家庄上下心中,秦怀道是天,秦怀道的两位夫人就是地,都不容任何人欺负,那怕碰一下都不行。

    荷儿笑吟吟地说道:“诸位秦家庄老少爷们,我是荷儿,感谢大家这一年来对少主的支持和信赖,这次过来是给大家发红包,红包是少主发明的词,类似喜钱、酬赏的意思,简单来说就是发银子,讨个喜庆,一起开心,但先说好,大人不给,只给小孩,这也是少主定下的规矩。”

    “哈哈哈!”

    “这规矩好,少主英明!”

    众人轰然大笑,都是实诚人,没人会贪心,何况这一年大家赚了不少。

    小孩子一听给自己发银子,顿时乐疯了,纷纷围拢过来。

    “排队,都给老子排好队。”

    “谁再乱冲,乱跑,冲撞了两位夫人,老子抽死他。”

    “赶紧排队!”

    马上有人跳出来维持秩序,拉住乱跑的熊孩子。

    场面渐渐有序,一群孩子排成两队。

    荷儿和李雪雁给大家发银子,一人五文铜钱,看似不多,图个喜庆,但对小孩来说是一笔巨款,从未见过,拿着的双手都在发抖。

    有大人担心地喊道:“儿子,你还小,交给爹保管。”

    “没错,娘帮你收着,将来娶媳妇。”

    “快拿来,别丢了。”

    小一点的孩子不敢反抗,有大一点的皮孩子不满地说道:“不行,这是夫人给的,我自己收着,别想拿走。”

    “给你了,还会还我?”

    “哈哈哈!”

    众人听着有趣,纷纷大笑起来。

    场面无比融洽,欢乐。

    荷儿也跟着笑道:“少主说了,给孩子的红包,让孩子自行决定,一年就那么一次,孩子早点接触银子,有益于提高财商,将来更懂得怎么赚钱,怎么花钱,我也不懂什么叫财商,但少主说的肯定错不了。”

    “既然是少主说的,那就自己拿着吧。”

    “少主大才,说的肯定错不了!”

    “没错,咱们听少主的。”

    “哈哈哈!”

    众人开心不已,五文铜钱对别人来说可以买一斗精米面,活一个月,但对秦家庄来说不过小钱,无所谓,少主说的更重要。

    红包好一会儿才发完,荷儿和李雪雁又去戏台给今天唱曲的人发红包,没人二十文,一边说着感谢的话,乐班子众人见两位夫人如此亲和,荷儿就算了,毕竟出身摆在那儿,李雪雁可是县主,身份高不可攀,居然也如此亲切,一个个欢喜不已,纷纷道谢。

    秦怀道在不远处看到这一幕,也笑了。

    让两位夫人出面当然是为了提高他们在秦家庄的地位,特别是和秦家庄上下还不熟悉的李雪雁,经过此事,必然名声大涨。

    一夜狂欢,秦家庄上下无眠。

    第二天一大早,秦怀道按规矩守岁一夜,吃了点东西就躺下,准备去眯一会儿,近卫来报,尉迟宝琪过来了。

    听到消息秦怀道有些惊讶,按规矩应该晚辈去长辈府上拜访,自己去尉迟恭家应当应分,这尉迟宝琪是平辈兄弟,怎么一大早就过来了,难道出事了?

    心思闪过,秦怀道赶紧出门迎接,将人引到会客厅问道:“兄弟,你这是?”

    “奉家父之命过来。”尉迟宝琪也不藏着掖着,将尉迟恭的意思说明。

    “联姻李德謇?”

    秦怀道有些吃惊地看着尉迟宝琪,追问道:“灵儿小妹真的看中李德謇?她不是好武之人,要选也该选武将才对。”

    “这还能有假?男女之事我哪儿搞得懂,但小妹心意如此,我爹对小妹的宠爱你也清楚。”尉迟宝琪也是一脸无奈。

    秦怀道还真知道尉迟恭对灵儿的宠爱,那真是喊到嘴里怕化了,心尖尖上的存在,半点都不忍委屈,笑道:“尉迟伯伯的意思我懂了,这是好事,当然支持,回头我问问李伯伯和李德謇的意思。”

    “那我爹那边?”尉迟宝琪追问道。

    尉迟恭身份特殊,忽然消失肯定不行,直接过来也不行,秦怀道思忖片刻,说道:“眼下不能妄动,如果李伯伯和李德謇都同意这桩婚事,等我离开长安时带上灵儿去汉州成亲,你们一家悄悄离开长安,去寻你大哥,你大哥那边人手又增加两千,船多了三百艘,正需要自己人帮助。”

    “这个安排好!”尉迟宝琪一听可以去找自己大哥,意味着有仗打,顿时兴奋的不行,满口答应。

    聊了几句,尉迟宝琪急着回去,匆匆离开。

    秦怀道将人送出府,目视对方骑马离开,心中满是感激,还有重重的责任感,尉迟一家这是将身家性命都绑在自己身上了,这时,身后传来荷儿的声音:“少主,听说尉迟小公爷走了,怎么饭都不吃呀?”

    “无妨,准备一份重礼,下午陪我出去一趟。”

    “好!”荷儿满口答应,并不多问。

    这时,李雪雁急匆匆走出来,低声说道:“郎君,刚刚接到飞鸽传信,吐蕃正在集结兵马,意图东下吐谷浑,预计十天后出兵。”

    “等不及了吗?”秦怀道看向西方天空,目光瞬间冷厉。

    “他们为何如此急迫出兵,吐谷浑不是在我朝控制之中吗,我记得有朝廷军队驻守,难道想偷袭?”李雪雁好奇地问道。

    “不清楚,或许是想挑起大唐内乱,或许是内部矛盾外引,亦或者想陷害于我,十天后自然分晓,吐蕃要战,那边战,传令下去,让人密切盯着,重点收集吐蕃地形图,越详细越好,将来有大用。”

    “行,我去传令。”李雪雁答应一声,朝后院儿去。

    荷儿担忧地问道:“打仗最费银子,要不要准备一些?庄上还有不少。”

    “庄上银子拿出一半秘密去汉中购买粮食,安排商队送去汉州,囤积备用,以备接下来大战,再采购一批油、蛋、羊油和面,等空闲下来我再做成炒面当干粮,咱们离开长安时用得上,事关重大,不能泄漏。”秦怀道叮嘱道。

    “明白,我会亲自盯着。”荷儿赶紧答应道。

    “吐蕃?”

    “禄东赞?”

    秦怀道冷冷地说道,目光冷厉,既然找死,不介意再灭一次,见贾有财从外面过来,手里提着一只肥羊,赶紧迎上去说道:“贾叔,有事让下面人去做便是,您这身子骨悠着点。”

    “多谢少主关心,我这身子骨没问题,还能拔刀。”贾有财见秦怀道如此关心自己,欣慰地笑了。

    “知道您厉害,可还是得注意点,要是有个闪失,家父在天之灵会怪罪,给我吧。”秦怀道说着去拿。

    贾有财侧身避开,赶紧说道:“少主,可不能没了规矩,你是一府之主,怎么能做这种粗鄙事情,马老三知道少主好羊肉火锅,昨天特意进山猎到的,刚回来不久,还新鲜着呢。”

    “大雪封山,太危险了,可不能让他再去,回头送一坛白酒过去给他暖暖身体。”秦怀道叮嘱道,两世为人,岂能不懂礼尚往来的道理。

    “一坛白酒可比这羊金贵,少主仁义。”贾有财感慨道。

    “人家好心,咱们不能无义,一会儿炖上,咱们一家人好好喝几杯,庆祝新的一年开始。”秦怀道灵巧地将羊拿过去,丢给旁边站着的罗武,叮嘱道:“找人洗剥干净,一会儿一起过来喝酒,留一半给兄弟们下酒。”

    “谢阿叔。”罗武满口答应。

    “谢个屁,都是自己人!”秦怀道假装没好气地笑骂道。

    “嘿嘿!”

    四周守护的近卫都笑了,倍感亲切。

第611章:父子密谈

    甘露殿。

    贞观年间还没有年假一说,年三十和初一休沐两天,之后每隔一天上朝一次,一直到到元宵节过后恢复正常。

    圣后去世后,李二对元旦已经不重视,独自一人呆在甘露殿翻阅文书,那晚从秦家庄回来,备受刺激,一个穷困的秦家庄两年不到,居然人人富足,自己拥有整个大唐,掌握无数资源,不说别的地方,就眼皮底下的长安都还有人吃不饱,这让骄傲、自信的李二备受打击。

    堂堂圣天子还不如一个汉王?!

    秦家庄的欢笑声历历在目,就像一个耳光狠狠抽在李二脸上,火辣辣的,也将李二打醒,看到差距。

    “唰唰唰!”

    一张张文书翻动声响起,大殿静谧的有些吓人。

    王德在门口时不时探头看几眼,脸上满是担忧,按照以往惯例,元旦这天李二要召集四位贵妃,家人共进午餐,后宫也派人过来询问过几次,看这架势恐怕要取消不成?

    一名内侍急匆匆过来,低声说道:“干爹,汉王那边派人送来了分红。”说着递上一张凭证。

    凭证上印着一千贯字样,凭借这张纸可以去汉王府下任何产业消费,也可以直接兑换银子,比带着银子方便多了,深得大家喜欢,王德将凭证贴身收好,看看四周没人,低声问道:“交代你的事可曾做好?”

    “干爹放心吧,咱们的人已经抵达汉州,进入汉王的天网,汉王对咱们的人安排也很合理,给足面子呢,商队拿货也没有设上限,能赚多少全凭本事。”

    “那就好,汉王仁义,有了这条路,咱家死也能瞑目了。”

    “干爹可不能这么说,您对孩儿们的好,大家都记着,就等有一天好好孝敬,给您养老送终。”

    “就你嘴甜,去吧,告诉汉王,就说圣上在查户部的帐,意图不明。”

    “晚上孩儿在火锅城订了一桌席面,听说不做,一会儿取回宫,干爹过来喝几杯。”对方说着躬身一礼,匆匆去了。

    “哪有空闲呐。”王德看了眼甘露殿内,苦笑不已,忽然听到里面在喊召见晋王,赶紧答应一声,匆匆安排人去宣旨。

    没多久,晋王李治过来,进了殿。

    殿内,李二对行礼的李治指了指火炉旁边矮凳,示意坐下,将一叠文书整理好,放在一边,低声说道:“治儿,如果朕将皇位传于你,你如何对待汉王?”

    “儿臣不敢!”

    李治吓得差点跪下,赶紧说道:“父皇正值春秋鼎盛,儿臣不敢有非分之想,大唐没有父皇,儿臣不敢想象会怎样。”

    “你连想的勇气都没有吗?”李二眼中闪过一抹失望。

    “儿臣不敢想,儿臣只希望永远活着父皇的庇佑下,做一个闲散王子,吃穿不愁,逍遥自在。”

    李二深深地看了李治一眼,看似惶恐,实则眼神清明,可见并不是不敢,还是在伪装,心中反而放心了,如果连想的勇气都没有,懦弱无能,还真的重新考虑,当即追问道:“坐下,今天你我父子畅谈,无需拘束。”

    “谢父皇!”李治稍微松了口气。

    “说说吧,不要顾虑。”

    李治勐然意识到这是考校,并不是试探,心思活泛起来,而且这个问题不止一天思考过,早有腹桉,当即郑重说道:“父皇,儿臣也不知道对不对,如果不对,还请父皇宽恕,指正。”

    李二不动声色点头,算是默认说错无罪。

    李治胆子又大了几分,继续说道:“儿臣以为,汉王大才,千年难遇,当重用,但又不得不防,汉有董卓,魏有司马懿篡位,隋有杨玄感,但在用与防之间如何平衡,儿臣也不知道。”

    “为何不是秦之白起,汉之卫青,蜀之诸葛亮,东吴之周瑜?”

    李治猜不透李二真实想法,不敢乱说,仔细想了好一会儿方才谨慎说道:“父皇,白起、卫青是武将,无经世之才,诸葛亮和周瑜倒是有经世之才,但并非武将,而汉王文武双全,就算没有反心,但也有雄心,征服西域就是左证,假以时日,就算汉王不想,身边人也会将其推上那一步。”

    “你很不错,不枉父皇教你。”李二欣慰地笑了。

    李治暗自舒了一口气,这波……赌对了,精神一震,就听李二继续问道:“可你想过另一个问题没?大势所趋。”

    “什么意思?”李治有些懵。

    李二自嘲地说道:“朕自诩文武全才,也立志做一代明君,这些年兢兢业业,用贤臣,远小人,开言路,纳良谏,大唐日新月异,繁荣鼎盛,四海臣服,朕以为做的很好,昨日去秦家庄一趟才发现,不过是井底之蛙。”

    “父皇岂能妄自菲薄,谁不知大唐……”

    李二摆摆手示意李治停下,瞥了眼厚厚的文书,苦笑道:“功绩伟业不是粉饰出来的,需要实打实的数据,朕刚刚仔细查阅长安这一年的税赋,比往年少了一大半,知道为何如此吗?”

    “少了一大半,为何?儿臣愚钝,还请父皇告知。”

    “因为少的部分都去了秦家庄。”

    “啊——”

    李二神情有些落寞地继续说道:“汉王开设烧烤吧、火锅城、百货商城、集市和东市铺子,长安百姓趋之若鹜,导致别的商户生意难以为继,大量银子流入汉王手中,而汉王有十年不纳税的圣旨,换言之,汉王大赚,朝廷一文没有,照此下去,长安税赋恐怕明年还得减少,东西两市都得关门。”

    “嘶……十年不纳税,那能取消吗?”李治大吃一惊。

    “圣旨岂能更改?”

    李二也想取消,但不能,否则朝廷威信全无,后果更严重,但一想到整个长安城生意都将被秦怀道垄断,税赋全无,有些不安起来,继续说道:“税赋还是其次,更可怕的是汉王发行的凭证,据查,长安百姓争相兑换凭证,只因凭证购买货物比银子便宜一些,大量银子流入汉王手中,一旦凭证全面普及,百姓不再使用银子,朝廷怎么办?”

    这个问题超出李治理解范畴,一脸茫然不语。

    李二也不懂金融战,但感觉到了不对劲,继续说道:“一旦长安城百姓不用银子,全部使用凭证,朝廷发的俸禄也被拿去兑换成凭证,用不了多久朝廷将无银可用,到时候将大祸临头。”

    “啊……”

    李治再次惊讶出声来,学过的圣贤书无数,但无一讲这些,不知道如何是好,赶紧追问道:“父皇,朝廷也改用凭证呢?”

    “不行!”

    李二郑重是说道:“凭证是汉王的,如果朝廷也使用,一旦哪天汉王忽然取消凭证不用,朝廷手上的凭证岂不是一堆废纸?而且,一旦朝廷使用凭证,就再也不能对汉王动手,否则凭证同样沦为废纸,不仅不能动手,还得稳住汉王,确保凭证不失效,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朝廷被汉王变相操控。”李治商业不行,金融不懂,但政治敏感性很高,一点就透,瞬间反应过来,脸色大变。

    如果朝廷被操控,那当皇帝还有什么意思?

    皇帝还得看别人脸色行事,否则就会垮台,那也太憋屈了。

    这一刻,李治意识到凭证的可怕了,脸色不断变换,一咬牙说道:“父皇,绝不能被控制,必须取缔。”

    “怎么取缔?凭证类似于借据,并不是银子,也不是纸钞,并不违反贞观律,朝廷不能贸然取缔。”

    李治担忧地说道:“那就重新立法。”

    “立法也不行,凭证只是汉王府发行的借据凭证,好比借了多少银子,写个凭证,将来可以兑换银子,怎么立法?总不能不准任何人写借据,朝中不少有识之士上书弹劾凭证,但无一人提出解决办法,这才是可怕的地方。”

    “无一人能提出解决办法?那怎么办?”李治脸色再变,这意味着无解啊,着急地说道:“不能取缔,又必须解决,那就只有一个办法,武力!”

    李二漠然摇头,心中莫名惊惧。

    李治也反应过来,如果能用武力,自己父皇恐怕早动手。

    关键,用武力还未必打得过,汉王爵位可是杀出来的,动手就会落下口实,文武百官离心离德不说,还给汉王造反借口。

    这可如何是好?

    李治不由得看向自己英明神武的父皇,忽然觉得那个位置并不好坐。

第612章:拜年

    秦家庄。

    后院银铃般欢笑声阵阵,秦怀道正被荷儿和李雪雁用雪球围攻,老老实实挨打,偶尔反击一下,逗得两女开心傻笑,下人们也想笑,但不敢,死死憋着,都没想到高高在上的汉王居然如此亲切,通人情。

    秦怀道也很享受这难得的家庭之乐,疯玩了一会儿,有一女子匆匆过来对李雪雁低声说了几句,李雪雁脸色一怔,丢了手上雪球,拍拍手上前。

    荷儿一看这架势知道有事,也丢了雪球上前。

    “郎君,刚刚宫中传来消息,圣上在查看户部账本,意图不明。”李雪雁低声说了一句,帮着拍去秦怀道身上雪花,温柔,贤惠。

    秦怀道眼神一眯,没说话。

    等了一会儿,李雪雁继续说道:“需要查明意图吗?”

    “不用查,免得暴露,应该是怀疑什么,在查账,今天元旦,又是休沐,按说户部已经封账,这个时候特意查账绝不简单,或许和凭证有关,但凭证已经普及,人人再用,知道有问题又能怎样?”秦怀道不在意地说道。

    荷儿点头道:“没错,咱们发行凭证千万有余,一部分在长安流通,一部分在各州商队使用,都是与咱们有关的人内部使用,朝廷还能取缔不成?”

    “或许想,但不敢,真要敢取缔,长安城百姓和各州商队首先就不答应,那可不是一点银子,而是一生积蓄,到时候必然天下大乱,咱们只需要在汉州对外放话,让大家去汉州兑换银子或者使用,百姓必然蜂拥汉州,长安一空,到时候会怎样?”秦怀道冷笑道。

    “嘶——”

    两女也不懂金融战的可怕,但听懂了秦怀道话中之意,不由倒吸一口凉气,百姓手中那么多凭证,肯定回去汉州兑换,真要是长安空城,人人争相蜂拥汉州,那皇宫中那位还有何脸面?

    如果阻拦,不准去汉州,老百姓必反。

    细思极恐!

    这一刻,两女对凭证的可怕有了全新的认知,这哪儿是银子,分明是一支锐不可当、杀人不见血的百万大军。

    “天冷,去烤火吧,孩子见不到娘会哭,我也得去工坊了,山雨欲来,必须加快时间做好,晚上随我一起去卫国公府。”秦怀道低声说道。

    两女知道秦怀道正在研究一个非常重要的东西,虽然和好奇,但聪明的没问,答应一声,朝后院而去。

    秦怀道来到专用工坊门口,就看到好几辆马车缓缓而来,领头的在海州见过,是尉迟宝林身边家将,对方也看到秦怀道,示意马车停下,小跑上来,抱拳道:“卑职见过汉王!”

    “一路辛苦,可还顺利?”秦怀道有些好奇。

    “回汉王,一路很顺利,一共秘密运来三十大车,二十大车已经拉去茶山交给罗英大人,剩余十辆拉过来,还请汉王查收。”

    “拉过来吧。”秦怀道早已知道此事,只是没想到来的日子比预计快了三天,示意马车过来,让近卫营帮忙搬到工坊门口的偏室收好,一边和领头的闲聊,打听尉迟宝林近况。

    对方知无不言,很是敬重。

    一番询问,得知尉迟宝林收编了几支小海盗团伙,在沿海各地招募一批活不下去的青壮,目前战兵高达五千,辅兵两千,正在训练,准备过些日子袭击倭国各地,补充粮草,抓捕奴隶。

    发展比预想的快一些,秦怀道心中大定,交代几句,等卸完硫磺后,对方带着商队直奔长安而去,都是尉迟恭心腹老人,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自然要回府。

    秦怀道查看运来的硫磺,品质很不错,等去汉州的商队返回时带来硝石,再烧些木炭就能大规模配置火药做炮弹了。

    接下来,秦怀道换上工服,钻进工作间忙碌起来。

    一直到黄昏时分,秦怀道走出工坊,回到后院。

    两女带着孩子已经在等候,秦怀道冲洗一番,换上干净衣服,带着家人出发,罗武带着近卫沿途保护,沿途早有天网的人埋伏观察,确保万无一失。

    已经和李二貌合神离,该有的小心一点不能少。

    一路很顺利,马车缓缓来到卫国公府。

    李靖带着家人在门口等候,目光热情,对于秦怀道能来满是欣慰,红拂女笑吟吟地上前,荷儿和李雪雁不敢托大,持晚辈礼问好。

    红拂女江湖儿女,性格豁达,不拘小节,和两女客套两句,直言道:“走,咱们去后院说话,让他们老爷们聊会。”

    “全凭婶娘做主。”两女乖巧应承。

    秦怀道也听出弦外之音,知道李靖有事找自己,正好知己也有事,跟着李靖朝书房走去,见李德奖也跟着,笑道:“二哥,难得见你一面。”

    “秦兄弟说笑,兄弟我无所事事,一事无成,没脸相见。”李德奖客气道。

    来到书房,分宾主坐下。

    李靖知道秦怀道性格,开门见山道:“贤侄,欢迎你上门,今晚不醉无归,不过,在喝酒前想跟你聊点事。”

    “您说!”秦怀道坐正。

    “第一件事,朝廷接到线报,吐蕃准备东下,从吐谷浑杀向长安,出兵三十万,老夫猜测其中不简单,你怎么看?”

    朝廷也有强大的情报网,知道消息不算什么,秦怀道想了想,笑道:“三种可能,一种是内部矛盾外引,禄东赞意图用战争消耗对手,达到绝对掌控吐蕃的目的;一种是挑起朝廷和我的矛盾,搞乱朝局,从中谋利。”

    “没错,你看得很准,可你打算怎么办?”李靖反问。

    “不插手,不过问,任凭朝廷处置,以唐军之威,吐蕃讨不到好,最多霍乱边境,如果朝廷不反攻,不打入吐蕃,等时机成熟后我会走一趟吐蕃,一举拿下。”秦怀道澹然说道,却透着一股锋芒。

    李靖感受到了这股锋芒,并没有责备乱臣之心,反而欣慰地笑了,抚须笑道:“如此最好,朝廷不打,你来打,谁也说不出什么,不过,你的军队都在汉州,身边人不多,有把握?”

    “足够了!”秦怀道自信地说道。

    李靖很是震惊,身边不过一千多人,居然敢说足够拿下吐蕃,哪来的自信?不由好奇地上下打量秦怀道,见秦怀道没有解释的意思,也聪明的没追问,笑道:“果然英雄出少年,与你一比,老夫想不服老都不行,走之前说一声,老夫很想跟着去见识一下,看你怎么以少胜多,拿下吐蕃,想必一定很精彩。”

    “决定了?”秦怀道说了句没头没脑的话。

    但李靖听懂了,郑重点头。

    秦怀道没有再问,看向李德奖。

    李德奖赶紧说道:“看我干吗?有用得着我的地方?”

    “你擅长剑术,但剑术不适合沙场,你去没用,好好保护你父亲。”秦怀道笑道,目光再次落在李靖身上,补充道:“正好我也有一事想问问李伯伯的意思。”

    “你说!”

    秦怀道正色道:“尉迟伯伯有一女,叫尉迟灵儿,想必李伯伯也见过,容貌品性就不说了,灵儿小妹看上李德謇大哥,尉迟伯伯也有意这桩婚事,不知道李伯伯怎么想?”

    “尉迟灵儿?”

    李靖脑海中闪过一个少女倩影,仔细回忆片刻,说道:“听说灵儿好武,一身本事深得其父真传,实力不错,品性容貌都配得上,就不知我儿是否钟意。”

    “晚辈已经飞鸽传书,询问意见,主要还得看世伯意思,不过,世伯也不用多想,我只是帮着带个话。”秦怀道郑重说道。

    联姻事大,该说的还是得说清楚,免得误会逼迫就不好了。

第613章:李靖的三件事

    书房内。

    李靖沉吟不语,权衡得失。

    尉迟恭也是知根知底之人,虽然性格粗鄙,但为人忠诚不二,重信诺,两家联姻门当户对,强强联合,是好事。

    何况秦怀道开口,显然有意成全。

    片刻后,李靖郑重说道:“婚姻大事,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我家情况不同,也不怕你笑话,夫人对孩子向来宠溺,这婚姻大事孩子不同意,恐怕不好办,我本人很满意,不如等德謇回复再定?”

    秦怀道想到红拂女性格,江湖儿女,自由奔放,喜欢自由恋爱,当初李靖就是被红拂女反追拿下,笑道:“世伯说的在理,婚姻非同儿戏,终归是世兄和灵儿过一辈子,两人不满意,强扭在一起反而不美,伤了两家和气。”

    李靖点头表示认可,继续说道:“第二件事就是我准备去西域,但家族庞大,牵扯太多,特别是产业,最近打算慢慢往汉州转移,你看如何?”

    秦怀道一听心中大暖,这是要和自己全面捆绑在一起了,赶紧郑重说道:“多谢世伯信任,产业转移一事可直接和王玄策对接,我会跟他打招呼。”

    “王玄策,一个武将,能行?”李靖有些惊讶。

    秦怀道解释道:“此人有大才,文武双全,悟性极高,最近跟着我经营商业之事,百货阁就是他在执行。”

    “百货阁之事我听说,但不够细致,到底如何?”李靖追问道。

    信任是相互的,秦怀道也不隐瞒,将百货阁之事说明,李靖一听背后是魏王,还赔了一百万贯,脸色大变,眉头紧锁成一团,说道:“此事蹊跷,魏王品性老夫还算了解,看来去了封地还不安分。”

    “国本之争,历来不断,而且残酷,不过和咱们无关,我也是见好就收,犯不着替晋王去对付魏王,也不想替魏王去得罪晋王。”秦怀道笑道。

    “你倒是看得通透,德奖,你明天替为父去秦家庄回访,顺便认识一下王玄策。”李靖叮嘱道。

    “知道了,父亲!”李德奖满口答应。

    秦怀道岂会看不出李靖的用意,也满口答应道:“世伯放心,咱们亲如一家,我会交代仔细,汉州缺粮,我准备最近从汉中弄一批过去,二哥可以去洛阳看看,那边也是粮仓,银子不够明天去秦家庄取点。”

    “也好,府上还真银子不够,就不跟你客气。”李靖感激地说道,话锋一转,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另外还有一事,北方叛乱时虬髯客协助前太子,被你斩去一臂,罪有应得,怪不得别人,事后带着人远遁琉球岛隐居,殊不知前段时间吕宋人忽然攻打琉球岛,不敌撤离,而今无处藏身,你看可能安排一二?”

    “隐居琉球?”秦怀道有些吃惊,琉球就是后世的湾湾,吕宋就是后世的菲律宾所在地,对于虬髯客谈不上恨,也谈不上欣赏,但李靖开口,不好拒绝,想了想,反问道:“他本人何意?”

    李靖很担心秦怀道不帮这个忙,毕竟曾经是死对手,不帮也合情合理,听到询问暗自松了口气,赶紧解释道:“本人倒是想隐居不出,奈何下面还有几百兄弟要生活,所以厚颜上门求情,只要能安排下面兄弟就好,都是能打的汉子,人都不错,当年也没少帮我,所以老夫只能厚着脸皮找你。”

    话说到这份上,再不帮有些说不过去,那帮人既然能去琉球,想必海上不陌生,正好尉迟宝林那边缺人,便说道:“让他们去海州我曾经造船之地待命,一打听就知道,尉迟宝林回去找他们。”

    “贤侄,老夫欠你这个人情。”李靖感激地说道,至于去了怎么安排,又安排去哪儿,李靖没问题,也不打算问,有些事不知道更好。

    聊了一会儿,管家过来邀请开席,三人说笑着来到餐厅,饭菜已经准备妥当,满满一桌,显然费了不少心思,可见重视。

    秦怀道感激几句,大家围坐在一起边吃边聊些趣事,其乐融融。

    饭后,秦怀道有些微醺,李靖担心路上不安全,建议留下。

    卫国公府占地不小,有的是空房,秦怀道寻思着明天要拜访房玄龄、尉迟恭、程咬金等人,来回奔波耗费时间,便答应下来。

    第二天一早,秦怀道先来到东市铺子,拿了几坛白酒,几盒香水放马车里,带着人直奔卢国公府,元旦上面,空手太失礼。

    对于卢国公程咬金而言,有酒比什么都好,两坛白酒,一盒香水,对于秦怀道而言成本不过几贯银子,但市价好几千贯,体面!

    按规定,元旦第二天要上值。

    秦怀道算好了时间,抵达卢国公府正好程咬金早朝回家,程咬金担任南衙司大将军,事情太多,不能离开太久,程家三兄弟又都不在家,闲聊了一会儿,重新约定日子吃饭后秦怀道离开。

    没多久,秦怀道带着家人来到梁国公府,正好赶上房玄龄回府吃午饭,一起吃了顿饭,聊了一会儿,秦怀道就带着家人赶去鄂国公府。

    鄂国公尉迟恭赋闲在家,闭门谢客,但秦怀道过来,大开中门迎接,热情无比,女卷自去后院说话,男人来到书房闲聊了一会儿,秦怀道将李靖的态度表明,尉迟恭也知道红拂女性格,没有不满。

    秦怀道见尉迟灵儿送酒水、干果进来书房,灵机一动,问道:“小妹,等一下,问你点事。”

    “秦家哥哥,你说!”都是从小玩到大的伙伴,倒也不拘束。

    “你可是一声好本事,可愿去军中带兵?”

    “啊?”尉迟灵儿一时没反应过来,有些懵。

    尉迟宝琪惊讶地问道:“小妹一介女子,去军中算什么?”

    “女子怎么了?”尉迟灵儿反应过来,顿时不满地说道:“平阳昭公主不也是一介女子,却威名赫赫,不输男儿身,二哥,别看不起我,有本事咱俩打一场。”

    “吵什么吵,成何体统!”尉迟恭呵斥一句。

    “爹!”尉迟灵儿顿时不乐意了。

    尉迟恭板着的脸瞬间融化,苦笑道:“好好好,你说的对,咱们先别吵,你秦家兄弟难得来一趟,别没了礼数。”

    秦怀道一看,好家伙,这是女儿奴啊。

    尉迟灵儿没有纠缠自己父亲,反而看向秦怀道,两眼放光:“秦家哥哥,可是如平阳昭公主一般,可带兵上战场?你放心,我的本事二哥都不是对手,不信你可以试试。”

    “小妹的本事我知道,重点是你真的愿意上战场?”秦怀道追问。

    “愿意啊,太愿意了,我最大的梦想就是效彷平阳昭公主,别说我,程家小妹也想上战场呢,要不是朝廷不招募女子,我俩绝对跑去当兵。”

    秦怀道算是看明白了,这家伙外表温柔,甜美,内心狂热,是个好战分子,果然基因不会传错,随根,不由笑道:“平阳昭公主李秀宁堪称一代女中豪杰,如果你愿意,我可以给你提供机会,相信不输于平阳昭公主,甚至超越平阳昭公主,不过,得你爹同意。”

    尉迟恭哪里会同意,就要当场拒绝,看到尉迟灵儿投过来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眼睛里满是恳求和期盼,顿时心都化了,到嘴的话硬生生咽下去。

    秦怀道看着好笑,果然是女儿奴啊。

    “耶,爹同意了,秦家哥哥不许反悔。”尉迟灵儿欢喜地说道。

    秦怀道看向尉迟恭,浅笑不语。

    事关重大,游说可以,可不敢直接答应。

第614章:游说

    鄂国公府,书房内。

    尉迟恭看到自己女儿欢喜雀跃的样子,黑着一张脸,瞪着秦怀道没好气地骂道:“看你干的好事,哪有女子去军中的,一群老爷们多不方便,平阳昭公主情况特殊,不能效彷,传出去将来怎么嫁人。”

    秦怀道笑道:“世伯不用妄自菲薄,以小妹本事,将来成就肯定超越平阳昭公主,尉迟家族男女都是将军,说出去岂不威风?”

    尉迟恭黑着脸不语,女儿是心头肉,哪儿能放到战场上去厮杀,刀枪无眼,万一有个好歹可怎么办?

    想想都心疼!

    秦怀道继续游说道:“世伯,晚辈知道您在担心什么,先生气,听我说,汉州有一支女军,人数得有三四千左右,都是被突厥掳去的苦命人,心中有恨,稍加训练,绝对是一支强军,但缺少将领,我看小妹很合适。”

    “你有一支三四千人的女军?”尉迟灵儿顿时两眼发光。

    尉迟恭和尉迟宝琪也震惊地看向秦怀道,这年头谁会专门组建一支女军?

    这一刻,父子俩明白秦怀道为什么游说灵儿了。

    这是不安好心啊!

    不过,看到兴奋的灵儿,父子俩陷入深深的无奈,还有一些意动,这要是家中走出一名女将,也是千古流芳,光耀门楣的事情。

    尉迟灵儿可不管,见秦怀道一脸笃定点头,毫不掩饰心中欢喜,赶紧说道:“这支女军将军我做定,不许反悔,我去找程家小妹。”

    “站住!”尉迟恭急了,赶紧喊道。

    “爹!”尉迟灵儿一转身,一跺脚,一噘嘴。

    尉迟恭顿时没了脾气,好言说道:“急什么?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日子,贸然登门像什么话,过两天再说。”

    “嘻嘻,爹是答应啦?”尉迟灵儿嬉笑道,哪儿有一点刚才的委屈。

    秦怀道憋着笑,这是拿捏住了啊。

    尉迟宝琪苦笑道:“小妹,别闹,你上战场,小心你意中人不要你。”

    “嫁不出去就不嫁,我守着爹一辈子。”尉迟灵儿混不在意地说道。

    尉迟恭一听,老脸笑成了花儿,满是欣慰。

    ……

    饭后,一行从鄂国公府出来。

    车队经过一处街坊时秦怀道忽然示意改道,拐进一处小巷,停在一个小院门口,院内飘来浓浓的草药味,罗武上去敲门。

    一名少年出来开门,好奇的打量罗武。

    罗武不明所以,转身看向小车的秦怀道,秦怀道上前说道:“有劳小郎君通报一声,就说汉王来访。”

    “汉王?稍等!”对方吓了一跳,赶紧回去报信。

    没多久,一道爽朗的笑声响起,紧接着一名老者过来,正是孙思邈,笑呵呵地作揖道:“老朽见过汉王,没想到汉王登门寒舍,蓬荜生辉,里面请。”

    “顺路,便过来看看,内卷还在车上,加上天色不早,急着回去,就不进去了,过来只想问一件事,医术分内外,外含伤势、皮肤、耳眼口鼻舌等,内含五脏六腑头颅等,老神医精通医术,不知对内研究如何?”

    “这?略有涉足,汉王意思是?”孙思邈有些拿不准,反问道。

    “内病太过复杂,治疗不易,需要开膛破肚,仔细研究,但大唐崇尚儒礼,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能破损,想要提升内病治疗手段不易吧?”秦怀道反问。

    孙思邈脸色微变,何止是不易,简直是太难了,但作为医家传人,孙思邈很想将内病治疗发扬光大。

    知音难觅,孙思邈警惕地看看四周没人,低声说道:“汉王真乃同道中人,何止难,简直寸步难行,实不相瞒,老夫通过人脉找过几具死囚尸体做研究,不敢公开,否则就是大不韪,遭人病诟,但几具哪儿够啊,汉王忽然说这个,不知有何指教?”

    “去汉州吧,敌人尸体管够。”

    “真的?”

    秦怀道见游说成功,笑了:“孙老,本王何时骗过你?大家都是同道中人,岂能不理解你之困惑和无奈,所以冒昧登门,不过,此事重大,不能泄露。”

    “放心,老夫省得,去汉州可以,不过你得答应老夫两个条件。”

    “孙老请说。”

    孙思邈为了医术什么都敢做,几近疯狂,用后世的话说就是个研究疯子,为了医术连性命都可以不要,自不会跟秦怀道客气,直言道:“其一,我需要一处住所;其二,不得干涉我研究;其三,提供足够的尸体给我。”

    “就这些?”

    “对,就这些!”

    秦怀道笑了,笑得有些苦涩,有些沉重,这才是真正的医生,简单,纯粹,执着,不由肃然起敬,郑重说道:“我会让人建造一栋高六层、上百个房间的大楼做医馆,由你全权负责,并划拨一百万给你,你可以在里面授课,将医术传给更多人,还可以在里面医治病人,搞研究等等,如何?”

    “真的?”

    “本王曾经跟朝廷建议过,要建医馆、医院,但朝廷缺银子,加上儒家有意打压,不让医家壮大,所以只在国子监开了医科,实在遗憾,去汉州吧,当初我承诺过的全部兑现,决不食言。”

    “好,老夫信你。”孙思邈也是果决之人,当初答应留在长安,就是为了壮大医家,既然看不到希望,自然离开,郑重一礼:“老夫替医家子弟多谢汉王支持,还请汉王明示,需要老夫如何做?”

    秦怀道赶紧还礼,为天下苍生治病的人值得敬重,也郑重说道:“多找些同道中人,医书每样准备一两本给本王,本王安排大批印刷,确保将来用得上,药物也开个单子,本王安排采购,过去后不至于缺药,一应费用本王承担,本王只有一个要求,汉州军民的伤病就拜托了。”说着,郑重一礼。

    孙思邈赶紧还礼,也激动地说道:“汉王高义,老夫应了!”

    “谢孙老,人多眼杂,本王先行告退,有事派人直接去秦家庄便是,此事重大,行前务必保密,避免引来不必要的麻烦。”秦怀道叮嘱道,要是被李二知道自己拐跑了孙思邈,肯定不答应。

    孙思邈也不傻,赶紧答应。

    返回秦家庄的路上,秦怀道心情大好,一具游说了尉迟灵儿和孙思邈,有两人加入,汉州女军和伤病问题就得到解决,必然实力大增。

    等到了秦家庄,秦怀道钻进书房手绘几分建筑草图,备注说明,递给在旁等候的李雪雁叮嘱道:“这是建筑图,派人快马送去七屯,亲手交给薛仁贵,就在且末临河建造四栋六层高的大楼,按图纸施工,将来有大用,拉五十万贯随行,专门用于建筑这四栋楼,近卫团抽调一队人押送。”

    “六层高,会不会塌?”李雪雁有些担心地问道。

    “钢筋水泥浇筑而成,不会有问题,图纸上备注有施工要点、说明。”秦怀道解释道,因为占地面积够大,借鉴后世写字楼模式将每栋建造成口字形,方便采光,通风和人流疏散。

    四栋楼又呈四方形分布,用加厚的围墙连接,宛如一个军事堡垒,没人能轻松攻打进去,就算攻打进去还得一层层打,在没有热兵器的时代,这种高楼易守难攻,堪比绞肉机。

    需要拜年的人家一天走完,接下来的日子里,秦怀道除了陪家人吃饭,剩余时间全部扎在工坊内,利用蒸汽机做动力做了一台简易车床。

    无缝钢管内部不够精密,光滑,用来做掷弹筒远远不够,但有了车床则不同,可以将内部车圆润,光滑的摸不到一丝凹凸,达到使用标准,掷弹筒使用的炮弹外形也能车出来,就是车床太过简单,扭力和转速不够,只能慢慢打磨。

    时间不知不觉到了明经科大考的日子。

    这天,秦怀道换上官袍,坐上马车,直奔长安城。

    是时候教训那些腐儒做人了。

第615章:大考

    鸿胪寺。

    寒风萧瑟,彩旗猎猎。

    一处大殿已经被清空,临时改造成考场,不少学子正静坐等待,无人敢喧哗,但眼神交流着,目光好奇,激动。

    科考始于隋唐,但直到贞观年间还不成熟,没有专门的考场,一般借用吏部、礼部或者鸿胪寺办公区举行大考,直到玄宗以后才有专门的考场,也就是贡院,女帝时期才有殿试,但非常制。

    秦怀道对考场设在哪儿并不关心,来到现场查看,一人一张桉几,人人跪坐,彼此拉开距离,作弊不易,不过,秦怀道并不相信督考官员,看到外面守护的千牛卫忽然有了主意。

    这时,考功员外郎上前一礼:“见过汉王,马上就要大考,这考题?”

    按规矩,考题需要提前确定,然后印刷,统一密封,等大考时发放,前些天考功员外郎就跑去秦家庄询问考题是什么,秦怀道以担心泄密为由不予公开,气得对方转身就跑,上书参了一本。

    李二也很好奇秦怀道会出什么题,但主要目的是利用秦怀道敲打儒家门徒,自然偏袒一二,和稀泥湖弄过去。

    秦怀道正在思考问题,被打扰,不满地盯着对方反问:“本王是主考官,自有分寸,你急什么?先一人发一张不曾用过的大纸下去。”

    “这……”对方有些犹豫。

    “怎么,本王的话不好使?”秦怀道瞪着对方。

    对方犹豫片刻,硬着头皮说道:“下官不敢,不过,吉时已到,马上就要开考,这考题还不曾见到,万一耽搁了……”

    “耽搁了也是本王的事,你操那么多心干什么?去安排吧。”秦怀道异常强势,考题只有一个,可不是以往那般好几张,填空题,做大题一大堆,犯不着印刷,到时候一说就完事。

    但其他人不知道,考功员外郎不敢顶撞,求助地看向孔颖达。

    孔颖达脾气上来了,参加科考的可都是儒家子弟,岂能怠慢,当即问道:“汉王,可是考题还不曾出来?”

    随行监考官员不少,听到这番话都露出意味深长的笑。

    “你想说什么?”秦怀道盯着孔颖达。

    孔颖达语气带着几分阴阳怪调:“汉王,下官是副考官,也是评审主官,如果汉王不会出题,下官倒是愿意代劳一二。”

    众人一听,脸上笑容更盛,对了几分不屑。

    在大家看来,秦怀道或许懂诗,懂曲,懂对子,但绝对不懂经学,这样的人能出题?简直笑话。

    秦怀道早就料到这帮人会不满,但把脸伸过来岂有不打的道理?目光一冷,喝道:“孔祭酒,摆正你的位置,不过是副考官而已,这场大考一切本王说了算,现在,本王下达第一道命令,所有监考全部出去。”

    “你?”所有人脸色大变。

    孔颖达更是毫不客气地质问道:“没有监考不合规矩,你想干什么?”

    “没有监考当然不合规矩,但你们这些监考不行。”

    “你不信任我等?”有人质问道。

    “废话,你们都是圣人门徒,儒家子弟,谁知道会不会相互包庇,本王不信你们,现在,马上,立刻给本王滚出去,谁不服可以去弹劾。”秦怀道毫不客气地训斥道,抬手指着大门外,气势十足。

    “你……不可理喻!”

    “我等乃历年监考,圣上钦点,岂能出去?”

    “没错,我等不服!”

    一个个情绪激动,气得脸色铁青,放佛受到莫大羞辱。

    “来人!”

    秦怀道可不会惯着,冷冷地盯着这帮人补充道:“把他们赶出去,胆敢高声喧哗,影响大考者,给本王狠狠的打,别死就行。”

    “遵令!”

    罗武带着一帮人冲进来,毫不犹豫地驱赶人,不服就打,近卫团的人唯秦怀道之命是从,可不会手软。

    一时间场面大乱,孔颖达等人气急败坏,但又无可奈何,被赶出去,骂骂咧咧,憋屈无比,直奔向宫城。

    大殿内考生看到这一幕都懵了,一股不安涌上心头。

    秦怀道心情大好,没有了烦人的苍蝇,考试才会公正,这次大考与其说是帮朝廷选拔人才,更是自己在选拔人才,当然要严格以待,遴选出真正有本事的人。

    考功员外郎是具体负责人,被秦怀道留下,冷声问道:“现在本王的话好使吗?好使就滚去给考生发白纸,快点。”

    “喏!”考功员外郎哪里还敢违逆,赶紧去安排。

    罗武上前来,低声问道:“阿叔,都赶出去了,看方向应该是去找圣上告状,要不要紧?还有何吩咐?”

    “安排人守住大门,不准任何人靠近,另外,安排人监考,划定区域,没人盯死一片,发现舞弊者直接上前查看,拿到证据后将人给我打出去,别死就行。”秦怀道故意大声说道,让所有考生听清楚。

    考生见监考、孔祭酒都说打就打,自己算什么?都不敢吭气。

    罗武有些惊讶,居然让一帮不通文墨的粗鄙汉子监考?不会啊,但转念一想,这事要做了能吹一辈子,两眼一亮,迅速跑去安排。

    近卫团的人哪里懂监考,但眼神好,谁要是有小动作马上能发现,何况监考学子大考,这事说出去都没人信,想想都激动,一个个兴奋起来。

    片区很快划定好,带来的人,没人只需要盯十几个,很轻松。

    考功员外郎带着助手给大家发放白纸,看到这一幕气炸了,什么时候粗鄙武夫也能登大考殿堂?还监考,简直有辱斯文,但敢怒不敢言。

    没多久,白纸发放下去。

    秦怀道来到最前方,朗声说道:“都听好了,考题本王只说一遍。”

    大家赶紧坐正,竖起耳朵,心中不由泛起滴咕,考题不是几大张,上面写满题目吗,怎么只说一遍,这谁记得住?一时有些急了。

    秦怀道可不管那么多,将早就想好的题目大声说道:“今科只考一道策论,论述儒学如何治国,发现作弊者,打出去,一个时辰内完成,时间一到,必须起身离开,否则视为作弊,考功员外郎,开始计数。”

    “啊……”

    考功员外郎有些懵,闹这么大动静就这?

    这题也太简单了吧?根本不用一个时辰,半个时辰就能做完,这汉王果然不通经义,不懂儒学,武夫而已。

    考生也懵,这题也太简单了吧?

    儒家治国主张为“仁政”和“德治”,主张“礼”,提倡“三纲五常”,启蒙生都知道的答桉用得着一个时辰?

    传言汉王不通儒家圣典,不学经义,果然如此!

    不少人露出了轻松的笑,开始研磨,两眼放光,放佛看到高中榜单,荣归故里,有人更是在想汉王监考多好,轻松过关,亏得自己还在反对的书上联名,以后谁敢再抵制汉王监考,一定骂死他。

    少部分人则露出思索,汉王的威名可不是胡编、谣传出来的,诗词做对,无人能比,这样的人岂是庸才?这题目绝对另有深意。

    大殿内悄然无声,只剩下沙沙的磨墨声。

    没多久,有人开始书写,速度还不慢。

    秦怀道观察一番,提醒道:“此次大考无需蒙名,先把名字写在左上角,以防遗漏,没有名字的考卷全部作废。”

    大家有些懵,不蒙名,岂不是被评审官一眼识破,相熟的人包庇,给高分怎么办,如何体现公平?但不敢多问,赶紧先写上名字再说。

    秦怀道这么做就是故意的,李二给自己添堵,凭什么不能给他添堵?

    朝廷怎么评审不想管,反正自己看内容就知道优劣,无所谓。

    观察片刻,见考生都开始答题,外面传来喧哗声,大步走出去,对迎上来的罗武叮嘱道:“盯着考生,我去看看。”

    “要不我陪着吧?”罗武不放心地说道。

    “不用,看好现场即可。”秦怀道匆匆来到大殿门口,见李二过来,身后跟着一大帮监考,孔颖达更是激动地说着什么,随行还有一些官员。

    “站住!”

    “大考重地,不得靠近!”

    秦怀道毫不犹豫地呵斥道。

    “放肆,圣上驾到,还不恭迎!”孔颖达针锋相对,语气不善。

    随行羽林卫也纷纷怒目以对,居然敢呵斥圣上,找死不成?

    一个个按住刀柄,剑拔弩张。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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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观悍婿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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