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八章 赵国可曾亏待过诸位
不等探子来报，当秦越看到天空中的战云，就知道赵军来了。如果等到战云围过来，他们这几十号人必死无疑，包括超凡境在内，一个都走不掉。
“撤！”秦越下令道。
“指挥使，这些医师怎么办？”一名玄鸟司问道。
秦越面露挣扎，赵国连军队都拉来了，可见下了多大的决心，若是带上这些医师，他们很难逃脱，而且很难说这些医师中没有赵国的探子。
但是若是杀了这些医师，以后秦国就别想挖在赵国挖任何一名医师了。
“这次是我秦国准备不周，让各位先生受到了惊扰。大家放心，如果再下能够逃出去，定会来赵国将各位接走。还望诸位赎罪。”秦越冲着大家俯身一礼，然后朝着西南方向飞去。
“还想逃？”盖聂见状，飞身而起，挡在了秦越面前。
“当当当！”一连串的火花闪过，秦越连退数步，鲜血从胸口缓缓滴下。短暂的交手，盖聂便已经让其受创。
秦越愤恨的看了一眼盖聂，也没有说话，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逃去。
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徒劳，有那个精力不如用来逃跑。
但是盖聂的速度比他更快，一个闪身就挡在了秦越面前，挥剑朝着秦越砍去。
绚烂的剑光比镜面还要光滑，仿佛将天地分成两半，朝着秦越噼砍而去。
“锵！”一声碰撞声响起，秦越如同断线的风筝倒飞出去，一道贯穿半个身体的伤口清晰可见，鲜血如同泉水般从伤口喷涌而出。
“噗！”秦越重重的从天空中砸了下来，落入一间院子中，口吐鲜血，脸色煞白。
“指挥使。”玄鸟司一众连忙迎了上来。
“分开逃，不要管我。”秦越大吼道，调动内气止住流血，继续朝前方逃去。也就是超凡强者，换成普通人受这么重的伤早就凉了，更别说逃跑了。
“还想逃？”贲大步从远处冲了过来，他和盖聂是一起行动的，但是他的速度比盖聂慢上不少，现在才赶来。
“军魂军团？”秦越有些吃惊。
“轰隆隆！”天空中响起雷霆般的轰鸣声，金红色战云在天空中翻滚，紧接着，战云中绽放出一朵亮光，越来越亮，越来越大，最后凝聚成一柄一百多丈长的恐怖巨刃朝着秦越压了下来。
娘的，老子就一个人，又不是一个军团，有必要调动军魂之力，使用军团攻击吗？秦越在心中大骂道。
贲才不管这些，赵括告诉他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所有人留在这里，那自然有多大力使多大力，才能保证万无一失，万一力使小了，让敌人逃跑了就糟了。
“莽夫！”盖聂看了贲一眼，抓起地上的刘平就朝远处飞去，再晚一点，刘平不死也要重伤。
巨大光刃斩下来的瞬间，秦越高高跃起，双手抓紧长剑朝着贲砍去。飞起的瞬间，秦越便感受到一股恐怖的破坏力从天空中袭来，身上衣袍和藏在里面的内甲爆裂开来，整个人如遭重击，重重的砸入地面中，身体各处鲜血直爆。
恐怖的风暴以贲为中心朝四周席卷而去，将周围房屋尽数摧毁，到处尘埃漫天，瓦砾横飞，百姓从房屋中逃了出来，想要远离这里，被亲卫军团团围住。
得知赵军是在抓捕秦国奸细，百姓虽然面露不悦，也没有反抗，配合的站在原地，有几名壮汉想要强行冲出去，亲卫军二话不说将其击杀。
剩下的玄鸟司在亲卫军的围剿下很快被清除，贲也提着秦越走了过来。
“不会死了吧。”刘平有些担心的说道，这可是少有大鱼的啊，掌握秦国情报机构，绝对知道不少秦国的秘密。
“放心吧，超凡境不是这么容易死的。”贲粗狂的说道，直接用刀背狠狠地甩在秦越的后脑勺上。
“你……”秦越双目血红，不停挣扎。但是贲的右手就如同铁钳一样死死的抓住他，让他动弹不得。
金红的内气从贲的身上喷吐而出，如同延绵起伏的大山般巍峨。没有亲卫军，贲只是普通的超凡境武者，但是有亲卫军在身边，贲就是天下最顶级的超凡境武者。
“秦国玄鸟司指挥使，秦越？”刘平站在秦越前面，笑着说道。
秦越歪过头，也不答话，胸口一起一伏，破烂的衣裳下，伤口深可见肺腑。
“来者是客，放心吧，我赵国会好吃好喝供着你的。”刘平也不生气，脸上洋溢着春风般的笑容，在秦越眼中如同魔鬼一般。
“先生，医师都带过来了。”两名亲卫走了过来。
刘平冷冷的看了所有医师一眼，脸上没有露出任何异样，沉声问道：“我赵国可曾亏待过诸位？”
大家没有说话，羞愤的低下头，赵国对他们没有任何亏待。
冬天他们从其他地方赶来，赵王立刻将丛台中的宫殿腾出来给他们居住。并且为他们编纂《医典》，让他们拥有名垂千古的机会。一应衣食住行也都准备妥当，全部都是大夫的标准。
这么多年来，没有任何一个国家给予他们的待遇超过赵国。
不，应该说，其他国家压根就没拿正眼瞧过他们，即便是极少数受到礼遇的，也是像扁鹊这样的名医，而不是他们这些人。
若是赵国冷落他们，让他们受到了不公平的待遇，他们离开赵国，没有任何人会说三道四，反而会赞扬他们。
但是现在赵国没有任何对不起他们，反而是他们对不起赵国。
“秦国之所以花费大量钱财请诸位过去，不是因为你们的医术，而是因为我赵国的存在，因为我赵国让秦国感受到了威胁。所以他们迫切想要削弱我赵国，强大秦国。你们们心自问，若是没有赵国存在，就凭你们这些人，会引起秦国的重视？会让堂堂秦国玄鸟司指挥使，秦王最信任的人，冒着生命危险潜入我赵国？”
“你们现在或许会庆幸，将赵国卖了一个好价钱。但是若是有一天赵国没了，秦国一统天下，你们还能够保证现在地位吗？到时候，你们这些人全部都会被钉在医家的耻辱柱上。”刘平震声说道。
“噗！”一名医师突然冲上前来，朝着亲卫军的大刀上撞去，速度之快，连亲卫军都没有反应过来。
“告诉大王，来世必定报答他的恩情……”说完，这名医师倒在了地上。
第三百八十九章 第二次送礼
师陇默默的看着倒在血泊之中的医师，虽然他是受刘平邀请，为了揪出玄鸟司才假意同意秦国的邀请，但不知为何，心中有一种挥之不去的惭愧和伤感。
紧接着，又有三名医师想要自杀，这次亲卫军反应过来，及时收回刀，没有让他们得逞。
“若是真想报答大王，就回去好好研究医术，多救一个赵人就是对大王最好的报答。”刘平说道。
“罪民知道了。”所有医师躬身一礼，郑重的说道。
秦越平静的看着这一幕，心中一片死灰。经过此事，秦国再也无法在赵国挖任何一位医师，甚至连其他人才都不会离开赵国。
只要赵国不改变对他们的待遇，任何一个人离开赵国都会被天下人唾弃，没有人能够承受这个代价。
“把剩下两个活口和里监门带上，还有何洼里的黔首，仔细审问。”刘平说道。
这些人中必然有秦国安排在赵国的内应，当初赵国虽然清理掉了不少人，但是难免会有遗漏的地方。特别是都城的城外，灯下黑，不会引起人关注，但发生什么大事又能及时知道。
刘平最初在秦国安插细作的时候，也是安插在城外。
……
“禀大王，一共七十八人，三人活捉，剩下全部被诛杀。”刘平复命道。
赵括看了秦越一眼，赢姓秦氏，估计八百年前和他是一家，不过现在很显然不是叙旧的时候。
“将三个人耳朵割下来，和剩下七十五人的首级一起给秦王送去。对了，听说秦国的藏书阁建好了，想办法在里面放把火。”赵括平静的说道。
挨打了之后不打回去可不是他的性格。
“属下知道了。”刘平拱手说道。
前面这件事很好办，派个胆大的就行了。后面这件事就不好办了，虽然没有见过秦国的藏书阁，但是看看赵国对藏书阁看管严格程度，就知道在里面放火有多难了。
十队守卫来回巡逻，每一名士卒都是从赵飞骑中退伍的老卒，虽然无法使用军魂之力，但是杀爆军魂军团之下任何一个军团都不成问题，十队五百人合在一起，就是超凡境来了都能抗衡。
“这件事就交给属下去做吧。”盖聂抱拳说道。
“好。”赵括点了点头，取下一张纸，在上面写了几个字，吹干之后折好，用黄泥封好，递给盖聂，“若是失败了，将这张纸送给秦王，可以保卿一命。记住，事情可以失败，卿性命不可丢在秦国。”
秦越站在赵括身后，隐隐约约看到纸上写着：寡人愿用水泥、酒精、纸任意一样技术换回这位勇士。
“不知大王愿意用什么将我换回去，亦或是直接抛弃掉……”秦越心中想到。
“诺。”盖聂接过纸，塞入怀中，贴身放好，转身大步离去。
“这个也带下去吧，不要弄死了。”赵括挥手说道，言下之意，只要不死，其他随便。
“诺。”贲拱手说道，拎着秦越退了下去。
“医师都带回来吗？”赵括问道。
“有一名医师自刎了，剩下的都带回来了。”刘平说道，除了留在何洼里的医师之外，还有十余名医师已经先行前往秦国了。
不过在他们出发之后，刘平便派人将他们拦了下来，说实话，他心里是看不起这些墙头草的，但就算再看不起，也不能放出去便宜秦国。
“注意一下哪些人认错，哪些人和之前一样。”赵括说道。
使过不使功，经过此事认错的人，以后都可以重用，至于有些心无感恩之人，就算再有才，也只能边缘化处理。
等到秦王稷收到消息，已经是半个月之后了，七十五个首级外加三双耳朵摆在秦王宫外面，狰狞可怖，为和煦的秋日带来冰冷的凉意。
“赵国……简直欺人太甚。”秦王稷双手握拳，噬人的目光死死的盯着站在台下的毛遂。
历史上出使楚国的毛遂这次没能出使楚国，不过善于抓住机会的他还是让自己成功露出了锋芒。在赵胜治理上党期间，毛遂跟在其身侧，为其出谋划策，打理事物，并在之后被举荐给赵括。
“我赵国既不曾偷盗秦国技术，也不曾派人刺杀秦君，谈何欺人太甚？”毛遂平静的说道。
虽然国与国之间是不择手段的，但是那只是背地里。
表面上是必须伟光正的，这种小手段可以用，但是绝对不能被别人抓住把柄。
现在秦国就好像一个立了牌坊的清纯玉女被爆出来是卖的，从面子到里子全没了。
这也是赵国为什么没有索要赔偿的原因，若是索要赔偿，这件事就算结束了，以后再对秦国使用手段，就会和秦国一样面子和里子全没了。
但是不索要赔偿，随时都可以打击报复回去。
天下没有挨打了不能还手的道理。
“赵使莫非真的以为寡人不敢杀你吗？”秦王稷阴沉的声音在大殿内响起，任何人都能听出来他愤怒到了极点。
“若能以在下一人之命，换天下人伐秦，足矣。”毛遂笑着说道。
秦王稷凶狠的目光死死的盯着毛遂，胸口一起一伏，鼻孔中发出拉风箱似的声音，半晌之后，秦王稷沉声说道：“寡人愿意换回秦越，说吧，赵国什么条件？”
“秦国把武安君白起给我赵国。”毛遂说道。
秦王稷勐地站了一起，如同一头暴怒的雄狮，两侧刀斧手上前，兵刃加于毛遂之身，毛遂面不改色，“若是秦王不愿用武安君白起交换，应侯范雎也可，实在不行，司马错，魏冉，王龁，王翦也都行。”
到现在，秦王稷也看出来了，赵国压根就没打算将秦越放回秦国，毛遂完全是在调侃他。
若是三年以前，有人敢这么对他说话，现在已经变成一具尸体了，但是现在他却只能忍耐。
杀毛遂容易，抵挡赵国的怒火难。
“外臣已经将礼物送到了，既然秦国不愿交换，那外臣就告退了。”毛遂俯身一礼，转身朝殿外走去，完全没将秦王和满朝文武放在眼里。
第三百九十章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秦王稷就这样目送毛遂离开，猩红的目光落在毛遂嵴背上，悬空的右手始终没有麾下去。空荡的大殿寂静无比，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在上空回荡。
上次这么忍耐还是宣太后执政的时候，身为秦王的他也不得不听宣太后的话。
“赵国……”秦王稷如同一头被侵犯领地的年迈雄狮，愤怒的低喃着。
众臣低头沉眉，不敢抬头注视。
半晌之后，大殿内响起秦王稷冰冷的声音：“传旨，封秦越为伦侯，择其一子继承爵位。”
众人心中一沉，这算是彻底放弃救回秦越了，虽然他们不喜欢秦越，但是狐死兔悲，他们见到如此场景，心中难免感到悲伤。
“少府那里可有进展？”秦王稷沉声问道。
从赵国获取酒精已经失败，只能靠自己想办法了。不过好在酒精的名字中就有了提示，研究起来比纸和水泥要简单很多。
特别是水泥这个名字，极具迷惑性，使得秦国工匠最初把精力全部放在研究泥上面了，浪费了不少功夫。
“禀大王，工匠们发现酒中有一种物质，具有消毒杀菌的作用，赵国应该是通过某种手段，将这种物质提取出来，命名为酒精。目前我们已经成功从酒中提取出来酒精，但是……耗费非常非常大……有些得不偿失。”吕不韦有些为难的说道。
酒这玩意非常耗费粮食，秦国为了节省粮食曾多次下发限酒令，并将酒的价格提升了十倍，以此来减少酒水的消耗。
在技术并不成熟的情况下，再将浓度不高的酒水蒸馏酒精，耗费的粮食可想而知。
如果放在以前，各国就是有酒精，都不可能用来救治士卒。
因为士卒不值钱，粮食值钱。
但是现在秦国意识到了人的重要性，所有的财富都是人创造出来的，只有保住每一个人，才能创造更多的财富，所以秦国不再像以前一样漠视生命了。
不过这种事情需要慢慢改变，想要突然变得多珍惜底层平民也是不可能的。
“没有办法降低损耗吗？”秦王稷问道。
“工匠们还在想办法，但是没有什么进展。”吕不韦摇了摇头，技术的突破不是一朝一夕的，有时候灵光一闪，就能往前迈一步，而大多数的时候只是在原地踏步。
“告诉工匠，谁要是能将损耗降到可以承受的范围，升爵三级，赏上田五百亩，金千镒。”秦王稷大手一挥，他相信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大王英明。”吕不韦拱手说道。
“对了，各地选拔出来的人才名单都整理好了吗？”秦王稷问道。
“禀大王，已经整理好了。”范雎递上一卷竹简。
话说到现在，纸其实已经流传开了，毕竟赵国想要卖钱，再控制数量各国只要想买也能买到，你总不能一张一张卖吧，因此各国上层基本上用纸来代替竹简传递文书。
只有秦国依然用竹简，不是买不到，而是为了节省钱财。秦国目前的处境并不好，接连的战败严重打压了百姓上战场获取功勋的热情。
各个军团也损失惨重，都需要重建，而西行的商队至今未归，西王母和新的商路都没有踪影。说实话，秦王稷对他们是否还活着都有些怀疑。
周围各国和秦国的关系不断恶化，因为赵国在里面搅和，以往的外交手段也失去了作用。
秦国以前耍了太多的流氓，又把其他国家打的太狠了，在彻底失去威胁之前，没有人会相信他。
如果说赵国现在有钱没粮，那秦国就是既没有钱也没有粮。
但是老秦人披荆斩棘的决心还在，六百多年来，秦国能够从一个鸟不拉屎的边陲小城，一步步成长为天下霸主，靠的就是永不言败的信念。
现在的处境，远比当初祖先面对的困难容易的多。
为了节省每一分钱财，秦王稷下令后宫的嫔妃也要织布，将从赵国购买来的纸张赏赐给臣子，下令以后继续使用竹简木牍，还将缴获月氏的纯白色战马卖了，用来筹集钱财训练大军。
古典军国主义的热血从未冰冷，秦国一步一步走到今天靠的也不是嘴，先秦的贵族有着自己的骄傲，秦王稷不屑装装样子湖弄治下百姓，他要的是以身作则，带动整个秦国。
“明天太子和王孙陪寡人一起见见他们。”秦王稷看向太子柱和王孙子楚。
“诺。”太子柱和子楚俯身说道。
……
魏无忌回来了，第一时间面见了赵括。
下午，赵括在马服君府设宴，只有他和魏无忌两人。
赵括没有询问魏无忌在魏国的事情，只是将赵国未来发展的规划说给他。
论战略规划，天下没有人是赵括的对手，毕竟多出两千多年的眼光不是白给的，很多事情在现在看很难解决，但是放眼两千多年，已经有了无数解决办法，赵括只需要拿来就行了。
但是再好的规划只有实施下去才有价值，否则只是一张废纸。赵括需要有人将他吹得嘴炮一点点实现，而魏无忌，就是能够将规划真正实施下去的人。
“重新制定法律？”魏无忌有些疑惑，赵国的法律已经很完善了，没有必要重新制定啊。
天下最早公布成文法的可不是秦国，而是郑国，子产铸刑鼎，开启了中国古代公布成文法的先河。
但是在此之前，晋国范宣子便已经在晋国原本刑法的基础上，颁布了一部更加成熟完善的刑法。
在子产铸鼎二十多年后，赵氏的祖先赵鞅更是将范宣子刑法铭刻在鼎上。
作为天下霸主的晋国，铸刑鼎的影响力远远大于郑国，强而有力的在陈旧的周礼上撕开了一道豁口，宣布晋国乃至天下‘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的时代成为历史。
而作为主导者之一的赵氏虽然在这件事上引起世人的声讨，以及孔子等一批儒家的唾骂，但是也得到了非常大的好处。
特别是联合赵氏铸鼎，却用赵氏当挡箭牌的范氏和中行氏被灭后，这些思想、传承、人才等等大部分都落到了赵氏手中。
之后赵国不断涌现出诸如慎到、乐毅、剧辛、荀子等法家人才，至于秦国……我们不生产人才，我们只是人才的搬运工……
即便是现在，赵国的法律也是除了秦法之外最完善的。
第三百九十一章 赵法
至于为什么要除了秦法，不是因为秦法比赵国的法律更加先进，更加完善，而是两国的侧重点完全不一样。
秦法包罗万象，细致入微，什么都管，屁大点事都要管，连栓羊的绳索没了，仓库中有老鼠洞了都要处罚，力求做到有法可依，有法必依。
后世所称暴秦虽然有黑前朝的成分，但也不无道理，犯点错就要罚款，刑徒，割头发，割胡子啥的。
任意拿出来一项，看似处罚不重，罚款也不多，但是累加在一起就不一样了。
就好像后世上学的时候老师布置作业，语文一张卷子，数学一张卷子，英语一张卷子，物理一张卷子……
每个科老师都说不多，一会儿就做完了，加在一起试试？
而且秦法还有连坐的奇葩规定，同桌没写作业，连带着你也要受到处罚。
不仅要管好自己，还要管好别人。
而赵法则宽松很多，能不管就不管，只规定一些必要的事情，剩下的由你们自由发挥，符合赵国粗粗犷开放的风俗习惯，但同样也给上层贵族提供了便利，钻法律的空子。
两者各有优劣吧。
“现在的法律太模湖了，不少地方都无法可依，特别是商业方面的法律几乎一片空白。农法，工法、吏法、厩苑法等等，也都有待完善。另外，寡人还打算增加儿童保护法，教育法。”赵括为魏无忌倒了一杯茶。
赵括心中更倾向于乱世用重典，但是秦法太苛刻了，商鞅制定法律本来就不是为了百姓，只是为了让百姓为秦国服务，力求榨干百姓身上所有剩余价值，将所有财富集中于国家，使国家强大起来。
每个人都被秦法束缚在一张牢笼之中，为了那一道细微的网缝拼命。
而且战国时期的乱世和王朝末期有所不同，虽然天下整体上是乱的，但是各国国内相对还是比较平稳的，各国平民对王室也都比较认可，重典并不适合赵国。
“这不就是秦法吗？”魏无忌皱眉说道，什么都管，和秦法有什么两样？他对秦法没有可任何好感。
“力求有法可依，有法必依，但不以罚为主，到时候寡人会综合文武大臣，包括工匠、医师、商人、农民等百工，以及学院学子共同的意见来制定。”赵括说道。
任何人制定法律都会倾向于保护自己，在自己有可能犯罪的事情上减轻处罚，在自己不会犯罪的地方加重处罚，这是人自我保护的本能。
商人制定法律会偏向于商人，贵族制定法律会偏向贵族，文臣制定法律会偏向文臣，大家屁股都是歪的，屁股决定脑袋。
只有综合更多人的意见，制定出来的法律相对来说才会更加公平。
赵括不需要像商鞅一样弱民，他要的是共同富裕，况且压榨异族不比压榨自己的同胞更有成就感吗？还不会被骂。
“大家共同制定？这是个好办法。”魏无忌眼睛一亮，自古以来律法都是由极少数人制定的，即便有不妥之处，其他人也没法改变。
虽然赵国综合这么多人的意见，依然只是极少数人，但已经是一个巨大的进步，就如同子产铸鼎。
“这件事先不急，等宣布之后再慢慢制定完善。”赵括说道。
这种事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完成的，即便赵国有这么多人，也要短则一两年，长则三五年的功夫，而且颁布之后，后面可能还要根据出现的状况逐步完善。
“臣明白。”魏无忌点了点头。
赵括看了看天空，夕阳已经西下，暮色逐渐降临，树叶沙沙，带来阵阵凉意，秋天的晚上还是比较凉的。
“去把书房桌子上面的文书取来。”赵括说道。
很快，贲捧着一摞纸张走了过来。
“后面还有很多，寡人就不一一细说了，都在这里面，相国回去之后，和大家完善一下。本来寡人打算从河套回来之后就交给相国的，恰好相国回魏国，其他人又都有事情，就拖到了现在。”赵括将文件递给魏无忌。
他这些天也不是什么都不干的，既要制定赵国未来几年的计划，又要编纂课本，还要教导学生，把自己不多的数理化知识传承出去。
话说堂堂国君亲自教导学生，天下也就这独一份了。
回到府中，侯赢立刻赶了过来，询问
“大王如何说？”侯赢问道。
“大王没有提魏国的事情，只是和我讨论未来赵国的规划。”魏无忌摇了摇头。
“大王当真仁厚。”侯赢感慨道，换做天下任何一位君主恐怕都不会这么信任一个来自他国的臣子，而且这个臣子还是他国君主的亲弟弟。
他不知道的是，赵括完全就没有注意到这一点，治国政策又不是技术，偷走了也没用，别人能这么干，不代表你也能这么干。
况且这玩意多得是，后世随便拉来一个大学生都能给你说的头头是道，两小时不带重样的。
你让他们动手实操可能有些抓瞎，但是动嘴，咱从来没输过。
难的从来都不是制定几个政策，而是让政策真正实行下去，并且达到想要的效果，赵括自认为是做不到的，所以他需要魏无忌、乐毅、蔺相如等人来帮他。
在赵括心中，这就是几张纸，压根就不是啥珍贵的战略规划。一直以来，他也从来没有禁止魏无忌外传，只是魏无忌的节操不让他外传而已。
说实话，其他国家要是照搬赵国的政策，赵括还高兴呢。除了秦国之外，其他各国绝对会立刻暴毙，至于秦国，强大的军事实力能够让他多支撑一段时间，暴毙的晚点。
然后赵国就可以顺势给他们收尸，没有任何阻力的一统天下了，可能还会得到各国人民的热烈欢迎。
但是在魏无忌和侯赢看来，这些战略规划每一个都是一等一的，称之为强国之策都不为过，而赵括就这样毫无保留的告诉了他们，这份信任足以让他们效死。
于是一个美妙的误会就这样产生了。
第三百九十二章 移民出现的问题
送走魏无忌之后，赵括回到桌桉前，端起茶水喝了一口，眼睛望着快要沉到山下的夕阳一动不动。
“大王，有什么不对吗？”刘平小心翼翼的问道。
“啊？什么不对？”赵括愣了一下，才明白刘平问的什么，笑着说道，“我在想晚上吃什么。”
“……”刘平。
虽说贵族对吃有要求，《周礼》中甚至规定了每个阶层应该吃什么肉，孔子也说肉割不正不食，但是天下像赵括这样专门安排一群庖厨研究吃的还是头一回。
要不是赵国确实欣欣向荣，百姓生活逐渐变好，国力也在稳步提升，少不了被带上一个骄奢淫逸的罪名。
不过不得不说，赵括这个做法确实极大提高了赵国美食方面的水平，不少人表面上斥责赵括奢侈，有这么多钱都能多建立半支军团了，但是背地里却夸赵括做得对。
大家都是普通人，谁也免不了口腹之欲的诱惑。
每次研究出来新菜品，赵括都会让厨师多做一点，给在邯郸的文武大臣每人送一点，不多，但也是一点心意。有时候这种细节更能感动人。
“就红烧黄河大鲤鱼吧，我记得有个厨师做的鲤鱼不错。”赵括说道，虽然没有辣椒，吃起来总感觉味道差了点，但是没办法，他总不可能派人到美洲找吧。
倒是铁锅，植物油啥的好弄，铁锅融一个就行了，植物油基本上是豆油，就是出油率低的吓人。
反正按在现在的成本，豆油是不可能普及了，只能满足上层贵族的需求，好在压榨之后的豆饼还能做饲料使用，否则得把裤衩子都亏掉。
倒是大豆的价格一路攀升，从之前只有粟的一半，涨到现在比粟还要略微高出，让种大豆的大户大赚了一笔。
按照栗腹的规划，河套最新开垦的土地头两年也会以种大豆为主，大豆耐旱，耐盐碱，而且不吃地力，即便是荒地种植也不会减产很多，可以尽快实现自给自足。
等到土地开发成熟土，水利设施修建完毕之后，再根据每个地方的条件选择种植粟、水稻，或是大豆。冬天的话，基本上没有选择，只有小麦。
仓稷兄弟二人也亲自前往河套探查，力求达到最优化。
包括其他诸子百家也都尽可能的协助赵国，能多出一份力就多出一份力。
自从墨、农、医三家获得封地之后，以前划水的也不划水了，以前出力的出的更多的。邯郸学院擂台上都少了不少人，全都前往河套了。
以前扯的那些都是假的，封地才是真的。
不少学派的比拼从动嘴动手变成了谁先获得封地，或者谁能够为他们所在的学派获得封地。
赵括对此乐见其成，并且为他们划了一道界限，只要能够达到要求，就能够获得封地。
而且以后在封地里无论怎么折腾，实现你们的抱负也好，治国思想也罢，我都不会管，只要不闹到怨天尤人，国人奔逃的地步就行了。
若是闹到这种程度，赵国自然会将封地收回来，你们也别有任何怨言。
大家听到这话自然是兴奋无比，大赞赵括圣君，唯独儒家不高兴，儒家人多啊，里面派系林立，大大小小一二十个派系，随便一个人数都超过农家，一个封地怎么够分？
“立功越多，获得的封地也越多，上不封顶，不过封地的位置就不能任由你们选择了。”赵括挥手说道。
儒家大度的表示，只要能种地，能住人就行了，在哪无所谓。
赵括在心中笑了笑，你无所谓，我更无所谓，到时候画一张世界地图，随便在一处陆地上点个点，以后就是你的封地了。
你们儒家要是嫌少，大不了多点几个点呗，反正又不费啥事。
而且我还不像周朝一样没良心，地分给你之后就啥也不管了，朝中有人还能得到支援，朝中要是没人，被灭了都没人管，周朝还会册封把你灭了的那个。
我赵国是有良心的，只要你能到那，我就能派兵帮你打下来，都不用你费事。
当然，怎么过去我就不管了。
听说荀子一派和孟子一派就性本善还是性本恶一直在吵，不过孟子已经死了，荀子正值壮年，性善论一派很明显不是荀子的对手。
到时候就给这两家分在一个地方做邻居，让他们吵到天荒地老。
赵括恶趣味的想道。
刚起身朝外走，虞信和触龙从外面走了过来。
“出什么事情了吗？”赵括问道。
“移民的事情。”虞信拱手说道。
秋收之后，赵国正式开始大规模的移民，全国大部分的精力也都放在了这上面，蔺相如更是亲自跟随第一支队伍前往河套。
“坐下来说。”赵括立刻说道。
“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但是小问题不断。目前主要是四个问题，一个是官员不够，以前大家待在一个地方，平日里也没什么事，官员还能管理过来。但是迁徙之后，各种问题不断，很多问题官员都没有经验，处理起来非常麻烦。”
“第二个问题是野兽伤人的事情频繁发生，太行山以北，特别是河套地区，人口稀少。以前大军经过，野兽察觉到危险会自行避让，但是大量手无寸铁的百姓聚在一起，野兽察觉的不再是危险，而是食物。即便蔺相如上卿已经将每支队伍中的成年男子组织在一起，并发放武器，依然难以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
“第三个问题则是戎狄伤人，我们虽然打败了以匈奴为首的戎狄，并抓捕了大量俘虏，但是仍然有不少人逃入深山之中，那些人对我赵人恨之入骨，见到我赵人之后，便会不管不顾的冲过来，邯郸学院有两名学子死在了他们手中。”
虽然赵国人人尚武，几乎所有成年男子都有参加战争的经历，但是这些流落在外的戎狄和亡命之徒已经没有什么区别。就算是死，也要带走一个赵人。
“第四个问题则是水土不服，不过因为早有准备，每一支队伍都有医家照看，原本最大的问题现在反倒成为了小问题，而且襄子已经带着弟子跟随移民前往河套，应该不会出现大问题。”虞信说道。
第三百九十三章 小说家
“大家没有好办法吗？”赵括问道。
“邯郸学院的博士和学子已经征招不少过去，但是依然不够。至于野兽的问题，属下建议派大军沿途绞杀。至于戎狄，他们一般都是一个人或者几个人出没，而且因为孑然一身，无所顾忌，杀过人之后就跑，即便是大军也很难围剿。”虞信说道。
别的事情他们都能处理，但是想要调动大军，是必须要经过赵括的，所以他才要过来请示。
赵括有些默然，赵国让戎狄家破人亡，戎狄自然会不惜一切代价报复赵国。
对于赵国来说，将士们是为国奋战，开疆扩土的英雄，而对于戎狄来说，就是践踏他们家园，侵占他们土地的贼寇。
所谓彼之英雄我之贼寇正是如此。
这种事没有对错，只能说立场不同。
而赵括身为赵国君主，注定不可能站在戎狄的角度，为戎狄考虑。
若是赵国失败了，赵国百姓的下场不会比他们好到哪里去，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战争。
“让蒙武带着乐仲、冯母择几个年轻人去围剿野兽，顺带也历练一下。至于官员和戎狄的问题，让庞煖率领大军沿途护送，加上百姓中的青壮，足以自保。迁移途中直接实行军管，一切按照军队中的规定来，也就解决了官员不足的问题，等到河套之后，再恢复正常。”赵括想了一下说道。
官员的问题没办法解决，他也没办法凭空变出来这么多人，现在选拔也晚了，只能在管理制度上下手了，虽然军管会让百姓有怨言，但是只是迁移途中，抵达河套之后就恢复如初了。
等到开春之后，再从学院和各地抽调一些官员过去即可。
不过学院能抽调的数量是有限的，主要是各分院的祭酒和博士，以及少数贵族子弟，这些人以前就有足够的学识和文化，不少人都有郡守之才。
至于其他人，差的还有些远。
到目前为止，邯郸学院才成立一年，不少学子只是刚刚学会识字，想要稳定的为赵国输送人才，至少还要等两三年。
“军管？这是个好办法。”虞信听完就明白是怎么做的了。
“也就短时间内用用。”赵括挥手说道，起身朝外面走去，“对了，粮食是否充足？”
“齐国和楚国刚刚运来了一大批粮食，臣已经下令运往河套了。从河水入海，北上进入易水，西进抵达紫荆关，然后从陆路一路运到云中，沿着大黑河和河水，运到各处，损耗还在承受范围。”触龙说道。
以前道路没建，水路没有疏通，从邯郸运送粮草到河套，一路上的折损要超过三分之二，三石粮草到河套就剩一石，如果是五原朔方，可能就只剩六七斗了。
现在走水路的话，道路也建好了，即便是运到朔方，路上的损耗也只有五成，运两石能到一石，路上吃一石，在古代已经非常不错了。
齐国最后还是没能抵挡住诱惑，王孙贾回去之后没几天就带着齐太后的旨意回到了赵国，和赵国签订文书。
虽然齐太后也曾怀疑赵国的目的，但是无论从哪个角度，都看不出危害齐国的地方，不仅没有危害，而且对齐国大有裨益。
等到齐国曲辕犁和水车普及，道路建好之后，国力上升一个层次都没有问题。
唯一的缺点就是有点贵，不过可以理解，毕竟赵国要赚钱嘛！
能够将这种国之重器卖给齐国，齐太后对赵国的警惕下降了三分，好感度提升不少，再加上收了赵国不少钱的后胜在旁边不停地说好话，齐太后也没有多加思考，就将秦国派来邀请齐国抗衡赵国的使者给赶了出去。
和秦国一样，赵国在外交方面没少砸钱，不管对方是忠臣还是奸臣，砸钱总没错，反正灭了对方之后，钱又回来了。
若是不能灭掉对方……那现在留钱也没用，就是帮敌人存钱。
而且赵国现在比秦国有钱，花起钱来也痛快，金银财宝不停地送，原本倒向秦国的各国大臣在金钱的推动下，已经逐渐倒向赵国。
赵国也不需要他们做什么，只要各国不对赵国出手，给赵国留出足够的发展时间就行了。
“那就好。”赵括点了点头，看了一晚天空，“天色已晚，若是没有其他事，两位就留在宫中吃完饭再回去吧。”
“那就多谢大王了。”虞信和触龙都没有拒绝，宫中的大厨做出来的饭菜是公认的好吃，他们吃到的次数也不多，有机会自然不会错过。
几人迈步朝宫中走去，虞信和触龙虽然是乘车过来的，但是赵括没有坐车，他们也只能在后面跟着。
暮色降临，路上依然还有不少行人，两侧的酒楼上通火灯明。邯郸宵禁的时间经过几次延后，现在到亥时，也就是晚上九点才会宵禁。
如果不是还是战争年代，赵括甚至想取消宵禁，夜生活才能真正带动大家消费好吧。
赵括刚走了几步，突然停了下来，惊讶的看着前面不远处的一个酒楼。
该说大家富裕了之后，自然会追求精神文明，酒楼中竟然出现了小说家在说书。
小说家源于稗官，最早可以追朔到周朝采诗官，周朝安排他们巡游各地，采集民间歌谣，以体察民俗风情、政治得失，然后根据反馈来实施相应的政策。
后来周王朝名存实亡，采诗官也就逐渐消失了，而小说家一应而生，他们以记录民间街谈巷语为主，代表平民社会的四方风俗。
在诸子百家中，小说家虽然自成一派，但是实力弱小，并不入流，不为世人所重，后来也就逐渐消失了。
周野也是走投无路了，恰好酒楼掌柜的邀请他，他才答应。不过效果却出奇的好，虽然说得都是从其他地方听来的街谈巷趣，但是大家听得都非常开心。
这年头晚上没啥娱乐活动，唯一的娱乐活动就是造小孩，大家晚上闲着没事干就只能拼命造小孩，身体早就吃不消了。
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新的娱乐项目，怎么能放过，而且不少人一辈子都没出过邯郸，这些事周野觉得无趣，但是在他们看来都是非常新鲜有趣的。
再加上赵人好酒，听书的时候必然要点一壶酒，俩小菜，连带着酒楼的生意也是爆火，即便是晚上依然座无虚席。
第三百九十四章 基础教材
“这个地方本来位置很好，道路扩宽了之后，我们在旁边建了三条新街，这里的位置就显得有些偏僻了。原来的东家就卖了出去，被现在的掌柜买了下来，没过几个月，就成为邯郸排在前列的酒楼。”触龙笑着说道。
平时没事的时候，他和蔺相如经常跑到这里喝酒，听听各处的趣事，有些事情也会对他们有所启发。
当然，更多的只是放松心情，毕竟这年头也没啥乐子，蹴鞠啥的他们这个年纪也踢不动了。
“这家酒楼的掌柜是个人才。”虞信说道，虽然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不过能够想到却不是那么简单的。
“确实是个人才。”赵括点了点头，指着站在前面的说书先生说道，“不过我对那个说书的更感兴趣。”
小厮虽然不认识赵括，却知道触龙是赵国的大官，只是不知道具体官职。如今现在这么大官却站在了赵括的后面，满脸堆笑，言语中略有恭维之意，顿时大吃一惊。
“几位……贵客，快里面请。”小厮恭敬的说道。
赵括看了看座无虚席的大厅，摆了摆手：“我就不进去了。”
小厮双手窝在身前，眼神窘迫，不知道该说什么。
“结束之后，把这位说书先生请到宫中。”赵括对刘平说道。
“诺。”刘平拱手说道。
望着几人离去的背影，小厮张了张嘴，没敢说挽留的话，只是俯身大拜：“恭送君上。”
如此年纪，宫中，排在触龙前面，也只有赵王了！
回到宫中，母亲等人已经用完膳了。实际上，作为君主，能够和家人一起吃饭的次数并不多，大部分的时候都是独自一个人在书房用膳。
赵括吩咐膳房将饭菜端过来，和虞信等人边吃边聊，话说按照流程，接下来就应该是君主以示恩宠，邀请臣子留在宫中，两人同塌而眠。
不过赵括没有和老男人一起睡觉的习惯，更何况还是两个，吃完饭也就没有留虞信和触龙。
“大王，那个说书先生在殿外等候。”刘平适时的说道。
“去请进来。”赵括挥手道。
“草民周野拜见大王。”
周野身长七尺有余，体形消瘦，脸庞棱角分明，面色刚毅，身上的粗布麻衣被洗的有些发白，甚至能够看到缝补的痕迹。
迈入大殿后，周野没有四处张望，只是看了一眼赵括，便低下头，走到下方，不卑不亢的行礼。
即便是见到赵王，脸上也没有半点谄媚之色。
话说如果不是这个性格，也不至于混成这样，这种饱读诗书的士子在任何一个国家都能弄个小官当当。
“坐吧。”赵括指向座位。
周野也没有客气，径直走到座位前坐下，虽然不知道赵括喊他过来做什么，但肯定不是为了杀他。
既然不是为了杀他，那也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不知大王召见草民所谓何事？”周野拱手说道。
“寡人听先生在酒楼说书，觉得很有趣。”赵括说道，虽然他压根就没有听几句，“想问一下，这些故事是你从别人那里听来的，还是自己想的。”
“有些是草民在其他地方听别人说的，有些则是草民根据所听到的事情加以改编的。”周野说道。
“是这样的，寡人想请先生编写一些小故事，用来帮助我赵国学子读书识字，提高学习兴趣……”
接下来，赵括将兴建教育，以及邯郸学院，包括河套正在建造的学院说了一遍。
学院好建，但是教材却不是那么好编订的，特别是基础教育的教材。战国时期没有三字经，没有弟子规，也没有百家姓，也没有千字文。
至于《诗》、《书》、《礼》、《义》、《乐》、《春秋》啥的，虽然是孔子用来教导弟子的教材，但是并不适合作为孩子启蒙的基础教材。
其他诸子百家也都有不少着作，也都没有一个适合做基础教材的。
一方面，赵括不希望孩子过早的接触诸子百家的思想。
另一方面，这些着作太过晦涩难懂，贵族教导族内的子弟，基本上都是一对一或是一对几，每一个学生，老师都能照顾到。
但是一旦普及教育，一个老师就要面对十几个，甚至几十个孩子，想要每个人都照顾到，完全是不可能的。
必须简化教材，让老师更容易教导，让学生更容易学习，降低双方的负担，才能真正的普及教育。
今天赵括见到周野说书，突然就想到这个办法，这些故事连大人都能吸引住，更何况孩子呢。
“教育学子的小故事……还请大王容草民考虑一下。”周野面露激动，却没有立刻答应。
这件事干好了，他就开创了一代先河，名垂千古绝对不成问题。
试想一下，以后赵国所有学子读的全是他写的文章长大的，见到他至少要行半师之礼，恭敬的叫一声先生，谁能挡住这种诱惑！
但若是没干好，也很有可能会遗臭万年。
这块蛋糕所有人都想分一杯羹，赵王却交给了他，完全是将他加在火上烤，再加上小说家本来就其他诸子百家看不起，不引起仇视才怪了。
“很简单的，只要选一些历史上或者我们赵国现在的名人，将他们的事迹以小说家的手法加以改编就行了。孩子们看到，自然会以他们为榜样，更加努力学习。”赵括对刘平示意了一下，刘平取出两篇文章，放在周野面前。
一篇写的是胡服骑射，一篇写的是西门豹治邺，都是用俗语写的，简单易懂，只要识字就能看明白。
“草民明白了。”周野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起身走到大殿中央，俯身大拜，“草民必不负大王所托。”
“先生快快请起。”赵括说道。
“这件事以臣一人之力，恐怕很难完成，臣认识几名小说家传人，不知可否邀请他们一同前来？”周野问道。
小说家中还有不少和他一样穷困潦倒的传人，不愿与世俗同流合污，谄媚迎上，却又没办法改变现实，只能行走于世间，依靠文字来诉说心中的情感。
不过好在赵国以工代赈没断，饿了就去工地上混口饭吃，偶尔还能剩俩钱换双鞋。
“无论多少人，本王都欢迎。”赵括笑着说道。
“多谢大王。”周野再次俯身一拜，无比真诚。
第三百九十五章 反挖人才
十月初，赵国变法的准备工作在如火如荼的进行中，文武大臣全部都在加班，赵括虽然将框架做好了，但是具体细节全部要他们补充，工作量非常大。
他们必须要在今年年底，各地上计之前将所有工作全部完成。
赵括非常体贴的为大臣们腾出一座大殿，专门用来办公，甚至还有休息的地方，如果晚上加班太晚了，可以睡在这里。
“你们年轻人多吃点苦也就算了，老夫都这么大年纪了，为什么还要在这里受罪。”乐毅叹了一口气。
按理说，他这个年纪早该闲赋在家养老了，居然还被抓来加班，还有没有人性！
况且他是武将，武将啊，让他来制定法律什么鬼？虽然他也懂点！
更气人的是，他年轻的时候，辅左燕昭王改革，天天累到半死，本以为老了之后就能享福了，没想到现在老了，还是天天累到半死。
混了大半辈子，居然白混了！
魏无忌看了乐毅一眼，没理他，虽然乐毅年纪比他还要大很多，但是身体比他还强壮好吧。
他虽然也能发挥出超凡级别的实力，但完全是假的，身体素质还是罡元境的素质。不借助军队的话，打起来完全不是真正的超凡强者的对手。
“我觉得这些你们应该找专业人员来做，交给我最后会搞砸的。”田单晃了晃手中的文件，他虽然也能当文臣用，但是全国道路规划是真不懂啊，以前听都没听过。
“哪来的专业人员？”魏无忌头都没抬，一边写一边回答田单。
别说赵国，就是天下都没有这样的人才好吧，这种事还是第一次有国家干，到哪寻找人才。
“我觉得让墨风来，他比我合适。”田单沉默了一会儿，开口说道。
“他刚刚规划好邯郸怎么扩建，正准备施工呢。”赵胜说道。
“三兄负责的是什么？”赵豹好奇的问道。
“驿站的建设。”赵胜说道，这也是一个大麻烦，建容易，建好难，建好之后不出问题，能够稳定运行下去更是难上加难，赵国唯一的优势就是不缺马，“你呢？”
“马政，包括牛羊等大型牧场的建设，还有鸡鸭鹅猪的养殖，到现在我都没有一点头绪。”赵豹摇了摇头。
马政还好办，赵氏以养马发家，赵豹虽然懂得不多，但宗室有记载传承，找出来就好了，至于牛羊，大差不差。
但是鸡鸭鹅养殖就真的没接触过了。
“到城外张贴告示，招一些善于养鸡、养鸭、养猪的人，肯定会有人来的，到时候留下几个就好了，他们懂得肯定比我们多。”赵胜说道。
“还是四弟有办法。”赵豹眼前一亮，是啊，赵国那么多人，他不懂肯定有人懂。
“国尉的呢？”赵胜看向许厉。
“果园和蔬菜规模化建设。”许厉面无表情的说道。
“果园和蔬菜规模化建设？是不是太早了点，应该没有几个庶人会额外花钱买水果和蔬菜吧。”赵胜皱眉说道。
这年头百姓能吃饱饭就不错了，大家还都是一天两顿，谁会花冤枉钱买水果？况且乡下很多人家家前屋后都有柿子树和枣树啥的，桑树更是家家户户都有的，蔬菜也都是地里种的。
贵族更是不缺，都有庄园，想吃多少有多少。
“主要供给军队，大王说光吃粮食对身体不好，需要补充一些其他的东西，什么维生素啥的，具体我也不太听明白。”许厉摇了摇头，“而且等道路建好之后，还可以销往不产这些水果的地方。”
“现在当兵是真幸福啊。”剧辛感慨道，以前当兵能够吃饱就不错了，很多时候还吃不饱，现在不仅一天三顿管饱，隔几天还能吃上肉，更是连水果和蔬菜都开始准备了，底层的贵族都没有他们生活好。
不过训练量也是成倍成倍的增加，以前即便是职业军团，也只是隔几天训练一次，现在每天都要训练，从天亮训练到天黑。
“报……李牧将军率领大军凯旋，已经抵达城北十五里处。”这时，一名侍卫从外面冲了进来。
“李牧回来了！诸位谁与我前去迎接？”乐毅立刻将毛笔丢在桌子上，站了起来。
“我和你去，好久没见到李牧那小子了，不知道我交给他的枪法练得怎么样。”田单立刻响应。
“我也去，听说李牧将军将东胡王抓来了，正好看看东胡王长啥样。”赵胜也跟着说道，这些天加班加的，看到宗卷就想吐。
“那大家一起去吧。”魏无忌没好气的看了姐夫一眼，大手一挥。
于是满朝文武‘轰’的一声朝着城北走去，街上的百姓还以为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也跟在后面朝城北走去。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故意多耽误一些时间，没有一个人乘车，反而一路上晃晃悠悠，欣赏沿途的风景。
人越来越多，等到李牧见到大家的时候，吓了一跳，居然这么多人来迎接自己，什么时候自己有这么大的面子了！
“怎么这么多人！”赵括也有些难以置信，他来的比魏无忌他们还要早一些，完全不知道后面发生的事情，等到知道之后，已经彻底无语了，“快让大家都回去。”
“这就是东胡王？”赵胜指着被绑在车上的东胡王说道。
东胡王已经没有往日的风采，李牧虽然没有虐待他，但更不可能有什么优待。再加上东胡王又是超凡级别的强者，李牧也不用担心突然死了，所以绑在车上就没管过，一路上风吹雨打，颠簸劳顿，现在只能勉强分辨出人样。
“对。”李牧点了点头。
“先进城，进城之后再说。”赵括挥手说道。
“大王，秦国传来消息，人才选拔出来了，这是名单。”回到宫中，屁股还没坐稳。刘平走了进来，将情报人员抄来的名单递给赵括。
“派人联系他们，高官厚禄你看着办，只要能将他们请到赵国来就行。”赵括瞥了一眼，没有熟悉的名字，挥手说道，“小心点，不要……被抓到了。”
赵国刚抓了秦国一批探子，要是没几天自己人就被秦国抓了，丢人可就丢大了。
天下都会看赵国和秦国的笑话。
“大王放心吧。”刘平笑着说道，秦国选拔的这批人大部分肯定是要外放做官的，到时候再联络，可比在咸阳的时候联络安全多了。
而且还可以根据秦国为他们安排的职务来许诺，提高成功率。
其实赵国并不缺这几个人才，邯郸学院任意一位祭酒都拉出去治理一个县都不成问题，即便是玩音乐的雍门周也是出身贵族，饱读诗书之辈，就是年纪有点大了……
赵括纯粹是被秦国恶心到了，非要恶心回去。
而且人才这东西，怎么都不嫌多。
第三百九十六章 各种传承
王宫已经备好了酒宴，李牧等人沐浴更衣之后入席就坐，军中将士自有人负责。
“一年不见，变得更有锋芒了。”田单对着李牧举杯说道，李牧算他半个子弟，看到李牧成长到今天这个程度，田单心中也很是欣慰。
“北方那个环境，想没有锋芒也不行啊，不过好在如今大敌已除，剩下的就是休养生息了。”李牧笑着说道。
曾经见到田单、乐毅激动地不行的少年，如今也可以平静面对，做到侃侃而谈了。
乐毅和田单的境界距离他不再遥远，更重要的是，他还年轻。乐毅和田单已经定型了，而他未来还有无限的潜力。
“东胡强吗？”蒙武好奇的问道。
“一般，各部落各自为政，龌龊横生，只有面对外敌的时候才会联合，东胡王也只是名义上王。不过东胡人口比匈奴还多，战争潜力巨大，若是能够出一位雄主，将所有部落整合在一起，成为草原霸主难度不大。”
“不过现在，连匈奴都不如。更何况东胡王已经被我们抓了，东胡狼骑也几乎团灭，接下来东胡必然会掀起一场争夺王位的战争。不出意外的话，十年之内不会对我赵国造成威胁。”蔡泽笑着说道。
赵国已经占了半个草原，等到腾出手来，必然要将另外半个草原搂如怀中，对于赵国来说，混乱的东胡才是好东胡。
他不知道的是，浑玦一个简单的‘夺回金鹰者王之’，使得东胡避免了一场大战。当然，一些小的战争是不可避免的，但总体上还在可控制的范围内，没有损耗东胡的国力。
“既如此，我们可以放心的开发草原了。”赵括举杯一饮而尽，欣慰的说道。
有了棉花、羽绒、火炕等东西之后，塞北的气候对于赵国来说不再是天堑，虽然因为种种原因，不可能大规模移民，但是安排一些人开发成牧场还是可以的。
后世一个外蒙古就养了五六千万牛羊马骆驼等牲口，我赵国不要多，养个零头总可以吧。
况且东胡大后方，东北，还有外东北，那可都是好地方，不用开发就是熟土，耕地面积相当于整个中原加起来。
还有北海附近，也都是宜耕宜牧的好地方，而且水源充足，到时候少不了在那里立个碑。
至于更北的地方就算了，即便是有棉衣啥的，那也不是人住的地方，不过要是有哪个奇葩家族想过去体验一下，赵括不介意将他们分封到那里。
“大王，这是东胡的金鹰。”李牧从怀中掏出金鹰递给赵括。
“这么小？”赵括记得匈奴的祭天小金人都有小孩大了，这十个金鹰加一起的含金量也比不过祭天小金人啊。
还是匈奴大气！
“臣听说东胡的金鹰一般都是挂在王帐上的，所以不会太重。”虞信说道。
他说的不错，东胡的金鹰正常情况下确实是挂在王帐上的。
但是出征那天，东胡王撩开帐帘，从里面走出来，一阵风吹过，金鹰突然从王帐上掉到东胡王脚下。
东胡王心中顿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犹豫了一会儿，没有将金鹰挂回去，而是揣在了怀里。
这一揣，金鹰和东胡王帐自此天涯海角，再也没能相见。
赵括把玩了一会儿，除了金子比较值钱之外，没有看出来任何奇怪的地方，“有什么发现吗？”
“末将能够感受到里面蕴含的信仰之力，但是没有办法使用。”李牧摇了摇头，一路上他和蔡泽李斯试了好多次了，都没有任何效果。
“给臣看一下。”田单伸手说道。
赵括将金鹰递给田单。
“你当初打算对齐国用的什么手段，现在试试。”田单瞥了乐毅一眼，不悦的说道。
“没用，齐国的是国运，这是信仰之力。”乐毅摇了摇头，在河套的时候他就试过了，“不过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国运和信仰之力虽然不同，但有一定的联系。信仰之力是来源于治下百姓，国运也有很大的一部分取决于治下百姓。倒是可以借此研究研究。”
“楚国巫觋文化盛行，与东胡金鹰相似，或许可以借一些东西过来看看。”许厉说道。
以前中原也盛行巫觋文化，但是从春秋开始，就不怎么流行了，后来又经过各国打压，再加上诸子百家的兴起，巫觋传承就逐渐断了。
反倒是在楚国，巫觋文化经久不衰。
不过楚国和中原的巫觋文化不是一个系统，三晋，齐卫鲁，包括西边的秦国，北边的燕国，是一个系统，人家楚国单独一个系统。
“巴蜀之地也有这方面的传承。”触龙说道。
“匈奴王庭应该有这方面的记载吧。”田单突然说道，要说谁最了解，那肯定是匈奴啊，匈奴只要不是傻子，肯定会研究。
“寡人会安排人查看的。”赵括面露尴尬，庞煖跟扫荡似得将匈奴王庭能搬走的东西都搬走了，送到邯郸之后扔仓库里面就没管过。
赵括早就忘了，一众文武大臣又忙的要死，谁能想起这种事。
当然，主要原因还是因为里面没有啥值钱的东西，几乎全是破烂，甚至还有匈奴人珍藏的头骨。
如果抢的是中原各国的王宫，这群人绝对不会这样。
其实一枚小小的金鹰根本用不着如此大张旗鼓，其中蕴含的信仰之力对于整个赵国来说完全不值一提。
即便是匈奴，借助信仰之力将战斗力拉到爆表，依然被赵国打趴下了，现在还在挖煤和修路。
更何况是东胡的信仰之力，还只有金鹰中那么点。
重要的是里面的秘密，如果能够将其破解，能够凝聚赵国的信仰，或者抢占其他部族的信仰之力，对赵国来说有非常大的帮助。
“我这里有蓍龟派传承，虽然不一样，不过可以触类旁通。”魏无忌说道，他对这种东西也很敢兴趣。
以前他总觉得信仰是一种虚无缥缈的东西，看不见摸不着，但是后来却发现，这种东西确实存在，有时候能够发挥出难以想象的作用，甚至改变一个人。
第三百九十七章 大地是个球
“臣认识阴阳家的邹衍，他对鬼神有一定的研究，据说能够借助鬼神的力量帮助自己，臣可以邀请他到赵国。”孔穿说道。
接着，众人也都纷纷出言，或言自己可以邀请某个隐藏的大老，或是家中有什么稀奇古怪的传承。
不得不承认，春秋战国确实是一个奇葩而又璀璨的时代。
贵族经过千年发展，已经到了极限，完全不知道出路在哪里，只能四处摸索方向，找到一个地方就一顿捣鼓，有些家族甚至能够磕上百年。
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们做不到的。
后面那些朝代有人研究的东西，春秋战国有人研究。后面那些朝代没有人研究的东西，春秋战国还有人研究。
前不久甘德和石申看到月食，怀疑脚下的大地是一个球，后来又觉得自己是一个烧饼，地面怎么可能是一个球呢，如果是球，自己早就掉下去了。
于是只是记在了书上，便没有再关注。
话说历史上这两个家伙发现了这个问题也是这么做的。
后来，尹皋和赵括聊天的时候提起这件事，赵括沉默了片刻，开口说道：“有没有可能……脚下的大地就是一个球。”
当天傍晚，俩老头就找到了赵括。
“大王说脚下的大地是一个球，不知可有根据？”甘德也没有客气，直接说道。
赵括愣了一下，开口说道：“站在海边，遥望远处驶来的船只，总是先看到桅杆，再看见船身。离岸的船也总是船身先消失，桅杆后消失。”
“老夫二人并未到过海边，也未曾见过船只驶向大海。”石申理直气壮的摇了摇头。
“两位应该爬过山，俗话说，登得越高，望得越远，若地面是平的，无论登多高，看的应该都一样远。”赵括说道。
甘德沉默了片刻，说道：“山附近的大地本来就不是平的，而是跟随山势升高的，爬的高看得远很正常，并不能说明整个大地是球形。”
“而且若是大地是球形，我们早就掉下去了。”石申说道。
说实话，这两个老头早就怀疑大地是个球了，但是一直没能想明白为什么自己没有掉下去，如果能够想明白这个问题，其他问题他们自己就能解决。
这俩老头的战斗力还是很强的，不仅观测到太阳日耳，日冕，黑子。甚至观察到了木卫二和木卫三，比加利略早近两千年，还测出黄赤交角，不过有一定的误差。
现在挡在他们前面的不是技术，不是工具，甚至不是智慧，而是生活常识。
如果大地是个球，我肯定会掉下去，这种深入人心的东西才是最难改变的，不是你解释一句地球大，我们被重力吸住了就行的。
赵括意识到自己惹了一个大麻烦，这种东西如果继续解释下去会扯出来一大堆东西，而且全部都是自己没办法证明的。
“寡人也是根据日食这些事情，觉得大地是个球的可能性比较大。至于怎么证明对错，我觉得是两位老先生的事情，而不是寡人的事情。你们觉得呢？”赵括说道。
“至于我们为什么没有掉下去，两位有没有想过，雨点为什么会从天空坠落？人跳起来为什么会落地？弓箭射出去之后为什么会落地？如果能够想明白这个问题，或许前面那个也就迎刃而解了。”
甘德和石申离开了。
从此，赵国少了两个每天笑呵呵的老头，多了两个皱着眉毛忙碌奔波的老头。
此时，赵国，观天台。
“两位还在观察呢。”尹皋提着一篮子红枣走了上来，笑呵呵的说道。
甘德和石申头都没回，继续用刚刚磨好的水晶望远镜看着天空，这块水晶是赵牧从东海带来的，无色无斑，非常适合做透镜，俩老头和农家老头瞪了一天眼珠子才抢来。
至于墨家和医家，没好意思跟一群老头抢。
尹皋也不生气，站在旁边笑呵呵的吃着红枣。
“你不好奇吗？”看到尹皋半天还没走，石申问道。
“好奇啥？”尹皋问道。
“大地到底是不是个球。”石申说道。
“你们俩要是能解决这个问题，我自然会知道。你们俩要是解决不了，我好奇也没啥用，反正凭我的能力肯定没办法解决。”尹皋平静说道。
他虽然在天文方面也有不小的研究，但是也要跟谁比，跟面前这两个老妖怪比肯定是比不了的。
“那你过来做什么？”甘德没好气的说道。
“最近天象有些变化，我有些看不明白，所以找两位老兄请教一下。”尹皋将篮子递了过去，“晋阳的大红枣，今天刚运过来的，特别甜，尝尝。”
“最近两年天象不是天天发生变化吗，有什么好奇怪的。”甘德拿了两个大红枣放入嘴里，嚼了两口，点了点头，“确实挺甜的。”
“刚刚天空中两颗从来没有见过的星辰同时大亮，随后所有天象变成一片混沌，再也看不到任何天机。”尹皋说道。
“从来没有见过的星辰，我看看。”甘德和石申有些疑惑，望向天空，左手掐指，身后星图随之闪亮，但天空中早已没有两颗星辰的踪影，天空混混沌沌，仿佛被大雾遮住，什么都看不清。
“你刚刚确定看到了？从来没有见过的星辰？”甘德问道。
“确实看到了。”尹皋点了点头。
“现在什么都看不到了。”甘德和石申对视了一眼，摇了摇头，左手掐了几下，没有反应，又换成右手，“什么都算不来。”
“什么都算不出来，就意味着必然有大事发生。”石申说道。
“无所谓，反正不是大灾难，如果是大灾难天机绝对不会是混混沌沌之相。”甘德无所谓的摆了摆手，拿起望远镜，“刚刚看到了被你打乱了，现在只能重新观察了。”
“用这玩意看到的天象和我们刚刚看到的天象一样吗？”尹皋好奇的问道。
“如果使用占法，就没有区别。如果不使用占法，看到的只是普通星辰。”甘德说道，“说白了，这种东西就是信则有，不信则无。如果不相信天象，怎么看都只是普通星辰。”
第三百九十八章 甘石的伟大计划
“不过普通星辰也挺有意思的，我们发现天上的星星可能比我们想象还要大，之所以看着小，是因为太远了。”石申一边写一边说，以前天空中只能看到两千多星辰，自从有了望远镜之后，星星的数量一下子翻了几倍。
虽然这望远镜相对于后世的天文望远镜差了十万八千里，但放在这个时代，已经是神器级别的东西了。
“《周髀算经》中计算出太阳到地面中心的距离是八万里，到王城的距离是十万里。但是经过我们重新推算，日影长度差一寸，南北每差一千里的说法是错误的。不同地方，不同时间段，影子的长短差距也是有影响的。”
“夏天和冬天的时候差别非常大。而且……《周髀算经》中的方法是基于地面是平的来计算的，如果地面是个球，那么《周髀算经》中使用的方法就是错误的。我们怀疑……太阳到地面的距离不是固定的，而是以年为周期来回变化的，这也解释了为什么会有春夏秋冬的存在。”甘德说道。
为了研究这些东西，他和石申两个老头甚至每天去听赵括讲的物理和数学知识，比年轻的时候还认真。
以前两人总是表示自己活够了，现在天天念叨时间不够用。
“你的意思是太阳在来回移动？还是上下移动？”尹皋的思路有些跟不上甘德。
“我们怀疑……太阳是不动的，大地在围绕太阳转。因为根据我们计算，太阳的直径是大地的十倍到十五倍，是月亮的四十倍到五十倍（误差）。”甘德小声说道，他也只敢在尹皋面前说，要是在其他人面前说，搞不好要被绑起来烧死。
“那怎么解释太阳从东面升起，从西面落下？”尹皋平静的问道，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还想吃个枣。
从这两个老头嘴里说出来什么话他都不会感到奇怪。
“如果大地是个球，并且本身也在围绕着某个轴自转就能够解释了。”甘德从篮子里拿出一枚枣子，举到身前，松开手指，枣子掉落到地上。
“不过这个说法没办法解释枣子掉落为什么是笔直落在地面上，而不是落在偏西的地方。就像没有办法解释枣子抛出去之后为什么会落地，而不是飞走。所以我们也只是推测，目前还没有办法证明。”
如果能够证明他早就着书立说，向天下宣布他的新发现了，只要能够将所有人驳回去，以后他就是大宗师。不过现在只能憋着，生怕被别人当成异端。
“如果大地是球形，围绕着太阳旋转，并且距离还不固定，那岂不是没有办法计算地面到太阳的距离了。”尹皋说道。
“有办法。”甘德从旁边取出一张纸，上面画了一张图，以及三个小球，分别表示太阳、地球、金星，下面是一大堆计算过程，密密麻麻，桌子上还有很多。
“我们已经计算出地面到太阳的距离是地面到太白（金星）的五倍（误差），等到太白（金星）凌日时候，在相距数千里的两个地点，同时观察太白凌日。这时候，两点观察到的太白位置是不一样的，然后根据两地观察到的太白凌日的持续时间不同来推测出两点位置的距离。”
“用大地上两地之间的距离，计算出太白在太阳上形成的黑点的距离，根据黑点和太阳的倍数，从而推算出太阳的直径，再根据夹角就能计算出太阳到地面的距离。”
“至于时间问题可以使用墨家最新制造出来的时钟解决。”
一百多年前墨子就发明了一种转动的轮盘，也就是后来张衡发明的瑞轮荚的雏形，不过后来墨子觉得没啥用就扔那了，张衡也只是用来当日历，但是这玩意稍加改造就可以当钟表使用，而且精准度在当前这个年代已经算是一等一的了。
“太白凌日！”尹皋本身也是当时一等一的天文学家和数学家，稍加思索便明白里面的原理，实际上操作起来能不能实现不好说，但是理论上没有问题，现在的问题就是——太白凌日什么时候来。
“最近一次有太白凌日的记载，还是周王（周赧王）十年（公元前305年，按照时间推算，这一年确实会出现金星凌日的现象）。彗星从天空划过，没过多久，出现太白凌日的现象，楚国唐昧将其记录下来，距今已经近五十年，谁知道下一次太白凌日是什么时候？”尹皋摇了摇头。
他们虽然发现了太白凌日的现象，但并没有总结出来其中的规律。
“我们可能活不到那个时候了，但是你还年轻，还有希望。我们两家的后人在这方面都没什么天赋，所以只能靠你了。等结果出来之后，到我们两人的坟前告诉我们一声就行了。”甘德叹了一口气说道。
即便是当代对天文学研究最深的他们，也不知道太白凌日多少年会出现一次，甚至对这个方法行不行得通，他们心中都没有底。
曾经商周时期，都有专门的官员记录这种天象，不过随着一次次战乱，这些古籍早已丢的差不多了。
要是以前，甘德和石申肯定会将这个问题留给后代，在这个年代，老祖宗临死前叮嘱的事情，只要后人没死绝，拼命也要完成。
不过见到尹皋之后，他决定还是将问题留给尹皋。
毕竟和尹皋比起来，他那些子孙就是废物，就算是真拼命，怕是也没有多大进展，而尹皋是唯一一个有可能达到他和石申这个高度的后辈了。
他不知道的是，下一次金星凌日还要等到七十五年之后，不出意外的话，别说他，尹皋坟头草都几丈高了。
“用辰星‘水星’凌日来计算不行吗？”尹皋皱着眉说道。
“辰星距离大地太远了，看到的视差过小，以我们的水平恐怕没办法精确计算。即便是利用太白凌日，也会有不小的误差。”石申摇了摇头。
他早就想到了利用辰星凌日来计算，但是一方面，上一次辰星凌日已经过去了两年（应该是这个时间），下一次不知道什么时候。
另一方面，正如石申说的，距离太远，误差太大，以现在的水平根本没办法计算。
“如果我能遇到的话，一定会竭力完成。”尹皋郑重的说道。
第三百九十九章 话语权
此时赵括完全不知道甘德和石申俩老头居然在想办法计算地球到太阳的距离，要是知道……嗯，也只能忍着不告诉他们。
没办法，数字脱口就说出来了，但是解释起来就太麻烦了。当然，少不了提供一些帮助。
不过在理论物理和科学技术达到一定程度之前，想要精准的计算出地日距离不大可能，无论怎么做，都会出现不小的误差。
殿内觥筹交错，赵国君臣一边喝酒一边交谈，除了必不可少的青铜鼎之外，就是铁锅炖肉了。
这年头铁难炼，产量又低，要比铜贵出不少，用铁来造锅多少有些奢侈。
不过这方面肯定限制不了身为赵王的赵括。
至于大臣，肯定是选择和赵括坐在一起吃肉了。
劝谏？赵括又没有大肆征铁，只不过铸了几口锅而已。
君主做错了阻止的叫谏臣，君主啥事都要阻止的，那不是谏臣，是发现事情不对，打算跑路了。
而且……保不齐这些人中就有在家偷偷铸铁锅的。
“什么时候铁的产量能够大幅提升就好了，这样我们就能有多余的铁用来造锅了。”赵牧叹了一口气。
“这就看那些工匠了，我们这些人是指望不上了。”荀子摇了摇头，让他传道讲学可以，制定法律也行，治理国家也可，甚至带兵打仗荀子都觉得自己可以试试。
至于搞技术研发，还是算了吧。
“突然发现他们这些技术人才的作用不亚于我们，国家的强盛，战场上的胜败不仅仅依靠我们，也依靠他们。”韩非说道。
以前只看到名将的作用，最多看到士卒和后面治理国家、筹集粮草的大臣的贡献，直到今天，他才发现，这些一直默默无闻的工匠，同样决定着一场战争的胜败。
“这也是大王多次提高工匠待遇，并奖励发明创造，甚至和军功一样，可以获得爵位的原因。”刘平说道，他一直跟在赵括身边，深知赵括为了提升赵国技术水平做了多少努力。
光是卿，就封了三个，这在任何一个国家都是没有过的。还两次提升普通工匠的待遇，大力整顿工坊，以技术说话，避免外行指挥内行的情况发生。
这两年来，赵国最辛苦的不是士卒，也不是文武大臣，更不是各地官员，而是工坊的一名名工匠。
他们不仅要保证兵甲弓弩、农具、水泥、纸等等的产量，还要想办法将高炉搞出来，还要搞羽绒脱脂，搞连弩，搞无色的玻璃。
带颜色的玻璃赵国早就有了，准确的说是楚国的，几百年前楚国就把这玩意搞出来。
在科学技术上，楚国还是很先进的。
这些玻璃制品‘色泽光润，逾于众玉’，在当地虽然不太值钱，但是卖到其他地方和玉一个价格，甚至比玉还贵。
楚国曾经为了求和，便将夜光璧送给秦国。秦国收了之后，二话没说就出兵把楚国揍了一顿。
如果说魏国曾经的支柱是河东的盐池，那楚国的支柱就是这些玻璃。
不过自从丢掉西边大部分地区之后，楚国玻璃的产量大幅度降低，已经支撑不起整个楚国了。
相对来说，赵国在这方面的技术就很落后了，虽然能制，但是远不如楚国，卖不出去价钱，后来也就不制了。
赵括得知之后，又重新开窑，要求大家朝无色玻璃上发展，至于花费，自然由他来承担了。
自从赵括成为赵王之后，这些工匠比以前还辛苦，每天天不亮就要赶到工坊，天黑透了才能回家。
不过他们却比以前更加高兴，因为拿的钱比以前多出几倍，有突破之后还有奖金，若是运气好，改进发明了啥，还有爵位。
一个人就能养活全家老小，加上田地，每年还能有不少的结余。
他们从来没有抱怨过工作时间长，只希望一直这样下去，不要像以前一样，虽然工作时间短，但是一家老小养活不起，这年头又没有辞职之说，只能一辈子给公室打工。
所以说，大家痛恨的其实不是九九六，而是没给够钱，甚至不给钱的九九六，嘴上还要逼逼赖赖，说是福报。
简直又当又立。
如果你给够钱，别说九九六，让我住公司都行。
“话语权是掌握在上层人手中的，这些工匠手里连笔杆子都没有，哪里拥有话语权，他们被欺压了连骂都不敢骂，只能随着唾沫咽在肚子里。”赵括说道。
幸运的是，这个年代的贵族还没有烂到极点，大部分人是有救的。这个年代的士子也还没有看不起巫医乐师，百工之人。
甚至有不少贵族士子学习这些。
众人面露尴尬，他们就是赵括口中“握着笔杆子”的人，不夸张的时候，只要他们统一口径，黑的都能变成白的，白的也能变成黑的。
不过他们还是有节操的，不会干这种事情。而且让一群人，还是天下最顶级的那群人统一口径本来就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臣在变法的文件中看到对工匠功劳等级的划分，之前一直没有在意，现在想来，是臣荒唐了，回去之后，一定好好制定。”孔斌说道，他之前看到自己负责的部分有这个内容，但是一直以来对工匠的不重视，让他随手扔在了旁边，幸好及时发现了错误。
“不仅是这些，包括其他地方，还有寡人想不到的，诸君如果有想法，都可以提出来。一人计短，两人计长。”赵括举杯说道。
众人也纷纷举杯，大殿内一片君圣臣贤的祥和景象。
不过此时秦王稷的心情就不是那么好了，原因很简单，刚刚建好的藏书阁被烧了。
即使秦国反应迅速，抢救及时，藏书阁也被烧毁了大半，秦国近百名士子日夜抄录的藏书有一半毁于一旦。
令秦王稷更加气愤的是，放火的刺客到现在都没有抓到。
即便他猜出来是赵国派人干的。
秦国和其余五国没有人敢干这种事情，而且烧毁藏书阁对他们也没有什么好处，秦国能建一座，就能建第二座。
只有赵国……
秦王稷双手紧握成拳，尖锐的指甲刺入手掌之中，鲜血顺着衣袖滴落在地上，旁边宦官弓着身子，战战兢兢，也不敢提醒。
只有赵国会干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但秦王稷偏偏还拿赵国没有任何办法，甚至连指责都做不到，因为这件事是他秦国不仁在先，而且……连刺客都没有抓到，证据都没有，到哪里指责？
第三百四十章 秦国的外交
秦王稷还不知道赵括除了派人烧毁藏书阁之外，还打算挖他的墙角，秦国这些人才或许没有经天纬地之能，但是受环境使然，绝对是当今天下最合格的基层官员。
什么皇权不下乡？什么乡绅恶霸？只要有足够的秦国官员，这些都不是问题。
“父王？”过了一会儿，太子柱见秦王稷心态逐渐平复，低声唤道。
“说。”
“那赵国也有藏书阁，既然他做得了初一，我秦国就做得了十五。”太子柱沉声说道。
秦王稷没有点头，太子柱说的虽然不错，但是赵国不是软弱之辈，秦国若是继续挑衅，赵国必然反击，最后两国必然有一个忍不住开战。
一旦开战，赵国有韩魏楚三国盟友，燕国和齐国又距离秦国遥远，秦国肯定会落入下风，甚至有亡国风险。
“齐国还没有消息吗？”秦王稷没有回答太子柱，而是看向范雎。
“禀大王，已经是第三波使者了。除了第一波使者受齐国接见之外，另外两波使者均未见到齐王和齐太后。”范雎拱手说道。
除了整顿国内，向西寻找西王母，秦国做的最大的努力就是外交。
在这个七国并存的时代，外交能力的重要性丝毫不亚于治国和军事，因为没有任何一个国家是其他六国联合的对手，即便是曾经的秦国和现在的赵国。
自去年在赵括婚礼上，秦燕齐三国达成友好的默契之后，秦国便一直在加强三国的联系，同时挑唆韩魏楚和赵国的关系。
当然，赵国也没少干这种事。
反正花点钱而已，又没多大损失。
由于历史遗留原因，加上赵国在中间挑唆，秦国的外交进展很不顺利，韩魏楚三国依然与赵国结盟，并且得到了赵国大力援助。
而且赵国还给了三国贵族不少好处，使得三国贵族经常在君主面前说赵国好话。
燕国本来和秦国一条心，毕竟赵国一直在针对他，而且燕国唯一的扩张方向就是赵国，两者是天然的敌人。
但是由于来自东胡的压迫，燕国只能选择向赵国靠拢。
秦国太远了，远水解不了近渴，赵国虽然是恶邻，但是自己家失火的时候能帮自己的只有赵国。
齐国现在完全没有扩张的野心，齐太后在忙着选贤举能，整顿内务。齐王在忙着摆烂，偶尔到民间游玩一圈，看看有没有美女啥的，不过人家好色却不纵欲，虽然后宫有不少佳丽，但是身体倍棒，吃嘛嘛香，看起来能活很久的样子。
反观齐太后，忧心国事，吃不好睡不好，身体日渐憔悴。
最开心的是后胜，收着赵国和秦国双份的钱，还不用做事，赵国给的钱多，就帮赵国说几句话，秦国给的钱多，就帮秦国说几句话。
唯一和秦国真正结盟的只有越国，越国不仅和秦国结盟，还和赵国结盟，从朋友的朋友就是朋友的原则来看，秦国和赵国其实也是盟友……
如果说以前的越国只是个渣渣，现在至少也能算是大渣渣了，在秦国和赵国两大善人的帮助下，越王亲率大军横扫百越，将当初越国被灭之后，分裂出去的势力收回来大半，并且还在继续征讨。
和赵国与越国贸易交换不同，秦国对越国是非常无私的，除了因为距离太远，且中间隔着楚国，没有办法大规模运送兵甲、粮食之外，其他技术、谋略、人才一个不差。
不仅派人帮越国制定收回百越的战术，还派将军羌槐帮越国打了第一仗，灭了敌人中最大的那个势力。
越国能够势如破竹，这么快收复失地，秦国功不可没。
不过越王担心被秦国架空，打了一仗之后就下掉了羌槐的军权，只是让羌槐当参谋。
本来秦国也没有打算这么不遗余力的帮助越国，但是来自东方的压迫感越来越强。
越国也知道秦国帮助他们是想要用他们来牵制楚国，不过这对越国没有任何影响，他们想要复国，本来就要攻打楚国。
在这一点上，双方的利益是相同的。
只是现在越国的实力还不够强，一直在避免和楚国硬碰硬，只待有朝一日，天下大变，越王便能亲率一军出江东，恢复越国国祚。
“哎！”秦王稷叹了一口气，脸上的皱纹又多了几道。如今的秦国就如同被网遮住的雄鹰，虽然强大，但四周却没有任何出路。“赵国有什么动静吗？”
“赵国有消息传来，赵王想要变法，但具体内容还没有宣布。”范雎说道。
秦越被抓之后，玄鸟司指挥使换成了秦柳，同样是秦国宗室，换成外人秦王不放心。不过由于秦越非正常死亡，很多事情没有来得及交代，导致整个玄鸟司处在半瘫痪的状态，现在还在整顿。
主要消息基本上都是由范雎安排人手探查传递。
“一旦有消息，立刻安排人员快马传过来。”秦王稷下令道，他有预感，赵国这次绝对会搞个大动静。
“诺。”范雎拱手说道。
“今年秋收情况如何？”秦王稷看向寿烛。“那曲辕犁和水车可有效果？”
曲辕犁和水车技术层面不高，赵括拿出来之后也就没打算保密，在秦国的探查之下，春耕前后出现在了秦王稷的桉台上，秦王立刻下令打造，夏耕的时候正式在关中使用。
“禀大王，根据老臣统计，用曲辕犁耕种的农田产粮要比以前高出一成。更重要的是，我们秦国的犁要用两牛三人一起配合，才能完成耕种。而曲辕犁只用一牛一人便能完成耕种。大大节省了人力物力，而且曲辕犁耕种的速度比秦国的犁更快。”
“水车更是一件神物，今年陇西和洛水以北地区发生干旱，全靠水车才保住了产量。不过也是因为这次干旱不是特别严重，若是严重到连河中都没有水，那水车也就没有办法了。”
水车的灌既能力不是特别强，想要像水渠一样漫灌是做不到的，特别是在干旱时期，河水不再流动，只能靠人力或畜力转动水车，勉强做到给庄稼提供生长需要的水分，使其不被干死。
若是连河里都没有水，就只能挖井了，一般这个时候肯定是要放弃一部分农田了，饿着肚子比饿死好。
若是连井里都没有水……那就只能逃荒了。
第三百四十一章 联姻
“因为有更多的土地被翻耕，今年光是关中一地，粮食总产量便提高了四成。其他郡县还没有统计上来，不过曲辕犁和水车主要只是在关中一地推广，这些地方应该不会提升太多。若是在全国推广曲辕犁和水车，未来我秦国的粮食产量翻倍都有可能。”寿烛康慨激昂的说道。
曲辕犁最大的优点不是提高亩产，虽然能耕的更深，但提升的产量很少。最大的优点是轻和快，用同样的时间，更小的人力畜力，耕出更多的地。
战乱年代的一大特点就是地广人稀，秦国也不例外，特别是巴蜀两郡，陇西，以及吞并月氏后新设立的张掖郡，到处都是没有开发的土地。
秦国虽然赦免了很多罪犯，又迁赘婿，商人，包括父母，祖父母是商人的黔首前往这些地方，依然改变不了这个现象。
“那就立刻安排人员推广。府库中已经打造了足够的曲辕犁，全部租借给黔首。另外，下令各地官员组织人员建造水车租借给黔首使用。至于租金……从未来五年的产粮中征收。”秦王稷想了一下，没有选择直接征收租金。
虽然朝廷缺钱，但是黔首更加缺钱，必须让他们缓一缓。而且先给大家使用，让大家见到曲辕犁和水车的作用之后再收租金也更加容易，减少黔首们和朝廷的矛盾。
“大王英明。”寿烛俯身说道。
“极西之地的事情有消息了吗？”秦王稷又看向吕不韦。
“禀大王，极西之地遥远，还没有消息。”吕不韦摇了摇头。
秦王稷有些失望，他之所以将新的郡起名为张掖郡，便是希望能够张国臂掖，现在看来，这个臂掖是很难张开了。
快一年了，都没有消息。即便是有一天带着消息回来了，对秦国又有什么用呢？
秦国需要的是敌人，一个刚好能够征服的敌人，若是往返都需要两三年的时间，即便知道有这个敌人，秦国又怎么过去？
“越国呢？”秦王稷又问道。
“越王还在征缴百越。”范雎说道。
越国靠近东海，境内多山多河流，造船业又发达，农耕的时候就种地，非农耕的时候就打渔。
以前因为天气炎热，打的鱼总是坏掉，没办法储存，所以越国很少组织人手出海打渔。
现在有了赵国源源不断的食盐，又白又便宜，鱼打上来之后直接腌制晒干，保存几个月都不成问题，完全可以充当军粮使用，而且比粮食更加有营养，连士卒都强壮了不少。
缺点就是吃多了见到鱼有点想吐，嘴里都是腥味。
不过和吃不饱比起来，这些都不是问题。
而且海里的鱼多到难以想象，怎么打都打不完，越国人又少，士卒一开始只有数千，现在也才扩张到一万五，自从能够腌晒咸鱼干之后，越国连续打了快一年的仗，就没有为军粮发过愁。
“寡人听说越王有一女，容貌才学皆上佳。寡人王孙子楚正好尚未娶妻，派个使者过去问问越王的意见。”秦王稷说道，现在秦国唯一能够破局的地方就是越国了。
“不若老臣亲自去一趟？”范雎心中一动，开口说道。
这么长时间以来，代表秦国和越国联络的一直是吕不韦，未来若是越国复国成功，吕不韦的身份必然会借此上升，甚至威胁到他的地位。
当然，范雎肯定不会为了对付吕不韦破坏秦越之间的关系，现在秦国需要越国。
但是凭借着更高的地位和手段，将吕不韦的功劳窃取到自己头上，让越国感激自己，还是不难的。
“寡人离不开相国，相国还是推举一个人吧。”秦王稷说道。
“臣推举长史王稽。”范雎没有犹豫，说出一个名字。
吕不韦闻言，迈出的一条腿又退了回来。
王稽虽然是范雎的人，但本身就是谒者出身，负责出使各国，于公于私都非常适合，他虽然很想阻止，但是没有阻止的理由。
若是盲目出言，会引起秦王的不满。
“那就由王稽负责此事吧。”秦王稷也没有多想，便应了下来。
“臣遵旨。”王稽上前一步，俯身说道。
“没事的话，大家就散了吧。”秦王稷挥手说道，“若是抓到刺客，立刻通知寡人。”
其实本身这件事对秦国的损失并没有多大，那些书都是刚刚抄录的，又不是孤本，也就再费一些人力物力，所以过了这么长时间秦王稷也冷静下来了。
当然，这并不意味他会放过刺客，若不是实力不够，连赵国他都不会放过。
不过盖聂现在完全没有任何压力，在秦国派人抓他的时候，他已经熘出城了。
而且作为超凡境的强者，秦国没有在第一时间内抓住他，等他逃跑之后再想着抓已经不可能了。
早在半个月前，他就已经感到咸阳了，这段时间一直在寻找机会。
秦国藏书阁离王宫不远，每天都有飞廉军来回巡逻，防守非常严密，而且王宫中还有超凡境武者坐镇。
正常情况下，他根本不可能潜入藏书阁中放火，还没进去就被抓到了。
在咸阳城中徘回了半个月，他终于找到了机会。
秦王稷宴请各地选拔出来的士子，宴席结束之后，亲自将这些士子送出城，朝中文武大臣也都跟在秦王稷身后相送士子。
飞廉军分出一半保护秦王稷，藏书阁防守力量大减。
盖聂趁机潜入藏书阁之中，杀人，放火，衣袖一挥儿，内气搅动狂风，将火势扩大，然后熘走，整个过程不到一分钟。
整个藏书阁全部都是木质的，虽然做了防火处理，也没有办法做到真的防火，火势燃烧起来之后，就彻底抑制不住了。
熘走之后，盖聂找个地方盯着藏书阁，看到火势蔓延到窗外之后就转身走了。
等到秦王稷收到消息赶回来，一切已成定局，除了第一层的书籍有部分保存下来之外，第二层和第三层全烧完了，幸好第一层的书是最多的。
第二天清早，盖聂在城外见到了通缉自己的公告，不过并没有姓名和画像，只是‘可疑人员’。并且从过往的行人中得知藏书阁被烧毁大半。
“圆满完成任务，回赵国。先去榆次看看，找以前的老兄弟们喝喝酒。”盖聂心中想到，大步朝东北走去。
第三百四十二章 变化
秦国的盘查有些严格，不过对于盖聂来说没有什么用，连咸阳他都能进去，更何况其他地方。
越过河水，进入河东之后，道路就好走多了，平坦宽阔的水泥路从大梁一直通到安邑，然后折向北，通往晋阳。
以前秦国的道路是天下最平坦宽阔的道路，没有任何一个国家能够与秦国相比，如今三晋终于可以在这方面鄙视秦国了。
不过安邑和晋阳之间的道路才刚刚开工，最快也要等到明年才能通车，沿途可以看到不少工人忙碌的身影。
和赵国不同的是，魏国这些工人是没有工钱的，而是服徭役，至于服到什么时候，就只能听朝廷安排了。
不过时间也不会太长，一般一个地方的道路建好之后，就放这些徭役回家了，然后征下一个地区的徭役，因此大家倒也没有什么不满，毕竟祖祖辈辈，几千年来都是这么过来的。
直到有一天……他们听说赵国的工人是有工钱的，并且得到认证之后，沉默被打破了……
不患寡而患不均，凭什么赵国的工人能够拿到钱，我们却什么都没有？
声讨无果之后，不少工人直接拖家带口离开魏国，前往赵国，赵国表面上虽然没有支持，但是暗地里却快速将这些人接收，然后安排人手和车辆送到河套。
等到当地官员向大梁禀报，大梁和邯郸交涉，再反馈回来，人早就被送到河套了。你说你人来我赵国了，关我屁事，我赵国又没见到，啥？你说我赵国接收了？证据呢？只要你能拿出来证据，老子人头赔给你。
去河套找？别说魏国不可能因为这点小事和赵国撕破脸，就算真去，等到河套，赵国户籍早就安排好了。
况且国人奔逃本来就不是什么光荣的事，如果赵国不要脸点，都可以以此为借口攻打魏国了，魏国掩盖还来不及，怎么可能扩大。
交涉几次无果之后，只能选择默认。
好在奔逃的国人也不多，还在魏国的承受范围之内，大部分有家有室的人只要能活下去，还是不愿意离开故土的。
其实魏国不是不想给工人发工钱，就算以前不想给，现在也不得不向赵国看齐，但是真的没钱。
又要修路，又要买马，又要训练骑兵，明年鸿沟的税收也要送给赵国了，哪来那么多钱。
如果不是农税和商税不断提升，连路都修不起了。
盖聂没有飞行赶路，而是在路上慢慢行走，欣赏沿途的风景。
河东以前属于晋国，语言习俗上和赵国相近，但是又被秦国统治了几十年，而且秦国攻占河东的时候，驱逐了大量本地人，又迁入大量秦人，因此秦国的语言习俗也在河东大地上广为流传。
魏国收回来之后，又再次推行魏国的语言风俗，导致现在看起来有些混乱，盖聂经常能看到两个人使用不同的方言交流。
负责修路的官员有时要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和其他人交流。
这还是在河东，不少黔首都能听懂雅言的情况下，若是在地大物博的楚国，不找个翻译想要和某地的黔首交流，完全不可能。
这也是各国征兵的时候为什么基本上都是按照地域征兵的原因，只有这么做，主将的命令才能一步步传达下去，如果没有一层层的‘翻译’，士兵压根就不知道主将在说啥，更别说打胜仗了。
这种情况下，就是白起乐毅来了，也只能抓瞎。
道路上过往的商人很多，和秦国形成鲜明的对比，秦国除了极为发达的官商之外，民间商人屈指可数，不过最近有放松的迹象。
秦王稷见到三晋不断翻番的商税，有点眼馋了。
官商虽然能够收的更多，但是局限性太大了，毕竟不是为自己赚钱，没有人会去冒险，干好了没好处，干的不好还要杀头。
而且朝廷的精力也是有限的，无法注意到各个方面，但是民间那些商人不一样，只要有发财的机会，就会有人朝里面钻。
不过重农抑商之策早已深入人心，一时半会儿是不可能改变的。
和赵国一样，魏国在关键地段建了收费站，过往的车辆都要收费，行人则可以免费。
检查的人员看了一眼盖聂背上鼓鼓囊囊的东西，也不知道是不是武器，没敢多问，就放行了。
反正河东北面就是赵国了，杀人放火和魏国没有任何关系，而且看着盖聂高大威勐的身躯和疙瘩似的肌肉，就知道不好惹，搞不好自己加上两个同伴都不是他的对手。
没必要和小命过不去。
到了赵国境内之后，道路变得更加宽阔了，毕竟水泥是自家产的，成本低，不像魏国还要计算成本。
路上还能看到拖家带口的行人，在官府的组织下迁往河套。
“到了之后一定要想办法报个平安，宅子我想办法给你留着。到了那里如果不像官府说的那样你再回来。如果真像官府说的那样，给分地分牛，还让娃娃能读书识字，等老娘走了以后，兄长我就带着你嫂子和侄子去投奔你。”盖聂听到一个男人如此说道。
另一名男子频频点头，看上去像是兄弟二人。
而这样的场景，盖聂已经看到不止一次了。
赵国给的福利很好，确实很吸引人，但对于到了那里之后，赵国到底能不能兑现，大家心里并没有底。
所以大部分家庭都是选择分家，然后派哥哥或者弟弟前往河套，若是发生意外，整个家族还能继续延续，若是确实如同官府承诺的那样，剩下的人再过去投奔。
北狩村，榆次县一个普通的村，相传黄帝轩辕曾在此狩猎，所以获得了这个名字。
村子和以前相比变化了不少，最明显的地方就是农田外侧多了两条水渠，是官府带领整个村子的人一起开挖的，中间的高地上还有一排水车在转动。
有的农田种上了小麦，有的则在轮休。
第二个变化就是人少了。
这里比河北更加靠近河套，大家心中的担心也更少，所以走得人更多。
不少盖聂的旧相识都离开了北狩村，前往河套。
不过按照他们的说法，是游历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