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三章.要杀就杀,要是爷爷皱一下眉头...
“呼~”
美好的一天从修行结束开始,风清气爽的当心一跃下了屋顶,端着小碗粥站定在屋檐之下,身后脚边跟着大黄摇尾示好,想要提前分一杯粥。
可惜当心没有理会,吧嗒吧嗒将那一碗粥喝完了才重新舀了倒狗碗里。
大黄已经在碗边摇着尾巴等待,待得全数倒进去当心退开了之后才上前吃起来。尾巴依旧摇摆,不时看向当心一眼,耳朵塌着,眼睛弯着,像是在笑一样。
“咕噜~”
但是院子里不仅是当心一个,那黑衣人已经被绑在石磨上面一晚,浑身虚弱无力,双腿已经失去知觉,不时塌下来,若不是有绳子绑着都要倒下去了。
一整夜的滴水不进,让那黑衣人浑身乏力,看着狗碗里的白粥,喉咙嚅动甚至想取而代之。
只可惜还被绳子绑着,没有多少挪动的空间,甚至脚下都没什么力气,只能颓然垂下头,甚至都没力气再看当心一眼。
“有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
擦擦嘴站在边上,折腾了对方一晚的当心浑然不觉自己有什么呢不对。若按律法来说,私闯民宅直接打死都不为过,这样惩戒已经算开恩的了。
“嗬~嗬~”
那人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但张张嘴却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只是哈了两口气就重新无力垂了下去。
“那就继续吧...”
当心倒是不怕出人命来,不说自己所做都有官府背书,早上起来已经探知过经脉了,那人有些修为在身,饿是不会饿死,虽然修为可能会折损一些,但对于精神的打击不小,所以还是可以继续耗着的。
那人抬起头一看,只当这小孩是激自己的,还要再说些什么话来回应,却见对方已是施施然离开,对自己是浑不理会。
“!!!”
挣扎着想要说些什么,但当心已然离开,也没有再搭理的意思,浑身力气不知消失在了何处,丹田之内一阵空虚传遍全身,那是还未消去的昨晚不知什么时候中了的毒药的药效。
狗子已经吃完舔干净了自己的碗,摇着尾巴像一只椭了的球一样路过石磨,多看了黑衣人一眼,而后摇着尾巴往大堂里边跑去。
“汪~~”
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反正那黑衣人就觉得满是嘲讽,感觉自己被侮辱了一样。
就是可惜了还想表现一番坚贞傲骨的,但是当心是一句话都不留的,反而让他多受了许多苦。
没奈何,只能在寒风呼啸的小后院,紧紧挨着那一捧稻草期待他不会突然被吹倒了吧。
人是还能捱一阵,但自习武有成以来哪儿受过这般委屈,劫富济贫喝酒吃肉顿顿饱,怎么就想到来蹚这趟浑水呢...
当心则是布置一番就出了门去,浑不理会院子里还有个嗷嗷待哺的梁上君子在等着自己。
待得中午之后回来,那原本还有些力气的人已经彻底犟不起来了,黑着眼圈缩着脸颊干着嘴唇巴巴候着当心来,见得当心之后只犹豫了一下就开口说话了。
“我招,先给点吃的成不?”
声音嘶哑得厉害,像是在外边一两天没水喝了一样,都起了好一圈皮了。
“先说说呗。”
当心倒是不急,本就没什么办法只能干等的,但这下抓着了一个泄愤的可不得多招呼一顿才成啊。
“我打听到你这里有金刀刹的线索,所以来看看。”
看着当心毫不意外的模样,那人有些急了,连忙补充道:“真的,我...我没打算怎么着你,那药也只是迷药,不会危及性命。”
虽然前面那句不知真假,但药是迷药倒不是假话,毕竟他也中了一脸到现在还没死呢。不过迷药是真,不危及性命就看人品了,毕竟人昏迷了能做什么都知道的吧。
“我不想知道这些。”
就蹲在一边,从井里舀了一点水喝,吧嗒着嘴唇让那水声愈发刺耳,黑衣人的嘴唇愈发的干了。
“消息从鹳雀楼边上传出来的,大家都不知道是谁。”
“昨天又有消息传来说你这里已经没有东西,好多人都不信,我拿了别人二十两来探查的。”
抿一抿嘴唇,见得当心依旧没有反应,黑衣人说话较之急了一些,吞咽的声音也是愈发的重了。
“雇人的不知道是谁,这是道上的规矩,我也只是收钱办事...”
虽然满口没有半分求饶的意思,但说话之间却是将自己摘了个干净,当心一言不发,但他自己也乖乖将所有的消息都说了出来,颇有些忐忑地看向当心,以及那手里的半葫芦里的水。
皱眉不已,本也是觉得自己的办法没有多少效果,但想是想,亲眼见证了之后还是觉得可惜,果然自己真不是智将,也不能平推,就适合扯大旗...
“咕噜...”
还要再想些什么东西,就见得那人喉咙里的声音已经整天了去,正脸看去,就看到那还有些赧然才转过去的侧脸,以及那还有一角清晰见得在乱转的眼珠子。
“诺。”
也是可怜了,看昨晚那身手来看,自己在城里指定得追上八条街才能追上,这份轻功在武当也是屈指可数的了,可想而知这人心是如何了得。
但就是这么个人,被当心用下三滥迷倒绑住了,心底那口气自然不会消去,甚至可能会更加的重。
但江湖就是这样,你的功夫再好,指不定下山吃了一碗粉就被人迷倒做成了肉包子了,功夫境界从来不是唯一能走江湖的依仗。
“咕咕咕咕.....哈~~”
浑然不顾腊月严寒,咕咚一口气就将那脑袋大的葫芦瓢给喝了个精光,然后才叹出一口气,似也恢复了之前的精神,咧了嘴颇有些睥睨之相,将脑袋转向了一边。
“耶?继续啊?”
当心诧异,这人怎么不经夸呢?才给了点水就重新倔起来了?
“呵~”
果然,之前还乖巧的人此时已经不再理会当心,正脸来看,却又咧嘴笑了一下,重新转了过去。
“嘿你!”
有些气急,当心指着那人说不出话来,就见得黑衣人闭上了眼,嘴里说了话,却不似之前那般低声下气了。
“我不服。”
“有种我们比一比。”
闭上了眼睛似乎就能要挟到当心了一样,但没能等到当心的反应,睁开眼睛看看怎么,就见得原本还光溜溜的院子一下多了五个皂衣进来。
“你们看看是不是他。”
“嗯,就是了,还要审不?我们还能再等等,不着急...”
黑衣人见状,瞪大了眼睛看向当心,又看了看五个有些客气的公门人,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江湖人的事,你竟然还报官?你还是个人?
第三百五十四章.军火
“呼~”
已经数不清是第几次以呼声作开始了。在同一个地方的开始,说不定就是另一处地方的结束,当心睁开眼睛,看着早已经开始热闹起来的金陵,心里其实还是有些高兴的。
那人被当心带回来的人抓走了之后不知道结果怎么样,反正正常情况是出不来了。那人有好多案底,本身就是飞檐走壁的人,之前都是赖着身法躲躲闪闪,远离官差。
这次突然吃了当心的大亏,就只能任由其摆布了。
反正看起来被抓进去也比在当心这里受苦的要好。
“汪?”
落在地上的同时狗子就已经缠过来了,缩在脚边脑袋不住蹭着,待得一会儿了之后才放开,跟在后头,亦步亦趋。
“其实也还可以吧...”
反正自那一次被人围起来了之后就再没有事情,至于两次被探的夜晚也都已经过去,后面也没有什么事情发生,所以当心也没有在意。
自己的计划看起来并没有生效,其实也在考虑当中,指望那些行走江湖多年的人脑子抽抽实在机会不大,即使追上门也只是心中太过想了而已,真要论起小心思来,那些功夫不高还能走江湖这么久的,哪个不是有自己算计的老油条。
约莫就是觉得可能有机会上来分一杯羹,亦或是直接和哪个探子接了活儿来这里打探一下,去换二两小酒喝喝罢了。
至于那传说中的金刀刹,那不知有没有的秘籍,还不如一把镔铁刀来得实在。
“当心~~当心!!”
还在盘算的时候,就听到巷子边传来了声音,听着耳熟,连忙赶出去,就见得张成城走进来,见得当心出门迎接,心下欢喜,脸上都笑出了褶子来。
“还以为你出门了呢!”
双手空空,除了还穿着皂衣和挎着腰刀之外,光看脸还真看不出来有什么官差的模样,反正笑意盈盈的样子和街边抓贼的官差大不相同。
“张哥来啦,吃了没?”
不知道怎地,当心就觉得张哥这个词说的时候像是自己开的发廊一样。倒是张成城没有觉得有什么,一脸开心地将当心的寒暄给压了回去。
“昨天的那个家伙还记得吗?”
“记得啊,咋了?”
见得对方开心如此,当心也没有多扯远,配合地疑惑问起来。
“嘿嘿嘿,飞毛腿韦七,赏银四十三两,诺。”
将一个小布包掏出来放在桌上,张成城像是自己捡到了钱一样笑得欢快,像是那钱是自己得的一样。
“哟,还真是?这趟子也辛苦大家了,这点钱拿去喝酒吧...”
当心心下开心,将其中一锭十两制的官银推过去,任由下面的还被黑布盖在底下没有开出来。
“哈哈哈哈哈不用不用,你我所求不同,我的得了,弟兄们也都得了,这些都是你的了。”
很是诧异,对方竟然将那一锭官银重新推了回来,脸上也不见丝毫为难,当心还以为是不是要晚上来洗劫自己了。
呵呵连笑之余看得当心不解的神情,张成城笑眯眯地解释起来:“此人犯案多年,涉及好几个地主员外,许多古董字画都藏起来了。听闻落网,他们的管家纷纷前来,都快要将应天府的门槛踏破了呵呵呵呵....”
原来这样,如此这些钱倒是收的心安了不少,既然有很多人上门,说明官差们吃的比自己给的还多,所以也不至于收自己的东西了。
“不对啊,既然他那么有钱,怎么还要接别人的活儿呢?”
当心一下子又愣住了,在审问的时候还记得对方说是收了人的钱,但是这会儿又说那人钱有很多,犯不着蹚浑水啊,这不冲突了嘛。
“呵呵呵...他也后悔了,要知道你是武当弟子,说什么也不会收那二十两银子。”
倒是张成城又笑着解释起来,多看了一眼已经长毛了的大黄,然后抿了一口杯中的茶水。
想到那精神不振,一进到牢房就全部都招了的韦七,张成城忍不住觉得当心果然是一名福将,和他一起似乎事事顺心了,就连抓个大盗都不用操心审讯直接招供,让弟兄们啧啧称奇。
“嗐!我也没想到还有人专门要打探我的不是。后面的人是谁查出来了吗?”
当心也记得后面那人派人查自己的,但是当时问询的时候就说了,行规所限那家伙都不知道,更何况要说出来了。
“还在查,但是当心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才是。”
语气并不乐观,当心也早有了准备,这可不是那些八流电视剧,做坏事用马甲早是个人都知道的事情。对方既然馋金刀刹,而且随手就能拿出那二十两雇凶...雇人打探消息,自然也是此道行家,不会轻易留下把柄。
“好嘞好嘞,放心吧。”
当心倒是宽心很多,毕竟只是打探个消息又不是杀人,而且既然金刀刹都已经走了,估计也不会再盯着自己了,让人安心了不少。
“对了,年关当前,金陵弟兄们任务都不轻,而且若是有什么危险的事情,众兄弟伤着了哪个都不舒服,所以...”
“这个月的暗器能不能多配些呢?”
说这话的时候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毕竟这暗器是谁用谁知道,既然那么好用,估计做起来也挺不容易的。对方才得了这么多钱,估计也不怎么想做那些零散的活儿了。
“好啊,多少,你定个时间吧。”
当心倒是觉得无所谓,这又不会贬值,金陵这么大,实际分配到捕快们手里估计一人都分不到一个,距离贬值还真挺遥远的。
“要三十两的!”
倒是看到当心无压力的样子了,张成城说话有些不好意思,一下子加了近十倍的量,还真怕当心一下子撂挑子了,所以说话的时候很是小心翼翼,一旦当心露出为难的样子就可以迅速转过话头来。
“也可以,但是要时间久些,就,半个月后来拿吧。”
当心倒是没想这么多,毕竟自己存货是不少的,但也不能一下子取出这么多来,该保持的形象还是要保持,数量多了价格被压下来的事情当心是记忆深刻的。
“啊?那有什么要帮忙的直接说啊。”
有那么一瞬间,张成城觉得自己要的好些还是少了,不过也不好改口了,虽然刚得了一大笔钱,应天府腰杆硬的很,但欺负一个小孩子的事情还是做不出来的。
第三百五十五章.使不得使不得...
这一天的天气很好,但是当心不知道要去做什么。
所有的事情都昨晚了,年关将近,倒是有不少的酒水生意照顾。
当然,让人开心至此的还不止这些,腊月二十开始,陆续有老爷们出城到自家庄子里收东西,三牲六畜操办不停,来往东城的人大多带着些血气和洋洋的喜气,让当心看得喜庆不已。
“嚯!还真有杀牛的啊?”
悄悄拉着一起看热闹的老赵咬耳朵,两人就在边上看着来往的人,用小板车拉着牛羊来来去去,偶尔还有小孩扔出冒着烟气的爆竹捂着耳朵跑远。
“那可不,不过你看仔细了啊,那上面摆着的是羊头,可没说那是牛肉啊。”
两人都瞧见了底下露出来的牛角,但是最上面还压着羊脑袋,约莫就是挂羊头的意思了。
“你们要杀不?”
当心来了兴致,都多久没看到这一幕了,山上可是不兴这些,即使当心也不敢胡乱来,被抓的话可是要被关起来的。
“嗐!那都是大户人家才能做的,我们了不起买一只腿就算年了。”
虽然看着洒脱,但说起这些来的时候还是有些羡慕的。不过这么多年都来了,较之没有饭吃的时候总归还是好太多。
“不回老家啊?”
这么问也不是很突然,这里还有其他人家,尤其是那几户富贵人家还在腊月初的时候就往江南去了,据说是老家在那边,带着健仆下人,浩浩荡荡近五十人,看起来势力还不小来着。
“唉~已是独独一支,还说什么老家呢。”
却见往日总是笑的老赵不知觉就唉声叹气起来,眼神望向远方,似乎回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这还不好啊,和我一样都要做祖宗啦~”
当心是不在意的,找寻不到家人,但是朔心就是自己的家人,还有武当这么一个大大的,就是在山上的时候也是这般,三全他们都是这样想的,山上也总是不会辜负大家的期盼。
“哈哈哈哈哈·····还不如你小子想得开。”
倒是自己笑了起来,赵流光重新咧起嘴巴,还要拍着当心的肩膀说些什么,就听见屋里传来了赵婶尖锐的声音。
“姓赵的你还不来帮忙?!”
“诶来啦来啦~~”
前一刻还洒脱不羁的赵大老板一下子蔫儿了,拍拍屁股就跑了进去,手还在后面连连摆动,也不知要和当心说些什么。
“呵呵...”
起身也要离开,看着那里面传来的点点味道,当心也觉得自己差不多也该动手了。
“等等等等....你赵婶给你的,你看看合不合适,要是够不着就等我来啊~”
却见是已经冲进去了的老赵重新跑出来,而且手中也多出了许多东西,两叠红纸和一罐飘着香气的东西,塞进当心手里就重新进了屋里去。
低头一看,果然就是春联,那一罐则是掺了糠末的山药糊糊,见着这久违了的家伙事,小道士会心咧嘴一笑,又看了客栈一眼才回了家去。
“汪?!”
狗子蹦蹦跳跳的,总觉得当心手里的味道很香想要吃上一口,但即使味道已经飘了下来,可当心的手却是一分也没有落下过,没机会吃到热乎的。
“瞧你没出息内样儿~”
脚背将狗子绊远了去,将山药糊糊放好了,拆开春联看了起来。
一封是大些的,显然是贴在大门上面,上联写的新春福旺财宝聚,下联接着佳节吉祥富贵来,横批写着生意兴隆。
二封应该是贴后门的,上联是岁增岁岁风光美,下联写年复年年气象新,横批落了满门生辉。
虽然老赵说自己不是读书的料,但这一手字写的是真不差,筋骨分明,就是仅仅两行也能看出来年轻时候下过苦功夫。
当心没问怎么不做官,反正当时老赵就是摇摇头握着赵婶的手,当心是没眼看了,也没想着多问。
还别说,虽然还未到时间,但是当心在贴上春联的时候心气不自觉就足了起来,最后更是感觉满足无比,喜气盈胸,舒坦不已。
看着突然多出来的两副门联,和着巷子外面突然暴起的一道爆竹声响,当心一下子就觉得年味是扑面而来,嘴巴都咧到了耳朵根去。
吧嗒吧嗒的声音传来,当心低头看去,就见得是自己刷山药糊糊时候漏下来的些许渣滓也被狗子舔了个干净,随着当心在后院门边,抬头看向小道士,眼中似还在好奇怎么不继续了。
“嘿你这狗东西...”
忍不住就要抬脚,脚背还未落到狗子身上,就见得大黄已经先一步躺下露出肚皮摆弄尾巴不休,耳朵塌下来像是在求打一样。
“哟~当心掌柜新年好啊~”
转头看去,就见得陈七满面欢喜地立在竹壕边上,后头还有一个人推着小推车恭恭敬敬低着头,也不抬起来。
也不知在后面等了多久,直到当心转身之后,陈七视线才从左右两边的春联上收回来,朝着当心拱手道喜不已。
“陈老哥,新年好啊~~”
不好意思地将狗蹬远,然后才将那巷里的人引进屋里来,笑意盈盈。“今儿个千钧楼不忙啦?”
这大过年的,也不好说来找自己什么事儿不是。两盏热茶是常备的,放在火桌边上热气腾腾,一个暖冬就是这样。
“我只是个照看小孩的,怎么能管上楼里大事呢。只是后面一段时间可能没有时间拜年,老爷特意叮嘱我先来当心掌柜这里拜个早年。”
说完话也不等当心回应,身后那青年就从后面将推车推到了当心身边停下。
“都不是什么贵重玩意儿,杂七杂八倒是有不少吃食,金陵里面若是购置齐全了还真要耽搁不少时间。”
当心没好意思拒绝,人家这般模样就是不容拒绝的意思,自己这样做是不好,驳了别人的情不说还不落好的。
“哟~还真来得及时,我还在恼什么时候去招呼年货呢你们就来了。”
“来来来...”
说着大步上前,从怀里取出两封红包塞到两人手里。
“别嫌小啊...”
倒不是当心看不起人什么的,主要还是平时都是保持距离的,突然靠近的话就显得当心矮了很多,需要昂着头才能看到人脸。
“这...”
那看起来并不大的推车的年轻人不敢收,也不好推回去,为难地看了后面的人一眼,却见得陈七已经抱起了手道谢起来,连忙一同拱手致谢,心里是对这个小孩子愈发的好奇了。
“那就不打扰掌柜了。”
“告辞告辞...”
“慢走不送...”
第三百五十六章.什么时候变了的呢?
“啪!啪!啪!”
接连三声炸响,当心无奈扒拉起夹着尾巴躲进来的大黄,看向外面渐渐热闹起来的城市,觉得无奈。
武当是不怎么让放鞭炮的,毕竟古刹当前,若是一个不小心一座古刹宫殿没了,下去还真没脸见祖师们。
而且武当本身也是沉稳可靠的形象,怎么能让弟子做出这种不稳重的事情来。
所以当心在山上还真没能玩几次爆竹,倒是在金陵看了个过瘾。
只是此时的爆竹也不是所有人都能玩的,大多数有钱人家的孩子都是看着下人玩,自己小心翼翼弄一次还要躲着家里人,所以到了偏僻的巷子来,反倒让当心看了不少。
“也不能怪他们...”
当心觉得家长也很为难,毕竟这些爆竹并不稳定,说不得就要炸开了,所以才让下人代为玩耍。
只是可惜小孩似乎并不领情,就是躲到偏僻角落也要玩上一顿,引来长辈叱骂的同时一顿毒打。偶尔有看到边上的当心的时候,又收紧了夹着的孩子赶忙带走,挣扎的时候忍不住一顿七匹狼返祖款加身。
“你没买爆竹啊?”
老赵似乎什么时候都能挤出闲来,看着当心只是在一旁看,忍不住上前叨叨起来。
“唉,时光不留情呐~~”
而被说是还小的当心则是说出了这样沧桑的话来,像是感慨时光流逝的老者一样,在赵老板眼中却与黑化小学生一般无二。
“你这才哪跟哪儿啊...”
忍不住打趣,但真要多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来,毕竟虽然年幼,但论及身份的话,与自己等人一般都是老板,要说感慨还真没什么不对的。
“你们年货买了没?”
看得对方没有再说,当心也没有继续追着。只是响起了自己家门的春联,以及昨天才被送来的年货,多嘴问了一句。
“买了,和隔壁老杨连着春联一起买的,你以为呢!”
瞥了当心一眼,那春联不就是年货嘛,竟然还要问这个。
“那没事了,昨儿个朋友送来了一些吃的,待会儿你看看有没有什么缺的?”
一句远亲不如近邻当心是有了深深的认知,尤其是前段时间被带到大牢里面的那件事,远亲不在,就有两个佳邻帮手,让当心很轻松就出了大牢来。
若是自己出手的话,还真不知道要怎么悄无声息地脱身来着。
“嗐!你自己解决就成了,你赵婶还弄了不少,要是不够你自己来拿啊。我回去了,要不然她得出来哭了...”
不知所谓地说了两句就告辞回屋了去,口气说着不好,但眼角分明就是在笑,看得当心无奈,又不敢多说什么,暗戳戳想起了被两个婶婶相亲的恐惧。
嘴角一咧就转身回自己酒馆去了,虽然那话语有些隐晦,但是当心还是知晓的。杨赵老板毗邻而居十来年,都是知根知底的,忽然就对当心好可不仅仅因为他年岁小而已。
虽然做得隐秘而且选在了天黑之后,但是当心时不时救助叫花会的那些小乞儿的事情也自然瞒不过两个邻居。即使为防打扰两家而小心翼翼,生怕招来嫌恶和给当心惹来麻烦每次来都是悄之又悄,但终归是经过别人家的门口,又如何瞒得过。
吃食、衣物、薪火,搬运的种种两家都是看在眼里。最初只是因为要相处很久的客套,但是慢慢认识了之后对这个后辈越来越喜爱,且自家后辈又多不在身边,那种特殊感情自然偏溢了些到当心身上。
“呜~”
含着笑沉思的当心把大黄给略过了,让狗心有不满,绕在脚边哼唧唧,然后被当心一脚背给攮走远去。
“狗东西...”
看着又摇着尾巴跟来的狗子,当心没有再理会,到后院整理东西来。
“调查我了...不过真实在。”
昨天送来的东西堆满一小车,糍粑、甜酒、饴糖,都是些年味十足的东西。而占据了最大面积的还是那一袋子粟米。只是看起来有些杂了,并不符合千钧楼的身份。
当心说的调查就是如此,那一小车的东西仪式感的就一些,更多的还是粟米之类实在的东西。而且看着陈旧量大,一看就知道并不是送给当心的。
这个当心清楚,若是真送给自己的话,估计就该是那些少见的珍馐了。
“任性...”
小声嘀咕两句,嘴角已经笑咧开了,一遍又一遍地数着,怎么看也看不够。
“进来吧。”
不知为何,在又点了一遍之后朝着后面喊了一句,若是一般人还真当他是随意说的。但实际上在那一声之后后面还真走出来了一道身影。
“怎么了?”
却是才停在后院门口想要瞅上一眼的喜娃一下子被叫破了行踪有些不自在,先发制人问起了当心将其传唤来的原因。
“多久没回去了?”
转身看去,那少年距离最初时候见面已经壮实了不少,脸上也有了些肉,抱着手脚有些拘谨地走近了后院,站在当心面前。
“三个月...”
离开叫花会已经三个月,三个月不归家的话,遇着人忍不住要被说上一句不孝,即使那是个乞丐窝也是一般。
但当心不会,他知晓,这人虽然也在攒钱,可背地里也在悄悄送东西回去,只是怕让乾元镖局的名声受影响才没敢回去。
“嗯,年关回去?”
当心一屁股坐在了井边,示意其也坐下,迟疑了一下,喜娃也一屁股坐了下来。只是与当心坐实了不一样,还有小半个屁股没落在地上。
“二十八到初三都休息。”
答非所问,但却说的非常坚决。说话之间没有迟疑,而且也没有一句多余的,也没有再去看当心。
“那回去之前来这里,叫几个弟兄把车子推回去。”
挥挥手指了指收拾好放在棚子底下的小车,当心拍拍屁股起身回了去,觉得没什么意思了。
“......好。”
喜娃在后面,看着当心进大堂的身影有些复杂。
“唉.....”
将狗抱在怀里,自大了些之后就少有如此享受的大黄异常安静,任由他的手在脑袋上面揉搓。
当心记得的,最初时候见面时,喜娃和这时候不一样的。但又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呢?
退出叫花会的时候?加入乾元镖局的时候?亦或是见到世界一角的时候?
当心不知道,丁十三的家伙们都离开了武当山,都入了江湖,都见识到了世界一角了,是不是也会像喜娃一样,对自己生疏了。
“这就是...长大的烦恼吗?”
劝慰书
大哥大姐们,我写的很差,看看就好了不用特意打赏,我觉得能看进些的都是一梦江湖的玩家吧,但是我的水平确实很差,写不出来那些江湖滋味,我在这先行致歉。
感谢一夕独倚的打赏,但是既然都是一梦玩家,咱们还是拿小钱钱去开盒子好了,真的。
话说上个活动的飞鱼服可真好看!!!!!!
第三百五十七章.年味儿
“走啦...”
“当心哥哥告辞啦~~”
“新年吉祥...”
目送那几个穿着旧棉袄的小孩儿一边推车一边回头招手,喜笑颜开。
四个小家伙年岁不过七八,穿着的棉袄虽然陈旧且补丁不少,但也没有见着棉絮露出来,显然家境不好但是很是上心的。
领头的那人当心熟悉,正是前几日才来过的喜娃,在前面拉着车带着方向,由着后面一群小家伙在后面嘻嘻哈哈,也不阻止,反而乐得如此。
看着往日并不有多么欢乐的小孩们此时乐乎乎的样子,当心知晓,那是过年了特有的。
除去那些个很难很难的人,其他人遇着年节时候大多都是这般兴奋,其中尤有小孩最甚。那些个小乞儿虽已经遍尝疾苦,但在众多老叫花和大乞儿的有意照料之下还未被生活压着,依旧活泼。
尤其是对比往年艰苦的年关,今年还多了这么一车年货,更是·让众多小家伙欣喜若狂,恨不得立刻就能回到破庙里面,和老叫花们一起开心开心。
当心就在后面看着那群人越走越远,直至最后消失在巷子当中,这才收回视线,慢悠悠回到自己的店里钻进火桌里边坐下。
“真热闹啊...”
捧了一杯茶坐在火桌边上,当心不由感叹一声,那点点的欢声笑语,平时可不见这些小家伙们显露过的。
其中最显眼的还是在前面拉车的喜娃,平日里都是假装成熟的模样,也不见多少笑靥。但在那一群面黄肌瘦的小孩面前,喜娃脸上总是笑脸不断,似乎,那就是他乐趣所在一般。
眼中有光,有种当心记不起来的强大力量在其间闪烁。
“那叫什么来着?”
又抿了一口茶水,但还是记不起来眼神当中的光芒叫做什么,在金陵失联多日,也忘了那种光芒又在什么人身上见到过了。
“反正我没有就是了。”
嗯,记得这么深刻,还是当心觉得那种神异的光芒是自己欠缺的,所以才能对喜娃记得这么深刻。
想到这里,当心觉得自己果然是个咸鱼,只能从别人身上找到让自己羡慕的东西,实在扶不起来。
还要再多捶打自己一些,就见得门外又传来了一阵温煦的问候声音。
“当心掌柜在家吗?莫真发求见。”
人还留在外面,只有声音进了屋里,平缓且清晰,显然是有所准备,且那脚步动静也特意造出来的。
“来来来,你家公子来了没?”
连蹦带跳地出了大门,有些有些心虚地悄悄觑了一眼二楼的房间,那里已经被几个客人住过了,依稀记得当初祝五好像说过让自己给留个房间,而且也付了钱似的。
“公子在老爷跟前侍奉,已经有两个月未曾出门了。”
巷子自竹壕那端截开,隔了两个从未见过人出现的店铺之后,就只有当心这一家,显得小半巷子像当心一家的前院一般。三个人站在院子当中,中间还有一架马车,正温顺地被人牵着站立在酒馆前面。
“虽是如此,公子依旧托付在下送些东西到掌柜面前,以做小礼。”
虽是说的微苦,但是言语之间依旧不落,将自家主子的情况稍稍介绍了一些之后,就侧身指向了身后的马车来。
“公子想掌柜可能忙起来不记得备年货,知会小人将东西送来,您看看放哪儿好些?”
莫真发说话恭敬无比,拉车牵马的两人也是自始至终都未抬起头来看当心一眼,显然是极严。
“就放院子吧,也是难为他能记得这些俗世,啧啧啧...”
当心可记得清楚,当时那家伙来这里的时候可是半点生活技能也无,常识也是欠缺得很,就差说一句何不食肉糜出来了。
就这家伙还能记得自己要过年给送年货来,当心是怎么也不信的。
就见得莫真发一个儒雅汉子微微一笑,似猜想到了当心所想,指挥了两人入后院卸货的时候一同解答起来。
“公子的经历夫人知悉之后,对掌柜感念颇深,公子说起您在这...僻静之所开的酒馆,夫人就遣小的送来了一应东西。”
小心瞧了一下当心的表情,不见什么不满之后才安心说了下去。
“掌柜的自然不缺,但这些都是夫人的一片拳拳,爱子之切,需得做些什么才能安下心来,还请掌柜的务必不要介怀。”
之前还有些“这是五百万,离开我儿子”之类的感觉,但经过这么一解释,当心脑子里就自己补充了一份诸如“谢天谢地我儿子没事,阿弥陀佛,观音菩萨,大慈大悲...还有那个救我儿子的人。”这般祷念,意外的接地气。
“没事没事,对了...”
说着没事,也是一旁看着两个人卸货,而后想到了什么一溜子跑到了屋里去,再出来已经抱了一坛子酒出来。
“诺,给祝五带去。这是壮骨的,就他那秧苗子可别被风吹跑了。”
一个五尺不足的小胖子抱着一个比自己还大些的坛子颠颠儿地跑,这样子看起来很是喜感。莫真发在之前只是一派平淡,虽知晓自家公子对当心掌柜不一般,但未一起久了也不知晓倒地都不一般,对于这送礼而来也只是当做任务来做。
但此时看着这不大的人抱着这不小的坛子之后,才觉得这一趟下来公子也是一片心意得了去处一样。
“好嘞,记下了。”
此前只是在路途当中接触,而且也是得了山上道人的嘱托,把当心当做一个被自家公子青睐的后辈而已。但此刻才觉得,这人也无愧于公子这般挂念。
酒水无所谓,自家富甲天下,不会缺什么。但一小人抱着一大坛的一晃一晃的模样却是从未给见到过,让人印象深刻。
“掌柜还有什么要小的通传的吗?”
本不用说这些的,若是让公子慢慢忘记了其他人是最好。但在接过了那一坛酒之后,莫真发转了主意,违背初心多了个嘴。
“通传?有什么好通传的,要留下来吃饭不?”
倒是当心诧异得很,心下猜想这人难道还想蹭一顿饭,也确实是该吃饭的时候了...
“啊不..不必了,我等还要赶回去复命,这就告辞。”
还真不一样,平常的人若是得了这样的暗示,谁都欣喜若狂,就是眼前这人...莫真发心下诧异,嘴里连忙说着不必,招呼两个已经卸了货的下人离开。
“那我不多留了啊,慢走不送~~”
倒是当心没觉得有什么,只是乐颠颠地进了后院,心下期待,那马车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东西,还特地在二十八送来。
第三百五十九章.惊喜
那位骄傲不肯放低身子的不知名师叔离开的时候冷冷地言明不需要当心出门相送,但是在当心执意送到巷口的时候,那副嫌麻烦的脸下似乎是有些满意一闪而过,快到当心觉得那是幻觉。
衣摆之下那些不知名的毛发当心没敢提,怕被打,毕竟这样一个性格恶劣的师叔辈分还确实可以收拾自己。
“特意来就特意来呗,害羞个什么劲儿,嘿嘿嘿……”
不知道为啥当心觉得这样一个蔡居诚确实有种活生生的感觉,让自己忍不住想要去逗弄。
只是虽然说着一身内力已经消散,但当心可没有真觉得散功了,那天夜里一声喝骂吓住了两个高手半息时间,那可不是说笑的。
只是不经意间撩拨一二所显现出来的风情还真让当心欲罢不能,感觉一只猫被自己手中的逗猫棒所吸引了一样有趣。
只是可惜,没能问得一分半点下山的原因,每每涉及到了,都能被其敏锐发现而后冷眼相看,自己就战战兢兢转了话题去。
“咋觉得没意思了呢?”
轻叹一声将脚边的狗子抓上来抱在怀里,丝毫没有挣扎的狗子乖巧得很,顺滑的皮毛让当心暂时压下了心间空落,在狗子嘴巴反过来舔舐手的时候才想起来到底是差了什么,抱着大黄两个闪烁出现在屋外,而后轻轻一跃就上了屋顶来。
送师叔出门的时候才不过黄昏,依稀还见得金乌半落。
但到现在已经是不经意间暗了去,各家灯火已经明亮起来,将金陵东城映照得如地上繁星一般。
一盏盏,一簇簇,虽明暗有别,但照在窗纱时候人影却是不止一个,相映照成趣。
入眼之间,几乎都是这般。
而当心的酒馆虽然什么也不差,连上白日里才装贴好的门神碗盏,以及那仓里的丰硕粮食来看确实不差。
但是映在窗纱上面的人影却是一个也无。
“呜~”
心间孤寂充盈,朔心三全灵灵春雨钱宝他们的容貌样子一一浮现,还有其他师兄师叔师祖平日里与自己说话的样子,挥之不去。
捉弄自己的,求自己的,想要将自己抓去读书的,还有各个悄悄帮自己的,很多很多。
只是这时候他们应该都在山上,在各个大殿上挂起灯笼来,点上烛火张灯结彩了。
若自己还在山上的话,估计也要被抓去打扫玉虚宫吧。然后三全钱宝两个一定又要悄悄拉自己入伙偷偷溜出去厨房找吃的,然后被春雨瞧见一齐被厉声喝止重新抓进来打扫。
然后灵灵一定会憨憨地多帮自己等人做些小活儿,帮自己等人偷懒打掩护,但是在想要偷溜出去的时候又不小心造出动静将自己等人的动作暴露出来。
“哎~”
灯火阑珊,但不见一盏是为自己亮的。
朔心的话,估计就是定在了书阁里面不准备挪窝了,以前还没生出看书的兴趣的时候还在守后山,后来在当心逍遥游瓶颈之后就进了书阁,沉迷其间无法自拔。
再想起丁十三的几个家伙们,刘春雨现在估摸着该在山上巡逻,然后晚上给刘师叔带点花生米回去,反正酒是不可能了。
钱宝在家里应该被他老娘夹菜呢,作为独子多得许多疼爱,这也是羡慕不来的事儿。
蒋灵没有来信说结婚了,那估计不是在二伯大伯家的话就也是自己在家,也不知道他还有没有练功了。
和自己相像些的估计就得算华三全了吧,两人都是独身一人行走江湖的,但是自己已经找了酒馆落脚,他的话,反倒才更像一个有追求的主角。
三全的爹下落不明,据说也是一个江湖客,托付在了武当山门之后就再没有消息。在三全学艺有所成就之后果断下山追逐,涉步江湖。
“家传宝剑心法,亲人失踪,两年期满,踏入江湖,三全才是主角吧……”
苦中作乐一番意外的有些暖意,思绪急转之间似乎也少了许多孤单的感觉了。
想着山上存于可能的张灯结彩的模样,又看着脚下金陵东城那般灯火璀璨的样子,思绪渐转,两者似乎是要融合在了一起。恍惚之间,当心感觉像是坐在了天柱峰看脚下的武当一样,那种遗世独立的感觉消失不见,仿佛一脚踏下去就能重新回到众多亲友身边一般。
“呜~”
倒是怀里的狗子又呜咽一声才将人从那种玄奇的境界唤醒回来。
“嚯!好家伙……”
咧着嘴傻笑不已,感受着体内那又厚重了些许的内息,又缥缈了些许的境界,觉得自己还真是贱得慌。
悟道这种状态颇为难得,虽然山上时常听那些天资卓绝的师兄师叔们交流,但当心确实没有感受过那种境界。
在一瞬间将修道之人对于周遭的感悟放大放缓,从而加深对他们的理解,这是修道有成时候才能踏入的境界。
那关于独身一人又仿若千万人的感觉,那出世入世不清楚的感觉,玄之又玄,难以琢磨。
但就是这不过片刻的感悟,就抵过了当心半年以来的心境磨炼所得。境界得以提升,像是忽然升华了一样。
“嘿嘿,我也是能悟道的人了,以后谁敢不称呼一声当心道长,嘿,嘿嘿嘿……”
嘿嘿傻笑的当心靠在屋脊上面,怀里的狗子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鼻子朝肚子拱了一下,没有再伸出来。感受着那慢慢散去的心旷神怡的感觉,当心心情大好,一跃下了屋顶去。
“滋溜~”
将茶水咂进嘴里,感受着那并没有多少变化的内息,当心却是得意得很。
修为是修为,境界是境界,这从来都是两码事。
和其他争凶斗狠的江湖人不一样,武当对于战力修为没有其他门派那么看重,看重的更多还是关于修道的境界。
炼精化气,炼气化神这两层境界就是武当绝大部分弟子所处的境界,但是再往上修行,就开始需要修道境界来帮助,即使真气浩瀚如海,意志顽强,也只是在前两境打转,而后的炼神反虚境界,才是江湖罕有的,那些称宗道祖的境界。
“不会吧,不会有人还没有悟道过吧……”
嘴已经快要咧到了耳朵下边,得意的当心再感觉不到半分孤寂,只觉得武当好友就在跟前与自己乐呵一般。
第三百六十章近邻
“嘿~”
境界有成并没有影响当心每日的修行,内息还是那般缥缈与自身相合,但是那大部分却潜藏不知何处,表露出来依旧稀少,不堪大用。
轻轻一跃就如离树枯叶,轻飘飘落到了地上,随意嘬了三声之后才将趴在门边的狗子引来,尾巴摇的像陀螺一般。
即使过了一天也没将当心的满心欢喜压下去,反而是愈发浓郁,那点点孤寂感也已经消弭殆尽,让当心对此般情景多了三分坦然。
信封早就去了,但估计来年元宵之后才能收到,反正意思到了就成了嘛。
一人一狗靠在门边,听着大街上隐约传来的喧闹声音,也只是洒然一笑,继续嗑手里的瓜子。
有一说一,祝五送来的东西还真及时,自己已经把前一车差不多都送给了南城的叫花子,自己剩下的不怎么多,这瓜子来的确实是时候。
透过竹壕看着那两人家,嘿嘿一笑没有再理会,进了屋子开始忙活自己的事情来。
“怎么下手来着?”
山上年关祭祀的时候都是让大的做,小的帮忙送东西之类的,从来不会太重。所以当心几人在忙完手里的活儿时候都会悄悄跑出去和其他人闹腾,反正那时候师兄们也不会生气。
所以当心尽管遇着了多次,但也没真的自己动手弄过。想要围观学习经验却也会被钱宝他们拖着出去,最终除了吃和玩就再不会其他的了。
而现在开始要到自己操心的时候,就真的两眼一抓瞎,啥也做不成。感慨着若是有个长辈在这就好了,也不至于要自己独自应对这些事情。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果真是至理名言。
盘算着其实也差不多了之类的话,纠结是否要去隔壁求救,看着那满堂焕然的模样,觉得若是在关键一步少了什么是不是也太遗憾了。
还在犹豫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就听见门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音,伴随着一声爽朗大笑,当心就知晓了来人到底是谁。
“哈哈哈哈看你一天没动静,是不是做不了什么了啊?”
老赵脸上带着点揶揄,今日一连经历好几件事,当心觉得时间很长,但此时也才不过日落而已,由得老赵一脸嬉笑,有些看热闹的意思。
“哎呀~点香阁翠翠的腰肢啊~~”
眼见来人嚣张,当心眼睛一转,语气变得暧昧猥琐,说话间就眯起眼睛看向了赵老板来。
“啊这...你怎么就不识好人心呢!你婶婶让我来帮帮你,你一个小伙子的,估计啥也是一知半解的,说说都做了什么还没做什么。”
脸色一僵,悄悄斜了眼睛往后看去,察觉没人才舒口气,埋怨地看向了当心。见得当心还有要说话的意思,赶忙转移了话题,眼睛一转就看到了桌上柜上新来的那些物件。
“哟!都是好家伙诶~”
有一说一,之前那些土色的碗碟换成了现在这些翠色的东西了之后,即使绝大部分都还是原来的东西,但也有了那种焕然一新的感觉,让人眼前一亮。
“那是,朋友送的......来看看灶王爷是不是安在这儿啊~”
得意一笑将祝五的事情简单提了一下,让老赵感慨一番那二傻子想不到还真是个有钱人家的公子,就被当心问起了正事来。
“对,就放这儿......嘬嘬嘬...”
和当心一起将那泥塑神龛放好了之后,顺脚将跟在后头的狗子一个脚背勾倒了然后又嘬嘴引过来,看着大黄在原地歪脑袋的模样乐呵呵的像个一百四十斤的孩子。
“明说了吗。当今据说是要在金陵祭祀,可热闹了。”
与当心传消息的模样像极了酒楼里面的那些消息贩子,说话说半句留着吸引人请酒喝。只是当心也疑惑,这几日看着城里捕快放屁都砸脚后跟来,还以为是有贼了呢。
“咋回事啊?”
“夏六月蜃影惊魂,接着金陵大火,礼部的人说什么什么失德,需祭祀天地,要金陵负责这事儿。”
当心诧异了,蜃影和大火都是人为的,怎么就和祭祀扯上关系去了呢。
“我也不清楚啊,听说当时那黄沙是什么叛军搞出来的,但是礼部的人说不啊,这听说师大人都要忙疯了。”
说话之间带着些心疼,可不要看老赵对点香阁念念不忘,但还真说不上坏的,对那应天府师泰平与城中百姓一般拥戴非常,对于传闻当中的劳累了很是心疼。
“关你啥事啊,你少去点点香阁就是少让师大人劳累了。”
当心揶揄,老赵也不在意,嘴里说着不一样不一样,但就是说不出个狠心不去了的话来,而后看当心憋笑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还要说些什么,就见得当心使眼色的模样,诧异转过身来。
“你怎么还没做好啊?”
就见得赵婶在身后,手里捏着一只擀面杖,腰间围腰还有不少面粉的痕迹,面色疑惑。
“做完了做完了,当心非要拉我说些金陵的事儿,他里面偏僻,消息不灵通。”
老赵解释,赵婶倒是通情,也不多问,没有多理会,含笑朝当心招手道:“这儿包了饺子,待会儿给你送来啊。要是不想生火就到婶婶那儿吃去。”
“好嘞。”
从善如流应下了邀请,目送两人闹腾地离开,当心有些期待那不知去了什么地方求学的老赵家的儿子来。
看着已经没有了能做的事情,一时间不知道要做什么,想着近几天都看的老赵家,不如去杨叔那儿去看看。
说走就走,后头跟着大黄,颠颠儿地就跟着当心出了门去。
赵婶家已经没见了人,想来是到后厨继续包饺子擀面去了,当心也没有先去招呼,越过了他家到巷子口来,抱起了狗子。
虽然狗子乖巧,但是该抱起还是要抱起的,不然不小心跑了出去被人打死了都没处说理去。
瞥了一眼街边来往的行人当心一下子就停住了要转过去杨叔家的身子。
一个浑身狼狈的小孩一下子倒在了城门边上,两个兵丁上前问询,不知是问出了什么来没有。
逃荒的?
第三百五十八章.哼,路过而已
虽然想假装出不屑一顾、可有可无,对自己没有影响的模样来,但在莫真发离开了之后当心还是颠颠地跑到了后院去后者,看看那马车里送来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嚯~”
入了金陵到现在,当心接到的礼物屈指可数,最近的自然就是前几天千钧楼送来的那一车和今儿个祝五送来的这一车。
虽然都是礼物,但细看之下两者还有些不一样。
千钧楼送来的都是些耐用能吃的,能储的粮食占了大多数;而祝五送来的东西却是更加有面子许多。
诸如新的碗筷茶具,新的丝绸衣裳,新的桃木门神,以及一些牛肉,都已经熏制过了,只待当心得了空闲,就能直接上炕做腊肉了去。
有一说一,当心在看到千钧楼送的东西的时候就知晓自己的作为已经被人看在眼里了,那些送的也是投当心之所好,与其说的送给当心,不如说送给那些南城乞儿们的。
而祝五送来的这些东西,则都是适用于店里铺间的,茶具酒壶之类,还有那一身丝绸衣裳,显然还记得当心给自己买的一身新衣的事情。
“算了,反正都是送,计较个啥呢。有就不错了还。”
没有再深思,咧嘴一笑就将东西都收拾了起来。
有的精致些就放在主桌大桌上面,有的独特就放在架子上,虽然说着都是些寻常人家可以用的,但其间精细程度更甚许多,愈发显得用心了。
狗子在边上绊脚,渴盼当心理他一下。即使是被一脚背撂倒了也丝毫不气馁,爬起来继续跟在后头,等着当心继续和他玩耍。
倒了又起,起了又倒,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这么爱玩,平日里也不见他有这么重的精神劲头。
“真不错...”
一番折腾之后再看,那店还是那店,但加上了其中点缀,竟然有种绿丛之中见繁花的意思。周遭普通的桌椅木凳中间点缀着那些新鲜的东西,有别于平日的大众,多了几分精致的味道来。
还不知若是客人见了该如何如何,反正当心看着就觉得心下豁然开朗,舒坦万分。
“嗯,还可以。”
惊骇转头,就见得一袭玄衫重裘的高冠男子负手站在门外,左右环顾着店里的事物,而后斜觑了当心一眼,坐在了才擦过的大桌凳子上面。
“呀!师叔你来啦!!”
惊骇之后就转为了欣喜,连忙拉开凳子倒上茶水与那男子面前,口中开心不已,只觉得周遭的摆设终于有了作用。
不是别人,正是前几日才去过见过的蔡居诚蔡师叔。
“哼,路过而已。”
桌上茶水袅袅,阵阵茶香逸散开来,与别家酒馆的大众茶水显然不是一个档次,但在男子眼中还是与杂草无异,皱着眉将其饮了一口,脸上的嫌弃丝毫不加掩饰,嘴里更正。
“还有,我不是你师叔,莫要再说。”
也确实如此,虽然当心亲切非常,且对方动作上也没有多少拒绝的意思,但那蔡居诚却从来都没有应下当心的称呼,每次见到都是冷冷冰冰,甚至都未正眼相看的。
“诶诶诶,好嘞好嘞,记得了。”
忙不迭地应答着,但是两人都知晓这也只是说说而已,也从未见过一次真正贯彻的。
相处许久,当心已经知晓了如何与眼前的男人相处,不多哔哔,就顺着毛捋就是了,说的难听的话缩减十倍来听就可以,态度语气不甚重要。
“怎么有空来东城了啊,吃了吗,我去做点吃的?”
当心还记得,眼前的男人不是“特地”来自己这里的,所以说的时候问的是东城,可不能记岔了,不然一旦反应过来,遭罪的还是自己。
“......走走而已。”
似乎是问到了痛处,捏着茶杯的手停顿了一番才继续动作,抬起手来顿到脸上拦住了面容,不让当心看到是如何样子的。
再放下来的时候已经恢复了冰冷,似乎那不自然不是自己的一样。
而后没等当心继续问,伸手到怀里,而后才重新取出来放到了桌上面去。
“昨日打扫时候翻出来的,此物与我已无大用,不知为何还未扔掉,索性给你好了。”
定睛看去就见得桌上一只圆滚滚的珠子躺在上面。鸡子大小,上面有许多浮雕纹路,仿若平常。但在有人仔细看去时候,却觉得双目刺痛,像是被针扎了一般。
“这是...这不是...这难道是...”
当心第一眼就察觉到了其中神异,但穷极脑海也没能想到那是什么东西,嘴巴不断说话,就是说不出名字出来,最后才将目光放落在蔡居诚身上。
“哼~当年随意之下做出的一枚剑丸罢了,无甚大用,送你了。”
就见得蔡居诚微微昂头,目光不知何时已经看向了天花板去,对于那物件颇多不屑。
但听得这般名称之后,当心就已经知晓了这东西的重要性,赶忙将其收起来,对黑衣男子道谢不已。
剑丸,与剑匣一般都是武当武器的一种。只是相当于剑匣这般中坚弟子左右,剑丸制作就罕见得很多年了,若非积年花费心思,中途寻找的话,白银万两也都是难寻齐全。
武当少有人花费心思做这些东西,一是制作困难,二是本末倒置,大家都更热衷于寻道,对于这般外物,鲜有人追求。
“啊这...多谢师叔多谢师叔,这太贵重了,我...”
这东西对外人来说用处不大,但对一个修道之人来说就要重上很多。剑丸材料罕见,制作方法独特,能够刻印其主人的一些心得。不落文字,意境弥留,玄之又玄,珍贵万分。
“哼!说了多少次我已...”
还未说完就已经顿住了,似想到什么,语气渐缓,站起身来。
“啊?我说错了我说错了,你再坐会儿呗?”
还道是自己说的实在太过惹人嫌弃了,当心连忙起身想要拉回人来,就见得蔡居诚已经大步迈出了门去。
“不必了,我还有事。”
说着丝毫不等当心挽留,大步离开。只是在过竹壕之前,追在后面相送的当心依稀能听到什么话语,像是“开业酬宾三年一庆”之类的话,以及那明显铁青冰冷的脸,让当心纳闷自己难道真的惹到人了?
ps:啊这...我又发错了?昨天被抓去喝酒没来得及检查,今天发现发错了但不能改了,抱歉抱歉QAQ话说今天你白嫖蔡师兄了吗
第三百六十一章.御七星·临春
虽然世道依旧不好,但对比往朝前代已经是好了太多了,至少不至于出现有人逃荒的情况。那人出现的突兀,怎地就倒在了城里面了呢,外面的卫兵呢?
“不至于,今年虽有不少事端,但总体来说还是好的,没有流民产生,你说那只有一个,就更加不会是流民了。”
与杨大通坐在屋里喝茶,言简意赅,将当心的疑惑给一下子说了出来,让不太了解的当心恍然大悟——也是,若是逃荒的话就该是整个村子整个镇子一起逃荒才是,怎么会就只有一个人呢。
“看着怪可怜的,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就被送走了。”
当心嘬了一口茶水说完,天色已然黑了下去,年二八的日子在别处都是张灯结彩,但是这回春巷就三户人家,显得清冷许多,没有太多繁华样子。
“既然被送走,那就不需担心了。师大人会解决好的。”
不说老赵老板,就是稳重如杨大通对于师泰平都是一般的信任拥戴,就认定了师大人就能好好的解决事情。为任十年,这是为任十年师泰平所做出来的成果。
“这我倒不担心,就是有点好奇,难道....江湖仇杀?”
当心和老杨叔对视一眼,然后默契地岔开了话题,这明显不是一般人能够涉足,至少当心一个小孩和杨大通一个卖烧饼的不适合。
“好了啊,刚老赵叔叫我去他家吃饺子,我就不多留了啊。”
看着也再没有什么可看的,天色也渐暗下来,当心没有再多说招了招手离了饼店去。
早上喜娃来要东西,接着祝五送东西来,再到下午辣个蓝人送了剑丸“路过”这里,一天天的,事情都压在了一起,且都没有留得了一个人下来吃饭的,让当心急促当中有种不好意思的感觉。
终于等到夜幕降下,当心也终于感觉可以休息了。
“嚯!真不错。”
吱溜吱溜吃下一只足足的饺子烫得人龇牙咧嘴的,却又乐在其中,两夫妇看得欢喜,又连连夹了两个到面前来放着,生怕这人吃不饱了。
“好吃你就多吃点。”
赵婶还是温柔的,老赵若是正经点也是个好的,就是难得碰到温柔的时候。当心一边吃着一边将刚在隔壁看到的热闹事情说了出来,权当下饭的菜了。
“我也听说了,最近啊,听说是有些个偏僻地方生出了叛军来,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日子也还能过下去,怎么就想...”
还未说完就被拦住了,往日没个正形的赵流光脸色略有些白,一把将自家婆娘给拉住了没让再说。还要再说些什么,就见得当心又哼哧哼哧塞了一个进嘴里:“这个好这个好,那里面的馅儿是什么呀,改明儿我也试试?”
有一说一,江湖仇杀叛军闹事这种事情实在不适合普通人说的,太平盛世还好了,若是换做其他乱一些的时候,怕是要被抓去砍头正视听威百姓去了。
“哦哦哦,这个就是荠菜,外头好多的,再和些肉沫就成了,会不会啊,要不会你婶婶教你啊。”
这些约莫就是普通人的默契了,只要不是闲着没事别有居心,总不会有人乱传那些小道消息乱人心的。
“嗝~”
“吃了二十多个了,婶婶做的可真好吃~”
拍着肚皮一脸满足,就差一根牙签儿剔牙了。老赵也是一般模样,而且有那一个大肚子加成,看起来反倒比当心更加有福。
“来,我来帮你...”
见得婶婶已经开始收拾碗筷,当心还想要起来,就被老赵给一把拉住了,躺在桌上笑眯眯的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赵婶也先一步将当心拦在了凳子上。
“你坐着就是了,哪有让你洗碗的道理,和你赵叔再唠唠啊~”
目送走了贤惠的赵婶之后,撇着那一脸得意的老赵,当心觉得有些不爽快了,感觉自己不经意间吃了顿粮。
“你也差不多该成家啊了,改明儿我让你婶婶给你张罗着...”
也不知是不是吃太多撑着眼睛了,老赵眼睛都只剩下一条缝了,还要说些不着三五的话来,让当心没由来一阵恼怒。
“可得了吧,你敢说我就敢把那翠翠唔!”
话都还未说完,原本已经安详了的老赵一把蹦跶起来捂住了当心的嘴巴,话都没能说完。见得其慌张的模样,当心只觉得找到了财富密码,眼睛都要笑没了。
“懂?”
“可。”
两人目光交汇一番,就知晓了要说的话,瞬间达成共识,重新放下了手来。
“那我也先回去了,再去找婶子要点汤去喂狗。”
“成,你自己去吧,要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
“知道知道。”
当心了解,起身走向了后院去,不多时就端出了一只碗来,朝老赵摆摆手出了门去。
“呜~”
狗子进别人家门不太好,尤其还是一家做生意的家门。所以当心早早就把狗子赶回了窝里,只等当心回来才殷勤地摇着尾巴出来迎接,一点也没有埋怨的意思。
将汤水和上些冷饭倒进了碗里,碗就直接放在家里,等洗好了再送回去就得了。
桌边的火还有,扒拉开添上炭就能重新用上了,没有什么不好的。
坐下来了之后,嘴边沾着点点油腥的狗子也颠颠儿地拐了进来,在当心边上坐下,习惯了如此。
一番吃喝之后,感觉浑身舒坦,就着那还未凉了的茶水,当心就坐在桌边,看着那未拦上的大门发呆,脑子里想着的是傍晚时候看到的那个小童模样。
浑身狼狈,沾染了血气,显然就是逃难来的,反正不会是野兽做的,若在这个时节碰到野兽是不能活下来的。
而在两处都被打断的话,也都是最最有可能的原因。
只是当心等人不甚适合,甚至不该议论这些,所以点到即止,大家都没有多说半句,独自回味。
“啧啧啧...”
还要再发散一些思维,就听到了门外传来的脚步声音,而后就是一道呼唤。
“当心掌柜,深夜来访还望恕罪,我家主簿友有请,不知可否移步?”
来人是一个皂衣,恭恭敬敬出示了手中的令牌之后就将前来的原因说了个清楚,丝毫不见拖沓。
“你家主簿...好嘞。”
当心记起了当时一个人,安排他到大漠一行的那个青白衣衫的儒雅男人。
第三百六十三章.御七星.见
来的时候当心已经见到了金陵了无生息的模样,万籁俱寂,仿若秋风百杀,寂寥无比。
当时还只道是临年时候的宵禁,只是今日特别早了些。但这时再看,当心才知晓是金吾卫应天府特别招呼的。
来时没有留心,只当是除夕时候忙碌了些的捕快们而已,但现在再想来,暗处所藏,明里岗哨,分明都是披坚执锐的士兵在值守。
再抱着小心去瞧,那街边巷里分明还有许多士兵静肃而立,在当心掠过时候似乎有些察觉,只是定睛一看却什么也没有,才重新转过去继续肃穆静守。
不知为何,也可能是太过敏感当心总觉得在出了应天府之后就感觉有种沉重背负于身。
修道之人对于心境把控很是看重,所以在那股不同寻常降临于身的时候当心就感觉到了。
只是未有对比,当心只以为是那股责任感加身,故而如此。
走过了鹳雀楼,绕过五福楼,原本繁华热闹的大楼此时也是偃灯息火,暗淡不已。直到了主干大街才发现,原来还无人的大街依旧清冷,但左右却是已经占满了甲士,当心再不能掩藏踪迹,在街道口上就被拦了下来。
“且住,何人!”
仅仅是当心一人,就引来了近十来人的刀剑相向,且远处的人也都看了过来,眼神冰冷,刀锋严寒,仿若一个不对,就要讲手中长矛扎下来一般。
“应天府探子。”
当心还道之前那道令牌真当做调兵遣将所用,原来金陵街面已经戒严如此,看那些没有感情的模样,当心知晓,若是一个不清楚,那些刀枪是真不认人,直接会扎个透穿的。
说话的同时老老实实站在原地,将怀里的令牌向那个为首的甲士递过去,没有丝毫多余的动作——不说其他,在甲士面前就不用问东答西,若真觉得你是探子给你来一刀的话你是皇亲国戚也只有白搭。
“……过。”
略一检查就挥手将身后近十人的刀剑都下了来,原本还警惕非常的众人都默默转了过去,知晓至少当心不是敌人,也自然不会多加理会,让其离开。
收回了被递回来的令牌,当心离开那道关卡,朝着东城继续。有了之前的所见,当心特意留心,发现原本该无人的街口巷边已经多了许多披甲卫士,面对已经下了屋檐墙壁而来的当心也只是多看一眼,没有继续有人来盘查。
看着越来越多的披甲之士,看着他们越来越严酷的表情,当心愈发觉得情态严重。
加起来三十多岁都没见过这般压抑的情况,看那些士兵的模样,冰冷无情,像是随时都能抽刀开战,当心不由加快了步伐。
“何人?”
接近城门,瞥了一眼,见得回春巷已经多了不知多少人,密密麻麻,当心瞥眼的时候也一同看了过来,仿若刀剑相交一般,让当心又一阵皱眉。
“应天府。”
不是巷里那些人,塞在回春巷里面的人并未有动作,像是之前在其他巷口街角见到的士兵一般仿若木俑。说话的是城门边上的一个甲士,见得当心疾驰而来,就带着身后士兵也小跑了过来。
接过了当心递过来的令牌之后没有如之前的退开就走,而是挥下了身后士兵的兵器,语气放缓。
“接师大人令,协助少侠出城,可有需要卑职相助的地方。”
隐约觉得眼前这人眼熟,声音也是一般,只是与平时裸露容貌不一样,眼前的人如街遇见的其他人一般面甲覆盖,只露出一双眼睛来,实在看不出人到底是谁。
“不必,打开城门即可。”
当心已经得了地图,知晓对方说的是是否要几个人跟出去,但当心此番所行高来高去,确实不需要铁甲如何,自然是将人手之事推了回去。
也是正中下怀,当心此番与斥候无异,危险重重,虽然大义所在,但也舍不得麾下士卒一起送死,乐得如此。
“少侠且请,武运昌隆。”
身后的甲士在知晓当心是出城斥候之后,虽然面甲上面无有变化,但冰冷之感似乎顿消,略有升温的感觉。听得当心独自出城了之后,更是肃穆而立,与那领头甲士一般立正了身形,看着当心的小小身影慢慢消失在门缝当中。
“呼~”
也不知为何,在出了城之后,当心就感觉那压抑之感顿时消失不见,只觉得浑身轻松,让原本已经散下去了的疑惑又重新升了起来,转身看了一眼仿若恬睡猛兽的金陵无事,才重新转头上道,往地图所指奔去。
“簌簌簌~”
也不知有多久未这般肆意狂奔了,仿若脱笼麻雀的当心几个腾挪就跃上了枝头,无月之夜,真如一只大鸟一般飞跃而起,朝着东南方向掠去。
地图所指就是这般,清崖已经先行一步,当心也只是个添头而已。但当心也不敢放松,清崖轻功冠绝当世,闻名已久,千里奔袭若等闲,入千军之中如探囊取物,自不是当心可枉自比较的。
看着目光之下树冠往后退去,前方似乎始终如一,感受体内奔若溪流的内力,双掌翻飞仿若大鸟翅膀一般起落,乘着风气腾起,虽然入目广阔,但心中却依旧难以抵抗地越来越小心谨慎。
“!!!”
前一刻还极速腾挪,但在发现下面似乎有异之后如静止去了一般停住,像是那只大鸟从未出现一般让人惊诧莫名。
眼见那十个步伐粗重但气息略有些紊乱的披甲之人,当心略一计算,这半个时辰当中竟然已经腾越去了两座山,略一调息,让体内的气重新收拢起来,向下看去。
那几人说着奇怪,明明步伐健壮粗重,但是内息紊乱,且在当心感知当中有种种不祥气息飘荡,让人不安。
细细想来,似乎就与城中的气息相近,当心心下震惊,只觉得自己已经找到了不对的地方。
“就是这里!!”
双眼瞪大,心下算计,收敛声息下了枝头,一边跟在那十余人后面,一边细细感知那不祥的气息到底是什么。
第三百六十二章.御七星·领命
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说才好,但当心已经注意了,原本还热闹的街边已经清冷了起来,走街串巷的人都已经不见,到处都是巡逻的金吾卫。
门户大多都是关着,即使有那么几个人还未归家,都要被身后的应天府捕快赶着回去,直到关上了门之后才不管。
在出门的时候就注意了,原本只见二十余人的东城不知何时已经多了近百人,披坚执锐严阵以待,常有寒光熠熠,让人胆寒。
原本繁华的街道人一少了,就像是突然进了鬼城一样,少了叫卖声音,而且还是年二八时节,让当心像是置身梦中一般。
“到了。请。”
那不知名的捕快恭敬地将当心请到了公房之后就转身离开,没有多留。脚下急促,看得出来本身也还有急事在身,并不是只有传达消息这一事情。
“少侠请坐。”
“请。”
公房当中置办简单,只有一间躺着人的没有蚊帐的床和一套桌椅,以及坐在桌边的两个人。
坐在桌前的是一个灰衣男孩,浑身狼藉,依稀还见着许多才料理过的伤口,满面苍白,有空洞痛苦自眼睛当中漫溢而出。
满头华发的师泰平正坐在当中不知沉思如何,见得当心进来,伸手至那剩余的空闲的凳子相邀,边上那青白衣衫的男子也是一般动作。
“大人客气。主簿许久不见。这位是...”
白发的是师泰平,青白衣衫的是应天府主簿梓朔,当初当心瀚海行就是得赖其安排,而归来之后诸如暗器的交易也是由其负责的,算是相交不浅,但床上躺着的人看着眼熟,可却记不得名字来。
“嗯,这是我的弟子,小豆子,先不说这个,现在有件事情想要少侠相助,且听我道来。”
听得提及自己,那如喜娃一般大小的人也只是凄然一笑,算是见礼,而后又重新低下了头去,不知想些什么。
“此人九死一生逃出生天,带来了朱文圭反叛这一消息,在下恐其有诈,没有先行宣告,只是遣了捕快们去相告,让城中之人尽早归家去。”
“据解析,那朱文圭之所以抓走小豆子,是因为其命格奇特,以其举事。但得有一人以命相护,能够自其间脱身而来。”
“只是那人如此,眼下怕是凶多吉少了...”
粗粗将事情说了个遍,在当心似懂未懂的眼神当中抬起头来,那满脸胡须似乎都颤抖了起来。
“小豆子能够自其间逃出生天,有人相助是其一,那囚困之所在附近才是最大的原因。只是此时不便打草惊蛇,且对方守备森严,需得一位来去如风的高手前去刺探一番。”
在将事情都说清楚了之后才把叫自己过来的所求说出来,一时间,就连那还暗自垂泪的小豆子都抬起了头来看向当心,目光希冀,嘴唇嚅动,渴盼听到那一声应答出来。
“若有相求义不容辞,武当为武林魁首,自不会放任朱文圭荼毒天下。但在下轻功缺陷大人想必也是知晓,为何还要将这般大事寄托于我?”
心下沉重,但第一反应不是逃避,武当是当今武林正道之首,对于这般利国利民之事避无可避。当心只是不解,自己也不是什么声明极盛的人,怎么就叫到自己这里来了?
小豆子见得当心应答下来,脸上似泛起了光,坚毅之色溢与表面。而主簿梓朔和总捕师泰平则是相互看了一眼,略有些沉着脸色与当心解释起来。
“此般事情还望恕罪,我等受云梦柳前辈提点,已经先邀清崖公子前去。只是我等放心不下,思虑再三,又请了少侠前来。”
说着的话有些磕磕盼盼,当心也算是清楚了些,与其说是请自己,倒不如说是请武当的好。
虽然有些不讲武德了,但这事儿也不能全怪人家,举事一行竟就在金陵之畔,实在是骇人听闻,由不得不作几手准备。
“家国在前,我等江湖之人自不能坐视不理,不知在下能做些什么,还请大人示下。”
当即拱手在前,脸色肃穆,那双下巴似乎都有了重大的意义来,让人觉得眼前这人并不只是一个小孩而已,看得床上那还起不来的小豆子又是一番向往。
“我等曾与武当萧居棠小道长闲叙,道长称少侠轻功武当一绝,等万丈青峰如履平地,故想请少侠前去查探一番,那朱文圭军营当中到底如何,敌暗我明,如芒在背。”
说话的却是一侧坐着的青衫梓朔,将一个铁牌放到当心面前,郑重地解释道。
“持此令牌,可号令一旗三班捕快,在外若是遇见了应天府的弟兄也可寻些帮助。”
那铁牌巴掌大小,正面是一个师字,背面有应天府字样,显然不是大众之物。
当心伸手去接,身侧的师泰平同时也叮嘱着:“不知那朱文圭在不在里面,此人武功甚高,若是碰到了务必小心。”
“还有那之前说的替换小豆子出来的那人...算了,保命为先,其他的就交给我们吧。”
还要说些什么,门外就传来的敲门声音,当心听清,一同的还有急促的脚步,人数不少。
“如此,在下就先告辞了。”
知晓对方还有其他事情,当心没有再多逗留,也是干脆利落地起身要出发了。
“少侠高义,老夫多谢了。”
“多谢少侠。”
“嗯。”
打探消息的,但孤身入敌营,且是一群叛军所在的军营,不管怎么说胆识都是一等一的,隐隐与去死挂了等,故两人说的颇郑重,若易水辞别一般。
“吱呀~”
开了门,见得屋外许多皂衣穿戴整齐站成一派,见得当心还藏起来的铁牌,以及屋里传来“进来”的招呼,这些捕头统领自然也知晓了当心是自己人,郑重地点点头,由着当心出来之后才一起进去。
之前进来的时候没有看清楚,此时已经完毕,当心留心了,应天府里已经像是一个满负荷运作了的机器一样动了起来,到处都是来来往往的差人。手里或是捧着卷宗,或是抱着兵刃,人人脸上都是一般紧张,甚至都感染到了当心来。
“这不是说笑。”
“也不是梦,是真的乱了...”
第三百六十四章.御七星·踏月而来
那十人队伍穿着竟与金陵甲士相近,且一言不发,除去偶尔生出的铁甲撕磨声音以及脚步踩踏之外,就没有其他动静。
若非当心在树冠之上视野开阔,只怕也要如城里一般被发现出来。
悄悄跟在后面,当心只觉得那几人越看就越觉得怪异但却总是说不出怪在那里来,只是悄悄跟在后面,想要多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况。
已经能够证实,这里穿着的虽与金陵相近,但与其并不是同一边的。而且师泰平所授地图显示就是这边,越发觉得自己已经找到了正主。
悄悄摸过去,一股压抑感又重新将整个身子笼罩,之前还未证实,但此时已经确定城里的压抑感并不是自己的错觉,而是确有其事,且与这里的叛军有关系。
“归队!”
思绪还有些飘远,但手上脚上丝毫不落,小心跟在后面,直到听见那一声呼喊,才看到里面竟然就有人在值守了。
!!!
不见灯火,阴森无比,若不是对方先一步开口的话,旁人一头撞上去怕不是要被当做靶子。只是当心已经藏身暗处,先一步躲开了对方的防守。
看着那左右树后走出来四五甲士,说了有无情况之后继续走消失在当心面前,而后又有一队甲士自暗处走出来,顺着来时的路往林外走去,当心觉得自己可能已经走到对方的营寨处了。
也是,那小孩能够有体力跑出来回到金陵求救,被困的地方自然也该是附近才是。不知不觉已经跃到了树冠上面,看着那些甲士重新敛气息声,缩回了躲藏的地方去。
如猿猴一般自一颗树冠跃至另一颗树冠,落时如大鸟一般没有丝毫声响,纵使下面的人状态怪异,也没能发现得了当心。
越过那哨卡所在,当心重新发现了刚刚那十人一队的甲士走进了一顶帐篷里面去。颜色并不可见,大小如茅房一般,帐篷藏在树根左右,隐隐约约,也不知里面到底装了多少的人。
有心揭开帐篷看上一眼,但又怕里面有个什么埋伏。且自己的目的不是打探军情,还是不要打草惊蛇的好。
继续往前越去,看着那底下帐篷的分布所在,当心调整位置,慢慢就摸到了那看起来像是正中间的位置。
也不知是本就如此还是特意建造,在众多帐篷包围之间,有一空白之处,高耸越出丈余的阔台,左右芝草堆砌,前后香烛残余,看起来像是才结束了仪式的祭祀之所一般。
帆旗竖立,深夜幽风将其吹起,呼呼簌簌,似有山鬼幽魂耳旁低语。高台上面依稀见得点点乌黑,运足目力看去,总觉得那是已经干去的血渍痕迹,若三牲祭祀之后的遗留一般。
“这...记下来!”
那压抑之感虽然没有变化,但隐约见得自身心境变动,福至心灵,总觉得变故与眼前的祭台有不小关系,取出纸笔就将那祭台以及帆旗上的花纹咒词都抄录了下来。
“.....”
“!!!”
越是抄录越是心惊,虽然当心不学无术,但总归是武当弟子,知晓一些奇奇怪怪的法门古辞,那些繁复先天的东西不知被朔心拉着琢磨了多久,对于类似的东西还有些敏感的,眼前的这些东西似乎就是类似作用。
“难道也有人先天不足?”
抄录之余也不忘打趣一二,再发现没有多少可以誊写了的东西之后,当心小心吹干笔迹收起,还要动作,就见得脚下容身的树干之上似乎是有人动作。定睛看去,两个人正趴在树干之上,身上依旧是漫溢出那种让人不适的气息来。
“到底是什么...”
心底所想,那气息到底如何如何,能让自己总是察觉不舒服,总有股提剑熄灭掉的冲动。倒是没有真的如此,但那股冲动对于武当修行有所成就的弟子来说还是比较显眼的。
比较,轻易就能撩拨一个修心者的心绪,这妥妥的就是不正常了。
“呼~”
看着脚下的人没有发现自己,当心想要再看看里面如何,想要再看看,就见得里面似乎有些骚动了起来。
“抓住他!”
“敌袭!!”
“偷营了!!!”
看着下面迅速明亮起来的森林,密密麻麻的帐篷一下子就在火把之间明显起来,众多披甲之士汹涌而出,手中长矛将周边火盆火光折射清楚,让人不由战栗。
并没有乱起来,相反,那些出来的人就靠在自己帐篷边上,一伍一阵,方正至极,等着上峰命令。
就见得一个大营当中跑出来几个人,在一座方阵当中说了几句什么,而后那些人一下子散进了其他方营里面,原本只是出营待命的众多甲士一下子就动了起来。
仿若一个机器的第一个齿轮转动而后带动其他齿轮转动一般,整个大营一下子就动了起来,铺散开来,颇为密集向森林散去。
还不知晓是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就见得隐秘处也有不少如同跳蚤一般的黑衣人自营地当中跳出来,当心心下一紧,将左右的树叶又拉了一些。
“在这里!!”
随着这般一声呼喊,众人的心绪为之蠢动,当心还倒是自己已经暴露就要起身逃走,就听见一声清朗笑声自远处传来。一道漂远的,还有一道并未因为距离远而有所削减的话语声音。
“呵呵呵呵....踏月而来,扰人清梦。实属不该,还望恕罪。”
声音清朗俊逸,即使只有一道声音,也能让人听出许多英俊不凡来。但被扰的那些人可不这般想的,手中刀剑是紧了又紧,但对于那不知何时已经跃上了树冠之上的人来说却是无能为力,只能期待军营当中的黑衣人能够将其拿下了。
但军中将领显然不是这样想的,只听到人群当中一声“放箭”,弓弦崩松声音之下,箭雨簌簌,朝着那人就覆盖了过去。
在当心眼里,那箭雨密集之际,来得凶猛,只能后退而不能左右躲闪,有些个流矢落在身边,任由其插在树上没有动弹,眼睛死死盯着那树冠上面一动不动的人。
“多谢厚待,在下告辞。”
却闻得又是这般从容的话语,仿佛漫天箭雨只是等闲一般,在当心惊诧之中,身形在第一只箭矢当中被穿透,而后在随之而来的箭雨当中消失不见。
“什么时候??!!!”
竟然就连当心都未能看清,清崖是什么时候消失不见的。
我来帮这种人?这人需要帮?
!!!
第三百六十五章.御七星·鹤舞
那男子不知如何面容,但就是一番话语就将所有人的火气都引到了身上去,箭雨如瀑,直欲将人扎做蜂窝。
但在箭雨之下,那男人却反而更快一步,不知何时竟然就消失于眼前不见了踪影,若不是眼睁睁看着,还道是见了鬼了。
“簌簌簌!”
不少的流矢在当心身边落下,狠狠扎进树干上面,更多的还是被繁密的树枝遮挡而失去力道横于跟前,倒是没有威胁到当心多少。
“混账!”
“别让他跑了!”
“追!!”
下面的人莫不是心下大怒,那领导者也是勃然,下令追击。底下的人一时间如同蚂蚁一般钻进森林当中,而早些上了枝头的黑衣人则是如同雅雀一般起跃,散向了四方追去。
当心收敛气息缩在枝头之上,人与天合,任由其他人经由自己身边也没有动作,待得周围再不见人了之后才轻松些。
“清崖都走了,我也赶紧溜掉的好!”
当时人多眼杂,即使是有什么想法也不敢施展,若是陷入包围当中怕是不死也要脱层皮。但现在周围的人都已经走开了,自然也都不用小心躲闪着,盘算着周围没有了人,悄悄往下缩了一些。
这时候正是严查,树冠之上说不得正有之前那些黑衣人监视着。不需要对付当心,只要将自己的位置暴露出来,满天飞羽之下,总有力尽时候。
所以当心没有再如之前那般在树冠之间腾挪,而是悄悄摸下了些来,继续将自己掩藏起来。
“嗯?”
之前的人约莫三千,除去近千的弓箭手之外还有其他兵种,袖手旁观。但随着之前的命令一起,全都撤退了干净,只剩下一座空旷的祭台留在原地。
当心又观察了一番确定真的没有人了之后,重新凑进去看,就见得祭台上面能记录的东西都被带走,即使是那十二张帆布旗帜也是一般,只有些许未落文字的支架之物尚在,但也是混乱狼藉,显然被人掩盖过了。
“果然是有作用的。”
心下如此想的,心里顿时感觉到了之前抄录下来的那些东西分量不轻,想着赶忙回去将那些东西上交才好。
虽然不知走了多久,但感觉心下渐渐升起的疲累之感,至少也是过去了两个时辰往上,时间也约莫到了寅时左右,若是要回去的话,估计天色也该亮起来了。
“何人!”
但还未等到当心动身,就见得又有十人小队重新走了回来,手中长矛分明,寒光闪烁,手中火把通明,将当心偷摸的身影照在了原地。
“还有宵小,发信号!!!”
双方都只是一呆就有了动作,那领头的人说话的功夫就已经带着人冲了上来,长矛为引,朝着当心狠狠戳了过来,而最后一人则是敲起了手中的东西,一阵破锣声音传出,瞬间扩散到密林深处。
“回去!”
“围住他!”
不知具体消息如何,但听那些虽然少但是分布不小的范围以及慢慢靠近的声音来看,显然已经越来越近,随时能够包围过来。
但是当心已经不能想其他,眼前长矛明晃晃地刺了过来,第一反应就是左右避让。但那几人看着普通,手中的长矛也只是大众货色,可身手却是意外的敏捷,且势大力沉,一击之下竟然让当心有种劲风扑面的感觉。
!!!
原本想要左右避让的当心只觉得脑袋一阵放空,似乎是意识与身子脱离了一般,惊骇至极,双手一摆,两道气息如同拭布一般围绕当心旋转不休,这才摆脱了那种心神被摄的转态,暴退不休。
仔细一看,仅仅领头的甲士如此,手中长矛在挥舞之间有道道玄异流转,让人倍感压抑。而动手了的领头的甲士虽然看不见面容,但浑身气息一变,仿若嗜血猛兽一般生人勿进,就连身后的伙伴都悄悄让开了些个身位。
“和城里的压抑的气息一样!!”
心下急转,瞬间就联想到了城里感受到压抑的感觉,心下觉得原本安全的金陵似乎都已经被敌人渗透了去,急促不已,一阵紫意往脸上涌来,身子顿时又快了许多,将那些还要上前纠缠的甲士瞬间甩开。
“要赶紧将消息带回去!!”
在察觉那股压抑气息也在甲士身上漫溢之后,当心就觉得对方已经悄悄摸到了金陵城中,而那座祭台说不得就是关键。
不知清崖是否也知晓了这般消息,但凡事不能寄托希望于他人身上,手往胸口虚抚了一番,一脸紫色的当心不再保留,高高越过枝头,朝着金陵城飞奔而去。
天色依旧暗淡,见不着多少光点。但云间依旧有光突破而来,挥洒人间,将树冠之上照亮了些许。
就见得诸多如同跳蚤的人起跃在树冠之上,若是仔细看来,还能见得那些黑衣人脸上的鬼面。四散而去的人依旧是往金陵的方向最多,正极力赶路,想要将那人在城外拦住。
鬼面在外不能见得面容如何,但自动作上来看都是沉着,只是随着第一个转头的,众人动作不免一滞,更有甚者内息滞涩之下跌下了树冠上去。
就见得十余鬼面人身后飞奔而来一个小小身影,众人精挑细选的落脚点在对方看来如平地一般,瞬间就超过了最后一人。
前面的人想要伸手拦住,但还未有动作就被那人甩在了后面。甚至面容都不见得如何如何,只有擦肩时候依稀见得的那一片紫意。
“喝!!”
最前面的人见得如此自然不敢托大,两两对视就取出了几颗铁丸来,相互抛飞之后激发而出,就见得道道铁器刀片钢索相互勾结,瞬间组成了一道大网,将前面的“路”瞬间给拦住了去。
【天罗地网】
万圣阁标配之一,专克身形灵巧之辈,无往不利。
只是前一次还未反应过来就被清崖躲开,而后一次早早准备,却见得那小小的身影瞬间拔高,而后一个起跃竟然在空中又拔高了一截,接着双手平撑仿若翅膀一般,众人依稀之间只得一声鹤唳,就见那紫色身影飞向了远方去。
“武当鹤舞。梯云纵!”
前面的人目瞪口呆,而吊在最后的两个鬼面人则是隐秘对视,其中一个悄悄掉队落下了枝头去。
第三百六十六章.御七星·三十
“咯咯咯~~~”
不知已经甩开了多少的人去,在当心重新见着东城的时候已经过了引卯时开了城门,依稀有点鸡鸣传出,竟然是一个人都未见得。
城门左右两侧站立满了披甲之士,远远见得一个小黑点显现的时候各个举起了长枪严阵以待,在接近看到是个人的时候稍稍放松了些,但也还未将兵器收起来,左右看上一眼,等待队长的命令。
“应天府探子!”
就见得那越来越近的人主动落在地上,身上穿着一身灰色夜行衣,脸上未有遮掩,满是紫意。手中的令牌远远抛了过来,在那上前一步的甲士面前落下,任由其伸手抓在手中,脚下已经很慢走向城门。
“收。”
“请进。”
仔细验证一番了之后挥退身后甲士们的兵刃,而后伸手虚引向城门,请当心入城。那面甲覆盖不知容貌如何,但看着那恭敬的模样想来也是有些知晓内情的人。
没有时间寒暄,挥手致意之后当心就挥手进了城,甚至没心思感慨年三十都不见多少人在街面上,即使有那么三五也是满面谨慎看着身后的士兵,任由其跟在后面,拘谨非常。
“簌簌簌~”
没有了限制,当心在街面上疾驰之下,竟然带出道道虚影,面上紫意愈浓,双目之中早已经不见了感情,紫色的淡漠早早将原本的棕色覆盖去。
三个轻甲斥候在后面勉力相随,但是那距离越拉越远,相互看一眼,感慨之余满是无奈。而后一人脱队,上前与那一小队惊觉灰紫色身影掠过而呈战备姿态的士兵解释安抚,而余下的两人则是继续跟上,即使距离越拉越远。
已经引起了不少的骚乱,但是当心没有时间停下,只觉得胸中的澎湃就要压抑不住,那种鼎盛之感愈强,只能一鼓作气先回到应天府再好好休息,不然的话怕是要倒在半道了。
“自己人!”
风驰电掣的那种紧张感当心已经是许久许久未有感受到了,这般有违武当自然之道的行径早不需要出现,但今日只觉得那誊抄的东西太过重要,不然的话,夜半时候都还可以与那些鬼面人戏耍一二的。
门口看守的两人还未将刀抽出来就被一只令牌甩到了胸口,看着那拔出一半的刀和已经砸在胸口往地上掉的令牌,本能地双手去捞,与同伴对视一眼,满是后怕。
若此人有歹意,这等身手岂不是自己两人都无还手的机会?
“应天府...师?”
看着手中的令牌也确定了是自己人的,两人又对视一眼,就离了一人去找主簿汇报,另外一人继续站在门外,谨慎许多。
“呼~”
而一溜烟就到了公房门外的当心这才将那一口气泄出来,一手扶在门边,整个人就萎靡了去,无力地拍了拍门,就这样靠在门边喘起气来。
“呀!当心来啦?!”
梓朔有感开门,就见得当心虚弱地靠在门边,脸上是还未散去的紫意与那相交替的惨白,赶忙将人搀进了屋去。
“你这是...等等你先喘口气,我去叫师大人来。”
还要再多问一些,见得当心有气无力的样子,那青衣男人立时闭嘴,不让当心多讲二遍,出门去找了师泰平来一起再问。
已经没有了多余的力气说话,闭着眼睛调息一番,盏茶功夫听到门外有呼声应答,睁开眼睛,才看到青衣男人跟着白头发进来,那鹰眼白发的男人一见到当心这般模样眉毛就皱了起来,跨进门来。
“放这!”
梓朔紧随其后,身后也还跟着一个小厮,端着茶盘,一盏盖着的茶杯就在上面,被放在了当心的面前,而后退去。
“少侠可有什么大碍?清崖公子已经先回来与我说了一些,你看是不是先休息一番再说?”
师泰平年岁不小,但是说话之间依旧有力,嘴唇嚅动之下那满脸的胡须颤动,仿若一只斑白的秃鹫准备飞行一般。
“少侠先润润喉,这是参茶,先缓一缓。”
梓朔倒是没有说那些,而是将那一茶盘向当心方向轻轻推了一下,而后关切地问。
“咕噜咕噜....不休息了,我先说你们看着。”
清崖先一步回来,也就是说应天府已经得到了一份消息,且那消息是名满天下的清崖带回来的,重要性和可靠性自然更高。而说的如此,当心带来的消息若是不重的话,自然就可以先缓一缓再说,这也是一种照顾当心面子的方式了。
“....甲士三千,其中伍长之属百余人,各个有异力,让人心焦。”
“最后那些追击的人鬼面黑衣,而且有天罗地网傍身,身法诡谲轻盈。”
“....祭台最后被摧毁,誊抄的记录在此,我依稀见过一二,似乎是与反复先天有关,但是记不得了。”
再喝了那参茶之后将自己所知的都说了出来,没有半分遮掩,唯一带了感情色彩的,还是那被毁掉的祭台,当心比较关注那关于先天后天的有关祭文。
“嗯,那些人就是万圣阁的,清崖公子已经确定。他说在进城的时候就有察觉,那些有交手过的甲士身上的怪异与城中的怪异异曲同工,怕是朱...万圣阁已经在城中有了布置。”
“倒是这个祭台,虽然也说过,而且也凭着记忆重新誊写了一份,但我等还未有头绪,已经将其抄录多分送往了夫子庙鹳雀五福楼等等对比。少侠说的这个反复先天,也是一个好的方向,我这就传讯给先生们。”
师泰平将清崖带来的消息约莫说了一遍,最后是梓朔拍着当心的肩膀感谢不已。“这誊写的比清崖所默写的还要全面许多,定有大用。”
“倒是今夜就是除夕时候,陛下所召,子夜交替时分就要点燃烟火,到时候会不会出什么意外,我们还需加派人手.......”
“哈,少侠就请休息好了,我等本分就是这般,若是夜里好些了,大可到屋外来看看烟火,可是召集了许多人做出来的哈哈哈哈....”
见得当心还要有请命之举,师泰平哈哈一笑将当心压回了座位上去,绝口不提。
再看当心的脸,紫意退却之后,原本彤红的脸已经变成了惨白,丝毫不见血色。
“这....”
“师大人,我知道了!!”
还要再说些什么,一道清朗的声音从屋外传来,众人只来得及转头,就见得一个穿着白衣的男子踱步走了进来。
“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