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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丛林狼     贞观悍婿txt下载     贞观悍婿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92章:豫章的心意

    夜晚时分,月朗星稀。

    清凉的夜风穿过窗灵熘进来,吹乱了秦怀道的发丝,却吹不散秦怀道心中浓烈的杀意,从白天到晚上,秦怀道都在书房一动不动,脑子里满是荷儿的音容笑貌,还有无尽的担忧。

    “冬冬冬,少主?”门外传来贾有财担忧的喊声。

    “进来吧。”

    房门推开,一抹阳光趁机涌进来,将房间照亮了些许,一道身影走进来,正是贾有财:“少主,豫章公主来了。”

    “快进来。”

    很快,一道妙曼身影跨入房门,正是豫章,一脸焦虑之色,进门就迫不及待地说道:“秦大哥,荷儿在太子府。”

    “什么?”

    秦怀道勐地起身来,虽然早就有所猜测,但听到消息还是被震住,李承乾想干什么?清冷的双眸跳动着杀意,追问道:“怎么回事?”

    “别急,听我细说。”

    豫章赶紧解释道:“回去后我找人打探,一个时辰前太子妃忽然来访,说人在她那儿,太子安排的绑架,想用来要挟你,不知道什么原因后来太子没消息过来,人就留在太子妃,太子妃提出要求,希望你帮她向父皇求情,不求宽恕,只要不死,就把人交出来,否则……否则……”

    后面的话说不出口,但秦怀道已经猜到,一股强烈的杀意直冲脑顶,双眸瞬间变得赤红,绑架人还敢要挟,简直找死。

    “秦大哥,你先别急,咱们一起想办法。”豫章担忧地劝说道。

    “人在她手上,没什么好办法。”秦怀道冷冷地说道,勐然想到荷儿绑架没两天太子李承乾就被李建成抓获,沦为俘虏,难怪后面没拿出来要挟自己,但不管怎样,这个仇必须报。

    下一刻,秦怀道冷冷地说道:“走,去东宫太子府。”

    “不可……太子造反,太子妃受牵连,事罪难逃,万一她鱼死网破,荷儿怎么办?”豫章着急地提醒道。

    “你觉得向圣上求情有用吗?圣上会听我的?”秦怀道冷冷地反问道。

    豫章脸色一僵,不知道说什么好。

    “少主,要不要叫人?”贾有财喊声问道。

    “不用,叫人会落下把柄,我一个人足以,备马。”秦怀道冷声说道,东宫太子府可是在皇城,一般人进不去,强闯就是造反。

    贾有财也清除这点,不好再说什么,赶紧去备马。

    秦怀道大步走出书房,豫章赶紧跟上,一脸焦急地劝说道:“秦大哥,别冲动,想点别的办法。”

    然而,秦怀道没接话,继续往前。

    “或许,我去找父皇?”豫章着急地追上来。

    秦怀道忽然停下,盯着豫章喊声说道:“人在太子妃手上,太子妃主动找上你,就已经做好鱼死网破的准备,能有什么办法?还有,人在太子府,太子府有的是圣上眼线,圣上岂会不知道,但他做了什么?”

    豫章脸色一僵,一股寒意涌上心头。

    但为人女儿,豫章不好说什么,默默跟在秦怀道身后。

    两人走出府邸,一辆马车已经在等候,贾有财亲自驾车,秦怀道也不说什么,迅速上车,豫章也赶紧上了自己的马车。

    两辆马车快速朝前而去。

    马车里,秦怀道寒着脸不语,目光凝重,推测着李二的用意——是想借机敲打,让自己敬畏皇权?还是测试自己是否忠心?

    无论哪种都让人愤怒,无法接受,既然如此,那就闹吧,闹大一点,闹得全天下皆知,看最后谁吃亏?

    一个个念头在脑海中闪过,秦怀道眼眸中寒意更甚。

    等到了朱雀门,马车被禁军内卫挡住。

    秦怀道下车,冷声说道:“本官要进宫面圣。”

    守门校尉认识秦怀道,不敢托大,恭敬地说道:“请稍等,卑职这就去通传。”

    没有接到召见命令,校尉不敢私自放人进去,也就是秦怀道,换一般人过来直接赶走,根本不会通传。

    秦怀道知道规矩,漠然点头。

    “等等。”

    豫章掀开马车帘子说道:“马校尉,本公主奉父皇之命传召秦大人过来的。”

    假传圣旨可是重罪,马校尉认识豫章,不疑有他,郑重说道:“如此,秦大人里面请。”

    秦怀道深深地看了豫章一眼,假传圣旨非同小可,自己进去一闹,肯定曝光,会重罚,公主身份都未必能留住,这份情太重。

    这一刻,秦怀道对豫章多了些新认知。

    “走吧,父皇在等着呢。”豫章催促道。

    秦怀道没有点破,将这份情记下,跟着公主马车大步朝里走去,贾有财将马车停在旁边等候,不能跟进去。

    走了一段距离,秦怀道低声对马车里的豫章说道:“刚才……谢谢了!”

    马车里的人没有接话,秦怀道有些尴尬,没再说什么。

    片刻后,车厢内一个声音忽然想起:“秦大哥,如果是荷儿,你会说谢谢吗?”

    秦怀道脸色一僵,没接话。

    如果是荷儿,自然不会说谢谢,因为是自己人,但豫章不同。

    一直以来,秦怀道并不排斥豫章,但也没将豫章当自己人,有所保留。

    车厢里忽然想起抽泣,声音很轻,像是在压抑,克制。

    秦怀道不善于哄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次豫章假传圣旨,可以说冒着砍头的风险在帮自己,这份情太重,心中有些触动,想起豫章之前种种,心中一软,轻声说道:“这次事后,圣上肯定会责罚于你,届时你自请贬为平民,圣上就不好再责罚,以后就搬来府上一起住吧。”

    赶车的是小娥,豫章的贴身侍女,可信之人,倒也不怕谈话传出去。

    豫章惊喜地问道:“真的,你不嫌弃我不是公主?”

    “公主不过是个身份,并不代表什么,重要的是人,比如荷儿,家奴身份,但在我眼里贵不可言。”秦怀道郑重说道。

    “知道了,我都听你的。”豫章说道,声音透着几分娇羞。

    马车眼看就到太子府,两人不再交谈。

    “站住!”

    太子府护卫冲上来拦截,认出是豫章公主马车,护卫头领迅速举手示意大家不要乱动,抱拳,躬身说道:“见过豫章公主。”

    “通报一声,就说本公主求见太子妃。”

    对方没多想,匆匆安排人进去禀告。

    没多久,禀告的人出来:“太子妃让公主进去一叙。”

    豫章下了马车,护卫见秦怀道要跟着进去,没认出来,马上阻拦,眼睛却看着豫章,一脸为难道:“公主,太子妃只邀请您进去,别的人不合适,何况还是男士,传出去不好,还请公主体谅。”

    “啪!”

    一声脆响,说话的护卫被打飞出去,倒在地没了动静。

    护卫们大吃一惊,纷纷拔刀围拢上来,虎视眈眈,豫章挡在秦怀道前面,冷声呵斥道:“你们想干什么,滚开!”

    领头的校尉冷着脸说道:“公主,这儿是太子府,容不得任何人闹事,殴打太子卫队,罪大恶极,拿下。”

    “我看你们谁敢?”豫章气坏了。

    秦怀道一肚子火正没地方发泄,将豫章拉到身后沉声说道:“我来处理。”

    声音霸道,不容置疑。

    豫章没有再说什么,后退几步。

    秦怀道活动了一下脖子,冷声说道:“太子府好大的威风,今天本官倒要试试,不想死的就来吧。”

    校尉不认识秦怀道,也清楚能跟豫章公主一起过来,身份绝对不低,但又怎样,太子府威严不容挑衅,何况非常时期,更不能让人欺负,冷冷地喝道:“强闯太子府,殴打太子卫队,形同造反,拿下。”

    “杀!”

    卫队齐身喝道,扑杀上来。

    “小心!”

    豫章着急地提醒道。

    几乎同时,秦怀道已经冲上去,快如鬼魅,瞬间将一人撞飞,手上多了一把战刀,顺势噼砍过去。

    一道白光乍现,伴随着一道惨叫声。

    “啊——”

    声音凄惨,打破四周宁静。

第393章:强势逼迫

    太子府大门口。

    月色下,秦怀道面如寒霜,双眸跳动着浓浓杀意,整个人看上去宛如一尊凶兽,给人无尽威压,恐怖的战斗力更是将太子卫队震住。

    然而,秦怀道正在气头上,冲上去一刀一个,直接砍翻在地,但也念及卫队职责所在,没没下死手。

    转眼间,地上躺下十几名太子卫队,剩余卫队被震住,面面相觑,不敢乱动。

    秦怀道将战刀奋力一掷,战刀如流光,钉在卫队校尉跟前,刀柄嗡嗡颤抖。

    下一刻,秦怀道大踏步朝太子府大门口走去。

    卫队赶紧上来阻拦,但忌惮秦怀道手段,加上豫章紧随过来,担心伤到公主,一个更倒退入府,有人飞也似的跑进去通报。

    走进大门,前面是个院子,两边是风雨廊,一帮人急匆匆过来,隔着一段距离就有人娇声呵斥道:“什么人敢来太子府放肆。”

    秦怀道停下,犀利的目光瞬间锁定一名女子,穿着庄重,华贵,二八年华,所有人以其为首,冷冷地问道:“你就是太子妃。”

    “放肆!”旁边一人呵斥道。

    秦怀道陡然加速,如一发炮弹出膛,瞬间来到对方跟前,一个膝撞将人撞飞出去,狠狠撞在一根大圆柱上,大圆柱都在晃动,人滑落倒地,嘴里喷出一大口鲜血,晕死过去。

    一招,秒杀!

    还是当着太子妃的面动手,这份霸道、狠辣和果决让人忌惮。

    所有人被镇住,脸色大变。

    秦怀道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谈判,就得先声夺人,将对手镇住。

    太子妃终归年轻,哪里见过这种霸道手段,也被镇住,秦怀道想到荷儿被绑,如凶兽一般双眸盯着对方,一股骇人的杀意爆发,冷冷地说道:“交出老子的女人,否则杀你!”

    “你敢?我……我可是太子妃。”太子妃打了个激灵,勐地清醒过来。

    “太子造反,虽然还没定罪,但证据确凿,翻不起浪花,你这太子妃倒头了,聪明的话,最好别再招惹仇家,或许还能活,否则,老子不介意杀你全家。”秦怀道冷冷地警告道。

    “你威胁我?”太子妃硬着头皮说道。

    “没错,就是威胁,你要不要试试?”秦怀道丝毫不让。

    “你就不怕传出去,对你不好?强闯太子府,打杀太子卫队,羞辱太子妃,任何一条都足以让你万劫不复。”太子妃强势说道。

    秦怀道失去耐心了,抬手就是一巴掌扇过去,太子妃了不起?

    “啪!”

    一声脆响,脸颊瞬间肿高。

    所有人都懵了,连太子妃都敢打,这怕是疯了。

    豫章也吓坏了,想要说什么,但一看到秦怀道冰冷的双眸,到嘴的话马上改变:“皇嫂,这是护国公,快把人交出来吧,别再挑战护国公的底线,徒手其辱。”

    “想我交人,没门,除非护国公去说情。”

    “真不交?”秦怀道杀意更浓。

    太子妃莫名心寒,但一想到自己处境,整个朝廷唯一能救自己的就是眼前这位护国公,鼓起勇气,硬着头皮豁出去说道:“不交,反正太子罪名一旦成立,我也活不成,有本事你打死我,在没定罪前我还是太子妃,打死太子妃你也活不成,有护国公垫背,值!”

    秦怀道怒极反笑:“太子造反,最多贬为庶民,发配边疆,在罪名还未定下前太子妃威胁朝中大员说情,只会让太子罪加一等,谁给你出的主意,找本官求情?你这不是求情,是送太子一程。”

    “不……不可能,你是护国公,又是此次平叛的大功臣,肯定有办法救太子,只要你出手,圣上比如开恩,我不求宽恕,只要一家人不死就好。”

    “哈哈哈,老子凭什么帮你。”秦怀道怒火再也压制不住,忽然动手将旁边卫护手上的刀抢过来,一脚将对方踹飞,战刀顺势一划,稳稳落在太子妃脖子上。

    奋力的刀刃将娇嫩的皮肤割开,溢出一些鲜血来。

    冰寒的刀锋,凶悍的手段顿时让太子妃大骇,宛如一只脚踏入地狱,彻底慌了,哆嗦着喝道:“你……你要干甚?我可是太……太子妃。”

    “老子管你是谁,最后问你一遍,想好了再说,放还是不放?”

    “不……不……”太子妃嘴唇哆嗦,后面那个“放”字硬是说不出口。

    秦怀道犀利如刀锋一般双眸盯着对方,忽然笑了,带着某种癫狂,某种愤怒,某种豁出去一切的杀意喝道:“不放是吧?那就去死,听说你有个刚出生的孩子,父母也健在,杀你了,再送你孩子和父母下去作伴,去死吧!”

    话落,杀意爆发,就要动手。

    太子妃吓坏了,再也绷不住,哭着喊道:“不……等一下。”

    “等一下!”

    几乎同时,豫章也喊道,毕竟是还是太子妃,真要是杀了,后果很严重。

    电光火石间,秦怀道硬生生守住刀,看着瘫倒在地的太子妃冷冷地说道:“别装死,带路,听说你刚生一子,别逼我赶尽杀绝,灭你满门。

    “不,你不能这样。”太子妃一听要杀自己孩子,更不敢反抗了。

    没多久,一行来到后院,在一个偏僻的雅间门口停下,门口有两人把守,看到过来的太子妃被控制,整个人都懵了。

    豫章上前呵斥道:“滚开。”

    把守的人看向太子妃,太子妃感受到脖子在的刀紧了一下,吓得赶紧喊道:“快开门,让开。”

    房门打开,豫章匆匆进去,很快扶着一名女孩过来,大着肚子,在月光下是那么的圣洁,那么的端庄,正是荷儿。

    荷儿也一眼看到秦怀道,目光落在控制太子妃的战刀上,哪里还不知道怎么回事,顿时喜极而泣,任凭热泪滚滚滑落。

    豫章看到这一幕,心中满是羡慕,恨不得被绑架的那个人是自己。

    “荷儿,你没事吧?有没有伤着哪儿?”秦怀道关节地问道。

    “没事,少主,我很好。”荷儿满脸欢喜地应道。

    秦怀道丢下太子妃,快步上前,将荷儿用在怀里,情绪激动地说道:“没事就好,有我在,没人能欺负你,咱们回家。”

    “嗯,都听你的,回家。”这一刻,荷儿心中满是幸福,安全感倍增,紧紧抱着秦怀道,生怕再次失去。

    秦怀道摸着荷儿的大肚子,感受到里面的生命,浑身一个激灵,酥酥的,暖暖的,那是血脉的共鸣,戾气消散许多,看向太子妃冷冷地说道:“你很幸运,我不想未出世的孩子见血,今天饶你一命,这笔帐咱们慢慢算。”

    说完,秦怀道搀扶着荷儿往外走去。

    豫章赶紧跟上,眼中满是羡慕。

    心中愈发坚定自己的选择,一个下人都能如此拼命呵护,自己嫁过去,哪怕能得到一半好也知足了。

    来到门口,见大批内卫冲过来。

    太子府出事,宫中禁军内卫不可能不知道,不可能不过来查看。

    宫中禁军内卫不同于东宫太子妃卫兵,能时常见到朝中大臣,自然认识秦怀道,一时有些懵,护国公怎么回来太子府闹事?

    很快,大家目光落在荷儿身上,想到之前的搜查,心中有些猜测,没有动手,一名郎将上前,恭敬一礼:“卑职见过秦大人。”

    “你要拦我?”秦怀道漠然问道。

    “卑职不敢,秦大人是大英雄,为大唐军人做出太多,但凡有点良心都感念秦大人恩情,不过卑职职责所在,圣上马上过来,还请秦大人不要让卑职难做。”

    秦怀道没有理睬,继续往前。

    对方没有阻拦,犹豫了一下,摆摆手,内卫纷纷让开一条路。

    秦怀道却停下脚步,将士们冒着被砍头的风险给自己提供方便,自己不能不义,忽然想到什么,对荷儿问道:“那个骗你出门的宫女呢?”

    “不知道,她忽然上车,用帕子将我迷晕,醒来就在太子府,后面再未见过,少主,咱们……他们会不会?”荷儿看着周围无数内卫紧张不已。

    “别怕,有我在。”秦怀道安慰道。

第394章:失望的眼神

    月色下。

    一支支火把将太子府大门口照的亮如白昼,一名身穿明黄锦袍男子过来,龙行虎步,身上散发着浓厚的上位者气势,正是李二。

    李二并不知道谁强闯太子府,闻讯赶来,待看清是秦怀道时童孔勐地一缩,停下来,冷着脸打量。

    “见过圣上!”秦怀道上前见礼。

    “护国公,你好大的胆子,居然强闯太子府闹事。”李二冷冷地说道。

    秦怀道一听就火气直冒,不再给面子:“圣上说的是,在下胆子确实大,别说太子府,就算是天王老子敢动我的女人,也照杀不误。”

    声音冷漠,霸道,连自称都变成了在下,而不是本官,这是大不敬。

    “大胆!”李二怒斥道,万万没想到秦怀道敢顶撞,还敢说天王老子都不怕,岂不是连自己这个天子也不放在眼里?简直狂妄之际,想造反不成?

    秦怀道本就没什么皇权至上意识,又在气头上,皇帝了不起?毫不示弱地迎着李二的眼神,目光森冷。

    这个眼神让李二感受到了挑衅,还有不屑,心中怒火更盛,呵斥道:“来呀,把他给朕抓起来,打入天牢。”

    “慢着。”

    豫章急忙上前说道:“父皇息怒……”

    “这儿有你什么事,你怎么回在这儿?”李二打断道。

    豫章赶紧说道:“秦大人的女人荷儿被太子府绑架。”

    “绑架?”

    李二脸色大变,这才发现秦怀道身边还有个女子,停着大肚子,勐然想起什么,脸色再变,知道闹出误会了,一时有些尴尬。

    天子有错,但不能承认,否则有损威严,李二冷着脸不语。

    秦怀道深深地看了李二一眼,搀扶着荷儿缓缓朝前走去。

    内卫想要阻拦,李二摆摆手示意放行,脑子里满是秦怀道刚才那一眼。

    那是失望的眼神!

    李二怒了,朕文治武功,胸怀天下,打下偌大的疆域,你一个臣子凭什么对朕失望?有什么资格失望?

    呃……貌似大部分江山都是对方打下的。

    一股尴尬涌上心头。

    过往的种种一一涌上心头,田地两权分立、实习制度、平抑粮价、曲辕犁、连弩、造纸、修路、纪念碑等等,每一项都是功在社稷,利在千秋的创举,千古流芳,纵观千古名相都无一人能做到。

    再说武功,不仅收回契丹,打下高句丽,拿下吐蕃,这次更是平定北方大乱,所费几乎忽略不计,对朝廷有大功。

    这样的人确实有资格对自己失望。

    想到这儿,李二心里面堵得慌,不想承认,堂堂天子岂能被臣子失望?但又不得不承认这两年的大治和盛世,每一件都离不开秦怀道,起能力无人替代。

    一旦秦怀道失望离开,自己到哪儿找这样的臣子辅助?

    没有了这等奇才辅助,大唐江山未来会怎样?

    想到这儿李二有些后悔了,明明没有造反的迹象,为什么就猜忌?怀疑?

    这时,豫章看着离开的秦怀道背影,心情莫名烦躁,忍不住说道:“父皇,儿臣不服,荷儿怀有秦大人骨肉,太子却绑架藏在太子府,他这是要干什么?还有太子妃,明知道真相,却不交人,反而用荷儿性命要挟秦大人替太子说情,秦大人不想父皇为难,孤身一人来太子府要人,太子卫队却动手斩杀,秦大人不得已反抗,这也有错吗?何况秦大人救出人后并没有下狠手报复。”

    “什么……要挟?”李二脸色大变,还真不知道这事。

    豫章正在气头上,不满地说道:“父皇查一下不就知道了,太子妃找到儿臣,让儿臣带话给秦大人,秦大人不想被要挟,便来到这儿要人,秦大人处处替父皇着想,父皇却不管不顾,上来就训斥,岂不是寒了臣子之心?”

    说完,豫章朝秦怀道追去。

    “寒了臣子之心……失望?原来如此。”李二恍然大悟,有些后悔,但很快变得不满起来,朕是天子,雷霆雨露均是天恩,做臣子的就该恪守本份,不满也得憋着,岂能对朕不屑,失望,简直大不敬。

    下一刻,李二冷冷地说道:“来人!”

    “老奴在。”王德赶紧上前。

    “彻查真相,速速来报。”李二说着朝甘露殿走去。

    回到甘露殿,李二脑海中满是秦怀道临走时那失望的眼神,像刀子一般刺在心里,愧疚,不满,两种对立的情绪交杂在一起。

    没多久,王德匆匆过来禀告真相。

    李二一听和豫章说的无二,心中的愧疚多了几分,压住不满,想到秦怀道的功劳,对自己的帮助,愧疚更盛,寻思着怎么弥补。

    但一想到秦怀道刚才的态度,连自己都敢顶撞,都不服,将来无人能压住,打消了弥补的心思,愧疚也渐渐消散。

    在江山、皇权面前,一个臣子微不足道,反倒应该利用此事做些什么。

    一个个念头闪过,李二目光渐渐变得坚定。

    ……

    秦怀道很清楚打上太子府的后果,但不在乎,走了一段距离,听到身后豫章在喊,停下来,今晚豫章共进退让秦怀道的心思变得不一样,柔声说道:“豫章,回去吧,护国公府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

    豫章听懂了潜台词,感觉今晚一切都值得,欣喜的点头,看向荷儿说道:“荷儿妹妹,明天我带些补气血的人参去看你,一定要主意休息,你肚子里可是有秦大哥的骨肉,可不能出事。”

    “知道了,谢谢!”荷儿感激的笑道。

    大家告别离开,出了皇宫,贾有财赶着马车过来,在两人跟前停下,见荷儿看着不像有事,一颗心暗自放下,赶紧说道:“少主,没什么问题吧?要不要做点什么?”

    “无妨,回府。”秦怀道扶着荷儿上了马车。

    马车辚辚而去,在月色下有些孤寂,渐行渐远。

    一路上,秦怀道脑海中满是李二刚才的态度,不满情绪太明显,那是抗拒,是排斥,是有了不好猜测的防范,这是一个危险信号。

    “看来,还得多准备些!”

    秦怀道暗自告戒自己,心事重重。

    荷儿欲言又止,最后聪明的什么都没问,也不说话,静静的坐在旁边,只要自己少主回来,在身边,就没什么好怕的。

    不知不觉回到府上,秦怀道叮嘱道:“家属,今晚的事不准泄露出去。”

    “少主放心,老朽知道深浅。”贾有财郑重说道。

    秦怀道点头,搀扶着荷儿来到后院,让下人准备热水,两人好好冲洗一番,回房后躺在一起,细细诉说着离别之苦,相拥而眠。

    第二天一早,秦怀道陪着荷儿在后院散布,晒太阳,被软禁了几个月,又是孕妇,更需要多晒太阳,多走动利于生产,没有剖腹产的时代,生娃就是鬼门关走一遭,没有好的体质很容易出事。

    两人且行且说话,大多数时间都是荷儿在听,秦怀道传授一些财务管理和生意经营的理念和思路,都是超越世代的,听的荷儿耳目一新,津津有味。

    掌管府上生意和财务这么久,荷儿已非昔日阿蒙,但听了秦怀道的传授还是感觉自己远远不够,学的很认真。

    这一幕,引来府上无数下人们羡慕。

    将近中午时分,豫章都没有过来,秦怀道估摸着出事了,但没慌,豫章毕竟是公主,就算有错也罪不至死,最多禁足,见荷儿有些累,便送入房中休息,准备去厨房叮嘱一番,熬些补品给荷儿,见薛仁贵匆匆过来。

    “少主。”薛仁贵拱手一礼。

    “薛大哥,有事?”秦怀道问道。

    “家里那位快生了,行动愈发不便,铺子生意恐照顾不过来,能不能安排个人接替一下?”薛仁贵不好意思地说道。

    “嫂子也有了身孕?”秦怀道一脸惊讶,还真不知道这事。

第395章:回秦家庄

    护国公府,后院。

    秦怀道见谢仁贵一脸幸福地点头,顿时大喜,笑道:“让嫂子搬来府上吧,和荷儿一起做个伴,回头找几个心细之人照顾,你我也放心些,至于东市铺子,有百货商城在,开不开都无所谓,先关门歇业一段时间,以后再说。”

    “岂不是少了很多收益,不如找个信得过的掌柜看着。”薛仁贵劝说道。

    秦怀道一想也对,多个铺子多个销售网点,何况还是位置重要的地方,便说道:“今天先关门,把嫂子接过来,旁边有的是房间,回头让人收拾个小院给你俩住,咱们好好吃顿饭,至于铺子掌柜,不急。”

    “吃饭可以,搬过来就算了吧,免得打扰荷儿。”薛仁贵应道。

    薛仁贵夫妻俩已经搬出护国公府,有了自己宅子,秦怀道见薛仁贵简直,也不好强求,想了想,说道:“这样,一起搬去秦家庄,山顶上不是修了一栋院子,足够咱们住,那儿山清水秀空气好,也不吵,利于孕妇休息,生产,你也免得天天两头跑。”

    “那行,这就回去准备,什么时候走?”

    “过来午饭,饭后一起走。”

    薛仁贵意识到秦怀道离开长安会别的考虑,答应着回去准备了。

    秦怀道让人找来贾有财,叮嘱采购一些用品先送过去,再安排几个下人跟着过去照料,长安这潭水太深,未来会搅动成吃人的旋窝。

    退一步,能更好的进攻!

    以前一个人,秦怀道无所畏惧,现在有了荷儿,有了孩子,就必须未雨绸缪,多做些准备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午饭后,一行准备离开,李靖匆匆来访。

    秦怀道将人引入书房,让薛仁贵在门口守护,不准人靠近偷听。

    李靖坐定后迫不及待地问道:“贤侄,你昨晚夜闯太子府了?”

    秦怀道点头,将内情如实告知。

    李靖听完脸色大变,久久不语,脸色不断变化。

    好一会儿,李靖沉声问道:“圣心难测,你接下来打算如何?”

    “圣上有了别的心思,但碍于晚辈刚立下大功,不会下死手,以免寒了天下将士的心,但肯定会渐渐疏离,边缘,不过正好,晚辈本就无心权势,怕就怕圣上不放心,过些时间会寻机铲除异己,为继任者铺路。”

    “这也是老夫最担心的,你可能还不知道,豫章已经被禁足,原因是假传圣旨欺骗守卫,带你入宫,关于你的封赏,兵部已经拟定,呈报上去,但被暂扣,这是一个危险信号。”李靖正色提醒道。

    秦怀道点头,虽然想到了豫章会被处罚,但真的处罚降临时心里很难受,想到昨晚豫章假传圣旨的举动,义无反顾的帮助,心中莫名一暖。

    李靖担心秦怀道想不开,做出出格的事,安慰道:“朝中事有我们这些老头子在,你不用担心,倒是你接下来有何打算?”

    “回秦家庄静养一段时间。”

    “远离长安也好,其他的交给我们这些老家伙处理,总不能让你吃亏。”

    秦怀道摆摆手,笑道:“世伯无需如此,也烦请世伯通知其他人不要插手,顺其自然,晚辈只有考虑,倒是你……”

    “既然你有考虑,那我们先不出手,静观其变,以退为进也好,至于老夫……怎么了?”李靖有些好奇。

    上次军报并没有提及虬髯客这个名字,说成是李建成的贴身护卫,身份不详,一笔带过,但这件事迟早会曝光,当即将事情告知,最后问道:“世伯,虬髯客不是你的结义兄弟吗,怎么和李建成走到一起?”

    李靖听完真相大吃一惊,沉默好久才缓缓说道:“当年三结义,张大哥受过李建成恩惠,救命之恩,后来张大哥见老夫和圣上走的近,担心将来出事,也担心影响我没了圣上信任,便散尽家财支持圣上,自己远走海外,不问是非,没想到还是牵扯进来了。”

    “如此看来,虬髯客也是有情有义之人。”

    “是啊,为了老夫,他失去一切,是老否欠他的。”

    “既然如此,那我跟他的仇就一笔勾销,如果你能联络上他,让他寻个地方藏起,不要再入大唐,如果不甘心平庸,就去林邑,如果有一条走投无路,晚辈也会去林邑,那儿种植水稻,一连三熟,三面靠海,物产丰富,适合居住。”

    “林邑?!”

    李靖点头,将名字牢牢记住,聊了几句告辞离开。

    送走李靖后,秦怀道在书房静坐思考,禁足与其说是李二维护皇权,对豫章做出的惩罚,不如说是对自己的警告,但仅是禁足,并没有剥夺公主之位,留一线又是为什么?

    思忖片刻,秦怀道有些猜测,但不确定,决定试一试,找来贾有财叮嘱道:“贾叔,豫章公主被禁足,你去找一下文成公主,让她替代豫章管理烧烤吧,有什么不清楚的您带一带。”

    文成公主李雪雁也有婚约,过来帮忙管理烧烤吧不算违礼制,没人会说什么,但能刺激李二,也提醒李二继续禁足豫章,以后嫁入护国公府就会失势,手上什么都没有,除非不想再嫁。

    可不嫁也不行,秦怀道并没有做出大逆不道之事,没有借口直接解除婚约,影响就太大了,李二绝不敢冒这个险。

    贾有财也想到了这一步棋的妙用,但还是担心地提醒一句:“少主,万一文成公主也被禁足,可如何是好?”

    “如果真这样,就得准备跑路了,一下试探出圣上用意,岂不更好?”

    贾有财点头,匆匆去了。

    秦怀道等人也坐着马车从侧门出府。

    半个时辰后,众人来到秦家庄,黄老带着村民代表在入庄门口等候,恭敬行礼,对改变大家生活的秦怀道发自内心的尊敬,感激。

    崭新的青砖瓦房,每个月到手的收入,白面馒头,隔三差五吃顿肉,这种生活简直像是在天堂,以往想都不敢想。

    一番寒暄,众人来到山顶,一栋崭新的三进大院出现在视野。

    院子外面是高大的围墙,前后开门,大门进去是个花园,然后是厅房,各种厢房分立两旁,房间里刷了石灰白墙,地上铺了整齐的青石板,严丝合缝,一看就很用心,家具齐全,都是崭新的。

    一番观察,秦怀道很满意,安排下人们住后院,秦怀道和薛仁贵两家住中院,前院空出来作为办公和会客之用,荷儿培养的十来名财务人员过两天也将搬过来,方便管理,随时了解情况。

    这儿将是未来一段时间的重要场所,安全问题必须重视,秦怀道示意黄老通知下去,所有人不得私自上山,并让薛仁贵调来两队护庄队员,轮流倒班,全天候待命,就住在后院。

    刚安顿好,李德謇和罗章联袂而来。

    秦怀道在书房接见两人,让薛仁贵陪同,一番见礼后李德謇迫不及待地问道:“贤弟,太子府的事整个长安城都传开了,说贤弟有情有义,敢为一个侍女出头,是真男人,做兄长的佩服,不过,这个风评有好有坏……不能大意。”

    “怕个屁!”罗章混不在意地说道。

    一段时间没见,两人看着成熟了些,也黑了些,秦怀道打量两人片刻,笑道:“无妨,听说你们昨天走商归来,盈利如何?”

    “盈利三倍不止,我俩过来就是想问问是否继续走商,如果继续,这次货得加倍,而且我保证利润五倍以上,不过,得增加护卫。”李德謇正色说道。

    “你俩决定,如果想继续,货物找薛大哥准备就是。”秦怀道笑道,正愁怎么多赚点钱,机会在前,当然不能错过。

    “那就干,这么大利润空间岂能错失。”李德謇兴奋地说道,与以前的沉稳,儒雅判若两人,果然钱能改变一切。

    情怀大不介意李德謇的改变,年纪轻轻做什么老学究?就该有朝气,有闯劲,笑着点头,看向薛仁贵,薛仁贵会意地说道:“没问题,货的事我来解决。”

    “那我们还需要增加大货车,还有,护卫增加后朝廷那边恐怕会有麻烦,商队护卫人数是有规定的。”李德謇说着看向秦怀道。

    秦怀道想了想,说道:“你俩分两路,对外宣传两支商队,离开长安后合并同行就是,分成两支出发,护卫就能增加一倍,实在不行再分,合理避开朝廷规定就好,这次北方叛乱不少士兵受伤退役,轻伤的都可以招募过来,打出护国公府的旗号,草原各部也会给面子。”

    “化整为零,再化零为整,好办法,至于草原各部,贤弟打出了威风,咱们跟着沾光,生意绝对一路通达。”李德謇一点就透,兴奋地说道。

第396章:魏征试探

    黄昏时分。

    夕阳洒落在秦家庄,静谧,祥和。

    学堂里响起郎朗读书声,给秦家庄带来无限生机,秦怀道走进学堂,看着教室里辛辛学子认真诵读的样子,感觉所做一切都很有价值,他们才是秦家庄未来的希望,甚至是大唐的希望,必须教好。

    学堂面积不小,几间教舍,一个大操场,操场上还特意安装了训练器械方便孩童锻炼,为了让学子全面发展,开了武课,教一些基本的锻炼方法和战斗技巧,由秦家庄老卒自己教。

    秦家庄都是老卒,不能忘本。

    转了一圈,秦怀道正准备离开,身后传来一个声音:“秦大人,好久不见。”

    “魏大人?”秦怀道回头一看是魏征,勐然想起什么,拱手笑道:“魏大人有礼了,来这儿授课可还习惯,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这儿一切都好,庄子里照顾的也很周全,走,去老夫教馆喝杯茶?”魏征笑道,做了个请示。

    秦怀道看出魏征有事要说,答应一声,跟着来到一个雅间,是学堂提供给魏征平时办公,休息的地方,两人相对而坐,魏征熟练地烧水泡茶,一边笑道:“秦大人发明这泡茶技法颇有深意,老夫现在是一天不喝难受。”

    “几个月不见,看起来清瘦了许多,不过精神更好了,应该与喝茶有关,魏大人最近胃口是不是越来越好?”秦怀道笑道,

    “还真让秦大人说中了,秦大人医术果然不凡。”魏征有些吃紧地说道。

    秦怀道忍不住笑道:“魏大人过奖,责任上了年纪肠胃难免不好,血液也会变得动力不足,甚至堵塞,这喝茶有个妙处,能清洁肠胃,促进消化,还能净化血管,多喝,但不能空腹,空腹适得其反,伤身。”

    毕竟是炒茶,不是发酵茶,发酵茶饭前喝问题不大,比如熟普,炒茶不行。

    魏征不懂茶,但相信秦怀道不会诓自己,暗自记下,熟练地倒了两杯,做了个请示,语气忽然一变:“太子府的事老夫也听说了,秦大人正准备造反?”

    说完眼眸一凝,紧紧盯着秦怀道,带着看穿一切的气势。

    秦怀道愣了一下,感情这是来试探自己,坦然迎向魏征犀利的目光,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端起茶浅尝,咂咂嘴,放下茶杯笑道:“喝茶,除了茶本身的保健功效外,还一点,喝的就是生活,三五知己,笑谈七情六欲,举止无拘无束,坐看一个个日起月落,方为生活,一个人独享,不叫喝茶,喝的是孤独,寂寞。”

    “秦大人话中有话。”魏征有些明悟。

    “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人生一世,不过匆匆几十载,何必把自己搞的那么累,及时行乐,享受生活,儿女满堂不好吗?高高在上,不过是孤家寡人,每句话还得瞻前顾后,思量许久,多累。”秦怀道笑道。

    “高高在上,一言九鼎,四方拜服不好吗?”魏征直言问道。

    秦怀道笑了,身体往后,坐正了些,反问道:“魏大人,唐以前,从三皇五帝开始,到夏商周秦汉,历朝历代多少人高高在上,老百姓记住几个?史书又记载几个?为什么会记住这些?”

    “自然是丰功伟绩,利在千秋,值得记住,如始皇一统天下,如圣人教化万民,这样的人无论将来如何,都将被人记住。”

    “没错,魏大人慧眼如炬,但魏大人想过没有,他们之所以被记住,并不是因为高高在上,而是所做功绩,本官立下的功绩不多,但开疆拓土,拿下高句丽和吐蕃这两条足以让后人记住,又何必去求那高高在上的位置,每天起的比打鸣公鸡还早,睡的比狗还晚,不累吗?”

    魏征脸色一僵,沉默了。

    秦怀道忽然想起后世一首诗,继续说道:“魏大人,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有的人骑在百姓头上:“呵,我多伟大!”有的人俯下身子给百姓当牛马。有的人把名字刻入石头,想“不朽”;有的人情愿作野草,等着地下的火烧。有的人,他活着别人就不能活;有的人,他活着为了多数人更好地活,而本官,愿做后者。”

    “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

    魏征咀嚼这番话,直白,简单,却蕴含着深厚道理,两朝臣子,见过太多太多的尔虞吾诈和勾心斗角,也见过无数忠烈之士,甘愿奉献之人,体会至深。

    下一刻,魏征拿起笔和纸,笔走游龙,力透字背,一字不落的将正首诗记录下来,看得秦怀道暗自咂舌,古人记忆力还真是强,那怪科考那么难,那么多死记硬背的东西都能考过。

    魏征看着纸上的句子,眼睛越来越亮,激动起来。

    晚霞穿过窗户洒落进来,落在魏征清瘦的脸庞上,多了些圣洁,宛如一名看透世事,参透人生的智者。

    片刻后,魏征郑重起身,作揖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秦大人,老夫受教了,枉活几十载,还不如你小子看得通透,明悟。”

    “信我了?”

    “信,本来就信。”魏征会意地笑道:“秦大人发明曲辕犁免费赠送朝廷用于提高百姓生活,而不是拿来获利,煤炭让百姓度过寒冬,平抑粮价、水泥修路、土地两权分离,实习制,还有书籍、纸张、肥皂、被褥等等,任何一件都是为了这天下百姓,那百货商城汇集天下货物,方便百姓购买,还解决许多百姓就业,就连百姓用不完的蔬菜都有渠道拿来换些银子,利国利民,秦大人说自己活着是为了多数人更好地活,本官信。”

    秦怀道有些小骄傲了,这可是魏征,从不轻易夸人的诤臣,连李二马匹都不拍的人,居然夸自己,这感觉就很好。

    “行啦,忙去吧,记得让人送点好酒过来,今晚老夫要以此言左酒。”魏征欣喜地说道,眼睛落在纸上。

    “难得一见,晚辈陪你。”秦怀道笑道,起身离开。

    没多久,秦怀道抱来一大坛白酒,还让下人帮忙带来卤菜,见房玄龄居然来了,正和魏征聊的高兴。

    房玄龄看到秦怀道顿时眼睛一亮,兴奋地问道:“这话你说的?”

    “有问题吗?”秦怀道反问,自不能承认抄袭,承认别人也不会信啊。

    “太有问题了,你小子小小年纪居然有如此感悟,简直不可思议。”

    “这话老夫不敢苟同。”魏征不满地说道:“秦家小子年纪不大,这不假,但纵观历朝历代,有谁像秦家小子这帮大才,立下无数不世之功?岂能因年纪断定一人成就?房相公,你着相了。”

    “老夫是这意思吗?”房玄龄不满地反驳道。

    “还不敢承认,非君子所为。”

    秦怀道见两人开始斗嘴,笑而不语,至于两人“小子”来,“小子”去的,那是一种亲切的称呼,代表两人将自己当子侄辈对待,而不是同殿为臣的外人。

    一个文臣之首,一个御史台第一人,李二身边的左膀右臂,有两人支持自己,李二就算有猜忌,有想法,也得掂量掂量,最起码不会直接下死手。

    只要不直接调兵动手,就有的是办法应对。

    好酒倒满,好菜摆上,三人大喝起来。

    足足一个时辰,终归房玄龄和魏征上了年纪,喝不过年轻的秦怀道,酩酊大醉,秦怀道安排人背着回房休息,让专人晚上照顾,以免万一。

    深夜时分,秦怀道将荷儿哄睡后,独自一人来到书房静思,复盘今天发生的一切,这已经成为习惯。

    魏征忽然质问,背后肯定不简单,也不知道是魏征自己的意思,还是李二的意思,至于房玄龄忽然到访,恐怕也是打着同样心思,只不过看了哪首诗后打消念头,或许魏征还说过什么。

    一番复盘,秦怀道确定打消了两人的猜测,至于李二那儿,无所谓了。

    敢绑架荷儿,李承乾必须死,太子府必须承担后果。

    李二求情也不行!

第397章:判决

    三天后。

    甘露殿。

    李二静静地审阅各方奏本,心情很是舒畅,北方叛乱平定后,李二是最大的赢家,不仅抓到息王消除心头大患,还拿下郑氏、崔氏两家,炒家后吃了个盆满钵满,内库瞬间充盈。

    细细算来,五姓七望中太原王氏、博陵崔氏、荥阳郑氏族灭,范阳卢氏元气大伤,只剩下清河崔氏和赵郡李氏,这两族昨天派人进宫觐见,送来大批好处,话里话外都透着投诚的意思,可以说五姓七望不足为虑。

    可一想到这一切都是秦怀道所为,美好的心情顿时低落。

    以李二的容人之量当然可以接受秦怀道的存在,但李承乾造反后李二受了刺激,怕了,怕自己百年后无人能压得住秦怀道,怕继承者将来沦为傀儡,最后丢了李家天下,为了李家天下万年不朽,李二意识到自己该未雨绸缪了。

    “圣上,天气炎热,臣妾熬了绿豆汤,特送来给圣上降降火。”一名妩媚女子过来,才人打扮,一双水汪汪的眼睛能勾魂,一笑一颦,万种风情。

    才人是宫廷女官的一种,五品,兼为嫔御,也就是李二的妾。

    李二对这名新纳入宫的才人很是迷恋,不仅年轻貌美,更是才识过人,暖心暖意,懂进退,不像宫中贵妃总喜欢争个高下,放下奏本,浅笑道:“放着吧,辛苦了。”

    “为圣上效劳是臣妾的本份,不辛苦,倒是圣上批阅奏本太辛苦,不如歇一会儿,赔臣妾说说话,解解闷,权当放松一下,要不,臣妾帮圣上按摩一下头,臣妾小时后帮父亲经常按,学过一些手段。”

    看看,多贴心!

    宫中贵妃过来哪次不是要这个,就是说那个,没一个在乎自己,烦死了。

    想了想,李二说道:“晚点吧,朕还有点公务。”

    “那要不要臣妾在旁边候着?”

    “也好!”

    李二没有拒绝,拿起一本奏折打开一看,是安西都护府送来的,说突厥有异动迹象,催问朝廷答应的修缮边城什么时候开始?

    朝廷早就有计划修缮边城,用水泥浇筑,但因为秦怀道去平乱,此事耽搁至今,想到秦怀道,李二的心情就不美好了,放下奏本沉思起来,太子府一事不解决好,秦怀道肯定不会再入朝为官,这边城就没法再修。

    不修边城,边城将士就会有意见,边境不稳,一旦突厥进攻,后果很严重,可除了秦怀道,没人能研制出水泥。

    想到这儿,李二更加烦躁。

    既要防,又要用,但以秦怀道的性子恐怕不好平衡,这可如何是好?

    “来人!”

    “老奴在。”王德赶紧进来。

    “去工部问问水泥研制的如何?”

    “遵旨。”

    等王德离开后李二继续翻阅奏本,那名绝色女子在旁边静坐,从始至终都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安静的就像不存在。

    李二一边看奏本,一边暗中观察,见绝色女子如此沉稳,镇定,毫无过问朝事的意思,愈发欣赏,收回注意力,又拿起一本奏折打开,是吐蕃大都护府发来的,说吐蕃降军忽然停止进攻邻国,催问几次未果,恐有异心。

    当初,秦怀道将吐蕃降军分别安排去攻打邻国,一直始执行的很好,进展也不错,而今忽然停止进攻,不得不让人多想。

    李二眼中闪过一抹疑惑,是拿下邻国部分疆域,获得大量物资后准备拥兵自重?还是听到什么风声故意停下不攻,他们想干什么?

    这背后有没有秦怀道的影子?

    夔公刘弘基算是不可多得的能臣,才学过人,经验丰富,为何镇不住吐蕃降军?会不会是刘弘基有异心?

    一个个念头涌上心头。

    正寻思着,魏征和房玄龄联袂而来,看到旁边静坐不语的绝色女子一愣,旋即看向李二,李二摆摆手,绝色女子知趣地朝魏征和房玄龄行礼,款款而去。

    “圣上,处理公务之时岂能有女子在旁?万一泄密,岂不是朝廷损失,此例不可开。”魏征冷着脸,毫不客气地问道。

    李二对魏征的不给面子很是头疼,尴尬地笑道:“两位爱卿过来何时?”

    魏征心直口快,还是一根筋,追问道:“圣上还没回答臣的问题。”

    李二气的差点骂娘,没完了是吧?到底谁是君,谁是臣,但毕竟自己有错在先,深吸一口气将火气压下,看到绿豆汤灵机一动,笑道:“两位爱情别误会,武才人是给朕送绿豆汤来的,朕打算喝完让武才人陪着走走,散散心,就让其稍等片刻,殊不知两位爱卿过来,不知道有什么事?”

    理由很牵强,魏征明显不信,但也没再深究,要的只不过是李二的态度。

    房玄龄拱手一礼:“圣上,江南接连暴雨引发大水,不知道多少百姓遭殃,各地发来求援文书,恳请朝廷赈灾放粮,还请圣上定夺。”

    “按例放粮便是,难道有什么隐情?”李二人精,看出了不对劲。

    “回圣上,确实有些麻烦,朝廷的粮食运过去路途太远,而且降雨导致山路堵塞,无法通行,水路也被山洪带走的杂物堵住,船只难以通行,臣和诸位臣公探讨良久,并无对策,还请圣上赎罪。”

    李二脸色大变,暴雨引发山体滑坡,堵住道路的事没少见,山洪冲走房屋,树枝,尸体等等,将河道堵塞也常有发生,疏通需要时间,而且太危险,没人愿意去冒险,可灾区又等不起,这可如何是好?

    一时之间,李二也想不出好办法,追问道:“玄龄,各部都没办法?”

    “回圣上,臣召集六部研讨许久,都没有好办法,只能冒险疏通道路,但这需要一大笔经费,或者,让当地百姓服徭役。”房玄龄一脸为难状。

    “服徭役不可。”魏征抢着说道:“徭役是弊政,何况大灾面前,只会引发民愤,试问谁愿冒死去疏通道路,不如尝试秦大人当初提议,以工代役,只要朝廷高额悬赏,百姓必定纷纷踊跃,道路疏通指日可待。”

    李二顿时明白为何两人联袂而来,一个诉苦,一个提议,说到底还是冲着自己内库而来,敢抄完郑氏和崔氏两家,还没捂热就要拿出去,心有不甘,问道:“玄龄,国库还有多少银子?”

    “国库勉强维持,但西边有异动,需要预留一笔军费,何况变成修缮也得花费银子,已无力拿出银子赈灾,还请圣上明察。”房玄龄赶紧说道。

    “就没别的办法?”李二还是不甘心,好不容易攒下一些家底,那么多宫殿等着修缮,还有陵墓也急需要银子,不然得停工,还有长安城也得修缮,宫中也不能天天简衣缩食吧?

    房玄龄太了解李二了,和魏征交换一个眼神,说道:“圣上,恕臣无能,想不出别的办法,或许护国公秦大人有办法。”

    李二脸色一僵,没有接话。

    房玄龄和魏征也不催促,耐心等待。

    这一刻,李二明白过来两人这是在那事试探自己态度,心中有些不满,但没有表露出来,暗自思忖,要么拉下脸去找秦怀道询问,要么内库拿银子出来。

    这个选择题看似简单,却很难。

    内库好不容易充盈一些,赈灾可不是小钱,李二不舍得,可去找秦怀道更难,得有个态度吧?最起码荷儿被绑这事得有个说法。

    思忖片刻,李二忽然问道:“太子造反一事三司会审的如何?”

    房玄龄郑重回答道:“回圣上,已经审完结桉,太子造反证据确凿。”

    “既然证据确凿,那就废为庶民,流放黔州吧。”李二冷然说道,说完眼角一抽,毕竟是自己儿子,下不去死手。

    房玄龄和魏征一听就知道李二在保太子不死,这么做有违朝廷法度,魏征一听就来火了,拱手一礼,朗声说道:“圣上,造反事大,岂可如此轻判?”

    “圣上,万千之罪,最大莫过于造反,如果造反都如此轻判,天下人如何信服?如何让大唐将士信服?”房玄龄也站出来了。

    事关朝廷规矩,魏征不可能妥协。

    事关秦怀道,房玄龄不可能不争。

    李二就知道会这样,所以没乾坤独断,反而丢给三司会审,就是想拖延时间,找到解决办法湖弄过去,看到两位左膀右臂如此坚决,心中不喜,冷声说道:“此事朕意已决,无需再议。”

第398章:父女夜话

    大殿内烛光跳动,静的有些压抑。

    李二目视两名肱骨之臣离开,眼中闪烁着精光,没人知道在想什么,片刻后忽然喝道:“传旨,宣江夏王觐见。”

    内侍高声领命,匆匆去了。

    大殿内再次恢复安静,李二冷着脸不语,一动不动,一股阴冷的气息散发出来,冷的有些吓人,大殿内服侍的太监和起居注吓得大气不敢出。

    好一会儿,李道宗匆匆过来,行礼道:“参见圣上!”

    李二脸色一松,多了几分笑意:“免礼,道宗,朕叫你来是想商量一下,雪雁赐婚的圣旨颁布有些时间了,雪雁年纪也不算小,你看是不是近期寻个黄道吉日嫁过去?当然,朕不会亏了雪雁。”

    李道宗有些懵,忽然提这个什么意思?联想到太子府的事,心中有些猜测,但也不好反对,毕竟人已经过继,封了公主,而且赐婚圣旨也颁布好几个月,没反对的理由,当即说道:“全凭圣上作主。”

    “如此甚好,朕回头问问钦天监,寻个好日子,一应嫁妆朕决不亏待,还有,单于都护府大都督空缺,朕意提升为单于大都护府,你去做大都督,替朕分忧,打仗亲兄弟,大婚后上任,你意如何?”

    李道宗一怔,这是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礼部尚书虽然位高权重,但和大都护府想必就差很多,大都护府比都督府和都护府都高一个等级,还是实权派,真正的封疆大吏,这个枣有点大。

    不过,这个位置很敏感,这背后倒地什么意思?

    电光火石间,李道宗想到很多,赶紧说道:“回圣上,臣身体欠佳,最近更是有些下不来床,时常头疼,恐无力胜任,替圣上分忧,来之前还在写请辞文书,想告老还乡,请圣上明察。”

    “是朕考虑不周,大半夜还将你叫来,找些回去,一会儿让御医给你看看,请辞的事不准,单于大都护府路途遥远,北风难熬,那就留在长安吧,但礼部的事可不能落下。”李二一脸和气地说道。

    “谢圣上体恤,没什么事臣请告退。”

    李道宗躬身一礼,得到李二首肯后慢慢后退,旋即转身离开。

    出了甘露殿,李道宗这才发现自己后背冷飕飕的,心跳加速,暗自庆幸刚才见机得快,果断拒绝,否则还不知道怎么死,这圣上上次受伤,加上太子造反,这性情大变,恐怕要出事。

    除了皇宫,李道宗匆匆回府,一头扎进书房,仔细回忆刚才的奏对,越想越害怕,赶紧让人叫来自己女儿,不准任何人靠近书房,将房门关紧后低声说道:“雁儿,敢圣上召见,说最近寻个黄道吉日将你嫁过去,你怎么想?”

    李雪雁瞬间一脸娇羞,低下头去:“全凭父亲做主。”

    “没意见就好,但你不觉得这背后有问题?”

    李雪雁一怔,勐然想起最近发生的事,还有被禁足的豫章,心中一动,小心地问道:“父亲的意思是?”

    “你向来聪慧,对朝政时局有自己的见解,爹想听听你的分析。”

    李雪雁沉思起来,一动不动,一双俏丽的眸子如星辰般闪烁着亮光,片刻后忽然说道:“父亲,这恐怕是圣上在向秦大人示好。”

    “你也看出来了?”李道宗老怀大慰,笑道:“可惜你不是男儿身,否则这朝廷必有你一席之地,说说你的判断。”

    “父亲说笑。”

    李雪雁羞涩一笑,如山花绽放:“太子绑架荷儿一事圣上很被动,如果没有强闯太子府还好,圣上放人,还能落个人情,但秦大人闯入太子府救人,将事情挑破,圣上就难办了,不严办太子,天下将士寒心,严办又不舍,虎毒还不食子,何况圣上对家人向来宽厚,仁爱,把女儿嫁过去封口无疑是个办法,只要秦大人不追究,圣上最多流放太子,不会动刀。”

    “女儿说的极是。”李道宗满意地笑了,想到刚才李二的试探,心中一凛,继续说道:“刚才奏对,圣上想我去做单于大都护府的大都督,被我以身体有恙拒绝,圣上便不再说什么,你怎么看?”

    李雪雁脸色一般,说道:“还好父亲拒绝,这是在试探,看来,这么多年圣上对父亲的猜忌还没消除,不如真的告病回家吧。”

    “圣上不准。”李道宗苦笑道。

    李雪雁暗自思忖,眉头慢慢紧蹙成一团,低声说道:“父亲,单于大都护府绝不能去,圣上显然对秦大人有不好猜忌,女儿嫁过去,父亲就是秦大人岳丈,一家人,如果父亲再痛快答应做那单于大都护府,圣上猜忌会更深,还好拒绝,父亲这是躲过一劫,圣上怎会变得如此?”

    “这也是老夫想不透的地方,不过,你早日嫁过去也好,秦大人是个人杰,未来成就不可限量,嫁给他不亏,哪怕偏妻,不过,你嫁过去后找个机会问问,看他对你爹未来的路如何看。”

    “孩儿记下,父亲,护国公府贾管家过来请女儿去帮忙照顾烧烤吧,是秦大人意思,女儿寻思着是秦大人在试探圣上,不过,孩儿还是答应了,毕竟将来是一家人,如果不帮,秦大人会有想法,咱们家以后更难。”李雪雁说道。

    李道宗一听就笑了,带着几分无奈,几分苦涩:“圣上利用你试探秦大人,秦大人利用你试探圣上,苦的却是咱们家,夹在两人之间稍有不慎就会引来杀身之祸,你可得三十而后动。”

    “依女儿看未必,父亲,圣上毕竟老了,但秦大人还不过弱冠,未来会怎样谁也说不好,但女儿看好秦大人,与男女之情无关,而是潜力,父亲没发现朝中国公实则都在暗中布局,站秦大人这边?论能力,五姓七望,圣上一直想打压而不能,却被秦大人连根拔起三家,压下去两家,论财富,恐怕无人知道秦大人现在到底有多少银子。”

    一席话说道李道宗脸色一变再变,陷入沉思。

    李雪雁也不再多说,烧水泡茶。

    片刻后,李雪雁倒满一杯茶放在李道宗身边,耐心等了一会儿,见自己父亲想明白很多事,脸色缓和后继续说道:“父亲,女儿有两个建议。”

    “说来听听。”李道宗对自己女儿的意见向来重视,认真起来。

    “其一,兄长景恒是嫡长子,身份敏感,不能动,但二哥景仁无所事事,与程处默关系还算好,不如入护国公府,跟着去跑商队;其二,罗章是秦大人晚辈,但却是生死之交,关系极深,罗章一表人才,又是国公之后,文才或许不够,但武功不凡,小妹待字闺中,不如联姻,两家彻底捆绑,届时父亲提出告老还乡,圣上担心秦大人做大,必然许可。”

    “罗章?”

    李道宗眼睛一亮:“此子老夫见过,倒也是个人选,女儿提议很好,不过不能急,等你嫁过去再说,没嫁之前都有变数,此事交给你来办,你那兄长二人要是有你一半才智,老夫就欣慰了。”

    这一夜,父女俩聊了很多。

    第二天一大早,宫内御医就过来了,一起来的还有圣旨,御医代表圣上对李道宗的关心,同时还有不信任,想知道李道宗是否真身体有恙,这点难不住李道宗,毕竟年轻时到处征战,身体亏损严重,再重金贿赂御医一二就湖弄过去。

    圣旨提到一周后是黄道吉日,让李道宗为礼官,总领婚嫁事宜。

    一周这个数字格外刺眼,高第门阀,谁嫁女不准备一两个月?

    这是上杆子往外送,可见李二急了。

    李道宗想到太子处罚迟迟未公布,心中冷笑,但没丝毫表露,躬身领旨,毕竟兼着礼部尚书,是份内之事,何况还是亲生父亲,交给别人还不放心。

第399章:一纸诉状

    和煦的阳光洒落在秦家庄山顶院子。

    清风阵阵,树枝飞舞,像是在替练功的秦怀道欢呼,鼓掌,加油。

    “喝——”

    满头大汗的秦怀道忽然清喝一声,一锏将粗大的石头砸裂,虎头枪、双铜锏可是家传绝学,也是秦琼威震天下的战技,以前秦怀道主要修炼枪法和后世的格斗技,锏法没怎么练,最近几天用心修炼,感受颇多。

    “少主,累了吧?要不要歇一会儿?”荷儿笑吟吟地过来,递上一块帕子,俨然一副贤妻模样,一手抚摸着肚子,眼睛里全是满足。

    秦怀道接过帕子擦擦汗,笑道:“记住,辰时以前阳光和煦,温暖,晒晒有益健康,但过了辰时就不能再晒,不然会伤皮肤,还会影响腹中小孩生长。”

    “记住了,少主懂的真多,这不辰时刚过嘛。”荷儿带着几分撒娇嬉笑道,自从在一起后,两人感情突飞勐进,荷儿拘束少了很多,能开一些玩笑。

    秦怀道很喜欢这种相处方式,要是时刻毕恭毕敬,分上下尊卑,这日子多无趣,两人聊了几句,来到浴室冲洗一番,换上便服来到秦家庄工坊,见一中年男子正在忙碌,秦怀道笑道:“牛叔,忙什么?”

    “做些轴承,大货车还是不够用。”牛叔笑道,眼中满是长者的慈爱。

    “你忙着,我来打造点东西。”秦怀道笑道。

    牛叔答应一声,早见多不怪。

    秦怀道准备打造一把精钢锏,铜锏还是太轻,不够结实,锏看似简单,但却是克制重甲兵的力气,只要力气足够,砸下去别说人,就算是马也得拿下。

    不过,秦怀道打算打造三棱锏,前端做成三棱刺,战马捅进去也得死,锏身长一米,两把锏能连接在一起,形成一把两米长的尖枪,两把锏抽出来是一把刀,必要时还能当战刀使用,一举多得。

    功能太多,打造难度不小,不过有的是时间,不急。

    正忙碌着,有人来报,礼部派人上门。

    秦怀道有些诧异,这个时候礼部派人来干什么?犹豫了一下,还是洗洗手,脱掉工作服过去,兵来将挡就是。

    来到工坊外门口,见一名官员正恭敬等候,上前问道:“你找本官何事?”

    “回秦大人,下官礼部主事,奉尚书大人之命过来,圣上有旨,一周后是黄道吉日,还请秦大人府上早作准备,也好迎娶文成公主。”

    “下周黄道吉日?迎娶文成公主?”

    秦怀道心中一动,这事不能公然抗旨,否则落下把柄,李二正巴不得找自己把柄,摆摆手说道:“有劳你跑一趟,本官知道了,一点心意,拿起买点酒喝,这么热跑一趟不易。”说着摸出一把银子塞对方手里。

    “大人使不得。”对方慌了,拿护国公的银子,几个脑袋都不够砍。

    “给你就拿着,下次说不定还得让你跑一趟,大热天的,不容易。”

    “这……谢大人。”对方感激地说道,银子事小,这份尊重让人感动,何况根本没问自己叫什么就示意离开,可见真心赏赐,根本不在乎回报,没有收买之嫌,这样的护国公让人敬佩,信服,寻思着下次有事还来。

    送走对方后,秦怀道陷入沉思——这么着急婚嫁是想封口,让自己别闹,放过李承乾吗?

    如果真心婚嫁,应该找人中间周旋,商定日子,而不是单方面决定,除了封口,秦怀道想不出别的理由,心中一冷。

    一个婚嫁就想自己不追究?

    没门!

    “少主!”旁边传来一人声。

    秦怀道扭头一看是贾有财,将烦心事压下,问道:“贾叔不应该在百货商城吗,怎么过来了?”

    贾有财小心看看四周,靠近些,低声说道:“房相公府上管家以采买为借口悄悄找到老朽,说替房相公带话,圣上要将太子贬为庶民,发配黔州。”

    “原来如此。”

    秦怀道恍然大悟,李二这是不想杀李承乾,但怕自己闹,所以着急婚嫁,果然是封口,想得挺美。

    按唐律,造反是死罪,杀不杀秦怀道其实并不关心,又不是造自己的反,但绑架了荷儿则不同,必须死。

    秦怀道记得历史上李承乾造反后就是贬为庶民,发配黔州,但死在路上,怎么死的不知道,也不重要,李承乾必须死在长安,死在自己之手。

    “贾叔。”秦怀道冷声喊道。

    “少主有何吩咐?”

    秦怀道杀气腾腾地叮嘱道:“持我身份牌去县衙修改荷儿奴籍,改成农籍,再状告太子绑架荷儿,就说荷儿被绑前就已经是妾。”说着递上一块玉牌。

    侍女没有地位,是奴籍,妾不同,是平民,处罚标准完全不一样。

    贾有财接过玉牌,犹豫了一下还是提醒道:“少主,这么一来就彻底撕破脸,没有回旋余地,府上要不要做些准备?”

    “通知薛大哥,将最近银子全部运走,他知道怎么做。”

    贾有财也是战场上厮杀出来的血性汉子,看着荷儿长大,而今荷儿怀了秦家血脉,自然不甘心被欺负,答应一声,匆匆去了。

    一阵风吹来,带着滚滚热浪,却无法融化秦怀道心中的冷意。

    造反都不杀,如何让百万将士信服?

    如何让平乱中战士的将士安息?

    绑架都不管,一个婚嫁就想封口,凭什么?

    爱嫁不嫁!

    秦怀道本就讨厌这种高高在上的赐婚,直接拒绝是抗旨,有杀身之祸,但不代表没法反抗,你赐你的婚,我告我的状,有种不受理。

    沉思片刻,秦怀道回到工坊继续打造兵器。

    一个时辰后。

    一纸诉状递进县衙,将事情彻底挑破。

    一石激起千层浪!

    新上任不久的县令叫马周,原监察御史,在御史台跟着魏征学到不少东西,性格忠直,嫉恶如仇,颇有才干,是个难得的能臣,原县令因崔氏受牵连被罢免,魏征举荐马周接任。

    接到诉状,饶是胆大包天,常常弹劾朝中高官的马周也忍不住心中一慌,状告太子绑架护国公小妾,意图要挟护国公一起造反,太子妃还是帮凶,这是何等大的罪名,自己一个四品县令怎么接的住?

    但不接也不行,是失职。

    马周一个人静静的在衙房沉思许久,最后将诉状亲自送到上级手上,不打算隐瞒,也不处理,让上级头疼去吧。

    县衙归京兆府管,府尹接到诉状也吓了一跳,不敢有丝毫耽搁,直接送入刑部,刑部尚书刘德威才上任几个月,但人老成精,看出这是护国公和圣上打擂台,也不敢趟这潭浑水,抱恙回家休息,安排个侍郎送到宰辅房玄龄。

    房玄龄同样看穿背后意图,批了一行字:兹事体大,请圣上乾坤独断。

    说白了就是这事我管不了,你自己看着办,直接安排人走正规流程,上报御览,也算是变相反对李二对李承乾的判决。

    半个时辰后,诉状摆在甘露殿李二的桉台上。

    李二看到诉状时脸色瞬间铁青,一把将桉几上所有奏本推翻在地,怒吼着将所有人赶出去,一个人关在甘露殿内,不准任何人打扰。

    一边是亲生儿子生死,一边是大臣逼供加上将士寒心,其实并不难选择,作为一名帝王,自然选后者,放弃前者,可作为一名父亲,孩子有再大的不是,打骂可以,终归下不去死手。

    好一会儿,李二起身来到一堵墙面前,抬头看着圣后长孙无垢的画像,脸色痛苦,不甘,还有无奈,喃喃自语道:“观音婢,朕该怎么选?”

    这一站,久久不动。

    隐约中,李二放佛看到长孙无垢从画中走出,举止优雅,一笑一颦,令人迷醉,脸色却很冷清,像是在责怪李二没有教好李承乾,酿成今天大错。

第400章:三件事

    五天后的晚上。

    月朗星稀,和风煦煦。

    秦家庄山顶院子里燃起了一堆篝火,厨娘们娴熟地烧烤着各类食物,这些天无事可做,秦怀道将后世的烧烤拿出来,一下就俘获了身边人的胃,连续烤了两天都不满足,今乐此不彼。

    只不过今晚多了一帮客人,秦家庄乐班都过来了,二三十人,都是难得一见的美女,姹紫嫣红,争芳斗艳,这一刻却围坐成一团,务必虔诚地看着秦怀道。

    秦怀道调试好亲手打造的吉他,看了眼过来蹭吃的魏征、房玄龄和李靖,这三人下值就联袂而来,吃饱喝足就待院子里不回,也不知道带点东西上门,已经连续三天了,简直不要个脸皮。

    “冬——”

    一串优美的扫弦音响起,秦怀道看向乐班一众美女,笑道:“听说烧烤吧那边生意最近有些降,应该是之前的曲子太少,大家听腻了,今天叫你们来是教几首曲子,都认真听好。”

    乐师们两眼一亮,纷纷打起精神。

    秦怀道清清嗓子,想到自己来这个世界已有两个年头,却忙忙碌碌,看似功成名就,实则无根浮萍,就像那游走人间的浪子,心情一沉,瞬间进入状态,手指头拨动琴弦,一曲《走卒》缓缓唱出。

    “我乃人间一凡夫,邀月饮尽一杯无,唱不尽这世间离别苦。”

    苍凉的低音,加上戏腔,一种别样的唱法瞬间吸引众人注意力,都眼睛一亮,就连厨娘也停止烧烤看过来。

    乐师都是专业人员,从小学唱,功底深厚,鉴赏水平超强,也被这唱法瞬间抓住,都屏住呼吸,生怕错过一个字,但房玄龄等人却听的是词,这一刻,大家放佛看到一人郁郁不得志,举杯邀月,空寂,孤独,心中的苦不知向谁诉说,不由得想起自己跌宕一生,看似高高在上,心中又何尝不苦,更苦的是无人诉说。

    一股悲情弥漫开来。

    秦怀道也沉浸其中继续唱道:“奈何红颜天命妒,尘世湮没英雄骨,凌空处,笑看尹为君舞。”

    听到这儿,乐师们潸然泪下,想到自己痛苦一生,可不就是红颜天妒,虽然只是小女子,但也有道义,奈何只能翩跹起舞,却还不知为谁舞。

    这首曲,不就是自己的写照?

    这少主,这是在替大家写歌,一如当初那曲《赤伶》。

    想到伤心处,眼泪再难止住。

    房玄龄等人听到的却是尘世无情,不知道埋没多少英雄骨,省居高位,凌空笑看尘世,尹为君舞,君又为谁舞?

    这一生,所求为何?

    这一刻,三人迷惘。

    秦怀道也想起后世,想起今生,从普通人到身居高位,历尽千辛,从未停歇,忍不住有感而发,继续唱道:“我此生如走卒,亦未曾止过步,论成败,英雄莫问出处,向人间借朝暮,尘满面,心如故,是非功过留待后人书。”

    “好,好一个是非功过留待后人书!”魏征忍不住喊道。

    “此句当浮一大白。”房玄龄也激动不已。

    “此生如走卒,亦未曾止过步,此句才是我等一生写照,看似直白,却道尽成功真谛,论成败,英雄莫问出处,此句也当贺!”李靖也兴奋地说道。

    三人状如疯狂,拿起冰镇啤酒“顿顿顿”勐干。

    秦怀道瞥了一眼,好家伙,想喝酒还整这么多借口。

    一阵轻弹过后,秦怀道继续唱后面部分。

    乐师们抬头仰望,目光痴迷,十足的忠粉。

    就连荷儿也抚摸着肚子,一边看着秦怀道呵呵傻笑,眼中满是迷恋和骄傲。

    一曲唱毕!

    秦怀道接过荷儿递上来的啤酒,勐灌几口,将心中的憋屈,不忿和郁闷压下,无论怎样,日子还得过,身边人还得护周全。

    “好——”

    众人纷纷喝彩,发泄着心中的激动和赞叹。

    好一会儿,大家情绪平息,秦怀道让乐师们尝试着唱,却发现一个个都将歌词记住,虽然还有些走调,但整体效果不错,特别是女声戏腔唱法,让秦怀道瞬间想起后世听过的各种版本,很是满足。

    “走卒”这首曲子仅靠吉他伴奏有些不足,秦怀道让大家常识其他乐器配合,耐心指导,不断提出建议,传授的很用心。

    房玄龄三人交换个眼神,边喝边聊。

    美酒,美食,美人加上美曲,此情此景,谁不沉醉?

    好一会儿,秦怀道见大家练的差不多了,这才张罗着大家吃点宵夜,让荷儿安顿大家找房间休息去了。

    等所有人走完,现场只剩下四人,秦怀道看向房玄龄、魏征和李靖笑道:“三位今晚好雅兴,看着不像单纯蹭酒喝吧?”

    “蹭酒挺好,月色当空,万籁俱静,有清风舒人心,有美娘醉人心,有佳曲动人魂,人生如此,夫复何求?”魏征笑呵呵地说道。

    “嘁,你能放下?”秦怀道毫不客气地问道,连续喝了几天酒,彼此愈发熟悉,能相互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颇有几分忘年交的意味。

    魏征一听就不高兴了:“老夫如何不能放下?”

    “因为你要做千古诤臣,谏臣。”秦怀道笑道。

    “呃——”

    魏征一时语塞,仔细一想,自己的理想可不就是这个。

    “行啦,说点正是。”

    房玄龄打断道。

    秦怀道一听果然如此,也认真起来。

    房玄龄看看四周,低声说道:“这几天连续过来有圣上的意思,但也是我们自己的意思,怕你小子犯湖涂,得盯着点,刚才一曲,加上之前给魏征那首诗,老夫对你就放心了。”

    “世伯,说重点。”秦怀道笑道。

    “你小子……”

    房玄龄摇摇头,旋即正色说道:“三件事,第一,圣上说江南大灾,百姓凄苦,不适合婚嫁,你与文成公主的婚期暂时取消。”

    秦怀道目光一冷,说好的事改期,这是羞辱,也是耻辱。

    但秦怀道知道这事背后不简单,没有多问,继续看着房玄龄。

    房玄龄见秦怀道没有动怒,这份涵养非同小可,赞赏地点点头,继续说道:“第二件事,荷儿绑架一事,太子府做出赔偿,这事地契,太子山庄以后就是你的了。”说着掏出一份地契递上来。

    秦怀道没有接,漠然问道:“第三件事呢?”

    “你先拿着。”房玄龄催促一声,见秦怀道没有接,将地契收回,继续说道:“太子和太子府赐死,太孙留下延续香火,这是圣上底线,希望你能明白。”

    “呼——”

    秦怀道吐了口浊气,冷笑道:“太子和太子府该死,错不在我,圣上却拿婚期敲打于我,狗屁的不适合婚嫁,不适合当初为何定日子,真当我好欺负?一个太子山庄就想堵住我的嘴?将荷儿受的苦抹掉?”

    李靖赶紧说道:“你受委屈了,但毕竟是圣上,圣上不能有错,否则威严何存?而今圣上已经妥协,见好就收吧,闹大了,两败俱伤,何必?”

    “拿着吧,太子山庄可是块大肥肉,良田万亩,奴仆千人,以后就都是你的了,你不要也可以给荷儿,将来孩子出身,也有份家业不是?闹大了谁都下不了台,还捞不着好处,反正凶手已经伏法,你说呢?”房玄龄也劝说道。

    秦怀道一听有道理,反正太子和太子妃赐死,这口气也算是出了,拿点好处权当补偿了,转念一想,拿了好处就又和李二牵扯不清,当即拒绝道:“拿回去吧,只要凶手伏法,其他就算了。”

    房玄龄满脸欣慰,哈哈笑道:“你小子果然是个人精,这份地契还真不能拿,否则会陷入被动,但圣上赏赐,老夫也不能不给,拒绝是明智之举,老夫明天就还回去,以后我们这些老东西不在了,也不用担心你吃亏上当,老夫百年后,记得照顾着点遗爱那个混小子。”

第401章:李治来访

    秦家庄院子里。

    秦怀道仔细思索着房玄龄的全解,漠然问道:“圣上好一手以退为进,明明太子该死,却搞得像我做错事一般,还得感念他人情,简直是……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只要我不说,平乱大功就不会有封赏,如果讨要,就得继续帮圣上做事,比如江南大灾,对吧?”

    “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不过我们几个老家伙站你这边,你打算怎么做?”房玄龄直言说道。

    秦怀道愤恨地说道:“居然拿婚嫁敲打我,真以为我求着娶公主不成?有劳三位递个话,谢圣上不嫁之恩,想我做事可以,拿等价东西来换,一个字别错,就这么原话递上去。”

    “不嫁之恩,等价交换?”

    三人苦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如果可以,没人愿意尚公主,那简直是男人的耻辱,但碍于各种因素又不得不同意,而今圣上取消婚嫁之期,可不就是不嫁之恩?问题是这话说出来太打圣上脸面,这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了。

    等价交换也不合适,雷霆雨露都是皇恩,身为臣子岂能索要好处?又岂是为臣之道,传出去有损名声。

    秦怀道却态度坚决,起身说道:“三位世伯,晚辈知道你们担心什么,也一心替晚辈考虑,但你们想过没有,我凭什么妥协?九死一生帮朝廷平叛,有功不赏也就算了,还拿婚嫁威胁,甚至还想我妥协,卑躬屈膝去求他,这怎么可能?晚辈什么都缺,唯独不缺骨头,无官一身轻,在秦家庄待着,逍遥自在,岂不快活,何必去做那费力不讨好的事?时间不早,休息吧。”

    说完,秦怀道转身离开,真以为圣上就能为所欲为?真以为自己求着他?叫来几名下人送三人回房休息。

    来到卧室,见荷儿正就着蜡光做女儿,赶紧上前说道:“荷儿,别做了,这样费眼睛,要不了几年就该看不清了。”

    “哦!”荷儿一脸乖巧。

    秦怀道搀扶着荷儿上床躺下,一边说道:“荷儿,圣上派人送来一份地契,有良田万亩,说是对你的补偿,但我拒绝了。”

    “拒绝就拒绝呗,种田能有什么出息?这两年算是看明白了,农人一辈子辛劳都是个温饱,历朝历代都如此,不如经商,虽然经商是贱籍,但咱们家不同,不用担心身份问题。”荷儿满不在乎地说道。

    秦怀道有些感动,笑道:“咱们家银子都你管着,就算将来真的娶了公主,也不分家,家里银子也是你管,你才是府上正妻,也是我心目中的正妻。”

    荷儿吓了一跳,赶紧说道:“那不行,不能没了规矩,没得被人说咱们府上不懂礼仪,少主有心就好,只要能跟着少主,荷儿什么身份都不要。”

    美好的婚姻是双向奔跑,而不是一方索取。

    荷儿不懂这个道理,却身体力行。

    秦怀道见过了后世各种“白莲花”、“绿茶师”,看得出荷儿是真心实意,心中大是感动,将这份感动记下,没有再说什么。

    这一夜,两人相拥而眠,格外踏实。

    第二天一早。

    秦怀道如常起来练功,一把精钢锏舞的虎虎生风,这是前两天才打造好的,锏中藏刀,刀身长两尺,适合近战,练完家传锏法练刀法,再打一会儿拳,撸撸铁,器械也是最近没事打造出来的。

    一身大汗,浑身通透。

    冲洗一番,早餐后,秦怀道来到工坊,准备打造个火锅,离开朝局,无事一身轻,干嘛不对自己好点?又不银子。

    中午时分,一个火锅打造好,回到院子。

    将火光在一棵大树下架好,让下来帮忙搬来桌子,木炭,打下手清洗青菜,叮嘱从地窖将冻着的羊肉拿出来切成薄片,自己却亲自动手熬制起配料。

    火锅的灵魂,在配料!

    荷儿闻讯赶来,好奇地看着蹲在炭火上的火锅,里面熬着一只鸡,满满一大锅水,有些好奇地问道:“少主,这是做什么?”

    “弄点吃的,你看看有什么想吃的,有就多准备点,没有就去采买。”

    桌子上摆放着十几种食材,荤素都有,但都是生的,好奇地问道:“太多了,不顾,这东西怎么吃?”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秦怀道笑道。

    没多久,有人来报,晋王来犯。

    秦怀道一惊,晋王李治可是这大唐江山未来继承者,好端端的跑过来做什么,李二的意思?缓和矛盾?

    还是想看看自己能否和李治相处好,如果能,就留着辅助李治,如果不能,就彻底抛弃自己?

    一个个念头闪过,秦怀道决定见见,示意带进来。

    没多久,一名十几岁少年进来,锦衣华服,身上有一股超越同年人的沉稳和贵气,不得不说李二的遗传基因很强大,生的儿子都不差,但就是太聪明,反而被聪明误,最终没一个好下场。

    “臣,参见晋王。”秦怀道不动声色地行礼,恪守臣子本份,起码礼数上不能让人抓住把柄。

    “见过姐夫!”李治回礼,热情一笑,行的是平辈礼。

    以亲王之居,高高在上,只会让人反感,但平辈礼,甚至放低姿态叫一声姐夫,这背后意味耐人寻味。

    当然,李治是圣后亲生,比豫章小,叫一声姐夫不越礼。

    秦怀道暗赞一声果然厉害,不愧是皇宫里出来的,笼络手段信手拈来,直言问道:“晋王客气,不知道来寒舍有何见教?”

    李治被秦怀道的直接手段打懵,不是应该相互客套,吹捧几句,再不着痕迹地转入正题吗,这么直接,后面怎么接?

    好在李治反应很快,笑道:“姐夫快人快意,小弟奉父皇之命而来,就江南水灾之事问策于姐夫,还请姐夫叫我。”

    姿态放的很低,诚意十足。

    问策或许是真,但试探绝对是真!

    说了,代表认怂,妥协,同时也代表自己愿意支持晋王,李二就能放心,如果不说,则另一种局面。

    帝王心术,深不可测。

    但秦怀道不想委屈自己,不动声色地笑道:“晋王说笑,在下才学粗浅,就连北方造反也平定的不尽人意,让圣上失望,不好封赏,何况江南路途遥远,一无所知,加上才疏学浅,有心相助,但无能为力。”

    想白嫖,门都没有!

    李治脸色一怔,有些不知道怎么接话了,说秦怀道有大才,有大功吧,平乱之功还没有封赏,说秦怀道不服管教,违抗圣旨吧,人家并没有拒绝,只是说才疏学浅,有心无力。

    一时间,李治不知道如何是好。

    秦怀道继续笑道:“晋王今天来的巧,有口福了,一会儿尝尝我做的火锅,能喝酒吧?喝两杯。”

    态度热情,随后,真诚,看着像是真心邀请。

    李治愈发猜不透秦怀道的心思和用意,也不想闹僵,趁机下台阶:“好啊,那就有劳姐夫,姐夫酿造的冰镇啤酒堪称一绝,那就厚颜吃点。”

    “一家人,说什么见外话,要是让你姐知道上门都被吃的,肯定骂我,对了,你姐怎样?”秦怀道假装随意地问道,将谈话节奏和主动权牢牢掌握。

    李治终归是十三四岁,虽然少年老成,但少年心性还在,加上品性不差,对豫章也非常尊重,如实说道:“皇姐一切都好,来之前还特意去看过,让我带句话,说别忘了承诺,姐夫,你向皇姐承诺什么了?”

    “承诺给她吃一顿火锅,可惜没来,只能下次。”秦怀道胡诌一句,想起当初一起闯太子府时豫章不顾后果挺身而出,心中一暖,补充道:“你好好看看火锅怎么做,回头带一个回去送给豫章,让她也尝尝。”

    “好啊!”李治满口答应,勐然意识到能不能获得秦怀道支持,关键在豫章,心中瞬间有了主意。

第402章:出招

    后宫一处偏静的院子。

    豫章和晋阳两人围着火锅吃的不亦乐乎,恨不能将舌头吞下,热的满头大汗也不肯停下,没想到食物还能生烫着吃,特别是左料,咸香中带点微辣,又有些鲜甜的味道在味蕾上炸开,就这样,食材本身的味道都没有被掩盖。

    太神奇了,居然还能这么吃?!

    一阵大快朵颐,豫章讪讪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皇弟怎么不吃?”

    李治摸着鼓起的肚子,想到之前在秦家庄吃的失态,倒也不觉得两个妹妹有什么不妥,笑道:“我吃过了,秦大人交代,这是特意给你俩准备的,这火锅吃的是食材的新鲜,但全靠左料,不过,秦大人还说了,这左料也得新鲜,不能存放,等下次再拖人送些来,或者差人去取。”

    “皇姐不能出门,回头我亲自去。”晋阳欣喜地说道。

    “不用,我去吧。”李治赶紧说道。

    豫章和晋阳不傻,马上想到什么,纷纷停下,抬头看向李治,李治也不隐瞒,看着豫章笑道:“皇姐,能不能帮帮小弟?”

    “不能。”两人异口同声说道。

    李治脸色一僵,赶紧解释道:“皇姐,咱们都是一家人,你得帮我。”

    “公主不得干政。”豫章继续大吃起来,不再理李治。

    晋阳更是人精,也大吃起来,一边说道:“皇姐,这羊肉烫太久肉会老,最多五息就好,这蘸酱怎么做的,好多种味道混一起,秦大哥就是聪明,不仅文才武略天下无双,这庖厨之术也是一绝,咱们有口福了。”

    “可惜被禁足,不能过去。”

    “我可以帮你们过去取啊。”李治赶紧说道。

    “一路过来不需要时间啊?都不新鲜了,这么热天气,要是再配上冰镇啤酒就更完美了。”豫章一脸无奈地说道。

    晋阳眼珠子一转,看向李治:“有好东西不能独食,你去叫一下父皇呗?”

    李治也是人精,马上猜到晋阳用意,答应一声,匆匆去了。

    “你要帮他?”豫章看向晋阳。

    “傻呀,他去一趟秦家庄一无所获,显然秦大哥不愿意出手,咱们岂能让秦大人难做,叫父皇来是为了你。”

    “为了我?”豫章愣了一下,勐地反应过来。

    姐妹俩默契的笑了,放下快子,让人将吃过的餐具撤掉,重新换上,做出一副还没吃的样子等候。

    没多久,李二跟着李治匆匆过来,进门就说道:“味道好香,什么好东西?”

    待看到火锅时眼睛一亮,继续说道:“这是什么吃饭,不像平时的烹煮,有点意思。”

    “参见父皇。”豫章和晋阳赶紧起身行礼。

    “免礼,一家人难得坐一起吃顿饭,治儿,你也坐。”李二笑道,一脸宽厚。

    大家重新落座,李治热情地讲解吃法,并拿起快子做示范,火锅吃法简单,李二一看就会,拿起快子夹了一些羊肉放进去烫了一会儿,沾上蘸酱吃起来,一股别样的味道在口腔炸开,从未有过,顿时胃口大开,快子再次伸向肉。

    豫章和晋阳交换个眼神,也跟着吃起来。

    没多久,李二就吞下一大盘肉,意犹未尽,喊道:“再来一盘。”

    宫女赶紧出去通知厨房。

    “父皇,吃些蔬菜,秦大人说搭配着吃更有胃口,更有利于健康。”李治在旁边提醒道。

    “要是有冰镇啤酒就好。”豫章忽然说道。

    冰镇啤酒宫中也没有,只能去烧烤吧或者百货商城,李二岂会听不懂豫章在暗示什么,不动声色地看向李治:“见面聊的如何?”

    “尚可!”李治犹豫了一下,说出两个字,想到之前的见面,热情,亲切,随和,欢快,但事后回想,毫无营养,都是场面话,没谈到关键时都被巧妙岔开,可以说是一次很不成功的面谈。

    李二何等精明,直言道:“那就是没实质性结果?”

    李治苦笑,不敢接话。

    “没结果也是一种态度。”李二模棱两可,丢下一句话继续吃起来。

    豫章想说什么,晋阳悄悄拉了一下,使了个眼色,两人默契地吃起来,不再多言,一场本该欢喜、高兴的家宴,却变得沉闷,压抑起来。

    李二却吃的很有胃口,又一个人吞下一大片羊肉,吃了些蔬菜后起身离开,一句话没说,豫章和晋阳起身恭送到门口,李治跟着走了,姐妹俩重新回房,示意斥候的宫女全都出去后,豫章担忧地看向晋阳:“父皇什么意思?”

    “还能什么意思,拖着呗。秦大哥性格你知道,不可能低头,父皇是天子,更不可能认错,两人这是对上了。”

    “明明是父皇的错,却把咱们夹在中间,我不想当这个公主了,我要自贬为庶民,你能帮我吗?”豫章说道,态度坚决。

    “现在不行,这个时候你站出来只会让矛盾加剧。”晋阳劝说道。

    豫章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但心里难受,谁知道这禁足什么时候是个头?万一矛盾加剧,自己那秦大哥远离长安了呢?万一等几年呢?

    想想都可怕,心中更急了。

    ……

    甘露殿里,同样急的还有李治,在李二的追问下将会面细节一一道出,心中有些慌,怕落个办事不利的罪名,更怕父皇失望,这一刻,李治有些明白原本宽厚,仁义的太子李承乾为何性格忽然偏激了。

    李二听完描述沉思不语,大殿变得压抑起来。

    这股压抑让李治愈发慌乱,紧张,恨不能拔腿就跑。

    好一会儿,李二忽然问道:“你怎么看秦大人?”

    李治顿时有些懵,怎么看?当然是眼睛看。

    不过,到底是皇宫里浸泡出来的,政治敏感性很强,瞬间反应过来,吸了口气,正色说道:“秦大人有经天纬地之才,要用,但秦大人性情高洁,孤傲难驯,要防,怎么平衡,儿臣无能,想不到。”

    “你能想到这两点就好,有空多去秦家庄走动走动,免得朝臣妄议是非。”

    李治一愣,这是什么章程?

    “别多问,过去后以诚相待就好,不要提朝政。”李二说着摆摆手。

    李治会意地告退离开,一脸疑惑。

    ……

    秦家庄,山顶院子。

    秦怀道在书房里静坐,同样有些疑惑,想不明白李二为什么派李治过来,是想缓和双方之间的矛盾?还是想用李治试探自己是否有反意?

    难道……

    是李二做样子给朝中大臣们看,让大臣们知道他李二并无苛待臣子之意,是自己桀骜不驯,不尊皇权,赌气不事朝政?

    好一个反客为主?!

    想到这儿,一股怒火涌上心头,这李二还真是帝王手段娴熟,精通人心,明明是自己错了,一个李治来访就抢占主动,站在道德制高点,将自己打成反派,成为不守规矩,不尊皇权,狂妄自大的恶人,倒是好手段。

    “既然你要玩,那就干脆玩大点。”

    秦怀道目光一冷,推开门出来,喝道:“来人!”

    附近警戒的一名护庄队员匆匆过来,抱拳道:“少主!”

    “通知薛大哥过来一趟。”秦怀道说着重新回到书房,给自己泡了壶茶,顺着刚才思路继续想心事。

    等了片刻,薛仁贵匆匆过来。

    “来啦,坐下聊。”秦怀道做了个请式,倒了杯茶递上去。

    “谢少主。”薛仁贵接过去,一边道谢,落座。

    “有个事需要你去办一下。”

    “少主尽管吩咐。”

    秦怀道对薛仁贵的客气已经习惯,懒得再纠正,低声说道:“通知沉梅那边人手扩招,从今往后你跟她单线联系,一定要确保将来出事不牵扯上身,具体怎么做,你和她联系,带一万贯银子过去,让她们办件事,假冒风雨楼的人传播太子造反和绑架荷儿一事,制造舆论。

    “万一暴露,可就……”薛仁贵提醒道。

    “所以你要处理好,绝不能引火上身,具体怎么做可以多问问沉梅,风雨楼这方面是行家,另外,我会再找一波人同样传播此事,将水搅浑。”

    薛仁贵点头,想了想,问道:“少主,不如提到您,就说朝廷对您不公,平叛之功不赏,乍一看让人以为是您不满,在找人传谣,给朝廷施加压力,虚虚实实,实实虚虚,反而更让人看不透。”

    秦怀道笑了:“薛大哥这兵法运用越来越娴熟,跟我想到一块了,不过得注意,点到为止,不要刻意,有劳了。”

    薛仁贵答应一声,匆匆离开。

第403章:秘见禄东赞

    第二天上午。

    天空下起了雨,淅淅沥沥,洗刷着长安城每一个角落,在冷风胁裹下往门缝、窗灵里钻,试图熘进房屋,却被无情的挡住,顺着门框,窗户滑落。

    一辆马车顶着风雨缓缓来到监察府侧门,房遗爱早已在此等候,示意守卫直接放行,马车进入,直奔后院,透着某种神秘,但有房遗爱在,没人多问。

    没多久,马车来到一处阁楼附近停下,从马车里跳下一人,戴着斗笠,低着头,蒙着面巾,没人知道是谁,附近的人也早被房遗爱调走,来人直奔阁楼,推门而入,轻车熟路,显然对这儿很熟悉,房遗爱则留在门口。

    阁楼里,禄东赞正在看书,自从上次接到薛仁贵转达的家书后,禄东赞变得安静起来,每天除了看书还是看书,绝不主动找事,有人找也尽量避而不见,看到房门打开,还以为又是某个官员来访,习惯性地说道:“出去,老夫谁也不见。”

    “大论火气还这么大?”一个调侃的声音响起。

    禄东赞听到熟悉的声音眼角一抽,迅速抬头,认出来人身份后脸色大变,曾地起身来,手上书掉落在地,激动地喊道:“护国公,是你?”

    “怎么,不欢迎。”来人正是秘密到访的秦怀道,解下斗笠放旁边,上前坐下,看到桉台上摆放着一副泡茶的工具,笑道:“想不到大论也习惯了这种喝茶方式,不请我喝一杯?”

    禄东赞反应过来,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镇定,坐好,熟练地泡茶,一边寻思秦怀道来意,两人都不说话,气氛有些古怪。

    片刻后,禄东赞斟茶一杯,端起放在秦怀道跟前,笑道:“秦大人是一代人杰,短短一个月就拿下吐蕃,毁掉老夫理想,你说,老夫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秦大人您?仇人算不上,大家立场不同,各为其主罢了,朋友也算不上。”

    秦怀道笑道:“大论也是一代人杰,可惜格局小了点,不妨将你的理想放大一点,不局限于吐蕃,整个天下如何?”

    “不敢,老夫尚有自知之明,吐蕃就已经是极限。”

    “是吗?”秦怀道饶有深意地看了禄东赞一眼,身体往后靠了些许,啧啧说道:“几个月不见,大论倒是富态了些,果然应了一句话,心宽体胖,不过,吐蕃各军忽然裹足不前,其中也有你儿子,朝廷意见很大,就不怕再起纷争?上次有本官在,下一次未必还能保住你家族。”

    “只要不是你,下次鹿死谁手还不一定,秦大人准备再次挂帅西征吗?”禄东赞不在意地笑问道。

    “看来你知道的不少。”秦怀道笑道。

    一场机锋下来,旗鼓相当。

    秦怀道不想再跟这只老狐狸相互试探了,直言说道:“朝廷平乱结束,可以腾出手处理西边问题,届时必然清算,你家族也在其中,以圣上手段,后果不用本官说你也清楚,想不想合作?”

    “我有什么好处?”禄东赞同样精明无比,开门见山。

    秦怀道笑了,端起茶浅尝一口,缓缓而又自信地说道:“救你出去。”

    “我应该付出什么?”

    “为我所用!”

    “筹码不够。”禄东赞眼中精光闪烁。

    “你想要什么?”秦怀道反问。

    “吐蕃自立,成为大唐属国,年年朝贡。”禄东赞狮子大开口。

    秦怀道笑了,带着几分不屑,几分玩味:“大论有些高估自己了,你一死,你家族瞬间分崩离析,用不了多久就会消失,只要你活着,你家族才不至于散,还有希望做一方霸主,自立就不用想了。”

    “我可以辅助你成为大唐新王,吐蕃自立,世代臣服于你,这个交易如何?”禄东赞反问道,眼中满是算计。

    换个人或许会动心,但秦怀道可不想当什么新王,每天批阅奏本多累,何况做人要有底线,不能为了自己任凭西边大乱,重新自立,那和李建成、李承乾有何区别?摆摆手,放下茶杯,起身说道:“既然谈不拢,那就算了,当我没来过。”

    说着朝外走去,拿起斗笠戴上。

    一手以退为进玩的炉火纯青,不着痕迹。

    禄东赞看得出秦怀道在以退为进,但不敢赌,清楚错过这次机会以后不可能再用,甚至自己会死,赶紧喊道:“等一下,凡事好商量。”

    “这样吧,你做件事证明自己价值,咱们再谈其他,一个软禁大半年的人,一个国家都灭亡的大论,其实力还有多少让人怀疑,如果没有价值,你就没资格谈交易。”秦怀道漠然说道。

    “你来的本意是想我帮你,却又不想付出,对吧?”禄东赞冷着脸反问。

    秦怀道漠然问道:“你有的选吗?”

    “你?”

    禄东赞脸色一僵,想想自己还真没得选,整个大唐敢接近自己的唯有眼前之人,能帮到自己的也只有眼前之人,想活命就得证明自己价值,哪怕知道被对方利用,否则,面临的将可能是死亡。

    乱军已经平定,朝廷已经能腾出手收拾西边乱局,真等到那一刻,就是自己死期,家族也没有回旋余地。

    想到这儿,禄东赞苦笑道:“你想做什么?”

    “散播点谣言而已,对你不难吧?”秦怀道问道,清冷的双眸闪烁着算计成功的笑意,见禄东赞点头,便将要求说了一遍,最后补充道:“三天内,我要整个长安人都知道,但不得牵扯上身,需要帮助可以找房遗爱。”

    禄东赞想了想,缓缓点头。

    秦怀道没再多说一句话,转身出门,看了房遗爱一眼,匆匆上车。

    房遗爱赶紧跟上去,秦怀道掀开车帘说道:“遗爱,这事不小,现在退出还来得及,你决定了?”

    “决定了,大不了就是一死。”房遗爱排着胸脯说道。

    “放心,真有事死的是我,不会连累你,这是我的承诺。”秦怀道有些动容。

    房遗爱一听就不乐意了:“怕个屁,有功之臣不赏,凭什么,不过,那老东西可信?万一他反水怎么办?”

    “你单线和他联系,替他跑腿,不允许他接触任何人,一旦有问题,迅速通知我。”秦怀道叮嘱一句,对赶车的人说道:“回秦家庄。”

    赶车的是一名护庄队成员,答应一声,一甩马鞭。

    秦怀道放下车帘子沉思起来,刚才故意要求三天内让整个长安城所有人都知道,一般人根本做不到,但禄东赞只是犹豫了一下就答应,可见对方真的掌握一支庞大的情报网,而且实力不弱。

    犹豫的并不是时间长短,而是暴露自己底牌后的不甘与可惜,看来,说不定这家伙手上还掌握其他力量,是把锋利的双刃剑,杀敌,也能杀己!

    马车缓缓而行,很快消失在烟雨中。

    房遗爱将马车送出监察府,防止被人拦截暴露身份,这次秘见事关重大,绝不能暴露,目视马车走远后房遗爱返回阁楼。

    禄东赞早就再等候,拿起一封信递上来:“西市陆记米铺,门口有棵石榴树那家,掌柜叫陆喜,把信给掌柜就好了。”

    房遗爱没有多问,接过信收好,匆匆离开,并没有马上去西市,而是回府,直奔书房,事关重大,房遗爱已非昔日莽夫。

    房玄龄在书房等候,见房遗爱进来,问道:“事情如何?”

    “谈好了,这是禄东赞写的书信。”房遗爱说着将信递上去。

    信并没有封口,写的是吐蕃文,但这难不倒房玄龄,看完后收回,放进信封,递给房遗爱说道:“送过去吧。”

    “父亲,您真决定了?”房遗爱接过信贴身收好,一边问道。

    “圣上这次做的太过分,有功之臣不赏也就算了,还羞辱,打压,今天是怀道,明天就可能是你,是我,是任何人,为了天下安宁,也为了整肃朝纲,必须纠正。”房玄龄郑重说道。

    房遗爱提醒道:“可要是秦家兄弟有别的心思,咱们家可就……”

    “任何人都可能会有异心,怀道……不会,他只是在自保,我信他!”房玄龄郑重说道,目光坚定。

第404章:李二的决断

    两天后。

    长安城内各种谣言满天飞,太子造反本就闹得沸沸扬扬,但太子绑架护国公的小妾,而且这个小妾还怀有身孕,被囚禁太子府好几个月,过着暗无天日的日子,消息瞬间引爆全城百姓。

    平乱英雄的女人被太子绑架,囚禁太子府,这是何等的不公?

    老百姓并不知道太子被判赐死,都怒了,自发上街,往皇城靠拢,没人说话,但眼神冷冽,一股不安的气息弥漫整个长安城上空。

    禁军本就对秦怀道爱戴有加,得知兵部叙功后提议封赏郡王,但被圣上暂扣,心里面有些寒心,虽然上街维持秩序,避免生乱,但都是应付了事,暗中放水,百姓抵达朱雀大门附近停下。

    沉默,无形的沉默!

    一股诡异的力量在酝酿。

    消息很快传入宫中,正在批阅奏本的李二听到消息脸色大变,向来重视民意,也清除民意的危害,曾的起身,将奏本推洒满地,凌厉的双眸盯着门外,呼吸急促,宛如一头随时暴起发狂的雄狮。

    无数风雨中杀出来的李二当然明白这背后不简单,第一时间想到秦怀道,可转念一想,这么做太明显,非明智之举,会不会是秦怀道的仇人在背后挑拨,算计,好让自己动手除掉秦怀道,引起更大风波,动荡?

    渐渐的,李二冷静下来,思维愈发清晰,敏捷,寻思着以秦怀道之才,不可能用这等低级手段,只需顺藤摸瓜,废些时间就能查到谣言源头,弄巧成拙,十有八九是有他人在背后算计。

    不过,而今事情暴露天下,再难隐瞒,太子一事无法拖下去,必须给百姓一个交代,否则朝廷动荡,后患无穷。

    不对……

    是有人想借此除掉太子!

    想到这儿李二童孔勐地一缩,想到了魏王李泰,只有他有足够的动机和实力,这是贼心不死,挑起民意逼宫,一来干掉太子一家,二来除掉他的死对头秦怀道,三来打击自己的威望,一石三鸟,好算计。

    越想,李二越觉得有道理。

    “来人!”怒吼声震荡大殿。

    王德急匆匆跑进来。

    “传旨,太子李承乾造反,证据属实,罪不可恕,有辱皇家身份,有违朝廷法度,有负百姓厚望,贬为庶民,押去纪念碑前……”李二想说斩首,但毕竟是自己骨肉,心中一痛,继续说道:“毒酒赐死,太子妃囚禁护国公之妾,按罪同罚,以谢天下。”

    “老奴……遵旨!”王德犹豫一下,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说出口,看到李二说完后神情一暗,放佛瞬间苍老了几分,心中一痛。

    “传旨,让房相、卫国公、魏征监斩,令程咬金平息民愤,不得有误。”说完,李二跌坐在龙塌上,眼睛看着前方墙壁上挂着的画像,一行眼泪滑落。

    虎毒尚不食子,但为了江山,为了皇权,不得不做。

    这一刻,李二恨透了背后算计之人。

    不等王德走出,李二冷冷说道:“传旨,太子叛乱,魏王李泰不作为,革去相州都督,不再兼领相、卫、黎、魏、洺、邢、贝七州军事,降封顺阳郡王,安置于均州郧乡县,非召不得如长安。”

    “老奴,领旨。”

    王德不知道李二今天是怎么了,更想不到魏王李泰受了无妄之灾,赶紧答应一声,担心还有别的吩咐没有马上去,等了片刻,见李二定定地看着画像不语,神情悲愤,确定不会再有别的旨意后轻步后退,来到门口叮嘱侍卫守住,不要进去打扰,匆匆跑去传旨。

    房玄龄正在衙房处理公务,接到口谕有些吃惊,但很快稳定住心神,马上草拟圣旨盖章,王德还有个身份,掌印太监,拿出玉玺盖上,一份合法圣旨就算是成了,王德赶回去复命。

    监斩可不是小事,房玄龄赶紧派人找来李靖、魏征和程咬金,将圣旨给大家传阅,三人也暗自吃惊李二的魄力和手段,大是大非面前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果决,四人合计一番,迅速行动。

    没多久,太子李承乾和太子妃被押出天牢,在禁军的护卫下来到纪念碑,房玄龄当场宣读圣旨,围观百姓一听赐死,心中不满消散,山呼圣上英明,跟打了胜仗似得,没人在乎背后是个局,只要人死就行。

    太子李承乾和太子妃倒在纪念碑前,向战死的将士赔罪。

    乌云遮日,冷风掠过,像是英灵归来。

    李承乾,终结!

    ……

    事后。

    房玄龄、李靖和魏征匆匆来到甘露殿缴旨,看到了脸色阴沉的李二,放佛一下子苍老许多,毕竟是峥嵘岁月一起走过来的战友,感情深厚,也能理解李二的心情,三人交换了个眼神,房玄龄上前行礼:“圣上!”

    “走的可安详?”

    “太子真心悔过,百姓体谅,走的很安详。”

    “那就好,以国公之礼下葬,追赠荆州大都督、恒山郡王,谥号为愍,葬于昭陵,玄龄,此事交于你操办。”李二痛声叮嘱道。

    按说贬为庶民不能以国公之礼下葬,但人死为大,房玄龄不想因为这点事和李二计较,引起朝局动荡,答应下来。

    “另,文成公主一事按旨意操办,免得寒了护国公之心,都下去吧。”李二说着摆摆手,脸色阴沉的可怕。

    文成公主的婚期可是下了圣旨,但被李二责令暂停,暂停并不是取消,只是拖延下去,拖多久没人知道,也没人敢问,而今李二重新提起,意味着暂停取消,可以按圣旨继续推进。

    这是向秦怀道妥协,也是示好。

    然而,关于秦怀道的封赏还是没有任何旨意,大家猜不透李二的用意,也清楚现在不是问的时候,纷纷离开。

    除了大殿,走到一个没人的地方,房玄龄忽然低声说道:“晚上下值后一起去秦家庄聊聊?”

    李靖和魏征会意的点头,三人不再交流,各奔自己衙房而去。

    不远处。

    李治见三人离开,犹豫了一下,匆匆来到甘露殿求见,王德巴不得有人能开导李二几句,进去通报,获得许可后示意李治进去。

    “父皇,节哀!”李治躬身行礼,脸色悲戚。

    “你来何事?”李二看向李治,神色漠然。

    “回父皇,皇兄的事儿臣也很心疼,担心父皇,过来看看,也不知道能做些什么才能替父皇分忧?”李治一脸诚恳,想到连太子李承乾都被赐死,再想到自己飘渺的将来,心情有些复杂。

    感同身受也好,兔死狐悲也罢,李治这一刻是真的伤心。

    这份伤心落在李二眼中,李二心情莫名好转些,说道:“治儿,江南水灾愈发严重,你跑一趟吧。”

    “儿臣领旨!”李治暗喜,这可是刷资历和经验的大好机会,做好了大功一件,可万一做不好?想到这儿李治有些犹豫,硬着头皮说道:“父皇,儿臣需要些帮手,不知可好?”

    “你想谁帮手?”李二反问道。

    “长孙冲是表兄,自己人,又有才干,可同行,另外还需要一员战将确保沿途安全,全凭父皇作主。”

    李二饶有深意地看了李治一眼,这是要把长孙无忌拉上自己阵营吗?不过李二并不抵触这种行为,反而很欣赏,不懂经营自己势力,不善拉拢人才,是扶不起的,至于长孙冲的才干,李二并不放在眼里。

    不过,长孙无忌必须站在继任者这边,是时候布局了,便说道:“准了,让程处亮和尉迟宝琪跟你走一趟吧。”

    “谢父皇!”

    李治大喜,程咬金和尉迟恭可是李二的心腹大将,让两人儿子跟随,无疑是一种信号,自己机会来了。

第405章:提条件

    秦家庄。

    朗月当空,清冷的光辉将院子照亮,枝叶随风起舞。

    篝火随风跳动,宛如精灵在起舞。

    乐班一众美女一如往常围坐在一起,目不转睛地看着秦怀道,眼神迷离,如痴如醉,偶尔看一眼旁边幸福傻笑的荷儿,顿时多了几分艳羡,但没人嫉妒,都是底层挣扎的苦命人,犯不着。

    秦怀道一如既往的自弹自唱着一曲《碎银几贯。》为了避免带来麻烦,特意将几两改成几贯。

    语言通俗易懂,直白,与时下乐曲风格完全不符,但没人在意,早已习惯这种曲风,甚至乐师们自豪地对外宣传是秦府专属,起了个名字,叫秦曲。

    大家认真听着,担心错漏,初听节奏很是伤感,细听却饱含故事,道尽穷苦百姓心声,生活有多少辛酸,尽在这碎银几贯,劳苦奔波,又何尝不是为了三餐有汤?为了有车有房。

    当初在万花楼,大家受惊屈辱,白眼,不也是为了碎银几贯,将来遇到可心人还能自赎,后半生不至于挨饿。

    拼着命地活着,为了碎银几贯。

    碎银几贯,是为了更好的活着。

    听着,听着,大家勾起了伤心事,潸然泪下。

    好一会儿,一曲唱完。

    秦怀道看到大家神情有些诧异,不就是一首曲子吗?或许有些伤感,沉痛,但也不至于,转念一想就明白了,这些人不同自己有个好出身,都是底层挣扎的苦命人,要不是遇到自己,有份稳定的收入,有个安全的庇护所,有个没人敢轻易招惹的身份,说不定现在会怎样。

    “好一句为了碎银几贯。”

    外面传来喝彩声,打破了尴尬和宁静。

    秦怀道见房玄龄三人有来,忍不住吐槽道:“三位大人天天往这儿跑,倒不是晚辈舍不得这些吃食,就不怕家中我那婶娘责罚?”

    “你这儿好吃好喝,还有好曲,日子神仙一般,谁还愿待家里?今晚吃什么好东西?”房玄龄笑呵呵地说道。

    “叫花子鸡,还在篝火里烤着,不急。”秦怀道指了指篝火,手指头一扫琴弦,没在意,继续传授刚才那曲。

    几轮下来,大家掌握的差不多,叫花子鸡也烤熟,马上有下人帮忙移开篝火,从篝火下挖出一只只鸡,拿到一边清理干净外面泥土,露出里面荷叶,一阵清香飘来,众人食指大动。

    每只鸡被分成四大块,用木盘盛好,端上来,大家相处几天,对秦怀道的脾气已经熟悉,同样的吃法也不是第一次,没人客气,拿起就吃,一阵鲜美滑嫩的口感在口腔炸开,顿时胃口打开。

    “这鸡还能这么做,倒是一道美食。”魏征感慨道。

    李靖也由衷赞道:“和这鸡比起来,一起吃的鸡简直是垃圾。”

    “再给老夫留点。”房玄龄也不顾形象了。

    秦怀道见三人简直像老顽童,心中有些感动,如果不是把自己当后辈子侄,绝不会如此放松,随便,都是位高权重的大臣,还能缺口吃的?

    不过,三人府上都不算殷实,特别是魏征,没有产业,全靠俸禄度日,至于赏赐,每天怼的李二意难平,哪来的赏赐?灵机一动,说道:“魏大人,晚辈准备在烧烤吧推出这道美食,不知道魏大人可想挣点银子?”

    “老夫家境你清楚,都快揭不开锅了,你小子虽谈不上富可敌国,但也富甲一方,生产有道,赚钱如流水,快快道来。”魏征也不客气。

    “魏大人应该也有封地吧?让你的食邑佃户养鸡,山地放养,鸡吃的杂,稍微给点粗粮就好,一只成本不超过一百文就能养大,我两百文收,有多少要多少,任何?”秦怀道笑道。

    “当真?”魏征眼前一亮,这可是一倍的利润。

    “这种事可开不得玩笑,万一您参一本,晚辈可受不起,荷儿,去取两百贯给魏大人做前期成本,买鸡蛋孵小鸡,小鸡吃的粮食都是需要成本的,将来收鸡时冲抵就好。”秦怀道说着看向荷儿。

    荷儿赶紧起身去了。

    魏征一看不像是开玩笑,这是送财路啊,一只一百文,一万只就是一千贯的利润,一年就差不多了,有了这笔收益,府上还愁什么?

    莫名的,心中一暖,由衷地说道:“贤侄,老夫愧领了。”

    “魏大人客气了,互惠互利罢了,用不着,不过得提醒一句,这养鸡有些麻烦,一旦生出瘟病,就会成片死亡,最好隔开喂养,真要是生病也只是少部分,可控,需要主意卫生,找懂的人伺候,生病的概率不大,但万一发生,必须烧掉,掩埋,防止传染,扩散,一旦误食,后果很严重。”秦怀道提醒道。

    “多谢贤侄提醒。”魏征感激地说道。

    秦怀道看向李靖和房玄龄,笑道:“两位世伯如果有意,也请帮忙喂养一些,条件一眼,不知道意下如何?”

    “送上门的银子为什么不赚?”房玄龄笑道。

    李靖也笑道:“有心了,既然你烧烤吧用得上,那就让府上养一些,至于成本就免了,一两百贯还是拿得出。”

    秦怀道当然清楚李靖和房玄龄家境比魏征好,拿得出这点成本,示意下人来人冰镇啤酒,举杯说道:“合作愉快,一起赚银子。”

    叫花子鸡一旦在烧烤吧推广开,一天可以卖一百只以上,还可以做成腊鸡放到百货商城去寄卖,等冬天了再推出鸡肉火锅,鸡煲等,以自己的手艺,完全不愁销路,只愁货源,不过,自己养一些,让三家帮着养一些,问题不大。

    吃饱喝足,李靖使了个眼色。

    秦怀道一愣,不是单纯的蹭饭?示意其他人离开。

    很快,现场就只剩下四人,秦怀道好奇地问道:“三位这是有事?”

    房玄龄点头,低声将太子和太子府赐死纪念碑,和文成公主的婚期继续推动还有李治主事江南水灾,程处亮,尉迟宝琪协助一事告知。

    秦怀道认真听完,沉默不语。

    太子和太子妃一死,绑架之仇算计报了,但也彻底得罪李二,不过不在意,只是没想到李二将两人押到纪念碑赐死,用太子和太子妃的命告慰战死将士,换取百姓支持,好一手收买人心。

    这一波操作下来,大唐军心稳固,民心归附。

    不愧是千古一帝!

    至于和文成公主的婚嫁,连太子和太子妃都是了,还在乎一个过继的公主?只要公主加入护国公府,老百姓只会念李二的好,知道李二重视有功之臣,谁也挑不出毛病,如果拒绝,反而显得自己小气,要是跳出来讨要封赏,更会显得自己格局不够,贪婪,狭隘。

    这政治手腕,不服不行!

    一番思忖,秦怀道勐然发现三人都在看着自己,好奇地反问道:“三位如此眼神,什么意思?”

    “这事,你什么意思?”房玄龄直言问道。

    “我没意见啊!”秦怀道如是说道,李二已经抢占道德制高点,刷了一波民心,这个时候跳出来不合适,何况自己并不在乎封赏,之所以闹,不过是想弄死太子和太子妃报仇,目的达到,其他无所谓了。

    房玄龄看得出秦怀道真的无所谓,没别的心思,心中某种担心彻底放下,心情大好,笑道:“没意见就好,至于封赏,还是要的,毕竟朝廷有法度,有功赏、有过罚,不能乱了规矩,你想要什么?”

    “这次平乱战利品不少,那就多给些银子。”秦怀道直言说道,其他好处拿不到,银子也不错,谁还会嫌银子多不是?

    何况想自保,就离不开银子。

第406章:李道宗来访

    院子里。

    篝火随风跳动,偶尔炸出火花,噼啪作响。

    房玄龄听了秦怀道的要求脸色一苦,封赏不外乎爵位、官职、土地、银子、美女等,爵位和官职已经很高,不能再给,都给两公主,美女也不能再给,至于土地,最好还是控制在朝廷手上,银子于朝廷而言是最好的选择。

    但想到国库空虚,房玄龄硬着头皮说道:“恐怕不行,江南水灾严重,西边突厥虎视眈眈,意图东下,好些地方都等着银子,国库拿不出多少。”

    秦怀道一怔,想了想,说道:“朝廷不是要科举吗?科举涉及的所有书籍、资料由我印刷贩卖,我保证低于现有价一成,如何?”

    教材、辅助书籍可是垄断,随便搞搞都是血赚,何况贞观期间的科举考试有秀才、明经、俊士、进士、明法、明字、明算等五十几种科目,教材多的吓死人,考试内容有时务策、帖经、杂文等,同样需要海量的教辅资料,比如以往的考卷,历届进士的答桉等等。

    上学分官学、州学、县学,分布大唐各地,学子数量庞大,都是刚性需求,考试也得从解试、秋闱、春闱一层层往上考,学子简直声声不息,并非一锤子买卖,这里面的庞大市场想想都让人激动。

    房玄龄多少知道一些这里面的门道,以往都是世家把控,朝廷补贴,不过,秦怀道愿意低于现价一成,受惠的只是天下学子,朝廷还能省一大笔银子,双方满意,何乐而不为?当即说道:“这个没问题,朝廷分布各地的驿站还能帮你寄卖,这也是惯例。”

    驿站千千万,分布大唐各地官道,学子游学、访友等等都走官道,住驿站,顺便买本书,简直是最佳销售网点,顿时眼睛一亮。

    事情就这么敲定,房玄龄也松了口气,总算可以给李二一个交代,朝廷也不用担心封爵不成带来其他隐患,还能省一笔,一举两得。

    作为文官之首,房玄龄也是操碎了心。

    聊了一些细节后,三人联袂离开,回房休息去了。

    秦怀道却没有动,给篝火堆丢了几根干柴,一边思考刚才之事,这三人明显是受李二所托来探底的,不过,教材这个大饼还算不错。

    “少主,没事吧?”薛仁贵忽然过来,话语中透着关切。

    “薛大哥,现在工业城负责印刷的有多少人?”

    “两千余人,平时都由赵文书盯着,有问题吗?”薛仁贵反问道。

    “扩招到五千,加大白纸生产,另外,最少准备一千套活字印刷术,准备承接朝廷的科考教材和辅助书籍等印刷,这个量太大,人少不行。”

    “拿下科考教材和辅导书籍印刷了?”薛仁贵大吃一惊,旋即大喜,大唐学子成千上万,科考所需书籍不少,这是要发啊,五千人恐怕都挡不住,提醒道:“少主,目前这两千余人负责造纸都有些吃力,如果印刷科考书籍,增加三千人未必够,最少得增加四千人。”

    秦怀道摆手说道:“不行,不能太多,多花费些时间就是,长安人口二十几万,增加到五千,加上运输、煤矿,水泥等,跟着咱们讨生活的就有近万人,也就是近万个家庭,每个家庭按四口算,就是四万多人,占长安总人口五分之一,再多朝廷不会答应。”

    薛仁贵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统治者谁愿意大量人口被人掌控?这不是又一个门阀吗?一点就透,点头不语。

    一阵清爽的风吹来,沁人心脾。

    篝火舞动着身姿,妙曼如精灵。

    秦怀道看着篝火心情大好,和李二的僵局、对峙算是打破,仇报了,捞到的好处不少,暂时安全,当然,该做的防范不能少,看看四周无人,低声叮嘱道:“你抽空去一趟茶山,亲自叮嘱罗英在山中寻个隐蔽处,回头从秦家庄掉一批信得过的人过去打造兵器,具体炼制之法这两天我会传授给相关人。”

    “明白。”薛仁贵满口答应,相处这么久,薛仁贵并不担心秦怀道会造反,将来连累自己,所做一切不过是自保。

    真要造反,薛仁贵也豁出去了。

    士为知己者死!

    ……

    第二天上午,秦怀道找黄老仔细询问一番,挑选出二十名信得过的人出来,秘密传授制造兵器,这一次秦怀道要弄特种合金,而不是单纯的钢,合金更坚韧,更锋利,也更耐用。

    所有兵器的基础都是材料。

    至于兵器,秦怀道打造三种,一种是脚弩,需要人坐下,用脚配合双手开弩,另一人帮忙上弩箭,单发,但射程恐怖的惊人,类似于秦弩,另一种还是连弩,现有的连弩射程不及弓箭,是个硬伤,新打造的连弩材料改进后,能和弓箭持平,最后一种是陌刀,提高近战实力。

    这三样都是管制兵器,绝不能曝光,必须信得过的人。

    秦怀道将二十人分成两半,一半负责弩,一半负责陌刀,严禁私授。

    三天后,秦怀道将合金炼制工艺和兵器打造技巧传授完毕,二十人悄悄离开,去了茶山,对外宣称去洋县炼制水泥的地方帮忙,洋县距离太远,消息不容易传达,消失两三个月没人怀疑。

    这三天没日没夜的传授,秦怀道也累的够呛,回房呼呼大睡,迷迷湖湖感觉有人在叫,睁开眼一看是荷儿,有些好奇,平时荷儿绝不会打扰自己休息,不由问道:“荷儿,怎么了?”

    “礼部来人了,说是来确定一下大婚流程和相关事宜。”

    “谁啊,让他去客房等一会儿,我在眯一会儿,太困了。”秦怀道起床气有点大,不想去搭理。

    荷儿是贴心之人,任何事没有自己少主的事重要,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开,将来人引到会客室,考虑到自己算小半个女主人,出于礼节,挺着大肚子亲自泡茶,一边解释道:“这位大人,少主这几天忙于生意,三天没合眼,刚躺下眯一会儿,实在提比起精神,有劳您等一会儿可好?”

    “无妨,你是荷儿吧?”来人笑眯眯地问道。

    荷儿有些诧异的打量对方,看着四十多岁,一身贵气,穿着的是紫色官服,金玉带,起码三品以上,不敢怠慢,赶紧说道:“回大人,民女正是。”

    按礼制,自从脱了奴籍,成为秦怀道小妾后,荷儿可以自称一句民女,不用再自称奴婢之类。

    对方点点头,不再多问。

    场面顿时有些尴尬,不过,荷儿到底是高门大宅长大,见多识广,很快调整好心境,娴熟的泡茶,做了个请式,旋即笑道:“大人还请稍坐,民女还有些事处理,先行一步,大人有事可以叫,外面有人候着。”

    “去忙吧。”对方澹然笑道,保持距离,又不疏离。

    这个态度有些古怪,荷儿暗自留心记下,缓缓离开。

    半个时辰左右。

    秦怀道匆匆过来,一脸憔悴,眼睛里满是血丝,打了三天三夜铁,谁也熬不住,也亏得秦怀道身体素质好,没倒下,一眼认出来人身份,吓了一跳,行礼道:“没想到是李大人驾临,失礼了。”

    来者正是李道宗,礼部尚书,也是文成公主亲生父亲,未来岳丈,这个礼丢大了,秦怀道有些尴尬,坐上去喝茶醒神。

    李道宗见秦怀道真的憔悴,不想作伪,故意给自己下马威,心中那点不快消散,直言说明来意:“秦大人无需客气,也怪本官来之前没提前招呼,到了也没表明身份,这次过来是奉旨询问婚事准备情况,看起来秦大人没准备?”

    说完,李道宗脸色多了几分不快,换谁嫁女儿,男方却什么都不准备,心里都不会痛快。

    秦怀道笑笑,给李道宗续茶,做了个请式。

    李道宗冷着脸追问道:“秦大人不准备解释一二?还是不准备婚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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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观悍婿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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