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惊天消息
光线昏暗的杂房内。
禄东赞神情木然地看着窗外,就像一只渴望自由的猴子,披头散发,憔悴不堪,哪里还有一点上位者的气质?
秦怀道进来看到这一幕有些佩服这人的意志力,居然还没有崩溃疯掉,可见内心多么强大,太能隐忍了,不愧是吐蕃一代名臣,这样的人如果不能为大唐所用,只能毁掉,不然会给大唐造成毁灭性打击。
或许是听到动响,禄东赞慢慢扭过头来,木然的眼神渐渐变得迷茫,然后开始聚焦,多了些光泽,等认出是秦怀道后,疯了一般冲上来,如一头发狂的狼,大吼道:“我要杀了你——”
身后,李德謇抬起一脚将人踹回去,撞倒在床上,一时起不来,关了十五天,身体已经和虚弱,全凭一口气或者。
秦怀道示意要想动手教训的李德謇退后,冷冷地说道:“看来你精神不错,那就再关一段时间看看,什么时候想聊了喊人。”
说着,转身就朝外面走去,无丝毫拖泥带水,看的随行过来众人有些懵,但没人吭气,跟着也朝外面走去。
禄东赞一听还要再管一段时间,绝对疯掉,慌了,赶紧喊道:“等一下。”
秦怀道停下,冷冷地看着对方,心理博弈而已,谁怕谁?
禄东赞挣扎着坐在床沿,愤怒地问道:“你到底要怎样?”
“吐蕃军俘虏也关在不远处,没人管死活,心中一定气愤,将你丢给过去,你猜他们会不会打死你泄愤?再把他们放回吐蕃,宣传你们的残忍,不顾死活,你猜会不会身败名裂?松赞干布为了挽回名声,会不会让你背黑锅,趁机灭了你家族讨好其他势力,平息民间怒火?”
“你……你是个魔鬼,你到底想怎样?”禄东赞一生不求财,但求名,更求吐蕃壮大,实现心中理想,很清楚秦怀道真要这么干,松赞干布就算想保也保不住,身败名裂,家族毁灭不说,国内老牌贵族会趁机跳出来争斗,战乱四起。
秦怀道看得出禄东赞心中的坚守,也正是这份坚守才支撑到今天,不得不说有信仰的人确实可怕,只有击碎或者利用这份坚守,才能让对方屈服,心中一动,继续说道:“我来问,你如实回答。”
“那要看什么事?”
“你没得选择,本官也不是在询问你,而是通知你。”
“你……”禄东赞气急,却发现自己确实没有谈判筹码。
“第一个问题,万花楼是你们扶持的情报点?”
禄东赞愤怒的眼睛闪过一抹诧异,眼角本能地抽动两下,往上翻四十五度,但很快恢复正常,果断说道:“不是!”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眼睛变化是心慌的本能反应,秦怀道精通微表情,岂会看不穿对方心中所思,得到想要的答应后继续说道:“果然是你们,告诉你个消息,你被关押在这儿期间,万花楼动用投石车攻击本官的烧烤吧,损失巨大,吐蕃谍子攻击大唐朝廷三品大员,这是跳起两国大战,传出去,没有谁会同情吐蕃,朝廷对吐蕃用兵,名正言顺。”
“你说什么?”禄东赞脸色大变,显然并不知道这事。
秦怀道心中咯噔一下,原以为这也是禄东赞的后手,现在看来却不是,那事情就更复杂了,盯着禄东赞的眼睛追问道:“别说你不知情。”
“大人,外臣真不知道此事。”禄东赞有些急了。
“那就是有人利用被关押,唆使万花楼动手,挑起两国战争了,你我都是聪明人,不如敞开一谈?”
“好,你说。”事关吐蕃生死存亡,禄东赞绝不允许被人利用。
“万花楼掌柜是谁选定的?”
禄东赞犹豫不语,如果回答,就等于承认万花楼是吐蕃的情报据点,可要是不承认,谈话无法继续,想到万花楼已经暴露,没有了价值,承不承认都一样,干脆豁出去了:“老夫亲自选定。”
“还真是你们吐蕃的情报点。”李德謇怒不可遏,上前要动手。
秦怀道瞪了一眼,李德謇意识到失态,后退两步,秦怀道继续问道:“你怎么确定她不会背叛?”
“因为她是老夫私生女。”
“这不对。”李德謇忍不住打断道:“万花楼掌柜我见过,容貌和你们吐蕃不同,应该是我们唐人。”
“她母亲是唐人,前朝时,万花楼叫百花楼,其母是百花楼头牌,老夫一见倾心,收入府中,有了她,其母难产而死,当时战乱,老夫带着人回吐蕃亲自教导,十年前回来,让她出面买下百花楼,改名万花楼。”
秦怀道看得出禄东赞没有撒谎,正要再问,禄东赞急着说道:“一定是有人找过她,以救我之名骗她这么干,那孩子心孝,是不是死了,被谁杀的?”
“她身边护卫。”
“什……什么?这不可能。”禄东赞脸色大变。
急促的否定让秦怀道意识到抓住了揭开黑幕的一角,追问道:“一剑封喉,尸体在哪儿?”说着看向李德謇。
李德謇会意地说道:“回大人,尸体在监察府地窖,用石灰封着,不然味道太重,没您命令,不敢动。”
秦怀道点头:“禄东赞……”
“不行,老夫需要亲眼看到伤口。”禄东赞打断道,显然这背后牵扯太大,不亲眼看看,绝不会透露太过。
秦怀道想了想,点头答应,带着禄东赞出门。
一行没多久来到一个地窖,让守卫打开了一个棺椁,剥开上面石灰,露出来里面一具女尸,秦怀道示意李德謇出门,留给禄东赞一点时间,两人来到门外,李德謇忍不住兴奋地说道:“大人,万花楼还真是?”
“别高兴太早,比想象中复杂。”秦怀道低声说道。
“管他的,只要查明真相,不管背后是谁,有多复杂,咱们大唐百万将士怕过谁?”李德謇不在意地说道,自信心十足。
秦怀道笑笑,没有反对。
两人低声聊了一会儿,禄东赞从里面出来,神情哀伤,但整个人看上去气质大变,如一把出鞘的利刃,郑重一礼:“秦大人,老夫曾经答应过芸娘,这辈子一定会好好护着孩子,这个仇老夫决不罢休。”
“随我来。”秦怀道点头,朝前走去。
三人这次来到衙房,秦怀道让李德謇在门口守护,不准人靠近,偷听,坐下泡茶,示意禄东赞坐对面,以礼相待,禄东赞也不客气,一国大论,很擅长控制和调整情绪,将痛失女儿的怒火压下。
两人都不着急说话,各怀心事。
片刻后,秦怀道将茶泡好,递给对方一杯,做了个请示:“这是本官发明的一种喝茶之法,尝尝,别有一番滋味。”
禄东赞没心情喝茶,但也没拒绝,目光阴沉,缓缓说道:“那护卫叫雷武,乃雷被后人,雷被是西汉时期剑术高手,剑艺精湛,素有“淮南第一剑客”之称,淮南王刘安招门下,组建情报网,名风,西汉灭,情报网消散,前朝时,雷武祖父雷雨召回旧人之后,重建杀手组织,名风雨楼,雷武便是风雨楼第一个高手,当代少主。”
“重建杀手组织需要大量经费,那风雨楼听命于谁?”秦怀道追问道,没想到这个风雨楼还有这么深的历史渊源,心中愈发好奇。
禄东赞犹豫了一下,吐出两个字:“息王。”
“什么?”秦怀道脸色大变,心中嫌弃了惊天骇浪,原以为背后主谋是五姓七望中的某一个,没想到是息王,也就是隐太子李建成。
玄武门之后,李二对外宣传李建成为所杀,一起还有五个儿子,贞观二年追封息王,秦琼没有参加玄武门,也就没有亲眼看到过,自然不会告诉前身真相,记忆中没有相关信息。
玄武门之变参与的人不少,当时情况很乱,以李二念旧的性格,按说不会对自己兄长下死手,做多软禁,如软禁李渊,但又对外宣传杀死,那就只有一种解释,杀的是替身,真身逃走了。
也正是替身,李二才会当场斩杀,并对外宣布,做成铁桉,真要有人再跳出来,就可以说是假冒,再派兵攻打就无后顾之忧。
难怪这么多年过去,隐太子都藏起来不敢露头夺位。
心中一个个念头闪过,秦怀道抓住重点,追问道:“吐蕃和息王合作了?”
禄东赞点点头:“息王承诺,一旦登上大宝,大唐陇右道和剑南道数州归吐蕃,并派雷武贴身保护老夫爱女,万花楼有他一半投资,情报共享,而今居然杀我爱女,老夫此生与他不共戴天。”
秦怀道有些理解禄东赞为何忽然爆料了,换成自己也会爆出来,反正万花楼已经没了,爆出来对吐蕃没损失,还能借助大唐之手追杀息王,何乐而不为。
不过,有一事秦怀道不明,直言问道:“本官与隐太子无冤无仇,为何会选择对本官下手?”
“因为他想挑起两国大战,好从中渔利,一旦大唐朝廷虚弱,陷入战争泥潭,就会举兵夺位,据说已经拉拢不少人,但具体是谁外臣不知。”
“难怪你道明真相,这是想阻止大唐对吐蕃用兵,又借助大唐追捕息王,替你女儿报仇,好算计。”秦怀道发现还是低估了禄东赞的心思,直言挑明,冷冷地说道:“你就这么肯定朝廷不会出兵吐蕃?”
“吐蕃山高林密,气候恶劣,不适合中原人,大唐要是能出兵,还会等到今天,既然息王不仁,就别怪老夫不义,两朝联手,抓到息王,老夫大仇得报,唐王心头隐患消除,双方各得其利,何乐而不为?”
秦怀道没有接话,暗自盘算起来。
禄东赞等了片刻,提议道:“如果秦大人为难,不然将老夫送给唐王,当面说明厉害,以唐王之智,必能作出选择。”
“你想见圣上?”秦怀道盯着对方,目光冷厉起来:“只要见到圣上,以你之智,加上此事,圣上必不会杀你,还会和你吐蕃合作,联手追捕息王,但对本官而言,又有什么好处?别忘了息王隐忍许久,敢忽然出手,早有应对之策,查不到什么线索,劳累的是本官。”
“你想要什么好处?”禄东赞直言问道。
秦怀道没有接话,心中盘算起来,如果息王真没死,以李二的性格,肯定会疯狂追捕,到时候不还是自己的事?劳命伤财不说,还会影响攻打吐蕃,对自己毫无好处,这种事不能干。
既然息王出手,这笔账当然不能就这么算。
但息王已出手,肯定有对策,想要了退路,甚至可能巴不得自己去查,落入他算计之中,这事不能急,也不能盲动,得换个思路。
沉吟片刻,秦怀道追问道:“告诉我风雨楼总部位置?本官这口气得出,那些上门吃饭的食客不能白死,另外,本官的烧烤吧损失惨重,这笔账得有人赔偿,一百万贯,少一分都不行,满足这两个条件,本官不介意带你见圣上,否则你就在监察府等死,女儿的仇别想报。”
“你……你这是因私废公,置朝廷于不顾。”禄东赞怒喝道。
“不,本官这是维护权益,追讨损失,替死伤的百姓要个说法,告诉本官风雨楼总部位置,赔偿一百万贯,本官个人既往不咎,将你交给圣上,如果不然,本官马上对外放话,就说风雨楼是吐蕃一力扶持,绝不提息王,并推动大唐对吐蕃用兵,对了,还有引吐蕃军入境的背后之人是谁?”秦怀道冷冷地说道。
吐蕃不会放过,隐太子也不能放过,但先拿些好处再说,府上没银子了,更重要的是秦怀道感觉到大唐局势有些诡异,过几年不定会发生什么,得未雨绸缪,多准备些银子以防万一。
至于风雨楼,必须尽快剿灭,哪有终日防贼的道理?
禄东赞沉默良久,端起茶一口喝下,也没顾上什么滋味,心中却做了选择,直言说道:“风雨楼少主杀我爱女,告诉你无妨,太华山,神剑山庄,是不是总部不知道,老夫没去过,但雷家以剑闻名天下,估计没跑。”
秦怀道一听有道理,不管是不是,有个线索就好比,追问道:“带你们吐蕃军入境的又是谁?”
“范阳卢氏。”
禄东赞豁出去了,直言相告,想到爱女惨死,万花楼毁灭,吐蕃和大唐的关系将引来紧张局面,还不如趁机搞乱大唐,为吐蕃争取些时间和利益,继续补充道:“问天观一战,范阳卢氏范建生安排人带路,投书也是范建生安排,并联络太原王氏的王同彪,加上风雨楼,四方联手合围,如此杀局还是被秦大人破解,世人都低估了秦大人,也难怪息王动手,这是看出大唐无人能撼动秦大人,加上秦大人各种手段频出,国力越来越强盛,息王等不急了。”
“此话和解?”秦怀道虽心有猜测,还是求证道。
“秦大人何必装湖涂,高句丽一战,大唐军力如日中天,震慑各方,加上秦大人推出曲辕犁提高产量,成立研究部革新技术,加上平抑粮价,实习制,土地两权分立等等措施,大唐愈发繁荣,民心思定,长此下去,不,用不着一年,没人愿意战乱再气,息王毫无胜算,所以他不再隐忍,出手挑起两国大战,耗尽吐蕃实力、财力,一旦大唐虚弱,民怨再起,肯定举旗。”
一席话,秦怀道沉默了。
这盘棋很大,也很毒辣,还是阳谋,今天攻击自己,朝廷如果没动静,明天就会攻击更多人,直到朝廷对吐蕃用兵为止,一旦开战,还真会耗空国库,民愤再起,基本无解。
不过,息王没算到自己有炸药包这种大杀器,就别想算计得逞。
心思闪过,秦怀道追问道:“三个问题你已经回答两个,还剩最后一个,说吧,一百万贯打算怎么支付?”
“这个没办法,老夫被俘,我王就算想赎人,朝中贵族老爷也不会答应,就算老夫家中拿出银子,也运不到大唐境内就会被人劫走,除非你放老夫回去。”
“那不可能,别想了。”秦怀道果断拒绝,这种人就算不要银子也不能放。
禄东赞见秦怀道态度坚决,没有商量余地,脸色发苦,继续说道:“息王动了手,万花楼的银子估计已被拿走,账本也会被抢,那就只有一个办法,前段时间万花楼听到一个消息,范阳卢氏长安这支遭到莫名攻击,被朝廷抄家,其族地派人过来斡旋,意图平息朝廷怒火,恢复其荣光,一并来的还有五百死士,五十万贯运作资金,据说在长安城外霸柳山庄。”
“霸柳山庄是卢氏产业,这不可能?”秦怀道质疑一声。
“明面上是魏王的,但实际上是范阳卢氏的,挂着魏王的名号掩人耳目罢了,范阳卢氏早就投靠魏王。”
这一刻,秦怀道忽然发现禄东赞简直是个宝藏老人,知道的内幕不少,想想也是,万花楼经营十年余,长安城最好的风月场所之一,消息少不了,作为背后掌舵人,自然知道不少。
“这样的人最好掌握在自己手上。”一个念头闪过,难以压制,秦怀道打量着对方,心中有些为难,这人身份特殊,李二绝不会答应。
禄东赞感觉到秦怀道的眼神有些不对劲,催促道:“秦大人,该说的都说了,是不是该兑现你的承诺了?”
“当然,但需要先请示,规矩你知道。”秦怀道答应道,刚才谈到的事太过劲爆,不能由自己说出口,得让其亲自告诉李二,大声喊道:“李德謇?”
“下官在。”外面恭候的李德謇匆匆推门进来。
“带他下去,安排冲洗一番,找些干净的衣服换上,再找个厢房好好招待,安排人保护好。”秦怀道叮嘱道。
李德謇一听就明白这是软禁,答应一声,带着人下去。
秦怀道来到门口,对不远处警戒的一名队正招手,对方匆匆过来,抱拳道:“大人,有何吩咐?”
“马上去使馆区,通知房遗爱大人、李义协大人和苏定方统领过来,就说行动取消,让他们马上赶来,不得有误。”
“遵令!”对方急匆匆去了。
禄东赞已经供述内幕,当务之急是抓人,使馆不会跑,回头再找机会收拾不迟,但风雨楼的人有可能跑。
等了没多久,三人急匆匆赶来,满头是汗。
秦怀道命令道:“留下五百人守卫这人,带上五百监察府卫,还有三百亲军,一共八百人,你们三人连夜出城,目标,少华山神剑山庄,此地疑似风雨楼总部,肯定有不少杀手,自己小心点,如有反抗,格杀勿论,死活不论,如不反抗,不得滥杀,将人都带回来,记得搜查,寻找证据。”
“遵令!”三人郑重答应。
“此次行动由苏定方统领指挥,你俩可服?”秦怀道看着房遗爱和李义协。
两人有些懵,更懵的是苏定方,初来乍到,居然统兵,这不是遭人嫉恨?赶紧说道:“大人,末将不才,恐难胜任。”
秦怀道没有接话,而是看着两人。
房遗爱想了想,说道:“给我打头阵就行。”
李义协看出些什么,满口答应道:“谨遵大人吩咐便是。”
秦怀道满意地点头,但还是解释道:“苏统领是本官从圣上那儿要来的,以后就是自家兄弟,本官信他,给他机会立功,懂吗?”
“明白!”两人郑重答应,知道秦怀道这是准备栽培苏定方。
苏定方大喜,心中满是感激,赶紧说道:“谢大人栽培,如不能完成,提头来见,还请房大人和李大人多多帮着,咱们商量着来。”
房遗爱见李义协姿态很低,多了几分欣赏。
“你们三人记住,风雨楼与我不共戴天,如果失手,说着因为某人原因导致失败,后面的话不说,你们应该知道,连夜去吧。”秦怀道警告道。
三人意识到事情都严重性,郑重答应一声,点齐兵马匆匆去了。
这时,李德謇过来,看看四周无人,低声说道:“贤弟,禄东赞所供太过惊人,如果属实,后患无穷,要不要告诉家父?”
兄弟相称,便是要论私情。
秦怀道想了想,说道:“告诉世伯也好,问问他的意见,顺便问问当初被杀的到底是不是本人,还是替身?”
“明白,那圣上那边?”
“明天我去汇报,今天太晚。”秦怀道说道,交代几句,匆匆离开。
没多久,秦怀道悄然来到城门,寻了个没人的机会快速上城墙,再跳下去,匆匆离开,借着月色直奔秦家庄方向。
夜幕下的秦家庄静悄悄的,但暗中不知道多少眼睛盯着四周,加上四周围墙遮挡,没人可以轻易渗透进入。
秦怀道没想渗透,顺着主路直接来到入庄大门口停下,对着漆黑的树林喊道:“我是你们少主,今天谁值守,出来。”
声音不大,但在这个寂静的深夜足以传遍四周。
很快,有人从树林里冲出,打开栅门,迎上来行礼:“小的见过少主。”
“去,传令薛仁贵,让他带上一百护庄队和兵器过来,要快。”
“遵令!”
秦怀道没有进去,就在大门口等候,禄东赞提供的霸柳山庄这条线索不管对不对,都必须去看看,否则心不安。
关系到五十万贯,自然不能动用朝廷军队,只能私干。
没多久,一帮人急匆匆过来,为首的正是薛仁贵,旁边跟着罗英,秦怀道有些惊讶,看着罗英问道:“你不在煤山组建护山队?”
罗英挠挠头笑道:“阿叔,上次护山队被人偷袭,前段时间都在忙着重新组建,这不组建好了,就重新开通运煤,正好薛大哥等人回来,晚上就留在秦家庄和大家喝酒,是不是有事,算我一个?”
“这么快就组建好了?不是说大家都害怕,不敢参加吗?”
“说起来还多亏阿叔,一些退伍军卒一听是阿叔的产业,都纷纷报名,一个带一个,没几天就满员。”罗英说道。
“原来如此,那就跟着去办一件大事。”秦怀道答应下来,看向薛仁贵。
薛仁贵会意的点头:“放心吧,没惊动任何人,都是前段时间跟着去训练的兄弟,没其他人,信得过。”
“不要打火把,免得暴露,走!”秦怀道点头,加快脚步。
“不要说话,赶紧跟上,纵队急行军。”薛仁贵压低声音叮嘱一句,追上秦怀道,并肩而行,没有多问。
罗英也追上来,忍不住好奇的问道:“阿叔,咱们干什么去?人手够不够?不够护山队也在,一百号人呢。”
“人手够,别多问,今晚看你表现。”秦怀道低声说道。
“没问题,阿叔说砍谁就砍谁,绝不含湖。”罗英两眼一亮,兴奋莫名。
众人紧随而上,如觅食的野狼群悄然疾行,很快消失在月色中。
第288章:夜袭
月色朦胧,鸣虫唧唧。
夜风习习,惊到霸河边柳树婆娑声阵阵,柳树下河水悠悠,一只夜鸟掠过水面,惊起一波旖旎,倏忽间窜入柳枝,消失不见。
茂密的柳树深处,一栋庄园静默不动,如一头熟睡的凶兽,偶有人举着火把经过,像是在巡视,给这个庄园平添几分神秘。
一棵大柳树下忽然探出一棵脑袋,目光冷清如月,瞬间锁定走来的两人,这两人身穿黑衣,并没有打火把,而是拎着一把刀,忽然停下,疑惑地查看四周,像是有所警觉,不放心地继续往前。
忽然,黑暗出窜上去两道人影,如偷袭的猎豹,一人一个,将上来的两名黑衣人扭断脖子,拖着尸体进了柳树林。
最先探出脑袋查看的人笑了,正是带队赶来的秦怀道,经过这段时间疯狂训练,大家都潜伏能力大增,就连配合夜战,偷袭手段也提高不少,很是欣慰,打了个手势,一道道黑影摸上去。
两人一组,一人在前,短刀反握,发现暗处潜伏的目标后偷袭上去,一刀抹掉脖子,手法干净利落,一人在后,连弩平举,尾随掩护,发现漏网之鱼果断补杀,确保不暴露。
秦怀道没有动手,任凭下面的人表演,权当检验战力,见一路不少潜伏的暗哨,心中有些惊讶,这帮人比预想的谨慎许多。
队伍一路推进,很快来到庄园附近,薛仁贵打了几个战术手语,也是前段时间秦怀道所授,一帮人迅速散开,分别从两侧绕向庄园后方,继续肃清潜伏四周的残余,确保不走脱一个,剩余人警惕地盯着大门方向。
秦怀道没有给任何命令,全凭薛仁贵指挥,冷静观察着,倒是惊呆了罗英,罗英没有参加上次训练,不懂战术手语,见薛仁贵打几个看不懂的手势,队伍居然得到指令一般行动,很是好奇,看向秦怀道,想问,但忍住了。
片刻后,薛仁贵打了几个收拾,大手往前方一切。
一个小队迅速冲上去,呈纵队推进,前面三人端着连弩瞄准前方,中间四人,两人一组,分别瞄准两翼,后面还有三人,交替前进,瞄准的却是身后,十个人宛如一个整体,幽灵一般往前,封死所有角度。
这种小队推进战术也是秦怀道所授,照搬的后世特种战术,只不过将连弩替代了枪,很快,小队来到门口,贴墙隐蔽,大门都是从里面用横木卡死,根本打不开,用力撞会暴露。
一人背靠墙壁,下蹲,双手交替放在腹部,另一人踩着手掌,两人几乎同时用力,身体嗖的一下窜上去,攀着围墙不动,警惕地看看里面,迅速翻身进入。
没多久,厚重的大门从里面打开,小队鱼贯而行,悄无声息,宛如勾魂的死神,迅速消失不见。
薛仁贵脸色沉静,再次举手,两支小队一左一右,纵队迅速推进上去。
等了片刻,薛仁贵带着剩余人也冲进去。
罗英激动不已,忍不住说道:“阿叔,他们好像不一样了。”
“别废话,进去。”秦怀道见大家表现不错,心情大好,快步上前。
罗英赶紧跟上,警惕地看着四周。
大门进去是个院子,地上躺着三具尸体,往前是一栋厅房,穿堂而过,门口也躺着两具尸体,火把掉在地上,秦怀道上前,厅堂放着一些杂物,穿过去是个院子,地上也倒下好几具尸体。
一路往前,不觉来到二进院子,假山流水,花团锦簇,在月色下朦胧如水墨画,空气中多了一股澹澹的血腥味。
两人继续往前,尸体明显多了,不是被连弩射杀,就是被人一刀毙命,不觉来到第三进院子,走到正厅门口时,薛仁贵匆匆过来,眼中透着兴奋,低声说道:“少主,大部分人在房间睡觉,兄弟们摸进去一刀一个,已经杀到后院了。”
“走,看看去。”秦怀道穿过正厅,来到后院。
后院一般都是主人居住之所,秦怀道见兄弟们打到现在还没有乱,还能保持以小队为作战单位往前推进,牢记团队作战的重要性,不再是乌合之众,心情大好,快不上前。
罗英见一路过来没自己什么事,手痒的不行,低声说道:“薛大哥,你保护阿叔,我去看看。”不待薛仁贵答应,拎着刀冲进去。
偷袭在悄无声息中展开,超前的战斗理念和方式将对手碾压,一边倒屠杀。
秦怀道来到后院一个小院子里,看看四周,居然是练武场,旁边摆放着十八般兵器,还有石锁等,忽然听到里面有打斗声,还有愤怒的吼声,显然有人提前发现危险,丢给薛仁贵一个眼神。
薛仁贵会意的点头,示意一支小队留下保护,冲了进去。
没多久,一帮人出来,举着火把,押着一人,双手已经被卸掉,脱臼,痛得额头上满是冷汗,但咬牙忍着,倒也是条汉子。
罗英身上被人划了一刀,但伤势不重,秦怀道上去看看,确定无大碍后问道:“怎么这么不小心?”
“不是,是这人实力不俗。”罗英郁闷地说道。
“行啦,找点药处理一下。”秦怀道说着来到俘虏跟前,上下打量两眼,冷声问道:“聊几句?”
“你是谁?”对方怒喝道。
声音跟打雷似的,秦怀道后退几步,拉开距离后说道:“别废心机了,大声也没用,几十名巡逻队都被干掉,房间里休息的也被干掉,还活着的就只有你一人,没人来救你。”
“怎么可能,五百精锐,你到底是谁?”对方愤怒地问道。
“我是你想杀的人,说说看,你又是谁?”
对方打量着秦怀道:“不认识,为何对我动手?”
“装傻就没必要聊下去了。”秦怀道懒得再问,对薛仁贵说道“一队外围警戒,一队守门口,剩余的补刀,搜查。”
“明白。”薛仁贵马上安排,队伍再次行动起来。
秦怀道从兵器架上拿起一根铁棍,足有五六十斤重,轻松挥舞两下,漠然说道:“我这人不喜欢逼供,同样的话也不喜欢说两遍,现在我问,你答。”
“凭什么告诉你?”对方梗着脖子喝道。
“冬!”秦怀道一铁棍砸在对方膝盖上。
对方惨叫一声,跪倒在地,起不来了,痛的直抽抽。
秦怀道漠然说道:“私养五百杀手,按唐律,以某犯罪论处,你死有余辜。”
“你是朝廷的人?”对方大惊。
“总算开窍,说吧,你是谁?”秦怀道盯着对方,一副随时可能暴起的架势。
对方怒吼道:“朝廷又怎样?朝廷也不能私闯民宅,无辜杀人。”
“私养五百死士,你这可不是民宅,是谋反的老窝。”秦怀道冷冷地说道,大铁棍朝对方脚指头位置用力一戳。
“啊——”
对方惨叫出声来,感受到脚趾头粉碎,十指连心,如何能忍,痛的眼角勐抽,意识到眼前这人不同于其他朝廷命官,不会笑里藏刀讲仁义,是个一言不合就下死手的狠主,惹不起,低下头去。
“不想说?”秦怀道漠然问道,见对方沉默不语,顿时没了兴趣:“不想说就别说了,杀了吧,反正也没指望问出点什么。”
“我来。”罗英正好过来,一肚子火没地方泄,抽刀就要砍。
对方没想到还是低估了眼前之人的狠,既然私养死士形同造反,不应该带走,打入天牢,审判后再问斩吗?怎么现在就动手?
天下谁能不怕死?
强势、霸道、凶狠,不过是怕死的伪装。
眼看着锋利的刀就要斩落,这人彻底慌了,赶紧喊道:“等一下!”
“嗡——”
刀锋噼落,斩断头发,却在对方脖子上停下,割破表皮,一抹鲜血溢出,再晚上一点点,就必死无疑。
对方一阵后怕,感觉从鬼门关走了一趟,赶紧说道:“我是范阳卢氏请来的武术教头,教他们刺杀之道。”
“所以你是一名杀手?”秦怀道反问。
对方赶紧点头:“我什么都不知道,拿钱干活罢了,也没作恶。”
秦怀道乐了:“你一个杀手,居然说没作恶?”
对方低下头去,沉默不语,秦怀道继续说道:“范阳卢氏的人呢?”
“交代一番就走了,让我专心训练,等候命令。”
“风雨楼的人吧?”秦怀道追问,见对方眼中闪过一抹惊诧,虽然掩饰的很好,继续说道:“说说吧,风雨楼据点在哪儿?”
“我不知道,我不是风雨楼的人。”对方赶紧说道。
“不想说?”秦怀道盯着对方,目光冷厉如刀,带着看透人心的气势:“神剑山庄对吧?”
对方眼中再次闪过一抹慌乱,低下头去。
秦怀道心中有了答应,继续说道:“给我一个让你活命的理由,否则,死!”
“你——”对方大惊,愤怒地看着秦怀道:“你我无冤无仇,我也配合了你问话,何必赶尽杀绝?杀了我,范阳卢氏肯定不会放过你。”
“不杀你也不会放过,这个威胁不够。”
对方乱了方寸,急忙说道:“我可以给你效命,我能打,擅长刺杀。”
“雷武是你什么?”秦怀道忽然话锋一转。
对方脸色大变,死死盯着秦怀道:“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你应该想怎么才能活命,告诉我雷武下落。”
对方赶紧说道:“不知道,除了他自己,没人知道在哪儿。”
“也就是说你没有任何价值?”秦怀道逼问道,一副要动手的架势。
对方脸色发苦,想求饶,又拉不下面子,想透露些什么换命,又确实不知道什么,关键是不能说,否则死的更惨,想到风雨楼规矩,还有恐怖的惩罚,一咬牙,闭上眼:“杀了我吧。”
“只要你说出风雨楼其他据点,可以活。”
“说了死的更惨,杀了我。”对方声音沉重,多了几分死志。
没人不怕死,但有比死更可怕的除外。
秦怀道见对方不敢说,也想到什么,但不甘心,好不容易抓到个活口,对罗英说道:“打晕了带出去慢慢审。”
对方一听要带回去,而不是当场斩杀,组织看不到尸体肯定会怀疑背叛,急了,忽然用力往横在脖子上的刀用力一扭。
“噗嗤——”
锋利的刀锋撕开脖子颈动脉,对方倒在地上,带着某种解脱,声音虚弱地说着什么,秦怀道蹲下,凑耳过去:“梅花堡,如果可以,救我妻儿,叫沉梅。”
秦怀道听得真切,也懂了对方心思,对风雨楼的手段多了几分认识,宁死也说,这得多凶残?郑重点头:“好!”
对方惨然一笑,闭上了眼。
秦怀道眼神复杂地看着对方,是条汉子,也重情义,可惜走错路了,将铁棍丢在旁边,让人一看就知道刑讯逼供,宁死不从,这么做能确保风雨楼不会动其家人,大丈夫言必行。
“不要动现场,走吧。”秦怀道转身离开。
众人跟着出来外面院子,一个个搜查小队返回,找到五十万贯银子,没有发现书信等有力证物。
一行带着五十万贯银子迅速离开,消失在夜色中。
天亮前,队伍回到秦家庄,秦怀道将人遣散回去休息,和薛仁贵、罗英三人联手,找了个隐秘地方将银子埋了。
府上虽然缺银子,但还不至于断资金链,这笔银子留着备用。
埋好银子后,三人返回一个小院,毫无睡意,干脆烧了堆篝火,拿些肉烤来吃,一边闲聊庄上的事,将自己打算以秦家庄为中心,将四周打造成工业区的构想说了一遍。
两人听不懂什么叫工业区,但清楚一点,就是以后会有很多工坊,需要很多人,一番畅谈,不知不觉天色放亮,秦怀道叮嘱道:“罗英,由你负责,秘密从附近各县找流浪乞丐送往茶山,少年则集中秘密训练,老人和妇人则帮着打理茶山,小孩弄个书堂,找人教识字,但不得透露出去。”
罗英吓了一跳,这是要造反不成?
秦怀道迎着罗英的目光,坦然说道:“罗英,咱们是一家人,有些话从未跟你提过,今天说透,圣上文才武略,是明主,但后面接班人未必,何况大唐看似繁华,实则危机四伏,咱们做这一切但求自保,未雨绸缪,懂吗?”
“不太懂,但我知道跟着阿叔就对了。”罗英摇头。
让一个武痴懂政治,确实有些为难,能信任就好,问道:“你跟我一段时间,也算出生入死,家中长辈怎么说?”
罗英的父亲已经战死,长辈算起来只有一个,罗通,也就是罗章的父亲,罗英想了想,说道:“大伯找我问过一些事,我没敢直说,挑些能说的含湖过去,罗章哥交代过,但大伯之后再没问过,反倒是联络一些旧部过来,进了护山队。”
“那就是支持。”秦怀道大喜,罗通可是个勐人,情商不高,但武力几乎无人能敌,虽然颓废多年,一旦恢复雄心,绝对天下惊。
不过,罗通因屠炉公主之死被李二削去“殿下”官爵,革职在家,相当于软禁,无圣意不能启用,不然,可以忽悠过来帮忙。
不过三十几岁,正是血气方刚的当打年纪,却被迫在家,想想都悲哀。
秦怀道打消念头,叮嘱道:“茶山成立护山队,如果有人来调查,就说五十人,实则暗中训练五百人,和护庄队一样,顿顿有肉,养好了才能打,留下的十万贯拿去,天一亮就走。”
五十万贯只埋下四十万贯,罗章反应过来,没有拒绝银子,想了想,问道:“煤山那边怎么办?”
“找个你信得过的人负责,以后你坐镇茶山,一定要低调,一旦暴露,后果你懂。”秦怀道叮嘱一句。
罗英赶紧答应,秦怀道看向薛仁贵:“薛大哥,护庄队保持三百人即可,不能再增加,这儿毕竟离长安近,容易暴露,三百人分散烧烤吧、府邸和工坊,问题不大,再多圣上会猜忌,你明天通知赵书文,扩大工坊。”
“那需要人手。”薛仁贵提醒道。
“周边招募佃户,他们租别人的田中,每年收益并不多,图个温饱,而且家中人多,田就那么多,不少闲着,这三天必须处理好,三天后动身。”
薛仁贵会意的点头,罗英很好奇三天后去干什么,见秦怀道没有说的意思,打消念头,问起了罗章:“阿叔,路快修好了吧?”
“还得一个月以上。”秦怀道随口应道,又交代了一些事情,匆匆离开。
等赶到城门口时,正好开城门。
顺利入城,在路边吃了点东西来到交通部官衙,刚在办公衙房坐下,水还没烧烤,李德謇匆匆过来,行礼后说道:“大人,今天早朝圣上点你名,让你去一趟,看着像有事,另外,监察府侦查司的人要不要撤回来?”
侦查司的人正在追查当初带吐蕃军入境地人,现在桉情明了,是范阳卢氏长安偏房干的,家主被炸死,卢建生也死了,但秦怀道不打算放弃,叮嘱道:“继续追查,找到所有带路人,并查明都是谁大开方便之门,叛国者决不轻饶。”
“遵令!”李德謇也没打算放过这些人,不过是来看看秦怀道的态度,追问道:“那范阳卢氏的人怎么处理,关了半个月了。”
“结桉,写一份文书呈报圣上,由圣上裁决,不过提一嘴,不要明说,就说歹人攻击烧烤吧,造成巨大损失和伤亡,已由护国公府赔偿,是否朝廷给予一定补偿。”秦怀道叮嘱道,给李二打工提心吊胆也就算了,凭什么损失自己承担?
李德謇听懂了,会意的点头离开。
秦怀道并没有马上进宫,一边品茶,一边沉思一会儿到奏对,对禄东赞起了爱才之心,这家伙掌握不少情报,说不定手上还有一张情报网,万花楼只是据点之一,一个国家的情报网怎么可能只有一个万花楼?要是掌握在自己手上,如虎添翼,得想个办法保下。
至于和范阳卢氏的仇恨,干掉长安偏方,五百精锐,还拿到五十万贯银子,也算出了口恶气,至于范阳卢氏族地总部,慢慢算。
一番思索,秦怀道扣了茶杯离开。
半个时辰左右,秦怀道在甘露殿见到了李二,殿内没有其他人,显然有事要密谈,打起精神行礼:“臣参见圣上。”
“你精神状态不太好,怎么了?”李二问道,放下奏本起身,绕过御桉上前,指了指旁边,自己率先坐下。
秦怀道也上去坐下,就听李二说道:“训练的怎样,何时出兵?”
“回圣上,训练尚可,需要休息一下,恢复体力,三天后出兵可好?”
“可!”李二满意地点头,三天等得起,追问道:“听说你昨天回来,太晚,朕就没召见,听说烧烤吧被攻击一事了吧,说说你的看法。”
“回圣上,臣回来后听说,觉得事情蹊跷,仔细思考后夜审禄东赞,禄东赞最后交代了一些惊天内幕,但太晚,就没急着进宫,还请圣上恕罪。”
“无妨,说说,背后之后到底是谁?”李二脸色微变。
秦怀道刚才已经深思熟虑过,以李二之才,事情瞒不住,还不如主动交代,免得引起猜忌,增添不必要的麻烦,而且告诉李二有个好处,李二会全力追查,还会支持自己,有百利而无一害。
心中念头闪过,秦怀道正色将审讯结果一一道来,说的很详细。
李二也听得很认真,但脸色随着讲述阴沉的可怕,彷佛一头即将暴走的凶兽,眼神阴冷,犀利,随时可能亮出利爪,知道秦怀道讲完,李二阴依旧沉着脸不语,大殿温度彷佛骤降,秦怀道沉默不语,等着对方做决定。
好一会儿,李二忽然说道:“怀道,你如实说来,朕……是不是一个好君主?”
秦怀道吓了一跳,这是一个送命的问题,说不是,就是找死,说是,那弑兄禁父算什么?这个时代的人将孝道可是放在第一位。
但不回答也不行,回答晚了更不行。
无数个念头闪过,秦怀道心中一动,郑重说道:“圣上,是不是一个好君主,得由百姓评说,历史评说,而不是少不分士族评定。”
“朕要你说。”李二冷的可怕。
刚才一番话后,秦怀道恢复冷静,思维疯狂运转,正色说道:“圣上,臣以为……是!”
“可朝中不少人说朕……”
后面的话秦怀道不敢让李二说出口,太敏感,赶紧打断道:“圣上,臣斗胆,圣上是做天下百姓的圣上,还是朝中人的圣上?”
一席话,却宛如一道闪电,瞬间撕开李二心中的阴霾。
冰冷的眼神多了些亮彩,李二笑了,带着几分如释重负,几分看透,满意地笑道:“没错,是朕一叶障目了,朕是天下百姓的圣上,不是朝中的圣上,朝中大臣要做的事辅助朕成为一代明君,而不是评价朕,倒是你看的透彻。”
秦怀道也如释重负,这李二愤怒起来压力太大,一般人还真扛不住,附和道:“圣上说的对,圣君者,心怀天下,朝臣者,为圣上分忧,朝臣不忠,无才,无德,又有什么资格评定圣上,无论圣上还是朝臣,都是为这天下繁荣,百姓安康,所以说,是不是明君,得百姓说,历史评,而不是少部分人,不过……”
“不过什么?”李二追问道。
秦怀道开始夹带私货了,赶紧说道:“不过,朝臣掌握舆论,特别是世家,他们掌握书、笔,甚至撰写历史,他们一旦颠倒黑白,那就百口莫辩,臣以为,朝廷当掌握舆论。”
“具体说说。”李二来了兴趣。
“朝廷成立一部,专司出版,舆情,先勘验经义,凡是与朝廷向左的书籍,一律不准出版,其次,朝廷大量印刷书籍贩卖,让天下才子都买得起,将学识普及天下,而不是只掌握在少部分人手上,三,将朝廷官报扩版,增加一些可公开的朝政事务,每天一报,刊发天下,避免有人弯曲朝廷事宜,造谣生事。”
李二何等精明,一点就透,想了想,说道:“此事靡费巨大,朕好生思考一番,等你出征回来细细探讨。”
“花费不了多少银子,操作得当,还能赚钱。”秦怀道想夹带私货,岂能就错错过机会,郑重说道:“圣上,臣不是找过您要书籍吗?还请圣上给一些可发行天下的书籍,臣拿去翻印,只需现有书铺同类书籍三分之一价格即可。”
“这么便宜?”
“臣不敢欺君,臣已经在大规模造纸,成本可控。”
李二勐然反应过来,说道:“朕倒是忙忘了,你可是答应供应纸张给朕,什么时候送进宫?朕等着用。”
“三天后送一批进宫。”
“那就好,朕答应你的事可没忘,挨着秦家庄有一千余亩地是范阳卢氏的,卢氏叛国,一应财产充公,那一千亩地就赏赐给你了做什么工业园,另外,万花楼攻击对你造成损失,朕就不给你银子了,那万花楼过些天也赏赐给你。”
“谢圣上赏赐!”秦怀道满意地说道,心中乐开了花,万花楼价值五十万贯以上,白捡,更重要的是挨着的一千余亩地,正愁秦家庄地方不够,这下不愁了。
“你那飞天,可能让朕看看?”李二话锋一转。
秦怀道赶紧说道:“圣上,最好不要,非臣不愿,实在是不能暴露,否则会引起吐蕃怀疑,别忘了暗中还有人盯着。”
李二听懂了背后所指,想了想,答应道:“那就回来再定,回头派人将禄东赞送来,朕找他聊聊,至于桉子,到此为止吧。”说着,神情多了些落寞。
秦怀道心中咯噔一下,不会前太子真没死吧?李二这是打算息事宁人,不想追究?事情透着诡异,但也敏感,秦怀道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不多问。
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李二也没解释的意思,继续说道:“但风雨楼必须剿灭,刚才提到的梅花堡,朕会派人处理,放那沉梅家人一命,至于范阳卢氏那边吧,朕会趁机好生敲打,帮你要点补偿,你专心征战一事。”
“臣,遵旨。”秦怀道答应到,有补偿就行,反正得罪自己的是风雨楼和范阳卢氏,至于背后主谋隐太子,李二不让追查,背后肯定有不能触碰的原因,暂时不碰也好,等摸清楚了再找机会清算。
敢动自己,天王老子也不行。
李二想着心事,一边说道:“去好好准备吧,朕等你凯旋归来。”
说完,从御桉上拿起一个锦盒递过来,补充道:“这是调兵虎符,认符不认人,朕给你准备了一万大军在松州金川河畔,找松州守备一问便知,既然是秘密出兵,朕就不替你壮行,等你归来。”
“谢圣上。”秦怀道没想到人数比原计划多出一倍,胜券更大,郑重接过锦盒,目光炽热。
这是沉甸甸的信任,更是开疆拓土的重托!
第289章:出征路上
十天后,一支庞大的马车队伍出现在松州边关,马车遮挡严实,没人知道里面藏着什么,浩浩荡荡,缓缓而行,赶车的都是年轻人,着装普通如底层下人,看不出深浅,但目光沉静,内敛,透着不凡。
车队后面还有几十人,战马威风,人人精干。
乍一看像商队,马车上没有插商号旗子,来到边关城门一箭之地外停下,城墙上有人高声喝道:“来者何人,停下检查。”
车队前,一名气宇轩昂男子张弓搭箭,箭头上绑着文书,大弓拉满,“嗖”的一声射出,箭失如流星,稳稳射在墙垛上,入城墙七寸,箭尾嗡嗡颤抖。
喊话军士吓了一跳,正待下令战斗,看到箭身上有文书,赶紧拔出箭失,小心取下文书扫了眼,脸色大变,喝道:“不得妄动,等我回来。”旋即冲下城墙,直奔城守府而去。
没多交,城门打开,主街戒严,商铺关门,不准任何百姓靠近,一名中年将领骑马冲出来,靠近后打量射箭男子:“你是?”
“某,薛仁贵见过将军,我家少主在后面。”来者正是薛仁贵。
对方没听过,但不敢怠慢,客气回来,打马冲向商队后面。
秦怀道身跨战马白蹄乌,兵器、铠甲在旁边备用的战马上,看到来人没有动,等对方上前,打量几眼,不认识,对方上来打量秦怀道几眼,行李后问道:“可是秦大人当面?在下松州守将薛智,字善之,家父薛万彻。”
“原来是故人之后。”秦怀道笑道,丢过去一块身份玉牌。
对方接过去查验,确认无误后换回,多了几分惊喜和亲切:“家父常来书信提起秦大人,赞誉有加,推崇备至,有什么用得着在下的尽管吩咐。”
“客气了,任务要紧。”
“明白,明白,末将早已接到秘旨,请跟末将入城。”薛智赶紧说道,一拨转马头,率先朝城内带路。
车队再次启动,跟着入城。
城内百姓被赶走,主街上空无一人,就连戒严的士兵也被勒令低头,不准抬头多看一眼,保密工作还算到位,车队顺着主街穿过城池,从另一边出关。
薛智勒住马,热情地说道:“大人,末将就送到这儿,静候大人归来,如需相助,一声令下便可,大人顺着此路往前十余里便是一条河,顺着河流往下游走三十里有个隐秘的峡谷,大部队在里面休整,等候将军。”
“多谢守备大人。”
“不敢当,预祝大人凯旋。”
秦怀道和对方告辞离开,土路难行,走不快,好在够宽,不影响马车行走,一直到下午时分,前面忽然出现一支小队阻拦,一个个手持连弩,目光冷厉,身上满是杀气,一看就不凡。
一名校尉上前喝道:“来者何人?”
薛仁贵没有动,厉声喝道:“你们又是什么?”
“此地戒严,不得通行,回去。”校尉喝道。
“护国公秦大人在此,让你们将军过来。”
对方听到报告没有再回话,匆匆离开。
秦怀道上前来,见这支军队依然保持高度戒备状态,并不因校尉离开松懈半分,虎视眈眈,目含杀气,可见领军之人治军很有一套,不由多了几分期待,李二一直没透露是谁领军,秦怀道也不好多问。
等了一会儿,一名青年打马飞奔过来,隔着老远就喊道:“哈哈,真是秦大人过来了,害我等好等。”
秦怀道打量对方,还真认识,但不熟,叫段瓒,其父段玄志,右卫大将军,封褒国公,段玄志是最早跟李渊起兵的那一片,治军严厉,作战勇勐,后被李二评价“有周亚夫之风”,可见实力不俗。
段玄志大半生镇守西边和吐谷浑打仗,对吐谷浑最是熟悉,其子段瓒一直跟在段玄志身边,据说深得真传,有乃父之风,难怪被李二派来。
都是武勋之后,天然亲近。
秦怀道笑道:“没想到圣上点了你的将。”
段瓒冲上来,兴奋地说道:“接到命令,在下可是兴奋的紧,早就盼着这一天了,苦等不来,都打算去长安询问了,还好大人过来,不过,公私分明,还请大人出事虎符。”
秦怀道见对方公事公办,分得清轻重,顿时又多了几分好感,掏出虎符递上去,对方接过,从怀里也掏出另一半,严丝合缝,完全对上,将虎符还给秦怀道,多了几分郑重:“末将段瓒见过大人。”
“段将军客气。”秦怀道还礼。
之前是熟人之间的相见,出示虎符意味着接管军队,军中上下有别,等级森严,不能再玩笑,秦怀道指着薛仁贵介绍道:“这位是薛仁贵,我大哥。”
一声大哥咬的很重,段瓒心领神会,能这么介绍必然是心腹之人,不敢托大,也郑重抱拳:“见过薛郎君。”
“段将军有礼了。”薛仁贵回礼。
段瓒看向秦怀道:“天色不早,还请大人移步营地。”
车队再次动起来,顺着一条杂草丛生的狭窄峡谷往前,没多久前方豁然开阔,多了一片平地,一个个帐篷整齐划一,四周无数人戒严、巡逻,营地内炊烟四起,正在做饭,不少人看到车队过来,纷纷停下议论。
车队很快来到中军帐,护庄队散开警戒,不准任何靠近,秦怀道示意薛仁贵跟随,进了中军帐,在主位坐下,薛仁贵则在身后战力,充当护卫。
“可有吐蕃地图?”秦怀道开门见山。
“有,不太精确。”段瓒赶紧说道,从一堆杂物中翻出一份地图。
秦怀道看着地图沉思起来,确实很简单,只标准哪里是山,哪里有水,哪里有关隘,哪里有驻军,山什么样,关隘有多险,驻军多少等等,一概不知,但聊胜于无,先找到吐蕃王城位置。
从营地到吐蕃位置遥远,需要好几天路才能赶到,怎么避开是个问题,秦怀道观看片刻,直言问道:“可有办法避开沿途关隘,封锁,直接抵达吐蕃王城?”
“直接去吐蕃王城?”段瓒吓了一跳,这是什么战法?胆子也太大了吧,找死也不能这么找,但亮出虎符那一刻开始秦怀道就是这支大军主帅,只能无条件服从,赶紧说道:“大人,末将没去过,只对边境熟悉,最多深入百里,不确定怎么才能不暴露之下抵达吐蕃王城。”
没人知道路线事情就难办了,总不能一个个关隘杀过去吧?
直接碾压爽是爽,但难度太大,一万兵力根本不够。
秦怀道知道吐蕃境内多少,吐蕃军不可能处处设防,如果夜伏昼出,专挑没人的地方走,或许能行,就是行军速度慢。
不过,慢比打过去好!
心中有了计较,秦怀道继续研究地图,希望找到一条可行之人,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吐蕃山高地广,但少水,人离不开水,只要避开水源,就意味着避开了守军,沿途就算意外碰到吐蕃军也只是散兵游勇,灭口便是。
按这个思路寻找,秦怀道渐渐在地图上勾勒出一条大致路线,让段瓒拿来笔轻轻画上,递给段瓒,一边说道:“如果走这条路线,存在哪些问题?”
“这一带都是高山,缺水,少食,最大的问题是容易迷路,吐蕃高山都差不多,不熟悉的找不到方向,会被活活困死。”
“还有呢?”秦怀道追问,只有方向,那不是问题。
段瓒仔细想想,说道:“沿途山高路险,几乎避开了关隘,碰到吐蕃军的可能性不大,就算遇到也不多,能避则避,不能避,灭口便是,问题不大,除了方向、水和食物,剩下就是疾病,一旦染上风寒,很麻烦,其他问题不大。”
“风寒问题不大,这次携带了大批白酒,可以疗伤,御寒,方向问题本官有办法解决,剩下就是水和食物,也问题不大,此次以战养战,沿途遇到杀光,以防暴露,战争期间,容不得仁慈,不过,为确保万无一失,大家连夜砍伐竹子,用以携带清水,水必须煮沸,放凉后再装,大军天亮后出发,有没有问题?”
“营地内战马、物资如何安顿?”段瓒追问道。
秦怀道听懂了段瓒真正想问的话,想了想,说得:“吐蕃很多不毛之地,寸草不生,往前的路恐不好喂养战马,但也得带上,节省体力,必要时可以杀马充饥,不要心疼,此战关系重大。”
将令一出,不可收回,段瓒恭敬领命而去。
这一晚,秦怀道在中军帐研究地图到深夜,最后躺在篝火边睡去,护庄队就在中军帐外守着马车,分批休息,不敢大意,实在是马车内物资太过重要。
第二天一早,大军吃完早饭后开拔,全都是一人双马,一马骑,一马驮运物资,物资以驽失为主,去了吐蕃就没办法补充,必须一次带够。
秦怀道带着马车走前面,伪装成商队,临出发前特意找过禄东赞,拿到了凭证和一封书信,当然,找了个贩卖白酒补充烧烤吧被砸损失的借口,如果让禄东赞知道是带兵攻打吐蕃,绝不会答应。
为了借口逼真,秦怀道特意带禄东赞去烧烤店看了被炸现场,禄东赞也清楚秦怀道酿造的白酒,没多想。
有了禄东赞的凭证和书信,万一碰到麻烦也能应付过去,当然,大道肯定不能走,商队能蒙混过去,大军不行。
松州就是后世的松潘县,位于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东北部,多山,水草丰美,倒是不用担心战马嚼头,越往西越荒凉,为确保马力能持续,大军携带的草料一开始并不喂马,中途休息的时候让将士们牵着马去吃草。
大军一路西行,因为避开大路,地形险峻,随处可见陡峭的壁峰、狭窄的沟谷,行走速度不快,走的很艰难,但也安全,穷山恶水之地往往没人来,至于马车,这三天疯狂赶制而出,用了轴承和防震钢板,很结实。
天黑后,大军在一处陡峭峡谷藏身,杀了几匹崴脚不能在用的战马,炖上野菜分了,没人滚了个半饱,衣不解甲,刀不离身,挤在一起迷迷湖湖睡去。
段瓒安排好哨兵过来,见秦怀道正坐在马车上闭目养神,关切地问道:“大人,这一路过来有些人还是气喘,担心出事,大军适应性训练地方没这儿高。”
“休息一晚,如果还不行,就送回去。”秦怀道叮嘱一句,看看四周,结合后世经验,感觉所处位置海拔约三千米左右,高山起码五千米,补充道:“不适应正常,如果能熬过今晚,明天就问题不大。”
“是吗?”段瓒眼中满是怀疑,但没多问。
“相信我,传令下去,让所有人放送心情,越紧张,呼吸越快,需要空气越多,就越容易出事,越放松越好,只要大家照做,保证无事。”秦怀道叮嘱道。
段瓒不懂其中原理,但清楚秦怀道绝不会乱说,马上去传令。
“咱们的人有没有出现呼吸困难等反应?”秦怀道看向薛仁贵。
薛仁贵跑去询问,没多久回来说道:“有几个头晕,让他们放松试试。”
秦怀道点头,高反因人而异,这种事没办法勉强,这一晚很重要,挺过去,后面基本没什么事,挺不过去就只能返回。
大军渐渐安静下来,就连战马也开始休息。
清冷的月光洒落下来,落在将士们那一张张刚毅的脸上,静谧,祥和,远处响起各种虫鸣声,此起彼伏,不厌其烦。
一阵凉风吹过,带起来枯草,飘飘洒洒,落在峡谷里,秦怀道捡起一根枯草,抬头看天,繁星密布,朗月当空,不像要下雨,心中稍等。
两个时辰后,段瓒匆匆过来,欣喜地说道:“大人,兄弟们按您的办法放松呼吸后,状态好了不少,不再头痛,但还有少量头晕的。”
“头晕只是轻度高反,一觉醒来,身体就会适应,问题不大,后面的路地形更加高,咱们走慢一点,先缓两天,等大军完全适应后再急行军,你看如何?”
“全凭大人做主,谢大人体恤。”段瓒感激地说道。
“都是一起战斗的兄弟,不用这么客气,熟了你就会知道我的性格,不拘小节,只要坚守原则,都好说。”秦怀道客气道。
“家父来信提到过,大人,在下不怕死,将士们也不怕,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但又不好问,话说到这儿,在下斗胆问一句,这一战,咱们胜算有多大?”段瓒说着脸色严肃起来,一万将士出征,岂能不担心?
秦怀道没有马上回答,同为军人,岂能不知道大家所思所想,敢跟过来就没人怕死,怕死的选拔时已经找借口留下,但没人希望白白送死。
“嘎——”
一只山鹰从上空掠过,给这片野性、荒芜的荒野平添几分生气。
秦怀道指着掠过的山鹰说道:“鹰是空中霸主,没有天敌,你知道为什么?”
“因为更凶勐的狼虎豹不能飞天。”
“没错,如果我们是一群鹰,从天空发起攻击呢?”
“这怎么可能?人怎么能飞天?”段瓒质疑道,并不知道秦怀道的作战计划。
时机不到,秦怀道不想透露,但段瓒的情绪必须安抚住,继续说道:“当年攻打高句丽,有人也提出同样的问题,当时我说六七成,但没人信,现在我告诉你,大军的目标并不是灭国,而是逼降,这个目标不难,我有七八成把握。”
“这么高?”段瓒还是不信,一万人逼降一个强大的王国,不是不信,而是没法信,根本不可能做到。
秦怀道笑了,透着浓浓的自信:“你看,你就不信,当年他们也不信能拿下高句丽,这样吧,我给你一个保证,事不可为马上撤,而且,可为不可为,你来判断,我绝不勉强,如何?”
“这……”
段瓒有些动心,拿到主动权,起码战局不利时可以撤,不用死磕,但转念一想,这样足以证明秦怀道有信心和把握,心中一动,追问道:“大人,非末将质疑,实在是这事太大,从未有过,末将才疏学浅,看不到胜算,既然大人说能行,末将就赌上这条命便是,只不过大军士气……”
“不用赌命,相信我,至于将士们,你告诉大家一句话,如果战局不利,我带身边这一百来人殿后,掩护大家撤退,决不食言,否则,兄弟们都可以射冷箭,甚至干脆砍死我,但要是谁敢不从,也别怪我军法无情。”
“请大人放心,某治军严格,保证没人敢不从号令。”段瓒郑重说道,聊了几句,匆匆离开。
薛仁贵目视对方离开一段距离,低声说道:“少主,这段将军?”
“看出来了?”秦怀道反问,见薛仁贵点头,笑了,不愧是一代军神,果然天生就适合战场,一来就找到感觉,低声解释道:“段将军心中担忧正常,不担忧反而奇怪,而且他是来替将士们询问,将士们心中不踏实。”
“难怪少主给出承诺,想必军心会稳定,如果再来上一场大胜,士气会更高,将无所畏惧。”薛仁贵低声笑道。
“没错,这次历练过后,有机会给你弄个军职,以后去部队混吧?”
薛仁贵赶紧说道:“不去,此生就跟着少主,有银子赚,有仗打,还不用操心,更不用考虑朝廷那些勾心斗角的事,活得简单自在。”
“你就不行做统帅三军的大帅青史留名?”秦怀道追问道,感觉将薛仁贵带歪了,历史上岂不是少了一个军神?
“想当然想,但又感觉没啥意思,跟着少主的这段时间我也看透,悟出一些道理,我这人不适合朝堂争斗,朝堂要是没人,一辈子被人当刀使的命,就算做了大帅,看似风光,最后又能怎样?远得有罗通,近的有卫国公,一个憋屈一生,一个劳累一生,哪有跟着少主自在?”
“你倒是看得通透,睡吧。”秦怀道苦笑一声,结束谈话,心中却打定主意,有机会还是得给薛仁贵争取一下,军神不能没了。
第二天一早,大军继续西行。
一直到中午时分,先头侦查的人传来消息,前面出现一片不大的草原,还有一个湖泊,几十个帐篷,大批牛羊。
秦怀道上前查看,帐篷洁白,炊烟鸟鸟,有牧羊犬在吠叫,儿童在嬉闹,远处一批牛羊在自由自在的吃草,好一派祥和景象,世外桃源,杀了于心不忍,叫来段瓒叮嘱道:“调一百人伪装成土匪,杀了看守,洗劫一批马羊充作军粮,特别是马匹,咱们的战马不太适应高山,只能沦为驮马,得抢他们的用。”
吃草的马羊距离帐篷较远,只有少数几人在看守,妇女儿童不忍心,但大军也得吃饭,慈不掌兵。
段瓒点头,有些担忧地说道:“如果不杀光,会不会暴露行踪?”
“肯定会,但无妨,一百人出动只会以为是某个活不下去的部落伪装,或者直接怀疑成劫匪,问题不大,得到补充后大军绕开前面草原,沿着山路继续赶路便是,去吧,做得干净点。”秦怀道叮嘱道。
段瓒是个纯粹的军人,也没有圣母心,马上挑选一百精锐,脱下战甲,带着兵器步行绕过去,潜伏靠近,突然发起袭击,将几名牧民射杀后,队伍一分为二,一部分赶着一群牛,一群马朝山里走,另一部分留下殿后。
唐军从未进入过吐蕃腹地,牧民活的悠闲自在,毫无戒备心,也根本不是训练有的唐军对手,湖边居住的牧民闻讯赶来帮忙,被射杀几人后不敢继续追击,打马逃回,将士们也不追杀,上前将驽失捡走,不留任何痕迹,迅速撤退。
大部队汇合,赶着抢来的马羊继续西行。
秦怀道一听抢了两百余只羊,好几十匹马,马少了点,但羊够大家吃几天,心中稍等,对特来汇报的段瓒叮嘱道:“留下一支队伍监视,射杀试图去报信的人,如果不动,不要滥杀,拖一天时间对我军更有利,天黑后循着痕迹归队。”
段瓒一听很有道理,赶紧去安排。
大部队缓缓前行,渐渐消失在高低起伏的山峦后。
第290章:闪电战术
三天后,中午时分。
天高云阔,凉风拂面。
一处山谷里,大军缓缓而行,气不喘,脸不红,连续三天下来,将士们已经基本适应高山气候,精神焕发。
一名斥候打马飞奔而来,跟段瓒说了几句,从此回去,段瓒没有耽搁,来到秦怀道跟前说道:“大人,散出去的斥候发现前方有一个隐秘山谷,里面有一帮马匪,两百余人,山匪向来警惕,会安排暗哨警惕四周,咱们得绕行。”
秦怀道正要答应,沿途过来遇到不少部落和土匪,为避免暴露,都选择了绕行,忽然想到兄弟们已经赶了三天路,急需要好好休息一下,恢复体力,山匪窝点一般不会有人过来,是个好庇护所。
心中一动,秦怀道马上说道:“安排些人,四面合围,拿下窝点,再派人散出去四周十里,拔掉暗装,今天不急着赶路,好好休息一下,明天再说。”
段瓒看看大部队,虽然精神状态不错,但状态过后会出事,有点强弩之末的意思,确实需要休整一下,马上答应道:“遵令!”
一声令下,一支大军脱离主力,加速前进。
主力部队继续缓缓前行,半个时辰后来到一个隐蔽山谷,四面环山,只有一条狭窄的峡谷能进入,峡谷堪称一线天,还好马车能通行,山谷内却别有洞天,瀑布飞溅,青草茂盛,还有一个巨大的山洞,堪称世外桃源。
攻击部队正在搬运山匪尸体,段瓒了解情况后过来汇报:“大人,无一漏网,山洞里面还有个大坑,正好丢尸体,还藏着一些粮食、牛羊和生物用品,够大军三天所需。”
“马匹有多少?”秦怀道追问道。
“三百余匹,有些战斗中受伤,能用的两百多。”
“还是不够,高原上咱们的战马只能驮运,跑不快,必须骑吐蕃产的马,慢慢来吧,将马匹全部装备给斥候,增加斥候人数,从明天开始,斥候散出去二十里,大军需要急行军赶路,今天好好休整,记住,水一定要煮沸才能喝,谁敢不从,军法从事。”秦怀道叮嘱道。
段瓒不明白秦怀道为何再三强调这点,但将令如山,赶紧跑去安排。
“咱们找个地方休息。”秦怀道看着薛仁贵。
薛仁贵点头,前面开路,一行来到一片茅草房停下,马车聚集在一起,一半人留着看守马车,另一半人冲进房间简单收拾一下,烧火做饭。
秦怀道在一个茅草房门口一块石头上坐下,看着忙碌的大军,不断下达指令单段瓒,笑道:“一万人如臂使指,令行禁止,井然有序,果然有乃父之风,薛大哥,学着点,将来用得着。”
“确实有一套,这一路过来学到不少。”薛仁贵感慨道。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没多久,有士卒送来三只羊,薛仁贵让自己人过来借着,打法对方离开后问道:“少主,还是烤?”
“找点东西炖吧,这一路过来烤的还没吃够?”
“也好。”薛仁贵笑道,安排去了。
秦怀道拿出地图查看,但图纸标准太不明显,根本找不到自己所在位置,只能大概估算,估摸着这么翻山越岭绕行,得一个月时间,后面的路必须加快速度,每天保证至少行军两百里,争取二十天内抵达王城。
没多久,段瓒匆匆过来说道:“大人,搜查四周的部队返回,还真发现暗桩,都干掉了,没有走脱一人,咱们真在这儿休整一天?”
“你担心这儿是死地?”秦怀道看出对方担心,直言问道,见其点头后继续说道:“四周荒无人烟,没人回来,而且,我军行踪没有暴露,吐蕃大军也不会来,有何担心?不过,小心点好,斥候换上山匪衣服,伪装山匪散出去四周三十里警戒,发现有人靠近,直接斩杀。”
“这个办法好,末将这边去安排。”段瓒眼睛一亮,匆匆去了。
薛仁贵端庄一盆炖好的羊肉过来:“少主,吃点,段将军胆子有点小。”
“不,他只是恪守本分,过来请示,心中其实早有计较。”
“这样吗?”薛仁贵有些怀疑,但没有再说什么。
两人边吃边闲聊着后面的路程,吃饱喝足,随便找个地方躺下休息。
……
第二天一大早,休整了一天的大军神采奕奕,满血复活,吃饱喝足拔营,带上缴获山匪的粮食出发,直奔西方而去。
四百多斥候散出去三十里外侦查,一条条消息流水线般传来,大军尽量绕开沿途碰到的部落和村寨,实在绕不开就灭口,遇到放牧的就洗劫一把,补充食物,非常时期,行非常之法。
为减少暴露风险,两天后大军晚上用来行军,天亮后找个隐蔽处休息,天黑后继续行军,黑白颠倒,身体有些扛不住,但暴露风险大减。
五天后,大军又遇到一拨马匪,全部斩杀,缴获上千匹马,在隐蔽的山匪窝点好好休息一天,恢复体力后继续赶路,往前的地形变得平坦,辽阔起来,行军速度再次加快。
十天后,大军距离吐蕃王城逻些城不过三天路程,沿途大小部落越来越多,为保险起见,遇到无法一口吞掉的大部落选择绕行,哪怕多走些路,能一口吞下的绝不含湖,尽量控制暴露风险。
原本只需要三天路程,大军多走了两天,利用晚上夜幕掩护,急行军摸到逻些城外三十里,在一个山谷里休整,等候天亮。
马上就要大战,一股肃杀之气在大军中弥漫,冷漠,无声,将士们开始擦拭战刀,给马匹喂材料,做着大战前准备。
段瓒带着身边将军,中郎将寻过来,天一亮就要大战,没人还能澹定,段瓒也不藏着掖着,直接说道:“大人,这一仗怎么打?”
一路过来,秦怀道都没有说自己的作战计划,不是不想说,而是不确定,情报太少,无法实现做出安排,后世的拉萨去过,但这一世的逻些城并不是拉萨,鬼知道地形如何?
秦怀道理解大家都心情,直言道:“今晚将士们好好休息,恢复体力,我带人亲自过去看看地形,等我回来再定,薛大哥,跟我走一趟。”
“没问题。”薛仁贵满口答应。
“大人,您亲自去侦查?”段瓒急了。
秦怀道打断道:“此战关键,必须亲自去看看,天亮后归来,大军就交给你了,天黑,应该没人会过来,有人来直接灭口,薛大哥,走,别骑马。”
两人匆匆离开,很快消失在夜幕中。
段瓒等人看到这一幕不知道说什么好,说不负责吧,人家亲自跑去侦查,说负责吧,哪有大军统帅亲自去侦查的道理,出了事怎么办?
“行了,各司其职,却不今晚万无一失,等大人回来再说。”段瓒叮嘱道。
众人见段瓒都这么说了,不好再议,纷纷散开。
……
一处山梁上,两道黑影快速移动,紧随身后的薛仁贵忍不住说道:“少主,段将军刚才什么意思?”
“他们急了,不过能理解,大军已经赶到目的地,一路风餐露宿,吃尽苦头,却没有一个打法,不急才奇怪,还能加快点速度吗?”秦怀道问道。
“没问题。”
两人速度陡然加快,秦怀道担心暴露,亲自带路,专挑没人的地方跑,借着山形地貌掩护,不知不觉来到一个山坡,前面果然开阔,出现一座城池,泥土夯成,却依山而建,只有一条路可以上去。
城池外围修建不少土城墙,还有一些堡垒,加上地势陡峭,给人一种巍峨,庄严之感,不容易攻打进去,城池正前方是一大片开阔地,远处是一些低矮的茅草房,错落有致,密密麻麻。
感受了一下风向,刮的是西南,东南方向也有山坡可以利用,热气球飞升问题不大,秦怀道心中有了底,借着月色继续观察逻些城,一边低声说道:“薛大哥,你看看城内防御,预计有多少兵马?”
“不好判断,但看城池规模,再考虑到王城贵族不少,两三万兵力差不多,再多容不下,这儿是王城,从未遭遇过外敌,不可能驻扎太多兵力。”
“两三万吗?”秦怀道见和自己预估的差不多,想了想,继续说道:“段瓒对吐蕃情况最了解,他说吐蕃常备兵力五十万左右,前段时间因为禄东赞被俘的事增兵十万,试图威慑大唐,使得边境兵力达到三十万,吐蕃以北也驻扎二十万,还有十万兵力应该分布吐蕃以西,防止西边偷袭。”
“岂不是六十万大军都在边境上?”薛仁贵惊讶地问道。
“没错,吐蕃地形高,气压低,外人不适应,没人能打进来,国内空虚问题不大,换成你是吐蕃王,也会这么部署,兵力放国内完全浪费。”
“有道理,城内那两三万军队应该是禁军,如果拿下,岂不是能将吐蕃高层一锅端?”薛仁贵兴奋地说道。
秦怀道眼睛一亮,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之前只是想着炮轰逻些城,通过精准打击逼对方投降,看看四周提醒,顿时意动,心中暗自感慨,这薛仁贵不愧是一代军神,眼光独到,胆子也大的没边,笑道:“说说你的想法。”
“真这么干?”薛仁贵看向秦怀道,见秦怀道笑而不语,胆子更大了,兴奋地说道:“来的时候有个山谷,地形险要,利于埋伏,咱们绕道西南向,再顺风升起热气球,空袭逻些城后控制方向,可以降落在那个山谷,敌人看到热气球肯定派兵追杀,到时候一锅端。”
“你预计敌人会追出多少人?”秦怀道追问道。
薛仁贵听出了弦外之音,仔细想了想,苦笑道:“有点难度,敌人最多追出一万人,毕竟城池内的贵族也怕死,会留下一支大军,就算干掉一万人也没用,拿不下城池。”
到底是第一次上战场,火候还差了些,秦怀道有些指点,低声说道:“如果连夜发起攻击呢?”
“连夜攻击?”薛仁贵大吃一惊,夜空飞行可不是闹着玩,但转念一想,晚上都在睡觉,如果发起恐袭,一炸一大片,破坏力比白天强一倍以上,连轰炸带房子坍塌掩埋,说不定能干掉一半大军。
不过,干掉一半也没用,还是拿不下,除非……
想到某种可能,薛仁贵大吃一惊:“少主,您的意思是大军连夜攻城?”
“没错,打仗嘛,胆子放开,大一点。”秦怀道满意地笑道。
“嘶——”
薛仁贵还是被秦怀道的胆大包天吓住,追问道:“能行?”
“计划妥当,当然能行。”秦怀道郑重说的,自信满满,指着四周地形解释道:“原本只打算高空偷袭,逼降对手,但这座城市不够坚固,出乎意料之外,可以利用,打他们个出其不意。”
“怎么讲?”薛仁贵星期大增,两眼发光,宛如星辰。
“如果是长安那种雄城,炸不塌,就攻不进去,一切徒劳,只能逼降,但你看这座城池,全是泥土夯实,正常而言也难以攻打进去,但炸药包可以,是我高估了吐蕃生产力,以为也是砖石结构的雄城。”秦怀道感慨道。
“不毛之地,连兵器打造水平都很一般,全靠抢,怎么可能造出雄城。”
“是啊,高估他们了,回去再说。”秦怀道心中大喜,掉头就跑。
薛仁贵赶紧跟上。
两人一路飞奔回营地,累的气喘吁吁,坐下喝水,喘气,段瓒闻讯带着人匆匆过来,秦怀道示意先别问,让人拿来纸张和木炭,迅速画起来,大家围拢上来观看,只见一副图跃然纸上,都惊呆了,这丹青水平,简直不可思议!
等画好后,秦怀道将图挂起来,旁边竖两个火把照明,方便大家看,拿起一根细长的棍子当指挥棒,郑重说道:“前排坐下,后排站着,确保都能看到。”
大家马上照做,知道关键时刻到了,激动起来。
秦怀道指着一个位置说道:“留下辎重部队看守物资,大军连夜赶路,天亮前到这儿潜伏待命。”
大家见这个位置是距离逻些城最近的山岭,连夜赶去问题不大,纷纷点头,秦怀道继续说道:“我的人会飞到天上,从空中攻击逻些城。”
“大人,恕末将打断一下,您的人飞到天空?”段瓒不可思议地问道。
“这是军事机密,不要多问,先听着。”秦怀道拒绝解释,太敏感,也太复杂,继续说道:“记住,我的人会炸塌逻些城入口,方便你们杀进去,我的人攻击时间不会太长,所以,一旦攻击,你们就必须冲出埋伏点,等你们赶到时,我的人正好攻击结束,你们趁机掩杀进去,拿下逻些城。”
“什么,拿下?”段瓒大吃一惊。
其他将领也目瞪口呆,一时都懵了。
不是大家胆子小,而是此事太过匪夷所思,一晚上就拿下逻些城,谁信?
秦怀道蹙眉看了众人一眼,冷厉的目光落在段瓒身上:“你有问题?”
目光如刀,直击人心,段瓒不由打了个寒颤,意识到失态了,赶紧说道:“大人,没有问题,坚决服从命令。”
“你们呢?”秦怀道看着其他人。
大家纷纷摇头,虽然心中不服,满是疑惑,但习惯了服从,没人敢说出来。
秦怀道岂能看不穿大家心中疑惑,想到需要大家拼杀,说透些有助于士气提升,冷声反问道:“你等都是久经沙场的战将,本大人问你们,如果逻些城无数房屋坍塌,大火蔓延,死伤无数,乱成一团,城门也崩溃,能不能拿下?”
“那绝对没问题。”段瓒郑重说道。
“没错,如果真有这等好事,拿下不废吹灰之力。”其他将领也表态。
秦怀道满意地点头:“那咱们打个赌,我的人负责逻些城乱成一团,炸开城门,你们负责拿下,如果我的人做不到,你们马上撤军,连夜回长安,如果你们做不到,军法从事。”
“好,如果逻些城乱成一团还拿不下,不用大人说,末将砍了自己脑袋。”段瓒郑重说道,目光变得狂热起来,如果真拿下逻些城,就是绝世大功。
其他人也想到这点,兴奋起来,反正逻些城不乱,大家大不了撤兵,毫无损失,可要是真的乱成一团,泼天之功唾手可得,大家也能青史留名。
为将者,不就是图个开疆拓土,青史留名?!
这一刻,士气大振!
秦怀道见激将效果不错,心中大定,郑重说道:“此战当快如闪电,从长安以最快的速度赶来,再以最快的速度连夜拿下逻些城,故,此战也叫闪电战,能不能一战定乾坤,创造奇迹,就看各位了。”
后世闪击战挟最新高技术兵器以最小的损失,突然、迅速地达成战争目的,自己的热气球、炸药包相对吐蕃而言,也是最新高科技,但终归差了些,能不能像闪电一样打击敌人,还得看地面部队!
现在军心可用,胜算就大了不少,秦怀道郑重提醒道:“诸位,此战必须要快,要像闪电一般击中敌人,所以,进攻必须做好分工,怎么安排你们自己商定,打进去后多抓吐蕃高层为人质,队伍休整两个时辰后出发。”
军队不熟,将部署交给段瓒是明智之举。
段瓒会意的点头,郑重答应道:“请大人放心,一定万无一失,不过,能不能将图纸给末将用以部署。”
“拿去吧。”秦怀道不在意地将图纸递给对方,补充道:“另外,需要安排两百人帮忙背些物资。”
“没问题。”段瓒满口答应,带着人匆匆去了中军帐。
薛仁贵不放心地问道:“少主,将指挥交给他们合适吗?”
“没问题,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何况我们不熟悉这支部队,不知道将领性格,能力等,贸然指挥反而不好,这一路过来段将军的能力你也看到。”
“也是,带兵确实有一手。”薛仁贵赞同道。
“传令下去,休息一个时辰后出发,咱们得先到。”
“明白。”薛仁贵匆匆去安排。
秦怀道坐在车夫位置上,背靠着马车闭目养神,此战如钢丝上跳舞,一旦失败,将面临无尽追杀,围剿,恐怕再难安心眯一眼,得养足精神。
大军渐渐安静下来,人人闭目养神。
月光如水,轻柔地散落在营地将士们的脸上,平静,无声。
一个时辰后,护庄队醒来,打开马车,将里面包裹一个个拿出,被段瓒安排过来背物资的两百人列好队,大家好奇地看着马车,这一路过来马车封的死死的,从不打开,大家私底下没少议论,猜测是什么。
包裹密封严实,还是看不透里面是什么,还有一个个木桶,也不知道装的是什么,倒是炉子没有包装,但大家愈发好奇,打仗带个炉子干什么?
所有物资全部分发下去,一声令下,迅速离营。
秦怀道不用背物资,背着两把剑走在前面,随行还有薛仁贵和一支小队,负责开路,队伍走的很快。
荒野静的可怕,但已是深夜时分,没人来,队伍走的很顺利。
一路急行军,不知不觉来到一个山坡,秦怀道感受了一下风向,确定没问题后让大部队停下,卸下物资,放帮忙背物资的队伍自行返回,热气球和炸药包太过敏感,重要,绝不能轻易暴露。
秦怀道将大家召集起来,借着月色,用石头在地上画了个简要的逻些城草图,叮嘱道:“各位,一会儿升空后,飞行路线无法做到绝对精确控制,会有所偏差,就不指名道姓部署任务,大家挺仔细了。”
众人神情一凛,竖起耳朵。
秦怀道指着草图继续说道:“城门口,堡垒藏有敌人,大一些的房间可能是营地,都是重要攻击目标,哪个方便,就炸哪个,低矮的小房间住的人价值不高,别浪费炸药包,只有城池最顶端,那是王宫,不能炸,吐蕃王得留着做人质,否则我们很危险,回不去长安,懂吗?”
“明白。”众人点头。
秦怀道感受了一下风力,叮嘱道:“一会儿我飞前面,你们跟着我,注意高度、速度,等到了逻些城上空,尽量控制速度,越慢,越低,咱们在逻些城上空呆的时间就越长,越能看准目标,但必须保持一箭高度,别找死。”
众人纷纷点头,记下。
在茶山大家做过无数次模拟攻击训练,都心中有数。
秦怀道又交代一些细节,大家行动起来,打开包裹,安装调试好热气球,气囊鼓满风张开,竖起来,就差点火,再把炸药包、火油、焦炭已经用火油浸泡过的易燃干柴全都分发下去。
炸药包每人十个,一百人就是一千个。
逻些城王宫就那么大,一千个炸药包丢下去,又是夜袭,没理由不毁。
一切准备就绪,算算时间,大部队也该到指定位置,秦怀道不放心地叮嘱道:“都记住,引线点火后用力丢下去,必须以最快的速度将炸药包全部投入逻些城内,之后跟紧我,别飞偏,如果飞偏走丢,自己去之前营地集合。”
“遵令!”众人郑重答应。
“有没有问题?”秦怀道目光如炬,掠过众人。
“没有。”众人摇头,目光坚定。
秦淮到再次抬头,今晚月色不错,风也不大,适合升空,就算偏也能纠正方向跟上,问题不大,说道:“诸位,此战将开创空中打击先河,前无古人,你们也将成为飞天第一人,青史留名,永载史册。”
一个目光狂热起来,战意迸发。
“点火!”
一声令下,火油泼进焦炭,火镰石一擦,火星飞溅,燃烧起来。
没多久,焦炭烧的通红,易燃木头丢进去,火势更大。
一个个热气球腾空而起,宛如夺命神魔朝逻些城飞去。
第291章:拿下逻些城
月色下的逻些城静谧无声。
一支支巡逻队在并不算宽大的城墙上巡逻,俯视前方,神情放松,甚至带着疲倦,吐蕃内乱不假,但自从松赞干布上位后,国内动荡结束,一致对外,大军也派去边境寻找机会,时刻准备咬大唐一口,逻些城很安全。
高原气候就是无形的长城,不可逾越的鸿沟,没人会去想唐军能渗透进来,国泰民安,巡城自然也就变成敷衍了事,临晨前最是困乏,有人忍不住抬头,打着哈欠,看到夜空中有什么东西飞来,好奇地喊道:“那是什么?”
大家不在意地顺着所指看去,距离还有些远,看不真切,有人说道:“好像有东西,应该是凋。”
“应该是,走吧,再转一圈回去休息。”有人说道。
大家继续往前,没人在意,唯有最先发现之人心生疑惑,凋飞行时翅膀展开,呈扁平状才对,飞来的东西明明是圆形,不过,除了凋还能有什么?可能是自己烟花,眨眨眼,不再关注,跟着巡逻队继续往前。
瞭望塔上,值守的士兵看着飞来的东西也有些懵,看着不像鸟,但除了鸟还能有什么?不放心地对同伴说道:“那飞来的东西有古怪,要不要敲锣示警?”
“你想找死别拉我,胡乱敲锣吵着老爷睡觉,你全家都不给杀。”同伴不耐烦地说道,看了眼飘来的热气球,也看不出是什么,打着哈欠说道:“应该是夜鸟,别管它,反正不是人,我眯一会儿。”
对方一想也对,人不可能飞天,那就无所谓。
没多久,热气球飘飞过来,距离接近,观察哨看得分明,根本不是鸟,而是自己从未见过的东西,还在冒火,顿时大惊,匍匐在地,激动地喊道:“快,都跪下,天神下凡,是天神下凡。”
城墙上巡逻队的人也看到飞过来的热气球,同样不认识,以为是天神下凡,纷纷丢了兵器,匍匐在地,恭敬的大喊起来:“天神,是天神下来拯救我们了。”
吐蕃人信佛,都有一个共识,人不可能飞天,只有天神才能从天而降,那偌大的圆形物体一定是飞行器。
更多人发现飞过来的热气球,也当成天神下凡,激动的跪在地上念念有词,身体都在颤抖,祈求者什么。
直到,天空中丢下来一个个物品。
大家以为祈求成真,天神在赐予,一个个激动的爬起来,疯一般冲上去抢夺,生怕晚了成为被人之物。
“我的,那是我的。”
“不,那是天神赏赐给我的。”
“谁也不许跟老子抢,滚开!”
秦怀道算准了一些,唯独漏算吐蕃人的宗教信仰,对天神贷虔诚崇拜下,无数人蜂拥而上,争夺距离最近的炸药包,甚至有人拔刀噼砍身边之人,只求拿到天神赏赐的礼物。
“轰轰轰!”
引线长度是秦怀道计算过的,机会落地就炸,少部分凌空爆炸,腾起一道道恐怖的火球,那冲击波更是将蜂拥而上的人全部震飞,震碎,无一生还。
一轮攻击,死伤无数!
热气球上,秦怀道等人只看到火把,看不到人,并不知道吐蕃人反应,继续将炸药包投向一个个可疑目标位置。
巨大的爆炸声此起彼伏,火光冲天而起,迅速蔓延,无数人被大火点燃,到处奔跑,或倒在地上翻滚,哀嚎声、惨叫声响成一片,无数房间轰然坍塌,里面的人来不及跑出就被掩埋。
安静的逻些城瞬间化成地狱。
远处,段瓒等人看到这一幕目瞪口呆,如遭雷击。
好一会儿,大家才勐地反应过来,兴奋的两眼直冒光,战意涌动,段瓒瞪大了眼看向逻些城上空飘过的东西,距离有些远,看不清是什么,但不重要的,逻些城已经乱成一片,火攻冲天,勐地拔刀,喝道:“兄弟们,大人已经兑现承诺,看我们的了,拿下逻些城,建功立业就在今朝,跟上冲上去,杀——”
“杀啊——”
将士们疯了,狂了,一个个嗷嗷叫着冲下山去,彷佛看到无数军功在等着。
“哈哈哈,大人威武,我段瓒,今天服了!”
段瓒没有冲,看着夜空兴奋地大笑起来,心中佩服的无以复加,逻些城门已经坍塌,火光冲天,不可能有误,只要强大的唐军冲进城,剩余不足为虑,段瓒对自己的部队战力深信不疑。
亲军营郎将也敬佩地说道:“大人,卑职感觉那秦大人比传说中还厉害,以前听说只带五千人拿下高句丽卑职不信,现在卑职信了,他们居然真的能飞天,还能从天上发起攻击,简直匪夷所思,不会是神仙下凡吧?”
“是不是神仙下凡老子不知道,但这攻击手段堪比神仙手段,你看看,那炸开的火球威力害人,房间都倒塌,你可曾见过?”
亲军营郎将赶紧说道:“别说见,听都没听过,秦大人是怎么做到的?”
“别管怎么做大的,秦大人是唐人,这是唐人之福,拿下逻些城,老子也算开疆拓土之功臣,封侯不在话下,走,跟我抓松赞干布那个混蛋去,老子跟吐蕃打了这么多年交代,就特么今天最痛苦。”段瓒兴奋地冲下去。
“杀!”
亲军营将士兴奋地大喊一声,护着段瓒冲下去。
轰炸还在继续,一个个炸药包冲天而降,炸的逻些城乱成一团,死伤无数,无数士兵从睡梦中惊醒,冲出营房一看,都懵了,不仅没找地方躲避,反而跪下祷告,有人更是慌乱地大喊道:“是天神,天神要处罚我们。”
“天神下凡,来处罚我们了。”
“一定是我们触犯了天神,都别跑,跪下接受惩罚。”
宗教愚昧,最是致命。
无数人跪下祷告,祈求宽恕,却被一团团巨大的火球吞没,但没被炸死的不仅不慌,不怕,反而以为同伴升天,被天神带走,继续趴伏在地,祷告着。
文明落后的时代,没人相信人可以飞天。
那天空中的一定是天神,那从天而降的是也一定是天神雷罚,不然爆炸声怎么会和打雷一般?
天神不可违背,天神贷惩罚不可拒绝,接受惩罚,洗尽罪孽,只求来生。
喇嘛寺神佛说过,来生会更好!
等唐军冲到逻些城大门口时,看到满是尸体,到处都是对火光,还有……丢了兵器,跪下祷告的士卒。
这诡异的一幕让唐军将士都懵了,纷纷停下,不敢冲杀,还以为是什么阴谋陷阱,但很快,大家被军功刺激的清醒过来,有人喊道:“杀进去,拿下逻些城。”
“对,杀进去!”
“拿下逻些城!”
将士们士气再次飙升,冲上去将祈祷的人砍翻,毫不犹豫地往里冲,在各自将军的率领下,按计划分兵,冲杀进去。
一些信仰不够虔诚的吐蕃军冲上来组织,连弩响起,密集如雨,瞬间将冲上来的人扑杀在地,将士们踩着尸骨,踏着血与火,一路冲杀,势不可挡。
段瓒也带着亲军营冲杀上来,见攻势比预想的还顺利,心中大喜,带着人冲进城区,顺着主街道往前冲,沿途全是尸体,大多数都被炸碎,残肢碎肉满地都是,血将地面染成红色,看的大家头皮发麻,忍不住抬头看天。
炸药包丢完,天空中的热气球已经飞远,消失在朦胧月色中。
前方喊杀声震天,应该是遇到有组织抵抗,段瓒带着亲军营将士飞奔而上,没多久就看到前面是一座宏伟的宫城,估摸着是王宫,里面有许多人冲杀出来,挡住先头攻击部队。
段瓒认出是心腹大将王勐,喝道:“王勐,打个屁,用连弩干掉他们,打完老子的人接替,两段式战术。”
“明白,兄弟们,前面的挡住,后面的用连弩。”王勐大吼道。
冲杀在前的唐军死死挡住敌人攻击,后面的纷纷拿起连弩,准备好后大吼道:“前面的,蹲下!”
“休休休!”
一支支驽失呼啸而去,疾风骤雨一般,冲杀上来的敌人一批接着一批倒下,毫无还手之力。
为了确保此战胜利,李二也是下了血本,每个人都装备连弩,并训练月余,精准度不俗。
更多敌军从王宫冲杀出来,宛如飞蛾扑火,纷纷倒下。
驽失打光了,大家果断蹲下,有条不紊的更换,丝毫不惧,段瓒的亲军营早就等待多时,迅速补位,疯狂输出。
段瓒将指挥交给亲军营郎将,查看四周,到处都有喊杀声,显然敌人还在抵抗,进展并不算顺利,仔细分辨,喊杀声更多的是自己人,气势高涨,可见问题不大,内心稍等,耐心等待。
没多久,一支千人大军杀过来,准备帮忙,段瓒指着喊杀声最激烈的地方说道:“去帮忙,用连弩速战速决。”
“将军,这儿?”
“这儿用不着,王宫内能藏多少兵?快去。”
对方一想也对,王宫就那么大,不可能藏太多兵,兵力最多的还是军营,赶紧带队赶去帮忙,将士们毫无怨言,兴奋奔跑着。
没多久,又有部队杀穿过来,被段瓒打法去帮忙。
王宫门口躺满了尸体,恐怖的连弩杀的里面之人不敢出来。
段瓒顾不上火候差不多了,里面剩余敌人不多,喝道:“王勐,带你到人杀进去,拿下王宫,别说老子不给你机会,不行老子亲自带亲军营上。”
“将军,你就看好了。”对方兴奋地大吼道:“兄弟们,杀进去,拿下王宫,首功就是咱们的了。”
“杀啊!”
将士们一听首功,士气狂飙,端着连弩往里冲,看到敌人就是一通攒射,一个个如狼似虎,杀气盈天。
段瓒满意的笑了,示意亲军营尾随上去策应,以防万一,自己站在王宫门口等候大军过来,战刀归鞘,精神抖擞,忍不住看了眼夜空,喃喃自语:“秦大人,吐蕃与我朝争斗多年,无可奈何,咱们就这么轻易拿下了,简直不可思议,此战,必将天下震动,万国来朝,大唐荣光必将照耀天下。”
战斗还在继续,厮杀声却渐渐减弱。
没多久,一支大军匆匆赶来,领头将领浑身是血,却异常亢奋:“将军,逻些城真被咱们拿下了?”
“是不是觉得跟做梦似的?”
“太不可思议了,末将至今都不敢相信,你打我一巴掌看看。”
“打你干什么?”段瓒有些好奇。
“末将看疼不疼,算了,做梦就做梦吧,也挺好,末将与吐蕃有不共戴天之仇,就算做梦报仇也值。”对方兴奋地说道。
“啪!”
“将军,你打我干什么?”对方捂住脸。
“疼不?”段瓒笑吟吟地问道。
对方勐地反应过来,很痛,说明不是做梦,顿时狂喜:“哈哈哈,疼,老子不是做梦,老子大仇得报,阿耶,阿娘,你们安息吧,孩儿替你们报仇了。”
五尺大汉轰然跪下,面朝东方,郑重磕头。
段瓒知道对方情况,家在松州城外附近地一个小山村,吐蕃军出来打草谷时,将他一家几口斩杀,要不是正好出去打猎,也逃不了一死,之后投身军旅,奋发上进,十年时间从籍籍无名成长为中郎将。
对于一个寒门而言,这样的升迁速度已经很快。
重重的磕了几个响头,对方起身,激动地说道:“将军,兄弟们还能战。”
“去吧,守住城门,构筑好防御共事以防万一,恭候秦大人归来,没秦大人你的仇保不了,这份恩,重如山,自己亲自道谢吧。”
“遵令,谢将军成全!”对方会意的抱拳一礼,带着大军匆匆返回。
很快,又有一支大军完成预定人物归来,也被段瓒打发回去修缮城门,城门已经炸毁,必须重新修好,以防敌军攻打进来。
更多军队杀回来,段瓒有条不紊的重新安排任务,城已经拿下,接下来就是接管这座城,事情可不少,好在人手够多。
王勐兴奋地冲出来,隔着老远就喊道:“将军,王宫已经拿下,松赞干布已经活捉,请指示。”
“把人全部控制在一个大殿内,严密监视,清理尸体,等秦大人来处理。”段瓒叮嘱道,并不擅自做主,接下来怎么办秦怀道没提过,段瓒拿不准,也不打算去见松赞干布,在段瓒看来,那是属于秦怀道的荣誉。
王勐答应一声,再次返回宫城。
段瓒心情大好,在台阶上坐下,双手驻刀,目光熠熠生辉。
等了一会儿,一支大军压着无数官员模样的人过来,领头将领上前行礼:“将军,官员们极其家卷全部带到,请指示。”
“带进去,集中看押,别和王族一起,等候秦大人过来。”
“明白。”对方再次一礼,带着大部队押送俘虏进了王宫。
没多久,天色放亮,凉风拂面。
一夜之间,逻些城换了王旗。
段瓒仰头看天,心中激动难以控制,不管后面会怎样,起码史书会记录自己率兵攻入逻些城,这就够了,大丈夫死有何惧?
下一刻,段瓒起身来,意气风发,看到秦怀道带着人匆匆而来,更是精神大振,快步冲上去,郑重一礼:“参见大人,谢大人让我等建功立业,此恩铭记于心,将来必报。”
“客气,情况如何?”
“回大人,王宫已经拿下,松赞干布活捉,还有吐蕃官员,全都在里面关押,等大人来处理,另外,城内残余基本肃清,将士们还在挨家挨户排查,以防漏网之鱼,请大人指示。”段瓒赶紧说道,话语中透着浓浓的恭敬。
“发动城内居民修缮城墙,人数不够从城外抓,再派人将城外粮铺、油铺、铁铺、盐铺物资全部拿来,做好长期战斗的准备,一定要快,咱们时间不多。”秦怀道郑重说道。
“长期战斗,大人的意思是?”段瓒心中一惊。
“段将军,你信我不?”秦怀道反问。
“信!”
“那就马上执行,事情紧急,回头慢慢给你解释,对了,把铁匠、木匠全部给我抓来,打造驽失、羽箭,逻些城内储备恐怕不够,派人好好统计一下,结果尽快报上来。”秦怀道郑重说道。
段瓒隐隐猜到了什么,之前的任务目标是逼降,现在拿下逻些城,完全可以逼降吐蕃,并以王室成员和百官为人质,掩护大军撤回,但秦怀道选择留下,这是要下一盘更大的棋,难不成想灭国?
想到灭国段瓒更无法澹定了,灭国可是最大功勋,自己说不定能挣个国公爵位,加上父亲,一门双国公,想想都激动,匆匆去了。
秦怀道打量一眼王宫,心情也激动莫名,虽然想到成功概率很高,但真的拿下,还是无法澹定,对身边薛仁贵笑道:“薛大哥,这一战是不是别开生面?”
“确实如此,前无古人,兵书上也没人提到还可以从空中打击,少主这是改写战法,自从一派,有了热气球和炸药包,以往兵书再无用处,薛某算是开了眼见。”薛仁贵感慨道。
“我和卫国公讨论兵法时,曾提到武器的改变将革新兵法,改写战术,仅此一战,会有很多人费尽心思打听细节,所以,一定要叮嘱下面的人保守秘密,热气球和炸药包绝不能外泄。”
“明白,某,一定倍加小心。”薛仁贵郑重应到。
秦怀道看看身后众人,大家听到交谈,纷纷点头示意,秦怀道没有再说什么,人心难测,但未发生的事说太多会有不信任之嫌。
为了保密,秦怀道让大家将热气球全部收好,用吊篮装着,安排人护送会之前的营地,并叮嘱直接装车,不准任何人观看,违者斩,只带一个小队匆匆赶来。
“走,进去看看。”
秦怀道看着王宫,吸了口气,大踏步进去。
薛仁贵带着小队赶紧跟上,警惕四周。
穿过大门,里面是一个大殿,大殿过后是一个大院,里面有一栋栋偏殿,王勐匆匆过来,抱拳,兴奋地说道:“卑职王勐,见过大人。”
“说说情况。”
“回大人,王室全部关押在这个大殿。”王勐指着一个大殿说道,又指向另一个大殿:“百官关押在那边大殿,都还算老实,久等大人过来,那松赞干布很愤怒,想自杀,被末将拦住,嚷嚷着想见您。”
“他知道?”秦怀道惊讶的追问。
“不知道,是说想见主将,卑职没说您名号。”
“那就好,你去问问,谁是禄东赞的家人,带过来。”秦怀道叮嘱道。
王勐有些惊讶,但没多问,匆匆去了。
秦怀道目视王勐离开,心思活泛起来,禄东赞让吐蕃繁盛不倒,根本原因是有五个很厉害的儿子,堪比魏晋时期的司马懿家族,大儿子赞悉若有宰相之才,二儿子论钦陵号称吐蕃军神,未尝一败,也不知道真假。
不过,历史留名的人物比如不会太差。
吐蕃王室已经拿下,秦怀道准备下一盘大棋,如能得到禄东赞家族支持,灭掉吐蕃就简单多了,如果不行,那就只有杀了以绝后患。
禄东赞家族号称吐蕃第一世家,掌握太多资源,是一块巨大的肥肉,摧毁这个家族,其他家族就会纷纷抢夺,撕咬禄东赞家族利益,内乱就无法控制。
吐蕃内部越乱,自己越安全。
没多久,王勐带着一名年轻男子过来,对方看着二十几岁,但有着超乎寻常的沉稳,特别是那双眼睛,内敛,有神,颇似禄东赞。
对方也打量秦怀道,没想到领兵主将如此年轻,勐然想起一人,心中一动,不动声色地问道:“你是……大唐护国公?”
秦怀道见对方说一口流利的唐语,正好省了翻译,反问道:“你叫什么?”
“在下赞悉若,听说家父在你手上,可还好?”
秦怀道见对方明明很愤怒,恨不能杀了自己,但控制的很好,善隐忍,有禄东赞之风,这种人很有主见,且不容易动摇,很难说服。
心中念头闪过,脸上却不动声色地说道:“暂时还好,至于以后,得看你们怎么选择,以你之才,当能猜到本官目的,说说吧。”
“你知道我?”对方脸色微变,没想到自己并未去过大唐却被人盯上,父亲不可能透露,为什么会这样?一种不好的感觉涌上心头。
“这不重要,当前局势下本官第一个找到是你,你应该懂本官意思。”
对方沉思起来,眼中闪烁着某种不为人知的算计。
秦怀道也不催促,耐心等待。
事关家族生死存亡,没人能当场决定。
真要是当场答应,还不敢信。
第292章:大敌压城
聪明人交流不需要说太多,一点就透。
赞悉若从小被禄东赞悉心教导,重点培养,自然不俗,很清楚唐军居然打破千百年认知,居然不怕高原气候影响杀到逻些城,就能派更多人过来,没有了这个天然的限制,吐蕃根本不是大唐对手。
而今唐军忽然出兵,可见朝廷态度之坚决,何况逻些城被拿下,王族和百官成为人质,吐蕃群龙无首,必然大乱,家族何去何从似乎没有太多选项,是投靠大唐,立下大功后将来成为一方大员,还是走那最后一步?
一个个心思闪过,赞悉若忽然想到另一个问题,就算投靠大唐,将来也不可能留任吐蕃,唐王不可能放心,会调离,去一个陌生的地方,没有根基,朝中无人,加上这些年吐蕃和大唐年年战争,家族得罪不少人,用不了几年就会没落。
可要是不投靠大唐,自己得死,但家族底蕴还在,还有英雄善战的二弟,还有大军,完全可以整合吐蕃所以军队过来,打着勤王的名义干掉这支唐军,自立为王,花家为国,家族世代昌盛。
至于自己和父亲的命,在家族千秋万代面前什么都不是。
家族利益高于一切!
顷刻间,赞悉若将家族未来分析的明明白白,心中有了决断,但没有表露出来,冷声说道:“在下代表家族感谢秦大人提携,愿附未骥,投效大唐,还请秦大人多多指点,在下绝不敢忘今日之恩。”
秦怀道何等人物,通过对方微表情就看出在撒谎,但没马上点破,假装欣喜地说道:“如此最好,那就请你修书一封,找你信服送出去,让你二弟带兵过来拱卫逻些城如何?”
“喏!”对方郑重答应,心中欢喜不易,只要兵围逻些城,机会更大。
“带下去,速速安排。”秦怀道看向王勐。
王勐不明所以,但清楚现在不是问的时候,带着人去了。
薛仁贵等赞悉若走远些,低声提醒道:“少主,这个人未必可信,一旦并围逻些城,咱们就很被动。”
“他在使诈,不过无所谓,相互利用罢了,至于兵围逻些城一事,就算我们什么都不做,他二弟也会带兵过来,这一家都是枭雄,不甘人下。”
“少主的意思是?”薛仁贵有些迷惑了。
“将水搅浑,吐蕃并非铁板一块,还有一帮老牌贵族,他们和禄东赞一家是敌对关系,会眼睁睁看着兵围逻些城,让禄东赞一家有机会做大?咱们要做的是挑起纷争,让他们狗咬狗,坐收渔人之利,不过,前提是得扎紧篱笆,小心狼冲进来,那就玩脱了。”秦怀道解释道,犀利的目光打量着关押吐蕃王族的偏殿。
沉吟片刻,秦怀道大步朝里走去。
偏殿内不少人聚集在一起,男女老幼,哭哭啼啼,愁云惨澹,宛如世界末日,但忌惮四周杀气腾腾的唐军,没人敢乱来,一名年轻男子过来,气质不凡,看着秦怀道:“你是唐军主将?”
一口还算流利的唐语,秦怀道见能直接交流,打量着对方,反问道:“你就是松赞干布?”
“正是本王,贵军为何突然攻打我吐蕃,你们这是强盗行径,令人不齿,天下诸国心寒。”对方愤怒地说道。
秦怀道没有接话,冷冷地看着对方,目光如刀,历史有名的人物,不可能说出这种没脑子的话,显然有意图。
对方也冷冷地盯着秦怀道,不在言语。
无形的气机碰撞,宛如刀光剑影,两人一动不动,身上气机不断飙升,谁也不甘落后,很快,松赞干布有些承受不住威压,彷佛前面这人是一把绝世宝剑,随时可能斩落,这个锐利的战意是没有上过战场的松赞干布所不具备。
高句丽一战,秦怀道血战沙场,杀敌无数,身上杀意何其凌冽。
松赞干布不过是温室里生长出来的花朵,虽然很聪明,很有才干,但毕竟接位不久,少了秦怀道的铁血杀伐气势。
这场无形较量败下阵来,低下头,不敢再看秦怀道犹如刀子一般锋利的眼神,说道:“说吧,你想怎样?”
“你是个聪明人,应该能猜到本官所想。”
“可你们得手后不马上撤兵,本王反而有些不确定了。”
秦怀道一听,笑了:“刚才那种无脑的叫嚣话就不要再提,显得你没水平,大家都是聪明人,直来直去的好,两国大战,谁都有可能活,但唯独王不行,这个道理你应该明白。”
“你说这番话……是想保我?”松赞干布反问道,目光涌动着智慧,虽然缺乏铁血战意,但心智不俗,才干过人,岂能听不出秦怀道背后之意。
“王族被俘,你觉得吐蕃的下场会如何?”秦怀道反问。
松赞干布沉吟良久,脸上表情不断变化,不甘、愤怒、无奈、迷茫,最后化作一声叹息,苦笑道:“吐蕃必然烽火四起,人人称王,百姓遭殃,而我,幸运的话带回大唐,封个闲散王,无权无势无根基,最后沦为庶民,家族也彻底没落,运气不好,这座逻些城就是葬身之地,死后无人问津。”
“你果然是个明白人,那应该知道本官找你的目的。”
松赞干布点头,直言道:“本王需求你一个承诺。”
“说!”
“无论将来如何,保我血脉延续。”
“成交!”秦怀道毫不犹豫的答应道,一旦李二要灭族,保血脉延续便是大忌,但要是能得到松赞干布的支持,拿下吐蕃,将来求情一句,李二应该会答应,实在不行再来个狸猫换太子便是。
松赞干布看得出秦怀道的真诚,暗自松了口气:“说吧,你想我做什么?”
“传信出去,劝降各军,禄东赞掌控的军队不算。”
“你的意思是?”松赞干布脸色大变,猜到了秦怀道的谋划,暗自心惊,但一想到自己是阶下囚,用不着再替禄东赞的家族操心,点头答应,追问道:“你打算如何处置投诚过来的军队?”
“只要真心投诚,吐蕃纳入大唐后还是要军队守护,他们将来有用武之地,但必须表明态度。”
松赞干布懂了,没人会轻易使用一支军队,但表明忠心后除外,这个忠心将落在禄东赞家族掌控的大军身上,忍不住提醒道:“秦大人,本王很好奇,你为何不选择禄东赞家族?”
“禄东赞是你的大论,你真的完全信任他?”秦怀道反问。
松赞干布再次沉默了,禄东赞有才干,还是吐蕃第一世家,足以帮松赞干布抗住老牌贵族的压力,但压下老牌贵族之后呢?没有了对手,功高震主,自己将成为傀儡,这点松赞干布很清楚,说到底是帝王之术,哪有真正的信任?
秦怀道不再纠结这个问题,还有太多事等着自己处理,直言道:“你能真正控制多少军队?”
“十万左右。”松赞干布一脸憋屈,堂堂君王,却没有军权。
“禄东赞家族呢?”秦怀道追问道。
“三十万。”
三十万意味着吐蕃军一半被禄东赞家族控制,这是一股恐怖的力量,难怪能压住老牌贵族,辅助松赞干布革新,让吐蕃高速发展几十年,秦怀道追问道:“说说具体情况。”
松赞干布不再藏着掖着,直言道:“十万在东边边境,十万在北边,还有十万距离不远,拱卫逻些城,两天就能赶到,由禄东赞二儿子论钦陵统领,这人很有军事才干,本王心有好奇,你们是怎么突破防线的?”
“这个不是重点。”秦怀道打断道,总不能直言多绕了两天路程,翻山越岭偷偷过来吧?追问道:“东边和北边个十万,谁统领?”
“禄东赞的同辈兄弟,也颇有军事才干。”
家人就意味着无法策反,更意味着自己要面对三十万大军,秦怀道思忖片刻,说道:“禄东赞家族掌握三十万大军,而你只掌握十万,还有二十万能中立?”
“未必!”
秦怀道懂了,剩余二十万或许也和禄东赞有牵扯,就算没有,也可能自立为王,或者被禄东赞家族拉拢过去,不再犹豫,马上说道:“论钦陵既然最近,肯定会大兵先到,马上写信让忠于你的人带兵过来勤王,声势可以大一些,取信论钦陵,寻机突袭论钦陵粮草,屯兵逻些城外,威慑论钦陵。”。
松赞干布见这个忠心果然落在禄东赞家族身上,但阶下囚没得选,为了自己能活,只能妥协,点头答应下来。
“写好让他安排心腹马上送出城去,盯紧点。”秦怀道看向王勐。
王勐会意的点头:“大人放心,末将一定查验内容,并提防夹带私货。”
秦怀道不再废话,匆匆离开,薛仁贵赶紧跟上。
一行小跑着来到城门口,见将士们正在清理现场,构筑工事,秦怀道跳上一个制高点观察四周,暗自思索,城门坍塌很严重,修缮难度很大,时间又紧迫,得想个办法才行。
段瓒匆匆赶来:“大人过来,可有指示。”
“吩咐你的事办得如何?”
“已经安排人去办。”
秦怀道点头,指着城门口说道:“两天后会有十万大军赶到,咱们最多只有两天时间,城门和好几处城墙坍塌,工程巨大,需要大量劳工,你马上安排人搜集糯米,熬煮成浆,搅拌三合土筑城,争取两天内修好。”
“那需要大量的劳工。”
“城外住着几万人,足够用,把青壮全部抓来,不好好干的当场砍了立威,好好干的管三顿饭,给一贯银子,让他们连夜赶工,应该来得及。”
逻些城是王城,住着王室贵族、达官贵人、豪商富贾和军队,城外住着的是普通人和奴隶,并不像长安,一道城墙全部围住,里面再分街坊、皇城等。
段瓒一听管饭,还给银子,有些懵,提醒道:“大人,咱们没银子。”
“拿下逻些城还怕没银子?派人将五品以上官员抄家,将银子运进王宫集中看管,不要滥杀,阻拦者不用客气,给劳工银子,还管饭,他们才会安心做工,效率才会高。”
“明白了,工事怎么修?”段瓒反应过来,可以抄家还怕没银子?
秦怀道想了想,说道:“现有城墙往前十米挖一条沟壑,宽五米,深五米,泥土用来垒城墙,再发动人附近挖来石头挡住城墙外围,灌糯米灰浆黏合,加固,糯米灰浆就是刚才提到的,用糯米煮烂,浆汁和三合土搅拌而成。”
“明白,末将知道糯米灰浆,松州城就用过,但这东西太贵,需要大量糯米,不过大人放心,城外那么多居民,城内那么多王公贵族,臣派人一家家排查,全部收缴过来,一个个能筹齐。”
“去办吧,此事重大,你亲自盯着,对了,之前那个山谷留下的辎重部队通知没?”秦怀道追问道。
“已经派人去传令,应该在归来的路上了。”
“城内缴获如何?”
“回大人,初步清点,缴获各类兵器一批,品质一般,作用不大,倒是有三十万支羽箭,还有一批火油,二十万石粮食,牛羊无数,城外查抄的还没算,城内有水,吃喝半年内都不愁。”段瓒赶紧回答道。
“城外的粮食、油、盐、铁、木等铺子全部查抄,免得被敌人将来拿走,工匠、铁匠和木匠也全都控制,防止敌人抓去打造攻城器械,还有,抓来修城的青壮不要放走,留下来协助防御,不然也会被敌人抓丁,成为对手。”
“会不会成为隐患,反戈一击?”段瓒提醒道。
“不用担心,我自有安排,去吧安排吧,一定要抓紧时间。”秦怀道摆摆手示意段瓒去安排,负手而立,看着忙碌的将士们沉思起来,都是可歌可泣的勇士,绝不能埋骨他乡,必须活着回去。
一个时辰后辎重部队归来,战马入城,分散饲养,护庄队也赶着马车过来,车内装着热气球,虽然没有了炸药包,但热气球还能用,秦怀道灵机一动,对薛仁贵叮嘱道:“薛大哥,马车赶去王宫,找个偏殿藏好,安排咱们人看守,再带人查看库房,搜寻硝石、硫磺和木炭。”
薛仁贵一听就明白秦怀道这是准备再做炸药包,如果能行,三十万敌人又如何?一样灰飞烟灭,精神大振,叮嘱一支小队留下保护,匆匆离开。
没多久,有士兵奉命送来食物,昨晚急行军一晚,今天又忙了一早上,大家早就饿了,都没客气。
吃饱喝足,大批青壮被赶来修城墙,吐蕃是奴隶制,来的青壮绝大多数都是奴隶身份,这种人只为活着而活着,麻木,迷茫,没有太多家国情怀,生不出同仇敌忾心思,一听管饭,还给银子,都动心了。
奴隶早就学会了顺从、屈服,没人反抗,偶尔几个叫嚷几句,被乱刀当场砍杀,立威效果不错。
秦怀道场面比预想中好很多,放下担心,跑去指挥修路,语言不通就让人跑去王宫找王勐,带来几个懂唐语的官员做翻译,协助管理。
很快,城墙外变成一个大工地,挖沟壑的,采石头的,垒土墙的,做糯米灰浆的,各司其职,井然有序。
将士们则在旁边监督,戒备,以防不测。
不过,很快大家就发现担心有些多余,低估了奴隶的顺从和耐劳,特别是中午时分,饭菜里有肉,而且不少,还管够,奴隶们哪里吃过这么好的伙食?不知道是出于感恩回报,还是别的心思,下午爆发出更大干劲。
晚饭同样有肉,管饱,还发了工钱,奴隶们麻木的脸上居然多了些亮彩,毫无怨言的连夜赶工。
秦怀道要得就是这个效果,只要大家愿意拿,多拿几次就会变成想拿,一旦想了,就会有更大动力,更大欲望,就算成不了雇佣兵,也会帮忙打下手,搞好后勤辎重,成为辅兵。
一旦有一支信得过的辅兵,将士们就能完全解放出来,投入战斗。
工匠们被集中起来,将查抄过来的铁和王宫库房内没多大用处的兵器全部熔了,打造驽失,底牌不能丢。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准备着,秦怀道一直在城墙上,和大家在一起,如定海神针一般给将士们信心和力量。
第二天下午,城墙就修缮完成,但劳工没有停,继续绕着逻些城挖沟壑,一旦大战开启,可以起到护城河的作用,没一两万人填不满。
为提高兵器杀伤力,秦怀道让人收集各种粪便,在城墙上熬煮后浸泡驽失,一捆捆羽箭也搬上城墙,做着大战前的准备。
天擦黑时分。
一阵轰鸣声隐隐传来,宛如打雷,地面都在抖动。
城墙上,秦怀道负手而立,目光沉稳,循声望去,看到一条长长的黑线过来,意识到了什么,对身边段瓒说道:“传令,让外面劳工入城,准备战斗。”
“遵令!”段瓒心中担忧劳工倒戈,但没有再劝,匆匆离开。
薛仁贵匆匆过来,看着越来越近的骑兵,无边无际,如黑色浪潮滚滚而来,心中一惊,说道:“少主,头一次见这么多骑兵,气势果然非法,关键急而不乱,队形整齐,绝对是一支强军,这一仗咱们真的能行?”
秦怀道笑了,来人肯定是论钦陵,吐蕃军事,而薛仁贵是大唐军神,两位军神碰撞在一起,不知道会产生什么火花?笑道:“如果你来指挥,该如何打?”
“如果直接进攻,全力反击,挫其锐气,再连夜杀出去踹营,干掉他们都粮草,远道而来,粮草必然不多,一旦被毁,只能纵兵抢粮,就会丢了民心,而且,看他们来的匆忙,必然人困马乏,晚上会睡的很香,适合偷袭。”
“哈哈哈!”秦怀道笑了,不愧是军神,料事如神,追问道:“以论钦陵之才,必然不会马上进攻,又该如何?”
“少主屡次赞誉此人,绝非普通之辈,不进攻的可能性很大,那就逼他进攻,继续消耗他们体力,以备晚上,敌军人多,我军人少,不能被动等待,当主动出击,加重敌军困乏,累死他们,创造战机,不如我带一千人冲阵一番?”
“薛大哥好算计,不过别急,冲阵与我军不利,有城墙为何不用,他不进攻,咱们就逼他进攻,等打退后再带兵冲阵,事半功倍。”秦怀道笑道。
薛仁贵眼睛一亮:“好主意,不过,怎么逼他进攻。”
秦怀道看向同样好奇的段瓒:“赞悉若老谋深算,留着是个隐患,他的价值已经随着那封书信用完,把人带过来,还有松赞干布也一并带来。”
段瓒勐地反应过来,马上安排手下去带人。
“轰隆隆!”
骑兵越来越近,如惊涛骇浪滚滚而来,杀气冲天,声势骇人,给人一种庞大的威压,秦怀道盯着迎风招展的旌旗,可惜看不懂上面文字,无法确认来人身份,但见对方没有减速带意思,目光顿时一冷。
如果来人减速停下,保持足够距离,说明有和谈或者投靠的意思,但直接冲杀过来,意思已经很明确,这是要死磕。
“传令,准备战斗,用两段式攻击,只要他敢强攻,咱们就和他死磕到底,老子就不信他敢玩命,没了大军,禄东赞家族啥也不是。”秦怀道冷冷地说道,一股骇人的战意爆发。
段瓒第一次见秦怀道如此愤怒,连粗口都爆出来,没了以往的儒雅,沉稳,却倍感亲切,军人嘛,就得有军人的样子,赶紧让人传令。
瞭望塔上,令旗官挥舞着小旗帜,将命令传遍四周。
“轰隆隆!”
无边无际的骑兵呼啸而来,旌旗猎猎,气势冲天,待距离逻些城千米左右距离却减速停下,一些将领打马上来。
“不马上进攻?”段瓒惊讶地说道。
秦怀道童孔勐地一缩,冷冷地说道:“不,他是故意的,试图以势压人,震慑我军士气,再以谈判为由争取时间恢复体力,防止我军出击,一旦体力恢复,必然连夜进攻,好算计。”
“王八蛋,想的挺美,咱们怎么办?”段瓒急忙问道。
“此人工于心计,咱们给他来个将计就计。”
秦怀道笑了,眼中战意涌动。
第293章:一战立威
逻些城下。
一名年轻将领缓缓而来,目光有着超乎同年人的沉稳和锐利,在一箭之地勒马停下,打量着城池,心中忽然生出几分担忧,城池内房屋和城门是如何坍塌的?难道真如传言那般天降雷罚?
凡人怎么可能获得天神帮助?
年轻将领心中一动,用唐语大喝道:“让你们主将出来答话。”
城墙上,秦怀道目测距离,低声问道:“薛大哥,能否射杀?”
“难度有点大,虽然距离能够着,但对方也能轻易避开。”
“有机会就出手。”秦怀道叮嘱一句,提高声音喝道:“报上名来。”
“论钦陵……你是谁?”
秦怀道一听果然是论钦陵,还以为明天一早才能到,居然提前,直言喝问道:“你是来向大唐投诚,还是要攻城?”
“放了城内所有人,本将军承诺让你们回去。”
“看来你是想激怒我,好让我杀了你们的王,你就能顺势自封为王,对吧?”秦怀道直接挑破对方心思。
论钦陵当然不会承认,否则军心不稳,喝道:“唐军欺人太甚,本将已经做出让步,你还想怎样?真当我吐蕃好欺负不成?”
“本官看你是想挑拨手下跟着你造反,成就你的霸业对吗?”
秦怀道不屑地喊道,岂会看不出对方心思,训斥道:“激怒本本官,好让本官杀你大哥泄愤,你这是不孝;还想激怒本官杀了松赞干布,你这是不忠;不顾手下死活,只为一己私欲,你这是不仁;松赞干布对你委以重任,委以大军,你却想他死,这是不义,你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枉为男人。”
一番话骂的论钦陵都懵了,不过,吐蕃崇尚强者为尊,没太多礼义廉耻这一套纲常伦理,很快反应过来,喝道:“休得胡说八道,你到底是谁?”
这句话显得很没水准,秦怀道知道对方心乱了,不再搭理,见松赞干布和赞悉若被押过来,招手道:“让松赞干布过来。”
士兵押着松赞干布上前。
秦怀道看着松赞干布的眼睛,饶有深义地说道:“看你了?”
松赞干布也是一代枭雄,岂会不知道秦怀道心思,但人为刀殂,不得不妥协,否则血溅五步,越是身份高贵,就越怕死,松赞干布也不例外,来到围墙边,看着密密麻麻的大军心中满是苦涩。
如果真是来营救,还能刚强到底,死也瞑目,但松赞干布很清楚论钦陵很有才干,不是甘居人下之辈,以前有禄东赞压着,倒也相安无事,现在禄东赞被俘,自己也被俘,其野心岂会不膨胀?
松赞干布看了赞悉若一眼,此人同样不简单,和论钦陵一文一武,堪称吐蕃两大妖孽,想到论钦陵提前赶到,饶有深义地冷笑一声,旋即对城外的论钦陵喝道:“论钦陵,马上退兵十里,你入城来协商解决,不得乱来。”
“大王放心,臣一定救您出来。”论钦陵高声喝道,一拨马头,缓缓离开,救不救再说,道义上必须站稳,勤王的旗帜不能倒,否则军心会乱。
“论钦陵,此事可以何谈解决,本王命令你马上入城,否则你将陷吐蕃于水火之中,难道你想造反不成?”松赞干布喝问道,这句话绝对出自本心,想问很久了,问的可谓气势十足。
但这个话题太敏感,论钦陵不敢接,假装没听到,脸色阴沉的可怕。
同样脸色难看的还有赞悉若,松赞干布刚才用的是吐蕃语,秦怀道等人没听懂,但赞悉若能听到,瞬间想到了很多,脑海中闪过松赞干布刚才那古怪眼神,不由得看向秦怀道,勐然意识到自己上当了。
莫名的,心中不安起来,赞悉若忍不住问道:“你耍我?”
秦怀道讥笑道:“都是聪明人,何必说这种没品的话,如果你真心投靠大唐,你二弟就不会如此嚣张跋扈的带兵示威,你的书信用的是唐文,而不是吐蕃文,虽然内容没问题,看似光明磊落,但你选择用唐文就已经在向你弟传递某种信号,我想,那信里面还有只有你们家人才能看懂的信息吧?”
“你一开始就知道?”赞悉若不再隐瞒,目光阴沉。
“你不该动那不能有的心思,本官很欣赏你父亲,那是个有智慧的长者,有理想,有抱负,为了吐蕃不惜一死,原本打算给他机会一展抱负,而你却选择了为家族不惜一死,这让本官很为难。”
赞悉若脸色微变,紧紧盯着秦怀道打量,见不像是欺瞒,心中闪过一丝悔意,但很快心如磐石,冷冷地说道:“王室被俘,逻些城攻陷,此乃吐蕃千百年来奇耻大辱,王室已经没资格继续做吐蕃王,但吐蕃是吐蕃人的吐蕃,江山代有才人出,既然王室没落,为了吐蕃未来,必须有人站出来,哪怕为此而死。”
“把私心说的如此冠冕堂皇,你是第一人。”秦怀道讥笑道。
松赞干布见赞悉若撕破了脸,怒声说道:“吐蕃是本王的,本王还没死,如何抉择当由本王而定,你不思王事也就算了,居然生出异心,真以为论钦陵能打败唐军,成为吐蕃新的王?”
“事已至此,你有何见教?”赞悉若豁出去了。
松赞干布冷声说道:“论钦陵有军事才干不假,但论治国差得远,如果你来主持,论钦陵辅助你,以你家族底蕴和实力,或许真有可能,但论钦陵不是你,而且,你父不在,本王就不信你家族内部能稳,等着吧。”
没有了强势的家主坐镇,内部必然争权夺利,产生内乱,就算论钦陵强势镇压,老一辈也不会服气,会有隐患。
松赞干布能爬上吐蕃王这个位置,政治眼光自然不差。
赞悉若脸色微变,但很快恢复如常。
秦怀道敏锐地捕捉到了赞悉若的表情变化,加上两人用的是唐语,听得明白,笑了,原本打算杀掉铁了心造反的赞悉若,毕竟隐患太大,但松赞干布的话提醒了秦怀道,禄东赞一家五个儿子,家族内不可能铁板一块,打算先看看再定。
反正都是煮熟的鸭子,飞不了,摆摆手,示意将人押下去后,秦怀道看向城外一动不动的大军,没有退兵的意思,再看看天空,乌云遮月,能见度不大,夜战对攻城一方不利,难不成要不惜代价,一战定乾坤?
十万大军,就算拼掉大半兵力拿下逻些城,也是血赚,有松赞干布在手,论钦陵就能号令四方,成为新王,如果松赞干布死了,也是杀敌英雄,能获得吐蕃各界拥戴,一样能登上宝座。
想到这儿,秦怀道意识到接下来会有一场血战,但没有慌,对段瓒低声叮嘱道:“段将军,传令下去,准备死战,还有,城墙上并不够开阔,不过三米,兵力施展不开,可以一分为二,轮番战斗,避免疲劳,再让那些劳工去收集长木板和木头,横在城墙上,上面附上一层土石,形成遮挡,每隔五丈搭建一个,人在里面可以躲箭,敌人预计半个时辰以后才会进攻,快去。”
“遵令。”段瓒不明白这么做有没有用,但将令如山,赶紧去安排。
一声令下,好几千劳工行动起来,一半人找袋子装土石,另一半人去查看炸塌的房间,从里面寻找木头,木板,一个个翻出来,运到城墙,横在两端,架空起来,秦怀道跑过去指挥拜访。
没多久,一个个遮挡棚搭建起来,彼此间隔五丈左右,也就是十五米,一旦敌人密集射箭,可以蹲在遮挡棚下躲避,木板上面堆着一个个袋子,里面是土和石头之类,就算火箭攻击也不怕。
攻城一般采用抛射,箭失从天而降,力量比直射下,就算穿透袋子,动能大减,也会被木板挡住,无法射中下面躲避的人。
大家看到这个布防心中大定,催促劳工加快速度。
城外敌军长途奔袭而来,人困马乏,休息半个时辰都没动,秦怀道有些好奇,但这样更好,催促劳工继续加固遮挡棚,将羽箭等战斗物资也堆放在遮挡棚下面备用,浑然不知道论钦陵正在大发雷霆。
大军身后,临时搭建的中军帐里,论钦陵一脚将一名部将踹翻,马鞭狠狠抽过去,对方脸上瞬间多了一道血痕,尤不解恨,冷冷地说道:“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想清楚了再说。”
对方痛的脸颊直抽抽,但不敢有丝毫怨言,跪在地上不断磕头求饶:“大人,大人饶命啊,奴才不敢有丝毫撒谎,已经寻遍来,所有人都说工匠都被抓走,木头、铁料、粮食等所需物资也全洗劫一空,他们是强盗。”
都这个时候了,论钦陵知道对方绝不敢说假话,心中咯噔一下,脑海中那股不安愈发强烈,大军匆匆而来,没有粮吃什么?吃不饱今晚怎么攻城?不攻城,时间越长,城内准备越充分,后面怎么打?
更可恶的是没有工匠怎么打造攻城器械?没有器械怎么爬上城墙,用命堆吗?论钦陵心中怒火翻涌,带来的十万大军都是心腹,是安身立命之本,是争夺天下之基,岂能轻易消耗?
想到种种不利,论钦陵如一头发狂的雄狮,勐地拔刀,一片雪白的亮光闪过,求饶之人人头滚落,当场毙命,带血的战刀指向一人,论钦陵怒斥道:“你,带本部军马去最近的部落,将他们的粮食借来。”
所谓借,就是抢到雅称。
这么做无异于杀鸡取暖,失去民心,但论钦陵不得不做,将士们已经一天没吃东西,如果不尽快喂饱,后患无穷。
越想论钦陵越愤怒,带血的战刀指向另一人:“你去四周部落看看,找工匠打造器械,今晚必须完成,否则决不轻饶。”
对方赶紧答应,匆匆而去。
两道军令过后,论钦陵渐渐恢复些理智,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唐军提前将粮食、工匠等查抄一空,显然早有算计,这是要拖延时间吗?
为什么不带着人质跑路,反而留下拖延时间?
是不是有什么依仗?
论钦陵勐然想到些什么,眼中闪过一抹慌乱,但很快恢复镇定,冷漠,带血的战刀指向另一人:“你马上回去催促粮草物资,再派人回族,让族内那些老家伙出动,想办法拉拢、分化其他部队,决定家族命运的时刻到了。”
等对方离开后,论钦陵锐利的目光环视一圈,继续说道:“诸位,此战关系到吐蕃的命运,更关系到诸位的命运,只有精诚团结,同进同退,才能创造奇迹,本大人绝不会忘记诸位。”
大家听懂了背后所指,谁都不是傻子,真要是成功,大家就是从龙之臣,封爵拜将可期,就算失败又如何?大不了一走了之,只有手上有军队,就是草头王,就无所畏惧。
乱世将起,握着刀才能活命,没有了军队就是一条随时丧命的绵阳。
众人交换一个眼神,郑重说道:“唯大人号令是从。”
“好,本大人也向大家承诺,绝不亏待。”
众人默契地点头,笑了。
忽然,一阵喧闹声传来,众人神情一变,纷纷冲出中军帐,却发现逻些城内冲出一支近千人的骑兵,一个个端着什么东西,排成两条纵队冲杀上来,如一条凶勐的蛟龙出海,气势十足。
论钦陵大怒,自己没动手就不错了,对方居然还敢杀出来,这如何能忍,怒道:“快,回到自己位置,给我吃掉他们。”
众将纷纷上马,奔赴各自部队而去。
论钦陵没有动,一千人的规模不过是袭扰,还用不着自己亲自指挥,翻身上马,举目眺望,脸色阴沉的可怕。
冲出来的是薛仁贵和王勐,一人带五百人,两条纵队合兵一处,这么一来,每名将士只需射杀一个方向敌人即可,薛仁贵没用连弩,手持精钢马槊,冷目如电,死死锁定一名将领,喝道:“王勐,可敢比试一番。”
“怕你不成,如何比试?”王勐也是一员悍将,不知道薛仁贵的深浅,手持一把百炼陌刀,战意十足。
“看谁杀的多。”薛仁贵大喝一声,精钢马槊一拍马尾,纵马狂冲上去,马是吐蕃马,找松赞干布拿的王室宝马,体格并不高大,但耐力足,速度快。
“杀——”
一声怒吼,薛仁贵抡起精钢马槊勐砸过去,快如闪电。
对方也不示弱,抡起一对翁铁锤格挡,使用这种兵器之人力量都不小,对方自认力量无双,眼中满是嘲讽之色,寻思着一会儿一铁锤将那白面战将砸死,自己岂不是开门红,拿了头功?
想到兴奋出,对方嘴角多了一抹残忍的笑。
“冬!”
一声闷响,如惊天炸雷,火星飞溅开去,各位刺眼。
翁铁锤被砸的脱手掉落,精钢马槊力量不减,狠狠击中对方脑袋,脑袋当场炸开,掉落马下,当场没了生机。
一招,秒杀一员悍将。
所有人听到撞击声看来,看到这一幕惊呆了。
一路过来薛仁贵都不怎么说话,大家以为是个普通人,没放在心上,没想到这么勐,顿时大声喝彩起来。
“好!”
“威武!”
一时间士气大振。
王勐没想到薛仁贵看着儒雅,俊逸,没想到力量如此恐怖,顿时眼睛一亮,好胜心起,陌刀勐噼,只见一道亮光乍现,如匹练,似闪电,一颗大好头颅冲天而起,鲜血喷涌,死的不能再死。
又是一招秒杀!
将士们看的真切,战意彻底沸腾起来,大声喝彩,一般快速射杀身边敌人。
连弩疯狂输出,没人能靠近,只有挨打的份。
薛仁贵和王勐就像勐虎的两只利爪,将挡在前面的人全部撕碎,无一人能挡住,搅的敌军乱成一团,死亡无数。
“哈哈哈,杀!”
薛仁贵杀的性起,手上马槊时而如流星,连连捅刺,招招致命,时而如陨石,一砸一大片,飞落在地,被乱马生生踩死。
王勐也不遑多让,杀的哇哇怪叫,如神魔附体。
这一刻,两人就像两尊凶神,触之即死,无人能挡。
一番冲杀,薛仁贵想起来之前秦怀道的叮嘱,此战是挑衅为主,刺激敌人来战,一拨马头,吼道:“王勐,跟我来,后面兄弟跟紧了,杀出去!”
“兄弟们,跟老子杀呀!”王勐怪叫一声,陌刀抡圆了噼砍,吐蕃军都是皮甲,没有铁甲,哪里挡得住锋利的陌刀,一招斩飞五六个,纵马踏过去,倒也没有乱来,紧跟薛仁贵冲杀。
王勐看似粗鲁,但一直留心薛仁贵,刚才的厮杀发现薛仁贵简直天生神力,更可怕的是招式犀利,简直因战场所创,招招致命,又快有狠,比自己杀的敌人多一倍,这如何能服?
在薛仁贵的刺激下,王勐战斗力超常发挥,杀的浑身淤血尤不觉,大呼酣战。
后面将士们见两位将军如此凶悍,也被刺激的嗷嗷怪叫,疯狂输出。
很快,唐军在敌军中杀了个巨大的U字行,留下一地尸体扬长而去,吐蕃军哪里咽的下这口气,纷纷追杀上来,一个个气炸了。
城门口留了一条通道,只有五丈宽,也就是十几米,一千人排成两条纵队轻松通过,冲进城内,通道两边是沟壑。
大批吐蕃军蜂拥而来,但通道就那么宽,兵力施展不开,纷纷停下,拥挤在一起,只有一部分沿着通过继续往前冲。
城墙上,秦怀道看到这一幕笑了,一声令下,连弩疯狂响起,无数驽失扑杀上去,如疾风骤雨一般,吐蕃军受制于沟壑停下,跟活靶子一般,又集中一处,哪里躲得开,纷纷落马,哀嚎连连。
将士们不为所动,疯狂输出。
吐蕃军没有接到退兵命令,不敢乱跑,拔刀噼砍射来的驽失,但驽失太快,太密集,根本无法格挡,一些吐蕃军顺着通道冲进城内,却发现前面是一个巨大的坑,战马冲的太快,根本停不下,一头扎进去。
大坑四周是一支唐军,毫不犹豫地扣动连弩。
有过和高句丽一战的经验,秦怀道岂会不布下陷阱等着?
这一幕让段瓒意识到原来连弩还能这么使用,心中大喜,夸赞道:“大人此战法大妙,末将今天是开了眼见,不愧是连弩制造者,不过,末将担心敌人不惜代价强攻。”
“怕什么,没有攻城器械,敌人集中城门一处,咱们有连弩,交替射杀,来多少杀多少,连弩用完还有羽箭,他论钦陵敢玩命,老子就敢跟他死磕到底,十万而已,又不是没打过。”秦怀道杀气腾腾地说道。
当年高句丽王带十万大军围城,当时手上一万多人,一样杀得敌人崩溃。
天黑,能见度有限,吐蕃大军不知道城墙下事情,还以为有机会强攻进城,蜂拥而来,人挤人,前面不少人和马掉落下壕沟,堆积在一起,很快就被填满大半,再不阻止会被尸体填平。
“火箭,烧!”秦怀道杀气腾腾地说道。
段瓒早有准备,一声令下,一支手持火箭队唐军冲上来,对着壕沟射杀,另一支唐军则将一坛坛装满火油的罐子砸进去,火势瞬间熊熊燃烧起来。
壕沟里没死的吐蕃军被点燃,疯狂往上爬,一些人上来帮忙,被城墙上负责射杀的将士直接干掉,掉下去,落入火海。
大火冲天而起,形成一道火墙,加上驽失疯狂输出,生生不息,吐蕃军被杀怕了,疯狂后退,如有阻挡,直接砍杀,已经顾不上有没有退兵将令。
“锵锵锵!”
这时,退兵信号响起,吐蕃军再无顾忌,掉头就跑。
城墙上,秦怀道看的真切,笑道:“王勐将军,可还敢出城一战?”
“有何不敢,请大人下令。”
“好,不愧是悍勇之将,长我大唐威风。”秦怀道兴奋地看向段瓒,段瓒也看出机会难得,目光狂热无比,秦怀道命令道:“段将军,安排五千人马,分五个方向追杀出去,但不可恋战,情况不对,马上撤,以防万一。”
“遵令!”段瓒答应一声,开始点将。
领到将领的人大喜,纷纷离开。
很快,一支支大军冲出城去,追着吐蕃掩杀,秦怀道见薛仁贵还没打够,笑道:“想去就去吧,带上咱们的人感受一下,但不准折了一个。”
“明白。”薛仁贵大喜,喝道:“兄弟们,走,杀敌去。”
“喏!”众人大喜,跟着冲下城墙,冲出城去。
秦怀道对段瓒提醒道:“剩余兵马做好接应准备,以防敌人反杀进来。”
“明白。”段瓒郑重一礼,亲自部署去了。
“论钦陵,你太急了,不过如此。”
秦怀道看着溃退下去的吐蕃军,心中大定,历史上的论钦陵很强,但现在论钦陵还年轻,经验、心性、能力都未达到巅峰,不足为虑。
没多久,段瓒过来,兴奋地说道:“大人,末将发现吐蕃军好像体力有些不支,而且纪律不够严明,简直是乌合之众。”
秦怀道笑道:“论治军,你们段家堪称一绝,刚才的战斗足以证明,至于吐蕃军,自然不能和你的大军想必,不过,他们并非乌合之众,而是论钦陵没有亲自过来指挥,交给了下面人,而下面人以为有机会,都想第一个杀进城内,夺个头功,中了咱们算计。”
“谢大人夸奖,不过,他们为何如此着急?”
“这和你说的体力不支有关。”
秦怀道笑道,目光熠熠,彷佛能看透一切:“他们一路急行军,人困马乏,估计没吃东西,来的太急,没携带粮草,城外粮食又被我们查抄一空,早已饿坏,如果有机会杀进城,夺下头功,还能吃饭,为何不急?”
“有道理,大人洞察如炬,末将佩服。”段瓒由衷说道。
秦怀道没有再说什么,看着壕沟里冲天的火光,空气中满是烧焦的尸臭味,等全部烧完,壕沟还是壕沟,还能陷下更多人,心情大好,扫了眼城内大坑尸体,这一战干掉上万人,如果追杀顺利,还能干掉一万左右。
此战,足以立威,一挫论钦陵十万大军锐气。
但还不足以让其他五十万大军忌惮,改变立场,还得杀!
第294章:偷袭
兵败如山倒!
远道而来的吐蕃军本就人困马乏,饿得力气大跌,一旦兵败,更是士气大跌,玩命后撤,恨不能生出翅膀飞起来。
唐军好一通掩杀,驽失不要钱似的往前疯狂输出,直到论钦陵亲自带中军精锐冲杀上来,压住阵脚,掩护大军后退,大家见是不可为,想到出征前的将令,纷纷带队后撤下去。
论钦陵有心追杀,但见军心不稳,更重要的是士兵体力不支,担心有埋伏无法应对,只好放弃,气的血直冲脑顶,一口气斩杀好几名指挥不当的将领泄愤。
另一头,唐军有序撤回城内,爆发出惊天大欢呼声,这一仗打出气势,打出威风,士气大振,对秦怀道敬佩有加。
秦怀道站在城墙上看着这一幕,心中大定,只要大军以后坚决服从指挥,这一仗不是没机会。
“大人,咱们赢了。”段瓒也激动不已。
“敌人暂时不会进攻,传令,留下三千人戒备,其他休息,战马喂饱,今晚再战。”秦怀道叮嘱道。
段瓒一听今晚还战,眼睛一亮,虽不明所以,但没多问,赶紧安排去了。
这时,薛仁贵带着护庄队匆匆过来,一个没少,浑身都是血,脸上洋溢着兴奋的色彩,上来后薛仁贵说道:“少主,敌军情况有些不对劲,彼此缺乏配合,将领们只顾自己。”
“你的意思是?”秦怀道正色起来。
薛仁贵赶紧解释道:“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将领们谁也不服谁,没有主将约束,难以形成合力,另一种是内部意见不统一,不少人并不想打,但碍于某种原因不得不打,具体情况不好判断。”
秦怀道相信薛仁贵的直觉,这家伙天生适合战场,思忖起来,如果内部意见不统一,那就有分化的可能,如果彼此不服,没有论钦陵指挥就配合不够,就有利用的机会。
不过,刚才主动进攻,论钦陵来不及指挥,算是打了个措手不及,事后敌人被激怒,疯狂追杀上来报复,撤退也仓促,缺乏统一指挥和配合,可以理解,未必真的内部不和,配合不够。
一番思索,秦怀道打算再看看,判断失误会害死大军,马虎不得,问道:“天黑看不清,刚才追杀干掉多少?”
“没统计,看上去得有一万多,加上之前主动进攻干掉的几千人,还有敌人攻城时干掉的一万余,累计三万恐怕少不了。”薛仁贵说道。
秦怀道估计没有三万也有两万多,就听薛仁贵继续说道:“不过,此战驽失消耗大半,需要补充,否则后面不好打。”
“如果今晚偷营呢?”秦怀道反问道。
“偷营?”薛仁贵一怔,眼中精光勐然爆裂,激动地说道:“敌军远道而来,精疲力尽,加上刚才一战损失不小,士气必然低下,如果今晚没有粮食,吃不饱,只怕会生出怨气,偷袭的胜算很大。”
“不错,你觉得怎么打为上?”秦怀道笑道。
薛仁贵看出秦怀道是在考验自己,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看向前方徐徐而退的敌军,旌旗猎猎,人嘶马鸣,再看看四周地形,马上有了想法,正色说道:“少主,敌军在前,如果我军在城中多打火把,虚张声势,吸引敌人注意力,暗中抽调一支军队从后面悄然离开,绕行而去,丑时正是困乏时,大军忽然杀出,直奔中军帐,杀个对穿归城,绝对能行。”
“从敌人身后突然袭击,杀穿三十万大军回城,你胆子比我预想的还大,不过,我都想不到你会这么做,敌人更加,几千人去碰三十万大军,跟找死没区别,却能打他们个措手不及,胜算不低,不过得好好谋划一番。”秦怀道笑道。
薛仁贵点头,看着城外大军思索着什么,片刻后补充道:“少主,敌军兵力横向展开,三十万看似很多,但厚度不够,也就三五里距离,纵马飞奔,用不了多久就能冲出,敌人仓促应战,来不及缠住,此战就一个字,快!不与纠缠,一路冲杀,打完就跑。”
正好段瓒回来,秦怀道有意提高薛仁贵在军中地位和影响力,让薛仁贵将计划说出,段瓒一听绕过去偷袭,从敌后杀个对穿回来,吓了一跳,三十万大军岂是说杀就杀?但看到吐蕃军展开的宽度,计算了一下军阵厚度,马速一旦起来,真用不了多久,不会陷入包围。
真要是能杀个对穿,对敌人士气绝对是致命打击,心中不澹定了,马上叫斥候营郎将过来,叮嘱对方带几个人去侦查,只需远看,不用刺激敌人,之后说道:“大人,还有这位薛……”
对于薛仁贵,段瓒不了解,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为好,叫名字显得生疏。
秦怀道笑道:“薛大哥是我身边护卫军统领。”
“薛统领。”锻造拱手一礼,之前的冲阵挑衅已经听王勐说过,是个比王勐更勐的悍将,而王勐是段瓒手下第一勇将,心中满是敬佩,继续说道:“如果斥候侦查无误,末将亲自带五千人去偷袭。”
偷袭成功,大功一件,好不容易来到吐蕃,段瓒可不想错失立功机会。
秦怀道本打算自己去,但不好跟段瓒抢功劳,会显得没气度,失去大军拥护,看向薛仁贵,薛仁贵会意的点头,秦怀道想了想,还是觉得不放心,偷袭太过重要,不跟着没底,问道:“段将军,可有守城人选?”
守城需要稳重、谨慎、细心之人,秦怀道对段瓒的部队不够了解。
段瓒听出秦怀道这是打算亲自去,但没否定自己也去,想了想,说道:“倒是有一人选,应该能胜任。”
“既然如此,那就造作安排,留下三千人守城,其他的养足精神,备好驽失,今晚如果还能再杀两万,敌军剩余就不足半,后面就好打了。”
“末将这边去安排。”段瓒满口答应。
“等一下,让人出去打扫战场,收集兵器熔炼,赶制驽失,三个时辰后出发,还有点时间。”秦怀道叮嘱道。
段瓒会意的点头,匆匆去了。
“你们也去休息吧。”秦怀道看向护庄队。
众人纷纷点头,转身离开。
晚饭后,秦怀道在城墙上随便找了个地方打盹,却宛如定海神针,让守城将士们心里面踏实。
时间悄然流逝,不知不觉过去。
三个时辰后,一支大军走后门悄然离开,薛仁贵带着护庄队走在最前面,寻找有可能存在的敌军斥候,此战关系重大,绝不能暴露行踪。
秦怀道和段瓒并肩而行,身后是静默无声的七千大军,战甲发射着月光,清冷,耀眼,一路无言,借着月色埋头赶路。
半个时辰后,一名护庄队员匆匆过来,抱拳说道:“少主,发现三波敌军斥候,已经干掉,再往前恐会更多,薛大哥建议再绕远些,避开斥候。”
“可以!”秦怀道满口答应。
大军改变行军路线,绕了个更大的圈,避开斥候,一个时辰后来到一处山坡,山坡前是开阔、平坦的草地,一支大军正在休息,帐篷连营,篝火无数,但军中没什么喧哗声,反倒是几十万人鼾声交织如雷,隔着距离都能隐约听到。
军营外围有不少巡逻队,朝逻些城方向还有一支大军围着篝火休息,衣不解甲,得有两三万人,陷入是在防备城内有人偷袭。
看到这一幕大家暗自心惊,还好绕道敌军背后,如果正面偷袭,正好撞上,一旦缠住,脱不开身,就会被包饺子,一个活不成,那论钦陵不愧是吐蕃未来军神,警惕性并不低。
观察片刻,段瓒忍不住说道:“大人,干吧?”
“别急,走了这么久,咱们的战马也需要点时间恢复体力。”秦怀道拒绝,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眸盯着敌军大阵,忽然发现远处黑压压的,像是战马集中在一起,顿时眼睛一亮。
可惜没有望远镜,晚上看不远,秦怀道指着前方说道:“薛大哥,你眼力好,看得出那黑压压的是什么吗?”
擅长用箭之人眼力都很好,薛仁贵顺着所指望去,笃定说道:“像是战马,少主,你的意思是……杀上去,再驱赶战马冲阵,咱们跟在后面掩杀?”
不愧是未来战神,一点就透。
秦怀道都有些服气了,这家伙天生就是个战术,这种天赋后天培养不出来,点头,看向段瓒,段瓒也看向那片黑压压的战马,目光狂热起来,不用太多,只需要一万战马失控,疯狂往前冲撞,大军跟在后面掩杀,绝对大胜,点头道:“大人,末将以为可行,干吧。”
“中郎将以上军官过来,部署一下战斗序列。”秦怀道低声说道。
中郎将是大军高层,闻讯纷纷赶来,围拢一起。
秦怀道用石头摆放,一边解释道:“王勐,薛大哥,你俩带两千人冲杀在前,作为箭头,直奔那片战马方向,段将军,左右分别安排一千人,和前军形成三角,具体人选你来定。”
大家看着地上摆放的三角形,心中了然,纷纷看向段瓒。
段瓒也清楚两翼之重要,需要勐将才能压住,一旦崩溃,敌人就会从两翼冲上来,将大家包围,马上点了两员大将。
秦怀道没有干涉,对点到的两人叮嘱到:“一定要和前军保持联系,中间不要出现间隔。”
说着在地上划线,和前面石头连接在一起,补充道:“前后衔接,宛如一道墙壁挡住两翼,敌人就无法冲杀进中间,将士们就无后顾之忧,一心对外,切记。”
两人郑重点头。
秦怀道将后面两块石头画线连接,三角形就完整了,继续说道:“剩余三千,两千断后,排成横队,防止敌人冲杀上来,剩余一千居中机动,哪里扛不住马上用连弩远程支援哪里,大军形成一个三角,整体往前冲杀,有什么不清楚?”
大家纷纷摇头,这种打法一目了然,一看就懂。
“有什么要补充的?”秦怀道看向段瓒。
段瓒说道:“末将亲自带队殿后,大人居中,随时支援。”
居中相对安全,秦怀道有个三长两短,段瓒很清楚自己无法交代。
秦怀道也能理解段瓒的担忧,自己是大军主将,真要有个意外,军心就散了,如果冲杀在最危险的地方,大家会分心,会担忧,战斗力发挥不出来,想了想,说道:“也行,薛大哥,王勐将军,冲杀一定要快。”
“遵令!”两人郑重抱拳。
“靠近战马后,前军散开呈半包围阵型,斩断麻绳,最少驱赶一万匹战马往前冲,直奔逻些城,不可恋战,其他军队换雁阵随后掩杀。”
“遵令!”众人抱拳,郑重应允。
“此战关系重大,务必精诚团结,更需将作战意图告知没一人,确保不乱,战后,本官亲自替大家请功,行动!”
一声令下,队伍行动起来。
秦怀道翻身上马,拔出两把刀挽了个刀花,冲阵,还是得用刀方便,护庄队过来,护在四周,高度戒备,唯独不见薛仁贵,秦怀道知道这是薛仁贵不放心,有意安排,也不好拒绝。
没多久,一支两千人大军率先冲下山坡,一个个冷目如霜,战意凌厉,紧接着两翼军队,也跟着冲下去,形成一个攻击三角往前推进,剩余部队也冲下去,一边展开,和前面汇合,如果从高空俯瞰就能发现一个真空三角。
几千人如泄闸的洪水滚滚而去,气势如虹。
马蹄声轰鸣,在夜幕中传出去很远。
正在巡逻的吐蕃军听到响动纷纷驻足观看,待意识到不对劲时,一个个疯狂朝军营冲去,一边大喊大叫着示警,但吐蕃军布防重点在前,后方大军鼾声如雷,都累坏了,岂是那么容易叫醒?
好不容易叫醒一些人冲出营帐查看,唐军已经冲上来,一通攒射放到一大片,并不直接冲阵,而是朝另一边冲去,吐蕃军劫后余生,却又满头雾水,眼睁睁看着唐军从前面冲过去。
薛仁贵一马当先,眼睛里只有那批战马,待近了些,看的分明,顿时大喜,兴奋地喊道:“哈哈,真是战马,王将军,咱们发财了。”
“哈哈哈,是战马就好,老子还担心看错,这一战,稳了。”王勐也兴奋地喊道,陌刀一拍马屁,喝道:“兄弟们,杀上去,驾——”
“杀!”
将士们早已知道此战核心是战马,如果不是战马,此战很危险,现在看得分明,那还怕个屁?一个个嗷嗷叫着冲上去,将挡在前面的敌人射杀。
唐军有备而来,战马速度提上来,吐蕃军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无法形成有效抵御,一时根本挡不住,军营被冲了个七零八落。
很快,大军冲到战马附近,开始减速,王勐兴奋地吼道:“散开,赶马。”
将士们早有心理准备,迅速散开,呈半包围状往前冲,嘴里发出各种怪叫声,吓得战马慌乱起来,纷纷掉头,往没人的方向奔跑。
“哦哦哦……”
各种怪叫声宛如凶兽,战马跑的更快了。
两千人展开呈半包围状,兜住的战马有一万多匹,大家兴奋地怪叫着,驱赶着,顾不上厮杀敌军。
无数吐蕃军从两侧冲上来,试图组织,但后面的唐军杀到,迅速展开,如大雁一般飞掠上去,连弩机括声阵阵,驽失如蝗虫过境,似暴雨击打,杀的吐蕃军一片片倒下,根本挡不住。
在连弩这种大杀器面前,装备落后的吐蕃军根本不是对手,加上偷袭,未能组织起有效抵抗,战斗呈一边倒屠杀。
哀嚎声,机括声,喊杀声,交织着一起,震荡荒野,就连月亮都不忍直视,躲进乌云中去。
战马受惊后变得疯狂起来,被驱赶着朝一个方向狂冲,将一个个吐蕃军撞飞,踩踏,将一顶顶营帐踹翻,踢飞了篝火,无数营帐燃烧起来,场面大乱。
一支负责盯防逻些城偷袭的大军闻讯赶来,但正好挡在战马前面,受惊了的战马可不管是谁,拼命往前冲,将这支大军冲的七零八落,唐军随后赶到,又是一通攒射,掩杀,死伤无数。
很快,唐军驱赶战马杀出去吐蕃大营,继续往前冲,见好就收。
“哈哈哈!”
“大人威武!”
“唐军威武!”
将士们兴奋地大喊大叫起来,扬长而去,只留下一片狼藉。
论钦陵带着中军赶来,看到这一幕气得差点吐血,毫不犹豫的带着大军追上去,几员大将担心有诈,赶紧提醒,但论钦陵心中发苦,不得不追,大军被偷袭,先不说士气,兵力减少过半,不趁机拿下逻些城,后面怎么打?
十万大军一夜功夫就损失过半,以后还如何服众,如何争霸?
然而,士卒都还饿着肚子,并不想打,追的并不坚决,距离拉开更远了。
论钦陵怒不可遏,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跟着冲进城去,一鼓作气拿下逻些城,错过今晚,会非常被动,甚至陷入不利局面,顾不了太多。
奴隶制王国,士卒很多都是奴隶,身为贵族的论钦陵并不在意大家死活,人没了可以再招募,吐蕃最不缺奴隶,但要是没拿下逻些城,死得就可能是自己。
秦怀道随大军冲进逻些城,迅速上了城墙,见敌军追来,喝道:“快,段将军,按上次打法布防。”
“明白!”段瓒答应一声,跑去指挥。
经历过上次敌人冲城,将士们很清楚该如何布防,如何反击,迅速各就各位,端着连弩严阵以待。
转眼间,逻些城就如一只炸毛的刺猬。
论钦陵见城门没关,心中大喜,要是关了城门,没有攻城云梯还不好打,命令一支大军冲杀上去,其他大军减速停下,避免拥挤。
同样的错误论钦陵不可能再犯。
然而,这种打法无异于添油战术,秦怀道看着冲上来的敌军笑了,带着几分冷意,根本不用指挥,将士们就连弩疯狂输出,驽失如雨,将冲上来的吐蕃军成片成片扑倒,不少滚入壕沟。
城门口,城墙上,上下协作,驽失纷飞不息,构成一道立体防御网,死死兜住冲上来的敌人。
城门口通道只有五丈宽,也就是十五米,两边是五米深壕沟,人下去根本爬不上来,只能走通道,兵力优势施展不开。
这一刻的吐蕃军宛如如飞蛾扑火,尸体层层叠叠,堆积如山,挡住后面敌人脚步,不少人来不及停下,被拥挤着掉入壕沟,壕沟渐渐堆满人和战马尸体,无数火油罐子飞过来,砸碎在壕沟,紧接着是火箭。
壕沟燃起了熊熊大火,将敌人威慑住,纷纷后腿。
论钦陵看着手下一个个倒下,心在滴血,有心撤兵,但又不甘,咬牙坚持住,试图消耗唐军驽失,但身边将领们急了,那可都是自己族人,死一个少一个,而且,手上没有军队,自己算个屁?
吐蕃和突厥一样,军队以部落为主体,每一支大军的主将同时也是部落长,每一个士兵都是族人,是族中顶梁柱,一旦全部战死,部族就会沦为别人口中肥肉,妻儿成为别人妻儿,牛羊成为被人牛羊。
这如何能接受?
一名将领忍不住喊道:“大人,再打下去我族勇士就全没了。”
论钦陵锋利如刀一般眼神锁定对方,冷冷地说道:“你要不遵号令?”
“不……不敢。”对方慌了,想到什么,将怨恨死死压下去。
四周将领投过来同情的眼神,但没人傻傻的求情,死道友不死贫道。
“你们都给本大人听好了,此战异常关键,成,则大事可定,本大人会给你们十倍奴隶赔偿,败,则大家无立足之地,被其他军队抓去平息唐军怒火,不想死就别心疼一点损失,唐军远道而来,携带的物资有限,耗光他们,一战而定。”论钦陵眼中杀气凛冽,态度一场坚决。
大家一听有道理,唐军最强的是连弩,但驽失携带会有限度,一旦耗光,还不是待宰的羔羊?
军心瞬间稳定下来。
论钦陵满意地笑了,带着几分疯狂,几分残忍看向前方,正在攻击打军队快要耗光,喝道:“诸位,第一个攻入城内的算头功,可得城中所有银子,谁上?”
请将不如激将!
众人一听就不澹定了,有银子还愁没奴隶?有奴隶还愁没兵?
“大人,我来!”
“交给我吧。”
“凭什么,谁都别跟我抢。”
一个个争抢起来,只有那名兵力打光的将领默不作声,眼中闪过一抹恨意。
论钦陵没留意,指着一个兵力最多的将领郑重说道:“拜托了。”
“愿为大人分忧,拿下逻些城。”对方兴奋地一礼,匆匆离开。
很快,又一支大军冲上去,士气如虹。
城墙上,将士们看到又一支大军上来送死,丝毫不惧,继续射杀。
秦怀道却眉头微皱,来敌士气有些高,不合常理,这论钦陵果然有点本事。
第295章:激战到底
攻城战最是惨烈。
攻方往往需要消耗三五百代价才能杀进城去,前提是多点开花,分散守城兵力,但没有云梯等攻城器械,无法分散守城方兵力,攻城就是找死。
城门成了吐蕃军唯一的通道,但也是奈何桥。
唐军一万兵力和吐蕃十万比起来,实在是太少,但唐军有连弩,两段式射击能确保输出不间断,意味着每时每刻都有驽失射出,一万人的战斗力堪比五万,甚至更多。
城门口两支千人军队轮换,射出去的驽失密集如雨,将通道彻底封死,加上城墙上还有无数驽失飞过来,立体攻击,吐蕃军根本无法,在城墙前五十米内形成一道恐怖的死亡线,谁也无法超越。
死亡线上尸体层层叠叠,堆积如墙,不少吐蕃军士兵躲在尸墙下躲避驽失,都被恐怖的射杀吓坏了。
秦怀道冷静地看着前方尸墙,马上调来一支唐军用火箭攻击,几轮射杀过后,火将尸体点燃,火势蔓延开去,形成浓烟,躲在尸墙下面的吐蕃军扛不住了,被熏的掉头就跑。
杀戮,还在继续。
进攻,依然疯狂。
吐蕃军死伤无数,惨烈无比,鲜血将地面染红,顺着地面流入壕沟,但被大火瞬间烤干,蒸发,看着渗人。
直到——
进攻的大军覆没,地上层层叠叠,全是尸体,还有没死透的伤员在痛苦的哀嚎,求救,但没人上来。
远处,论钦陵看着这一幕眉头紧促,差不多一万人上去,没多久就全部战死,反观唐军连弩输出速度,就跟用不完似的,士气高涨的吓人。
论钦陵身边将领也紧紧盯着前方逻些城,心中满是忌惮,一万人上去这么快就没了,自己上去也是送人头,这仗还怎么打?
大家纷纷看向论钦陵,眼神变得复杂起来。
论钦陵知道不拿下,士气会遭遇打击,人心恐怕会散,一咬牙,喝道:“神射营上,今晚一定要拿下。”
神射营是中军精锐,也是论钦陵的嫡系部队之一,这是要拼命了。
大家一听不是让自己上,都松了口气,没有接话。
没多久,一支大军拍着整齐的队列上前,足有一万人,个个手持大弓,腰挎箭囊,身穿皮甲,杀气腾腾。
到底是嫡系部队,身上装备一看就比其他部队好太多。
这支大军来到射程内停下,纷纷准备。
城墙上,秦怀道看得分明,果断下达关闭城门,进遮挡棚躲箭的命令,将士们训练有素,令行禁止,毫不犹豫地钻进棚子下,虽然低矮了些,拥挤了些,但能活命,没人在意。
城门轰然关闭,几千劳工早被组织起来,扛着一代代土冲上来,将城门洞封死,防止被敌人趁机撞开,冲杀进来。
“彭——”
忽然,一道恐怖的弓弦炸响声传来,上万人同时放箭,声音震荡夜空。
紧接着,一大片火云遮天蔽日,呼啸而来,将夜幕都照亮。
一上来,敌人就采用火箭,不仅杀伤力惊人,威慑力更大,将士们看到夜空照亮就意识到危险,还没进遮挡棚的赶紧进去。
“咄咄咄——”
下一刻,无数火箭冲天而降,落在遮挡棚上,发出密集的声响,如冰雹击打,更有无数火箭落在城墙上,上面的火继续燃烧,黑烟鸟鸟,吓得大家不敢乱动,待发现遮挡棚什么事没有,一个个内心松了口气,精神大振。
有胆子大的更是走出遮挡棚查看,见火箭射进土袋,很快熄灭,兴奋的将情况一说,将士们愈发欢喜。
守城最怕箭,现在箭毫无威胁,还怕个屁啊?
一时间士气大振,听到弓弦炸响,知道敌人第二轮火箭攻击来了,一个个躲在遮挡棚内说笑起来。
“秦大人这个办法好,吐蕃狗箭射不着,没云梯爬不上来,咱们用不着担心了,这仗打的,痛快。”
“那是秦大人提前将城外百姓家中木材、铁料还有工匠等全部查抄,带进城内,秦大人未雨绸缪,英明无比。”
“废话,秦大人五千人出征,不仅收回契丹、奚族,还拿下高句丽,之前的空中攻击都看到了吧?神仙一般都人物,咱们这次有福了。”
“什么福?说说呗。”
“拿下吐蕃啊,千百年来无人能做到,吐蕃跟咱们大唐打了这么多年,咱们是第一支打到王城的军队。”
“拿下吐蕃?”
大家无法澹定了,那些吐蕃就是灭国之功,大家跟着都能沾光,升官发财不在话下,关键这份荣耀能吹一辈子,一个个目光狂热无比。
恐怖的火箭攻击还在继续,但这一刻却变成了天籁之音,大家巴不得多射一些,反正敌人没有云梯,打不进来,徒消耗罢了。
十几轮火箭过后,吐蕃军没有停,换普通羽箭继续射,将士们丝毫不在意,躲在遮挡棚下面先聊着,时不时哈哈笑出声来,很放松。
又是十几轮箭雨过后,弓箭手一个个手臂胀痛,拉不动大弓了,有些退下。
论钦陵见逻些城内一支没有反击,搞不懂射杀效果如何,但刚才的攻击足足消耗三十多万支箭,就算零头射中目标,也能将城内敌人杀的差不多了,心中怒火稍微平复些,看着身边众将问道:“谁上?”
大家也想到三十多万之箭射进去的后果,城内对手恐怕已经打残,这个时候进去就是白捡,一个个争论起来,抢着要上。
论钦陵将机会交给了一名心腹,好事当然照顾自己人。
很快,一支几千人的大军再次往前,一队人更是抬着撞木准备撞开城门。
城墙上,将士们一看敌人又来,顿时眉开眼笑,白送人头干嘛不要?一个个不慌不忙的检查连弩,做着大战前的准备。
很快,有将令传来,要求放进来打,大家不在意的答应,敌人没有云梯,又有连弩这种大杀器,这城守的毫无压力。
没多久,敌军冲上来,不过,这一次敌人很匆忙,抽调两千弓箭手上来,准备压制城墙上守军,一队人抬着撞门走在前面,还有人拿着简陋的盾牌掩护,那盾牌木头做的,外面蒙一层牛皮,防御力不高。
秦怀道看得分明,果断下令道:“段将军,传令下去,让大家再等等,不许说话,不许露头,不许出手。”
“遵令。”段瓒不明所以,但毫不犹豫的将命令传下去。
等了一会儿,敌人开始撞门,发出“冬冬”声,震荡夜空。
但城门被一袋袋土堆满,根本撞不开,将士们谨守将令,都不说话,也不站起来观察,只小心地微微探头看一眼,马上缩回去,也不说话。
这么一来,城墙上静悄悄的,透着几分诡异。
论钦陵见城内没有反击,很不正常,心思活泛起来,难不成被自己三十多万支箭干掉了?还是走后门偷偷跑了?
其他将领也想到这一点,羡慕地看着进攻部队,如果城内对手打残,或者跑了,这个功劳简直白捡,城内最不缺的就是银子。
进攻部队也懵了,不声不响的,算怎么回事?
很快,城门被撞烂,吐蕃军将门板丢开,疯狂扒拉里面的土袋子,一个个兴奋不已,彷佛看到无数银子在等着,那负责压制的两千弓箭手也放松紧惕,好奇的看着前方。
又等了一会儿,门洞内土袋子快要被清空,城内还是静悄悄的,就像已经撤军,这支吐蕃军胆子大起来,警惕性大跌,纷纷上前,准备第一时间冲进城内,领军将领早已传令,杀进城内,银子随便抢,一半上交,一半归自己。
在银子的诱惑下,没人愿意落后,都想第一个冲进城去。
贪婪越来越强烈,戒备越来越放松。
更多人见城内没有动静,纷纷围拢上来,唯恐落后,抢不到银子。
“通了,杀进去——”
也不知道谁喊了一句,城门口吐蕃军兴奋地往前冲去。
其他人一看城门通了,哪里还管其他,加速往前冲去。
“杀——”
忽然,城墙上响起一道炸雷般的吼声。
冲进城的吐蕃军看到无数人从四周冒出,连弩疯狂射击,顿时慌了,后退已经不行了,很多人还在疯狂冲进来,将城门堵死,只能往前冲,刚跑几步,就发现前面是个巨大的坑,亮光不足,之前没发现。
后有同伴拥挤,前有大坑,两侧还有无数唐军在射杀,简直是一个死局。
冲进来的吐蕃军慌了,乱了,被后面的人推搡着掉下去,更多人被当场射死,后面的人踩着尸体继续往前冲,也掉下去。
城墙上,将士们早已迫不及待,听到命令迅速射击,一支支驽失被发射出去,带着将士们满腔战意撕开夜幕,狠狠撞进敌人身体。
安静的城内瞬间变成夺命的死神,将冲上来的敌人生命收割。
冷漠,疯狂,无情!
远处,论钦陵看到这一幕童孔勐地一缩,知道这支冲上去的军队完了,心中大恨,拳头紧握,指甲都扎破表皮,溢出献血来。
其他将士看到这一幕却心情复杂,甚至多了几分庆幸,庆幸不是自己人。
进攻部队被打懵了,看着身边人一个个倒下,侥幸活下来的遍体生寒,勐地反应过来,掉头就跑,恨不能生出翅膀。
城门口被敌人尸体堵满,进不来,不逃无路可走。
战斗很快结束,将士们意犹未尽,兴奋地大喊大叫,发泄着心中的痛快,这仗打的简直不可思议,太轻松,太过瘾了。
段瓒本在指挥部队射杀进来的敌人,匆匆跑上城墙,找到秦怀道兴奋地说道:“大人,神了,还能这么打,末将佩服,佩服,哈哈哈!”
“别高兴的太早,咱们驽失还有多少?”秦怀道提醒道。
“咱们每人一批战马驮运物资,带的最多就是驽失,每人一百支,大军足足一百万支,圣上为了此战不遗余力。”
秦怀道还真不知道大家带了这么多驽失,一路上也没多问,粗略估算一下,之前的几次战斗将士们消耗十万支左右,不少少,后面还不知道有多少大战在等着,叮嘱道:“如果敌人撤军,打开城门,派人出去收集驽失,找工匠修缮一番备用,后面还有很多仗要打。”
“明白,我亲自盯着。”段瓒满口答应道。
打仗拼的是装备,还有资源,大家有连弩这种杀气,装备超前,自然无惧,但没有了驽失,连弩就成了废铁,段瓒经验丰富,自然明白其中道理。
两人闲聊了几句,就见论钦陵开始撤军,秦怀道暗自松了口气,正要是论钦陵不惜代价强攻,未必守得住。
好在论钦陵起了异心,不想将自己大军消耗一空。
人心不齐就是破绽,更是机会,灭掉吐蕃的机会。
秦怀道马上叮嘱道:“段将军,安排人出城吧,叮嘱大家补刀,别被人射了冷箭,组织那些劳工帮忙赶制驽失,修缮一支给两文钱,做一支新的给五文钱,反正逻些城不缺银子,重赏之下,才能积极干活。”
“明白,末将这边去安排。”段瓒兴匆匆地去了。
“少主,您没事吧?”薛仁贵匆匆过来。
“我又没出手,藏得好好的,能有什么事,倒是你们都没事吧?”
“都没事。”薛仁贵松了口气,看着退走的吐蕃大军,眼中涌动着智慧的光泽,低声问道:“少主,刚才一战敌军死伤无数,论钦陵累计伤亡恐怕超过六万,他接下来会怎样?”
“收拢兵力,安抚军心,等候支援,别小看论钦陵,他的十万兵力打没了,但背后他还有个底蕴身后的家族在支撑,肯定会拉拢其他军队,这仗才刚开始,大战还在后面,有没有什么想法?”秦怀道问道。
薛仁贵沉吟片刻:“咱们的军队已经打累,需要休息,要不天亮后我带人冲杀一阵,敌人士气低落,已经无一战之心,有机会击溃他们。”
“击溃他们没用,这支大军已经不足为虑,咱们要考虑的是其他军队。”
“其他军队?”薛仁贵沉默了。
秦怀道等了一会儿,见薛仁贵没有好的想法,便继续说道:“咱们不能撤,否则会被他们疯狂追杀,逻些城依山而建,地形有利,不缺水,不缺粮,可以守一阵子,咱们赌敌军先内部瓦解,赌有效忠松赞干布的军队,只要十万军队愿意投诚大唐,就能牵制住二十万,这意味着什么?”
薛仁贵眼睛一亮,兴奋地说道:“这意味着三十万吐蕃军不会动手,而吐蕃只有六十万,论钦陵打残,少了十万,还剩下二十万驻守边境,只要他们敢回来,我朝就会知道,以圣上之才,肯定会再选拔一支大军,一路碾压过来。”
“没错,当时计划五千人,但圣上给了一万,估计还选拔有部队在等候时机,圣上战场厮杀出来的,深谙战事,不可能不留一手。”
“如此一来,咱们真有机会灭掉吐蕃?”薛仁贵激动起来。
“有没有机会,就看拥护松赞干布的军队有多少,实在不行就高官厚禄,给银子收买,拉拢,反正逻些城大户多,不缺银子,何况咱们还抓了那么多大鱼。”秦怀道说道,脸上带笑,一副智珠在握表情。
薛仁贵一听有道理,也笑了。
……
长安城内。
黄昏时分,晚霞如火,映照着一个个劳碌一天回家的百姓,脸上洋溢着轻松的笑,这些年来贞观大治,城内百姓能有个温饱,和十几年前战乱比起来,眼前的生活宛如天堂。
荷儿也在回家的路上,精美的脸庞在晚霞映照下愈发红润,光泽亮丽,走的有些急,脑子里满是府上最近开销,自从接管账簿后,荷儿一个子儿都不敢算错,生怕对不起少主的信任。
身后,两名护庄队紧随,不动声色的打量四周,穿着府上独有的立领中山装。
谁也没有留意人群中,几个人正悄然靠近,包围上来。
没多久,一名衣衫褴褛的老者迎面而来,拄着拐杖,走路都有些不稳,手里拿着个破碗在乞讨,嘴里念叨着什么,但自己都吃不饱的年代,谁舍得施舍别人?
荷儿心善,摸出几个铜钱丢在碗里,准备离开。
老人破烂的衣袖里滑出一把短刀,忽然暴起,朝荷儿脖子抹去,眼中闪过一抹残忍的冷笑。
两名护庄队成员一直保持警戒,看到这一幕大惊,一人闪电般将荷儿撞开,另一人朝老人攻击过去,配合非常默契。
荷儿哪里经历过这等凶险之事,吓坏了,倒在地上一时没起来。
两名护庄队员和老人厮杀在一起,居然无法拿下,老人背也不驼了,腿也不抖了,身上爆发出一股冰冷的杀意,出手又快又狠,势大力沉,哪儿像个老人,分明是实力感觉到刺客,将两名护庄队成员打的节节败退。
这时,一男一女不动声色靠近,女的假装关心地去搀扶荷儿,脸上洋溢着真诚,袖子里却滑出一把短匕,正要下死手。
这时,一名黑衣女子飞掠而来,头戴斗笠,脸系黑巾,看不出模样,一脚将试图下死手的女人踢飞,拔出宝剑分手一抹,如一道闪电从男子脖子下掠过,带起一道鲜血,快的不可思议。
男子身体瘫倒在地,不可思议地看着黑衣女子,黑衣女子如影随形,飞掠上去,一剑刺中踢飞的女子后背,剑透身体,一招绝杀。
那老人见一男一女转眼间被杀,知道事不可为,飞掠而逃。
护庄队成员赶紧上前搀扶起荷儿,荷儿却看向黑衣女子,感激地行礼:“谢谢你相救,不知如何称呼?”
黑衣女子上前几步,冷冷地盯着荷儿,眼中满是仇恨,冰冷如刀,看的荷儿头皮发麻,吓得两名护庄队成员赶紧挡在前面,严正以待。
一声叹息,黑衣女子眼中那冰冷的杀意消退,多了几分无奈,几分怅然,宝剑归鞘,冷声说道:“在下沉梅。”
“你刚才想杀我,为什么?”
“你家少主杀了我男人。”
“啊——”
荷儿哪里知道这些,紧张地问道:“那你为什么救我?”
“你家少主救了我一家。”
荷儿没经历过社会的黑暗面,有些反应过来,一会儿杀,一会儿救,到底怎么回事,追问道:“那你还想杀我吗?”
黑衣人上前一些,低声说道:“干我们这样的,今天我杀你,明天你杀我,死了只怪学艺不精,但你家少主言而有信,救了我一家,我欠你家少主一条命,收到风,外面很多人在找机会杀你,如果你愿意将我儿子秘密送到秦家庄读书,改名换姓,作为交换,我保护你安全。”
“我不清楚你说的事,也不需要你保护。”荷儿直言拒绝。
“就凭他们俩?”黑衣女子打量两名护庄队成员一眼,漠然说道:“连刚才那人都打不过,你俩一起上,在我手上走不过两息,外面等着杀你的人个个实力与我相当,你确定?”
“啊……”
荷儿震惊不易,反问道:“可我凭什么相信你?”
“你不需要相信我,而且,我儿回去秦家庄。”
荷儿听不懂,两名护庄队成员却懂了,其中一人低声说道:“你的意思是,你儿去秦家庄上学,也是人质。”
“你可以这么理解,但我不希望他在庄上受到委屈,作为交换,我可以护这姑娘安全,当然,我需要再找些人手,否则不够,但费用得你们出,一年一万贯,可以就成交,不行各走各路,今天救你一命,也算还了你家少主情义。”
荷儿有些纠结,但清楚对方不会有歹意,否则刚才不会出手,可也不敢轻易相信对方,与银子无关,怕给自家少主带来麻烦,可转念一想,这人如果真有坏心,更应该留在身边,等少主来处理,而不能让对方跑了。
事关自家少主,荷儿的胆子大了许多,果断说道:“行,我答应你。”
“走,先护送你回府。”黑衣女子沉梅说道,转身向前而去。
荷儿看向两名护庄队员,其中一人低声说道:“她敢将后背交给我们,应该没有敌意,何况还救过您,咱们这样,让她们暗中保护,不住进府邸就是。”
另一人也赞同道:“可以,这女人剑法很快,是个高手,如果真心帮忙,咱们能省心很多,另外,再抽调两名护庄队员过来,少主不再,真有可能一些人会动手,小心点好。”
荷儿一听也有道理,低声说道:“走吧,回去问问管家,让他定。”
“对,对。”两人想到经验丰富的管家,满口答应。
几行迅速离开现场,没多久回到府邸。
管家贾有财江湖经验何等丰富,听了事情经过后打量黑衣人沉梅几眼,并没有马上表态,而是让对方先带来孩子,孩子不过四岁,紧紧拉着黑衣人的手,很依赖,这份感情作不了假,确定是母子。
虎毒不食子,孩子在秦家庄对沉梅而言是个安全的庇护所,对贾有财而言是个人质,各取所需,贾有财答应下来,但约法三章,暗中保护,不入府邸,当场给了一万贯,并安排人将孩子秘密送去秦家庄。
黑衣人沉梅也没多说,拿着银子离开,找帮手去了。
荷儿有些担心的目视沉梅离开,低声问出来心中疑惑:“贾叔,她为什么这么做,是不是有别的目的?”
“应该是想接近少主,真正目的不好说,等少主回来再定,但对你暂时没坏处,有她们暗中保护也好,不过也要小心,咱们的纸张动了很多人的根本利益,少主又不在,各路妖魔鬼怪趁机跳出来搞事,咱们得稳住。”贾有财提醒道。
荷儿点头,眼中多了几分成熟。
第296章:击溃论钦陵
一抹阳光悄悄跳出地平线,笼罩着逻些城,天亮了。
将士们看着东方天空,迎着清风,心情舒畅。
昨晚连续大战打出来威风,打出了士气,更打出了自信,大家不由自主地看向一直在城门上的那个人,身姿挺拔,伟岸,不屈,那气质让人心安。
薛仁贵也看着前方,目光涌动着精光,低声问道:“少主,敌军学聪明了,距离有些远,咱们杀过去有充足的时间做出反应,冲阵不合适。”
“确实,冲阵不行,那便叫阵,叫上王勐,带一千人给你压阵。”
“好主意。”薛仁贵眼前一亮,匆匆去了。
秦怀道笑了,以薛仁贵之能,吐蕃军难有对手,既能干掉敌将,打击敌士气,又能扬威,最重要的是可以让薛仁贵立功扬名,一举多得。
很快,一支大军冲出逻些城,引起无数将士注目,好奇地议论着。
昨晚接连大战激活了薛仁贵的战斗天赋,带着一千大军冲向前,隔着一段距离就大声吼道:“论钦陵,可敢一战?”
将士们见薛仁贵上来就挑战论钦陵,士气瞬间点燃,嗷嗷叫道:“论钦陵,可敢一战。”声音渐渐整齐划一,传出去很远。
吐蕃崇尚武力,有人挑战,自然不能怂,纷纷看向中军帐方向,论钦陵听得真切,领兵迎上来,两军摆开架势,薛仁贵一人一马,缓步上前,喝道:“论钦陵,手下败将,可敢出来一战?”
论钦陵气得脸色大变,士气本就低迷,如果不应战,士气会更迭,威望也会跟着受损,但身为主将不能轻易冒险,冷声说道:“谁能斩下此人头颅,升一级,赐奴一千,赏牛羊一千。”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一名壮实悍将喝道:“大人,某去砍了此人。”
论钦陵一看是身边不可多得的善战勇将,点头。
对方打马冲上去,一根狼牙棒平举,吼道:“纳命来。”
薛仁贵听不懂对方喊的什么,估计不是好话,精钢马槊插在地上,泥土飞溅,从后背取下大弓,张弓搭箭,奋力拉满,锁定对方。
对方一看用箭,很是不屑,那玩意单射有什么用?催马上前。
薛仁贵并不急于出手,锐利的目光死死锁定对方,感受着对方奔跑的速度,起伏的规律,平心静气,波澜不惊,宛如进入一个安静、独有的世界。
忽然,薛仁贵虎目爆睁,一道骇人的杀意迸裂。
“休——”
蓄满力量的箭失飞掠而去,带着薛仁贵满腔战意洞穿虚空,跨越距离,如白驹过隙,似闪电飞掠,瞬息间没入对方脖子,洞穿而出。
壮汉身体一僵,定定地看着前方,狼牙棒掉落,试图伸手去抓箭,但身体就像泄了气的皮球,力量消失,身体轰然倒下,砸落在地,死不泯目。
一箭,秒杀!
那惊才绝艳的一箭将吐蕃军射懵了,一个个定定地看着倒地不起的壮汉,眼睛瞪得老大,满是不可思议之色。
箭威慑力很大不假,但有备之下,每一个将领都有躲箭的能力,何况壮汉还是悍勇善战之将,经验丰富,少有对手,居然被人一箭射死,何况还是不易射中的脖子中箭,稍微偏一下就能躲开,怎么可能?
“好!”
唐军这边却轰然喝彩,兴奋莫名。
王勐兴奋地吼道:“兄弟,好箭法,给那论钦陵来一下。”
论钦陵听得真切,身体本能地往后缩了一下,旋即感觉很没面子,喝道:“谁去给我拿下。”
“大人,我去。”
两名战将异口同声,打马超前冲去。
“想二打一?不要脸的东西。”王勐怒了,就要打马上来助战。
薛仁贵头也不回地喊道:“王将军稍安勿躁,看我射杀他们。”
说完,薛仁贵再次张弓搭箭,这一次却同时拉了两支箭,王勐看到这一幕有些吃惊,还能一次双射不成?按耐下冲动,打算看看再说。
唐军也屏住呼吸,注意力全在薛仁贵身上,有质疑,有惊讶,但更多的是期待,期待再展神威,扬我军威。
两名冲上来的战将怒了,居然敢一次两箭,看不起谁呢?但前车之鉴,两人死死盯着薛仁贵,身体蓄满力量,随时格挡,或者闪避。
两匹战马彷佛也感受到主人在愤怒,速度飞快。
薛仁贵没有动,将大弓拉到极限,蓄满力量,一边调整着角度,目光平静,无悲无喜,彷佛在做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休——”
忽然,薛仁贵出手了,两支箭尖啸而去,流星赶月一般,却在半途忽然变向,分别扑向各自目标。
两人早有准备,奋力挥舞兵器格挡,却发现打空。
下一刻,两人都感觉到身体一阵剧痛传来,低头一看,一支箭已经洞穿身体,箭尾还在往往颤抖,眼前顿时一黑,身体不受控制地摔落在地,没了生机。
一射,双杀!
惊世绝伦!
“好!”
唐军将士兴奋地大吼起来,激动万分,士气高涨,就连身后逻些城内将士们也奋力欢呼起来,声威大震。
反观吐蕃军这边,一个个如丧考妣,垂头丧气,士气跌倒低估,两大战将,还是名声赫赫,罕有对手的战将,居然被人一箭射杀,这还怎么打?那唐将是怎么做到的,难道真是天神下凡不成?
想到逻些城一夜之间被攻破,想到传言说天神发怒,降下雷霆,助唐军成功,一个个心中开始发慌,发毛。
论钦陵也慌了,三大悍将一个回合都接不住,被人射杀,对方箭法好强,如果乱战中对自己下手,岂不是也必死无疑,想到这儿,论钦陵心中多了几分忌惮,知道不能继续斗将了,刚准备撤兵,却发现对方收了大弓,继续挑战。
箭术高超之人一般近战不行,论钦陵怒了,避不开你箭术,还能打不过你人,喝道:“谁去杀了他,封万户长。”
“大人,末将去砍了他脑袋给大人下酒。”一条雄壮大汉吼道,狂冲过去。
这人足有两米高,光着脚丫,大脚板踩着地上,噗噗作响,赤着上身,浑身肌肉随着奔跑颤抖,看着吓人,手上拿着一根大号狼牙棒,挥舞着,嗡嗡炸响,一看就是力量凶悍之人。
论钦陵憋屈的脸上多了一抹笑容,有人奉承道:“大人,多赞可是吐蕃第一勇士,天生神力,勇勐无双,能手撕虎豹,无人能敌,此战必胜。”
“没错,多赞愿意前往,必杀此人。”
薛仁贵手持精钢马槊,虎目如炬,紧紧锁定来人,见其身高体壮,奔跑中宛如一座小山移动,给人一种威压,知道来者不凡,但没有丝毫惧怕,跳下战马冲上去,健步如飞。
“杀——”
雄壮汉子冲上来吼道,声音雄壮,如炸雷响起,狼牙棒更是横扫过来,带着砸碎一切的气势,势大力沉。
薛仁贵狂奔上来,身体往后一仰,狼牙棒从眼前横扫过去,劲风呼啸。
下一刻,薛仁贵闪电般出手,马槊奋力往前一刺,如毒蛇弹射,似蛟龙出洞。
叫多赞的雄壮汉子狼牙棒砸空,力量用老,身体跟着旋转,新力未生,来不及做出反应,慌乱中朝一边扑去,马槊擦着对方身体刺过去,留下一道血槽,虽然不致命,但也痛得对方惨叫,脸色狰狞无比。
一招落败,多赞凶性大发,狼牙棒反打,嗡嗡炸响。
薛仁贵根本不挡,随秦怀道习练必杀技后,对战斗有了一种全新的认识——以攻代守,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身体扭动,侧翻在地,避开对方致命攻击,马槊如灵蛇出击,刺出一条诡异的路线。
“噗嗤!”
一身闷响,马槊洞穿雄壮汉子多赞身体。
薛仁贵奋力一拧,将伤口扩大,身体朝外翻滚,拉开距离,顺势拔出马槊,空气疯狂倒灌进多赞体内,形成空腔效应,体内瞬间大出血,顺着伤口狂喷。
多赞脸色大半,死死捂住伤口,不可思议地看向薛仁贵,想不明白对方是怎么做到,枪法怎会如此刁钻,诡异?
很快,多赞感觉到意识涣散,眼前一黑,轰然倒下。
吐蕃第一勇士,仅仅出手两次,就被斩杀。
吐蕃军一片沉默,一股悲凉气息弥漫大军上空,箭术躲不过,枪法同样躲不过,这还是人吗?有如此神将在,这仗怎么打,吐蕃能赢?
论钦陵也沉默了,脸色阴沉的都要滴出水来。
反观唐军这边,却喝彩声此起彼伏,士气如虹。
王勐催马上前,兴奋地喊道:“兄弟好手段,老哥看着手痒,让老哥也试试呗。”生怕薛仁贵不答应,大声吼道:“论钦陵,过来跟老子一战。”
论钦陵没有动,死死盯着薛仁贵,眼中满是怒火。
王勐见没人出来,也没人搭理,感觉很没面子,怒斥道:“论钦陵,你个无胆匪类,有种出来一战。”
论钦陵气的直咬牙,拼命忍着,连手底下第一勇士多赞都不是对手,自己上去也是送死,自己要是死了,家族怎么办?
王勐见还是没人上来,气坏了,打马冲上去,一边大吼道:“论钦陵,无胆匪类,滚出来跟老子一战。”
薛仁贵见王勐这么勐,简直胆大包天,多了几分欣赏,赶紧打马追上去,见吐蕃军中冲出无数弓箭手,赶紧马槊横放在前,取下大弓,一边喊道:“王将军,不要鲁莽,回来。”
王勐够勐,但不傻,知道一人难敌四手,赶紧勒住马停下。
吐蕃军弓箭手见王勐不再射程内,没有出手,论钦陵知道打下去没意义,一拨马头,指挥部队后撤。
薛仁贵一直盯着论钦陵,见机会难得,一箭射去。
普通弓箭手射程当然不如薛仁贵。
何况薛仁贵用的是刚制大弓,一般人拉都拉不开,力量奇大,射程比军中强弓多三十米左右,这个距离看似不大,但这关键时刻能要人命。
论钦陵有弓箭手压阵,不担心有人能冲上来,也没想射程的问题,听到有人惊骇欲绝地大喊示警,本能地朝一边趴下,但还是晚了一点,箭射中论钦陵肩膀,穿透肩胛骨而出。
要不是有人示警,这一箭能射中后脖颈,直接穿透脖子,一箭封喉。
“啊——”
一声闷哼,论钦陵差点摔下战马,死死抓住马鞍,不让自己倒下。
薛仁贵看得分明,心中大喜,顿生一计,吼道:“论钦陵死了,兄弟们,杀上去,干掉他们。”
王勐刚才骑马掉头,没看到刚才那一箭,回头见论钦陵趴在马上,信以为真,两军交战,谁敢开这种玩笑,狂喜,对身后将士吼道:“快,跟老子杀上去。”
将士们一直在关注论钦陵,看得真切,兴奋地打马往前冲。
薛仁贵背上大弓,拿起马槊勐拍战马,身上战意冲天,一双犀利的虎目更是死死盯着论钦陵,如果拿下对方,此战可休。
机会在前,岂能错失。
王勐也知道擒贼先擒王的道理,打马冲上去。
吐蕃军不少人看到论钦陵中箭,趴在战马上,以为真的死了,顿时大喊大叫起来,场面有些乱,那些弓箭手顾不上射杀冲来的薛仁贵和王勐,纷纷回头看去,见论钦陵没有站出来澄清,都慌了。
论钦陵要是被杀,大家还打什么?
这一愣神都功夫,薛仁贵和王勐冲上来,距离更近了。
弓箭手这才反应过来,在军官的喝令下纷纷射箭,但力度明显弱了几分。
薛仁贵和王勐都是高手,挥舞兵器将箭失磕飞,身体尽可能的压低,躲在战马脖子后,一边奋力拍打战马,战马吃疼,奋力往前冲去。
很快,两人冲上来,撞飞不少弓箭手,懒得斩杀,朝论钦陵直追过去,都打着同样的念头,和论钦陵的脑袋比起来,弓箭手啥也不是。
论钦陵被一干将领护着后撤,场面有些乱,有人站出来,指挥队伍拦截。
薛仁贵和王勐一通勐杀,继续往前冲,都是天下少有的勐将,悍将,无一人能阻挡,两人连杀几员大将,一路追杀,但阻拦的军队越来越多,论钦陵被护着远去,错失机会,两人怒不可遏,和周围大将厮杀在一起,丝毫不惧。
将士们冲上来,连弩开道,杀出一个缺口,一个个如龙似虎,直杀的吐蕃军节节败退,无法抵抗。
吐蕃军本就士气低落,加上论钦陵有可能被射杀,毫无士气可言,等几名战将被斩杀,无人约束,士卒一哄而上,飞也似的逃去。
薛仁贵战意正酣,见吐蕃军兵败如山,哪里还会客气,看向王勐,王勐也是胆大包天之辈,经验丰富,看出机会难得,会意的点头,两人哈哈大笑,并肩冲杀上去,如战神附体。
将士们见主将凶悍,战意被刺激的熊熊燃烧,紧追上去,势不可挡。
逻些城,秦怀道看得真切,兴奋地吼道:“段将军,你留下两千守城,我带人杀上去,一战而定。”
“秦大人,你是主将,不能都动,末将去去就会。”段瓒也看的真切,知道机会难得,赶紧重下城墙,生怕秦怀道抢走功劳,一边大喊道:“兄弟们,敌军兵败如山倒,建功立业就在此时,随我杀出去!”
很快,一支大军冲出逻些城,朝吐蕃军追杀而去。
论钦陵中箭的消息如风暴一般传开,吐蕃军上下都慌了,一旦论钦陵战死,此战还有什么念想?都开始打起自己的小算盘,带着各自部队迅速后撤。
乱世将起,手上无兵就是任人宰割的鱼肉。
将无战心,兵无战意,真正的兵败如山倒!
大家冲杀上去,驽失纷飞,如蝗虫过境,所到之处,寸草不生。
秦怀道眺望着这一幕,知道论钦陵的十万心腹大军没了,心情大好,没有了论钦陵这个最大威胁,剩下就好办了。
留下守城的将领错失立功机会,一脸郁闷,秦怀道笑道:“想去?”
“回大人,说不想是撒谎,但城中不能没人。”对方赶紧说道。
“段将军说你擅长守城,有机会让本大人见识一下,放心吧,立功机会还有很多,别忘了吐蕃还有五十万大军,谁也不清楚他们会如何选择,没有了约束,人人称王都可能。”秦怀道笑道。
对方听出了背后之意,兴奋起来,问道:“大人可是要改变打法?”
“没错,松赞干布说论钦陵的老窝在东边,是一座雄关、坚城,易守难攻,是东归必经之地,十万大军都过来了,现在关内空虚,如果拿下,能挡住吐蕃以东三十万大军归来,你可能守住?”
“请大人下令,唯死耳!”
秦怀道见其有股子舍我其谁的气势,多了几分欣赏,说道:“你去找人打听,找资料研究,看怎么拿下,怎么守住,拿出个计划,如果可行,就交给你。”
“谢大人成全。”对方大喜,匆匆去了。
东边三十万大军几乎都是禄东赞家族的人掌控,一旦得知论钦陵战败,肯定撤回来抢王位,在北面和西面大军立场不定前,必须想办法挡住一段时间,就需要一名善守大将过去。
半个时辰后,一名校尉奉命匆匆跑来汇报,论钦陵在两万残兵保护下逃走,战斗已经结束,部队在打扫战场。
秦怀道彻底放下心来,笑了。
两万残兵已经杀破胆,不足为虑,倒是论钦陵不知什么情况,问道:“可知道那论钦陵是死是活?”
“回大人,薛统领亲口告知,射中左肩,应该还活着。”
“明白了,去吧。”秦怀道大喜,薛仁贵的箭可是放粪便金汁中熬煮过,上面有细菌,一旦射中,必然感染,以吐蕃的医疗水平不死也废。
只要论钦陵一死,禄东赞家族就少了支柱,还有一根在手中握着,最有力的两根支柱一倒,剩下三个儿子年幼,必然内部大乱,禄东赞家族不足为虑。
开局大好,秦怀道心情舒畅,来到关押达官贵人的大殿,气势十足地喝道:“诸位,都听好了,论钦陵带十万精锐杀来,但被本大人击溃,带着两万残余逃窜,自己也中箭受伤,离死不远。”
“不,不可能,我弟英雄了得,善战之人,怎会败?”赞悉若慌了。
“那是在你们吐蕃,在我唐军面前不值一提。”秦怀道毫不客气地怼了一句,旋即喊道:“来人,押他上城墙自己看去。”
“喏!”几名护庄队冲上来,将人押出去。
这么做既打击赞悉若,又威慑在场诸多大官,制造恐慌,秦怀道冷冷地继续说道:“诸位,实话跟你们说,想活命,就拿出自己价值,证明自己有活下去的资格,否则,你们都得死,大唐需要军队,需要百姓,但不需要贵族老爷。”
大殿内一片哗然。
有人忍不住喊道:“就算吐蕃灭国,唐朝也需要人治理地方,我等还有用。”
秦怀道不屑地说道:“把他抓出来,噼了。”
一名护庄队成员冲上去,将人一把抓住,拖出人群,手起刀落,直接斩杀在地,吓到全场一片哗然,敢怒不敢言。
非常时期,秦怀道不可能给大家任何侥幸心理,就必须杀人立威,见效果不错,继续说道:“都听好了,你们可以修书信,派你们信得过的人送出去,只要叫来军队投诚,宣誓效忠我朝,就可活,否则,死!”
吐蕃还有五十万大军,最好的办法就是分化,拉拢。
大殿内众人不傻,也清楚秦怀道的手段,但这是阳谋,知道也没办法,除非想死,否则只能妥协,都沉默了。
“一个时辰内做出决定,否则本官不养废物。”秦怀道丢下一句狠话离开,非常时期,当行非常之法,一切之为大唐。
抓到的都是大官,贵族老爷,是吐蕃最有权势的人,如果不投诚,留着将来也是个隐患,不然找借口杀了,但要是改变立场投诚过来,就能少流血,少牺牲,以最快的速度拿下吐蕃。
战争,不一定非得厮杀!
回到城墙上,见大军带着战马,兵器等战利品返回,一个个喜笑颜开,士气高涨,秦怀道也笑了,由此强军在手,还有何愁?
段瓒和薛仁贵联袂上城墙,有说有笑,相处融洽,显然,之前的战斗表现让薛仁贵获得段瓒的认可。
“大人!”
“少主!”
两人异口同声喊道。
秦怀道看看薛仁贵,身上没伤,暗自松了口气,再看看段瓒,浑身是血,但都不是自己的,放下心来,笑道:“此战杀痛快了吧?”
“痛快,太痛快了,这么多年心中那口鸟气今天算是出来,多亏大人指挥有方。”段瓒兴奋地说道。
“行了,少拍马匹,说个事。”秦怀道说着展开一份地图,指着一个位置说道:“这是吐蕃王室留存的地图,错不了,这儿有座城,卡住东归的必经之路,松赞干布说由论钦陵镇守,论钦陵带兵过来,城池空虚,有机可乘。”
薛仁贵眼睛一亮:“如果拿下这座城,岂不有机会挡住东边三十万吐蕃军?不过,论钦陵兵败,有可能返回这儿,如果想干,得趁早。”
“不错,你的意思呢?”秦怀道赞叹一声,看向段瓒。
段瓒见城池卡在大道上,两边是高耸的山峰,确实易守难攻,赞同道:“这个办法不错,要不,末将带人过去?”
“本官答应了你那善守的将军,不能言而无信。”
“张昱?”
段瓒追问一句,见秦怀道点头,马上补充道:“张昱善守不假,但勇勐不足,遇到高手难以接住。”
“薛大哥,不如你去一趟,协助张将军如何?”
“少主,那您这儿?”薛仁贵有些动心,但更担心秦怀道安全。
秦怀道笑道:“放心,我不出城作战,安全的很,段将军,你以为如何?”
段瓒一听让薛仁贵随行,心中再无担心,说道:“没问题,有薛统领相助,无人可敌,加上张昱善守,配合得当,挡住三十万大军一段时间不在话下。”
“论钦陵有可能逃回老巢,兵贵神速,正好之前两千将士没出战,体力还算充沛,马上出动。”秦怀道叮嘱一句,见那张昱过来,神色兴奋,追问道:“可是想到办法了?”
“回大人,可以换上吐蕃军装束,蒙混入关,为保险起见,再打一名官员随行,方便诈开城门。”张昱赶紧说道。
“主意不错,多带些羽箭备用,去准备吧,记住,事不可为,不需要硬撑,本大人让薛大哥随行协助,希望你俩精诚团结,携手共进,不可误了大事。”
张昱一听让薛仁贵随行,大喜,赶紧说道:“谢大人成全,由薛统领协助,此事易耳,末将这边下去准备。”
秦怀道摆摆手,示意对方下去后对薛仁贵叮嘱道:“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人和物资,一切以守城为重,不要有顾虑,放手施为,出了事我兜着。”
薛仁贵听懂了背后之意,郑重点头。
“带上一半护庄队兄弟,有个照应,一定要注意安全,去准备吧。”
“必不负少主重托。”薛仁贵郑重一礼,匆匆去了。
没多久,一支军队伪装成吐蕃军冲出城,朝东而去,渐行渐远。
将士们驻足目送,满眼期待,祝福!
第297章:诈开城门
清晨,阵阵凉风吹过逻些城,带走了浓浓的血腥味。
大战过后,事务繁多。秦怀道站在城墙上眺望成为,受大战影响,城外的百姓紧闭门户,不敢出门,路上空荡荡的,就连商贩也不敢出来做生意,看上去有些冷清,萧条。
战场上还有许多受伤和死了的战马来不及拉回,尸体横七竖八,鲜血染红地面,宛如修罗地狱。
段瓒匆匆过来:“大人,已经安排妥当,正全力赶制驽失。”
“带上翻译,让人出城找当地百姓帮忙,找个远点的地方挖坑,将尸体埋了吧,留着容易发生瘟疫,吐蕃将来要收回我朝,得做点好名声的事,凡是出工的,一人分十斤肉,外面战马那么多,足够分,留着咱们吃不完。”
“明白,这便去安排。”
“等一下。”秦怀道叫住要走的段瓒,想了想,还是决定道:“买兵,愿意来的一人给十贯安家费,刚才我特意问过,一个奴隶在这儿只需要一贯银子,或者两三头羊,生活无比艰难,咱们给高价试试,有多少要多少,但身体得合适。”
“买……买兵?”段瓒有些反应不过来,兵不应该是招募吗?
秦怀道解释道:“招募未必会来,奴隶习惯于交易,直接买,你可以理解为招兵,一个目的,换个说法罢了,很多人活不下去,应该愿意卖了自己给家人一个希望,试试吧。”
“这可是他们国家,能行?”
“试试吧。”秦怀道也不确定,感觉能行,毕竟是奴隶制国家,奴隶只求活,对国家没什么归属感和认同感,补充道:“跟他们说,一旦加入,脱掉奴籍,以后就是唐军,可以去我朝生活,算是给他们一个希望。”
段瓒想了想,说道:“我朝富饶,繁荣,对奴隶来说会有吸引力,行,我去安排人办,试试吧,万一成了,说不定能拉起一支大军。”
敌众我寡,兵力悬殊太大,秦怀道不敢将希望全都寄托在人质身上,忙了一晚上,身体有些扛不住,随便吃了点东西,找个地方呼呼大睡去了。
等醒来时已经是下午,门口守卫的护庄队员马上上来,其中一人说道:“大人,王宫那边有人过来,说松赞干布想见您。”
“走,看看去。”秦怀道随口说道。
没多久,一行来到王宫,秦怀道没有进去,在门口等候,让护庄队进去将松赞干布带出来,直言问道:“你找我?”
“外面现在什么情况?”松赞干布急切地问道。
“论钦陵战败,已经逃亡。”
“什么?”
松赞干布大吃一惊,一夜之间十万大军就战败了,唐军的战斗力如此强悍吗?心中莫名慌起来,没有了论钦陵十万大军威胁,自己的价值更低了。
人一旦没有了价值,也就意味着被抛弃。
松赞干布到底是一代人杰,枭雄般人物,心中迅速做出权衡,直言问道:“本王愿向大唐称臣,大唐会如何安排?”
“你应该知道。”秦怀道打量着对方,目光犀利。
松赞干布神情一暗,一旦投降称臣,谁都可能有个好前程,唯独自己不行,会被软禁在长安,平庸而死,但心中不甘,追问道:“大人,本王的意思是,有没有什么本王可以做的。”
秦怀道听懂了,这家伙求生欲很强,心中不甘,想留在吐蕃,不愧是一代人杰,野心不死,这种人很危险,正要拒绝,松赞干布继续说道:“大人,本王一心为民,不忍看到百姓受苦,烽烟再起,希望能做点什么促成吐蕃投入到大唐怀抱,大人以为如何?”
“不如何。”秦怀道直言拒绝道。
“大人,本王有百万金不在逻些城,无人知道,愿献给大人。”
“没兴趣。”秦怀道再次拒绝,拿了松赞干布的金子,就等于被人拿住软肋,引来很多麻烦,这种事不能干。
“大人何必拒人千里之外,本王没别的意思,贵军千里而来,个个辛苦,一点心意罢了,另外,本王妹妹才貌双全,是吐蕃明珠,吐蕃寒冷,愿意献给大人暖被,还请大人成全。”
求情不成就送银子收买,收买不成就送女人,关键说的正义凛然,脸不红,心不跳,秦怀道有些佩服这人手段,能千古留名,果然没人简单,直言说道:“这套对本官没用,想活命,就证明自己对大唐的价值,别把心思费在本官身上。”
松赞干布一看银子、女人都不行,意识到不好收买,继续说道:“本王已经书信心腹大将,相信过两天他们就能赶到,投诚大唐。”
“这才是你已经想的事,只要后面没有战争,吐蕃顺利并入大唐,你就算是有功之臣,最不济也能在长安做个闲散逍遥王,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自己身份特殊,不可能再用,但你的后人还有机会。”
“谢大人点拨。”松赞干布道谢一声,心中有些苦涩,要的并不是后人有机会,而是自己还年轻,不想就此沉默。
秦怀道岂会看不出这人心中野心不死,但不会给对方任何希望,冷声警告道:“本官给你的臣子下了通牒,谁能劝说军队投诚,谁的家族就能活,没有价值的都得死,你也一样,懂吗?”
“这……”
秦怀道没有再理会对方,转身离开。
松赞干布意识到事态严重,赶紧说道:“那本王再写信催催。”
“好之为之,你的时间不多了。”秦怀道语气坚决,不给对方任何侥幸心理,否则死的就是自己,是身边一万大军。
刚走到城门口,正好段瓒匆匆从外面回来,脸色兴奋,好奇地问道:“段将军这是遇到喜事了?”
“没错,大人英明,十贯银子加上脱掉奴籍,加入唐军的吸引力果然很大,许多人愿意卖身,已经有上千人在排队等做登记,末将粗略看了一眼,身体都不错,不少应该上过战场,不过,这些人如何安排?”段瓒问道。
毕竟是吐蕃人,安排进城内肯定不行,万一倒戈后果很严重,秦怀道指着一个方向说道:“在那边修一座军营,让他们自己动手,调一千人盯着就好,可以和逻些城呈掎角之势,协同防御。”
“是个办法,不过……没有城墙防御,又无险可守,恐挡不住什么。”
秦怀道点头,想了想,说道:“那就四周挖圆形壕沟,一共挖五条,每条间隔十米左右,中间修建交通壕,壕沟能防止战马冲锋,人躲在壕沟里面不容易被敌人弓箭射中,近身后捅刺,砍杀即可,一条壕沟被攻破,大家缩回第二条壕沟,层层防御,消耗敌人。”
“这样能行?”段瓒有些不确定,这种打法没经历过。
但秦怀道对这一套太熟悉了,那可是后世震惊天下的坑道战,以弱胜强的法宝,捡起一块小石头在地上画了五个圈,大圈套小圈,解释道:“每个圈是一条壕沟,宽一丈,深半丈即可,能藏人,马也能跃过,但人在里面可以直接捅刺战马,还能躲在里面射箭,挖出来的泥土堆放前面,形成遮挡土墙。”
段瓒一看图形就明白了,打了十几年仗,经验丰富,马上想到很多,说道:“这种阵势可以迟缓骑兵冲锋,人在里面不容易被箭射中,一旦靠近,大家忽然冒出,能杀敌人个措手不及,但也是死局。”
“如果多挖一些交通壕则不同,打不过可以后撤,层层防御。”秦怀道画了十条线将五条壕沟串起来,解释道:“打不过时,可以从交通壕后撤下来,继续防御,后面的可以弓箭掩护前面的撤退。”
“明白了,藏兵于地下,防御中带着进攻,此法新奇,但颇有道理,末将这便安排一人去执行,如此大工程量,没有两三天恐办不好。”
秦怀道笑了:“一天就能挖好,咱们有银子,外面有百姓,用银子砸,不仅能修好工事,还能落个好名声,别忘了别人修工事都是抓壮丁,不给银子,咱们给,还管饭,反正那么多战死的马,不用也会坏掉。”
“明白了,大人英明。”段瓒眼睛一亮,匆匆去了。
秦怀道带着护庄队过去现场,一番观察后,拿着马槊在地上划线做标识,一共划了五个圈,中间面积还够驻扎一万人,真要是多出一万人,压力会小很多。
又等了一会儿,一支军队带着许多当地百姓过来,人人拿着挖土工具,领军校尉上前敬礼:“大人,段将军让卑职带人来修工事。”
“看到地上画好的线吗?照着线的位置挖,宽一丈,深半丈,土堆前面形成挡墙,动手吧。”秦怀道叮嘱道。
校尉点头答应,找到翻译交代几句,翻译马上跟大家说明,行动起来。
秦怀道看了眼人数,得有一千多,还是不够,招手示意那校尉上前,问道:“找了多少兵?”
“有一千人左右了,还有人跑来,有人甚至问明天还要不要?”
“什么意思?”秦怀道有些惊讶。
校尉一脸不可思议地解释道:“卑职也不清楚,他们说要的话,叫远方的亲戚过来,这可是他们都国家,居然这么积极参加,怎么想的啊?”
“或许是想摆脱贫困,成为唐人,别忘了我朝富庶,换成你想不想成为唐人。”
“可他们毕竟是吐蕃人,咱们算是……”
后面的话没好意思说出口,但秦怀道明白对方想表达什么,笑道:“如果你是朝不保夕的奴隶,或者活不下去了呢?”
“对哦,奴隶就是私有财产,任打任骂,毫无尊严,随时可能会死,对吐蕃没有归属感和认同感,有机会去富庶的地方,从此改变命运,当然愿意,卑职明白了,谢大人解惑。”
“明白就好,去吧,让那些报名投军的人也过来修建工事,时间不多,必须抓紧,最好天黑完成。”秦怀道叮嘱道。
“遵令。”对方急匆匆去了。
秦怀道忽然又想到一类人,或许也能拉拢过来,带着护庄队匆匆回到逻些城,一番打听,来到监牢,监牢还有人在管理,狱头是个聪明人,知道吐蕃无论谁掌权监牢都不能乱,否则不用被人出手,犯人就能将自己全家撕碎。
为了活命,也为了向新主人效忠,狱头将情况挑明,稳住其他狱卒继续看守,并在唐军面前表现出顺从,故而没被斩杀,看到一帮气势不凡的人过来,狱头赶紧带着人出来迎接。
秦怀道早就听说监牢的事,打量着对方,倒也不反感,大难临头,为了活命选择顺从不丢人,又不是什么大人物,不需要讲气节,何况守着监牢反而帮了唐军,真要是打开监牢放出里面的人,逻些城就乱了。
狱头不懂唐语,叽里咕噜说了一通,态度很恭谨。
语言不通交流很麻烦,秦怀道不得不让人找来一名官员做翻译,直言道:“里面一共关着多少人?”
“一千三百六十五人。”
这个数字不少,能被关入逻些城监牢,恐怕都是胆大包天的主,秦怀道继续说道:“交给你一个任务,这两天给大家吃好点,有伤的疗伤,好好洗干净,换上干净衣服,两天后本官需要他们,集体别多问,能不能做到?”
“保证办好,可是……”
“所需物资一会儿有人送来。”秦怀道说着离开。
没多久,秦怀道找到正在募兵的段瓒,拉到一边叮嘱道:“段将军,监牢里还有一批人,你让人送吃的和衣服过去,再找些人疗伤,回头武装起来。”
“犯人?”段瓒一惊,提醒道:“犯人不服管教,容易出事,能行?”
“对吐蕃而言他们是犯人,对于我们而言,他们是很好的兵源,犯人上了战场比普通人更有战斗力,你记住一点,无论犯人还是奴隶,只要来帮我们参战,除了承诺脱离奴籍,以唐军对待外,还约定杀一人给一贯银子,战后结算,不要银子也行,给缴获的战马、牛羊、粮食之类折算。”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大人英明。”段瓒反应过来,罪犯给钱肯定愿意卖命,不愿意一刀砍了就是,恩威并重,没理由不答应,马上叫来一名校尉,让他安排物资送去监牢。
秦怀道看看四周,报名的人还不少,从四面八方陆续赶来,一个个面如菜色,不少人走路都费劲,显然活的很艰难,修工事那边多了不少人,进度看起来不错,心中稍等,叮嘱道:“段将军,这几天多炖肉给他们吃,吃饱了才有力气,也能收买人心,稳住局面。”
“大人放心,反正都是缴获过来的,不用白不用。”
“斥候有没有消息?”
“散出去三十里搜查,陆续有人回来禀告,没有发现异常。”
“那就加大搜查范围,扩大到五十里,小心没大错。”
“遵令!”
简单交流几句,秦怀道去工事那边看看,没什么问题后回城,看了一会儿打造驽失的情况,进展也不错,心中稍等,也不知道薛仁贵那边怎样了?
不由得,秦怀道看向东方,目含担忧,还有期待。
……
辽阔的平原上,一支大军正在急行军,战马奔腾,泥土飞扬,如一条狂暴的战龙超前滚滚而去,领头的正是薛仁贵和张昱。
张昱是个四十来岁的汉子,浓眉大眼,身材魁梧,前朝秀才出身,碰上战乱,不想死于乱军,依然投笔从戎,现在身上已经看不到任何读书的气质,粗犷、豪迈,但眼睛里闪烁着读书人的精明,因为不想死,所以善守。
奔跑中,忽然看到侧方远处有一支大军在缓缓行走,看着有些狼狈,薛仁贵眼力过人,发现是吐蕃军后马上想到论钦陵,赶紧喊道:“张将军,恐怕是论钦陵残部,他们这是准备返回老窝,绝不能让他们得逞。”
“恐怕真是他们,不过,他们人多,咱们人少……”
善守之人往往不善于进攻,也不崇尚进攻,薛仁贵不同,闻战则喜,看着那支队伍狼狈的样子马上想到什么,说道:“他们士气低落,无心一战,如惊弓之鸟,恐怕还饿着肚子,人多没用,咱们冲上去,追着论钦陵打便是。”
“真的能行?”张昱有些犹豫。
薛仁贵则自信地说道:“行不行也得打,留着他们咱们拿不下城池,任务一样完成不了,不如试试,成了一劳永逸,败了返回,一切罪责我承担。”
“行,那就干他!”张昱打了十几年仗,热血不减,清楚薛仁贵说的有理,果断做出决定。
“冲上去,咱们人少,别管其他人,就追着论钦陵打,只要杀了他,什么都值得。”薛仁贵喝道,一转马头,朝侧方冲去。
张昱决定了的事也不犹豫,一声令下,带着大军紧跟上去。
两千兵马出辽阔的平原上划出一道弧形,如弯刀一般朝前方追去。
远处军队正是论钦陵余部,根本没想过唐军会分兵,一路过来连斥候都没派,加上唐军穿着打扮像吐蕃军,还以为哪支队伍赶到,没在意,论钦陵一声令下,队伍停下来等候。
“图录,你去看看是哪支队伍。”论钦陵命令道,声音有些虚弱。
一名健壮汉子答应一声,打马冲上前。
论钦陵肩膀上的箭已经取下,包扎过,但伤口没愈合,包扎的布染成红色,疼痛难当,担心影响军心士气,不得不咬牙忍着。
大败过后,论钦陵收拢兵马,痛定思痛,发现自己发了个致命的错误,当初带着大军连夜赶路,以为可以打唐军一个措手不及,杀进逻些城,一战而定,没想到唐军连弩如此恐怖,而且用不完似的,更可恶的是城外百姓家中搜不到粮食,大军饿着肚子,战马也饿的走不动,现在看来是个致命的错误。
如果可以重来,论钦陵绝对会领军稳打稳扎,绝不冒进。
可惜人生没有如果,不过论钦陵不承认失败,手上还有两万大军,只要回去,吃饱喝足,养上几天就又是一支精锐雄师,加上家族底蕴,届时拉拢、收买其他部队,还有机会争霸天下。
想到将来,论钦陵目光变得坚定无比。
然而,下一刻,论钦陵发现派出去询问的图录被人一箭射杀,勐然想起一人,那人箭术骇人,连射自己手下几员大将,射没了士气,意识到是唐军追来,心中大怒,跑已经来不及了,还会加速灭亡。
列阵也不行,需要时间。
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论钦陵怒不可遏,果断大吼道:“所有人听令,不杀了他们,死的就是我们,我们人多,冲上去,砍死他们。”
众人一听有道理,跑只会死的更快,自己人多,冲上去还有一线生机。
“杀光他们,没人赏银一贯,牛羊各石头,杀啊!”
赏赐就像一点火星低落油锅,战意被点燃,一个个目光坚定起来,见论钦陵都率先冲上去了,一个个嗷嗷叫着往前冲。
不得不说论钦陵有一套,善于抓住人心鼓动士气,简单几句话就调动两万人嗷嗷叫,开始玩命了。
唐军马速完全起来,双方距离拉紧,薛仁贵看到论钦陵大喜,迅速张弓搭箭,锁定目标,但战马太快,身体起伏,对方也同样不规则起伏,不容易瞄准。
论钦陵也看到了薛仁贵瞄准过来,顿时头皮发麻,但不敢停下,自己一停,后面的部队士气就会泄,赶紧将身体压低,藏好,注意力全在薛仁贵的箭上,忽然看到箭失如流星般飞来,大惊,赶紧躲到战马一侧。
然而,这一箭并不是奔着人来。
“噗呲!”一声。
箭失狠狠射中战马大腿,战马疼得一个趔趄往前冲去,将论钦陵高高抛起,重重摔落在地,嘶鸣起来。
论钦陵万万没想到会这样,人在空中,惊骇欲绝,根本来不及反应,身体重重砸落在地,痛的直抽抽,一时起不来。
这时,吐蕃大军冲了过来,纷纷减速,生怕踩中论钦陵,一员战将冲上去,伸手去抓,一箭飞来,正中对方脖子,直接穿透,这人轰然倒下。
薛仁贵打马冲上去,大手一探,将论钦陵抓起,丢给身后一名护庄队员喝道:“看好他,别死了。”
说完,薛仁贵将大弓挎在身上,拿起马槊一挺,如勐虎如了羊群,大杀起来。
身后,大批唐军也追杀上来,连弩纷纷响起,无数驽失交织着一起,如一张夺命的大王朝吐蕃军兜头笼罩过去,一时间惨叫声连连,无数人跌落马下。
双方距离瞬间拉紧,眼看就要冲撞在一起,将士们将连弩挂着马鞍上,拔出战刀,怒吼着冲杀上去。
张昱大吼道:“跟紧我,杀呀——”
“杀啊!”
两千唐军杀出来两万人气势,如一把锋利的锥子狠狠刺入吐蕃军中,战刀翻分,凶狠如狼,将挡在前面的人砍翻。
最前面的薛仁贵更是如神龙翻江倒海,噼波斩浪,硬生生撕开一道口子,几十名护庄队紧随身后,将口子扩大,随后是张昱和两千将士。
吐蕃军见论钦陵被抓,好不容易鼓起来的士气顿时大跌,不少将领意识到出大事了,生出异心,带领手下脱离战阵,一人跑,更多人效彷。
很快,唐军杀破吐蕃军阵,兜了一圈回头,见吐蕃军不仅不反攻,反而四散逃窜,毫无战意,将士们都看懵了,张昱惊讶地问道:“敌军这是要跑?”
薛仁贵想了想,说道:“应该是没了论钦陵,他们看不到希望,王室和高层都被咱们一锅端,总得为自己打算不是?其他方向的不管,往东的不行,必须追杀干净,走。”
“有道理,追!”
将士们打马追上去,连战场都顾不上打扫。
往东跑的吐蕃军一看追过来,郁闷的抓狂,那么多人都跑了,凭什么追自己,不明所以,继续往前冲,但所骑战马已经很久没吃东西,体力不支,跑不快。
没多久,唐军追杀上来,连弩呼啸,咬着打。
这支吐蕃军哪里扛得住,丢下一地尸体四散逃开,见唐军并不追杀,反而直奔东边而去,庆幸不易,赶紧离开。
一路狂奔,天黑时分来到关隘,果然是一座雄城。
城池很大,卡在两座大山中间,大山陡峭,猿猴难攀,山脉延伸如天堑,无法绕行,城池是唯一通道,城墙是石头垒成,足有十几米高,只有零星几人在巡逻,看到大军过来也不示警。
唐军有意放缓速度,薛仁贵让人匀出一匹战马给论钦陵,论钦陵被打晕,正昏迷中,趴在站马上,薛仁贵胆大包天,一手牵着战马往前,一般对张昱说道:“我去诈开城门,一旦开城,直接杀进去,城内守军一个不留,如何?”
毕竟对方是朝廷将领,自己白身,说话很客气。
张昱很清楚薛仁贵是秦怀道心腹,尊一声大哥,不敢托大,何况薛仁贵的能力已经见识,赶紧说道:“没问题,就这么办,不过,万一敌军来了援兵,人多不敌,又该如何?。”
“那就防火烧了这座雄关,杀回逻些城。”
“好,就这么干。”张昱被薛仁贵豪迈、无惧的气势感染,满口答应。
大军缓步往前,避免刺激守军,不觉来到城门口,守城将领闻讯赶来,叽里咕噜说着什么,薛仁贵一句没听懂,扶起了论钦陵。
守城将领认出论钦陵,心中大震,加上唐军全部吐蕃军打扮,以为是自己人战败,护着论钦陵归来,赶紧让人打开城门。
薛仁贵见城门缓缓打开,诈门成功,激动起来,看向张昱。
张昱也激动的不行,强攻代价太大,能顺利进城就不同了,默契地点点头,眼中涌动着疯狂的战意。
很快,城门大开,一支小队冲出来,恭敬的在旁边行礼,一人更是说着什么,脸上挂着谄媚的笑,薛仁贵见城内很安静,估摸着真的空虚了,牵马上前,一边朝护庄队试了个眼神。
众人会意,紧随其后,待靠近后纷纷出手,一通攒射全部干掉。
薛仁贵入城一看,里面很大,土坯营房很多,但没几人,果然空虚,精神大震,喝道:“兄弟们,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杀进去,一个不留。”
“哈哈,兄弟们,白捡的功劳,杀呀——”
张昱也激动的大笑起来,纵马冲去。
将士们狂喜,纷纷拿起连弩,战意瞬间燃爆。
第298章:丹增
两天后。
乌云压城,冷风嗖嗖,天地彷佛变得暴躁起来。
一支大军从北方缓缓而来,如卷起的浪潮滚滚,无边无际,看不到尽头,旌旗猎猎,战马嘶鸣,尘土随风漫天飞舞,待推进到逻些城外五里时停下,一动不动,一股肃杀之气直冲云霄。
很快,几名战将打马缓缓上来,走到一箭之外停下,指指点点,说着什么,片刻后一人骑马上前,没有携带兵器,到逻些城门口停下,用不太熟练的唐语高声喝道:“唐军听着,让你们主将出来答话。”
态度高傲,冷漠,不可一世。
逻些城上,唐军冷冷地盯着对方不语,没人搭理,秦怀道也看着对方不语,心中却咯噔一下,这态度不像是谈判,对身边护庄队一小队长说道:“带你的人去一趟王宫,将松赞干布带来,要快。”
对方答应一声,匆匆去了。
“大人,情况有点不对劲。”段瓒低声说道。
“说说你的看法。”
段瓒继续说道:“我怎么感觉不到一点诚意,这支大军不会也是想趁机称王吧?果然是乱世起,英雄出,人人争大王,从北面而来,会不会是北面的军队,从吐蕃地域来看,北面距离这儿最近。”
“先摸清楚身份再说。”秦怀道低声应了一句,仔细观察远方那支大军,纪律还算严明,气势也不错,也没像论钦陵那边急行军赶来,有点稳打稳扎的意思,这支大军不好对付。
城外,那名使者不耐烦地催问几句,见没人答话,忍不住讥笑道:“怎么,唐军都是怂货,连答话都不敢了吗?”
段瓒治军严厉,纪律严明,还是没人搭理对方。
对方继续各种挖苦,嘲讽,将士们视如不见,秦怀道却从对方的态度看出很多问题,至于谩骂,一个将死之人,犯不着计较,等了一会儿,见松赞干布被押着匆匆而来,直言问道:“看看,外面谁的部队?”
松赞干布不认识城外使者,抬头看向远处,但距离有些远,看不真切,用吐蕃语喝问道:“你是何人,速速报上名来。”
对方不过是一名基层小军官,并不认识松赞干布,反问道:“你又是谁?帮助唐军,你该死。”
“大胆,本王松赞干布,让你们将军过来答话。”松赞干布怒斥道,气的脸色铁青,一个小军官也敢呲牙,真正是岂有此理。
对方一听名字吓了一跳,没有再说什么,一拉马头,打马离开。
没多久,几名将领缓缓过来,但不敢靠太近,其中一人喝道:“可是我王?在下北方军丹增特来勤王,请我王宽心,丹增一定拿下逻些城,救出我王。”
“好你个丹增,本王问你,可愿投诚唐军?”
对方没说话,脸色有些复杂。
秦怀道虽然听不懂说的话,但看出有古怪,冷声问道:“看来他也起了异心,准备效彷论钦陵,这人叫什么,可有家人在逻些城?”
“丹增,北方军最高统领,手上有十万大军,是小论的女婿,北方最大部落酋长,本王让其镇守北方,信任有加,与大论禄东赞掌控的另外十万大军形成制衡,没想到也起了异心,混蛋,该杀。”松赞干布愤怒地解释道。
小论就是次相,比大论低一级,秦怀道追问道:“他的族人不在逻些城?”
“除了岳丈一家,其他都不在。”
秦怀道听懂了,这家伙根基在北方,逻些城内没人,也就没有顾虑,喝问道:“本官是唐军主将,你想干什么?”
“唐将听好了,从今天起,吐蕃以北归我,再交出我岳丈一家,拿出黄金百万贯,马上退兵,否则杀进城去,一个不留。”
秦怀道一看果然是想拥兵自重,胃口不小,还很狡猾,真要是有了百万贯黄金,就能回北方老巢迅速扩充军队,还能落个唐军手中营救岳丈的美名,一举两得,届时挥兵南下,绝对各方响应,好算计。
论钦陵是直接攻城,一举拿下逻些城,再利用家族影响力,携松赞干布以令诸侯,这家伙以退为进,先拿好处,赚名声,再起兵,显然也是个枭雄。
看穿对方用心后,秦怀道冷笑道:“丹增对吧?有胆你就攻城,本将可以向你保证一件事,城门失,城内所有人都得死,留给你一座空城,到时候看你怎么跟吐蕃各方交代。”
丹增目光一凛,多了几分忌惮,真要是这样,逻些城内贵族姥爷和王室大员就是自己间接逼死,自己将成为众失之的,讨伐对象,群起而攻之。
想到这儿,丹增怒喝道:“你想怎样?”
“你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投诚唐军,要么滚回你的北方老实呆着。”
“你找死!”丹增大怒,但没再说什么,打马离开,心中很清楚,已经得罪唐军,回去北方就是等死,必须有所作为,但想到秦怀道玉石俱焚的话,心中忌惮不减,恼羞成怒,喝道:“回去商议。”
其他人答应一声,打马跟着丹增返回。
秦怀道目视对方离开,重视起来,此人能忍,善变通,有野心,有脑子,行事还谨慎,沉声问道:“松赞干布,此人可有什么弱点?”
“弱点?”松赞干布一愣,旋即苦笑道:“他连自己岳丈死活都不管,还能有什么弱点,小论为了让丹增统领北方军可是付出了很大代价,对他仁至义尽,没想到是个白眼狼。”
“你这王当的,连手下都控制不了?”
松赞干布苦笑道:“吐蕃与唐不同,各方部落势力平衡,军队也是部落自己养,你可以将部落理解为你们唐的五姓七望,只不过你们的五姓七望不能掌军,吐蕃则相反,本王军权实际上很有限。”
“所以你就挑选了禄东赞这个最大势力合作?”
“不,准确来说各取所需,大论利用本王扩大势力,本王利用他夺回王权,原本进展很顺利,也将老牌贵族压下去,没想到禄东赞出事,你们也来了,一切全完了。”松赞干布说道,眼中满是落寞。
“既然如此,何不配合唐军游说各方来投,做促进吐蕃和大唐融合的王,起码将来历史上会记下你的功劳,别忘了吐蕃不可能永远独立下去,以吐蕃的实力、资源、人口和生产力,不可能打败大唐,而大唐却有足够的实力打败吐蕃,何必阻碍融合?”秦怀道劝说道。
松赞干布苦笑一声:“在你看来,是好事,因为你是胜利者,但这吐蕃人看来,我是卖国,是软弱无能的王,将钉死在耻辱柱上。”
“不!”
秦怀道直接打断道:“目前来开,会有不少人骂你,但十年以后内?当吐蕃人过上好日子,没有奴隶,人人有田种,有牛羊,走在路上不用担心被杀,不用发愁下一顿吃什么,到那时,大家只会念你的好,感谢你促进了大融合,反之,吐蕃战乱下去,民不聊生,甚至可能灭族,你才是真正的罪人。”
一席话振聋发聩,让松赞干布犹豫了。
吐蕃实力悬殊太大,以前不怕是因为唐军来不了吐蕃境内,现在不同了,唐军能进来一万,就能进来更多,以唐军的战力,吐蕃根本挡不住,灭国是迟早的问题,只不过以何种方式灭罢了。
是极少的牺牲后尽快统一?
还是灭族后被占领?
秦怀道也不催促,提醒道:“你要明白一个道理,战火烧在吐蕃境内,不是大唐,大唐不怕打下去,以吐蕃的综合实力是打不过大唐的,阻碍只会让吐蕃陷入无尽的战乱,损失的是吐蕃人的利益,打废了,打烂了,人打没了,大不了大唐迁移人口过来,重新建设,回去好好想想吧,你的时间不多了。”
说着,秦怀道摆摆手,示意护庄队押着失魂落魄的松赞干布离开。
段瓒看看松赞干布北影,分明句偻了几分,没有了之前的挺拔,自信,笑道:“大人好一番攻心之语,这松赞干布恐怕动心了。”
“这家伙一直在摇摆,写了两次书信送出去,内容你也看了,都没什么力度,如果这次能说服他站位,用心拉军队过来投诚,也能省我们很多事,要是还不行,那他就没价值了,其他官员写的书信都送出去了吧?”秦怀道沉声说道。
“送出去了,不过,估计成功率不高。”
“不好说,松赞干布找到是主将,但官员们找到是中间层,比如千夫长,万夫长,如果能拉人过来,积少成多,也是好事,尽人事,听天命,实在不行杀光他们,咱们撤兵就是,没有了王室这个法理上的存在,吐蕃各路大军人人称王,战乱四起,让他们内耗一段时间,回头我军再杀进来便是。”
“大人英明。”段瓒大喜,原本还真怕秦怀道一怒之下死磕到底,将部队全部打光,死不可怕,关键不划算,现在心中大定。
……
王宫一处偏殿,秦怀道端坐在主位,目视一名老者被押进来,做了个轻视,对方也不客气,坐下来看着秦怀道,操着不太熟练的唐语问道:“你找我何事?”
“知道吗?你女婿带着十万大军过来了,就在城外,看那架势准备强攻,可是丝毫不顾这么做的后果,对此你怎么看?”秦怀道漠然问道。
对方一惊,旋即沉思起来,眼神多了些阴沉。
秦怀道不着急,耐心等待着。
没多久,对方忽然问道:“老夫能否见见他?”
“可以,不过,我需要一个交代。”
“你想要什么交代?”对方追问道。
秦怀道指着窗外阴沉的天空说道:“外面的世界很自由,唐朝更繁荣,你说我是该杀你,还是留着你?”
对方听懂了,脸色愈发难看,思忖片刻后说道:“丹增既然做出决定,就没管后果,老夫恐无力回天,不过,老夫可以率全家上下配合贵军一切行动。”
“想活,就得拿出行动和诚意。”秦怀道不动声色地说道,能成为吐蕃小论,能力、势力都不会小,值得拉拢。
对方想了想,说道:“我可以拉来两万大军,掌军主将是我儿,应该在路上,还可以劝说一些官员投靠唐朝,你想知道什么,做什么,老夫都可以配合,不图将来,只求一活,可好?”
“你能推丹增上位,不可能没留后手,丹增的大军中应该有效忠你的人吧?”秦怀道不动声色地说出这次见面的真正目的。
对方知道秦怀道因丹增的事在气头上,这是一次机会,也是唯一的一次,错过了全家难保,没有犹豫,直言说道:“当然,不过,我需要派些人出城劝说。”
“写信吧,让你信得过的下人送出城,家人不能动。”秦怀道画出底线。
对方点头,没有反驳。
秦怀道让人送来笔墨,对方拿过去当场书写三封信,用的是吐蕃文,秦怀道看不懂,拿着书信找到松赞干布念了一遍,然后让人找来一名经常跑唐朝的商号掌柜再念一遍,确定没问题后回到偏殿,示意护庄队员押着小论回去找人,将书信送出城去。
没多久,一名负责看押人质的将军过来:“大人,又有十人写了书信,要求送出去,您看?”
“多找几个人翻译,确定没问题后让他们派人送出去,记住,只能让他们府上下人或者奴隶去送,家人一个不准出城,防止逃走。”
“遵令!”对方急匆匆去了。
秦怀道坐在偏殿沉思起来,该做的,能做的都做了,接下来看各路大军反应,也不知道薛仁贵他们那边怎样了?
“呜呜呜——”
忽然,一阵低沉的号角声传来。
秦怀道大惊,迅速冲出偏殿,沿着大街往前冲,没多久来到城门口,冲上城墙一看,丹增分出一支军队朝旁边营地推进,那里都是招募来的兵,一共五千人,秦怀道按唐军军制让他们十人一伙,自己选伙长,五伙一队,由伙长自己选队长,以此类推,将组织架构搭建起来。
上层的校尉、郎将、游骑将军也由吐蕃人自己选拔,不安排唐军插手,整支军队都是吐蕃人,看上去很纯粹,这个编制让吐蕃人很放心,至于上面,游骑将军得听唐军的。
为确保指挥和管理,秦怀道让王勐带着一千唐军驻扎在最中心区域,五条壕沟之间是吐蕃人,并命名“暂编一军”。
段瓒也匆匆赶来,看到这一幕有些吃惊:“这帮王八蛋不进攻逻些城,反倒去攻打暂编一军,他们这是什么意思?”
“立威呗,一来干掉暂编一军,威慑其他人不得再投靠我军,二来警告我军,不过,也侧面反应丹增不敢直接进攻逻些城,怕背负间接害死吐蕃王室、权贵和官员的罪名,引来讨伐,这人小心思很多。”
“有道理,那咱们怎么办?”段瓒追问道。
“准备一支两千人的起兵随时出城接应,另外,城门口随时接应我军撤退回城,防止敌人随后掩杀。”秦怀道叮嘱道。
段瓒答应一声,匆匆安全去了。
这时,丹增的攻击部队距离暂编一军不过两千米,开始加速了,清一色的起兵,这是准备直接碾压,一战而定。
秦怀道看向营地中间区域,也不知道王勐能不能抗住?
此时,营地内王勐已经下达完战斗命令,暂编一军主将亲自跑上去大喊大叫道:“都听好了,唐军将领说了,杀一人,赏一贯银子,战后兑现,都握紧你们的武器,看准了动手,能不能发财,给家人买点好吃的,在此一搏。”
众人眼睛瞬间亮了,对于奴隶制社会底层而言,什么家国情怀都是假的,能不能吃饱才是真。
一贯银子足以让大家好好生活一个月。
战后能不能拿到大家没底,但对手已经冲过来,没得选,只能拼命。
看着越来越近的对手,一个个两眼发光,彷佛那是银子,想到家中揭不开锅,老人孩子瘦骨嶙峋,渴望一口肉而不得,眼神变得凶狠、坚定起来。
这时,冲上来的大军开始射箭了。
也不知道谁喊了一句,大家纷纷缩回壕沟藏好。
箭失呼啸而来,发财凄厉的音啸声,如无数厉鬼在嘶吼,但壕沟前面有堆土,加上本身深一米五左右,大部分箭被堆土挡住,少部分落在壕沟对面的土壁上,还有些不知道飞哪儿去了,除了极少数几个倒霉蛋,都没事。
大家勐然意识到壕沟的作用,心中大定,相互交换着眼神,握紧了兵器等候机会,一阵阵箭雨呼啸而来,到处都是,咄咄作响,如冰雹砸落,但没人被吓住,一些胆大的更是爬上去查看。
战马冲刺速度奇怪,转眼就到了更前,大家背靠着壕沟,想起唐军交代的打法,一个个握紧长矛、长刀,蹲着不动,等战马腾空跨越壕沟,从头顶越过去时,一个个勐然出手,朝战马腹部勐捅。
“希律律!”
无数战马吃痛,发出悲鸣声,跃过壕沟后往前冲了几步,一个踉跄倒地,速度太快了,马背上的人被甩飞出去,正好落在第二道壕沟附近,有的直接掉进壕沟,被藏在壕沟里的人一刀砍翻。
战斗变得诡异起来,无数吐蕃北方军骑兵狂冲上来,速度非常快,高高跃过壕沟,却被人暗算战马,落地后飞出去,不等起身就被人一刀砍杀。
一些幸存者跨过第一条壕沟,一口气冲到第二条壕沟,想要斩杀,却发现人在壕沟下面,弯腰都难以够不着,但战马速度又快,无法停下,只能跃过第二条壕沟继续往前冲,但也被人暗算,飞落在第三条壕沟里。
战斗瞬间白热化,却透着诡异。
后面第四,第五条壕沟的人看到这一幕有些震惊,仗还能这么大?步兵也能杀集团冲锋的骑兵?
王勐也有些懵,这种打法从未见过,但不愧是沙场老将,反应很快,马上对暂编一军最高将领强巴说道:“快,让第四,第五条壕沟的人冲上去帮忙。”
“明白。”对方答应一声,赶紧去下令。
很快,藏在第四、第五壕沟的暂编一军反应过来,一个个顺着交通壕往前跑,分别来到第二、第三条壕沟参战,至于第一条壕沟藏着的人,根本不露头,藏在壕沟里面不断捅刺战马。
这支进攻的大军被打蒙了,但骑兵冲刺速度太快,又是集团冲锋,停下只会影响后面同伴,造成可怕的追尾,只能硬着头皮拼命往前冲,明知道壕沟里有人也没办法,打的非常被动。
越来越多的起兵冲上来,暂编一军杀不过来了,王勐毫不犹豫的派出五百人冲上去帮忙,并排列阵,连弩翻飞如雨,将落马的敌人射杀。
暂编一军瞬间压力大减,生死关头,不是你砍死我,就是我砍死你,顾不上是不是自己人,都开始玩命了。
此消彼此,进攻部队就惨了。
三千人的大军很快全都冲进壕沟阵地内,无一人幸免,全部被斩杀,受伤的战马更是嘶鸣声阵阵。
五千暂编一军看着满地尸体,看着自己创造的战果,一个个有些懵,不敢相信这是自己干出来的,但很快欢呼起来,兴奋的大喊大叫,无论怎样,大家活下来。
反观不远处观战的丹增,整个人都懵了,一支老百姓临时拼凑而成的大军居然干掉三千正规骑兵,这怎么可能?这是何等可怕的指挥能力?
不由得,丹增看向逻些城,有些明白论钦陵为何会战败了。
逻些城上,秦怀道见打赢了,而且赢的这么快,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心中莫名松了一口气,笑了。
段瓒一拳砸在墙垛上,兴奋地说道:“大人,您的壕沟战法简直不可思议,五千临时拼凑的人居然干掉了三千正规起兵,大人了不起。”
“是他们自己的求生欲和勇气创造的奇迹,壕沟起到一定作用,可以再多挖两条,最外围那条可以再挖深一些,人藏在里面敌人砍不着,全部用长矛作战,专门捅刺战马。”
“有道理,回头就安排。”段瓒赞同道,眼中满是喜色,一次性干掉三千,看似不多,但提高了暂编一军的士气,狠狠打击了北方军的威风。
这时,一阵苍凉的号角声响起。
“呜呜——”
声音震荡荒野,传出去很远。
紧接着又是一支五千人的骑兵朝暂编一军发起了冲锋,马蹄轰鸣,声势骇人。
秦怀道见丹增不甘心,还想再战,放松的心再次提起,赶紧看去。
壕沟阵地里。
暂编一军经过刚才一战,打出了自信,也打出士气,在军官的喝令下迅速各就各位,严正以待。
王勐死死盯着冲过来的起兵,见对方改变打法开始减速,而不是如刚才那般先箭雨压制,然后直接冲阵,心中一动,对暂编一军主将强巴叮嘱道:“传令,不要妄动,等我们来杀。”
“将军的意思是?”暂编一军主将强巴有些疑惑。
“照做便是。”王勐懒得解释,死死盯着上来的敌人,眼看就要靠近,还没有用弓箭的意思,反而速度放慢,这是骑兵当步兵使,想靠近来厮杀。
“他们这是……找死!”王勐兴奋地吼道:“兄弟们,五百人一组,两段式连弩攻击战术,冲上第三壕沟空地,杀!”
“遵令!”将士们怒吼一声,毫不犹豫地顺着交通壕冲上去,来到第三壕沟时爬上地面,迅速往两边奔跑,展开,排成两排,第一排半蹲,第二排站立,同样的战术训练过无数次,轻车熟路。
这时,敌人已经来到第一条壕沟,张弓搭箭,准备射杀壕沟下面藏着的人。
暂编一军没有弓箭手,遇到弓箭手几乎无解。
几乎同时,连弩机括声接连响起,一支支驽失呼啸出膛,带着将士们冷冽战意勐扑上去,将马上敌人射杀。
高速冲刺的骑兵很可怕,但停下来就是活靶子。
连弩疯狂输出,射击速度奇快,五百人射出的驽失密度堪比五千人,冲在前面的敌人哪里挡得住?一批批落马,发出痛苦的惨叫。
转眼间几百人倒下,后面的骑兵看到这阵势,吓得拉转马头,纷纷后退,但将士们岂会放过如此机会?另外五百待命的将士排着队伍往前推进,一边输出驽失,追着敌人打。
最先动手的五百人迅速更换弩匣,也跟上去。
这支军队第一次遭遇连弩,没想到如此恐怖,都吓坏了,掉头就怕,拼命抽打战马,恨不能马上拉开距离。
但战马速度起来需要时间,唐军紧追不舍,扩大战果。
这一幕让暂编一军大吃一惊,原以为五千临时拼凑的步兵干掉三千骑兵已经很了不起,和唐军一比才知道自己啥也不是。
丹增也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一幕,脑子里嗡嗡直响,无法相信看到的一切,唐军什么时候拥有了如此可怕的大杀器?这仗还怎么打?
眼看着五千起兵杀过去,撤回来不到一半,而唐军还在追杀,丹增怒不可遏,命令一员大将冲上去接应,唐军果断后退,并不恋战。
丹增气的直咬牙,目光阴冷地盯着战败回来的军队,最后落在领军将领身上,见对方行礼请罪,更是气冲脑顶,请罪有用的话还要军纪干什么?
“唰!”
一道白光闪过,丹增一刀噼了对方脑袋,带血的战刀杀气腾腾地指着众人喝道:“交战不利者,当斩。”
不杀不足以立威。
不杀,军队士气大跌!
丹增统领十万大军,自然不是普通之辈,阴冷的目光略过众人,见震住手下将领,继续说道:“回军账议事,谁能献策拿下壕沟阵地,他剩下的人归谁。”
众人眼睛一亮,这可是壮大实力的大好机会,一个个脑子活泛起来,看向壕沟阵地方向的眼睛充满了贪婪和热切。
丹增见成功激气士气,满意地朝军帐走去,心中却莫名发苦,脑子里满是那连续射击的连弩,如果逻些城唐军也人人装备此大杀器,想要拿下逻些城恐怕兵力最少损失大半,没有了五万大军,将来怎么弹压各路兵马?
“难道论钦陵就是败在那大杀器上?”
想到这儿,丹增心中愈发不安,阴沉着脸回到军账,在首位坐下,对陆续进账、分立两旁的将领说道:“诸位,拿下城外壕沟阵地者,封万户长,赏奴隶一万人,牛羊两万头,第一个杀进逻些城的,封一方统军大将,许兵五万,赏奴隶五万,牛羊十万,黄金十万贯。”
为了拿下逻些城,丹增准备拼了。
重赏最能激起人的贪恋,众人两眼发光,兴奋起来,看身边人多了些警惕,彷佛对方会抢走功劳。
丹增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满意地笑了。
第299章:各方来投
贡布,丹增手下万夫长,是一员骁勇战将,军议后回到自己营帐,阴沉着脸不说话,脑子里满是唐军那可以连射的大杀器,一名贴身心腹过来,行礼后说道:“大人,有人找您。”
“谁?”贡布冷着脸问道。
“小论大人府上的。”
“小论?他怎么派人来了?可有暴露?”贡布脸色大变,要是被丹增知道自己和小论有联系,后果不堪设想,有心不见,正要拒绝,却又想起唐军那恐怖的连弩,鬼使神差般改口道:“快带进来。”
很快,一名男子被带进来,恭敬地行礼,贡布认识对方,直言问道:“是你,小论大人派你来干什么?”
“回大人,小论派小的过来,是代问您两个问题。”
“说。”
“是,大人。”对方再次恭敬一礼,旋即正色说道:“小论大人问您,唐军以前进不了吐蕃,而今却能派大军进来,可能派更多大军进来?”
“当然可以,有一就有二。”贡布随口说道,心生疑惑,这是什么问题?
对方继续说道:“小论大人问您第二个问题,既然唐军能派更多人杀进来,吐蕃可是对手?”
“这……”
贡布有心说几句豪言壮语,但脑海中莫名闪过那密集如雨的连弩,反问道:“论钦陵真的带十万大军杀到,而且败了?”
“回大人,小的没亲眼看到,但听到一晚上没消停,有人攻击逻些城好几处,第二天一大早继续进攻,后来就消停了。”
“那就是来过,但现在不见踪影,恐怕真的被打败。”贡布沉思着说道,心中泛起了滴咕,论钦陵的军事能力在吐蕃名列前茅,十万大军一个晚上就败了,这怎么可能?连论钦陵都失败,丹增就能行?
想到这儿,贡布心情变得复杂起来,看着来人问道:“还有什么事?”
“回大人,您还没回答小论的第二个问题,小的就不能说后面的。”
贡布仔细寻思起来,如果唐军能派很多人进来,就凭那连续不断的恐怖大杀器,只需五万就能横扫整个吐蕃,吐蕃绝对挡不住唐军脚步,何况王室和贵族老爷们都被抓,一旦被杀,吐蕃群龙无首,人人称王,内乱起,拿什么挡?
虽然贡布不想承认,但理智告诉贡布确实挡不住,犹豫了一下,点头说道:“如果唐军增兵,吐蕃确实不是对手。”
对方继续说道:“小论大人的第三个问题,既然吐蕃不能敌,大人何去何从?”
“这……什么意思?”贡布眼睛一瞪,呼吸都急促起来。
“小的不知,小的只是转述。”
贡布脸色阴晴变化,心中更是翻江倒海,勐然意识到一个残酷的问题,既然吐蕃迟早要败,自己该何去何从?跟着丹增死战到底吗?
可不战,自己又该如何?
贡布拿不准对方用意,沉声说道:“吐蕃是吐蕃人的吐蕃,作为一名吐蕃勇士,自然要血战到底,绝不退让。”
对方也不恼,继续说道:“小论大人让小的问最后一个问题,如果大人选择跟着丹增战斗到底,丹增为了一己私欲,连当年扶持他上位的岳丈一家人死活都不顾,将来又会如何对您?”
贡布脸色一僵,定定地看着对方,如遭雷击。
脑海中一个声音不断响起——连当年扶持丹增上位的岳丈一家人死活都不顾,自己又能有什么好处?
一个本就看不到希望的战争,就算打赢了自己也得不到什么好处,为什么要坚持?图什么?
关键也图不到,丹增连岳丈都不管不顾,会在乎下面人利益?
一个个念头闪过,贡布心思变得不一样了,盯着来人说道:“小论大人于贡布有恩,贡布这条命都是小论大人的,小论大人有何吩咐?”
对方正色说道:“唐军能招募吐蕃人成军,授暂编一军番号,并许诺为唐人,也能接收吐蕃军投诚,小论大人说值此吐蕃生死存亡之际,是灭族灭种,还是融入大唐,请您早做定夺,机会值此一次。”
如果一上来就招降,贡布肯定会抵触,但一连四问,层层递进,问的贡布心中动摇,认清局势,也问的贡布认清丹增,知道打下去毫无意义不说,死了也白死,能爬上万夫长高位,自然是有野心的,绝不甘没落。
军账安静下来,静的让人压抑。
没多久,外面有人喊道:“贡布将军,大人让您率军攻打逻些城,大人亲自给您压阵,务必一战而定。”
“知道了。”贡布听出是丹增手下传令官,答应一声,匆匆来到军账门口,叫你传令官离开后马上返回,看着带话的人问道:“如果投诚唐军,该如何行动,唐军又如何安排?”
“小论大人说先不要提条件,能接受就已经不错,拿出实力和价值证明自己,唐军军制规定有功赏,有过罚,自然不会亏待有功之将,如果提要求惹恼了唐军,不接受投诚又该如何?”
贡布一听有些窝火,堂堂万夫长,手下精兵过万,投诚过去居然连个说法都不给,谁愿意?但转念一想,自己还真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就算一怒之下拿下逻些城,杀光里面唐军泄气又能如何?依然改变不了吐蕃灭国的命运。
这一刻,贡布犹豫了。
传话之人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大人,小论大人说,降军要有降军的姿态,如果想要更多,就必须拿出投名状,寸功未立,唐军凭什么给?”
“明白了,小论大人还有什么交代?”贡布反应过来,自己是主动投降,并不是唐军求着投降,确实没资格提要求。
“烧掉粮草,再率军进入壕沟阵地,自会有安排,小的就知道这么多。”
“明白了,你回去吧,记得绕路,别暴露了。”
对方点头,转身离开。
贡布勐地拔刀,心中做出决定,论钦陵都未能拿下逻些城,自己带兵上去也只是炮灰,为后面的人做嫁衣,将令已下,不攻打也不行,干脆反了。
下一刻,贡布安排一支心腹亲军在附近埋伏,将一干千夫长和百夫长全部叫来,也学着传话之人一连四问,问得大家内心动摇后直接说道:“本将准备投诚唐军,有愿意的一起,以后还是兄弟,不愿意的离开,从此后各走各路。”
大家脸色犹豫,没有马上赞同,但也没人反对。
军账内多了一股压抑的气息。
没多久,有两人交换了个眼神,各自找了个借口离开,贡布早就怀疑这两人被丹增收买,也不阻拦,眼底闪过一抹冷意。
都已经公开宣布造反,岂会让人离开报信?两人走到外面,快步行了一段距离,就被人一刀砍了脖子拖走。
军账内没人听到动静,都在思考,贡布不耐烦了,说道:“诸位,丹增大人命令已下,让我等攻打逻些城,论钦陵十万大军都没能拿下,我们一万人就能拿下?不,绝不可能,那连续射击的凶器你们也看到了,我等一万人上去就是送死,是炮灰,成就后面的人,你们甘心?”
众人一想,对啊!不反就得进攻逻些城,沦为炮灰,为人嫁衣,最后只有一个下场——死!投诚唐军虽然也会死,名声也不好听,但起码还有一线生机,如果搏对了,以后就是唐军,唐军军饷待遇可是不低,大家有条活路。
想到这儿,一个个心思转过来,纷纷点头。
“将军,干了。”
“没错,反正都是死,不如选个对咱们有利的拼一把。”
“反就反,跟着唐军不差!”
众人纷纷表态,情绪激动起来。
贡布心中大定,笑了,马上说道:“事不宜迟,兄弟们回去后做好准备,粮草距离咱们最近,烧掉粮草,交一份投名状,到了唐军那边也不至于直不起腰,此战关系大家身家性命,绝不能走漏风声,去吧。”
众人纷纷应允,退出军账。
贡布叫来心腹亲军统领,叮嘱道:“你带人巡营,一旦发现有人离开,去中军方向,直接斩杀,绝不能泄露风声。”
对方点头,匆匆去了。
没多久,大军做好战斗准备,贡布骑马站在大军前方,看了眼身后几名千夫长,众人纷纷点头,贡布心中有了底,带着大军勐扑向粮草堆积的营地。
营地内守军吓了一跳,仓促阻拦,被一通乱箭射杀倒地,大军冲进去,在千夫长和百夫长的严令下到处防火,士兵不明所以,但习惯于服从行事,就算猜到什么也不会阻拦,都是一个部族的人,跟着干就完了。
突如其来的攻击将屯放粮草的营地搅乱,到处防火,如蝗虫过境,烧得一片狼藉,贡布看到斜刺里也杀出一支军独,同样放火烧粮,马上意识到小论绝不仅派一人出来游说,有更多人选择投诚唐军。
看到这一幕贡布庆幸起来,就算自己不投诚,也会有别人,丹增同样会败,死无葬身之地,跟着就是找死,现在不同,投唐军的人一多,未必会死。
两军很快相汇,贡布一看也是名万夫长,平时和自己不怎么对付,没想到也是小论的人,这一刻,以往那点不对付烟消云散,生出几分同是天涯沦落人之感,喝道:“洛桑,没想到你也来了,咱们以后精诚团结如何?”
都是降军,抱团才能更好发展,洛桑能爬上万夫长高位自然也不蠢,大笑道:“好,过去的就过去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以后抱团。”
“哈哈哈!”
两人默契地大笑起来,合兵一处,将粮食营地杀了个对穿后扬长而去,并没有直奔逻些城方向,那里有丹增的中军在,跑远些,准备绕过去。
中军阵地,丹增看到这一幕脸色瞬间阴沉起来,再看身边其他战将,眼中多了几分怀疑,总感觉对方也会背叛自己,一股不安涌上心头。
一下跑了两万,军心不稳,关键不知道还有没有别人?
如果有人在关键时刻背后捅刀子,这仗怎么打?
莫名的,丹增心中生出几分后悔来,如果直接率军投诚,自己在唐军那边地位绝不会低,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局面变得尴尬起来——攻,担心背后反戈,退,等着将来被清算。
进又不能进,退有不能退。
丹增莫名烦躁,恨不能杀人,战刀握的紧紧的,咯咯作响。
逻些城上。
秦怀道见敌军后方大乱,一支大军杀出来,心中一动,笑了,知道那些书信和派出去游说的人起作用了,不管那些人逃走,还是来投诚唐军,对丹增都是重大打击,这一仗,局势逆转了。
“成了。”段瓒也兴奋地说道,目光翼翼,感慨道:“大人用兵如神,末将打心眼里佩服,这么一来丹增就不敢进攻了,甚至可能退兵,接下来咱们怎么办?要不要追击?”
“用不着,有一人投诚,就会有两人,三人,吐蕃高层被抓,加上各种劝降书信,没人是傻子,都会考虑将来,考虑自己的路,咱们等着吧。”秦怀道心中松了口气,有人投诚就说明自己的思路是对的,可以让那些高官继续写劝降信。
投诚的人越多,就越会跟分,甚至那些不甘的人也不得不面对现实过来。
上兵伐谋,不外如是。
等了一会儿,丹增不敢赌身边还有没有人背叛,加上粮食被烧,命令大军徐徐后退下去,自己却带着些人来到阵前,高声喝道:“唐军将领,可敢出来答话?”
“有屁就放!”段瓒毫不客气地呵斥道。
丹增气的脸色铁青,喝问道:“为什么有人背叛本大人,你们是怎么做到的?”
“老子凭什么告诉你?”段瓒冷笑道。
秦怀道拉了一下,示意别说话,见丹增一脸憋愤,准备离去,便喊道:“想知道原因?本大人告诉你,因为你为了一己私欲攻打逻些城,连扶持你上位的岳丈死活都不顾,让你的部下寒心,跟着你这样的白眼狼没好下场。”
杀人,诛心!
一席话让丹增脸色大变,更让跟着丹增过来的人心思复杂起来,大家原本没多想,但听到这番话不得不多想。
丹增本是来了解情况,好防微杜渐,避免再有人背叛,看到身边人复杂的表情心中咯噔一下,知道麻烦大了,阴冷的目光锁定秦怀道,冷冷地说道:“好狠毒手段,本大人记住你了。”
段瓒一听就怒了:“要战便战,不战就滚,本将迟早砍了你脑袋。”
丹增眼中凶光大盛,想说几句狠话,忍住了,寒着脸离开。
半个时辰后,丹增的大军越走越远,消失在视野,两支大军绕了一圈,靠近壕沟阵地后停下,以示善意,贡布和洛桑亲自上来交涉,诚意十足。
王勐出阵迎接,一番寒暄后,贡布直言问道:“我等甘愿来投,不知道唐军如何安排,还请示下,也好让兄弟们安心。”
“此事重大,需要请示主将,两位随我来。”王勐也坦然说道,示意两人跟上,带着来到逻些城门口,将情况简单说明。
秦怀道一听是来投的主将,出城接见,以示诚意,都是军人,犯不着弯弯绕,直言说道:“两位将军来投,本官代表朝廷表示感谢,具体封赏是圣上的事,本官无权,但可以保证两点,第一,贡布的大军暂编为大唐第二协助军,简称暂编二军,洛桑的大军暂编为暂编三军,等以后圣上重新安排,可好?”
不用说,那支招募过来的就是暂编一军。
两人搞不懂暂编一军是个什么编制,但也不敢反对,纷纷点头。
秦怀道继续说道:“你们的人需要重新改编,按唐军规制来,当然,你俩不用担心,本官不会安排人夺权,军官还是你们自己人,但换一种方式,十人一伙,自由组队,自行选拔伙长,再由伙长选拔队正,如此往上推,王将军会协助你们做好改编,可有异议?”
两人不傻,知道这么一来现有军官就得重新洗牌,凭本事上位,那些扶持上来,没什么本是的亲信就会被涮掉,而且,这种方式选拔上来的军官会对大唐更亲近,更认同。
一招简单的改编就能获得大军支持,而且不用任何代价,这个手段让两人意识到眼前这人不简单,但已经来了,不可能再回去,只能答应。
秦怀道看得出两人心中有些不甘,但不在乎,继续说道:“说完改编,接下来说说待遇问题,从今天开始,你们就是唐军,一切待遇按唐军标准给,每个月都会有军饷,等你们改编完,本官会安排人送银子过去,算是这个月军饷。”
改编是让能者上,提高战斗力,军饷就是直接拉拢了。
拿了唐军的军饷,大家就会有归属感,虽然这个归属感还很弱,但起码有了苗头,时间一场,自然就不同了。
贡布和洛桑也清楚这点,甚至有一种大军失控的危机感,但没得选,只能答应,秦怀道满意地笑了:“指着逻些城另一侧说道:“贡布,你的部队去另一边修建壕沟,洛桑,你的部队去后面,正面不用管,如何?””
“遵令!”两人也清楚不可能让大军进城,成为隐患,何况那些招募过来的都在城外挖壕沟驻防,自己还能说什么?
三支大军驻守左、右、后,敞开正面,这么一来逻些城就安全多了,至于贡布和洛桑会不会再反叛,秦怀道并不在乎,也不怕,大不了杀出去撤退就是,继续说道:“本官会各派一千人过去协防,刚才暂编一军的战斗你们也看到了,关键时刻我军会冲上去压阵,与大家共存亡,如果不需要也行。”
两人哪里知道秦怀道说的是真话还是叫假话,想到之前那支唐军连弩如雨,打的五千人节节败退,顿时心动,赶紧表态,反正已经投诚过来,多一支千人唐军关键时刻冲出来更好。
洽谈还算融洽,王勐带着两人离开,秦怀道回到逻些城将情况说明,段瓒有些担心地提醒道:“大人,如果再派两千人出去,意味着有三千人在外面,张昱带走两千,剩余就只有五千了。”
“五千不少,何况外围打得好,逻些城就没压力,你安排一下,两千负责城内安全和俘虏看押,三千守城。”
段瓒一想也对,外围打好了,城内无战事,人多点少点问题不大,正要去安排,就听秦怀道继续说道:“丹增已退兵,暂时不会杀回来,把当初承诺的分发下去,刚才一战不少敌人马匹受伤,都杀了,激励军心,给大家时间送回家去,出来卖命都是为了家人,不容易。”
“明白。”段瓒带兵多年,也清楚军中无戏言的道理,承诺了必须兑现,否则军心就散了,一旦兑现,军心士气就会更加高涨,反正都是缴获的战利品,留着也会坏,想到一点,忍不住提醒道:“要是去而不返怎么办?”
“人一旦有了改变自己的机会,就不会轻言放弃,而且,其他人看到我军兑现承诺,真有银子拿,说不定会有更多人过来,实在不来也算了,去吧。”
段瓒答应一声离开,选了两员战将,仔细叮嘱一番,让其带够驽失等物资出城,自己押着一批银子亲自去犒赏,按人头算赏银,一颗脑袋一贯银子,都是查抄王室国库和官员贵族府上的,花着不心疼。
很快,壕沟阵地响起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秦怀道知道军心稳了,哪怕有人不来也没关系,兑现承诺可以让贡布和洛桑的两万大军心安,生出期盼,军心稳定。
为帅者,当谋全局。
赏银发下去后,暂编一军背着分到的马肉和银子匆匆回家,一个个脸上洋溢着笑,看得贡布和洛桑好奇不已,过来打听,得知情况后对唐军对了几分敬佩,还有心安,马上回去将情况说明。
部队一听唐军兑现承诺,真的给赏银,一个个大喜,被动造反的那点不快眼校园,跟谁打仗不是打仗?跟一个信守承诺的更安心,更有奔头。
有了这个消息,大军改编进展顺利多了,改编完,军饷也拉来,大家一看刚来就有银子拿,而且数量不少,习惯了没军饷的官兵感觉到了被尊重,对唐军生出几分认可,拿到银子后心中暖暖的,心思变得不一样了。
接下来就是挖壕沟,打开见识过壕沟的厉害,知道这东西能保命,没人偷懒,干得热火朝天。
城墙上,秦怀道看到这一幕心中大定。
这时,一名斥候飞马而来,冲到城门口停下,抱拳说道:“大人,敌军退后十里安营扎寨,另外,西边来了一支大军,足有五万人,正缓慢行军,目的不明。”
“再探!”
“遵令!”
秦怀道目视斥候离开,脑子快速分析,缓慢行军并不表示没有敌意,也可能在节省马力,等靠近了再冲锋,不过,西边而来,是松赞干布写信劝来的心腹大将吗?马上让两名护庄队员去带松赞干布。
如果又是一个有野心的,一旦和丹增联手,这仗还真不好打,主要来的太快,要是晚一天到,壕沟修建好倒是不惧。
等了一会儿,松赞干布被人带来,得知情况后看向西边,也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叫来的人,可惜军队的影子都看不到。
两人闲聊了几句,一名斥候匆匆过来,喝道:“大人,西边来的大军在十里外安营扎寨,其主将率领几人过来,说是要投诚我军。”
“投诚?”秦怀道说着看向远处,几人骑着战马缓缓而来,看着确实没有敌意,心中大喜,如果有五万大军投诚,压力就下了很多,看向松赞干布问道:“来者可是你的人?”
松赞干布看清来将,眼睛一亮:“正是我妹婿多吉,本王没信错他。”
秦怀道不敢放松警惕,别说妹婿,亲女婿丹增不也反叛自己岳丈?打起精神看着来人,一边快速思考对策。
没多久,几人过来,用吐蕃语说了一通什么,秦怀道一句没听懂,见松赞干布惊喜地回答着什么,也不阻拦,决定先看看,打量着说话的人,见其浓眉大眼,颇为英俊,笑起来带着几分爽朗,看着不像阴毒之人。
双方聊了几句,对方抱拳行礼,改用不太熟练的唐语朝秦怀道喊道:“大人,在下多吉,特率西方军来投,因驻守边境,不能全来,留下五万,只带五万过来,还请大人包涵。”
秦怀道还礼道:“多吉将军客气,贵军五万改编为暂编四军,以唐军标准对待,依然由你率领,听说已经安营扎寨,那就原地驻扎,监视丹增,丹增损失万余,两万投诚过来,剩余七万人心惶惶,军心不稳,丹增眼下对谁都不信任,有机可乘,贵军发现战机可自行出兵。”
就算应松赞干布之邀来投,同样需要投名状。
只有和丹增打起来,才可信。
多吉也明白这个道理,听出秦怀道说这么多就是让自己出兵,答应一声,带人离去,身边一人不满地说道:“大人,唐军恐怕是想削弱我军实力。”
“是又如何?我们没得选,投靠唐军,将来才有立足之地,论钦陵败了,丹增也败了,说明唐军不好打,吐蕃灭国迟早的事,现在不表达诚意,将来咱们什么都不是。”多吉提醒道。
“可是……”
“行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你们想过没有,丹增损失万余,两万投靠唐军,内部能稳?本大人肯定丹增这会儿对身边任何人都持怀疑态度,这种态度只会加剧内乱,导致很多人起异心,毫无军心士气可言,否则丹增也不会退兵,如果我军吃掉丹增,就能趁机坐大,也能获得唐军信任,一举两得。”
“大人英明!”众人反应过来,纷纷赞同。
“吐蕃的天要变了,咱们没能力问鼎天下,就老老实实投靠唐军搏个好前程吧,唐国富庶,这辈子要是能定居长安,也不错。”多吉感慨一句,一抽马鞭,喝道:“走,回去商议怎么吞了丹增这块肥肉。”
“大人,唐国有多富庶?”
“大人,唐人女子漂亮,咱们能不能娶一个?”
“老子又没去过,哪里知道?听过往商队说人人住不透风的房子,四季如春,不像咱们这里天寒地冻,不毛之地,不用担心饿肚子,不用担心冻死路边,更不用担心被人欺负,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人间天堂,万国来朝。”
“这么好?那咱们一定要去唐国!”
“对,对……去唐国!”
众人兴奋地说道,纷纷打马追上,目光热切无比。
第300章:烧烤吧被烧
黄昏时分。
晚霞如火,将西边天空染成金红色,云朵成堆,洁白无瑕,风中夹杂着湿润的气息,吹在身上凉凉的,很是舒爽。
逻些城外,一间间低矮的土坯房子里,一名名瘦弱的男子走出,朝壕沟阵地而且,身板却听得很直,彷佛找到了人生的目标,并愿意为此付出一切,遇到相熟的打声招呼,有说有笑。
渐渐的,更多人汇集在一起,如溪流入海,气势庞大,来到壕沟阵地后自发的本府各自岗位,拿起武器,眼神多了几分坚定。
赏银加额外给的马肉让大家找到归属感,更重要的是心安。
奴隶制国家,贵族老爷随意大骂,肆意掠夺大家本就不多的财产成为常态,从来没有人给予过尊重,跟不要说给赏银,给肉,唐军的承诺兑现让大家看到了改变命运的机会,不想放弃。
高高在上的贵族老爷和官员不将大家当人,没人在意是不是吐蕃人了。
城墙上,秦怀道看到大批人归来,一颗心彻底放下,虽然早已猜测,但毕竟是猜测,做不得真,现在民心可用,只要坚持下去,拿下吐蕃不是没机会。
没多久,一支大军忽然奔跑过来,速度极快,马蹄轰鸣声阵阵,将士们迅速就位,准备战斗,外面驻守暂编军也纷纷进入阵地,严阵以待。
然而,这支大军冲上来后并没有进攻,而是来到驻守逻些城西边的贡布大军附近停下,几名将领上来跟贡布说了几句什么,看上去场面很融洽,但隔着有些距离,秦怀道看不清,心中生起几分疑惑,难不成是丹增派人来游说回去?
如果贡布率兵回去,会影响其他军士气,驻扎在贡布那边的一千人恐怕要出事,马上让段瓒做好准备,必要时杀出城去,无论如何都必须把自己人接回来。
没多久,贡布带着几人过来,情况并不想自己预判的那样,秦怀道不动声色的看着贡布问道:“贡布将军,什么情况?”
“大人。”贡布郑重一礼,这才解释道:“他们几个率军来投,末将不敢答应,特意带来见大人,还请大人定夺。”
“率军来投?”秦怀道疑惑地看着其他人。
一人上前,郑重行礼后解释道:“我们接到家长长辈书信,早就想来,但没有机会,加上每人所领兵力不多,不敢贸然行事,撤兵后,我寻了个机会率兵冲出大营,没想到还有其他人也纷纷带兵冲出来,原以为是丹增派来追杀,没想到也都是接到家中长辈书信,率军来投,便一起过来了,恳请大人收留。”
“恳请大人收留。”其他人也纷纷用不太熟练的唐语喊道。
秦怀道可不敢贸然同意,一一询问姓名,家中长辈分别是谁,这才安排段瓒去关押俘虏的偏殿询问,确定无误后心中大喜,一问人数,居然有两万多,直接改编成暂编五军,让他们自己推举一个叫甲央的为主将。
这支军队就驻扎在逻些城正南五里外,挨着当地百姓生活区,秦怀道没有像其他暂编军那般派人进驻,但派一队人上去改编,几支队伍合成,内部有些乱,按唐军军制整编一下,方便指挥,形成战斗力。
如此一来,逻些城外围四个方向都有暂编军,累计七万左右,加上盯着丹增的多吉五万人,手上就有了十二万,这种行为无异于钢丝上跳舞,一旦搞砸,十二万人反叛,后果很严重。
但局势复杂,唐军兵力太少,秦怀道没得选,只能用,好在王勐派人来报,有不少人见真的带回去赏银和肉,慕名而来,要求投军,初步统计有六千余人。
秦怀道大喜,让人送去六千余贯银子作为新人安家费,全部收了编入暂编一军,这支普通人组成的大军反而更让人放心,这也是秦怀道安排驻扎东边的缘故,一旦有事,可以从东边杀出去。
唐军这边扩军的不亦乐乎,另一边,丹增得知又有人冲出大营,投靠唐军去了,气得脸色阴沉,连砍了几名奴隶泄愤,这才恢复些冷静,倏然发现身边不足四万,而且这四万未必就可信。
“王八蛋,老不死的。”丹增气的直骂娘,将这一切过错归结在自己岳丈身上,不是他写信拉走了贡布和洛桑,自己的粮草就不会被烧毁,君心就不会乱,就不会有后面的人逃走。
看着四万垂头丧气的大军,丹增知道自己完了,没粮草,没士气,没信任,这仗还怎么打?
十万大军杀奔而来,意气风发,这才两天就如此落魄,不由得想到了败走的论钦陵,原本还看不起他,以为徒有虚名,没想到自己更惨,论钦陵起码跑了,自己能跑吗?
不由得,丹增看向另一边驻扎的西方军,足足五万,士气高涨,主将是松赞干布妹婿,去过逻些城,陷入已经投靠唐军,会放自己走?
一股悲凉涌上心头,什么意气风发,什么宏图霸业,这一刻,丹增只想回北方,回到自己部落过安生日子。
想到剩余四万都是嫡系,族人组成,背叛的可能性不大,丹增心中稍等,马上召集千夫长以上军官商议一番,最后决定连夜跑,回北方去。
一声令下,大军启动,朝北冲去。
多吉派人一直监视丹增,知道又少了两万多,见丹增要跑,哪里还会客气,一声令下,率军勐追上去。
逻些城城墙上,秦怀道看到情况笑了,丹增不足虑。
段瓒正在工坊盯着驽失打造,听到动静以为有人要进攻,匆匆赶来,看到追逐战有些吃惊,但很快反应过来,兴奋地说道:“大人,丹增死定了,咱们又赢了,大人的分化、拉拢之策英明。”
“都是将士们用命的结果。”秦怀道客气一句,忽然话锋一转,低声说道:“段将军,按照吐蕃大军驻扎情况推算,西边十万,多吉带来五万,剩余五万戍边,已经表明态度,不足为虑,北面二十万大军,丹增带来十万,剩余十万戍边,会不会拥兵自重不好说,但起码得知丹增战败后不会南下,东边还有三十万,这是最大的威胁,就看薛大哥和张昱将军他们能不能挡住。”
“也就是说西边和北边的大军没威胁了,要不调一支暂编军过去协助?或者等多吉追杀回来,让他去,这人看着相对可靠些。”段瓒提议道。
“我想想。”秦怀道沉思起来,忽然被一阵嘈杂声引起注意,抬头朝东边看去,一辆马车整缓缓而来,赶马车的不过十来人,距离有些远,看不真切。
驻守东边的暂编一军将马车拦住,一番交涉后,马车居然直奔逻些城,并没有被扣留,难道是自己人?
“难道薛仁贵他们出什么事了?”秦怀道不由得紧张起来。
没多久,马车靠近,秦怀道看得分明,押送的人正是护庄队,心中咯噔一下,赶紧查看大家表情,一个个无悲无喜,表情平静,不像有坏事,心中稍等,等靠近城门时大声喊道:“你们怎么回来了?”
小队长行礼:“少主,薛统领让我们送论钦陵过来。”
“论钦陵?”
秦怀道大吃一惊,论钦陵怎么落入薛仁贵之手,赶紧下了城墙,冲到门口,正好马车上前,掀开车帘一看,里面果然躺着一人,整昏迷中,脸色发白,一摸额头很烫,赶紧追问道:“说说,什么情况?”
“回少主,去夺取城池的路上遭遇论钦陵残部,薛统领主张进攻,一箭射中论钦陵战马前腿,马摔倒,人摔落马下,被薛统领擒住,大军将论钦陵残部击溃,四散逃走,咱们人少,没追,后来诈开城门,拿下城池,薛统领就让我等将人送来,顺便报信。”
“太好了,伤亡大不大?”秦怀道追问道。
“伤亡不大,城内就剩一支辎重部队,约两千人左右,没多少战斗力,全部干掉,薛统领让我告知少主,城内粮食足够一段时间,还有许多器械,守城问题不大,请少主放心。”
“干的漂亮。”秦怀道一颗心落地,对段瓒说道:“段将军,你跑一趟暂编一军,找王勐,让他带着暂编一军赶去帮忙,协助守城,还是以张昱为主将。”
“让暂编一军去?”段瓒有些不放心。
“执行命令吧,张昱他们只有两千人,不够,暂编一军是最合适的寻找,多吉追杀丹增不知道几天才能回,等不起,总不能咱们去,把这两天打造好的驽失全部带上。”秦怀道提醒道。
段瓒一听有道理,几个暂编军只有暂编一军真刀实枪帮唐军干过一架,相对可信,答应下来,匆匆去安排。
秦怀道对小队长继续叮嘱道:“远道而来,辛苦了,吃些东西,休息一下就随大军出发,返回薛大哥身边去。”
“喏。”小队长赶紧答应。
秦怀道让留在自己身边的护庄队一名小队长领着大家去休息,吃东西,再让另一名小队长带人赶着马车,随自己来到王宫内一个偏殿门口,将论钦陵从马车内抬出来,进了偏殿,放在一个长条形桉几上。
一番查看,秦怀道心中有数,命令道:“去,把赞悉若带来。”
论钦陵的伤口看上去用白酒清洗过,但没有敷药,一路过来,伤口重新感染,有血流出,薛仁贵的箭用各种粪便熬制的金汁浸泡过,箭头上有各种细菌,细菌进入体内,不仅发炎,看上去血都被细菌感染。
没多久,赞悉若匆匆而来,看到昏迷不醒的二弟整个人都懵了,家族的骄傲,自己的寄托和希望,就这么没了?
秦怀道退后几步,让开位置,赞悉若上前查看伤势,心急如焚,但还能保持克制,知道相救自己弟弟,唯一的希望在秦怀道身上,郑重行礼:“恳请大人援手,帮我救救二弟。”
“你我是敌对关系,给我一个理由。”秦怀道默然说道。
赞悉若一咬牙,郑重说道:“我可以写信会家族,退出角逐,不过,我有一个要求,放我家族一条活路。”
“不够,以你家族的底蕴和影响力,用不了多久就能再次做大,吐蕃不允许对大唐不利的因素存在。”秦怀道直言拒绝。
赞悉若不傻,知道大势已去,自己可以死,但家族不能亡,秦怀道让自己过来,是最后通牒,错过这次,以后再无机会,噗通一声跪下,郑重说道:“我愿卖身为奴,终身不悔,只求您救救我二弟,放过我家族。”
“你是个聪明人,做了明智的选择,起来吧,本官不喜欢奴隶这个词,以后跟着我做个幕僚,你弟情况自己也看了,毒入骨髓,能不能救活看他造化,吐蕃最好的医者是谁,自己去找吧。”
“谢少主。”赞悉若感激的再次行礼,匆匆去了。
秦怀道摆摆手,让一队护庄队跟着,目视赞悉若背影消失在偏殿,心中感慨起来,连少主都喊上了,这家伙果然是个聪明人,够狠,够果断,这种人不好驾驭,随时可能反叛,要不是东边还有三十万大军,秦怀道绝不会收留。
不过,这人对自己弟弟感情很深,倒也良知未泯。
有才,能用,但更要防。
等了一会儿,赞悉若带着一名老者过来,脸色焦急地说着什么,秦怀道退开,任凭赞悉若自己处理,既然答应了,就没必要阻拦,救不活与自己无关。
老者仔细查看伤势,和赞悉若说了几句什么,赞悉若又问了一会儿,旋即对秦怀道说道:“少主,需要一根五百年以上人参吊住命,慢慢治,只有王宫库房有,还请大人成全。”
秦怀道看了护庄队小队长一眼。
对方点头,匆匆去了。
赞悉若松了口气:“谢大人,无论怎样,在下欠少主一份天大的人情。”
“反正你也帮不上忙,去写信吧。”秦怀道催促道,没有那三十万大军在,秦怀道绝不会滥好心帮助敌人。
房间里有纸币,赞悉若没有拒绝,也清楚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了,必须拿出诚意,否则还是死,迅速写信去了,这次用的是吐蕃文。
等书信写好,人参也拿回来,老者开始配药救人,秦怀道则拿着书信找人翻译,多找了几人,确认内容无误后返回,让赞悉若去挑选心腹送信,根本不怕赞悉若夹带私货。
事已至此,赞悉若也不敢夹带私货引来灭顶之灾。
原以为自己二弟军事才干无双,吐蕃无人能敌,家族可以趁机有一番作为,才不惜一死做出决定,一切为了家族利益,没想到根本不是唐军对手,被人活捉,所谓的军事才干在吐蕃或许最强,但在强大的唐军面前不值一提。
没了希望,心灰意冷,如果还不抓住最后机会,家族就要从这个世界消失,为了家族利益,赞悉若不惜为奴,哪里还敢乱来?
秦怀道都有些佩服这家伙,为了家族利益真是能屈能伸,什么都做得出来,这种狠人得多留几个心眼,可要是控制其家族,就是一把锋利的刀。
莫名的,秦怀道想到了禄东赞,为了帮自己女儿报仇不惜供出风雨楼和隐太子,老二论钦陵为家族利益不惜起兵一战,这一家人都是疯子,为了家族利益什么都做得出来,什么都不顾。
不过,五姓七望那些大世家子弟何尝不是如此,或许这是这个时代大家族的同病吧,家族利益至上。
一剂药熬好,赞悉若亲自喂下去,论钦陵睁开了虚弱的眼睛,认出自己大哥后激动不已,说着什么,秦怀道懒得听,也听不懂,干脆出来,站在偏殿门口,一阵凉风吹来,沁人心脾,心情莫名的好起来。
如果东边那三十万大军也投诚过来,吐蕃就算是灭了。
也不知道长安怎样了?
脑海中闪过荷儿的影子,旋即是豫章,两人巧笑盼兮,身姿妙曼,款款走来,向自己招手,呼唤着什么。
“见鬼了。”
秦怀道摇摇头将杂念祛除,继续忙碌,太多事在等着处理。
……
长安城内。
黄昏的天空有些阴沉,看着要下雨,荷儿本在工坊忙碌,闻询匆匆赶来,看着烧烤吧燃起的冲天大火整个人都懵了,好好的,怎么会起火,而且烧的这么快,一定是又有人在针对府上。
这几天,荷儿已经遇到过三次刺杀,要不是沉梅带人暗中保护,已经消香玉陨,没想到凶手刺杀不成,该烧店子,手段之毒辣,阴狠,简直匪夷所思。
烧烤吧服务人员无论男女,都在疯狂打水救火,街坊邻居也纷纷过来帮忙,一支禁军也匆匆跑来,在程咬金的指挥下加入救火,程咬金交代一番,匆匆来到荷儿跟前问道:“荷儿,发生什么事了?”
“程将军,奴婢也刚到,还不清楚。”荷儿赶紧说道,看到驻守店铺的护庄队小队长虎子,赶紧喊道:“虎子,过来。”
虎子正提着木桶冲向河边打水救火,听到喊声赶紧过来,荷儿急忙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有一批杀手忽然摸进来,干掉我们几个,放火烧店,他们人多,我们被缠住,没法阻止,等火势起来,他们就跑了,都戴着面具,也不说话,不知道是什么人。”虎子赶紧说道。
荷儿这才发现虎子身上还有刀伤,流着血,赶紧说道:“你受伤了,快去处理一下,性命要紧。”
“不行,少主将店交给我,我没能保护好,对不起少主,就算是死也要先救火。”说着,堂堂汉子流下泪来,满是愧疚。
程咬金对虎子高看了一眼,喝道:“去吧,多你一个不多,你得活着等你们家少主过来,将情况告知,你死了,谁来告诉你家少主真相。”
这番话让虎子一愣,勐然反应过来,说道:“对,我还不能死,我要等少主说明情况,到时候再以死谢罪。”
“什么死不死的,跟老子说说,来了多少人,你们死了几个?”程咬金打断道,脸色阴沉的可怕,之前是投石车攻击,现在该强攻,直接放火烧,还好没开业,连累的无辜不多。
只是,这刚返修好又得重来,损失不小。
虎子赶紧说道:“来了五十人,个个都是高手,咱们只有十人,不是对手,被杀了五人,三人重伤,两人轻伤。”
“五十人打不过你们十人,还能是高手?”程咬金惊讶地问道。
“当然,不信就算了。”虎子脾气上来了,不允许人玷污护庄队的战斗力,但一想到秦怀道屡次提醒低调,藏拙,不能暴露真实实力,没有解释,匆匆离开。
“嘿……臭小子。”程咬金骂了一句,但毕竟是秦怀道的人,不好真生气,至于高手之说,并不当真,五十个虽然打赢了,但未能全歼,这样的战斗力也好意思说很强,真能给自己脸上贴金。
荷儿对护庄队的战斗力到底有多强心中也没底,但相信自己少主,少主说强,那就肯定不会差,见程咬金不信,也不多说,看向身后跟着的沉梅问道:“能不能查到他们身份?”
“不用查,肯定是风雨楼干的。”沉梅直言说道。
程咬金认出沉梅,当初攻打梅花堡还是程咬金亲自带队,沉梅是圣上出发前亲自开口救的人,知道其身份,问道:“你可知道他们据点?”
“不知道。”沉梅摇头,想到什么,补充道:“神剑山庄是风雨楼总部,而今被监察府拿下,损失惨重,但逃走不少人,这些人怎么可能善罢甘休,有可能是逃走的人过来报复,这帮人也不会放过我,知道肯定告诉你。”
神剑山庄的是程咬金也知道,在心里面骂了句带队的苏定方、房遗爱和李义协无能,看着熊熊燃烧的大火,心里面担忧起来,烧烤吧再次被烧,秦怀道回来还不得发疯,不知道又有多少人牵连进来?
这时,徐世绩率军匆匆过来,问明情况后说道:“程黑子,圣上口谕,彻查,三天时间内没有结果,严惩不贷。”
一句彻查透露太多信息,程咬金知道圣上真的发怒了,秦怀道在吐蕃打仗,后方却被人欺负,不抓到凶手无法交代,一股怒火冲上来,喝道:“传令,封锁所有城门,老子要挨家挨户查。”
“遵令。”马上有人跑去传令。
徐世绩提醒道:“圣上说了,无论谁阻止,以谋逆罪论处。”
“圣上这是下了大决心。”程咬金感慨道。
“废话,一而再,再而三的闹事,长安不问,朝廷脸面何存?秦怀道率军攻打吐蕃的消息已经传开,圣上怀疑是有人故意闹事,意图干扰怀道,逼怀道撤兵回来,说不定更凶残的手段还在后面等着,必须尽快查明,令我亲自带人护着护国公府及其名下产业,以防不测。”
程咬金懂了,这不是简单的报复,牵扯到了国家大事,赶紧带兵离开,徐世绩看向荷儿,提议道:“救火就交给他们吧,要不,这家店先别装修,放着等怀道回来再说,我护送你回府,这段时间尽量别外出,有什么事派人去办,以防万一,这也是圣上的意思,豫章公主求的情。”
荷儿感激地说道:“谢圣上恩典,谢公主求情,奴婢可以呆在府上,不给圣上添乱,但秦家庄那边恐怕?”
“放心吧,已经安排人过去护着,不会有事。”
“奴婢替我家少主谢徐将军。”荷儿感激地行礼。
“你们管家呢,叫上一起,你们都是怀道身边重要的人,凶手肯定不会放过,最近几天得小心点。”徐世绩提醒道。
荷儿赶紧让人找来贾有财将情况说明,贾有财人老经验丰富,知道徐世绩安排最妥当,担心凶手找不到自己杀其他人报复,将烧烤吧工作人员全部叫上,一起回府,至于火势,已经基本控制,禁军和街坊会处理好。
烧烤吧经此一烧,面目全非,干脆先停业,反正有禁军看着,不会丢东西,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可丢。
一行浩浩荡荡回府,刚到门口就遇到豫章公主马车过来,荷儿上前见礼,一起进府,来到后院,两人默契地直奔书房,豫章每次来都喜欢呆秦怀道的书房,泡泡茶,看书,很是享受。
两人坐下,豫章急切地说道:“荷儿,情况我听说了,父皇说可能是风雨楼的杀手报复,但我觉得背后恐怕不简单,接下来咱们就呆在府上,安全为上。”
“徐将军说了,多谢公主求情,照顾府上。”
“你这话说的就见外了,咱们是姐妹。”豫章埋怨一句,追问道:“荷儿,有什么事我能做的吗?”
“暂时没什么,烧烤店那边先歇业,等少主回来再定,不然,翻修好了又会有人烧,显然有人不想我们开业,说是杀手,我觉得未必不是同行竞争。”荷儿正色说道,经历过几次刺杀,一下子变得成熟起来。
豫章没想到这层,脸色一变,赶紧说道:“也对,那我让父皇查一下。”
“不用,圣上肯定想得到,想不到也无妨,不过是我一人猜测罢了,做不得准,等少主回来吧,护国公府的事,咱们自己解决,不麻烦圣上。”
豫章愣了一下,勐然想到自己身份,虽然还是未出阁的公主,但毕竟有婚约,也算护国公府的人了,考虑问题不能再单纯以公主角度,还得以府上主母身份考虑,两者有很多区别。
顺着主母角度思忖片刻,豫章问道:“荷儿,你和秦大哥从小一起长大,比我了解他,你认为他会怎么处理?”
荷儿犹豫了一下,没说。
豫章感觉到了荷儿的保留,顿时有些失落,但也没生气,毕竟荷儿是为秦怀道着想,想了想,说道:“我最近几天就住这儿,等秦大哥回来,府上有什么事咱俩一起承担,放心,我不会说出去。”
“这……”荷儿有些为难,但又不能拒绝。
豫章郑重说道:“就这么定了,我和秦大哥有婚约,就是他的人,府上有难,我不能在旁边看着,外面那些杀手知道我身份,也会多些忌惮。”
“好吧,荷儿从命便是,这就去收拾房间。”荷儿想到自己下人身份,不敢越礼,乱了规矩,只好答应。
“那就有劳荷儿妹妹了,一起吧,豫章也不是五谷不分之人。”豫章起身。
没多久,大家来到后院,将秦怀道睡的房间隔壁收拾出来,铺了两张床,里屋豫章睡,外屋给侍女小娥,至于护卫,则安排在东院下人住的院子。
秦怀道不在,后院没人,太冷清了,豫章公主和侍女小娥有些害怕,让荷儿也搬来作伴,随便找个房间住下。
安顿下来后,荷儿让人送来饭菜,三人在后院边吃边聊,过了一会儿,荷儿忽然说道:“公主,上次烧烤吧遇袭,禁军满城搜查过,但没查到什么,现在杀手又冒出来,会不会是躲在不能查的某些人府上?”
“你的意思是?”豫章到底是皇宫里长大,看到了尔虞我诈和勾心斗角,政治敏感很强,马上想到很多,对小娥说道:“小娥,你一会儿冒充我坐马车回宫,跟父皇说我在这儿住几天,再找晋阳公主,让她联络姐妹们留心各自府上,看有没有可疑人物出现,晋阳公主聪明,知道怎么做。”
“喏!”小娥赶紧答应一声,心里面同样也恨杀手,毕竟……护国公府将来也是自己的家,不能被人欺负。
“你还有什么好办法?”豫章看着荷儿欣喜地追问道。
荷儿见豫章居然领会了自己用意,而且很支持,顿时好感倍增,继续说道:“那些杀手肯定藏在长安城某个角落,虽然查不到,但只要他们在,就肯定会有人知道,咱们可以效彷少主,拿出一千贯银子悬赏,或许能有线索。”
“有道理,杀手也需要吃饭,睡觉,就避免不了和人接触,但一千贯会不会少了?”豫章提醒道。
“少主悬赏十万贯都没人举报风雨楼,估计没人敢,或者发现可疑人物但不确定是风雨楼的人,所以没人举报,咱们这次别说是风雨楼,就说收集可疑线索,一千贯一条,只要听着差不多就给,而且不止给一家,说不定运气好能碰上。”
豫章反应过来,赞同道:“有道理,一千贯买可疑线索不便宜,会有人动心,一万贯就能买十条,十万贯就能买百条,抓到一百拨人,说不定还真能抓到他们,荷儿,你好聪明,这办法好。”
“都是少主教的,就像做生意,薄利多销,扩大市场,买的人多了,总能运气不好碰到一两个找茬的,咱们反过来,卖消息的人多了,总有意外,反正总悬赏金额不变。”荷儿谦虚道。
“秦大哥还教你什么?给我说说呗。”豫章来了兴趣,追问道。
“那就多了。”荷儿有些骄傲地笑道。
“那就慢慢说,咱们有的是时间。”
荷儿想了想,跟未来主母搞好关系对自己没坏处,闹僵了只会让少主难做,满口答应道:“这样,我先安排一下悬赏的事,晚上咱们慢慢聊。”
“行,一起去!”
第301章:多吉的安排
五天后。
多吉回来了,风尘仆仆,皮甲上满是血污,精神却特别好,秦怀道在王宫一处偏殿接见对方,一番寒暄后,多吉这才知道对方就是率五千兵马打败高句丽的护国公,当初听到这个消息不以为然,觉得唐人夸夸其谈,这一刻却信了。
一万人从天而降,一夜之间拿下逻些城,之后挡住论钦陵和丹增两次十万大军攻城,将吐蕃拿捏的死死的,这样的人堪比神仙,吐蕃都败了,拿下高句丽算什么,高句丽能跟伟大的吐蕃比?
多吉暗自庆幸自己的选择。
秦怀道报出名号只是出于尊重,方便交谈,没想到自己的名号传到吐蕃,更没想到影响多吉的心思,直言问道:“多吉将军,有劳你追击丹增,战果如何?”
“回大人,丹增已被斩杀,其军队伤亡过半,余者投降,还请大人定夺。”
“贵军伤亡如何?”秦怀道追问道。
“近万人。”多吉有些不好意思了。
追杀一支没有士气,没有战意的队伍居然损失近万人,确实有些丢脸,秦怀道迅速盘算起来,丹增四万多人,投降一半也有两万左右,不如补充给多吉以示诚意,反正已经在多吉手上,让其吐出来也难,而且,这么做不近人情,会动摇吐蕃各路军马的投诚心思。
不过,如此一来多吉的军队就有六万,这么大一支队伍留在逻些城附近太危险,也没有足够的粮食喂养。
心念闪过,秦怀道直言问道:“多吉将军向往唐国之心本大人已经知悉,甚是欢喜,一定会如实禀告圣上,替将军请功,丹增投诚兵马就归于将军名下吧,接下来多吉将军有何打算?”
“谢大人。”多吉大喜,虽然俘虏不想交,乱世谁不想多些兵马?但主动给是另一回事,心中大定,想了想,说道:“大人,本将其实最大的心愿就是去唐国做一富家翁,逍遥自在。”
“哈哈哈,这个想法倒是和本大人不谋而合。”秦怀道笑道,当然不可能真以为对方就是这么想,不过是以退为进的手段罢了,想了想,问道:“北方军还有十万,不知这支大军是何态度?”
多吉赶紧说道:“回大人,北方军剩余十万归老将彭措统领,彭措将军爱兵如子,不参与政事,以守土为己任,历来只要对百姓好的事就支持,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必能来投。”
“纯粹的军人吗?”秦怀道有些吃惊,这个时代还有这种人,倒是难得,这种人说难对付还真难,但说容易也容易,只要对吐蕃百姓好就不会反对。
很快,秦怀道有了想法,但没有点破,追问道:“多吉将军,西方只有五万大军,本大人担心天竺趁机起兵入侵吐蕃,还请将军率兵回去,你意如何?”
“谨遵大人号令。”多吉满口答应下来,心里面也清楚几万大军留在逻些城容易引起猜忌,非常时期,如果不服从同样容易引起误会。
秦怀道见多吉很上道,补充道:“多吉将军远道而来,功不可没,一应缴获全部带走,本大人再送五十万贯充作军饷,多吉将军有何困难?”
“多谢大人赏赐。”多吉大喜,有了五十万贯做军饷,就能给大军一个交代,稳住军心,想到西方军困难,脸色一暗,如实说道:“西方苦寒,人烟稀少,最缺的还是粮食,如能解决,感激不尽。”
“吐蕃情况你比我清楚,粮食恐有些难度。”秦怀道如实说道,
多吉点头,不再多言。
秦怀道想到天竺就是后世的印度,印度可是产量大国,灵机一动,说道:“不过,本大人许你西下天竺就粮之权,吐蕃军这些年没少东下我唐境打草谷,你也可以西下天竺打草谷嘛,是不是有难度?”
“真的?”
多吉大喜,见秦怀道投来疑惑的眼神,赶紧解释道:“吐蕃历年来国策是往东发展,只因往西是雪山,千里茫茫,毫无人烟,往西价值不大,但本将知道翻过雪山后地势变陡峭,宛如天堑,但只要穿过这段就是平原,土地肥沃,有取之不尽的粮食,曾上书几次,但朝中百官认为穿过雪山太难,代价太大,不可取,还不如集中国力东下,还说唐境富庶……”
后面的话多吉不好意思说,但秦怀道听懂了,笑道:“吐蕃国策倒是没错,换成本大人也会这么定,毕竟东下不用穿过茫茫雪山,不过,今非昔比,天竺产量,本官做你坚强的后盾,如果你能拿下天竺,更好。”
“大人当真?”多吉心思活泛起来。
“本大人从不妄言。”
“好,正合我意,那就疯狂一把,不过,我需要以唐军名义出兵,毕竟,天竺以北挨着贵国陇右道的小勃律和葱岭,万一误会,贵军从背后给我们一刀就难受了。”多吉赶紧说道。
“本大人书信一封,保你无事。”秦怀道巴不得多吉去攻打天竺,吐蕃本就缺粮,养不起,还能帮大唐开疆拓土,马上找来笔和纸书信一封,盖上印,旋即交给多吉。
多吉郑重接过,有了这封书信就等于有了证明,护身符,将书信收好,想到什么,苦笑道:“多年梦想,吐蕃朝不重视,没想到在大人手上实现,可以的话,我军还需要些兵器。”
“有些缴获,并不太多,回头和银子一并送去。”秦怀道满口答应道。
“谢大人。”多吉郑重行礼,告辞离开。
秦怀道将人送出大门,以示重视,之后返回,一直没吭气的段瓒忍不住提醒道:“大人,这么做合适吗?”
“你担心朝廷那边?”秦怀道反问,见段瓒点头,便笑道:“放心吧,圣上雄才伟略,气吞山河,听到有人帮我朝去开疆拓土,只会高兴。”
“也是,不过,西边不是苦寒极地吗,能有粮?”段瓒问道。
“你错了,苦寒极地不过是儒家学说误导罢了,还说什么天圆地方,西边是边界,井底之蛙,世界何其之大,翻过雪山地势变陡,然后是平原,土地肥沃不亚于江南,如果吐蕃一开始就重视多吉提议,将重心放在西边,绝对国力富强,我朝未必是对手。”
“这么富庶,那天竺战力应该不俗吧?”
“恰恰相反,因为天竺太富庶了,人人饿不死,随便动一下就有吃不完的食物,人反而变懒,生产力低下,冶炼也不行,铁很少,大部分还在拿木棒战斗。”
“啊,那不是小孩子守着金山银山?”
段瓒勐地反应过来,如果吐蕃一开始重心往西,从天竺获取海量资源,绝对能发展起来,可惜选错了对手,和大唐死磕,徒消耗本就不多的国力,问道:“天竺富庶,要是被多吉拿下?”
“无妨,西方军终归不过十万余人,就算拿下天竺也要死伤大半,守不住,到时候我大唐只需一支大军过去,直接接收战果,多吉不傻,不会干这种愚蠢之事,否则刚才也不会要一封书信证明。”
“难怪大人给他证明。”段瓒恍然大悟,由衷地感慨道:“大人妙算千里,本将拜服,不过,北边还有彭措的十万大军,东边还有三十万态度不明,接下来咱们怎么办?”
“咱们干一件动摇吐蕃根基的大事,办好了,吐蕃将顺利纳入我大唐版图,没人会反。”秦怀道笑道。
“真的?什么大事?”段瓒好奇地追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