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对峙
市长官邸的一场骚动,打得乱七八糟,烟火喧天,不过处于风暴中心的泉樱与妮儿,一时间倒是完全忘记她们还有一个同伴正待救援。
值得庆幸的一点是,有雪已经挣脱了身上的几十圈绳索,逃离那座摇摇欲坠的牢笼;糟糕的地方是,他因此被迫与一名敌人同行,必须等待另一个逃脱的机会。然而,这到底是福是祸就很难说了,因为连他自己都无法肯定,当机会来临,自己到底愿不愿意逃离这位美丽的致命敌人呢?
“有雪老公,笑得开心一点嘛,我们难得一起合作,你如果一直哭丧着脸,奴奴会很难过的唷!”
在有雪耳边轻轻吹气,并且把高耸胸部紧贴在有雪背后的艳女,正是与他有解不开孽缘的郝可莲。虽然在美艳惹火的人类外表之下,这位流着魔族之血的艳女,另外有个“鸣雷纯”的芳名,但基于在人间界活动的理由,他仍是酷爱着这个可怜兮兮的名字。
不久之前,有雪被团团捆着倒在地上,试图捡回滚落他处的卷轴时,一苹雪白柔皙的手掌将之拾起。有雪一度极为担心,但是想起以海稼轩之强,试图强行拾起卷轴时,仍是给强烈电殛逼得缩手放弃,其他人想要强夺卷轴,恐怕下场好不到哪里去。
这个猜测果然成真。尽管有雪已经刻意闭起眼睛,但仍是隐约看见那股灼痛双目的白曜电光,除此之外,当然也少不了一声承受巨大痛楚的惨叫,直至电光消失,确认安全的有雪睁开眼睛,想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小贼惨遭电殛,却惊见自己无时或忘的美人儿正捧着冒烟手掌,跳着脚叫痛。
纯以武功来论,郝可莲比海稼轩差得远了,连海稼轩都不免受伤的电殛,郝可莲的纤纤玉手自然更是不堪。然而,她并不像妮儿口中那么冷血,至少在强夺卷轴失败后,她仍没有忘记把有雪从层层绑缚中解放出来。
从地上拾起卷轴,斜眼瞥向正从身上撕下衣襟、包裹泛黑手掌的郝可莲,有雪犹豫着是否该把卷轴丢在地上,踩踏几脚,说些愤怒的场面话,来博取佳人芳心,不过这烂招还来不及施展,美人儿已经泪眼汪汪地*过来,请求协助。
“有雪老公,你的小情妇被人给欺负了,你这么顶天立地的大男人,难道坐视不管吗?”
“什么?哪个不长眼的敢动你?是那个铁面人妖假公济私,终于对你性骚扰了吗?可恶啊,我要……我要唆使雷因斯发动全面大战,把他给……”
还不用出动丰满的胸部攻势,单单只是浅浅迷汤,加上几个唇印,已经让雪特人神魂颠倒、义愤填膺,不过目标人物却不是公瑾,而是石崇。
“这个不要脸的老玻璃奸臣,我就知道他不是好东西,我们立刻就去干掉他,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没有人情可讲……喂,女人,你怎么也不拉我一下?不会真的要我去干掉他吧?”
嘴上说得再漂亮,雪特人也还不至于完全丧失理智,冲出去找石崇自杀,郝可莲自然也不期望这种奇迹发生,所以只是提出要他帮忙,一起探索石崇机密的请托。
“通天炮的动力装置,我们在找,你们雷因斯也在找吧?与其让石崇两边占便宜,居心叵测,不如我们先把动力装置找出来,再各凭本事抢夺。”
“听起来是很不错,不过我们两个人的武功差那么多,如果动力装置被你看到,那你岂不是捷足先登了?”
“这样说也有道理,那……我们来订个君子约定,这一次单纯只是搜查,绝对不实际对动力装置出手,如何?”
“骗子和婊子有什么君子约定好订?阿纯,你也太没诚意了吧?”
“不准……用这个名字叫我。”
也许武功上有差距,但是当纤纤手指捏起雪特人脸颊时,那个痛楚是与海稼轩出手没什么分别的。
立场敌对的双方,虽然没什么诚信基础,不过只要能多争取到几刻相处的时光,有雪仍是乐于帮助郝可莲一把。也许她的目的只是为了有人使用那管卷轴,不过,很多事情如果想得太明白,就没有梦可以做了啊!
“石崇有几个刻意把守的重要地点,探查不容易,但如果有……”
“等等,先说好,别的地方都好商量,打死我都不到香格里拉的地穴去,那里又是怪物又是旅行团的,我死都不会再去了。”
看有雪死命摇头的样子,郝可莲彷佛也感受得到那段历险的惊心动魄,所幸,郝可莲要搜查的地方,虽然也是需要*着遁地而进入的所在,但却不是像地穴那么危险的地方,只是一处戒备森严的地下建筑。
堂堂市长官邸,地底下居然有那么多见不得人的黑暗建筑,这实在是很匪夷所思的事,但考虑到过去青楼联盟的统治风格,这一切就没有那么不可思议了,而郝可莲也大方地告知有雪一些情报。
“……因为这些理由,所以其实我们也在怀疑,动力装置可能不在石崇手里。”
“如果不在,那我们现在是去找个鬼?”
“就是因为不能肯定,所以才要去探查啊!公瑾大人说过,石崇可不是一个普通人啊!”
不论是哪一方势力,都对石崇有着高度评价,但真实情形到底是怎样呢?这是不实际探查就不知道的事,而郝可莲之前潜入时,和朱炎联手,已经把香格里拉之内的大小建筑踩遍,虽有疑惑,却是毫无所获,因为几个可疑的重点地带,都无法轻易进去。
“其实也不是进不去,只不过如果要进去,就要有硬闯的觉悟,假如闯进去毫无所获,破脸是一回事,但打草惊蛇,增加往后探查的困难度,就是另一回事了。”
所以,才需要卷轴。因为对付那些连天位武者都无法破解的警示法阵、结界,只有*这管卷轴,才能够无声无息地潜入,不惊动旁人。
“不过,你告诉我这些好吗?我们的立场可是敌对,雪特人的嘴巴又很大,我可不会替你保守秘密。”
“我也有我的考量啊!说不定我告诉你的情报,全部是谎话也说不定喔!能够扰乱敌人的情报,我也就尽到我的工作了。”
郝可莲回答得很悠闲,有雪听在耳里,心头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也许郝可莲确实有着她的考量,这些情报包含着某些圈套和计策在里头,但有雪却有种直觉的信任,知道这些并不是假情报,这名女子并没有对自己说谎。
一时之间,两个人都沉默下来,对彼此来说,这都是一个很尴尬的情形,因为如果不维持着口中喋喋不休,这双男女就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了。
※※※
要潜入的密室,里头究竟放了什么,有雪与郝可莲都不知道,尽管他们很期望看到一堆太古魔道设备,不过当他们穿越层层结界,终于进入了那座密室,却登时大失所望。
“搞什么鬼?这有什么需要特别戒护的?”
之前选择搜索地点时,郝可莲刻意排除了几个守卫森严的地方,因为真正的秘密物件,怎么可以让一般人接触到?所以这个不安置任何守卫,只是单纯*多重结界防护的密室,才成了她的首选。
不过,眼前的情形又是怎么回事呢?这间密室的内部布置得富丽堂皇,看上去像是一个收藏室,偏生又不是一个收藏金银财物与收藏奇珍异宝的地方,只是一些平凡无奇的手帕、帽子、头巾、面纱,有些样式甚为典雅,一看就知道是高档货色,但有些却平凡无奇,是地摊上随处都可以买到的款式。
“等等……这些东西,全都是女人用的,石崇收藏这些做什么?”
郝可莲百思不解。难道这是石崇的爱妾所用,被他保留在这里?但是石崇与性好渔色的白无忌不一样,过去在艾尔铁诺从没听过他有绯闻,想要试图藉着女色来行刺他更是困难,他虽然并非完全不近女色,次数上却少得可怜,实在很难想像,这一个纵容门下在领地内恣意烧杀奸淫的狂徒,在色欲上贫乏得竟有如清修僧侣。
“这没什么好奇怪的,天底下的男人,没有不好色的。如果有,那一定不是正常的男人,要嘛就是我们家老三那样的人妖,要嘛就是石崇这样的变态人魔,总之,憋太久又没得发,久了自然就变态了。”
对于郝可莲的疑惑,有雪慢条斯理地解释。刚刚进来时,他一看到长桌与墙上的各种女性饰物,就冲进屋内深处寻找,不过在遍搜不着女性的内衣裤后,很失望地走出来,不屑地摊开双手说话。
“石崇真是变态,要搜集女人东西,居然只搜集手帕、面纱,不搜集真正有味道的好料。”
“……你才是真正的变态。”
“胡说,我是个正常的男人,我也只是做了每个男人都会做的事。”
不管有雪的胡诌,郝可莲再仔细寻找一次,结果却是相当令人失望,这间密室没有什么暗门,也没有什么机关,不管怎么搜索,都找不出任何有用之处,只是除了那些面纱手绢之外,又找出了一堆杯盘餐具,尽管里头有些是昂贵的艺术品,但却也不是什么稀奇物件,没什么重要价值,最后郝可莲也只能放弃,宣告这次行动失败,中了石崇的疑兵之计。
“公瑾大人说得没错,石崇这个人果然不简单。他故布疑阵,让我们花了偌大功夫,把注意力放在一个全然无用的地方,其实真正的秘密可能藏在某处不显眼所在。”
作着这个结论,郝可莲预备要离开,但是有雪却不在身旁,转头一看,他正趴在一条手绢前面,猛力地深呼吸。
“有雪老公,你在干什么?太难看了吧?你这样是一条狗吗?”
郝可莲倒是没有说出“要闻味道的话,我的衣服给你”之类的挑逗语,不过这边明明有一个活色生香的大美人,有雪却抓着手绢猛吸猛嗅,这确实是很刺激人家自尊心的行为。
“不是啦,这个味道有点奇怪,好像在哪里闻过……不是普通的香水,这是……冷梦雪!”
有雪陡然想起了这气味的主人。那不是枫儿,也不是泉樱,而是青楼联盟在创造冷梦雪这个角色时,所同时调配出的独家香水,所以枫儿只有在上舞台的时候,才会特别使用,而这条手绢上就有那样的气味。
有了这个发现,再去闻闻其他的东西,无论帽子、头巾、面纱、发簪,甚至桌椅、餐具、地毯,都有同样的气味;从各种摆设的多元性看起来,这间密室无疑就是一间冷梦雪的主题馆。
“想不到会有这种事……或者该说,想不到石崇会做出这种事……呃,我都快吐了。”
有雪一脸中了毒气的表情,想像到石崇为何弄出一个这样的收藏室,真是其心可诛;郝可莲却似乎还有几分难以置信,不敢想像以石崇的精明狡诈,会有这么肤浅俗媚的作为。
“阿纯,你刚才说,你们家的铁面人妖特别嘱咐,石崇不是一个普通人。”
“是、是啊!”
由于震惊过度,郝可莲一时也忘了纠正有雪的用词,只是顺着他的手指,朝天花板望去,然后目光就像被磁石吸住一样,呆呆地望着。
“石崇确实不是一个普通人……他是一个大变态。”
这间极度华丽的主题收藏室,顶端的天花板当然也不同凡响,不是单纯的白板,而是用无数的七彩碎石,拼组出一副栩栩如生的美丽版画,画中女子纱巾遮面,一双明眸诉说着淡淡的寂寞与哀愁,一手侧托在耳旁,撩拨着几络飘垂的发丝。尽管看不见面孔,但这壁画无疑就是冷梦雪的描绘。
“……我家的人妖曾经说过,所谓的英雄豪杰,如果把豪情壮志拿掉,那么也不过就是个超越凡人的变态了。”
在郝可莲捂住自己嘴巴的猛烈吸气声中,有雪冷淡的话语听来充满了讽刺。在某方面来说,郝可莲的直觉与搜索功夫没有错,这确实是石崇费尽心思隐藏的秘密,不过却没有什么实用性,误闯禁地的两人反而有一种看到不该看的东西的感觉。
※※※
既然没意义,那就得选择离开,有雪取出卷轴,预备再次遁地离去,他边从怀里拿出卷轴,边回头说:“伤脑筋,第一次合作就出师不利,我看我们下一次还是……”
回头的有雪,并不曾担心郝可莲会否趁自己背对她时,偷袭自己一掌,可是在回头刹那,却见到郝可莲的眼神中,由本来的欢喜,突然流露出一丝惊恐之色。
“小心!有雪老公……”
不愧是职业的地下工作人员,把该注意的事情放在称呼之前,但即使这样,也来不及改变什么,有雪只觉得胸口一痛,强大的撞击力险些连内脏都从嘴巴飞出去,而在剧烈痛楚延伸到脑部前,他看见前方出现了一面黑镜,一苹手掌从黑镜中伸出,印在自己胸口。
“哇~~”
鲜血从口中狂喷而出,雪特人几乎是飞滚了出去,而敌人的攻击也连接发出,只不过这时候郝可莲已经抢上来,连发几掌,将敌人的致命攻击截下,救了有雪的性命。
这一轮掌劲交击,敌人也从穿越空间的黑镜中现身。重伤的有雪趴在地上,只看到敌人的蓝色长袍与白靴,但从那独特的笑声,他认出偷袭自己的人正是石崇。
“石君侯,你这是什么意思?”
见到是石崇,郝可莲反而不担心,毕竟目前双方立场壁垒分明,只要石崇没有打算正面与公瑾破脸,他就不可能把自己怎么样。所以她一面喝问,一面移到有雪身旁,一掌贴在他后心,为他导气震伤,同时驱出入体的化石邪功。
“这位不是郝可莲郝大姑娘吗?怎么跑到石某人的寝室来?呵,还带了一个胖子,虽然这间寝室是石某人的骄傲,但一声招呼都不打就带情夫进来,这样太说不过去了吧?”
石崇的语气温和,听不出杀气,全然不像是刚刚出过重手伤人,郝可莲也懒得多与他言词争辩,目前有雪的伤势相当严重,要尽快觅地救治,看来石崇也留了余地,不然以他堂堂天位武者的实力,怎会一掌杀不死一个雪特人?
“石君侯,今晚发生的事,他日自有公瑾大人来找你问个明白,现在我只问一句,你让不让我离开?”
郝可莲一面说话,一面运力掌上,任谁也感觉得出,她预备一战的打算,而从那绕着她右臂飞绕的碧绿火焰,石崇自然看得出她的认真,也知道硬拼起来,对自己未必多有利。
“岂敢岂敢,石某人不过出手惩戒小贼,可没有伤到你分毫,周大元帅的金面,我怎样都是要顾虑几分的,郝姑娘若是想离去,现在就可以离开,石某人绝不加以阻拦。”
石崇说着,面露微笑地让开一旁,郝可莲虽然不愿意从他身旁走过,但少了有雪操作卷轴,自己又不会穿梭空间的魔法,这间密室的门就是唯一出路,当下抱起有雪,手掌不敢离开他后心,便要离去。
但也就在她回身抱人的刹那,石崇眼中煞气暴现,陡然欺近过来,一掌朝她背后拍出。
郝可莲本身也是此道行家,一听见背后风声响动,立知不妙,反手一掌拍了出去,掌风到处,腥臭难当,已经运起她的毒掌,期望能讨到便宜。
然而,掌力甫发,却是一阵痛楚直透脑门,郝可莲顿知自己中了敌人暗算,当下顾不得手腕骨痛欲碎,拼着损耗真元,同时催起碧火劲与毒劲,全力出掌,石崇不敢硬接,斜斜地拆卸散化,在一声长笑中飘身后退。
“石崇,你这头大奸狗!用这等手段暗算我?”
“是吗?这句话从你口中说出来,还真是出人意外地有说服力啊!”
胸骨碎裂,腑脏重伤,口中仍在不停地溢血,有雪勉力睁开昏沉的眼睛,只看到郝可莲与石崇恶斗不休,两个人拳来掌去,斗得异常激烈,“碧火劲”诡异莫测、“化石邪功”阴寒雄强,一时之间倒看不出哪一方占了明显优势,只不过郝可莲的右臂似乎运转不灵,石崇几次强攻,她都不敢硬接,被迫用险招扳回平手。
(痛……好痛啊,人妖死老三死到哪里去了?他再不来,雪特不死身就真的要死了……)
勉强睁开眼睛,只看见郝可莲明显落了下风,尤其是不敢离开自己身边,总要趁空输来几道续命真气,顾此失彼下,情形更是恶劣。
“真是可笑,众人皆知的黑寡妇,居然给一个雪特人迷住,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笑的?”
“嘿,堂堂一国重臣、当世枭雄,在这里弄了间见不得人的屋子,岂不是一样可笑?论身分,他是雷因斯宰相,比你尊贵多了。”
“哦?是那个小丑吗?今天我把你们两个一起除掉后,会在你墓碑上加提‘宰相夫人’四字的。”
“石崇,你敢杀我?”
郝可莲的声音陡然一变,似乎直至此时,她才终于肯定了石崇出手暗算的真正意图,奈何负伤在先,实力大减,纵然极力反攻,也不免落在下风,连拆十多招后,给石崇一掌打在受伤的右臂,痛得眼前一阵发黑,整个人倒跌出去,被迫离开有雪身边。
(不好……)
没法再输送真气续命,郝可莲心中焦急,无奈给石崇阻住,如果硬要闯过去,自己全身要害势必暴露在他的攻击下,当下只有极力拆招,筹谋突围机会。
“你的天份很好,既得名师,本身也刻苦锻链,我不得不承认,如果要杀你,我必须付出惨痛代价。但是……今天却是你自绝生路,主动踩进陷阱里来。从你没有立刻逃走,而是选择帮这小丑肥猪续命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你今天必死无疑!”
石崇的大笑声听来分外刺耳,而得不到郝可莲的真气补充,有雪全身越来越是冰凉,在已经陷入昏迷的当口,胸口竟然生出一股热气,透入碎裂的骨骼,暖暖地护住腑脏,让有雪的意识为之一醒,没有进一步重度昏迷。
恍惚间,耳边除了听见激烈掌风交错,就是石崇与郝可莲的对喝,看来斗得相当激烈。
“……让你去潜伏在那个男人身边,时间一久,你就得意忘形,忘了自己是谁,忘记是谁把你像捡狗一样捡起来的……”
是石崇的声音,对话的另一方自然是郝可莲。话里的那个男人是谁?是指自己吗?当初郝可莲与自己的友好,一开始确实是为了间谍工作没错。
“……既然能够塑造你成才,当然就能把你打回原形……忘记饲主的恩惠与威严,想要有二心的母狗,就要有暴尸荒野的觉悟……”
话声断断续续地传来,但意思却有些乱七八糟。郝可莲追随的主君是铁面人妖周公瑾,难道亲亲小阿纯终于受到自己影响,想要背叛周公瑾了吗?即使真的是这样,那又关石崇什么事?为什么是轮到他在惩戒叛徒呢?石崇与周公瑾的合作关系有这么密切吗?
“……别以为托庇在周公瑾身旁,你就可以平安无事,假如他知道你当初是为什么被派到他身边的?你说他会不会容忍身边有一个间谍?还是会第一个就杀你?”
小纯纯她……是被派去铁面人妖那边当间谍的?这怎么可能?自己是不是听错了?那么,派她潜伏到铁面人妖身边的,就是石崇了?这头大奸狗才是幕后的大魔头?
“不过你不用担心以后被他发现的问题了,因为你今晚就要死在这里,这就是你不自量力的惩罚!”
这句重喝传入耳里,接着就是郝可莲的一声惨呼,有雪心中一急,刹那间如有神助,眼睛一睁,整个人精神抖擞地翻跃起来,也来不及看眼前的环境,立刻就是一声大喝。
“住~~手!”
没有内力作辅助,叫声再大也有限,但对于在斗室内激烈生死格斗的两人来说,这声大喝却来得出奇。室内并没有第四个人,至于倒地的第三人,伤势之重,放着不管,片刻就会断气,谁知道这个连武者都算不上的雪特人不但突然翻身起来,还中气十足地大叫一声。
(我怎么搞的……一掌居然杀他不死?)
虽说当初是故意掌下留力,让这胖子一时不死,好牵制郝可莲,但一段时间没有真气续命,他早该伤重毙命,怎么还会跳起来?石崇心中一惊,攻势稍缓,只见眼前一花,已经被有雪抢到身前,揽手环抱住郝可莲,两个人的身体开始迅速下沉。
(遁地术?这胖子居然会这一手奇门功夫,难怪能无声无息潜入此处,让我丝毫没有发觉……)
惊见有雪的遁地技巧,石崇着实一愣,但随即清醒过来。遁地的下沉速度虽快,但是双方距离这么近,只要他出手拦截,一定能把前头这一伤一废给截下。
然而,石崇实在太低估眼前的雪特人,尽管不会武功,但无数次经历生死险难的历练,可绝对不含糊,没等石崇扬手出招,有雪已经看穿了他的意图。
“石大奸狗,让你看看本丞相的特训成果。”
有雪说着,手臂一抬,分别射出三道火焰,这是他从卷轴中学得的喷火忍术。没有天位力量附随,温度与力量都稀松平常,对石崇根本没有威胁性,准头也是奇差,一出手就斜斜飞射,没有一道能够顺利喷向石崇。
但石崇本来微笑的表情却突然转为急惶,甚至是惊恐,全然失去了平时的悠闲自若,几乎是全力以赴地出手,拦截这三道胡乱射击,中途暴散成千百火星的焰条。
“哦,千万不要,别伤害我的梦雪小姐啊!”
天位力量鼓荡的劲风,瞬息间就把满室火星在触及各色收藏品之前,扑灭殆尽,却仍无法阻止已发生的损失,而一旁顿悟了有雪用意的郝可莲,也配合出手,炽烈的碧绿火球猛地击出,突破石崇的掌风阻拦,准确地命中那座粉红色的凤柱锦缎大床,眨眼间就将那座木床化成一大片熊熊烈火。
“不!不~~不可以这样~~”
“所谓的英雄豪杰,如果把豪情壮志拿掉,那么也不过就是个超越凡人的变态了。”这句出自源五郎口中的感叹,在此刻得到最真实的写照:石崇两手抱着头,十指用力抓着头发,完全忘记追击敌人,只是两眼死盯着前头的一团碧绿烈火,疯狂发出嚎叫声的样子,让有雪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不过他才不管石崇的心情会怎么样。遁地的功能已经发动,在石崇转过头来杀灭敌人之前,有雪和郝可莲已经沉没入地底,远远地逃之夭夭了。
※※※
当地底下这一段激斗告一段落时,地面上的小小战争,也随着晨曦的来到,莫名其妙地终结了。
当妮儿感觉有异,重拳轰破地面,露出了地下的实验设施,还有一名怎么看都行迹诡异的青斗篷怪客时,妮儿摩拳擦掌,大有再用力破坏一番的打算,毕竟从过去经验得到的教训:如果今天让该死的人活下去了,以后一定会形成麻烦,趁着今天一路战得顺手,就把这些妖魔鬼怪一次扫荡了。
不过,就泉樱来看,下面那个诡异的怪人看来固然不是好东西,但身边交握着手掌、弄响指关节做热身运动,浑身萦绕着黑暗魔气、满面煞气的妮儿,却是更像危险人物。
但这场战斗尚未爆发就告结束。
那名青斗篷的怪客一声不响地掉头就走,转身前一扬手,地下的一切就像遇到烈阳的冰雪,迅速消融蒸发,片刻间就不留半点痕迹。
泉樱先是一奇,继而恍然。自己与妮儿联手,敌方除了像多尔衮、周公瑾这级数的强人,剩下的根本不足为惧,敌人会立刻开溜,也不怎么值得奇怪。
妮儿本来想追击敌人,但那名怪客消失的方式很奇特,地上只留一个深不见底的洞穴,虽然与有雪的遁地术不同,但也是魔道之术的一种,再看看他消灭实验室的动作,说不定还是一个魔法师,为了怕吃暗亏,还是不追为妙。
放弃追击,那么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抢到之前要送去给公瑾的那个机密箱子。由于市长官邸内乱成一团,石崇本人又不知道去哪里瞎混,所以很轻易就把箱子寻获,只不过一抬起来,就知道里头装的不是机械。
到底是什么呢?泉樱稍稍把箱子撕开,只见到里头放的全是宗卷档案,尽管看得不是很清楚,不过从粗略瞥见的几串字句,还有“天野源五郎”这个人名,泉樱的脸色立刻变得很难看。
拂晓已过,当柔和的晨光穿透云层,洒落在人们身上,泉樱从妮儿倏地惨白的脸色,猜想到自己的表情一定很不好看,而紧跟着,就连泉樱自己也意想不到,妮儿身体一软,整个人往前一倒,就这样昏死在泉樱的怀里。
第五章 人小鬼大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十一月?自由都市联盟?香格里拉
在魔屋中养伤,枫儿着实挂念身在地下奋斗的亲友,当她们在恶劣环境下奋战时,自己却在这边一个人悠悠闲闲,这真是不可原谅的过错,偏偏身体一时间仍然无法复原。
这时候的枫儿,并不晓得有雪等人正在地下面临战斗,只是直觉地感到一阵不安,而这近乎直觉的不祥感,已困扰了她数日,尤其是在侍女们掩齿窃笑时,这感觉更是强烈,只不过她今天终于知道是为什么了。
开门见山,直接询问那位女士,得到的连串回应,是口口声声说着没有问题。话虽如此,枫儿却觉得她有些话没有说出来。担心事关重大,加上疑惑的感觉,她便很直接地逼问了。
“其实呢……这只是一个意外效果啦!当初并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的,不过从另一个方面来看,这也是好事一件,因为我们现在连那个男人的情感层面都搞定了,这难道不是一种收获吗?”
从枫儿的问题看起来,这位义姊的回答无疑是顾左右而言他,进入魔屋至今,这位女主人给人的感觉虽然神秘莫测,隐藏着无数的秘密,但说话时从来没有像这样吞吞吐吐,结果更令枫儿觉得不安。
出于武者的第六感,一种像是被冰冷爬虫类爬过肌肤的不快感觉,让她们坚持要知道事情的真相。
“这个……这个……虽然不是很好启齿,不过每个演艺人员都会遇到这种事的,其实呢……石崇是冷梦雪的疯狂歌迷。”
“什、什么?”
由于那位女士的最后一句话,是在嗫嚅良久后,忽然像一串溜丸子似的快速说出,枫儿的惊呼声就显得很错愕,但已经累积足够职业经验的她,却马上听懂了这句话,略微一惊后,迅速地回问。
“有多疯狂?”
“嗯……热爱,非常热爱,几乎是到迷恋程度的那种病态爱。”
“这么说,他以前和曹寿一起来听歌,在台下色眯眯地看我,是……”
“喔,这没什么好奇怪的,我们的小梦雪这么冷艳动人,除了那些被魔法歌洗脑付钱的家伙,台下其余的男人,哪个不是色眯眯地看着你?这是美丽女人的独享专利,不要大惊小怪嘛!”
如果被一苹恶心的蛞蝓爬在肌肤上却没有大惊小怪,那个人也就不是女人了。枫儿更想了起来,当时曾多次被安排秘密与曹寿晚餐,石崇作陪,理由是为了雷因斯搜集艾尔铁诺的情报,不过现在想来……
“以前每次秘密晚餐,你收了多少?”
想起来还真是不愉快的经验,毕竟,蒙着面纱共进晚餐,桌子特别拉长距离,用餐时又遮遮掩掩的,每次都吃得想反胃。
“我没有收多少啊!他们送你的贵重礼物、珠宝首饰,我替你变卖折现后,不是都给你了吗?”
“那些是我知道的,还有我不知道的呢?每一次安排的过程,中间人应该有抽成吧?”
“嗯……四千……不,是五千金币。”
非同凡响的金额,让枫儿无言地瞪大了眼睛,但却立即摇头,否决道:“不可能,以你的手段,最起码也是七千金币。”
“为、为何你会知道?”
能让那位女士表现得这般惊愕,或许也足以自傲了,但枫儿却没有这样的好心情,因为在持续的追问下,她才知道原来塑造明星是这么好赚的一门生意。
“这么说,除了我的签名画卷、用过的手巾、帽子、杯子……你连我睡过的枕头和被子也都拿去卖了?”
对照起这一边紧握着拳头、强忍住怒气的冰冷表情,床帘那一边传来的声响,让人只能联想到生物在极度恐惧下发出的颤抖。
“你!枉费我那么相信你,把你当姊姊一样看待……”
“哎呀!女侠饶命啊!我只是一个无辜的老鸨,什么都不知道的啊!”
纵然心里气得要命,但过去毕竟深受青楼联盟的大恩与照顾,明明知道对方的恐惧是伪装出来的,枫儿却怎么也无法疾言厉色。
“……算了,就这样吧,只要能够有利任务进行,我没有意见,不过我想知道,除了我的晚礼服之外,你们有没有把我的内……内……”
“内衣是一个女人的贴身秘密,我们也是女人,女人是绝对不会出卖女人的。”
“……那还好。”
“不过石崇曾经特别下订单,订了一个等身大比例的冷梦雪抱枕,这东西算不上是贴身物品,也没有肖像权,我们重金卖给他,海噱了他一票,你应该不会有过度反应吧?”
不会才怪,尽管她向来自认是个够坚强的女人,但是近五年来,这是枫儿第一次有想要翻白眼晕过去的感觉。
“想开一点嘛,反正你如今身在这里,石崇那个老色鬼就算再怎么好色,也不可能动到你一根毛啊!”
人的忍耐确实是有其限度,当这一句说完,得到的回应就是一个枕头重重掷出,正中面门,把人给打下椅子。
身在魔屋之中,枫儿干涉不了香格里拉里头正在发生的事,只能尽力祈祷,泉樱千万平安无事,不然……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向兰斯洛交代了。
※※※
枫儿的担心,现在正逐渐上演成事实。泉樱确实为着眼前的情形感到焦头烂额,首先是眼前的那个箱子,经过短暂的考虑,她从箱子中随手抽出几份宗卷,放入怀中,然后起手一掌,运起天位力量,把整个箱子连带里头文件毁得干干净净,不留分毫。
“源五郎师兄,你应该要感谢我的……”
泉樱喃喃说着,但她自己也知道已晚了一步,如果真的要向源五郎邀功,那么至少就不能让妮儿看到这箱子里的东西,可是,最不该看的人已经看到了,而且反应还大到当场晕厥过去,看来日后相逢时,源五郎师兄有得头痛了。
“妮儿,妮儿醒醒……”
不管怎么说,还是先把人给弄醒比较重要,但是泉樱连续唤了几声后,面色微变,发现妮儿晕倒并非是单纯受到惊吓的反应,至于理由是什么,目前根本无法判断。
“麻烦一波接着一波啊……”
泉樱真的是只能苦笑了。她向来被公认为颇富军政之才,但开始接手雷因斯的操盘工作后,她确实体会到过去源五郎和小草的辛苦,这群整天出纰漏的家伙,需要的不是一个军师,而是一个万能的天才保母,随时应变与处理各种层出不穷的意外状况。
单就一个主将的立场来说,己方能够常常发挥出意料之外的潜力,那是一件不值得高兴的喜事。因为惊喜总是伴随着惊吓而来,幸运不是每一次都会出现的,就好像妮儿今晚的突然暴强,现在又莫名其妙的昏过去,如果这两件事调换一下顺序,自己此刻肯定痛得连眼泪都流不出来。
“雪太郎怎么办呢?”
棘手事物一件跟着一件,泉樱到这时才有空想起,有雪不知道被关在这里的哪一处,眼下所见一片兵荒马乱,石崇又随时会出现,实在不是去寻找他的好机会。
(没办法,只好先放着不管了,但愿他吉人天相,好在他一向都是洪福齐天那一型的……)
假如泉樱知道有雪正和敌人联手,与另一个敌人大战,那么所采取的措施便会不同,但目前她只是确信,一个连八歧大蛇都伤他不得的福星,在这里多撑上一天应该不成问题的,况且说不定有雪早已趁乱逃回去了呢!
有了取舍,就好办事,泉樱撼着妮儿飞上天空,绕了几圈假动作后,回到了所住的行馆。一落地,问明白有雪尚未前来会合,心里平添一层担忧,但也不多话,问了海稼轩目前的所在,急急忙忙朝他那边走去。
海稼轩与妮儿的异变发生得如此凑巧,相互间一定有所关联,这点问妮儿是没用的,还是直接问海稼轩比较有效。泉樱表面行若无事,心头却着实焦急,抱着妮儿到了海稼轩的门前,也没手敲门,只是喊了一句“海师兄”,跟着就一脚踹开门进去。
“海师兄,我有事……”
“别进来,我正在穿衣……”
“啊~~”
推门进去的瞬间,泉樱只隐约瞥见一个上半身赤裸的男性躯体,脑里顿时一片空白,低低的尖叫一声,惊得连手上的妮儿都抛了出去,第一时间关门转身,把身体贴*在背后的门柱上,犹自不敢相信刚才发生的事,只听见海稼轩愤怒的叫骂声从房里传来。
“彼、彼你娘之的,你这个偷窥的变态女人!连进来前先敲门都不懂吗?白鹿洞到底教了你什么?我如果……你干什么?”
在海稼轩的怒骂声中,泉樱这次竟光明正大地推门走了进来,把刚才被扔在地上的妮儿抱起,放到后头的房间,跟着回来,好整以暇地拉张椅子坐下,笑吟吟地看着海稼轩。
情势瞬间逆转,反而是海稼轩一脸火大却不知如何发作的表情,两手紧张地提着裤带,才要说话,却已经被泉樱抢先。
“我刚刚才想起来,你现在不过是个八岁的小鬼,连少年都算不上,有什么不能看的?我是有夫之妇了,如果不是因为……嗯,那样的话,说不定就有一个像你这么大的孩子,有什么好怕?”
泉樱的态度落落大方,说来虽然好笑,但连她本身都觉得,自己好像越来越有保姆的架势了,在雷因斯这边工作,华发早生的压力还真是大呢!
“你这女人……趁我状况不好落井下石,等我武功回复,一定会找你算帐……”
外表只是一个七、八岁大的孩子,连声音都变得稚嫩,海稼轩的话听来毫无威胁性可言。尤其是因为变成孩童后,不能再穿飘逸长袍,一时间又准备不了什么适当服装,侍女群只好拿了一套戏服出来,让海稼轩穿着吊带裤、短袖上衣,还配上一顶鲜黄色的鸭舌帽,整个穿戴完毕后,看来相当地俊美可爱。
泉樱忍着笑,把昨晚在石崇府第中发生的一切,还有妮儿如何横扫敌群,如何昏倒之事说了一遍。只是,基于心里的些许顾虑,她并没有对海稼轩提起箱子里有关源五郎的秘密。
“……所以,你就是要我弄醒这泼辣丫头?这个简单,我白鹿洞医道博大精深,这点小问题算得了什么?”
海稼轩疾笔奋书,马上写了一张药方,唤来侍女去处理,不一会儿就端来一碗汤药。
大家同坐一条船上,海稼轩没理由在药方中弄鬼,更何况以他一贯的气派,也确实不是那样的小人。泉樱为了表示尊重与信任,整个过程甚至一语不问,当侍女端着药碗经过,只见碗面上并无热气,不像是经过蒸煮,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药方,只有一股掩不住的辛辣气味。
“你在白鹿洞到底学了什么?这点小事就让你束手无策,往后怎么能担当大事?”
“普通的医道,我也略知一二,但妮儿的状况特殊。海师兄与她的变化几乎是同时发生,你功力尽失,她武功暴强,这些太过巧合,我不得不产生某种联想。解铃还需系铃人,泉樱才希望海师兄能够出手相助。”
海稼轩两手放在吊带裤的侧边口袋里,斜眼看着泉樱。虽然她拱手低头的姿势甚是恭谨,但从自己对这女人的了解,她现在的眼神,好像已经猜透自己这次偷鸡不着的事实,以她的聪慧与精明,事情会变得很麻烦。
“你猜的事,一点事实根据都没有,不过,我既然答应要帮你,就会做到,刚刚那碗东西,保证一帖见效,尤其是这种场合。”
“这种场合?”
“当年……嗯,根据典籍记载,九州大战时与魔族死斗,有些人类战士中了迷魂摄魄之类的术法,要不然就是被敌人重手击昏,这碗东西可以让其中的八成苏醒过来。”
“这么神奇?用了什么药草?”
海稼轩动动眉毛,本来插在口袋里的双手拿了出来,慢慢地堵住耳朵,口中迳自道:“指天椒、花椒、胡椒、辣粉……用油混了,从鼻孔慢慢倒进去,理论上最多是从一数到十五就会醒了;数到二十还没醒的勇者,我至今还没看过;不过要是真的有人数到三十还不醒,那你就直接办后事吧!”
一番话听得泉樱寒毛直竖,单是想像其中滋味,背后就险些冒出冷汗。一拍桌面,站了起来,还来不及做些什么,就听见后方传来一声几乎掀掉屋顶的惨叫,直传过来,桌上的磁杯、磁碗应声破裂,纸窗纸门不但糊纸破裂,就连木质部分都出现了裂痕。
泉樱给这一声凄厉怒叫贯耳直入,脑里晕晕,只见一道烈火般的愤怒人影从后房飙出,一下子就闪到面前,抓住泉樱衣领,面色涨红,鼻孔就像是盛怒的公牛,不住喷出热气,而单从那股扑面而来的辛辣气味,泉樱就不难想像妮儿此刻的心情。
“你、你这个阴险的蜥蜴女……”
“不、不要生气……”
这场纷争最后仍然是由肇事者摆平,被辣得几乎要呛炸开来的妮儿,炽愤的怒意,在看见两手插进吊带裤口袋、头戴鸭舌帽、帽缘露出几络雪白发丝,俊美得有如天使般的海稼轩后,就像奔流江水被大石堵住,虽然好几次都想一拳打下去,但最后仍是放弃,伸手拍拍海稼轩的帽子,露出一个虽然不好看,却是发自心中的笑容。
“小弟弟,这种没礼貌的行为,下次不可以唷!”
难得的温柔,却被一语顶了回去。
“你这女人怎么这么虚伪啊?都几岁的人了,还在这边装大姊姊,劝你好心一点,早点把自己嫁掉,造福人间吧!”
这一番极其直刺痛处的毒言,自然也造成了应有的效果,如果不是泉樱慌忙拦阻,再次被气到鼻子喷出高温的妮儿,可能就要在这里演出流血惨剧了。
不过,要劝解,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个东西来分散注意力,泉樱不敢提昨晚妮儿昏迷前看到的东西,怕造成火上加油的效果,只好委婉地提起有雪仍然没有回来,多半是还被困在市长官邸之内的事。
“雪太郎吉人天相,不会有什么问题,可是……最好还是早点把他弄出来比较好。”泉樱说。
“怕什么?你难道怕敌人对他严刑拷打吗?这家伙平常好吃懒做,喜欢对我毛手毛脚,还做官贪污,被人拷打也是活该的。”
话虽然这么说,妮儿是不可能扔下有雪不管的,尽管她希望能拖海稼轩一起去,但知道他目前功力尽失后,这个报复念头也就宣告作废了。
“好,趁着时间还早,我们这就去踩踩敌人的地盘,要是他们敢不交人出来,我就掀掉石崇的狗窝,顺便把他的狗头也一起扭下来。”
妮儿摩拳擦掌,自信满满,看过她昨晚战斗表现的泉樱,对这些话毫不怀疑。只要是昨晚那样的情形再现,石崇九成不是妮儿对手,除非多尔衮突然出现,不然单对单的情形下,目前香格里拉里头大概没人能够和妮儿对抗,然而,那个穿青斗篷的魔导师很让人担心,安全起见,泉樱决定要和妮儿一起出发。
“兵贵神速,我们立刻出……妮儿,怎么了吗?”
正要开门出去,泉樱发现妮儿呆呆地站着,面上的惊愣表情更是教她万分不安,尤其是连续问了几句,妮儿都只是一副极度惊讶的错愕表情,呆呆地不发一语,这更让泉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稍一回头,只见海稼轩环托着手,面上笑容似是讥嘲,换言之,他应该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海师兄,有什么话请你直说。”
“我大概知道这丫头怎么了,不过还是由她亲口告诉你吧,反正……又不是女人突然变成了男人,其他的小事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知道海稼轩不会帮忙,泉樱也无暇去管他,忙扶着妮儿坐下后,再问了几句,稍微回过神来的妮儿才说了几句话。
“……真气……运不上来……”
“咦?”
“我、我运不起真气,全身内力空荡荡的,好像消失了一样……”
“咦~~!”
在泉樱满是惊讶的低呼中,雷因斯方面的作废战力,新增一名。
第六章 现身
与石崇对峙的时间虽然很短,但整个过程中的反应与机智表现,对有雪来说,却是超乎水准的表现。
把握到石崇的弱点、神奇的卷轴,这是能够顺利携美逃生的最大理由,不过这些并非没有代价,当使用卷轴遁地,跑了盏茶时分后,有雪忽然觉得胸口剧痛,跟着这痛楚便迅速扩大,麻痹了整个前胸,当看见湿热血渍染上了衣襟,他顿时明白了一件事。
自己挨了石崇一掌,当时的伤势已是极重,只不过因为郝可莲运气震伤,这才没有当场毙命,而后由于卷轴的神奇效果,暂时把前胸伤势愈合,所以自己才能生龙活虎,与石崇一番对战。
可是,力分则弱,当自己*着卷轴喷火与遁地,连续地使用异能,卷轴就无法继续释放能量,稳住胸口的伤势,所以在遁地行走片刻后,恶化的伤势一下爆发出来了。
(不好,这次糟糕了……)
亲亲阿纯似乎伤得极重,一遁入地下,脱离石崇追击后,她立刻在自己肩上狂吐鲜血地晕去,现下连自己也要昏去,最坏的情形,就是一对男女就此活埋地底,在严重昏迷之下先后断气。
(死老三,该是你出现的时候,连叫了几次都不出来……)
放弃了把源五郎当成召唤兽使用的祈祷,有雪尽最后一份力量,想把卷轴放回胸口,但伤口出血的情形,却比想像中更严重,稍一使力,眼前就发黑晕眩,整个人连着托在肩上的郝可莲一起倒了下去。
在丧失意识前,有雪好像在黑暗中看见了某样东西。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因为黑暗中的黑色人影,照理说应该无法辨认,但他却觉得,有一道黑色身影快速地*近,跟着,胸口就有了一阵寒意……
“有雪,有雪,醒一醒……胖子,把眼睛睁开……醒醒啊!”
模糊的声音,听来浑厚爽朗,依稀像是某一头久违的公猴子。
“唔……老大,你滚远一点,有你在……我都会倒楣,你好像是专门吸同伴的运气一样。”
“有雪,有雪,醒一醒……胖子,把眼睛睁开……醒醒啊!”
同样的语句,这次除了仓皇的低声叫唤,还加上手掌助威,连续几巴掌让雪特人稍微回复神智后,他蓦地一醒,惊觉到自己刚才的呓语若真听在兰斯洛耳里,后果可能不是进医院三天就能简单摆平的。
幸好,醒来后睁眼环视,身旁除了郝可莲之外,就是一片黑暗,哪有什么臭猴子的踪迹?总算可以稍微放心,而胸前的伤口也止住出血,只是和早先依*卷轴异能愈合的情形,有些不同,不再出血的伤口苍白如雪晶,摸上去触手生寒。
“血止住了,真奇怪……”
有雪喃喃自语,抬头一看,郝可莲正躺卧在对面,刚才逃脱时没有时间仔细看,现在近距离之下,这才看清她全身是伤,神情萎靡,尤其是一苹右手,呈现不自然的扭曲,沾满了鲜血。
“石崇那头老奸狗,一动手就用暗器暗算我……”
郝可莲苦笑着,勉力抬起了右手,有雪看见她右手掌心扭曲变形,糜烂的骨肉中,隐约见到金属光芒,显然在两人初对掌时,石崇手上戴了某种暗器,欺郝可莲没有回头的弱处,一下就暗算成功。
“阿纯,你的手……”
“没什么大问题,再怎么说,我和你们这些人类不一样,这点小伤杀不死魔族的,只要我这一次死不掉,就轮到石崇有大麻烦了。”
目前看来,两人都没有性命之忧,只不过目前有雪气空力尽,怎样都要先休息一下,才能使用卷轴遁地,继续逃跑。而或许是缺乏紧张感的关系,明明知道不该,但有雪仍是忍不住朝郝可莲身上看去。
与平时的妖艳姿态相比,重伤的郝可莲,困顿神情反而给人一种楚楚可怜的柔弱美感。身上衣衫在激斗中破损,全身有多处雪白肌肤暴露在外,尤其是随着呼吸而起伏、弹力十足的高耸胸部,看在有雪眼中,更是比任何兴奋药剂更刺激的东西,看着看着,连自己身上的痛楚都忘光了。
察觉到有雪呼吸有异,郝可莲当然看出他到底在想什么东西,虽然心里并不在乎,但还是有些气恼地踢了他小腿一脚,却不料因此震动到有雪身体,断裂的肋骨疼得两眼泪汪汪。
“你……你没事吧?”
“怎么可能没事?痛得都快死了。”
郝可莲与石崇一轮恶斗,始终被压在下风,险死还生后,剧烈的体力损耗让她内息一时间提不上来,没法再运气为有雪震伤,但她本就是出身云梦古泽的毒物行家,对医道自然也钻研颇深,虽然不能运使真气,但却出言指点有雪,让他自行捏按自身穴道止痛。
“好一点了吗?”
“哪……哪有好啊,更痛了,是不是你的方法不对啊?雪特人和人类的穴道不一样,还是你拿治魔族的方法来治我?”
“哪可能啊?只要是人形的生命体,穴道的位置与效果都是大同小异,同样的毒药能毒死雪特人,当然同样的治疗也能治啊!”
“可是,就是没有效啊!我想……还是用我们雪特人的土方法好了,一定见效的。”
“什么方法?我身上还有些药品……”
“不、不用药,不过……请让我在你的爆乳胸前睡一觉!”
雪特人瞬间飞扑起身的速度之快,令人瞠目结舌,很难相信一个五短身材的矮胖子,竟然能有这样的敏捷身法,像闪电似的急扑那两座饱满山峰,不过,完全料准他行为模式的郝可莲却抢先一步动作,人还没扑到,一苹等待在那里的右脚已经正中额头,也不管他肋骨痛是不痛,就把人给踹飞了出去。
“现在不行啦!起码得等伤势都好了再说……”
这番别具意义的话语,刹时成了毫无意义的空言,因为被踹出去的有雪滚倒在地上时,已经再次失去意识。重新再把人弄醒,又花了一点时间,但由于先前那番嬉闹,彼此间的气氛缓和许多,也间接避免了一个尴尬的局面……就是有雪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从石崇那边听到的话。
一直维持沉默不是办法,但要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经过短暂的考量,有雪还是决定鼓起勇气开口。
“阿纯,你……”
“别问,如果我做好准备,那我会告诉你可以告诉你的事,但是现在不行,我还没有想好。”
话才问出就被拒绝,这似乎不是太意外的事,但真正让有雪感到惊愕的,是郝可莲接下来出口的一段话。
“……我还没有想好,我甚至也想不通,今天为什么要这样救你,我、我不该这么做的,如果不是因为……那我也就不会露出破绽,石崇他也就不能够……”
一番话听来语无伦次,不过曾与枫儿相处过的有雪,却能明白这里头的意思。
生活在黑暗世界里的人,都有着相同的信念,就是封闭自己的心,杜绝所有的破绽,只要心无牵挂,做起事来就能放手而为,不知恐惧为何物,只会为他人带来恐惧。然而,一旦心中有所羁绊,原本的锐气就会减弱,对于生存在黑暗世界中的人,这也就代表被淘汰的开始。
与石崇的一场恶斗,如果不是因为受到自己的拖累,纵然受到石崇暗算,情形也不会如斯恶劣。过去可以*着人质与冷血战术,从容宰杀强敌的人,突然发现自己也有可被威胁的人质,心中的恐惧莫可名状。说得极端一点,阿纯她没有立刻提掌轰杀自己,消灭“破绽”,自己就应该痛哭流涕地表示感激了。
“为什么……我为什么会……”
黑暗中看得不是很清楚,不过那喃喃自语的口气,听来越来越偏离理性,感觉上倒是与石崇刚才凝望大火的狂嚎有点类似,如果让她继续钻死牛角尖进去,等一下变成了发狂的魔女,倒楣的自己肯定首当其冲。
“等等,阿纯,我们不谈不开心的东西,你可不可以先告诉我,石崇那家伙的身边有什么人?”
这段话问出之后,又是一阵沉默,但从对面的呼吸声由急促渐趋平缓,可以知道郝可莲收摄心神,渐渐回复了理智。
“告诉我应该没关系吧?你以前跟石崇是……但你现在既然改投铁面人妖那一派,虽然我觉得只是从一个火坑跳到另一个,可是……总之,石崇就是我们共同的敌人,大家先合力打击第三者,应该没有问题吧?”
由于怕刺激到郝可莲,有雪说话吞吞吐吐,不过最后一句则是任谁也能听得明白。如果说郝可莲本来是受石崇派遣,到周公瑾身边卧底探刺,后来则因为心存叛意,导致石崇要下手诛灭叛徒,那么石崇就该是大家共同的敌人,提供一点能让石崇垮台的情报,没什么说不过去的。
“石崇,他本身的武功就很高,只不过以前顾忌陆游的存在,一直不敢展露实力而已,陆游死后,他肆无忌惮,才开始进行他的霸业。”郝可莲说。
“那除了他本人,还有那个连脑浆里头都是肌肉的多尔衮以外,他身边还有什么高手?”有雪问。
“还有几个,都是身怀绝技、不可低估的人,可是不知道他能不能使唤得动,也不知道有几个与他同行……”
说到这里,郝可莲的声音陡然一扬,道:“不好,我忘了那个家伙,有他在,遁地很不保险,我们必须立刻移动。”
“怎么了吗?再发动遁地要一些时间……”
“我这两天探查的时候发现了一个人,他叫鸠摩狮,精通妖法邪术,石崇把他也调回来的话,就能够用魔法来搜查我们,单单是躲在地底,根本不保险,我们必须立刻……”
郝可莲的话声未完,就觉得周围开始移动,起初以为是有雪使用卷轴开始遁地,跟着才知道不对,因为有雪本身也是一副错愕难当的表情。
“有……有结界。”
卷轴的异能已经启动,但却无法在地底移动。即使是天位武者,除非是修成万物元气锁,否则也无法拘束卷轴的异能。所以这次敌人是对症下药,直接以魔法布下结界,让地底下的有雪无法移动。
郝可莲见机极快,发掌轰向周围土石,但重伤之余,运气艰难,这一掌竟然轰不出去,跟着两人眼前便出现光线。郝可莲适应得最快,但还来不及采取什么动作,身上一紧,赫然被某种看不见的压力锁缚,动弹不得了。
“鸠摩狮,果然是你这头蠢狗!”
听见旁边郝可莲的怒斥,有雪睁开眼来,看到自己与郝可莲正踩在泥土上,漂浮在半空中。往下方一看,居然就是石崇的市长官邸,而石崇站在下方,旁边有一个身穿青斗篷的男人,低垂着头,面孔被斗篷遮住,瞧不清楚样子,但却给人阴森森的感觉。
“鸠摩兄,你的准备措施做好了吗?”
“结界已经施布完毕,鸣雷……不,郝大小姐放毒用毒的本事,没有人敢小看,但被四十九重结界阻隔,相信不能对我们造成什么影响,石兄可以立刻动手。”
“这就妥当了,待我处决了这个叛徒,宰掉那头雪特猪,再来与鸠摩兄一起研究他的那管卷轴。”
“桀桀,如果真是创世纪……嘿,如果真如所料,那石兄就可不费吹灰之力取得正统继承权,可喜可贺啊!”
男人的声音听来不算苍老,但他桀桀怪笑的声音,却让有雪觉得阴阳怪气,加上与石崇站在一起,想来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有雪侧头望向身边的郝可莲,只见她双目紧闭,似乎正在尝试做什么,但从紧皱的眉头看来,多半没什么效果,而下头那一对不住狞笑的奸狗已经要动手了。
“有雪老公……这次对不起了……”
正当有雪一下望旁边、一下望地面的时候,旁边轻轻传来这样一句歉语,有雪一愣,跟着反而笑了起来,低声问了一句。
“阿纯,刚刚我们昏倒在地底的时候,你有没有再帮我止血?”
不知道有雪为何有此一问,郝可莲睁开眼睛,道:“呃……没有啊,我醒来的时候,你胸口的血已经止住了,那不是你卷轴的异能吗?”
“我也不确定,不过我相信我的运气,每次到紧要关头,一定会有援军出现。”
说得自信满满,有雪突然扯开喉咙,大喊一声,“雷因斯的绝世美女们,该是你们发挥义气的时候了,出来把这两头奸狗扁到死为止吧!”
这么一喊,石崇与鸠摩狮的动作为之一顿。之前他们确实有预料,当捕获这名雷因斯丞相时,会否出现雷因斯方面的高手援救,己方则可趁机诱杀,不过截至此刻,两人的天心感应、魔法侦测都传达同样讯息这附近并没有天位武者埋伏等待。换言之,别说雷因斯,任何一个势力的援兵都不可能出现。
“桀桀,这雪特猪临死还在发大梦,你的美女援军怎么还不出现?”
“浑、浑帐!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正义的援军就算迟到,也绝对不会不到的……不过看在是绝世美女的份上,两位可不可以稍微等她们一下,多等上一刻钟再下手?”
虽然是不合理的荒谬要求,不过由于当事人太过正经的态度,地面上的两人反而被这份厚颜无耻弄得呆了一下,就连旁边的郝可莲都忍不住笑了出来,本来的紧张感觉消散无踪。
“嘿,哪有这种好事?你就请绝世美女们为你报仇吧!”
“哇!你们这两头没耐心的奸狗,我诅咒你们一辈子泡不到妞!”
看着旁边有雪哇哇大叫的拙样,郝可莲真的觉得很有趣,假如就这么死了,或许会没有怨恨之心地直达地狱。然而,她的这个心情却在片刻后急遽地起了变化,再次惊叹起有雪的好运。
“……若前方为黑暗,便斩下黑暗;若前方为光明,便轰杀光明……”
莫名其妙的一句话,乍听入耳里,只像是某个酒醉疯汉的呓语,但在场的三名天位武者却同时变了脸色,因为他们的天心意识有了感应,就在离此不足百尺的东方,有某个强大气息不合理地突然出现。
之前已经预期会有雷因斯的天位高手来援,但当敌人毫无预兆地出现,所有防备措施全部失效,这等心里冲击,对石崇确实有着巨大影响。而当他们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转向东侧,则是看见数十尺外的一处突出飞檐上,出现了一个身影。
黑色的披风飘扬,黑色的大衣、黑色的毡帽、黑色的手套……尽管此刻是朗日晴空,但那副伟岸身躯却彷佛自生一股黑暗气势,把整个人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
“即使这冷酷的世间,没有神的存在,但天在呼唤、地在呼唤、人在呼唤,呼唤我打倒邪恶。恶人们听好,我就是正义与爱的天才魔导师──阿里巴巴古得三世。”
依稀类似的自报姓名,不过才短短一日一夜的的差距,头衔就已经有所不同,从正义与爱的战士,荣升为正义与爱的天才魔导师,虽说他身上感觉不出一丝与魔法相关的神秘气息,但是在这声自报姓名结束后,黑暗的洪流化作怒涛,向这边直涌而来。
※※※
意外成为皇家保母的泉樱,并没有什么叹气的余裕,就得再度抢奔赶往市长官邸。
匆匆忙忙携带兵器,向市长官邸飞去,泉樱心里其实没有多少把握,因为当石崇手里的隐藏实力一一浮现,单是与自己族人对上,就足以让无法放手而为的自己进退不得,更别说还有其余的高手了。
(只是刺探好呢?还是无论如何都要救出雪太郎?唉……怎么到这时我还拿不定主意?)
素来重视策划的泉樱会陷入这样的窘境,其实不是她本身的责任,而是各种乱七八糟的变数实在太多了。
照理说,有海稼轩、妮儿这两个强大战力在背后支援,她大可只出点子、决策,然后舒舒服服地等待结果,谁知道天不从龙族人愿,这两大战力等于是相互抵销,她一个人从出主意到跑腿执行,都得要亲力亲为。
“可是……不行啊,今天的相关行程,如果不按照预定执行的话,石崇会起疑心的,还有您最好再找个时间练唱一下,因为……”
“我会让石崇没空来打扰的,至于其他的行程,反正也是蒙面,你们让妮儿上阵吧,我都忙成了这样,没理由放她一个人轻松的。”
当侍女团苦苦哀求指示,泉樱一面叹气,一面作着交代。尽管妮儿对于自身状况十分恼怒,想要拔光海稼轩的牙齿,问出事情究竟,不过眼下的问题太多,只有分开来一一解决。
最可*的两大战力都弄得一团糟,不敢想像以雪特人搞乱子的本事,如果不尽早救回,还会捅出什么麻烦篓子。泉樱甚至不敢提出向雷因斯请求援军的要求,因为听说除了枫儿姊姊,雷因斯其余奇人异士惹事的本领也不输给雪特人,自己如今已是焦头烂额,不堪再被抛一把火过来了。
(咦?有点古怪啊……)
当市长官邸已经遥遥在望,泉樱顿生一种很古怪的感觉,因为浓烟还很明显地往上冒,照理说昨晚的一场喧闹至今,早该有人灭火、整理,不该让火延烧至今。是官邸里出了什么变故?或是又有人杀进去捣乱吗?
几个疑惑在脑里闪过,当泉樱进入官邸周围一里半范围,脑里的天心意识顿时剧烈震动,传达着非同小可的警讯。
(好强大的气息!为何刚刚一点都没有察觉?难道……结界?有人刻意封锁了气息?)
这气势并不是普通的天位武者所能发出,除了无比强大的压迫感,这股一味偏重霸杀刚烈的魔气,浓烈得即使在一里之外,仍让泉樱寒毛直竖,心里一再感到不安,抬头望去,甚至有一种错觉,彷佛整个市长官邸正被一层深深的黑云所笼罩,不见天日。
(从市长官邸里发出来的,世上什么人有这么强烈的霸气?难道多尔衮回来了?可是……多尔衮的魔气没有这么强烈,莫非是奇雷斯?)
脑中闪过几个当世顶级强者的名字,泉樱无法确切判断,只能加倍小心,全力隐匿起自身气息,减慢速度,朝石崇府第*近。这时的她甚至不敢想像,如果这股气势的主人是敌非友,自己的处境会是如何?
然而,*得近了,她就发现石崇府第内并不平静,有数股气机正自激烈动荡,换言之,就是里头进行着天位战,如果说其中一方是石崇势力,那么敌对的一方是……
这念头才一想,就听见一阵明显含带痛楚的怪叫声入耳。
“唉耶……”
随着这声痛呼,一道青影像是炮弹似的倒飞上天,身影看来有些模糊不清,但泉樱一眼就认出那便是自己与妮儿所遭遇的怪人。
(果然,在战斗的是石崇一方……)
从这青袍怪客倒飞的势道之急,就可以想像将他轰飞离地的那一击有多强,而他飞至一半,身形陡然消失,这也让旁观的泉樱暗暗心惊,知道这是使用瞬间移动的征兆,藉由魔法挪位消失,来卸散身上所受的敌劲,换句话说,这人确实是一名天位魔导师。
(这人应该不弱,能够把他一击轰飞,该不会是……)
一个猜测浮现脑海,泉樱心头狂跳,正要飞身探看,就听见石崇愤怒地吼了一声。
“尊驾武功如此了得,必然不是无名之辈,为何如此藏头露尾?”
“你说错了,我是天才魔法师,所以这是魔法,不是武功,废话少说,看招!”
“你胡说八……呃!”
会一面出手一面喊“看招”的“魔法师”,世上只怕是绝无仅有,当轰雷似的爆响震动耳膜,泉樱抬头一看,这次是石崇像断线风筝般倒飞上天,从他嘴角喷溅的血沫来看,显然已经伤在这一招之下。
石崇与那名青袍怪客都不是弱者,以二对一,竟然明显趋于下风,足见敌人的武功强绝,是一等一的厉害角色。而当石崇由空中飙射回地下战场,泉樱也已经小心地贴*在一座塔楼之后,清楚地俯览着这场发生在市长官邸内的战斗。
有雪被困在一个透明的空气球罩里,旁边那个重伤的女人,看来很像是郝可莲。石崇和那名青袍怪客正在地上作战,而被他们两人困在中心围殴的人是……
(阿里巴巴古德三世先生?)
确认了这点,泉樱有着短暂的惊喜。前晚发生在洞窟里的事并非梦境,那个浑身黑色装束的汉子──阿里巴巴古德三世,是确实存在的人物,而他此刻的雄霸英姿,也正与那个晚上毫无二异,拳飞掌舞,劲风横扫,散发的凛冽魔气玄黑如墨,迫得身旁两大高手不住后退,无法正面相抗。
“鸠摩兄,请配合我出手,下一击我左你右。”
“好。”
发现情势不利,石崇与那青袍怪客采取更有效率的联手作战。他们的默契还算是不错,有时候虽然喊着一左一右,但真的出手,却突然变成一上一下,诡变难防。可是不管他们怎么变化战术,始终被压制在下风,无法突破敌人强大魔气的威力。
而当他们两人稍微露出疲态,敌人就趁机发动猛招,令他们的破绽暴露出来。
“看本大……呃,看本大魔导师的天才魔法!”
仓促间的慌忙改口,并无损这一招的无匹气势,阿里巴巴古德三世往前跨一步,迈着弓箭步的势子,左肘以一个玄奥的姿势翻扬起来;当他右脚猛踏在地上,双臂翻扬,在半空中画了一个圆圈后,重重落下,左拳敲放在右拳之上,曾在那个晚上闪耀于香格里拉地底的疯狂雷电,就在浓烈的玄墨魔气中爆出炫目闪光。
一道接着一道,超越人类目光的急速,令得周围十尺之内下起了雷电之雨,连续的紫绿电光,在十尺方圆之内来回窜闪,如癫如狂,追击噬打着每一具仍有生命迹象的躯体,不死不休。
泉樱躲藏在十尺之外,不受影响,只是对于这等声势暗自心惊;有雪和郝可莲被四十九重结界封锁,相对也受到防护,虽然结界瞬间溃灭大半,但一时间却仍因祸得福,平安无事。
首当其冲的石崇与鸠摩狮就没有这么好运了,数十道妖雷魔电,暴闪着灿烂的紫青豪光,夹带无比的杀伤力,连环朝他们两人追击而去。可怕的速度,再怎么厉害的防御也不可能完全挡下,两人连连中招,踉跄后跌,根本管不了身形究竟露出了多少破绽。
然而,他们毕竟不是香格里拉地底的怪虫,这些妖雷魔电可以在瞬息间把数百巨虫殛成灰飞烟灭,却仍无法对两大高手造成重伤,相反地,从这一招里头,他们还以各自的见识看出了敌人一再掩饰的东西。
石家的武学确有独得之妙,当石崇运转真气,一头十尺高的透明巨兽蓦地出现,将他笼罩在内,挡去轰击而来的雷电。有了喘息机会,他便能重组攻势,并且从那一记惊世绝学,看出了敌人的来历。
“且慢,你这是天魔功的轰雷……”
一再吃亏,石崇这一声重喝是既惊且怒,但话声喊到一半,就被另一声更响亮的重喝给打断。
“雷你娘亲!我用的是魔法!”
巨喝伴随着一记重拳,痛击在石崇胸口。刚才还在地上发招的黑衣男子,刹那间就出现在眼前,更惊人的是,当这一拳轰在胸口,石崇才骇然发现原本迫发在体外护身的透明巨兽,不知何时已被击散溃灭,换言之,这一拳先破护体巨兽,跟着才印在自己胸膛,而这些过程自己居然完全没能察觉?
瞪大著眼睛,写着满满的质疑与不平,当潜伏的拳劲连串在胸口爆发,石崇便远远地给轰飞了出去,坠向天空的另外一头。一击之威犹如雷轰电闪,威摄全场,正自奋力承受雷电袭击的鸠摩狮,看到石崇败退的样子,脑中灵光一闪,顿有所悟。
“你、你不是人,是灵……”
“灵你娘亲!我是魔法师。”
没能记取前人教训,是后继者最大的遗憾。在这种紧绷的战斗状态,鸠摩狮这一开口,牵动气机影响,本来要追击石崇的攻势,一下子就全部转向到这边来,不但已弱的雷电陡然加剧,一发重拳更凶狠地印在他胸口。
比命中石崇时更凶、更霸,那一瞬间的痛楚感觉,让他意识里浮现“杀人灭口”这四个字。而拳头外围笼罩着一层两寸厚的魔气,当拳劲与胸口接触,护身气劲、结界被破,伤处与肋骨产生的反应不是破损,而是被“吞噬”,彷佛那个拳头是某种残戾凶兽的巨口,一口咬下,伤处完全被吞噬掉,伤势重得无以复加。
同样是在惨嚎声中,这名魔鹫法师鸠摩狮远远地飞了出去,至于会以怎样的形式落地,现场就没人关心了。而尽管两名敌人都已经重伤离场,却不代表现场的问题已经解决了。
“好、好厉害啊!你真是……”
“是你娘亲!”
似乎是战斗的高亢情绪冲昏了头,当雪特人习惯地对胜利者拍马屁时,阿里巴巴古德三世反身就是一记重拳,轻易轰溃有雪周围的残余结界,紧急化刚为柔的拳力则变作狂风,将他和郝可莲一起吹冲上天。
“啊~~没天理啊~~”
当雪特人随风飞向天际,警觉到自己失手的黑衣男子似乎想要做些什么,但一阵温柔的女子嗓音,却在他身后响起。
“这位先生请留步,请问……”
“问你娘亲!”
“啊!”
当巨喝声如雷入耳,泉樱在那一刻确实感到了恐惧,因为看见石崇与那青袍怪客中拳倒飞的惨状,如此威猛,恍若集天地风雷于一拳的重击,她真是无法想像,要是中拳的换做是自己,会有什么结果?
运起龙体圣甲,或许会让情形好转一些,可是泉樱却改变主意,决定相信自己的感觉,相信那天晚上让自己整个身心如沐春风的温暖,主动跨前一步,不做任何抵抗。
拳势来得好急,激起的劲风,令发丝飞飘扬起,刮面生疼,几乎就要错疑那是一个三尺大的巨拳,泉樱甚至怀疑,如果自己毫不抵抗地以血肉之躯挨了这拳,会不会当场就粉身碎骨?
可是,那一拳终究没有落下……
泉樱睁开眼睛,刚好看见黑衣男子收拳敛势,转过头去,动作之疾,甚至不及让她看到他的眼睛。
“这位先生,请您留步,我有些话想……”
“请不要说,这位美丽的女士,虽然你的天香国色让我心醉,不过你已经是有夫之妇,而我……则是一名天生孤独的正义之士,注定要行走四方,铲奸除恶,现在坏人已经受到惩罚,我必须忍痛离开了,请不要勉强我留下,因为你含泪的呼唤,会令心怀正义的我悲痛万分。”
简单的一句问话,却引出对方这样一大串长篇话语,后头的泉樱不由得一呆。然而,尽管自己所熟知的那个男人,不可能这么文诌诌地说话,但以她的精明,又怎么会听不出那一丝刻意掩饰的熟悉语音?
(喂喂喂,男人,你既然想要*伪装和蒙面来骗人,那就别用没伪装的背影来面对人啊!本来就已经伪装得够烂了,现在一看就更……)
心中的怀疑,在隐约看到“阿里巴巴古德三世”好像是拿着一张纸条,照着上头文字念诵时,完全得到了肯定。不过,虽然心里很想笑,但是深知何谓传统妇德的她,仍摆出善解人意的温柔一面。
“这位侠士,承蒙您两次伸予援手,我非常地感激,可是我觉得您与我的一位熟人实在非常相像,不知道您……”
“不,你搞错了。尽管这世上有人声音相像、背影相像、连毛的位置都长得一样,不过那仍然还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即使是双胞胎,也是不同的人。我不是你所想的那个人,过去也从未与你见过面,而且……而且你的那个熟人是一名武者,我则是天才魔法师,我们是完全不同的。”
(喂喂喂,男人,你一直坚持说自己是魔法师,就是为了这个吗?你这么烂的谎话理由,说出去有没有人肯相信啊?因为这样被你轰出去的石崇,好像有点可怜吧……)
泉樱听得冷汗直冒,险些克制不了面上表情。不是前天晚上才见过的吗?而且如果真的是从未见过面的话,怎么自己还没解释,他就知道自己指的那个人是武者呢?这么不打自招、掩耳盗铃的说谎者,自己在日本居然对他的谎言毫不怀疑,想想真是好悲伤啊!
可是,看他说得那么认真,以为谎话十全十美的样子,反而不好意思去揭穿,那该怎么办呢?
“嘟!嘟!嘟!”
突然的响声,打断了黑衣男子的发言,泉樱这时才发现到,他别在胸口固定披风的那块黑色徽章,突然变成了橘红色,并且不住作响。
而从徽章变色作响的那刻开始,黑袍男子的语气里有了一丝急惶,听出事情不对的泉樱想要*近追问,却被他很紧张地一指一叫。
“小心!你旁边有只大蟑螂!”
“啊?”
在香格里拉地底的不愉快经验,让泉樱立刻有反应,瞬间往旁挪开三尺,摆好反击架势,却随即醒悟自己被愚弄了,再一回头,阿里巴巴古德三世早已经消失无踪,不晓得往何方去了。
“真是的……怎么这个样子?可别真的有什么事才好啊!”
第七章 情暖冤家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十一月?自由都市联盟?香格里拉
当市长官邸的一场剧斗打得如火如荼,最后以这样的形式收场时,身在行馆中的妮儿等人,也有自己的工作要忙。
“真是不甘心,被那个蜥蜴女抢光了风采,有机会痛扁石崇,这种机会我也想要啊!”
“痛扁了石崇,却拿不到通天炮,你们是不是有点忘记本来的目的了?再说这机会给你也没用,一个武功全失的废人,到石崇面前又能做什么?谦虚点闭上嘴吧!”
“唷,看看是谁在这里胡吹大气,原来是身高矮矮的海稼轩海大侠,个头虽小,口气倒是不小……你这个死小孩,自己还不是一样武功全失,哪里有资格嘲笑我?告诉你,就算我们两个都失去武功,我的力气还是比你大得多,一样可以把你欺负得死死的。”
“彼你娘之的,力气大有什么用?难道你以为石崇会把你传唤进府,表演大力气举重吗?”
一轮对话充满火爆意味,如果不是因为两人最后尚有自制力地把头别开,说不定就要打起来了。
在泉樱离开后,侍女团则像洪水一样涌了进来,诉苦不绝,妮儿虽然想再对外称病一天,但侍女团的齐声反对,却让她改变了主意。
“嗯,再让歌迷一直等下去,太对不起他们了,我自己也是歌迷出身,非常了解那种感觉的……这样吧!帮我更衣,今天由我亲自上场。”
听到这个要求,侍女团不禁有些面面相觑,但看妮儿这么兴致勃勃,也没有理由拒绝,就以专业速度开始帮她更衣上妆。
“等一下的记者会,妮儿小姐知道该怎么回答吗?”
“不用担心,我以前也当过艺人,和那个没经验的蜥蜴女不一样,再说有什么比较难的问题,你们直接传纸条给我,或是用老样子的悄悄话,那就行了。”
艺人的换装甚是繁琐,要抹药改变发色,也要同时做好发型,一层一层地换上华服长裙,身上还另外喷抹独特薰香。妮儿只着一件贴身的单薄亵衣,尽显少女窈窕的青春曲线,任十多名侍女忙而不乱地快速进行工作,口中还顺便处理问题。
“安全起见,等一下不要让太多人进场……不,或许让多一点人进场,混乱的情形反而对我们有利。”
“妮儿小姐请放心,一般记者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不过石崇那边……”
“石头那边自然有蜥蜴去对付,反正他忙得没法出现,我们就趁机会把事情搞定,一举两得。”
“妮儿小姐……之前一直都没发现,原来你那看起来很贫乏的胸部,脱掉衣服之后还满有料的嘛!这算是发育有成?还是发育太晚?”
在侍女团的大小重点提问声中,这一个问题显得格外刺耳,妮儿先是一呆,跟着就发现原来之前的清场并没有做完全,海稼轩斜斜地倚*在门口,发出冷淡的嘲笑。
察觉到这一点的侍女团似乎想要告罪,但妮儿的反应却直接得多。
不论何时都维持着典雅的微笑,这是天香苑教导的典范,只不过看在侍女团眼中,浑不在意自己几乎半裸的香躯,大剌剌地站起来,笑着朝海稼轩走去的妮儿,那抹微笑却不见温柔,反而像是隐藏着杀气。
“你……呃!”
“轰!”
力气大与力气小的胜负,一瞬间就分出来了,海稼轩虽然以神妙步法闪避,但却吃了步子太小的亏,还没能够移位,就中了妮儿横扫过来的一脚,被踢得飞出去。
“别以为样子变成小鬼我就不敢打你,告诉你,欺善怕恶是女人的特权,下次再得罪我,你就死定了。”
“……普、普通的小鬼早就死了。”
侍女团的窃窃私语,正代表着她们的惊叹与敬畏,尤其是看到海稼轩身后的那半堵墙壁,随着他一起倒飞出去,能够只是快快乐乐当观众,不必实际亲身参与的她们,更是由衷地谢天谢地。
整个准备工作很快地完成,当成果展现出来,侍女团都觉得非常满意。假如是枫儿在此,或者是由石崇这等狂热歌迷来看,或许会觉得有些不对,不过普通人乍看之下应该是分不出差别的。
“装扮上是堪称完美了,可是……体型上好像小了一号。”
“只有将就了,希望人们看不出来吧!比起体型……动作才是大问题呢!”
侍女群的担心并非无因。连她们也没有想到的是,当妮儿换好衣服、上好妆,一看镜子之后,整个人先是呆滞,跟着就显得相当“斗志高昂”、“情绪亢奋”,摆明是第一次做偶像扮演的兴奋过头。
“冲啊!我们上阵去吧!”
当妮儿这样下令,侍女群虽然感到不安,但也没得阻拦,顶多只能要求“梦雪小姐”稍稍冷静,至少别太过两眼通红,不然给误认为雪特人,那就糟糕了。至于梦雪小姐平时行走仪态优雅,从不会做出提起裙摆走路的粗鲁事,这些已经没时间多管了。
代替泉樱上阵的妮儿,虽然略嫌活泼与多话,但大体上应对仍算得体,对着底下一众疾笔奋书的记者侃侃而谈,简单交代了离开香格里拉后,半年多来的主要行程与见闻,同时也正式确认,在十五天后于香格里拉举行演唱会。
简短交代是没有什么问题,可是当话题扯开,问到一些较为生活化的琐事,妮儿的回答就很独特而率性。
“喜欢吃的东西啊……卤蛋很好,螃蟹也不错,不一定要贵的才好,好吃就行了,而且,我也很喜欢吃青菜,从来不挑食,每餐都要三碗饭,甜点另外算……”
“关于男人吗?我没有打算那么早结婚,可是我比较喜欢高大威武、个性爽朗热血的男子汉,什么?猛男吗?不是啦,呵呵……不过勉强也算吧!但最近也开始欣赏温文儒雅有气质的男人,反正我说过,我的口味很广,不挑食的,哈哈哈……”
每回答一个问题,侍女群的心就往下沉一层,到后来不是泪眼汪汪,就是欲哭无泪,纸条如雪片般传递过去,哀求妮儿小姐早点下台,别再折磨她们虚弱的心脏了。
也正因为忙乱,她们一时间也没有察觉到有一个人影在后台悄悄出现,无声无息,偷偷一动手,就是一名侍女倒了下去。
台前的妮儿仍处于亢奋状态,不料却碰上了麻烦。本来只要单纯接受偷偷传来的纸条或传声,就可以回答的问题,却因为一件由市长亲信所透漏的秘辛,而增添了许多的波澜。人们开始追问,有关私生子的传闻是真是假?
“听说您这趟离开风之大陆,有在海外进行医疗手术,是真的在……”
这个问题实在是太污辱人了,妮儿甚至想大声吼回去“难道我这么细的腰看起来像是生过孩子吗”,不过,碍于要捍卫偶像的形象,她只能照着传来的纸条回答。
“嗯……我想各位听到的,都是不实的传闻,海外的医疗技术很进步,我也受惠良多,但并不是各位所听到的那个样子。”
“那么可否请问您到底做了什么样的手术呢?”
“嗯,我是歌手,我所做的手术,自然是有关唱歌的了,有个专业名称,换做我们的语言就是……嗯,阉、阉割?”
一直苦等纸条不到,妮儿有点支支吾吾,好不容易等到了纸条,妮儿的眼睛险些凸了出来,失声叫了起来,待得满室一片哗然,这才惊觉不妙,急中生智,连忙补过。
“我的意思是……嗯,我其实是说,割……割双眼皮的手术。”
这句话实在转得太硬,无法让人信服。
“为什么割双眼皮就会对声音有帮助呢?梦雪小姐。”
“因为……因为这个……哈哈哈,这个就是所谓异大陆的魔法,为什么割双眼皮就会对声音有帮助,那你得要去问别块大陆的人啊!”
“死无对证”一向是堪称完美的最佳回答,不管碰上什么问题,“异大陆”一词本身就是难以查证的障壁,虽然妮儿的回答怎么听都像是一个很难笑的笑话,可是人们也将信将疑,被迫中止这个话题。
勉强把窘境应付过去,妮儿隐约从布幕的空隙中,见到海稼轩把昏迷侍女一一拖走的身影,这才知道那张荒唐纸条的由来,心下大恨,只想要冲进去,把这个害自己出丑的臭小鬼给抽筋剥皮,无奈却找不到离开的好理由。
也不知道该说是幸运或是不幸,老天似乎听见了妮儿的祈求,就在她暗自握拳,面上仍然挂着微笑,拳头却已经握到青筋暴露的时候,上头忽然传来轰然声响,有某样东西撞穿了屋顶,笔直掉落下来。
“搞什么鬼?陨石吗?”
假如真是陨石,那么这里就要伤亡惨重了。幸好,撞击的力量与程度比陨石小得多,虽然瞬间将屋子弄得半毁,瓦坠木落,人群尖叫走避,但是看情形,倒不至于出现什么伤亡,只是虚惊一场。
然而,当妮儿以好奇的心情,确认了坠下来的东西,她确实也被吓了一跳。
“怎么……是你们?”
※※※
当泉樱难掩不安地回到行馆,见到侍女群严格把守住各处出口,本来是接待大厅的位置几乎整个塌陷,心里头就知道不妙了。
来不及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抢进屋子里去,才刚踏进去,就听见里头很明显的吵闹声。
“发生什么事了?”
“一言以蔽之,今天在香格里拉上空飞来飞去的人实在太多了,因为空中交通过于频繁,所以就容易出飞安意外。”
戴着一顶鸭舌帽,斜斜*在门边,冷淡回答泉樱问题的,自然是海稼轩了。
“……原来如此,所谓的飞安意外,也包括了不明坠落物体是吗?”
“就是这么一回事,为了纪念今天的特别性,应该将之订为‘香格里拉飞行日’。”
“横竖没有假可以放,什么特殊纪念日倒是都无所谓,不过师兄你的黑眼圈是怎么回事?”
黑眼圈的形成,实在是无妄之灾,当妮儿处于暴怒状态,海稼轩想要上前说两句话时,妮儿突然转过头来,撂下一句“我记起来了,你也有份”,然后也不管目标是否人小力弱,一拳正中左眼。
“……我不想解释,反正,等我武功回复,这个没礼貌的丫头就有好戏可以看了。”
造成海稼轩被波及的骚动,现在正激烈上演中,而骚动的源头,是刚刚破屋而降的雪特人。有雪能够逃脱石崇的掌握,平安归来,这本来是一件值得欣喜的事,无奈他身边还多了一位昏迷过去的客人。
这个客人的特别处,就是外表看来不但伤势沉重,失血颇多,而且更糟糕的是,她的右半身从右手掌开始,慢慢地呈现石化状态。这种情形如果不是碰上魔法师,就是碰上石字世家的高手,依照香格里拉的情势来推判,还是后者的可能性居高。
妮儿与郝可莲有多次敌对的经验,这时一眼就把她认了出来。双方敌对的情势壁垒分明,她的主帅周公瑾更是雷因斯死敌,仇人见面,哪有手下留情的道理?只不过因为敌人昏迷不醒,趁这时候下手说不过去,所以妮儿命令侍女们取水来,要把人弄醒,再一掌让她死而无怨。
侍女们应命去取水,但有雪则开始阻拦,先是说应该扣留她当作人质,跟着又说留下她性命,慢慢逼问情报,这才是对雷因斯最有利的做法。
妮儿不是没有考虑过,但郝可莲本身的危险性,还有过往累积的宿怨,不当场毙掉她就已经很不痛快了,更何况要设法医治她的石化与重伤?
反覆考虑了一下,最后妮儿还是宁愿现在就把这大祸害给清除,不用留到未来增添遗憾。而有雪劝说的积极态度,则让她慢慢由狐疑变成肯定,最后更勃然大怒地发起脾气。
“……反正,我这都是为了雷因斯着想,你如果硬要在这时候动手,就是枉顾国家利益,是历史的罪人!是人类与民族的罪人!”
“放你的狗屁,你什么时候学会陆老儿那一套,用人类和历史来当大帽子了?告诉你,那一套过时了,而且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根本就是被那个妖女给迷得神魂颠倒,所以才在这里胡说八道。”
本来就不可能隐瞒多久的事,理所当然地被拆穿了,不过争吵的温度却并未稍减,反而越来越趋白热化。
“贪污也就算了……不,贪污就已经够不可饶恕了,你现在还想袒护她,这根本就是叛国的行为。醒醒吧!这女人冷血毒辣,反覆无常,有什么好?”
“有什么不好?人家长得美丽,胸部又比你的大,你这算是忌妒吗?”
被有雪这一下顶撞,妮儿先看了一下郝可莲缓缓起伏的高耸胸口,再看看自己,跟着就大怒道:“你大有什么好?你大淫荡,而且我的也发育健全啊!就连那个刚刚变成小鬼的色狼海稼轩,都抵抗不住诱惑来当偷窥淫魔,不信你问他?”
本来想苦笑着劝解说“你们好像越说越离题,停止争吵吧”的泉樱,闻言双目圆睁,瞪向海稼轩,后者则是一脸惊惶,连忙摇手道:“不、不是你想像的那样,别用那种眼神看我。”
这边余波荡漾,那边处于争吵中心的两个人,则是仍然鼓躁不休。妮儿质问起有雪,当日也是在自由都市,他曾经亲眼目睹这女人的辣手,而他现在的做法,以后要怎么向枫儿交代?
“总之,你不能忘记自己的立场与身分。迷恋上女人,就变得像公狗一样,这种男人最下流了!”
一番话妮儿说得慷慨激昂,掷地有声,但同样是坚定立场的有雪,也表现出绝不退让的激烈态度,表示再怎么说那又不是自己的妹妹,默哀三分钟就算了,没必要被困锁一辈子,而且……
“……别把我说得好像罪大恶极一样,我高兴当公狗你管得着吗?再说当公狗的又不只我一个,你哥哥还不是一样为了泡妞就把过去的旧帐给抛开了,他是老大,他下流就可以,我有样学样就不行?你们兄妹两个才真的是狼狈为奸!”
口不择言的雪特人,产生的伤害效果相当惊人,而且还重重地波及旁观者,泉樱跨前一步,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最后却轻轻一掌拍在门柱上,叹了一口气,双肩一垂,掉头离开了。
假如妮儿这时候有任何的表示,不管是什么,都会令泉樱感到相当地难堪吧?然而,妮儿就好像被气昏了一样,对有雪的这句话充耳不闻,往前跨一步,一举手就把他给拎了起来。
“好啊,你这个死男人,以为有一点小成就,就可以得意忘形了吗?告诉你,别以为自己了不起,要不是看在还有一点情分上,我现在一掌就毙了你。”
“有本事就放马过来啊?难道我会怕你这个死平胸恐龙女吗?你别忘了,我怎么说也是个宰相,你不帮我,我就投*到石崇那边去,漏光你们的机密。”
“哈,我好害怕啊!你这宰相有什么了不起?能够被你漏给石崇的情报,那种情报根本就没有什么重要性,你高兴对谁说就对谁说吧!不过我一定会在你张嘴之前一掌打死你。”
双方互不退让,越吵越激烈,最后就上演了全武行,不过,太习惯于运用自己力量的妮儿,一时之间忘记自己力量全失,只剩下天生神力的事实,发劲时真气运不起来,这一下空档,给了有雪可趁之机,挣脱开她的锁拿,翻滚到地上去。
妮儿失了先机,但出手仍是很快,只不过还是慢了有雪一步,被他再次滚身躲开,同时拿出了怀中的魔力卷轴。
“臭女人!你等着瞧吧!我一定会让你后悔今天的所作所为。”
“在那之前,你就已经没命了,别想跑,给我留下!”
妮儿气愤的奔赶,但有雪一把抓住郝可莲,当卷轴的异能发动,两个人立即沉入地面。无法发动天位力量,妮儿的重拳破坏力有限,虽然把地上打裂了一道大缝,但却没能对消失的有雪做些什么。
“可恶,给他跑了!”
气愤有加,但妮儿却不认为有雪能够干出什么威胁,这个雪特人如果真是那么有本事,就不会一直在雷因斯混吃等死了。相较之下,另外一件事才让她比较困扰,那就是有雪刚才所说的话,尽管当时自己假装作没听到,可是,当眼前专注的事物消失,那些话就像是噬咬人心的毒虫,慢慢地在心头留下酸楚的味道。
“你哥哥还不是一样为了泡妞就把过去的旧帐给抛开了,他是老大,他下流就可以,我有样学样就不行?你们兄妹两个才真的是狼狈为奸!”
当这些话开始在耳边深深地回响,向来维持着爽朗精神的少女,也不禁暂时失去活力,蹲坐了下来,望着门口的方向,幽幽地叹气。
(我……到底该怎么做?到底怎么样才是对的呢?)
※※※
妮儿有余裕慢慢思考自己的处境,不过逃亡中的雪特人可没有。连续的没命逃亡,体力的耗损,加上他原本身上就有伤,经过一轮潜地与狂奔之后,他也累得没有行动力了。
找了一处暂时还算安全的躲避处,他把郝可莲先安置于斯,自己却没有休息的打算,而是先忙着找水。连续的激烈动作,雪特人的喉咙早就干得像是要烧起来了。
没有多余的第三者在,但郝可莲却把他的动作都看在眼里。其实在有雪与妮儿激烈争执时,郝可莲便已经醒来,只不过为求安全,她装做不醒人事,以便在最有利的时候,骤施突击来脱身。
听见有雪与妮儿的争吵,她觉得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这个雪特人的色胆包天,已经大到了肆无忌惮的程度,其实以他贵为一国宰相的权位,手上虽无实权,但累积的财富应该也不少,加上有王室与白字世家在背后撑腰,大可以在雷因斯过着艳福无边的放荡生活,为什么会像个初出江湖的小伙子,为了美色舍生忘死呢?
不过,当有雪和妮儿闹翻,他抱起郝可莲潜地、全速逃离时,那种一心一意要把她带离险地的专注,让郝可莲心中的几分笑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有些酸楚、有些不忍、有些……难以解释的复杂情绪。
(真是的……这些东西,有什么好感动的呢?这根本就不像是我……)
过去在艾尔铁诺宫廷任职,自己艳名远播的时候,曾有几个贵族受到自己媚惑,以持匕首刺胸的激烈形式,来表达对自己的竭诚狂爱,因而死于非命,那时的自己对此不过是轻蔑地一笑,冰冷的心境未曾起过波纹,而现在这个雪特人明明没有什么特别的,为何自己的心会这样不平静呢?
“阿纯,你醒了吗?要不要喝杯水?你一定也渴了吧?啊,你右手的情形怎么样?有没有好一点?”
石崇的化石邪功诚然厉害,自己与他对掌时,被他在掌上套戴暗器所伤,一下子破了掌上气门,给化石劲侵入,之后虽然用尽天位力量竭力逼运,但重伤之躯力量不足,只能延缓化石劲的侵入,无法将之驱出。
“天魔功”、“化石邪功”这一类有附加属性的特殊功法,与自己的毒掌类似,只要一旦入侵经脉,就很难驱除出去,石崇那头奸狗似乎还特别使了变化,即使自己能不惜代价,强行镇压伤势,回复五成内力,可是看化石劲侵体的诡异状态,如果没有石崇的独门手法,恐怕是难以驱除的。
现下只能眼睁睁看着整条右臂逐渐石化,即将蔓延到右半身,这情形又能好到哪里去?唯一的好处,就是不用担心止血问题了。
不过,听着雪特人连珠炮似的抛出这一堆问题,关心之情溢于言表,郝可莲还是觉得很舒服,面上泛起微笑,摇了摇头,心里忽然一动,向有雪招了招手。
“咦?什么事?啊……”
只来得及叫个一声,有雪被郝可莲的左手一拉,脚步站立不稳,一下子就跌到她身上,撞个满怀,面部则是感受到一阵结实而又温暖的丰满弹性,当那股特有的浓郁馨香传入鼻端,雪特人恍若身在云端,飘飘欲仙,只不过脑里还知道目前不是大占便宜的好时候,能尝到这意外甜头,就该满足收手,别因小失大。
不过,胸部的主人却比他预期中要开明得多……
“不用急着起来唷!有雪老公,你可以感觉看看,奴奴的胸口还有波动吧?”
“呃……是啊,是啊,你的这个波动实在是……非常地汹涌啊!”
“只要胸口还有在动,心还有在跳,我就不会有事,所以,你可以不用那么替我担心。”
担心吗?事实上,有雪也没法再去想什么担心不担心的了,软玉温香抱满怀,耳里听的是轻语呢喃,脸上碰的是媚骨如酥,尽管自己体内每一根骨头都在哭诉伤疲交煎的痛楚,两人满身的血腥又很煞风景,不过雪特人还是觉得,这是自己生命中最幸福的一刻了。
这样的无声温存持续了片刻,但有雪最后还是决定站起身来做事,理由不是因为厌倦了这样的温存,而是希望能更长时间地拥有。
“有雪老公,你*得不舒服吗?还是我们衣服上的血腥味太重了?”
居然有男人能从自己的媚惑中脱身,郝可莲不知道应该吃惊还是伤心。
“不……感觉很舒服,可是,如果再这么*下去,阿纯你就会慢慢变成石头,你那个成熟饱满的胸部,也会变得像硬梆梆的冷面包一样,如果这种情形出现了,我的幸福、我的幸福就……哎呀!”
惨叫中的有雪,被郝可莲在脑门上重重敲了一下,尽管知道他说的是事实,不过那么夸张的表情与声音,还是让她很想敲一下。
“你待在这里,我出去想想办法,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办法来救你的。”
说得比唱得还容易,即使有雪能够求助于妮儿,得到雷因斯一方的助力,都未必有办法驱除化石劲,眼下只有单枪匹马一个人,更没有成功可能,郝可莲实在不知道他能够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不过,一定有我能做的事,而且……一定有只有我才能做的事,我是个男人,这是我做事的时候了。”
可是,听到他这么说,郝可莲的心中五味杂陈,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在原本的心理界定中,这个雪特人是属于可以一起享乐,但自己不会与他患难的人,说得正确一点,当他有难的时候,自己可以顺便去拉他一把;不过当自己处于患难,却很不愿意被他给看见,所以当他摆出一副这样的态度,自己的心情实在很复杂。
而且,这个男人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呢?这些事……
“嗯,我想不完全是为了阿纯你吧!有某个部分,我也是为了自己。”
难得做这种风格的发言,有雪的表情也有些不知所措。
“其实我偶尔会羡慕我家的猴子老大,他虽然愚蠢无知自大又好色,但很多时候真的很有男子气概,我想……那么多女人肯跟着他,或许也是为了这个理由吧!阿纯你曾经说过,我这个样子是不行的,在那之后,我一直努力想要改变自己,现在终于有一个证实的机会了,所以……我想当作一个考验,试试看自己到底有没有改变。”
这样子的说话,与其说是自信满满,不如先形容为大言不惭,但郝可莲却无意嘲弄。有雪的话,确实触动了她心中的某处,而出于一种难以解释的情绪,她很自然地说出了某句不该说的秘密话语。
“你知道吗?我……不可能和你在一起的。”
“嗯,这个我晓得,所以我努力去改变自己,希望有一天能够……”
“不,不管你做些什么,我们最后也没有任何可能,我……我已经有了一个男人。”
看似惊人的话语,雪特人却没有什么剧烈反应,只不过在声音中稍稍地表现了吃惊。
“什么?不会吧?我是说……这怎么可能呢?你坦白一点说没有关系,我受得了的,那个一,后面应该还要加两个零才够吧?嗯,可能要加到三个才够,我之前就听说,像你们这种专门从事地下活动的女人,每一个都是在比失身次数多的,百位数毫不稀奇啊!”
“……我宰了你喔!”
“不过,那些都不重要啦!我想要说的是……”
即使是雪特人这样胆大无畏的个性,在这么说的时候,表情也显得很古怪,相当地忐忑不安。
“一般人是怎么说那句话的……呃……你的过去我来不及参与,不过你的未来一定……”
“……我已经有心上人了。”
所谓的晴天霹雳,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当郝可莲以平静而徐缓的语调,缓慢说出这一句决定性话语,本来还挂着幸福笑容的有雪,表情就像是开着巨船撞着了冰山,慢慢地沉没灭顶。
※※※
不幸挂上“雷因斯·青楼联盟童子军团最高负责人”头衔的泉樱,对于自己只不过稍微离开一下,平复情绪,回来之后立刻面临这等处境,感觉到极度扼腕。
“我真是佩服你啊!为什么我才稍稍离开一下,你就又和雪太郎捅出问题了呢?”
“你这么说是在怪我吗?敌我不分的,是那个被女人迷昏头的雪特人耶,你也不听听看他那时候说的鬼话,我真是被他……”妮儿不满道。
“不管怎么说,大家始终是自己人,你有不满,可以和他慢慢说,不用弄得……”
话虽如此,但泉樱心里也有数,要急性子的妮儿静下来,和雪特人有话慢慢说,那根本是痴人说梦的傻事。
“……都是我不好,我明明知道妮儿是这样的个性,当时就应该留在这里,不让事情更恶化的……”
泉樱这种因为负责任而产生的自我埋怨,在雷因斯阵营中是非常宝贵的精神,因为这团体中的大多数人,在长时间与兰斯洛、妮儿这对兄妹共事后,都已经充分明白“担心得越多,痛得越多”的宝贵道理。
回顾进入香格里拉以来波涛不断的情形,之间的经历真是大起大落,敌我优势不住逆转,但如今摆在眼前的情形是:香格里拉城中的天位战力只剩泉樱一人,虽然敌人那边也是一群伤兵,但如果敌方有强手来到,泉樱确实没把握能护得身边这些人周全。
“保护?真荒唐,就算外表稍微有点不利,但可别把我和只懂得*怪力使蛮的恐龙女相提并论,区区石崇小儿,我不放在眼里,你保护好你自己就成了。”
“说我是恐龙女?你这个死小孩,人没三斤肉,放屁的本事倒是挺有一手,不用等石崇那个变态佬了,我现在就让你知道成人世界的残酷。”
当海稼轩与妮儿这一对失去力量的搭档言语不投机,再次打成一团,泉樱也不得不悲叹,为何自己要负责保护这种人?
但目前实在不是自傲与逞强的时候,就手边的情形而言,自己无疑是需要援军,而之前试图与雷因斯取得联络的回报,则在这时候传来。
整个稷下目前没有能够作决策的人。兰斯洛陛下据称仍在闭关未出,小草、梅琳则是率领了魔导师部队进入自由都市,消弭紊乱的天地元气,根本处于封闭的状态,外界无法接触。
决策性的工作,目前是移交给北门天关的源五郎作裁决,然而,泉樱却收到了一个由北门天关传来的消息。
事情发生在数天之前,但由于情报封锁与阻隔,拖延到今天才传过来,那就是数日以前,本来与五色旗在北门天关对峙的艾尔铁诺军,已经全数撤军,而源五郎副帅则于敌军撤退后,称病告假,无法联络。
乍闻这消息,泉樱有些吃惊,但随即领悟到这不过是源五郎藉以脱身的理由,因为北门天关的敌军撤退,以他的智慧,必然会尽速前来目前已成第一战线的香格里拉。
(不过,花天邪那边是怎么回事?有什么理由让他突然撤军?这样子做符合二师兄或是石崇方面的利益吗?或者……是他与源五郎师兄达成了什么协议呢?)
可能牵涉到的阴谋层面太多,泉樱也无法判断,但既然源五郎离开了北门天关,花天邪又已经撤军,很大的一个可能,就是多尔衮也前来香格里拉了。
(这可麻烦了,我可不至于自大到认为可以和那位先生一战啊……)
多尔衮是足以与恩师陆游互争高下的强人,“八阳烈焰刀”更是威猛绝伦,环顾己方,海稼轩的深不可测、妮儿的异变之力,应该都可以与他一斗,胜负难料,不过现在这两名强手都处于完蛋作废的窘境,真的遇上了这名武道狂人,己方只有挨打的份,除非……
(到时候就祈祷看看吧,如果阿里巴巴古德三世先生能再度从天而降,那问题就扔给他吧……)
连续两次的幸运之后,泉樱很自然地开始期待第三次,不过那人为何不肯现身出来,直接与大家一起并肩作战,这却是另一个让人费解的问题。
摇摇头,把多余的杂念甩出脑袋,泉樱想对前方打闹中的两人做一点交代。
“两位,请静一下,我有一点事情想要……”
“闭嘴,别吵,帮我拿一苹笔来,我要在他的小脸上题下‘彼其娘之’四个字!”
“唔……你这个题字狂,谁不好学,学李煜那背后骂人的蠢东西……等我武功回复,你就……”
“嘿嘿嘿,不要乱动,否则我就不知道会写到哪里去了。”
连喊了几声,两人却对自己的呼唤恍若未闻,泉樱只能选择叹气一声,运力抬起旁边的八仙桌,重重摔砸在打闹中的两人身上。
“……你们两个把自己给埋了吧!”
莫可奈何地处理掉这两个问题人物,泉樱一脚跨出门去,却正好有一名侍女迎上前来,在慌忙行礼后,通红着脸,报告一个令泉樱色变的状况。
“什么?有窃贼闯入?偷走了……”
第八章 巧计
伤脑筋的事情,不只是泉樱,也同时发生在石崇的身上。
从一般性的角度来看,他的头远比泉樱还要更痛,因为那名自称是“阿里巴巴古德三世”的黑衣汉子多记重拳,令他身受重创,虽然立刻吞服药草,又运功疗伤,但却仍然相当难受,不得不裹着层层绷带,用这可耻的型态出来见人。
惩处叛徒的行动宣告失败,而自己的另一名战友鸠摩狮则同样身受重伤,必须立刻觅地疗养。他的右腹侧连骨带肉,如遭无名凶兽噬咬,整个被“蚀”去一块,伤势重得无以复加,那个黑衣汉子显然是察觉了他的危险性,特别出了重手,强悍无匹的天魔劲,险些当场就取了这名魔鹫法师的性命。
除了奇雷斯之外,人间界居然有高手能把天魔功运用到如此境界,石崇大概也猜得到对方身分,尤其是鸠摩狮遁走疗伤之前,边吐血边留下了一个贵重的讯息。
“那个男人……并非实体,而是很高段术的幽体脱离,直接以灵体状态出现,所以虽然来去无踪,但如果能针对这一点作出攻击,那就是他的致命弱点……”
这个消息诚然重要,但奈何自己目前也无力将之实行了,而黄金龙部队那边传来的回答也很诡异。经过铠化研究而加强原本威力的黄金龙,对着前任族长泉樱,是取得了预期中的战果,但在黄金龙占有优势时,监视目标之一的山本五十六却发生了异变,暴增至一个出乎预期的强度,瞬间重创了黄金龙战队。
看着一条又一条的报告,石崇的脸色当然好不起来。不知道海稼轩与妮儿目前的状态,在他来看,敌人方面是强手辈出,己方则相形见拙,照这样下去,该如何扳平这种不利状态呢?
(不行,陷入这种思维就糟了,该与雷因斯对抗的不是我,还是应该让周公瑾与雷因斯方面互斗,消减掉双方实力,渔翁得利,这个做法才是上策,但目前的潜在变因……奇雷斯是个不稳因子,旭烈兀的脑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正当石崇以重伤的身体,思索着未来的决策方向,一名属下以紧张的表情,跑进来报告一个意外的消息:在市长官邸的花园中,离奇多了一个大坑,里头放了一个包裹,旁边还有一个字条,指名要由石崇市长亲自拆封。
“有这种事?”
欠缺得力的辅助帮手,鸠摩狮又伤得比自己更重,石崇不得不亲自前去处理,不过实际到了现场,见到那个怪异情景,石崇一时间也很难控制自己的表情。
市长官邸经过连场激斗破坏,差不多也变成半危楼建筑,不适人居,原本美轮美奂的花园,也早就变成残破不堪,然而,一片残破景象中,突然多了一个三尺方圆的浅浅土坑,中心摆着一个包裹,还附带插着一个“石崇大奸狗亲拆”的牌子,“奸”字上面打了一个叉叉,在旁边补上一个“奸”字,明显就是写错订正的做法。
“这……这是在搞什么东西?”
太过诡异的情形,使得石崇不认为这是某种诡计,至少不论周公瑾或雷因斯一党人,下笔都不该会有错别字的出现,然而,石崇却也不愿意亲自犯险,主动伸手去拆那个不明的包裹。
“你们两个,下去把那包裹打开。”
随手指派了两名部属,尽管那两个人都是一副被当作牺牲品的颓丧表情,但仍是得大著胆子,过去解开那个神秘包裹。
“咦?这里头不是爆裂物……”
“气味好香,这是女人的……”
包裹略为解开,只是稍稍显露了里头的事物,就听见那两个手下这样叫嚷着。奇特的香气,不算浓郁,但却有一种蛊惑人心的魅力,使人迷醉,而嗅在出身香格里拉本地的士兵鼻中,这气味更是难言的熟悉。
(啊!这香气是……)
石崇身躯一震,为着自己所察觉到的东西错愕惊讶,再定睛一看,瞥见包裹里头全都是金线刺绣的丝绸,虽然颜色有红、有蓝、有翠,不过看来都是女性的贴身衣物,而那特有的香气,正说明了这些衣物的主人。
“你们两个给我住手!”
即使是跟随了石崇多年的老部属,也难得见到他表现如此急惶失措的一面。只见他闪身朝那包裹掠近,手一挥,强猛劲风将包裹旁边那两名属下震出丈余,赫然已用上了天位力量。
(啊!梦雪小姐……)
在石崇双臂即将环抱住包裹的前一刻,他脸上甚至出现了不能自拔的狂喜表情,然而,就在他指头要碰到包裹之前,一种淡淡的怪异味道,引起他的警觉。
(这是磷……不妙!)
脑内出现警讯,石崇没有撒手,反而加快速度想要抢过包裹,但仍是慢了一步,任由那撕心裂肺的惨剧,在眼前发生。
“轰”的一声之后,整个包裹已经被熊熊火焰吞噬,洒上了特殊药粉的布料,火一起就迅速化为碳灰,饶是石崇本领通天,也来不及阻止抢救。
和之前在地下密室那一次经验相比,石崇的自制力好得多了,疯狂的眼神虽然类似,但终究想到周围还有大批部属,克制住没有发出狂嚎,可是却仍不禁短暂地心神失守。
极其短暂的可趁之机,对高手来说,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对于修为不高的“雪特低手”而言,更是个不把握不行的唯一胜机。
只听见地面掀翻,一个五短身影自火焰灰烬中跳出,近距离之下,就直接闪现在石崇面前,手里一样东西,直指石崇的双目之间。
“石崇大奸狗,要命的话,就把通天炮的机密交出来,否则我一枪就轰掉你的鬼脑袋!”
以惊人手段奇袭成功的有雪,手中拿着刚刚从青楼联盟偷出来的太古魔道兵器,头上绑着染血的白布条,十足一副视死如归的勇悍模样。大口径的中子枪炮,炮管比他的手臂还粗,尾部必须托在肩膀上,看起来确实有着非同凡响的威力,尤其是在炮口正对着面门时,那种压迫感足以令胆小之人当场昏死过去。
“听到没有?老子是出了名的神经枪,我有耐心,我的枪却会走火,你要不要成为这把枪的第一个实验者,试试看它能否近距离轰掉天位武者的脑袋?”
有雪疾声喝问,周围的人看见这情势,反而不敢贸然逼近,生怕这雪特人一下子手滑,扣动扳机,自己明天就要少个主子了。
“呵,原来是雷因斯的雪特丞相,一国重臣居然需要亲自上阵突袭,难道雷因斯没人了吗?你这么近距离发射,假如威力真的能轰掉我脑袋,*得这么近的你,难道会没事吗?”
基于武者的自傲,石崇可不认为这把破铜烂铁能怎么威胁到自己,不过看着那黑黝黝的枪口,小心起见,他仍然不愿意冒险,一面用言语寻找对方弱点,一面暗运化石奇功,将面部的护身气劲十倍增强。雪特人的天性懦弱胆怯,石崇就不信世上有不怕死的雪特人,除非……
“大奸狗,你少废话,我们雷因斯的热血男儿,都是不怕同归于尽的,就算是热血女儿也一样。别拖延时间,也别指望你手下会来救你,这么近的距离,就算你用你那什么怪兽分身,也绝对没有我的枪快,老实一点,把通天炮的核心装置交出来,不然香格里拉明天就要改选市长了。”
跟一流的天位武者接触久了,有雪对于石家武学也略有所知,特别是对于石崇能够以气凝结实体,形成透明巨兽攻敌的手段,他早有戒备,一口喊出来,登时让正做着这个打算的石崇取消念头。
“通天炮的核心装置?看不出来你这雪特人还知道不少嘛,不过,就算我把东西给你,凭你一个人,运得走这么多的重设备吗?”
被人用枪口抵着头,实在不是什么愉快的事,石崇确实有打算,如果这雪特人非常坚决,那就要让旁边的属下去运一批机械废铁来,分散雪特人的注意力,谁知道自己这句话才一说,那胖子就猛力点头。
“嗯,你说得也有道理,那么多的装备,我一个人带不走,也没快递运回雷因斯,好,那我们改变交涉条件,通天炮我不要了,你传授秘诀给我,教我怎么驱出入体的化石劲,我就放你走路。”
“驱出入体的化石劲?”
石崇只是稍稍一呆,随即便已领悟,那天看这雪特人与鸣雷纯并肩抗敌的样子,其实早已说明一切。
“原来如此,通天炮不过是分散注意力的借口,你这雪特人还满有脑子的,可惜给那叛徒迷得神魂颠倒,连命都要送在这里了。”
“少废话,你不说出驱除化石劲的方法,保证你比我先没命,而且……如果你教我方法,我还有好处给你。”
把鞭子与糖的诀窍灵活运用,石崇一下子也糊涂了,想不出这雪特人还有什么东西够资格与自己谈条件,但仔细一想,他身上的那本《创世纪之书》,确实是自己苦心追踪千百年之久的宝物,若要交换,自己可以拿任何东西来换。
只不过,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雪特人来谈交易,就算自己愿意交易,他也没命享受交易后的成果,单单*一把太古魔道武器,这也未免……
“雪特人做买卖,童叟都欺……不对,是童叟无欺,绝对有你石大奸狗的好处。”
有雪说着,右手仍是持枪,左手从怀中取出一个透明的布袋,又迅速放回去,动作很快,但惊鸿一瞥之间,仍是可以看见那个透明布袋里,装着一件水蓝色的三角状丝绸,正是……
“看到了吧!这一件可不是随便摸来,是才换下没多久,还没有拿去洗,原汁原味,专门留下来便宜你这头万年龟公老色狼的。刚才那些杂七杂八的都烧了,不过这一件绝对值得票价,别说我天地有雪不照顾你啊!”
有雪的笑容非常得意,因为自己的引诱,就像是在公牛眼前亮出了红布,石崇虽然没有从鼻孔中喷出热气,但眼中闪烁的狂热色彩,却像是要焚烧一切。
“要驱除化石劲的方法,天下九成的高手都知道,那叛徒难道没有告诉你?嘿嘿,一是让绝顶高手虚耗内力,帮她驱出化石劲;一是同样用化石劲反向击打,就能驱出,但是就算我传你化石劲,你也没法在短时间内修成,因为……”
石崇的态度变得非常谨慎,毕竟雪特人杀了不可惜,但如果稍有不慎,出手威力波及他怀内的事物,那自己可将后悔莫及,所以先低声发话,话中隐隐用上独门功法,慑人心魄,当有雪的眼神出现涣散现象,他就立即出手夺枪。
双方武功相差不可以道理计,石崇看准时间出手,劲力稍吐,就把有雪震飞,夹手把枪夺过,根本无需使用化石劲。至于这把枪所蕴含的技术,他也相当看重,有心夺取而非摧毁。
“哼,大胆东西,这点小小技俩,有得逞的希望吗?我敬佩你的傻气,不过你现在就为你的美人殉难吧!”
石崇一把将枪抬起,在旁边一众属下的欢呼声中,将枪口朝向有雪,预备让他自食其果,死在自己带来的武器下。
“这一次,看看还有谁来救你……啊!”
一众属下正自鼓躁呼喊,为主子助威,哪知道突然之间一声震天巨响,强光暴炽,猛烈的冲击波把所有人都扫了出去,没有人知道发生什么事,只有一、两个眼尖的,看到在开枪那一瞬间,炽盛火光并非由枪口发射,而是不合理地从枪的尾部猝起直轰,沿着轰击方向,正中石崇的面门。
饶是石崇武功高绝,这样子用脸正面挨轰一记,却也禁受不起,总算他事前凝聚面门的护身劲没有散去,这才只是眼冒金星,鼻梁见血,没有出现严重伤势。
(太、太荒唐了,为什么有枪会往后射的,这是什么不良品……)
事情太过怪异,石崇一时之间甚至难以想像自己中了计,但在漫天烟尘飞扬中,他突然察觉到有人快速*近,并且一拳轰击过来。而令石崇感到震惊的是,攻击过来的,赫然便是天魔功!
(阿里巴巴古德三世?奇雷斯?还是正在异变中的山本五十六?)
脑里冒出来的可能人选,目前实力都处于生命中的颠峰状态,自己又是重伤之身,如果被打中一下,那可不是开玩笑,而是可能丢掉性命的。石崇心念急转,抢先一拳击出,使上了化石劲,要先挡架掉敌人的攻击。
两劲一交错,石崇立刻认出来,这确实是再正宗也不过的天魔劲,但自己一生中却从未见过这么软弱无力的天魔劲。以地界力量推动,甚至在地界力量中也算是极烂的程度,为何有人能发出这么弱、却如此纯正的天魔劲?
察觉对手的弱,石崇已经收起几分劲道,而蕴含化石劲的一拳,毫不费力地震断来人的腕骨,吹散飞扬尘沙,石崇这才看见自己的拳头,是轰向那个雪特人,而他自知不敌,竟然不避不闪,把胸口挺了过来。
(他的胸口藏了……不好!)
想起那万万不可以损毁的东西,石崇连忙收劲,一时之间势道转换太急,他踉跄后跌两步,但那只余一成化石劲的拳头,仍是擦过了有雪的胸口,震断肋骨,在口喷鲜血中,整个肥硕的身躯像垃圾一样地远甩了出去。
“胖子,你在弄什么玄虚?”
连番错综变化,即使如石崇这般的奸滑多智,也给弄得晕头转向、气急败坏,不得不出声喝问。
“嘿,石大奸狗,你不是很想要我的卷轴吗?但这卷轴有一样特异功能,你、你知不知道?”
有雪挣扎着往后移动,稍微移一下,嘴边就是一口血溢出。尽管只剩下一成劲,石崇的一拳仍是将他打成重伤,这伤势过去常有,但今天却是首次必须独自面对敌人,尽管心中恐惧,有雪仍是告诉自己,要努力求生。
“什么异能?”
拖着剧痛与重伤,缓慢移动,有雪希望能先缓一口气,然后再以卷轴潜地逃跑,而在那之前,他必须争取时间。
“只要我的身体受到外劲侵袭,那就能够模拟使用那种劲力一次,之前刚好有人帮我用天魔功治伤,嘿嘿……要骗你这大奸狗对我用化石劲,那可真是不容易咧!”
“你……你……”
石崇瞪大眼睛,陡然明白了这雪特人的算计,他如今得到了自己的化石劲,那就能够用以驱除郝可莲体内的化石劲,换言之,自己是彻头彻尾地受人愚弄一次了。
“了不起,看来我真是低估了你,你是我见过最了得的雪特人,石某人服了你啦!”
石崇哈哈大笑,眉间浮现煞气,喝道:“可是,你以为我会让你活着离开这里,去炫耀你的成绩吗?”
“哈,这由不得你……哎呀!”
要拿出卷轴,紧急逃命的有雪,背后忽然一痛,只见三名黄金龙骑士不知何时无声地出现,拦截住自己的退路,其中一名更动作迅速地将自己提起擒住,连卷轴也夺过。
在有雪狂挥手脚,试图做最后挣扎时,石崇回复悠闲感觉的声音传了过来。
“做得好,打碎他的脑袋,我不想再看到这张龌龊的丑脸。”
“呜……救、救命……”
“哈哈,还有谁救得了你?阿里巴巴古德三世吗?我就怕他不出现,这次可与上次不同了。”
话虽如此,但针对阿里巴巴古德三世致命弱点的布置,仍未完善,鸠摩狮又伤重,不能及时来援,石崇还真是有点担心这强敌突然出现,不禁左右顾盼,看看是否有那道令己心悸的黑色身影。
一看之下,没有搜寻到可疑人影,但却发现了另一个诡异的东西,漂浮出现在旁边的部属群中,无声也无息,他们竟然都没有察觉。半尺长的狭筒形物体,似剑非剑、似枪非枪,墨黑色的外表,没有发出一丝的反光;奇特的造型,却勾起了石崇的一个记忆,他曾在千叶流的机密宗卷里看过这东西。
(这是……史前太古文明的遗产,四宝剑,别名是……物理崩坏枪!)
想起相关记载,这一惊非同小可,石崇转头叱喝,要手下全速撤离此地,但还没等他开口,炫目强光与猛烈爆炸,已经席卷了这整幢多灾多难的市长官邸。
《风姿物语》卷三完
第一章 魔人秘密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十一月自由都市联盟安特卫普
一个月前,旗帜上本应隶属同一阵营的王五与周公瑾,在耶路撒冷进行生死斗。艾尔铁诺的两大军团长,各自所拥有的绝世修为,都足以在这块大陆上号称第一,而这两人的激斗,不但重创彼此,更令整个空间受到影响,在之后的一个月里,自由都市发生连串的天地异变,水、火、风、雷、地震,狂暴地侵袭着这块土地上的所有生命。
假如再放任这样的情形发展下去,风之大陆的东南一带可能就会重演当初日本陆沉之前那样怵目惊心的末日景象,然而,不管是造成这祸端的两名军团长,亦或是风之大陆上的其余天位武者,都没有能力去收拾这样的残局。
“绝世天刀”王五不能,自负智略的周公瑾也不能,到最后,这个由武者所造成的烂摊子,只能交给风之大陆上的魔导师去解决。
“这件事确实不该由我们来做,但是如果我们不做,我们所居住的世界就会受到破坏,所以我们必须要收拾起这个烂摊子。”
魔导师一般说来,多数都为了钻研魔法之道,漠视情欲与世俗,因此如果用“为了后代的子子孙孙”为号召,大概得不到什么响应,所以在魔导公会主席草?苍月、第一长老梅琳?格林以“世界均衡”的号召下,魔导公会大量动员,在自由都市的西北、中央、东南一带,布成防御结界,用以散化狂暴状态的天地元气。
安特卫普是自由都市东南方的大城,日前由于突然的强烈地震,造成了重大伤亡,连附近的死火山都活动喷发,幸好,在岩浆造成伤害之前,数千名魔导师及时赶到,以结界、冰冻咒文,把岩浆给拦在城外,跟着,他们封住了即将剧烈喷发的火山,数千人组成了一个超大型的结界法阵,开始疏导混乱的天地能量。
数千人围成的阵形,半径长达一里,外围的部分,魔导师的修为较浅,以轮替的方式,交换着休息,以免可能长达数月的施法,过早造成体力不支,无以为继;而在内圈的部分,千余名魔导师或浮空、或坐地,一个月来别说是休息,根本就像是石像一样,完全维持这个姿态,不曾改变。
在魔导师的修行中,有所谓的入定,封闭整个身心,只是顺着周身所感应到能量波动做出反应,而这也是最适合用来调整天地元气的状态。
西北、中部、东南的三个据点,随着所学、擅长的不同,魔导师各自有独特的结阵方式,在西北部接近北门天关的哥本哈根,整个结界阵笼罩在一片禅唱梵音的诵经声中;而在安特卫普,魔法师脚下踩着密密麻麻的符文图腾,藉着地利,减缓对魔导师们的体力负荷。
狂乱化的天地元气,在疏导过程中仍然显得极为旺盛,不住散发豪光,从安特卫普城眺望城外,只见朵朵红云漂浮在半空,笼罩了大半个山头,而在山峰的最顶端,耀眼的金芒直冲云霄,即使已经是傍晚时分,仍无比的璀璨。
由于无法*近,人们只把这当作是火山间歇性喷发的征兆,为之恐惧,并且祈祷灾祸不要降临在居民身上。但火山的喷发早已被魔导师们封住,散发这金芒的源头,也不是岩浆,而是一名飘浮在火山口高温蒸气中的少女,现任魔导公会的主席──苍月草。
天魄之体,并非实体,而是与“鬼姬”织田香类似,却更为虚渺不实的存在。小草便是以自身充当桥梁,源源不断地接引狂乱能量,进入周遭的巨型魔法阵,再逐步散化。
能量像潮水般充盈于体内,仿佛每一根指头都蕴含着将要喷发爆开的元气,当天魄与过大的能量连续发生中和,小草的外表也发生改变,肌肤上泛着一层淡淡的金芒,就连原本浅蓝色的头发,都变化为太阳一般的金黄颜色,远远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沐浴在黄金之海中的美丽女神。
不过,外头的魔导师看不见这些,只能依稀看见有六条闪亮的咒文真言,以金龙的型态在主席的身边环绕飞舞,不时发出嘹亮的咆哮,气势磅礴壮观,而被咒文守护于中心的女神,则似乎陷入一场深沉的睡眠,对身外之事毫无所觉,只有在每天日出、日落,阴阳交错的那一瞬间,偶然眨动一下她聪慧的明眸。
睡眠,这也就是目前小草所做的事,因为只有放弃自我意识与思考,用“心”去回应能量变化,才能置身于狂暴能量中而不受其害,不过每天的日出、日落时分,她仍会短暂地回复清醒,感应一下外界发生的事。
尽管远在千里之外,但透过大气中精灵的耳语、星光的变化、风的声音,小草仍是准确地掌握着香格里拉目前所发生的事,包括发生在香格里拉地面上的几场激斗,画面历历如在眼前。
香格里拉的地底,一如耶路撒冷的地下遗迹,都被某种力量给守护住,无法顺利进行魔力探测;不过,地面以上的魔力波动却令小草感到几分不安,尤其是石崇那边多出来的战力,更是让她担心丈夫目前的状态。
(灵体脱离虽然可以瞬间移位千里,但却有很大的风险,不但对体力的负荷很重,而且只要敌人察觉这一点,作针对性的攻击,就算有绝世武功都无从发挥……)
当年在暹罗城中,鬼祟的石崇以灵体状态屡施奸谋,但却也因为他是以灵体状态行动,结果与自己遭遇时,一招未发,便给自己以异能重创。假如敌人也学会了类似手段,那么不管丈夫的武功如何突飞猛进,都会……
(可是,天地元气的紊乱状态,一时三刻还不会平复,在整个状况稳定下来之前,我也无法分身,这该怎么办才好……)
小草留意到了一件事,虽然她与魔导师群连日努力,但是天地元气的紊乱情形,却比预估中要恶化许多,这并不是正常的自然现象。
(除非……另外有一个源头,在使天地元气持续混乱不堪……)
唯一想得到的可能,就是已经成为废墟的耶路撒冷,但小草还没能够往那边看上一眼,就在炽放盛烈的金光中,再次陷入沉睡……
※※※
虽然身受重伤,不过可以不用担忧伤口出血问题,这实在是一件可喜的事,至少对郝可莲来说是这样。只不过看着自己的身体逐寸硬化,变成石头,那种感觉并不怎么好受。
假如是个性稍微懦弱一点的人,也许早就被这种恐怖压力给吓得疯癫了,但郝可莲只是淡淡地看着自己的石化部位,什么表情也没有。
她不知道自己这样是否正常;又或许,自从那烈焰与鲜血一同飞腾的夜晚后,自己根本就已经疯了也说不定。
这些年来,颠沛流离、出生入死的生活,回想起来,实在就像一场醒不过来的梦境,至于这是不是梦魇,自己已经无法分辨了,反正,对未来没有任何的期望与愿景,“活着”的本身,就是此刻生命的唯一目标。
可是,如果说自己的脑子已经不正常了,那么似乎有个人疯得比自己还要厉害,那个人……是一个很可爱的男人。
如果之前的人生,能多遇到一点这样的好男人,或许自己会选择不同的人生观也不一定。自己向来被视为玩弄人心的魔女,但……这个男人的每一下举动,都出乎自己的意料,屡屡成功撩拨自己的冰心。
“……我已经有心上人了。”
听到这句话,一般男人的反应会是怎么样呢?正常的情形下,应该都是往负面方向发展吧?不过,那个雪特人的可爱地方,就是在于他的表现方式,一再令自己估计错误。
呆若木鸡了老半晌,这点并不值得奇怪,而从静止状态中回复理智,他踉跄地后跌了数步,撞到身后的那根梁柱,阵阵灰尘从年久失修的壁顶洒落下来。
“有雪?”
自己那时确实是有些担心,生怕他受不了这个打击,说到底,在携手连续共度生死后,这么告诉他的自己,心里确实有几分歉疚感。然而,这个雪特人的激烈反应,却让半身麻痹的自己没法拦阻。
“喔喔~~”
当时,他反身抱住背后的那根梁柱,整个人就像啄木鸟一样,脑袋用力地连续撞向梁柱,仿佛想把刚才听到的话语和记忆一起逐出脑中,就这么使劲地连撞了十多记,这才满面鲜血地转过脸,走过来将手放在自己肩上。
“你……你干什么?我已经说过,我心里另外有人了,你……你不用管我,快点走吧!”
“可莲,你不用担心,我一定会帮你拿到解药的。”
“我不是中毒,化石功也没有解药……你、你才是需要止血药的人。”
“你放心,我一定会救你的。”
“你先救你自己吧,快点止血啊,你……你额头上好像有根钉子……”
看着他血流满面的样子,自己是真的担心与着急,因为如果不立刻包扎与施救,这雪特人说不定死得比自己更快。
可是他却对自己的声音恍若未闻,没有去止血,反而两手重重拍握在自己双肩上。
“你待在这里养伤,我一定会从石崇手上拿到解药,帮你解毒的!”
都已经说过不是毒药了,怎么这雪特人还是听不懂呢?可是,明明他什么武功都不会,但握在肩头的那双手,却是这样地炽热与有力,让自己出不了声,只能眼睁睁地看他拿了一块白布缠头,然后大喊着“打倒石崇”,就出了门去。
(傻瓜,傻瓜,怎么会有这样的傻男人……)
心情混乱,郝可莲就不太留意到时间的飞逝,直到那声轰然爆炸与强光,撼动了整个香格里拉城,她才蓦然惊醒,却无力站起来出外探看。
(怎么了?他在外头搞出什么事情来了?怎么这样惊天动地的?)
郝可莲觉得很古怪,因为这股爆炸的威力虽然强大,但里头却感应不到天位力量相互碰撞的波动。当下在香格里拉城内,不*天位力量,而有可能造成这股破坏的人,怎么想都只有那雪特人一个。
只是,就在她努力维持清醒,持续以天心意识往外感应时,一股莫名的波动,让她察觉有人已经来到自己身后,而自己受到伤势所累,居然之前一直都没有发现。
带着几分的紧张,郝可莲转动快要僵硬的脖子,回头看到后头的来人。
“……是你?”
“呵,是啊!正是我。”
※※※
制造出这场大破坏,有雪其实没有这份能力,不过要说是引起这场大破坏,那他的确是责无旁贷,因为要不是他杀去市长官邸,掀起那一场骚动,后来也不会演变成整间市长官邸被炸飞上天的情形。
石崇一方,损失倒是没有太重,因为在爆炸发生时,连带石崇本人在内,整个黄金龙战队一起发动了防御壁,阻止爆炸威力过于肆虐,所以范围并没有扩得太大,伤亡也不至于太过惨重。
不过爆炸过后,众人却遍找不着那个雪特浑蛋,也不知道他究竟躲到哪里去了,部分的人更是为之骇然,暗道雷因斯一方果然是神通广大,居然连一名雪特人也有办法调教成天位武者。
只有石崇本人心知肚明,造成这场破坏的主凶,并不是雪特人,而是一个自己也猜不透的神秘高手。从迹象来看,对方只怕也不是天位武者,因为拥有这种破坏力的天位武者,照理说是不需要使用太古魔道兵器来助威的。
(太古魔道……难道是白字世家的高手?或是……皇太极老儿唯一的那个传人?)
这个推论没有什么根据,但石崇还记得,在那连串的闪光之前,曾在人群中看到一样特殊机械无声地漂浮着。那个机械的外型,是半尺长的狭筒形物体,似剑非剑,似枪非枪,墨黑色的外表,没有发出一丝的反光,并非是由一般的金属所铸,而是某种使用魔法技术的超合金。
即使是专门钻研太古魔道的学者,恐怕也没什么机会看到这样东西,自己是在千叶流资料库中,调阅皇太极早年研究纪录、通天炮的相关记载时,曾经看到过这样武器。
史前太古文明的遗产,纪录名称:四宝剑,而另一个在史前时代广为人知的别名是……物理崩坏枪。太古文明的超强力破坏兵器,在携带性的个人兵器里头,是排行第一的人间凶器,而在千叶流的机密档案中,确认了当今世上尚无人能够制作重现这样兵器的事实,虽然一千五百年前皇太极曾经试图研究、破解,但最后却是失败以终。
(这代表雷因斯能够独力破解制造,超越当年皇太极的技术了吗?嘿,这可是一件喜事,如果不这样,那通天炮……)
石崇望向天空,他知道敌人是从天上离开的,但是他却不敢肯定是哪个方向。
而石崇所无法肯定的答案,此刻正出现在香格里拉城外东北,有雪被一阵旋风弄得昏头转向之后,从天上摔到了地下的灌木丛中。
“哎呀!”有雪叫了一声,不过却发现身上的感觉没有预期中痛楚。过去被同伴们夹着在天上飞的经验着实不少,但无论是兰斯洛、源五郎还是妮儿,每次落地前放人时,都是重重一放,再不然就是高高一摔,结果当然是给摔得半死不活,直翻白眼;自己现在正受着重伤,原本就在担心要是再给那么一摔,说不定当场就要嗝屁着凉了,却没想到这次的救星如此细心体贴。
(奇怪……是谁啊?)
左思右想,一时间猜不出到底哪个友伴会这么好心,最后决定转头一看,哪知道却看见一个奇形怪状、长着尖尖双角的人头。
“哇!”有雪惊叫一声,后跌数尺,撞疼了伤口,本来被高空寒风冰冻住的伤口,登时再破裂出血。
“哔──”奇怪的声音,从对面那个人形物体的头部发出,跟着就看到它往前一步,单膝跪地,把手放在有雪胸前数寸处,五指张开,整个手掌焕放出一道浅蓝色的电流。
“呃,怎么不是回复咒文……”
用回复咒文治疗伤处,有雪过去见得多也被用得多了,看到同样的姿势,本来以为是对方要帮自己以魔法治疗,哪知道放出来的却是一道电流,登时就像是一头触了电的老鼠,全身痉挛,手舞足蹈,吱吱叫痛。
幸好,这个痛楚只持续了短短一瞬间,当痛楚消失,伤口出现奇异的麻痒,有雪定睛看去,却发现自己的伤口以惊人速度开始愈合。
这效果类似回复咒文,但却还是有着不同,正统回复咒文是强化自身的痊愈效果,伤口在合拢之后,先结疤、才完全复合;但自己的伤口却是一合拢便立即复合,不见痕迹,之间并没有结疤的过程。
惊讶之余,有雪同时看清了对方的形貌。除了那个很诡异的头部,身体也长得很奇怪,全部被一层奇怪的金属给包裹住,像是铠甲,但有雪却不曾见过包得这么密、材质却这么薄的甲胄,完美地贴附在身体上。
单从那玲珑有致的体态来看,这人似乎是个女子,不过……这点又不太敢肯定,因为从外表曲线来看,这女子好像有些发育不良,尤其是胸口……
“哔──”
又是一下怪异的声响,那名金属女子手中的电光消失,站了起来,对有雪说话。
“你的运气真是不错呢!这是我们刚刚才研究成功,通过生体实验的新技术,比回复咒文管用,顺利的话,连天位武者的伤也可以顺利治疗,因为这个的基本原理和回复咒文不一样,是利用注入肉眼难见的奈米元件,进入生物体内开始复制繁衍,迅速修补破损肉体,所以能够……”
说起技术上的新突破,对方的兴致似乎很高昂,滔滔不绝地说了一大串话,只不过全都是用平板无起伏的机械语音,听来相当刺耳怪异,而在迳自说了好一会儿之后,才发现雪特人呆呆地坐在那里,两眼发直地看着自己。
“……所以,除了骨头的修复要花上半天功夫以外,单纯的造血与生肉工程,会在最短时间内被完成,而这整个过程都会被麻醉,因此病人不会有痛楚,这是我们最得意的贴心设计,在科技中也不忘人性……嗯?怎么了?我说得太复杂了吗?可是皇甫平他们几个都听得懂啊,嗯,不然我再重新说一次吧!”
“不必了,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到底是谁啊?”
“咦?咦~~好过分,有雪先生认不出我吗?”
尽管是平板没起伏的机械语音,但仍然可以听出那语气中的讶异,跟着,也不知道她做了什么,只听见“刷”的一声,整件机械铠甲从头部的眼罩开始,迅速地收缩消失,露出了里头的操纵者。
“这是我们太研院十天前新完成的装备,超微型强化母舰,把原本供给一艘母舰级单位的武器、能量、设备,微型缩在一套铠甲装备内,外挂物理崩坏枪等配备,堪称是此刻太古魔道技术的颠峰成就,代号T1000,虽然想要量产还遥遥无期,不过太研院的同事,都跟着阿平他们去俱乐部狂欢庆祝啰!”
解除了机械铠甲的防护,操纵者的真面目,是一名娇俏可人的少女。
少女穿的是一套两件式的服装。里面是一件背心造型的贴身衣物,底色是黑色,点缀着红、蓝、黄三色的银粉横纹,外面套一件灰色的网状七分袖外衣。
略嫌宽大的外衣,配上少女太过纤细的体态,因此只要动作大一点,便会露出胸口大片肌肤与粉嫩的双肩;而下半身蓝色绵质的合身长裤,利落的剪裁,凸显了少女特有的小巧圆翘臀形,发育中少女玲珑的曲线表露无疑。
小小的个子,俐落绑在脑后的及肩长发,脸上犹带几分童心的笑容,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少女技术员,不过在她滔滔不绝介绍自己得意作品时,那种由于专注所燃放的热情,却让有雪看得很想鼓掌,想不到才短短分别一段时间,这妮子变得这么有领导人物的气势。
隆?爱因斯坦,小名爱菱,魔界名匠隆?贝多芬的女儿,也是目前雷因斯太古魔道研究院的最高负责人,统领院士三千,而本人也以太古魔道天才的名号,响誉于稷下学宫,不过……由于雷因斯情治单位和太研院的极力掩饰,另一个比较不为人知、只在太研院内部流传的名号,则是“破坏魔人”。
有雪和爱菱过去就有私交,更何况由于华扁鹊的关系,两人碰面的机会很多,在雷因斯的阵营之中,彼此都算是常常喝酒聊天的好交情,所以现在一见,特别亲热,有雪忘记了身上伤处,跳着扑上前去,两个人拉着手又唱又跳,直过了一会儿,有雪才醒悟过来。
“等等,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在雷因斯的研究室吗?”
“咦?你们不是向稷下请求援军吗?那边已经没剩什么人手,所以才由我过来啊!”
“你……你是援军?”
“是啊,很强的战力吧?卡布其诺也有跟来喔!不过我让它先去执行任务了。”
“啊……啊……天啊!我们死定了,到底是哪个发了疯的白痴,居然派这个傻瓜来当援兵,这次想不全军覆没都不行了。”
有雪的惨叫声,一如他沉重的心情,尽管他之前也曾暗暗估算,以雷因斯目前的人力状态,实在没有什么剩余的人手可以调派,但他总认为,即使要派遣援兵,最大的可能,也该是自己的便宜女师父华扁鹊,怎知道却是派了这个煞星过来。
“有雪先生,不要这么看不起我嘛!T1000和以前那些试作的次等品不一样,是皇太极老师的设计,也是我们最得意的作品。我很有信心的,只要有了这个,什么敌人都不用怕了,我一定能派上用场的。”
“我怕的不是敌人,是你本人啊!每次用你的东西,不是武器的都会变成武器,本来就是武器的都变成自杀道具,别的不说,上次那个什么乘风破云冲浪板,里面放了什么穿梭仪,后来光是这个就住院住了……反正呢,你这次是得意杰作,我不想用自己的尸体点缀你的成就啊!”
“那……起码先让我当援兵的候补啊!”
“看,连你都对自己没有信心了,你要我怎么相信你啊?怎么说你也是太研院的一方之主,有点架势好不好?”
就像过去每次喝酒一样,有雪索性敲着爱菱的头,大声指责起来,不过说着说着,他忽然想到了一个念头。而这时,爱菱也问起有雪为何独自与石崇对峙,没有看到其余的同伴?
(横竖我这边缺帮手,只*一个人,实在做不了什么事,干脆……)
心怀不轨的有雪,先是把责任赖给同伴,说目前人人受伤,又需要一个人去对付石崇,自己身为男子汉,只有效法兰斯洛挺身而出,奋勇与石崇敌对。这番谎话六成假、四成真,照自己对这小妮子的了解,应该是不难骗过个性天真的她。
哪知道,爱菱闻言却皱起眉头,从腰间的随身包中取出一物,迎风一晃就迅速变大,那是一个方形外壳的金属帽,上头有一串不同颜色的大小灯泡,左侧还有一个像是把手一样的弯形物体。没等有雪提出疑问,爱菱不由分说就把这金属帽戴在有雪头上。
金属帽的绊扣迅速拉紧,有雪尝试几次,仍然无法把帽子拿下来,看看爱菱好像在帽子上调什么设定后,忍不住问起这帽子是什么东西。
“喔,其实我也不想这么失礼的,不过你师父交代过了,她说根据她实际剖析所得到的经验,雪特人讲话没有一句信得过的,尤其是你连说十句话来解释同一件事的时候,所以只要有类似情形,就要给你戴上这个‘俄罗斯六选一测谎器’,来证明你说的是真话。”
“测谎?这帽子怎么测谎啊?”
“看到上面亮的灯了吗?白色是实话,剩下从绿色到红色,代表你说谎程度的轻重,我看灯号就知道了!”
“那为什么叫做‘俄罗斯六选一测谎器’?什么是俄罗斯啊?”
“喔,我也不清楚耶,这个命名好像牵涉到一个太古时候很风行的游戏,你看到旁边那个把手一样的东西了吗?其实那是光子枪,里面六个弹夹里头,只装了一发子弹,在正常的情形下,只要红灯亮一次,就会开枪一次,如果受测谎者的运气不好,那……这个帽子有清洁装置,会开始善后。”
“那……为什么说是正常的情形下?”
“哦,这也是你师父特别吩咐的,华姊姊说,对你要客气一点,最好把设定改成绿灯每亮一次,就开枪一次。”
“……我天地有雪对天发誓,这次如果不死,回去以后一定要推动修宪,逮捕处死黑魔导师和疯狂科学家!”
有了关系生死的精密测谎器,纵然是奸滑如油的雪特人,也只有俯首认输,把所发生的一切,老老实实地说给面前的小伙伴听。当一切说完之后,他索性坐在地上,两手托肩,摆出一副任由宰割的姿态。
“事情就是这个样子,我已经把实话对你说了,要把我抓回去、还是要杀要宰就随便你了。”
这番话说得其实有些不安,因为如果自己一下子被抓回去,那就什么都完蛋了,却怎么知道这番话说完,对方的反应截然不同于预期。
“太棒了,有雪先生,我从来都没有想到,你居然这么有男子气概,真是太值得钦佩了。”
爱菱帮有雪解除了测谎帽的威胁,重重地在他背上拍了几下,一副感动得快要流眼泪的表情,大力表示鼓励。
“我决定了,拥有真爱的人,不会是坏人,我愿意支持有雪先生的爱情。”
“什、什么?真的吗?太好了,有你的帮助,这简直是得到千人之力啊!”
这个夸奖并不算是马屁,因为有雪目前的情形,等于是要独力与雷因斯、石崇两大阵营为敌,如果多得到一个同志,那确实是很有帮助,虽然说这个同志好像不怎么可*,但单从破坏力这个角度来看,那可是没有人敢小觑的。
“嗯,我决定站在有雪先生这一边了。你不是说要帮那位纯小姐治疗吗?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赶过去吧!来,我可以载你一程喔!”
要*按键才能够控制的武器或装备,在实战时候往往可能因此成为负累,特别是如果被敌人按上一下,在不该启动的时候启动功能,最后导致自己的败亡,那真是身为科学家的耻辱,所以当爱菱再度启动T1000,有雪完全看不到她做了什么动作,只见那些机械装备突然从空间中出现,迅速覆盖她全身,只是眨眼功夫,她已经着装完毕,再次回复成早先那个威风凛凛的机械骑士。
“好,我们飞吧!”
一把抓住有雪,爱菱往天空飙射飞去,不过,在头盔与强化面罩之下,她的表情却显得有几分胆怯与心虚。
(……就先帮有雪先生一下吧,如果被他们知道我是偷溜出来的,那就糟糕了……反正,在与师兄谈过之前,我还不能和这里的大家见面。)
第二章 初试啼声
香格里拉的城防,在自由都市地区是数一数二的戒备森严,尤其是在过去青楼联盟掌政时期,更是出了名的外弛内张,在看似平和松散的警备下,运作着相当缜密的巡逻网,绝不让不法份子轻易入侵城内。
无奈,这两天的连续破坏与骚动,就连市长官邸都被夷为平地,城内的警备多少也受到影响,所以当爱菱与有雪由空中快速入城时,已经没有多余的人力可以去注意他们。
在这样的情形下,天位武者的天心意识反而成为盲点,因为除非特别留意,不然一般的情形下,天心意识不会对非天地元气的能源发出警示,因此香格里拉城内的一众武者,并没有发现他们这么出城又入城,只有几个触发式的防护装置,对天空发出稀疏的攻击,被爱菱随手就反击扫平了。
“喂!我不是很想啰唆,但是一个武器再强,也要使用者够高竿,才能发挥威力,你从来没接受过战斗训练,怎么和敌人实战啊?”
强风呼呼灌耳,尚未完全痊愈的胸骨,再次用疼痛来提醒主人,但雪特人却仍忍不住喋喋不休的个性,向着他可贵并且是唯一的战友发出疑问。
“喔,这个不要紧的,T1000本身的速度很快,所以我可以和任何敌人拉远距离,从远方用重武器扫射轰击;如果真的被迫打近身战,我也设计了几个模拟人格,会自动接手作战。”
“模拟人格?”
“对啊,有兰斯洛师兄的、有白起先生的,也有莫问先生的喔!可惜资料搜集不完全,不然就可以使用铁面人妖先生的作战模式了。”
似乎是受到妮儿的“污染”,即使是从未与公瑾对峙过的爱菱,也很自然地用起这个不合事实的污名称呼,但有雪在意的却不是这个,而是那个什么模拟人格的鬼东西。
(天杀的,什么人的不好用,专门挑一些变态杀人狂的个性来模拟,你是存心想要血洗这座都市吗?)
心里这么存疑着,有雪却也没有出声抗辩,只是暗自琢磨,该怎么趁这小丫头不注意的时候,偷偷盗走她身上那把威力无穷的物理崩坏枪。
然而,当爱菱无声地降落,悄然来到有雪藏住郝可莲的隐蔽处,两人却反覆寻找不到郝可莲的踪迹,只见地上一滩干掉的血迹,除此别无他物,有雪固然心急,到处跑来跑去寻找,而在机械装甲之内的爱菱,则是开启了面罩上的特别萤幕,把眼前所看到的景象放大千倍,用电子系统进行精密的分析与搜寻。
透过恶魔岛本部的技术协助,T1000的资料库里,存着许多连爱菱也不懂得如何使用的资料,当世天位武者的特征、武学性质,都被纪录在内,只要和现场遗留的脚步印子、大气中的残余波动相比较,就可以找出曾经到过这里的人。
“地上血迹,扫描确认;墙上液体分子,分析处理中……”
淡淡的痕迹,非但凡人的肉眼难见,就算天位武者都不可能看得这么钜细靡遗,尽管爱菱进来以后一步也不动,但她所得到的讯息,却比满屋子乱找的有雪更多。经过鉴定确认,地上的血迹、墙上的汗水遗渍都有轻微却复杂的毒物反应,再加上独特的基因链,可以确认郝可莲曾经待过这里,并且没有死在这地方,而且很可能是被人带走;那人武功一定很高,因为留下来可供分析的讯息,少得异乎寻常。
但究竟是被人带走或劫走,对方是何身分,是敌是友,爱菱却无法确认,需要更进一步的调查。然而,爱菱却没有想到,当她预备对有雪说出自己的发现,跑回她面前的有雪却主动开口。
“伤脑筋,阿纯好像被人带走了。”
“是啊,我正要告诉你这……”
“带走她的人……嗯,武功很高,估计有个天位级数是错不了的,而且应该不是我方的人,是艾尔铁诺军方的可能性很高。”
“为、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这种事情可不能瞎猜喔!”
爱菱真的很吃惊,因为有雪的这些推论,自己只能列为可能,却根本无法确认,他的资料不可能有自己那么充分,是怎么猜到这些的呢?
“胡说八道,我怎么会瞎猜,这一切都是有真凭实据的……嗯,敌人不只是来自艾尔铁诺军方,而且还是来自第二集团军,官阶相当的高,是阿纯的同事,所以应该没有危险……至于确切的官阶……”
看有雪说得那么自信沉着,爱菱都快要叫出来了,为什么自己最得意的科学扫描与鉴定,会比不上雪特人的红眼呢?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为何他的肉眼会看到比自己更多的讯息?
“这……怎么可能?我的精密扫描……”
“吵死人了,什么精液扫描,你可不可以把脚移开一下?一进来就像头大象似的踩在那里,动也不动一下,这个徽章都快被你踩烂了,把你的铁脚移开啦!”
“啊!对不起……我完全都没有发现。”
有雪拾起那个徽章,和以前看过的记忆比对,确认那是艾尔铁诺将官级的军徽。照理说,如果敌人真是高手,没理由留下这东西在此,唯一可能的理由,就是阿纯故意让他留下,用来让自己安心的东西。
以雪特人的机灵,当然知道现在不是穷追不舍的时候。要厚颜无耻继续赖回雷因斯阵营,并不是什么问题;但是这样一来,已有戒心的妮儿,就会拘束住自己往后的行动,很不划算,横竖身旁已经多出现了一道安全地带,那么……
一旁的爱菱,正自为了自己重出江湖后的首次受挫,感到非常懊恼,果然灯塔底下是最黑暗的地方,等会儿一定要改写程式,往后把脚下也列入搜寻扫描的范围。
紧跟着,两个人开始商讨关于今后行动的方向。爱菱所掌握的实力诚然强大,但是却对目前的局势搞不清楚,而有雪却主动提案,目前通天炮是各方势力必争的所在,想要争取主动,那就得把那个动力装置拿到手,恰好爱菱是这方面的天才,这是各方势力所不及的地方,如果她能协助,那么……
“不过,满伤脑筋的,听说那个东西目前被藏在香格里拉的地下秘窟,但我也不知道确切位置,唯一晓得的一个入口在城外,进去以后好像被封闭住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再进去。”
“嗯,这件事我也听说了,所以……我来的时候也有了准备。”
爱菱横着左臂,在手腕上浮起球形的电子萤幕,手指在上面敲敲点点,随着虚拟的电子声响,一个红色光点迅速由画面左上角朝这边移动,当光点到了画面中心,连有雪也听到了那一度熟悉的声音。
“汪!汪!汪汪汪!”
响亮的狗吠声,由远而近,片刻之后,一头银色的小狗,长条形的红色眼睛来回闪动,雪亮的短尾左右摇曳,用几乎是猎豹般的速度,一下子跑了进来,跳跃蹦起,摇着尾巴扑进主人的怀抱里。
看似温馨的画面,却隐藏着一个恐怖的危机,这头可爱宠物奔入主人怀里的动作,若让有雪来形容,那并不是“扑”,而是“撞”,而爱菱胸甲瞬间发出了很大的金铁声响,假如换做是一个没有“物理防护遮蔽”装置的普通人,可能就这么被爱犬的热情一扑,胸骨尽碎,刹那间穿越天堂,直达地狱。
“卡布其诺,这是有雪先生喔!以前对你很照顾的,你还认得他吗?”
“嘿,就算它的脑袋不认得我,它那染满数不清无辜男士腿上鲜血的牙齿,也一定记得我的。”
“那……那是因为有雪先生你偷摸人家屁股。”
拌嘴下去不会有什么结果,爱菱把手在卡布其诺的头上拍拍,一长串的电子键盘声响后,一张三尺见方的电子大地图浮现在两个人的眼前。
“在我行动之前,就已经先让卡布其诺在香格里拉到处跑,用超音波探测地上地下,顺便画下地图……诺,看到这个紫色光点了吗?从音波反应来看,那里就是我们的目的地。”
※※※
市长官邸的那场骚动,也同样撼动了正在驿馆中的雷因斯·青楼联盟联军,只不过,现在被搞得焦头烂额的他们,没有办法再去顾及那场意料外的骚动。
“好奇怪的震波,威力虽然大,可是却没有天地元气的波动,并不是由天位力量发震出来的,难道……是什么火药炸弹吗?”
尽管武功施展不出来,海稼轩却没有丧失天心意识的感知能力,发生在市长官邸的爆炸,他是所有人当中最先感应到的一个,甚至还为之纳闷,因为这场爆炸并没有传来任何烟硝气味。
“你说的炸弹是指什么?外面那个?还是刚刚在我们这里扔炸弹的那个雪特浑球?”
数个时辰以前,妮儿为着一件事情深深困扰。从婢女的口中,她知道自己与那可恶的雪特人吵架时,泉樱曾经在旁边听见了一切,而单单是回想雪特人到底说了什么,就让妮儿觉得很伤脑筋。
“……那个雪特人的嘴巴一向很贱,有时候本来没那个意思,但为了吵赢别人,就会说出一些很匪夷所思的话……从大家还在混强盗的时候就是这样了……问题是,别人不知道,听了以后会很难过吧……”
“唷,看不出你这丫头还满有恻隐之心的嘛,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胡说什么,本姑娘本来就很温柔啊,是你这个瞎了狗眼的小子不懂得欣赏。”
撇开想回嘴的冲动不谈,海稼轩是真的感到有些诧异,听说在雷因斯阵营中,这少女一向以骄纵蛮横出名,而自己与她的相处印象,也确实感到她粗鲁无文到极点,不过……这两天倒是慢慢发现,这丫头有她温柔善良的一面,在某个角度来说,她远比自己更有纯真的赤子之心。
或许……是源五郎的努力,才让她没有被步入天位世界后的污秽弄脏心灵吧!
“喂,你和她不是很熟吗?要不要……你去劝劝她吧?”
“我为什么……嗯,可以啊,不过你要答应先回答我几件事。”
本来想要一口拒绝的海稼轩,突然改了主意,因为平时与妮儿的关系不佳,问话她多半爱理不理,只有趁这时候勒索消息。
“嗯……除了三围和年龄,剩下的都可以问。”
“谁要知道那种东西?我是要问你,过去源五郎怎么教你武功的?”
“我的武功是哥哥教的,小五只是帮我加强训练一些东西而已。”
“随便啦,反正把你和他怎么习武练武的过程说出来。”
自己究竟是如何练功修习,这应该是一个相当机密的问题,海稼轩这样子问起,妮儿感到几分疑虑,不过当海稼轩说,如果自己不能了解这些过程,那也就无法想出如何帮她回复武功,妮儿也就只有妥协了。
“没有什么特殊的,小五说天魔功的威力虽然强,但并不是王道武学。在风之大陆上,武学正宗毕竟还是白鹿洞,所以……”
“嗯,嗯,听起来像是人话,本以为这小子狂妄自大,除了他那两手小天星指、星野天河剑,就不把别的武学看在眼底,想不到教你的时候还挺老实,知道什么才是武学正……咦?他怎么会这么好心?”
本来两手托肩,听得频频点头的海稼轩,忽然眉头一皱,问起源五郎教导的细节。妮儿一一照实说了,从源五郎怎么指导自己白鹿洞各大绝学,让自己熟悉了解特性,并且反覆尝试寻找弱点,做实战练习,全都毫无保留地告诉海稼轩。
“浑、浑蛋……早就知道这小子包藏祸心,果然他另有预谋……我要杀了他,我一定要杀了他……”
一面听妮儿叙述,海稼轩的脸色就像中毒一样,越来越黑,拳头更是握得紧紧。妮儿也不知道这两个同乡好友之间究竟有何恩怨,耸耸肩,把话接着说完,尤其是说到源五郎施展白鹿洞武学,要自己把他当作假想敌,全力攻击与找寻致命破绽时,海稼轩那不住握放的手掌,看起来实在像是无意识地紧掐着某个人的咽喉。
“小五说,白鹿洞是我们的死敌,早晚我们会碰上陆游老乌龟、铁面大人妖,所以要特别钻研敌人的武学……唉,谁知道陆游老乌龟这么快就嗝屁下地狱,只剩下那个铁面人妖,早知道就不要花那么多时间练……”
“我彼他娘之的……这个小白脸,居然敢背后说人长短,还用了那个让人最忌讳的动物……我要阉了他,一定要阉了他……”
假如不是妮儿及时把人拉住,看来已被气得忘记理智的海稼轩,真的会这么冲出门去。
在使用蛮力把他拖回来,提醒他双方谈论的本来目的后,海稼轩才镇定下来,连问了妮儿几个行气导劲的问题,问到后来,连妮儿自己都很讶异,因为海稼轩抢先说出几套行功口诀,那都是源五郎要自己反覆练习,但却从不用于实战,到现在也不知有何作用的内功,只不过因为他教的实在太多,自己也忘了确认,只是一有时间便反覆练习。
“奇怪,你怎么知道这些心法?小五说这是他特别设计的耶!还是说,他故意骗我,这又是什么白鹿洞的秘密武学?你和他都学过白鹿洞武学,所以你知道这些?”
妮儿自以为是的推论,并没有立刻得到证实,因为海稼轩只是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过来,上下再打量了她几眼后,摸着下巴,沉吟道:“真不懂,你这个小丫头有什么好的……居然能把那小子迷得神魂颠倒,把什么好的都留给你……”
这句话说得古怪,妮儿正待追问,外头忽然传来一阵喧闹,海稼轩二话不说地开门就走。
“喂,等等,你不是说要帮我回复武功的吗?怎么跑了?”
心急的妮儿,从后头一把就抓住海稼轩衣领,还没来得及再开口,就见到门外天色已黑,一弯明月高挂在空,原来时间已经入夜了。但古怪的是,月光照在身上,有一种很奇特的波动,开始在体内流窜……
“我答应的事没有不做,你现在应该有点感觉,真气也开始回复运转了吧?”
海稼轩说的是实话。从被月光照到的那一刻开始,妮儿就觉得全身一颤,本来消失得无影无踪的真气,迅速在体内出现,稍一运转,便觉得通体舒泰,再一发劲,妮儿就确认自己能够运使天位力量了。
(奇怪,又不是中了魔法,为什么被月光照到就会……)
这个诧异的问题还没问出口,海稼轩已经往前离开,路上向侍女问明白骚动方向,迳自往那边走去。
妮儿从后追赶上,得知骚动的原因,是因为泉樱应侍女团所请,开始为即将到来的演唱会作准备,驿馆内的青楼众人想要一闻歌声,所以纷纷赶去,也因此造成了骚动。
“虽然人不一样,不过却是发表冷梦雪的新歌,也难怪他们会那么急,这点我是可以理解啦!”妮儿皱眉道:“但是为什么会选在这种时候唱歌啊?”
“呵,这你就不懂了,人心情不好的时候,唱歌可以松懈情绪,当年我们有一个老朋友,很会搞一些机械什么的,每次心情不好,就喜欢唱歌来发泄,还有个很特别的名堂,叫做卡啦OK。”
目前的海稼轩身无内力,个头又小,但妮儿用普通速度在后追赶,竟然追之不上。仔细一看,发现他脚底踩着某种奇异步法前进,不由得暗暗佩服,这人确实学艺渊博。
“喂,姓海的,看你半大不小的样子,怎么你也有当年吗?”
“……一刻钟过去也算曾经,你有没有曾经?”
“用这种算法,当然有啰!”
“你可以有曾经,我为什么不可以有当年?”
双方进行这种没什么营养可言的谈话,来到了进行试唱会的所在,才一打开门,两人就发现室内的状况不对,而在他们警觉到自己该采取反应之前,两个人却不约而同,双双倒下,一起失去了意识……
※※※
“有雪先生,你说你前几天也来过这里,那感觉有什么改变吗?”
“天晓得,那天和这天都一样黑,哪看得出有什么变化?顶多是今天运气好一点,没有碰上老公公和老婆婆的旅行团。”
“旅行团?”
在香格里拉的地底,另一支本该隶属于雷因斯阵营的独立队伍,正在进行他们的探险工作。
随着通天炮的重大威胁与日俱增,这座与通天炮关系重大的地窟,也成为各方势力必争之地,然而,迄今尚没有哪一方势力,能够成功在这边探索出什么。
爱菱单枪匹马,一到香格里拉就决定孤身探索地窟,除了是艺高人胆大的表现之外,也是因为她从华扁鹊那边得到了某些讯息。而现在,这些讯息她也与有雪共享。
“什么?你是说,在香格里拉地下的这个东西,是一座地宫?一座试练之殿?”
“嗯,华姊姊手上的经书是这么说没错。好像是太古时候,诸神为了锻炼有心继承正义力量的勇者,特别建造出来的地方,既深邃又辽阔,不但有很多巨型怪物出没,而且越到深处,就越会遇到一些危险的陷阱与诅咒,利用这些陷阱与考验,就能锻炼出坚强的勇者。”
香格里拉的位置,在空间与地理上,是整块风之大陆能量汇流的中心点,利用这些能量与苦练,确实有可能造就出拥有强大武力的勇者,不过有雪却对这感到怀疑。
“去,难怪古时候的勇者这么稀少,根本还没出道就被这些鬼东西弄死了,你确定这座地宫不是某个邪恶组织建造的?”
“呃……就是因为发生了这样意外的副作用,所以后来地宫被诸神关闭,不再使用,入口也被完全封死,只有持有钥匙的人,才能够进入。”
“什么钥匙?”
这一点,爱菱没有回答,有雪也识相没有多问。不过,跟着这丫头一起闯关,确实是相当安全,她那一身T1000装甲比当初想像的更加厉害,自己甚至无法猜测,这件铠甲里头到底藏了多少秘密功能。
单单只是侦测,似乎就不输给天心意识,从两人一同进入地窟开始,每次有怪物出现,没等怪物实际现身攻击,爱菱就已经察觉,手掌一抬,也没见她怎么动作,就是一枪轰发出去。
物理崩坏枪的威力实在是很可怕,一枪击中,不但那些巨虫瞬间消失,连旁边数十尺方圆的岩石都蒸发无踪。更厉害的是,那些怪虫本来该是无影无踪,出没不定,但爱菱似乎连它们的虚体都能够侦测到,在它们由虚转实的瞬间,抢先发出攻击。
结果,两人顺利地长驱直入,尽管一路上巨虫当道,却全然没能对他们造成什么妨碍,只是……
“喂,丫头,有一往无前的气魄是很好啦,不过,你这么半点后路都不留,凡是我们经过的地方,全都给崩塌的石头埋了,这样子我们到时候要怎么出去啊?”
“啊,不用担心那种小事啦!只要再用物理崩坏枪轰出去就行了。”
“怎么说我们都是在香格里拉的地底下,你这样轰过来又轰过去,把地基整个掏空了,要是到时候香格里拉整个沉下去,那你就是头号罪人。”
有雪是真的这么担心,不过,另外传来的一个声音,却显然沉稳得多。
“很有意思啊,事隔多年,隆·贝多芬一脉的血裔,还是这么胆大无畏,难怪皇太极老儿花费偌大精神,万里迢迢赶去自由都市,传你他一生的研究技艺。”
第三章 红袍强者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十一月自由都市联盟香格里拉
黑暗里的声音,把爱菱和有雪都吓了一跳。有雪这边还好,最吃惊的仍是爱菱,因为自己之前完全没能侦测到那边有人,所有仪器好像失灵了一样,只告诉自己那边全是岩石,并没有生物,那么难道说话的是幽灵吗?
爱菱吃惊,是因为自己与皇太极老师的关系,太研院知道的人虽然不少,但都以为自己是长年追随老师驾前;却没什么人晓得,自己与老师的相处,只有短短时日,一切是*密卷自修,这人能够一语道破,肯定有古怪。
“隆·贝多芬的血脉,为什么到了这里来?”
声音听起来相当地雄浑有力,可是因为那股沧桑感,总让人觉得这是一个老人所发出来的声音。
爱菱与有雪对望一眼,一起往前走去,寻找声音的来源。随着移动,前方黑暗中隐约浮现了点点碧绿光影,那是附着于岩壁之上的蕨类生物,而更深处的上方壁顶,则有丝丝红芒,若隐若现,从扫描仪器中,爱菱知道这是某种生物的眼睛,九成以上的可能是某种类似蝙蝠的生物,型态相近却又更加危险。
生化雷达上头显示,这个生物密密麻麻的一大群,遍布在三丈以外的石壁顶端,数量约略扫描估计,一共是六百三十七只,由于二人的*近,正蠢蠢欲动。
能做这样的精密扫描,证明所有仪器正常运作,可是,即使这样,仍然扫描不出有人类的存在,这点显示了对方的高明,也让爱菱更加小心翼翼,做好戒备。
“很好,再过来一点……隆·贝多芬的血裔啊,既然来了,钥匙也随身带来了吗?”
又是一句话传了过来,爱菱这一惊非同小可,“勇者的墓穴”地宫的钥匙,是自己的一大秘密,如果不是最近离奇从父亲那边得知,之前根本连听都没听过,前头的那个神秘人能够接连说出自己心事,到底是何来历?
有雪虽然完全听不懂那人在说些什么,也看不见爱菱的表情,但从气氛的怪异,他也明白对方不是无的放矢,己方两人怕是遇到棘手情况了。
话虽如此,爱菱和有雪也没打算退却,更何况爱菱对于身上的装甲,有着强烈的信心。根据实际测试的结果,除非是碰上目前天位中的顶尖高手,否则如果只是普通修为,这套武装铠甲都有取胜把握。
石壁上方的蝙蝠类生物,好像被某种莫名威势所慑,虽然爱菱和有雪已经踏入它们的“势力圈”,却视若无睹,安于原处,没有发动任何攻击。
当两人终于接近到声音的起源处,透过夜视装备强化目力的爱菱,先是看到前方一堵极为厚实、探测不出实际深度的石壁,上头刻画着某种非自然形成的图腾,模样很像是一个封闭的门户。
而在那座被封闭的石门之前,有一道鲜红的身影从暗影中现身。在见到那抹鲜红时,有雪产生一种很怪异的感觉,照理说衣料的颜色不可能有变化,问题是在那抹鲜红从黑暗出现的短短过程中,却好像从黑色变为暗红,再转为鲜亮的朱红。
不过,当他们看清楚来人的相貌,这个一身大红袍的伟岸汉子,有雪和爱菱都说不出话来了。
尽管他们都不是雷因斯第一线的战斗人员,却都很清楚这个男人的地位与危险性。在目前被当作是敌人的众多高手中,多尔衮的威胁性没有人敢小看,最近一阵子,他因为中都皇城之战的伤势所累,未参与自由都市的连场争霸战,可是看他此刻威风凛凛、霸气雄烈的感觉,没有人会把他与伤者作任何联想。
“看在与隆·贝多芬的一场交情上,我不以大欺小,你们交出钥匙,我就放你们走路。”
多尔衮淡淡地说着,平缓的语气,并没有说出如果不交的后果,但从他过去的出手纪录,有雪可不会怀疑对方忽施辣手,把己方两人一口气干掉的可能性。
问题是,如果说他身后的石壁就是门户,那么打开这石壁的钥匙到底是什么?从他的语气听来,钥匙与爱菱丫头的父亲有关,现在很有可能就在爱菱身上。
“你要钥匙做什么?”
或许是因为从身上的铠甲得到了勇气,鲜少参与实战的爱菱,并没有为多尔衮的霸气所慑,勇于出声质问。但一句话出口,连旁边的有雪都想叹气,这个回答等若是不打自招,明白告诉人家自己确实有带那什么鬼钥匙了。
“嘿,皇太极的不肖弟子,好奇心是求知与研究的捷径,却不是谈判的正确技巧。”
多尔衮道:“我没有兴趣与你们饶舌多言,交出黄金像,不然……就试试看这堆破铜烂铁是否真能保住你们安全吧!”
“黄金像?”
有雪为之一楞,直至此时,他才弄清楚原来钥匙是一尊黄金像。多尔衮是当今世上的绝顶人物,他会想强夺黄金像来开门,那么这座石壁后头的地宫,肯定藏有非同小可的宝物,更何况,爱菱也明白说过,太古时候这是诸神用来考验勇者们的试练场,高危险就有高报酬,这里真藏了什么绝世异宝,那也是毫不稀奇。
“呃,两位,且听我……”
“有雪先生,快走。”
没等有雪把话说完,心急的爱菱横臂一扫,打在有雪腰间,要把没有战斗力的他先送离开险境。
爱菱虽然有修习内功,却不懂武技,当然也不会使用什么柔劲变化,所以一臂扫在有雪腰间,将他往后推开的同时,一枚小型火箭也顺势挂在他腰带上。
“啊!这是……你这个死女人,我不会放过你的!”
只见无比灿烂的红白强光,划破了原本的黑暗,惊得栖息于壁顶的无数蝙蝠、昆虫四窜飞动,在雪特人极度凄厉的叫喊声中,他肥胖的身躯已经被那枚具有导航功能的火箭,远远带离此地了。
“哼!”
多尔衮并不在意有雪的去留,以他豪迈的个性,自也不屑出手杀一名卑贱的雪特人,但是放任这小辈在眼前弄鬼,这点却引起他的不快,所以爱菱一击飞有雪,他也同时掠身贴近,要尝试擒下这小鬼。
“超音波诱导系统,启动!”
铠甲之内,爱菱在救援有雪之前就已经谋定策略,横臂送走有雪的同时,一道人类耳朵无法听见的超音波,朝四面八方放射而去,当多尔衮*近出手,无数的蝙蝠也以他为攻击中心,高速飙飞而下。
“嘿,皇太极老儿的古董玩具,想用来丢人现眼吗?”
多尔衮的冷笑声中,有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慨叹。作为一个分裂的魔化人格,他虽然成功地夺取了身体的主控权,还修练到更胜于皇太极盛时的超凡武功,但日贤者最得意的太古魔道知识却没有保留在记忆中,令他只能以加倍蔑视的态度,去面对这一门无法得到的技术。
T1000所发出的超音波,能够影响被声波所控制的生物,做出操纵者要求的动作,本来以多尔衮的武功,世上不该有任何自然生物能对他造成威胁,但在此处却是一个特例,这座地宫里所栖息的,并不是普通的生物。
七百余头蝙蝠,每一头都有半个成人高,皮粗肉厚,牙尖嘴利,更难得的是速度奇快,多尔衮红袍一扬,凛冽罡风朝四面切割而去,将周遭岩石削得四分五裂,轰然崩坠,却只消灭了最前几排的百多头异种蝙蝠,余下的多数蝙蝠,全部趁势集中扑上,像是被血肉腥气所吸引的猛禽,眨眼间就将多尔衮围在中心,猛撕猛咬。
“糟糕……该不会这样子他就……”
爱菱吃了一惊,她原本是精神紧绷地在防御,却没想到敌人如此不济,那些蝙蝠看来每一头都无比凶猛,若是当真防御失守,被这么多蝙蝠给围起撕咬,那岂不是顷刻之间就成了白骨?
眼见数百头蝙蝠围绕成一颗大球,密密麻麻,连个缝也看不见,还有百多头抢不着位置的在周围旋飞,急切地找缺口突入,抢噬久违的生人血肉。爱菱不愿意在这时就夺人性命,正想要解去操控指令,T1000已急速发出警告,警示着前方爆炽的温度与强大能量。
一切转变只在刹那间,原本密不透风的大黑球,蓦地被一团火红色的光焰给吞噬,由内而外,熊熊火舌往外吞卷出去,夹带着炽热气流,就连旋飞在附近的百多头蝙蝠亦不能幸免,在转瞬间全部被高温血焰扫过,成为焦炭灰散。
事情发生得太快,爱菱正在解除持续的音波发射,才接到警示,还没有能够动作,眼前的蝙蝠群就被烧得干干净净,跟着,一支犹自燃烧着火焰的巨掌,在她要下防卫指令前,已经掐在她的咽喉上,虽然铠甲本身有防超高、低温的特殊处理,但仍感到一股热力,逼得呼吸灼痛。
“再好的装备,也敌不过大意二字;没有经过生死历练,培育不出真正能屹立不倒的武者,要*这身玩具来横行天下,你还早得很。”
喉头的灼烫感觉,随着巨掌的撒手而消失,多尔衮气派极大,虽然轻易诱使爱菱失去戒心后,一招突袭便将人拿下,但却不愿意占外行小辈这个便宜。
“现在开始,就是认真了,我说最后一次,交出黄金像,否则……祈祷吧,那是你唯一能做的事了。”
※※※
火箭失去喷射效果后,有雪没了命地往前狂奔,他知道这个洞穴里头,有太多的危险生物,没有爱菱在旁边护卫,自己单独一个人待在这里,随时有生命危险。
况且,爱菱的情形也很令人担心,多尔衮那个死老鬼,武功之高,不是石崇、朱炎之辈能够相提并论的,爱菱那个小丫头单独与他对峙,要是有个什么闪失,那自己要怎么向雷因斯的同伴交代?
(哎呀!死老大,不需要你的时候,你整天出来耍威风;真正需要你了,你到底是死到哪里去了?)
在彷徨无助的当口,有雪理所当然地在心中向某人呼救。问题是,这只印证了“神秘黑衣侠士”不等于万能的真神,尽管有雪喊了又喊,那道已经先后救过他两次的黑色身影,却没有出现,反而是几头蝎子外型的巨怪,被他的嘹亮叫声惊动,在雪特人身后穷追不舍,誓要生啖这道看来味道并不甚佳的生人血肉。
“妈呀!妈呀!蝎子吃人,没有天理啊……”
有雪不是没有试着用卷轴遁地逃跑,但也不知是什么理由,这次和上次在洞窟内的使用情形又有不同,遁地的效果虽然出现,却慢得异乎寻常,仿佛踩在一层厚厚的稀泥之上,地面慢慢浸过了鞋面,缓慢延伸向脚踝。
假如没什么别的事要做,倒是可以泡杯茶,慢慢等待整个身体沉入地底,问题是现在后头有几头凶猛东西在追,这样子拖慢速度,等同是自杀,有雪更险些被一只巨蝎的尾刺打烂,惨叫着拔腿狂奔。
“汪!汪汪!”
危急之时,前方不远处的黑暗中,传来了连声犬吠,这个平时听来心惊肉跳的声音,现在入耳却如似仙乐。
两道火光在眼前呼啸而过,也不晓得卡布其诺用了什么武器,当前的两头巨蝎被火炮击中,立刻便炸得四分五裂,强猛火力更化成灼烫气流,把有雪身不由主地带得飞起,跌落在地后还往前滚了几滚,摔得头晕脑涨,直到碰上了某个东西才停下。
“这是……什么东西……”
有雪挣扎着站起来,脚下一个踉跄,手往旁边一扶,好像碰到某个东西,感觉起来不像是石头,也不会太硬,至少撞上去不是很痛,还有些温度,像是……某种生物。
直到呼吸的气息喷在脸上,有雪才确认自己的手正扶在某人胸口,但遗憾的是,这个胸口没有什么峰峦起伏,也欠缺柔软性,显然不是女性。
“你、你是……”
“唉,说起来我们兄弟是好久不见了,而你哈女人哈得半死的心情,我也不是不能理解,不过你一见面就用这样的方法问候我,我的心情实在是很复杂啊……”
※※※
爱菱与多尔衮的战斗处于一面倒的下风,说得更明白一点,她根本是被打得无还手之力。
爱菱本来就不懂得武技。T1000威力强大,对付黄金龙骑士之流是绰绰有余,但对上多尔衮这样的顶级武者,爱菱的每一个动作都充满致命空隙,她攻击的杀伤力虽强,却由于闪避起来并不困难,威胁性不大;至于系统中的武术辅助程式,虽然输入的都是一级绝学,但在实际运用上,又怎及得上多尔衮这长年勤修苦练的武术宗师?
更糟糕的是,爱菱曾经从华扁鹊的口中得知多尔衮的出身,约略晓得他与皇太极之间的纠葛,这样一来,不知该将对方当成恩师再世或杀师仇人的爱菱,从见面那刻起,小小方寸早已大乱,攻防时明明有许多狠辣手段可用,却又怎么狠得下去?
“呜……”
又是一记炽热的罡风袭来,爱菱双臂一错,护在头脸之前,“物理遮断屏障”动力全开,将这记攻击招架下来,平衡系统自动启动了脚跟、膝盖、腿弯处的逆喷射,巧妙地稳住身体重心,不至于因为前方的强力冲击跌倒,立刻陷入劣势。
多尔衮将这些全看在眼里,心里着实有几分佩服。在个人的观念里,他是鄙视这些机械玩具的,可是,如果说有什么太古魔道设备,能够辅助人们的武技成就,那么眼前这一套机械装甲,无疑就是其中的颠峰结晶。皇太极老儿能够设计出这样的异宝,果真是非同凡响。
每当他挥动袖袍,以五成力量催动烈焰刀,横扫攻击,那套机械装甲就同时释放出一种无形的力场,先一步格挡自己发出的烈焰劲,大幅消减威力,有时候甚至完全卸去自己的烈阳刀劲。
这种形诸于外的物理遮蔽防罩、加上铠甲本身的特殊材质,组成了一个坚韧难破的防护网;而在攻击上,这套机械铠甲更是占尽了“非人者”的优势,中央系统多工处理,在张设防罩抵御的同时,以超音波、光束炮、空气弹……等多样武器,一起发动反击,一套铠甲犹如生了八、九只活动自如的手臂,攻击手法之多、之杂,连多尔衮都有眼花撩乱的感觉。
假使操作这套机械铠甲的人,不是这个不通武技的小丫头,而是另一个不可忽视的武者,有效率地使用各种机能,配合本身的攻防,那么就连多尔衮也不得不承认,这将会是一种非常可怕的力量。问题是,擅长太古魔道的技师,武道修为有限;毕生精研武学的武者,焉有心力再去研究太古魔道?除非是像皇太极这样的天才人物,否则去哪里再找一个能充分使用这套铠甲的适用者?
这样想着,多尔衮并没有全力应战。操作这铠甲的人,不是王五、陆游那等颠峰级数的强者,也不是妮儿、泉樱这样的高手,只是个不能发挥这套铠甲一半威力的小迷糊。
抖手又是一记烈焰刀,刀劲过处,被带到的岩石都如雪融化,可是却仍无法有效突破这丫头的防守。
“交出黄金像,我放你走,你年纪小小,别不爱惜生命。”
“黄金像就在我身上,你如果不怕把它毁掉,就尽管把我一刀给杀了,看你怎么开这道地宫大门。”
爱菱虽然天真善良,却不是笨蛋,看对方刀劲几次避开自己身体,系统又归纳出对方刻意压低了招数的威力,登时明白对方的忌讳,一口叫破。
“哼,小丫头不识好歹,这样子便难得倒老夫了吗?”
多尔衮一声冷笑,手中光焰蓦地暴炽,熊熊火舌倒卷回来,盘旋飞舞,转瞬间压缩归一,化成一个个耀眼夺目的烈阳焰球,当四个烈阳焰球同一时间聚合形成,便归并为刃,一刀猛往爱菱身上劈下。
“物理遮断防护最大值,动力全开!”
铠甲内的紧急命令,爱菱把护罩提升到最强,预备硬挡一记敌人的成名绝学,照之前在太研院模拟测试的成果,仅仅四阳境界,自己没理由挡不下来。
怎知,多尔衮就像早知有此一着,在四阳烈焰刀与防壁接触前,光焰如蛇,陡然弯折回去,闪电骤增到五阳境界,再斜斜地回击过来。圆熟老辣的诡奇手法,配合著强大的烈阳力量,一举便击破爱菱的防壁,直击向少女右肩的铠甲。
一击得手,两人同时脸上变色,爱菱固然是讶异于防御被破,生命遇到威胁;多尔衮则是为了破去防壁时,自己的力量仍被消减去两成,感到错愕,而当这记五阳烈焰刀击中少女肩头,爱菱在痛叫声中倒跌出去,多尔衮更是不解,为何这一击竟不能伤及对手性命?甚至连重伤都不能?
(太古魔道的合金技术,有这么强的防御力吗?中我烈阳刀,居然只是轻微破损,这简直就像是……黑魔铠?!)
脑里闪过这个念头,多尔衮登时明白了之前的疑惑,为何近日来许多太古魔道兵器,突然得到了原本不应有的突破,好像周公瑾的光炮卫星、这小妮子的特殊铠甲。要承受那么大的能量冲击,单凭太古魔道的合金技术,根本做不到,可是,如果是那个人的锻造技术,一锤一锤地将魔力封入合金,手工打造出这些器具,一如当年绝代霸主铁木真身上的黑魔铠,那就说得通了。
“你这身铠甲是隆·贝多芬打造的?这老鬼……”
多尔衮怒气勃发,身上的烈焰更是焚天吞地,耀不可挡,眼见爱菱被自己一刀所伤,倒跌出老远,暂时不能站起身防御,他眉头一皱,预备再发第二记烈焰刀,彻底粉碎这妮子的反抗能力。
“大坏蛋,拿好你要的东西。”
肩膀痛得要命,虽然铠甲无损,但从肩头到胸口,一阵热辣辣的疼痛,血染湿了胸口的大片衣衫,爱菱痛得眼前发黑,没等自己能挣扎起身,抢先把手一扬,扔出了一样金灿灿的东西,从外观看去,正是多尔衮所要的黄金像。
“哼,小小丫头,诡计倒不少。”
多尔衮料定这尊黄金像必有古怪,即使是真的,也可能暗藏什么火药或毒物,不过以自己的武功,就算让浑沌火弩近身爆开,也夷然无惧,哪怕什么诡计伎俩,所以只是冷哼一声,扬起右手,发出一股回旋气流,要把那尊黄金像吸入掌中。
“哦?”
这一下格空发劲,别说是区区一尊黄金像,就算是更重十倍的东西,也照样会被吸入掌中,但连催劲两次,黄金像却文风不动,照着原先的轨迹落地,多尔衮稍一纳闷,便已想通。
“好大胆的丫头,居然敢用立体投影戏耍老夫!”
多尔衮转头回看爱菱,却见到她在地上半撑起身体,手上已拿了一柄似枪似剑的古怪东西,而灼目的白亮强光,伴随着无比澎湃的能量,在那件古怪兵器的前端骤发出来。
“物理崩坏枪,FULLPOWER,集中模式,发射!”
对方比预期中更机警多智,利用立体投影所争取到的空隙,不够时间逃跑,但却已足够发一记物理崩坏枪,虽然T1000还有许多的变化、辅助功能,但要对眼前的强敌产生实质伤害,恐怕只有*这柄最终兵器了。
当能源积蓄完毕,爱菱忍着肩头剧痛,扣动扳机,毫不犹豫地开枪。在强光自枪口迸发的瞬间,过大的能量,让周遭空间受到影响,产生像水面涟漪般的波纹,往外震荡开去,所经之处,一切事物全部像水波般晃荡,跟着就被震成靡粉。
光束这一次并没有扩大为球,而是在巧妙的压缩后,凝聚为束,爆发着更强大的集中杀伤力,夹杂着尖锐的狂啸,化作一道令人难以直视的光翼之矢,朝多尔衮飙射而去。
“大坏蛋,吃我一枪。”
光束来得好快,双方距离又近,即使是以高速身法著称的源五郎、织田香,也来不及闪躲,更枉论多尔衮。事实上,这名为武而痴的狂人根本就没有想要闪,在野兽般的狂吼声中,他满是肌肉与力量的粗壮双臂,随着如血红袍翻扬,闪电连舞了十多个圆圈,每多画一圈,凝聚的力量就更强一分,在力量提升到颠峰时,正面迎向那道炫目的雪白光束。
“喔喔~~”
两股强大力量对撞,爆发出来的强光,犹如新生星辰,刹那间直贯四面八方,把亿万年来不曾接触过太阳的黑暗洞穴,照得有如白昼晴空,就连特别开启护目设备的爱菱,也无法看清强光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是纳闷着在阵阵震耳欲聋的狂吼声中,为何自己感觉不到两股能量正面对撞后,必然会发生的冲击波、强风?
系统的分析,随即解答了爱菱的疑惑,但却也更让爱菱吃惊。多尔衮为了避免过大的能量冲击,对这座地宫所造成的破坏,在两股力量接触的瞬间,化刚为柔,正以绝世神功化散卸劲,藉着双臂的不住画圈,把物理崩坏枪的威力逐步化去。
(真……真厉害,仅凭着一双肉掌,就能做到这种地步……)
在雷因斯所搜集的纪录中,多尔衮的武功雄强霸道,是一名令人戒慎恐惧的强敌,不过爱菱现在知道这纪录有更正的必要,至少,对方不是只擅长刚猛武学,在以刚烈形象广为敌人所知之前,这男人更是一个对各种战斗技巧均有深刻修为的武痴。
“光束强度迅速削弱中,三十秒之内,敌人将回复行动能力。”
就如同系统提出的警讯一样,耀眼的雪亮光束,正迅速地黯淡下来,隐约显现出本来被强光遮掩住的如血红袍,敌人雄伟的身影,越见清晰,而不用系统提醒爱菱也知道,物理崩坏枪在全力发射一击后,起码还要两刻钟的能量积蓄,才能再度全力射击,想要离开,现在是最后机会。
“喝!喝!喝!”
由于肩头剧痛与出血,爱菱的动作慢了一步,而敌人的应变之速,更在她的计划之上。当光束的威力锐减到一定程度,多尔衮不再全力化劲,而是鼓荡起护体神功,让熊熊烈火遍布周身,跟着双臂撤守,任那光束击在自己的烈焰钢躯上。
痛楚是必然的,但强烈的痛苦,反而能激增出更强的力量相抗。在连续三声剧喝后,曾经让香格里拉震得天翻地覆的物理崩坏枪一击之威,已经被多尔衮彻底化去。
当那燃烧着炽烈火焰的伟岸身躯,再次出现在眼前,多尔衮负手背后,龙行虎步,像个武道巨人般缓缓跨步过来的形象,让爱菱打从心里颤栗起来,除了恐惧,更有一种深刻的佩服……这个男人的精神层面,有某部分确实像极了当初的皇太极老师。
不过,佩服归佩服,爱菱可不想就这么束手待毙,打是打不过,但未必就逃不了,T1000在逃跑上也有特殊设计,说不定能……
“丫头,你没事吧?我来救~~你!”
正当多尔衮缓步逼近,爱菱预备发动逃跑机关的紧要关头,一声破锣似的叫声,迅速由远而近。爱菱目瞪口呆地抬头一看,只见有雪手中挥舞着一柄切水果的小刀,大喊大叫,朝这边飞奔过来。
(不、不会吧?有雪先生要为了我去挑战多尔衮?还是……唉,失恋了想死也不用这么自暴自弃吧?)
雪特人矮短肥胖的模样,实在很难和英勇的骑士画上等号,可是看他跑过来的样子,除了这个解释,又找不到其他的合理可能。
顾此顾彼,眼见逃跑的良机失去,爱菱看得不知如何是好;多尔衮也对这雪特人的笨拙突袭,感到非常不耐烦,正想随手一击屠宰掉这头胖子,再从他身上搜夺石崇指定的创世纪之书,心头却忽生警讯,仿佛这个快步跑来的雪特人蕴藏着某种危机。
(怎会这样?难道是……东瀛忍术?)
从这个念头里猜到了某种可能,多尔衮不再犹豫,红袍翻飞,一记手刀催发炽烈火焰,横斩了出去,蕴含的杀气比之前与爱菱对战更为认真。
同一时间,一只白皙秀气的手掌,诡异地从有雪背后出现,一把抓住他的后衣领,闪电把人提起,往后掷去,跟着就是一道修长好看的身影,在原本空间中神奇地现身,抢在多尔衮发招之前,一记剑指击发出去。
剑指、手刀刹那交错;一个是蓄力已久,伺机而发,一个却是仓促惊觉,应变还击;在极短暂的攻防错落后,剑指突破了火焰,一记疾刺正中敌人胸口。
“好家伙!”
多尔衮虎吼一声,反臂一斩,四阳烈焰刀推砍出去,高温火焰被怒意催发,随着手刀痕迹,燃成了一片火壁,但对方却无意硬拼硬接,在一招得手后,如同雄鹰般飘飞后退,没等烈焰刀的火星沾身,已经退到爱菱和有雪的身前。
“去你妈的死老三!这么晚才出手,我差点就被砍中了!”
“天野先生!”
“源五郎!”
斥骂、惊呼、怒喝,三种不同情绪的声音,在同一时间交错响起,听在刚刚完成漂亮一击的人耳中,实在是粉墨登场的最佳时机。虽然身旁的两个人都叫得很大声,不过还是先回应前头的那一位好了。
“不错,正是区区在下,雷因斯的第一美男子,人称料事如鬼,一步百计,计计不中的天野源五郎。”
“……也是与铁面人妖并列的国际两大人妖男之一,哎呀!”
在有雪头上敲了一记作为惩戒,源五郎向多尔衮抱拳行礼,态度虽然恭谨,但看在周围两名友伴的眼里,却总觉得他的表情,好像是正竭力忍住得意想偷笑的冲动。
“丫头,你受伤失血,要立刻处理,把铠甲脱了,让老四帮你止血裹伤,至于这位前辈,由我来负责料理。”
大敌在前,爱菱其实不敢贸然卸去铠甲,但是肩头委实痛得厉害,又看源五郎一副自信满满、摩拳擦掌的样子,决定信任他一次,于是便开动机关,卸去铠甲。
然而,这个对友伴表示信任的举动,更进一步激怒了多尔衮。在他看来,这无疑就是对自己的蔑视。
“区区一指,你真以为会有什么作用?”
多尔衮语气中的怒意,令得正在裹伤止血的有雪与爱菱同感心怯,尤其是见他主动往前跨一步,似乎要再掀战端,不由得都往后退了一步。
“没有骂我是卑鄙小人,真是伟大的胸襟啊!这区区一指,是伤不到你什么,不过……”
源五郎侧眼看看身旁两名后退的友伴,不禁哑然失笑,道:“早先你硬接四宝剑一击,化劲卸散之后,额头的汗水比平时多,又负手背后……如果我所料不错,你双腕的血脉已经伤在那一枪之下,而我们的交手正好证实了这一点,你的力量与护身劲都比正常时候弱上一成,在这时候中上一记小天星指,影响内息,可以再减低你两成力量,所以……”
“所以如何?不过是暗算成功,想要就此取老夫的性命,你大可放胆尝试。”
“不敢当,受伤的老虎比平时更凶猛,这个道理我是懂的,可是,受伤的你……怎么再和我争夺黄金像啊?”
“你说什么?”
听见源五郎嘻皮笑脸地与敌人这么说,有雪与爱菱大吃一惊,齐齐惊叫出声,而没等这声喊完,两人身上同时中指,穴道一麻,全身不能动弹,失去行动能力了。
“为……为什么暗算我们?”
在身体麻木的一瞬间,爱菱真是被弄得一头雾水,第一个反应,就是对方是使用易容术假扮成源五郎的坏人,不过,这个想法很快就被推翻了,因为如果这个源五郎是假,他不会在封住自己的行动后,再补两指,止住自己肩头的出血。
相较于爱菱的反应,有雪更是破口大骂。
“死老三,你暗算兄弟,无情无义,一定是被周公瑾给收买了。他用什么收买你?就因为他是人妖,你也是人妖,你们两个就凑成一国了吗?变态家伙!”
“真是抱歉啊,如果我要选择被人收买,那我宁愿投*眼前这位大叔算了,他好歹也算是妖人,和妖人合伙比和人妖合伙好听。”
源五郎耸耸肩,道:“而且,这虽然是暗算,但却不算是出卖兄弟,而是应有的惩戒,你这家伙也不想想自己做了什么,我才刚到这里,就听说你为了女色,和妮儿小姐大闹了一场,我如果不把你摆平带回去,哪有东西好送给妮儿小姐当重逢见面礼?”
有雪气得咬牙切齿,怒道:“你这人妖死畜生,有异性没人性,为了泡妞,背后这样捅我?”
“彼此彼此,你为了你的妞,我为了我的马子,大家各为其主,没有什么人情好讲。”
“那……请问神官先生,为什么连无辜的我也……”
“喔,对爱菱小小姐就很抱歉了,你纯粹是因为被这死胖子拖累了而已,如果让你也自由行动,说不准你会再救这胖子出去,那样的话,我会很伤脑筋。”
源五郎笑道:“不过……小小姐真的无辜吗?太研院那边说你是不假外出,我也不记得有调派你来香格里拉支援,为何你会溜来这里?来了之后,又不与主力会合,和这胖子胡混呢?”
言词虽然含蓄,但爱菱却觉得自己心中所想,好像完全被源五郎看透了,所有心思、图谋都逃不过对方的锐利目光,当下也是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
“我是个很温和、很讲道理的人,所以小小姐身上的黄金像,我不会冒昧搜夺,而是会带你回去,让你自愿拿出来。”
话说得客气,但是当源五郎把“自愿”两字的语音特别加重,谁也都知道他是相反意思,爱菱更是不由得急道:“那、那还不是一样?”
“哪会一样?至少,你可以享有由女性负责搜身的基本人权保护,还有一碗热腾腾的猪排饭可以吃,对你这么好,你应该痛哭流涕了。”
源五郎一面说,一面把手放在爱菱的肩头,掌心闪耀着柔和的白光。或许是因为天位战打太久,有雪一开始还没弄清楚源五郎的目的,直到发现爱菱肩头的伤口迅速愈合,这才想起来,爱菱并非天位武者,体质也算正常,是可以使用回复咒文疗伤的。
不过,在另一名强敌的面前,这么肆无忌惮地帮战友疗伤,这实在是一件很危险的事。
就多尔衮的角度看来,源五郎的这番动作并不是破绽,因为以这人的聪明才智,不会露出这么明显的可趁之机,相反地,这是对自己的挑衅,而自己没有不回应的理由。
“虚伪的家伙,你还想卖弄到几时?”
红影闪动,烈焰再燃,多尔衮迅速抢至源五郎身前,一记烈焰刀疾砍出去。源五郎早已有备,双手往外一推,一股柔劲把爱菱和有雪两人姿势不变地远远送出去,两手顺势往上一抬,弹指反刺向多尔衮手腕,双方就此交上了手。
“你不是要抢黄金像吗?怎么把你的同伴赶跑了?”
“这个当然,难道你以为我会蠢得在这里取出黄金像,和他们争来争去,让你渔翁得利吗?”
虽然是激斗,但双方都研判目前不是分出生死的拼命关头,相互收敛起几成力量,只是用全副心神去寻找对方的破绽。
※※※
有雪和爱菱被源五郎一掌送出,待得停下,已是数十尺外,只听到前方的黑暗洞穴中传来连串霹雳爆响,不时更有耀眼的火光点亮黑暗空间,显示恶斗得相当激烈。
“喂,丫头,你打算怎么办?就这么等着那家伙回来吗?”
“嗯?我不知道,也许……”
爱菱有点犹豫,因为趁机和其他人会合,也是不错的作法。与多尔衮的战斗,自己得到了很多宝贵的经验,更进一步明白了T1000系统在实战上的缺失,需要花几天的时间加装设备、改写程式,下次再碰上,一定能令多尔衮大吃一惊。
“我不晓得你是为什么来这里的,不过听那小子的话,你应该也有自己想做的事吧?要是被那个小子抓回去,什么东西都照团体活动,你的事就做不成啰!”
“啊!对啊!”
被这句话给点醒,爱菱想起这次不假外出的目的。自己还没有与朱炎师兄连络上,没有问明白为何他会投效那个铁面人妖的阵营,现在就和大家会合,时间太早了。
“不要只是说对啊!人妖老三那么卑鄙,一定很快就会把那个肌肉男暗算倒了,要开溜就只能趁现在。”
问题是,两个手脚都不能动弹的人,要怎样才能开溜呢?源五郎的小天星指用力巧妙,劲透骨髓,两人又都不善武功,要怎么解穴逃跑,这就是个大问题。
“汪!汪汪!”
声声逐渐*近的犬吠声,在周围的岩壁形成了回音,两个人眼中都闪烁起兴奋光彩,想到了如何解围的良方。
第四章 水火相争
“天草莳贞过世后,我本以为在场感受过他威力的你,可以有所突破的,不过现在看来,还是这几招旧把式,没什么新意嘛!”
“嘿,你这星贤者传人又有什么了不起?只学得卡达尔那小贼的奸狡,没学到他的五成力量。”
“哈哈哈,武功那么高有什么用?像卡达尔那样,再被你的诡计多干掉一次吗?做人还是学得狡猾点好,所以卡达尔完蛋了,而适应时代的我却能生存。”
“哼,把这句话带下去给卡达尔问好吧!”
暴喝一声,多尔衮的烈焰刀提升至六阳境界,血红的火舌不住燃烧,像有灵性般往源五郎烧去。
“哈哈哈,谁会下去,很难说喔!”
长笑声中,源五郎后退一步,双目短暂一闭,天心意识运转,周围空间忽然扭曲变化,再稳定下来时,赫然便是洪水滔滔,碧波万顷,恍若置身大海中央。
烈焰刀的炽盛火舌,迅速蒸发了最前头的几道浪潮,但火势却不可免地受挫萎缩下来;把握住这个机会,两道冷电似的指劲,穿破海浪而至,一举击溃了势道已老的烈焰刀。
“耍这些小技俩,成什么大气候?”
多尔衮作战时,极少催动天心,变换周遭环境。因为两名同等修为的武者生死相搏,每一分天心运用都很重要,用天心意识创造能辅助自己的环境,分心之下,对力量的控制、细微运用,就会出现破绽,严重时候,甚至可能被强敌逆转战局,一招击杀,所以其实是一柄锋锐的两面刃。不过,既然这小子喜欢卖弄这样的鬼祟技俩,自己难道当真就弱于他了?
六枚烈阳火球压缩一聚,烈焰刀再次组织成形,多尔衮运转天心,周围的温度像是煮滚水般迅速提升,一道火柱从他立足之处往上卷烧,甫与涌来的大水接触,就仿佛燎原野火般,把所接触的大水化成了熊熊火海,倒往源五郎烧去。
“接招!”
多尔衮扬起双臂,火海中掀起两道浪头,一道高高往下奔冲,一道则诡异地由左往右斜击,燎烧着烈焰的巨浪中蕴含无匹刀劲,封死源五郎的退路,像两条张牙舞爪的火龙般,朝他吞噬过去。
“哈哈,好厉害,在力量减弱的情形下,还能水火共济,使用这么精妙的招数,老前辈的经验果然就是不一样啊!”
源五郎笑得很灿烂,不过面对这两记狠招,他也不得不选择暂时退避,从右方的缺口飞退出去,令那两道火龙扑了个空。
然而,敌人的真正攻着,却是早已等候在这道蓄意留下的缺口外,源五郎一从这缺口闪出,爆发着强光与高热的烈焰刀,也狠狠地斩向他腰侧。
紧要关头,九曜极速不愧为当代高速身法之首,本来高速往右疾冲的源五郎,竟然能无视惯性法则,连稍稍的停顿都没有,刹那间如流星般又朝左边飙射回去。
“走得了吗?”
既知敌人艺出星贤者门下,多尔衮对于九曜极速早已有备,在源五郎往左回射的同时,两道因为击空而渐渐消灭的火龙巨浪,突然间起死回生,爆发着最炽烈的光焰,封死在源五郎的退路上,疯狂地朝他噬击过去。
整个交战过程如电光石火,发生在短短一瞬间,几乎是多尔衮才鼓动火龙刀浪攻敌,源五郎就已经完成两次闪避,跟着不得不面对受到三方烈焰同时夹击的窘境。
“尽是玩弄三流的小把戏,你就为自己的奸狡付出代价吧!”
汹涌的火焰浪潮,疾冲而至,源五郎的高速身法受到封锁,无法再行闪躲,眼见周围左右尽是强猛杀着,危急时刻,急吸一口真气,身形陡然拔高三尺。
“还想躲吗?可是你忘了这里不是平地,是地底啊,蠢材!”
仿佛是为这句话作印证,受到上方的岩壁所阻,源五郎闪避的身形顿挫,而下方炽盛的火焰合并归一,爆发更加猛烈的光焰,汇聚于烈阳火球,一下子就将源五郎的身影吞没。
※※※
“让这头狗动作快一点,至少先把我给解开,慢吞吞再拖下去,里面两个人打完,我们就没戏唱了。”
“已经在快了,先等一等啦……”
利用卡布其诺,有雪和爱菱逐渐解开源五郎的点穴,小天星指的劲道,直透骨髓深处,没有独门手法很难解得开,不过爱菱当初与华扁鹊合作,根据医理,半完成了T1000的武学系统,其中也包括如何解穴,而卡布其诺的脑中储存着相关资料,可以尝试破解。
而想到被源五郎偷袭,封住穴道,有雪还是非常地气愤,不住大骂。
“真可恶,被石崇那头大奸狗恶整也就算了,居然连自己人都会暗算我们,一点都不把人放在眼里,哼……哼……”
同伴气呼呼的样子,爱菱不是很懂,不过看他的表情,那无疑就是正在计划要如何报复的样子,尤其是在他突然露出喜色,仿佛想到什么诡异主意,这点尤其令爱菱觉得忐忑不安。
“喂,不要东张西望,告诉我,那座地宫里头到底有什么?黄金像又是什么东西?”
一面解穴,有雪一面也向爱菱询问黄金像,想知道这个人人争夺的东西,究竟是什么模样。
“这个……应该是重要机密……”
“我们现在同坐一条船上,还一起像木乃伊一样站在这里,应该要同仇敌忾才对,你事先什么都不告诉我,害得我被你牵扯下来,现在还半点同情心都没有!”
被有雪这么抱怨,本来就心软的爱菱也就只有放弃坚持,向有雪解释。
风之大陆上,有封锁天地元气的四大地窟,这点有雪早就知道了,不过,四大地窟中的几座,还有大陆上的几个特异点,设有门户,阻止外人进入,而开启这门户的钥匙,就是几尊由隆?贝多芬亲自铸造的黄金像。
目前被公瑾掌握在手中、对整个风之大陆产生威胁的通天炮,其能源动力为何,太研院迄今还没有一个定论,但肯定与天地元气有关。如果说四大地窟是天地元气的门户,那么位于全风之大陆中心点的香格里拉,地底的“勇者墓穴”,也同样是一个天地元气枢纽的特异位置,太研院一致认为这座地宫藏着某些秘密,如果能在这里把能量截流,或许也会影响到通天炮。
更何况,汇聚各方势力所得的情报,一个可能性渐渐浮现在众人脑中:石崇已经将通天炮的动力装置,藏放……或根本就失落在这座地宫了。
“梅琳老师率领的魔导师部队,前几天用魔法回溯捕捉到一些残余画面,当石崇在城外拦截动力装置的时候,先是传送法阵一亮,动力装置浮现在法阵中央,不过前后不到三十秒的时间,动力装置就从法阵中下沉消失,石崇连碰到的机会都没有。”
“嗯,那个老东西一脸衰样,难怪这么衰,所以你是过来负责抢夺通天炮的?”
话说到一半,有雪忽然发现了一个诡异之处:“等等,我听人说过,四大地窟在远古时期就有,是由太古神明所完成,你老子又不是太古神明,为什么四大地窟的钥匙是他打的?”
问题虽然古怪,但却合情合理,而爱菱对这问题的解答,却是“……所以,四大地窟只有几个有门户”的怪异答案。面对这个明显想要蒙混过去的心虚答案,有雪持续逼问,最后却听得脸都黑掉了。
“简单来说……皇太极和你的矮人老爸,曾经联手找寻四大地窟的位置,想要利用天地元气,而被他们找到的几个地方,为了防止别人进去,所以他们就另外再设了门壁与结界,所以……你老爸才有钥匙?”
解开了穴道,咄咄逼人的有雪,皱起了表情,把脸贴在爱菱的面孔前,几乎像是流氓勒索似的逼问着;面对一张这么怕人的脸孔,穴道没有完全解开的爱菱,只能怯懦地小声说话。
“好、好像就是这个样子耶!”
少女的娇怯令人爱怜,但这句话才一出口,就被淹没在雪特人狂喷过来的口水与怒吼声中。
“你们这群不要脸的东西!”
有雪怒喝道:“为了自己的私欲,就私自在公有的土地上盖围墙,这和那些霸占森林入口卖烤香肠的恶劣小贩有什么不同?你居然还好意思拿着钥匙,像回自己家后院一样晃到这里来,你这个土地小偷!”
“可、可是,门又不是我盖的,人家也没有想要……”
“胡说,你持有钥匙,又是打造钥匙之人的女儿,一样有罪,为了表示你的忏悔,快点把钥匙拿出来充公,由我归还给广大的人民群众。”
“喔……喔,好。”
被有雪的近距离攻势弄得头晕脑涨,爱菱忙不迭地点头,伸手往腰间的皮囊摸去,但手才伸到一半,就察觉不对劲。连忙把有雪推开,笑骂道:“我才不会一直中雪特人先生的诡计呢,华姊姊说过,整天说谎话的人,将来一定会下地狱的……”
“那种话只能骗你这个没胸也没脑的小鬼,如果要担心地狱,这个世上的雪特人都不用混饭吃了……咦?什么声音?”
有雪侧耳倾听,而爱菱也察觉古怪,好像有某种细细的声音,从后方洞穴中传来,照方向算,该是源五郎与多尔衮的所在处。
“难道是什么生物吗?不,这是……水声,听起来好像是……河流奔流的声音。”
“这怎么可能?丫头,我们可是身在地底啊!就算有地下溪流,难道你的豆腐脑会认为这里有……有……”
不必“有”下去了,当细小的水声在刹那间变大,一道奔流过来的怒涛,迂回地冲激两旁石壁,随着波涛起伏,渐渐拔升了浪头的高度,摩擦着最上方的壁顶,出现在有雪与爱菱的眼前。
“有洪水!他妈的,我们明明是在地底下啊!喔~~”
基于物理常识,雪特人发出了抗议的怒吼,但拍击过来的洪水却将他与爱菱瞬间没顶,假如没有爱菱抢先反应过来,两手抓住有雪,又用腰间的机械紧抓住附近岩壁,他们就不晓得会被洪水冲到哪里去了。
(呜……有雪先生,你……不要乱摸乱碰啦……)
爱菱已经先憋住了一口气,而且随时可以启动机械设备,供给氧气,但有雪却似乎被大浪打得太过突然,被埋入水中后,断绝气息,手脚胡挥乱舞,而紧贴在他身后的爱菱,便吃了不少苦头。
正想要尽快镇定下来,再次开启T1000的装甲脱离此地,哪想得到周围的洪水忽然发生剧变,先是温度陡然升高,恍若置身滚水,跟着竟然转化为熊熊烈火,一下子就让两人置身于火焰当中。
“T1000紧急开启,物理遮断、温度隔绝模式,紧急启动!”
爱菱的设计极其优良,几乎只是念头一动,铠甲就已迅速着身,然而,这些高温火焰来得更快,要不是有雪反应更快一步,在被浸在水里的时候,就已经手握卷轴,使用潜地异能缓慢沉入地下,那么一定无法在烈火焚烧的短短前几秒,即时遁入地底,逃出生天。
(这……这是什么东西?刚才好像有某种能量……仪器没有纪录……)
首次见到有雪使用卷轴,爱菱吃了一惊,不过还没等她多想,洞穴中忽然出现一股无比强大的吸力,就连潜入地下不深的有雪与爱菱都受到牵引,一时间稳不住身形,被整个拉出地面,身不由主地顺着逆流的火焰狂流,一起被牵拉过去。
第五章 渔翁得利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十一月香格里拉勇者的墓穴
在炽盛的烈阳刀劲之下,源五郎显得不堪一击,整个被击飞上去,深深撞嵌入壁顶,动也不动一下。
“敌人还有多少成力量,你以为这么容易就可以算准吗?像公瑾小儿那样的技俩,不可能再成功第二次了,你想学他那样耍诡计,就注定你今天要死在这里!”
多尔衮战意勃发,看来完全不像有伤在身、功力受损的样子,手臂一振,所有火海烈焰迅速集中,收起变化周围环境的天心意识,将力量归并于炽盛放光的烈阳火球内,令得六阳烈焰刀璀璨炫目,爆发着无比雄强的劲道,朝源五郎吞噬。
(力量与速度都没得挑剔,漂亮的作法,可惜……为武而痴的你大概很难理解,打胜仗的方法永远不只一种,在你手上不成的方法,未必在别人手上就没效。)
在源五郎的眼中,六阳烈焰刀的魄力与爆发力非凡,尤其是在所有火劲汇入烈阳焰球的刹那,威力到达颠峰,然而,也是在这一瞬间,烈焰刀斩击的路线归一,不可能再行变化,即使有破绽,也无法再去改变了。
心随念转,源五郎的出手,与环境变化一起发生,正将烈焰刀斩向敌人的多尔衮,陡然间觉得眼前景物变幻,源五郎的身影,连同上方的岩壁一起消失,换作是一片缥缈无尽的浩瀚苍穹。
黑暗的天幕,无穷无尽的银河,闪耀发亮的永恒星辰,单单只是仰望着这些,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大气势,就令多尔衮的意识有片刻散动,太阳的光华虽烈,但有穷之力仅能够照耀大地,却不可能驱走这无垠的黑暗。
(不好,分神了,他变化出这些东西是想做什么?)
源五郎的回答,宇宙的回答,很快就出现在多尔衮的眼前。无数的星辰从空中坠下,璀璨耀眼的光辉,高速划过所造成的影响,拖出了长长的尾巴,而当这些庞然巨物瞬间*近,多尔衮便感觉到那种异乎寻常的压迫感。
(召唤术?还是幻觉?不,这该是实质力量,但他是用什么方式推动的?)
如果打中身体却没实质伤害,那就是单纯幻觉,不过以天心意识变化环境,每一发攻击,都是*实际力量推动,周公瑾便是选择对自己最适合的大海环境,以乱鞭推动浪潮,那么源五郎是用什么来制造陨石?
不及细想,既然失去了源五郎的踪影,多尔衮唯有鼓起烈焰刀劲,将六枚烈阳火球变得更为巨硕,血焰飞腾,尽数挡架坠击下来的每一颗流星。
刚猛无匹的刀劲、高温的烈焰,两者合一的威力,让流星雨甫与巨大的烈焰刀接触,就被一一摧毁破坏,不过后续的流星却接二连三地持续攻击过来,而且从原本的分散攻击,开始有目的地撞击六枚烈阳火球,当这样的攻击持续到第三波,如一头火龙般的烈焰刀,硬挡千多颗陨石撞击后,烈焰刀的火势终于出现了衰弱。
火势骤弱,这只代表多尔衮需要回气再攻,但是在这极短暂的片刻内,天上乍现一道瑰幻星芒,迸发着寒冰似的锐利光华,高速闪过宇宙天幕。假使说刚才的攻击,是陨石之雨;那么此刻的星芒,就是最璀璨的彗星,雪亮的光度足以灼痛人们的视线,高速闪动,笔直飙向六阳焰球中心的那一点。
两力正面对撼,彗星、太阳的能量撞击,在本身剧烈爆炸的同时,也化作恐怖的风暴洪流,疯狂袭击四方,而能量风暴的核心,在片刻对峙僵持后,整个空间仿佛碎裂开来,宇宙、烈阳、火海、彗星全都碎成片片残屑,纷散还原,变回原本的地底洞穴;两名激战武者的身影也渐渐清晰显露出来。
源五郎的身体斜斜地悬在半空,表情冷静森然,完全不见平时的温雅笑意,右手剑指连同本身悬空的重量,一起刺在对方的手腕上;多尔衮却反而露出一丝狰狞笑意,身上红袍鼓涨得像是一个灌满气的气球,不住扬动,面色却是乍红乍白,散发著令人窒息的诡异气氛。
“砰!轰!轰!轰!”
短暂的僵持不下后,一连串的爆炸声响分开了两人,从指腕对击处爆发出来的冲击力量,将两大高手一起震飞,源五郎在空中翻滚了十多个圈子后,飘然落地;多尔衮却是踉跄连跌了十几步,这才一脚重重踩进石地,止住了退势。
“哼!卡达尔小子的星野天河剑!”
说出了创伤自己的绝学之名,面色苍白的多尔衮,强悍地抹去嘴角血迹,却无法止住被创及腑脏所造成的连续出血。
“唔,闭关这种东西真是越来越有效果了,看来下次我也该找个山明水秀的地方,闭上一年半载的……”
源五郎苦笑着低声自语,和眼前敌人相比,身上无伤的他,外表无疑是潇洒自在得多,但却仅限于外表而已。适才自己一记星野天河剑,破去了多尔衮的六阳烈焰刀,在他未能回气重组之前,创伤他手腕的气脉,但想不到这个野兽般的汉子,拼着两败俱伤,将溃散的烈阳焰球轰入自己体内,虽然伤不到自己什么,但那焚烧五脏的感觉却委实难受。
依照本来计算,被耗去部分力量的多尔衮,承受自己一记星野天河剑,该会立刻挫败,手腕骨折,没理由还能还自己一击,现在会出现这样的误算,最主要的理由,该是出在多尔衮这段销声匿迹的时间里,有对护身硬功特别锻炼,大大地增强了本身抗击力吧!
“两千年过去了,星野天河剑在卡达尔手上的缺点,你居然没有丝毫改进,真是令人失望。”
虽然被伤及腑脏,嘴角不住溢血,多尔衮却浑不在意,一把撕裂身上红袍,露出了结实虬起的精猛肌肉,还有那被炽盛战意所迫出的一身汗水。
“每个绝招都有不能避免的破绽点,尤其当优点与缺点同在的时候,这种现象会特别棘手,星野天河剑也不能例外。”
面对着好像马上要扑过来再战的凶恶对手,源五郎没有摆出战斗姿态,只是淡淡道:“不过,这样的情形不只是出现在星野天河剑,也出现在你的烈焰刀上。”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便让多尔衮止步,双臂交叠,斜睨向这名令他感到高深难测的年轻人。
“烈焰刀是日贤者的绝学,催运到八阳以上,能够把本身力量迫增一个层次,虽然短暂,不过爆发力十足,用在最后一击或是拼命,往往能创造不可思议的战果,很适合挑战更强于自己的敌人。”
源五郎缓缓解说,一方面是趁机观察对手的状态,一方面……他觉得有点怪,周围的石壁、脚下的地面,好像有某种难言的诡异正在发生。
“我不想知道你预备用这套武学去对付谁,不过,同样都是三贤者的继承人,你的个性、处境,我多少有些了解,所以你的假想敌人是谁,我心里大概也有个底。”
“嘿,这么说,我现在就应该把你就地正法,杀人灭口啰?”
“众人皆知的事,何必灭口?不过,单凭你的烈焰刀,即使催运到九阳境界,也不可能伤到他什么,如果你想*烈焰刀来当决胜武器,现在就可以死心了。”
源五郎笑道:“我不知道当初日贤者是用什么心情来创出烈焰刀,但从你的刀劲看来,爆发力虽然强得可怕,劲道却不够集中,开阖之际的破绽过于明显,反而削减了应有威力,对付同级数的敌手,固然杀伤力惊人,但如果要对付那一位……”
多尔衮默不作声,但这反常的沉默却形成一股重大的压力,令源五郎感同身受。他们双方都知道,多尔衮的那名预设敌人有多么难以对付,在相隔这么多年之后,根本无法推测他如今的修为到了怎样的一个程度;与他对战,即使抱着生死觉悟,只怕仍是不够吧!
“所以,如果你真的想要与他分胜负,相信你最终的希望仍然是在那一招。”
“那一招?”
“对,就是那一招。堪称是日贤者毕生武学成就颠峰的一式,只有它直达灵魂深处的刚猛,才能把你的力量彻底发挥,然而……连皇太极当年都未能完全掌握的一式,你能否真正完成呢?”
带着几分挑衅,源五郎一面深深戒备,预防多尔衮突然出手袭击,不料对方却退了几步,全身的紧绷气势稍敛,冷笑道:“很有趣的话,但你该不是认为,用这些话分我心神后,就可以趁机闯关进门吧?”
源五郎把目光望向黑暗的尽头,尽管石屑与土尘遮蔽视线,但以他的目力仍然可以清楚看见,远处石壁上繁复的符文图腾,还有那仿佛是门户似的两道缝隙。
“做这种事有什么意义吗?我手上没有黄金像,就算闯过你,我也开不了门。地宫深处连结四大地窟,积存的天地元气蠢动不安,如果不用正常手法开启,等若是扔火到瓦斯库里,不只香格里拉会被轰上天去,你我也不可能没事,假使不是因为这样,你自己不是早就强行开门了?”
就是因为这个顾忌,两名高手只能看着这堵石门,却谁也不敢强行闯关。开门的关键,在爱菱手上的黄金像,问题是,源五郎死死地守在前头,不闯过这一关,多尔衮也无法进行抢夺。
“……所以呢?你要一直与我耗在这里?难道你认为我会就这么放弃,让你有机会进去?”
情势演变成这样,多尔衮确实不敢轻易离开。如果让源五郎先找到隆?贝多芬的女儿,取得黄金像,来这里先开了门,慢上一步的自己就会处于弱势,相反来说,只要一直守在这里,即使源五郎取得黄金像,也得过了自己这关才能开门,这个方法虽然笨,但谁也无法否认它的实效。
“以你一贯的作风,我确实不敢作如是想,不过,试探性的交手,刚才已经做完了,在彼此都不打算全力以赴的大前提下,我很好奇我们还能做些什么。”
“嘿,难得来到这里,当然得有些新花样,刚才你那名小朋友做了个很有趣的动作,让我有了一个想法……”
“哈,不会这么巧,再度英雄所见略同吧?”
在对峙说话的时候,两人同时都在潜运神功,而从对方的力量波动与天心运转中,他们也大致猜出了彼此碰巧一致的企图,当这两句话说完,彼此都是一声大喝,全身不动,单单一股强天位内劲由腿上直传入地面,在轰然巨响声中,踏足处前方三尺的厚密石地,整个炸裂开来,石屑纷飞乱散,两道巨大黑影从中飞出。
没等这一切沉寂下来,源五郎与多尔衮已经再度发动攻势,但这一次出手的却不是他们,而是他们脚下所驾驭的巨大生物。
之前的交手,分不出明显的胜负,尚不愿全力出手的两人,只得使用其他形式的战斗,来进一步探测对方的实力。强天位天心意识所能做到的,并不只是单单改变周遭环境而已;当意念集中,也能像爱菱那样,使用强化之后的脑电波,去操控附近的生物。
“勇者墓穴”里的巨大生物,尽管型态可怖,但却没有什么高智能,要凭借天心意识操控,并不为难,两大高手以意念搜寻、控制、召唤后,很快就把要驾驭的生物唤来,破地而出。
在多尔衮脚下,一头巨大的百足蜈蚣,张足舞爪,口喷淡紫色的毒雾,巨大的身躯宽长十数尺,大半身体还埋在地下,威势惊人;源五郎召唤的却不是蜈蚣,而是之前与泉樱等人有过“一面之缘”的蟑螂类生物,咖啡色的双翅鼓动腥风,将蜈蚣喷出的毒气吹散。
被多尔衮、源五郎连续将强天位力量输入、强化,两头巨大昆虫的复眼中都泛起红光,虎视眈眈地瞪着眼前的对手,预备扑上去撕咬攻杀,但就在这个企图实现的前一刻,本来被翻掀得乱七八糟的地面,忽然又有了小小的骚动,两个人影在不同地方窜出。
“骗子!把东西还给我!”
“你想得美,到了我手里,东西就已经是我的了,想从雪特人手里拿东西出来,下辈子吧!”
从土中翻出来的两人,正是有雪与爱菱。之前两人受到源五郎与多尔衮的战斗波及,被吸扯过来,但有雪机警应变,立刻使用卷轴潜入地下,缓缓而行,*着卷轴的神异能力,竟然避过了源五郎与多尔衮的天心侦测,直到爱菱闹了起来,这才不得不破土现身。
原本处于紧绷状态的两大高手,突然见到爱菱现身,第一时间做出反应,多尔衮的动作最快,驱动脚下的巨大蜈蚣,喷发毒雾,猛地朝爱菱飙卷过去。
“天!天啊,这是什么?”
乍然从地底上来,爱菱对周围环境还没能完全掌握,见到这么一个庞然怪物朝己扑来,吓了一大跳。T1000早已着装完毕,毒雾根本发挥不出效果,尚未近身,便已经给铠甲远远弹出,但物理崩坏枪仓促间只填装了两成能量,射出的一击,伤不了多尔衮输劲保护的巨大蜈蚣,眨眼间就被它扑至近身,张爪扑击过来。
“嘿,老兄,对待纤弱的女性,要客气一点啊!”
紧要关头,一道巨大的黑影拦在爱菱身前,及时为她挡下蜈蚣的扑击,不过,当爱菱看清楚那样东西的真面目,一声熟悉的惊叫声,透过T1000的发声系统,狂震着整个地宫。
“蟑、蟑螂啊~~”
情急之下,发声系统的音量未及调整,媲美轰雷霹雳的音量,不但石壁土尘飞扬,就连正在近距离交手的多尔衮、源五郎,都被震得眼前昏昏,首当其冲的源五郎更是险些从巨型蟑螂的背上摔下来。
多尔衮怎会放弃这个好机会,一面挥出重拳,把源五郎迫开,一面从蜈蚣顶上跃起,一爪便向爱菱抓去,预备先擒人再夺黄金像。然而,他的两名对手应变速度都不慢,源五郎虽然从蟑螂上被迫退,但坠落前却以天心驱动巨兽,巨型蟑螂飞扑起来,恰好就拦截住多尔衮的攻击。
攻击势道受阻,多尔衮尚不及发招将蟑螂震开,爱菱已经再次出击,先发射两道扰敌用的能量光束,跟着也不管能量只存蓄到三成,一发物理崩坏枪朝敌人射击出去。
多尔衮识得厉害,更深知有大敌在侧,哪肯耗力硬接,手掌一翻一扬,斜斜地将这一击轰飞上天,瞬间也不知穿透多少层岩壁,轰射到地面上去。
只这么一耽搁,源五郎施展九曜极速,一下翻身旋飞,已经重新踩在巨蟑头上,护在爱菱身前,不让敌人再次有可趁之机。
“我点穴没有很用力,你们解了穴不赶快逃跑,又跑回来做什么?”
“你……哪有不用力啊?我们解了好久呢!”
“少啰唆,用小天心指的标准,那已经是最轻的了,嗯,老四……不对,黄金像没事吗?”
略加思索,源五郎确认了询问的重心,而听到有雪的名字,爱菱好像被惊醒似的叫起来。
“啊,源五郎先生……”
多尔衮再次攻了上来,源五郎只得抢迎上去,让蜈蚣与蟑螂相互碰撞撕咬,而两大高手则踩在昆虫头上,烈焰刀与小天星指短兵相接,激烈互斗。
“不要废话,如果黄金像没事,就快点离开这里,我可不能让美丽的女性受伤害啊!”
“哼,这句话是在说你自己吗?”
“怎样?你羡慕吗?”
在两人互斗的掌风与冰冷讽刺中,爱菱的声音显得有些微弱,不过却仍然造成了震惊。
“黄金像被……被雪特人先生偷走了啦!”
之前爱菱一直没有发现,在两人同被洪水淹没,自己救他一把,以为他的贼手趁机在自己身上乱摸时,这个雪特人已经探手自己腰间,把黄金像给拿走了。后来在地底潜行,T1000作身体检测时,发现重要装备失落,自己才知道黄金像遭窃,不过才稍微一动,有雪便抢先一步破土而出。
“什么?”
为了黄金像,源五郎和多尔衮的注意力一直放在爱菱身上,谁也没去多在意雪特人的存在,直到听见这一声叫唤,才惊觉事情不妙,搜寻起雪特人的身影,发现他已趁机偷溜到极为*近石壁的地方,正蹑手蹑脚地从怀里掏出东西,从那金光闪闪的特征来看,不是黄金像是什么?
“好大的狗胆!”
“老四,小心!”
多尔衮顾及黄金像,不敢用烈焰刀出击,只是一记劈空拳轰出,而源五郎一道小天星指后发先至,从中拦截,两股劲道半空相撞,爆出强猛罡风。
“哈哈,两头天位笨蛋,如果脑里装肌肉会有用,所有神话故事里得到最后胜利的,就不会是雪特人了!”
一面掏出黄金像,有雪狂妄地大笑,快速跑向石壁,预备将之开启,而在他取出黄金像的那一刻,石壁仿佛起了共鸣,除了一种莫名的奇异声响,开始在地宫中鸣动,石壁表面亦焕发金黄色的豪光。
“滚开!”
“闯得过去就试试看。”
鼓劲架开多尔衮的烈焰刀,源五郎侧头对爱菱喝道:“拦下老四,现在还不是开启的时候,地宫内部是试练之阶,不知道有什么东西,没有充足准备,进去太危险了。”
这份关怀,表示了源五郎对结义兄弟的关心,但另一方却显得很不领情,虽然听见了这句话,却仍是固执地往石壁跑去。
“哈哈,死老三,你还算是有点人情味,等我进到里面拿了宝藏,不会忘记便宜你一份,给你一帖治娘娘腔的灵药。”
有雪笑得非常得意,因为他现在距离那座石壁,仅余十步不到,而随着黄金像的光彩焕发,与之呼应的石壁,光彩亮到令人不敢直视,就连石壁上的符文图腾,都有七彩光华流转,炫目华丽到了极点,而在共鸣效果的影响下,石壁的门缝不住落下砂土,发出巨大的机括转动声,显然已经开启在即了。
多尔衮见状,攻势更急;源五郎则拦在前头,卖力招架;爱菱飞身往有雪射去,预备先将他拉回,或是和他一起进去,保护他的安全;有雪就像是全然事不关己一样,挥舞着手中灿烂的黄金像,张狂地大笑,朝石壁冲跑过去。
就在这紧要关头,一切的时间仿佛都慢了下来,或许是因为石壁上豪气万千的光芒太过刺眼,没有什么人发现,一道小小的蓝色光华,在有雪的怀中缓缓绽放,是那管卷轴的光芒,在短短时间内提升了亮度。
最先发现的是爱菱,她惊叫了一声,源五郎和多尔衮也注意到了,但一时间来不及停手,而最慢注意到的是有雪,他对自己怀中的蓝芒,露出诧异眼神,跟着意识到光芒来自卷轴,不过想归想,脚下却没能停住脚步,就这么笔直往前冲过去。
十步的距离,转眼之间就到了,一刹那只见蓝光与金芒交织,照亮了整个地宫,就连多尔衮与源五郎都睁不开眼睛,而当这阵强光骤然消失,整个地宫回复成一片黑暗,追著有雪而去的爱菱降落下来,只见眼前石壁寂然紧闭,什么也没有。
……没有开门、没有强光、没有雪特人,也没有……黄金像!
凝望着这幕奇景,多尔衮和源五郎都停下了手,目光一起望向石壁,脑里思索着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将几条线索合并归一,答案慢慢浮现出来,虽然荒唐,但这却是最接近现实的可能性。这整座地宫都处于特殊结界的影响范围,有雪的卷轴虽然异能变化多端,但就连潜地而行都受到限制,绝对不可能单*卷轴就钻入石壁门扉之内。
只是,有雪这次还持有了黄金像……
黄金像是开启石壁的唯一钥匙,而创世纪之书有潜地钻行的异能,当这两者效果合一,会发生什么样的情形呢?虽然没有人实际试用过,但是照可能的答案来延伸,就算有人不开启石门,直接遁入了石壁之后,这也没什么不可思议的。
众多豪强千方百计想要进入的地宫,居多被一个雪特人用这么荒唐的方式进去了。被人抢先了一步,虽然很值得气恼,却仍不打紧,重要的问题是,能够再次开启石壁的黄金像呢?
“黄……黄金像被雪特人先生带进去了,这、这种事真是不科学。”
爱菱失魂落魄地说着,突如其来的变化,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源五郎呆了半晌,几种不同的强烈情绪充塞胸中,使他难以决定该做什么样的表情,而最后他决定顺从本能,抱着肚子,在空中放声大笑。
“哈哈~~不愧是老四,哈哈~~”
有些狂态的大笑,不仅在表现对有雪的叹服,也是为了对自己的讽刺,辛苦筹谋相争一场,却仍是被这雪特人渔翁得利,但这渔翁把最要命的钥匙给带了进去,到时候又要怎么脱身出来?世事荒唐,莫逾于此。
源五郎开怀大笑,另一个顺从本能的男人,可没有这等好心情。看到事情演变得如此荒唐,多尔衮爆发了狂怒。
“你们……你们……全都给我纳命受死!”
如雷吼声,与炽烈的血焰刀劲一同出现,只是在多尔衮出手同时,源五郎也同时动手,架住了他的一击。
“想打架吗?刚好我也很想动手,那大家就先痛快干上一架吧!”
轰然声响,短短时间内,也不知两人究竟交击了多少拳掌,只听得凛冽风声中,夹杂着无数的土石崩落声,最后是一声巨响,撞穿岩壁,两人连同脚下的骑乘物,全都消失在漫空的土石尘雾中。
被T1000保护住的爱菱,自然没有受伤之虞,而在看到源五郎与多尔衮的剧斗后,她稍稍定了定神,想要追赶上去,看看能否帮上什么忙,这时,一个小小的声音,从石壁里头隐约传过来。
假如是在正常的情形下,身无武功的爱菱,一定会忽略掉这几乎听不见的小声音,但T1000的系统却立刻将之捕捉,并且归纳出来,这是一种石头敲击石壁的声音,并且规律地打出某种暗码。
“这个声音,难道会是……”
第六章 奇异之斗
对于正在驿馆中休憩的雷因斯一行人来说,这两天真是无比繁忙而疲惫,即使与石崇的斗争暂时告一段落,驿馆内各种事故仍是层出不穷。
妮儿和海稼轩双双躺在软榻上,将热毛巾敷在额头,也顺道遮住眼睛。两人维持这姿势已经有一个时辰,却始终无法如愿安然入睡,耳边犹自嗡嗡作响,无法忘记在他们双双失去意识之前,所接触到的东西。
“真……真是不可思议,怎、怎么会有那样的声音?”
“唔,浑厚又不失嘹亮,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龙之音了,你应该觉得庆幸,在古籍中,这可不是普通人能够听到的。”
“哦?是普通人发不出这种声音吧?当年天草那家伙闯升龙山的时候,如果放这种龙之音出去,天草早就死在升龙山上了,哪有机会回日本海迷路?”
“……说、说得也是,丫头,你要不要喝杯水?”
“什么丫头?你才是个黄毛小鬼……嗯,我不要喝水,肚里只要一有东西,又会想吐了。”
像是梦呓,又好像是呻吟,两人就这么低声说话,尝试尽早回复过来,而最令他们困惑的是,明明身体这么不舒服,但脑里深处却仿佛有个声音,不断地在煽动与唆使,催促着他们再去聆听一次那浑厚而奇妙的歌声。
事情一件接着一件而来,就在两人竭力挥去脑内的晕眩感,试图回复清醒,生气勃勃的泉樱开门进来,带来了一件相当匪夷所思的消息,尽管这是青楼联盟以最急件传来的情报,但连传讯之人自己都怀疑这件情报的真伪,而泉樱在阅读之后,也是一副觉得好像收到恶作剧传讯的表情。
“我觉得很荒唐,因为有小草和源五郎师兄在,这种事情不可能发生,我已经请青楼联盟再去确认,不过还是来与你们两位商量一下。”
消息与雷因斯有关,所以妮儿这位雷因斯公主,当然是拥有最高的裁决权,不过彼此还没说上几句,海稼轩就忽然皱起眉头,表示地底下似乎有些不寻常。
“不寻常?你怎么知道?”
“我感应出来的。”
“放你的狗屁啦!你连武功都废了,还感应些什么东西?”
“还不全都是被你拖累的,如果不是你和源五郎这对奸夫淫妇的阴谋,我怎么会被你们给暗算到?”
“哈,真是抱歉啊!要我和那个人妖配一对,他想得美。”
其实,如果单单是两个人相处,妮儿和海稼轩都还能相安无事,不过只要有第三者在场,两人很容易就斗起嘴来,早已经习惯的泉樱,无法拆解,正想说些什么,突然脚下地面一阵摇晃,剧烈地震撼动着附近。
“地震?”
经过连番骚动事件后,没有人会觉得这是单纯的自然事件,泉樱第一个飞身出去,妮儿紧追在后,两道纤巧身影飘然若仙,如飞鸟一般由窗口射出,翻身上了屋顶,朝四周探看过去。
这时地面震动更加明显,泉樱与妮儿稍微以天心探索,发现是某个位于地下的震源,不住发出强猛能量,影响了香格里拉。从震源会快速移动来看,这就证明地震并不单纯。
“是什么能量在冲突?”
“不清楚,可能是有天位武者在地底下交手。”
什么人?又为了什么交手?这点还猜测不出,但既然会在地底下动手,难道会是为了争夺地底洞窟的某些机密物件?
一想到这里,妮儿和泉樱都觉得不能错过机会。眼看地底震源逐渐朝地面移动,即将破土而出,两女对看一眼,不约而同地飞身出去,朝那个震源追赶。
天心意识的感应,破土的位置,是在城内一处人烟较少的广场,经过海稼轩特别训练的泉樱,天心意识明显较妮儿为佳,先算出了预定位置,斜飞降落,才一落地,就看见地面上裂痕四起,往四面八方快速延伸。
(好强烈的能量冲击,交战的双方都不是普通人……强天位中有此修为的屈指可数,该不会是奇雷斯那厮来了吧?)
带着几分不安,泉樱摆出了防御架势,而当妮儿也降落在身边,一声轰然爆响之后,巨石土块冲天而起,连同两个无比巨硕的黑影,一起飙射向朗月天空。
强天位武者的举手抬足,自然伴随不凡威势,妮儿和泉樱之前也曾猜想,不知是何方高手,以怎样的猛烈声势现身,不过当沙尘土块渐渐平息,看清楚前方景象的两人,却不由得娇躯剧震,脸如土色。
不只是泉樱与妮儿,这场震动同时也闹醒了香格里拉民众的好梦,不少人或是从窗口,或是直接走到街上,往外探看,然后指着所看到的东西,狂呼大叫。
“这、这是什么?”
“恶魔啊!有恶魔啊~~”
用“恶魔”两字来形容,实在是稍嫌侮辱了些,但却也很难想出更好的形容词。在朗月清辉之下,银白色的月光遍洒漫空,两个比任何楼房更高的百尺巨物,几乎是参天般地耸立,而眼尖的人则是看出在这两个巨物顶上,有两个人负手对峙,紧绷气势一触即发。
能够立足于百尺高的耸立巨物上,与强敌对峙,这确实是充满高手气派,不过当人们再看清楚,便发现那两个巨物都是活物:一头百尺长的巨硕蜈蚣,张牙舞爪,掀动百足;一头有着爬虫类手足的雄伟蟑螂,长长的触须来回摇摆,眼中发出血红光芒;两头巨兽不住在空中摆动摇晃,似乎随时都会扑上去,撕咬着面前的敌人。
当人们确认了眼前巨兽的型态,连串惨叫就在香格里拉各处掀起,无论是民宅,或是临时搭建的市长官邸,都有或大或小的惨嚎,全然没理性地响起。
*得最近的妮儿与泉樱首当其冲,无论是眼前所见的景象、鼻中所嗅的腥味,都提醒着她们那晚发生在香格里拉地下的恶梦,而且这次还更变本加厉,除了大蟑螂,又多出一条大蜈蚣,仿佛想要测试自己理智极限一样,在那里摇来摇去。
泉樱不是个胆怯的女人,不过此刻却由于天性,一张美丽脸庞几乎没了血色,旁边的妮儿更糟糕,手指着前方的巨型蟑螂,不停地颤抖,口中呢喃一些自己也听不懂的字句,险些就要口喷白沫了。
“这是什么?魔族攻打人间了吗?太快了吧!”
“妖、妖怪大决战啊!”
因为情势太过怪异,众人一时间都忽略了踩踏在巨兽顶上的两人。不过多尔衮和源五郎却都没忘记,甚至可以说,他们“清醒”了过来。
之前怒气勃发,战得太过激烈,一时间眼中只有对方,精神全集中在拳来指往上,直至破地而出,这才稍稍回气,成为对峙状态,然后惊觉自己的所在。
多尔衮与源五郎都一言不发,目光死盯着对方,注意着对方的每一处破绽,不过心神却都分了三成,在注意底下的动静,尤其是源五郎,在惊觉到自己是以何等怪异姿态出现于人前后,他脑中只想着一件事:如何尽快甩脱多尔衮,躲回地底去。
一心同理,多尔衮自然不喜欢成为众人眼前的小丑,但只要想到顶多杀光香格里拉的人灭口,此刻的丑态就没什么大不了,而当他略微注意下方的动静,确认石崇与鸠摩狮是否来到附近掠阵时,他发现了正栖息在百尺外阁楼屋檐的一道黑影,还有下方的两名女子。
(唔,那个女人是……)
意外在此见到目标人物,多尔衮身形一闪,从蜈蚣顶上飞扑直下,红袍翻飞,眨眼间便已迫近至泉樱两女的身前。
察觉到敌人攻击,泉樱自然不会束手待毙,正要出手防御,却被急欲一试自己力量增进多少的妮儿抢先,一掌推在她肩头,自己则像是羽箭般飞射出去,拦截多尔衮。
不欲一出手就将这少女伤了,多尔衮收起烈焰火劲,只是以纯力量斩出手刀,劈向妮儿。
真气一提,妮儿感受着体内所充塞的强大力量,内力几乎是飞跃式地行遍全身,像是没止境地提升。这股力量所带来的信心,妮儿夷然不惧,举臂便架,硬碰硬地对撞多尔衮的手刀。
一声巨响,妮儿被多尔衮的巨力压得稍稍屈膝,但却毫发无伤地接下了多尔衮一击。这个战果所带来的讶异,同时出现在双方眼中,妮儿满意于自己的力量进展,多尔衮却惊愕于石崇的情报果真不假,这个本来只算强天位下段级数的少女,不知得了什么异遇,力量一夕之间激增,竟只稍逊自己一筹。
两股过于强大的力量对撞,气流刮面如刀,双方一时僵持不下,而那道潜藏在百尺外屋檐的黑影,一面注意着这一幕,一面屈伸着他锋锐的指爪,在那令人不安的怪笑声中,做着没人能理解的低语。
“漂亮的力量运用,再来……左侧踢,然后头锤……”
正与妮儿比拼内力的多尔衮,并不急于增力压倒这丫头,而是思索着几个问题。
(连石崇也想不出究竟……天魔功诚然是旷世绝学,成就不可限量,但即使是铁木真那样的武学天才,也不可能一夕间激增若此……除非有外力影响,可是以天魔功的霸杀,其他的武学不能与之并存……)
广博的知识与经验,多尔衮找出了之前石崇猜想不出的答案,并且为着这个答案深深颤栗与兴奋。
“……天武圣功?是谁做了这种事……”
多尔衮犹自惊喜,就听旁边的泉樱也喊了一句:“妮儿,小心,别忘记海师兄曾经嘱咐过,要你……”
一句话未说完,妮儿已经发动了抢攻。
力量仍在体内沸腾,仿佛没有限度一样,只要丹田真气一提,全身就充满着无穷无尽的力量,无休无止,不吐不快,虽然之前海稼轩曾经叮咛过,遇上敌人时,只许用其他心法应战,不可使用天魔功,但是碰上了强敌,如果不拿出真本事,怎么测试得出力量有多少长进?
单纯力量比拼,已经尝试过了,接下来就该进行实战。妮儿双臂招架住多尔衮的手刀,难以撤守,便闪电飞起左腿,侧踢敌人腰腹,多尔衮凛于腿上附着的内劲,扬臂一挡,手刀攻势出现破绽,妮儿一仰身,跟着就是一记头锤撞过去,把敌人给撞开。
“……左拳……右扫腿……飞空追击……对了,趁着这声势,用天魔爪追击,真是聪明……”
仿佛完全依循着这几句在百尺外所发出的话语,妮儿的攻击一气呵成,在扫腿之后,追击往飞向空中的多尔衮,抢在他前头,一爪用力挥击出去。
连续的攻击,多尔衮似乎没有招架之力,只是一直后退,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是放弃了攻击的企图,藉由试招来了解妮儿的力量与招数。
妮儿知道这些,却不在意这些,只是尽情发泄着体内充塞的能量。在连续几回合的交手后,她有些知道海稼轩的顾虑是什么了,强大的力量像是失控了一样,源源不绝地从体内涌出,流到指尖与身体的每一处,好像如果没有立刻挥使出去,就会迸裂身体。
而将这些力量使用在实战上,就是绝对的强。就连多尔衮也无法否认,这不正常的力量确实异常强大,特别是当妮儿挥出一拳,将烈焰刀劲轻易击成粉碎飞散,一再为之惊愕的多尔衮,认真地考虑是否该反守为攻。
在他看来,这名少女的强大,不单单在于力量,而是力量的增幅,几乎是每一刻都在不停地增强,每一击都比上一击更为沉重,这样子的战斗方式,即使一开始实力相当,也会在战斗中被她超越过去,只是……这样的异常强大能维持多久呢?
(好痛快,怎么以前从来没有那么享受过?这就是战斗的感觉吗?)
对于自己的异常力量,妮儿心中不是没有恐惧,但昂扬的情绪却更在恐惧之上。
拳头快速从眼前擦过,吹动发丝的感觉、像是要斩开身体的猛烈罡风,在险险避过的那一瞬间,所激起的颤栗、手刀砍斩在敌人的坚硬身躯上,体验到的触感、风声、火烧声、血在体内流动的声音、振奋的心跳声……
六识感官比平时灵敏千倍,任何一点变化,都会造成强烈刺激,令得情绪无比亢奋飞扬,每一下出拳、侧身、飞翔、踢腿,都像是聚集了生命精华的高峰,让妮儿难以自制,甚至渐渐忘掉正在与强敌作战,只是专注于自己的每一下动作。
高度的精神集中,妮儿并没有发现,除了力量,自己的速度也是一再提升。像是一抹惊然乍现的急电,又仿佛回旋于空中的翔燕,妮儿的身影忽焉在前,瞬息在后,配合著强猛力量出击,令得多尔衮无坚不摧的烈焰刀相形见拙。
“真是恐怖,不*九曜极速,居然能够发挥这种速度,而且力量还不减反增……”
在地面上观战,泉樱感到自己完全没有介入余地。一般的常理,速度一快,出手时蓄力时间不够,力量就会减低,但妮儿却似乎不受这个限制,速度连续增快,攻击力道却越来越重。
之前*着海稼轩的指导与自我苦练,泉樱自觉力量颇有长进,可是现在和妮儿飞跃式的突进相比,她不能不慨叹自己的进展奇差。话虽如此,但泉樱却不觉得羡慕或是忌妒,反而感到担忧。
这样子异常的强大力量,在常理上一定伴随着高风险而来,妮儿就等若踩在一条悬在高空的钢索上,只要一脚踏空,随时都可能会粉身碎骨。假如这种情形真的出现,泉樱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向丈夫兰斯洛交代。
怀着这种担心,泉樱瞥向源五郎。尽管妮儿好像没有发现他,不过自始至终,他都站在那头巨型蟑怪的顶端,以沉思的眼光打量着妮儿,进行思考,片刻之后,他抬起头,把目光投向天空。
泉樱跟着源五郎的动作,抬头望天,除了一泓冰清银月,就只有乌云缓缓移动。
“……桀桀……右腕擒拿……旋转飞行……是了,用你的天魔爪去品尝敌人鲜血吧……”
就如同这声妖异之音的宣告,妮儿的攻击越来越快,像是一道不着痕迹的清烟,绕着多尔衮周身打转,烈焰刀的威力虽强,却根本带不到她一片衣袂,尽管是这样的近距离,妮儿总能在烈焰刀及身的前一刻逃逸开去,趁机反击。
不用多少时间,多尔衮的身上就出现血痕,确实地被伤到。受伤的野兽,本该加倍地凶暴狂愤,但多尔衮却不惊不怒,只是以一种令人心悸的冷静,一面专注于防守,一面注意天上那片逐渐朝明月移动的黑云。
把全副精神放在攻击的妮儿,当然不会注意到这些,她只是为着战果的丰硕而喜悦,并且……虽然不太想承认,但在攻击撕杀敌人的时候,偶尔确实有一种奇异的满足感,仿佛电流般贯串全身,令情绪加倍高昂。
承着狂吹的夜风,妮儿将功力再次催运提升,跟着,以一个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使出的手势,双臂一错,仿佛羽箭似的飙射向多尔衮,作着最后的强猛一击。
“……天崩之后,是血魔龙的雏形?真是可怕的资质……爱死你了……”
不知是否由于发言者的个性问题,“死”这个字的发音,明显比“爱”要长,然而,说这句话的语气,除了赞叹之外,也多了一丝惋惜的意味。
正当妮儿要以全力攻向多尔衮,天上的乌云终于遮蔽了明月,在这极短暂的时间,约莫是百分之一秒内,妮儿突然觉得气息一窒,仿佛像是走钢索一脚踩空的感觉,攻击的气势与力量也随之一顿。
时间真的很短暂,而且妮儿隐约有个感觉,就是倘使自己不是把力量催运到极限,全力攻击,这个问题绝不会出现。但这稍纵即逝的小破绽,对于正绞紧每一分神经,以天心意识注意敌人动作的多尔衮,却已经非常足够。
为了把握时间集中力量,多尔衮没有使用烈焰刀,只是将力量集中在拳头,发出平实无奇的一记重拳,迎着扑击过来的妮儿,重轰过去。
迅速回气的妮儿想要防御,却仍是晚了一步,只觉得强猛劲风压得头痛欲裂,跟着眼前一黑,强大力量重重轰在面门,就这么被当场打晕过去,不醒人事。
一拳就把战局逆转,多尔衮自是乘胜追击。妮儿中拳时的护身力量之强,还在他先前估计之上,这一拳并无法对她造成多大伤害,只是单纯晕去而已,但她此时防御尽失,全然没有自护能力,只需随意再补上一拳,立刻便能取她性命。
“哼!”
这一拳没有能够挥出去,因为一道冷电似的快疾身影,眨眼间傲立在多尔衮之前,一手以柔劲将妮儿轻送给地上的泉樱,一手举臂挡架,硬碰硬地拦截住多尔衮的重击。
“比力量我自认不如,可是要比速度,我对九曜极速很有自信的。”
能够抢先拦截的,当然是源五郎。早已紧绷神经注意着战局的突变,一有不对,他立刻用九曜极速闪电救援,在实际伤害造成之前,顺利地挡住多尔衮。
“怎样?要再战吗?妖怪大对决很不好看啊!”
“继承卡达尔的小子,在下次碰着之前,你就尝试化解天武圣功与天魔功的冲突变化吧!幸运不会有第二次的……”
假如是平时的多尔衮,即使没有源五郎这番嘲讽,也一定会悍然再战下去,不过这次却有些例外,多尔衮撂下这句话后,立即收劲,急速飘身后退,一袭红影顷刻间便消失在月光之下。
令多尔衮收敛霸道作风的理由,并非单是因为源五郎。就在月光骤暗,多尔衮挥拳击向妮儿时,除了源五郎飞身救援,百尺外屋檐暗角里,一道黑影如妖如魔,像枚浑沌火弩似的朝这边轰射过来,速度上较诸源五郎稍有不及,但一路吹翻屋墙、撕裂地面的无匹威势却远有过之。
因为顾虑同时被两大高手夹击,而自身在经历连场激斗后,也已经出现疲态,多尔衮决定退避,不在这时候多做冲突。
当多尔衮飘身退走,那道朝这方向轰射而来的黑影,就像是突然撞进了某个异空间,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后头一长串的破坏轨迹,告知人们他曾经来过。
战斗已经结束,源五郎瞥向那一片破坏的痕迹。他知道那道黑影是谁,知道这位王子殿下为何而来,也知道这名魔族中的魔族为何退走。
“唉,真是麻烦啊!有个漂亮的交往对象,如果不盯紧一点,很容易就出现竞争对手了呢!”
这么感叹着,当泉樱以放心的表情,说出妮儿只是晕去,并无大碍,稍后便会醒来,源五郎微笑着点头,以有些迟疑的态度,瞥向地面上的那个大洞。
两头巨兽已经消失。在失去驾驭者的控制后,两头本就不应离开地宫的巨兽,依循着自我本能,重新又回到了地下。
虽然势必会造成骚动,但巨兽的问题仍算好摆平,不过,还待在下头的人呢?那个应该被困在地宫里的雪特人,还有不知是否已经离开地下的少女,这些该怎么处理呢?
短暂思考了一下,源五郎决定先不把这些事告知泉樱,免得增添无谓的困扰。
“嗯,我知道了,我们先回去吧!”
※※※
拳击的伤害不大,不过由于激斗中的体力耗损,妮儿清醒过来是在一个时辰以后的事。
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驿馆的房间里,熟悉的天花板,几乎让妮儿以为自己只是熟睡了一场。
接着,昏倒之前的记忆,慢慢重回脑里,她记起了自己的战斗,与多尔衮打得无比激烈,但最后却可耻地被敌人一拳打昏。
“可惜,真是可惜……”
紧紧握起拳头,妮儿不是不晓得自己赢得侥幸,但多尔衮在守势下仍受了伤,这也是事实,假如自己能够再多撑一刻,那么是否就有可能击倒这名超级强敌呢?
“大概还是不可能吧!太自大了……”
平日所受的扎实训练与教导,让妮儿不至于得意忘形,自我膨胀,而紧接着,她想起作战时候,好像看见了源五郎。
“小五?他终于来了吗?”
见不到面的时候,并不会特别想念,只是偶尔闲下来,想到他的声音与形象,莫名地恼火起来,气他这时候不在身边,暗暗发誓回去之后要痛扁他一顿出气而已;可是,一旦知道他已经来了,妮儿也说不出为什么,自己忽然就变得迫不及待,非常地想要见到他。
也不管脑袋还有一点晕眩,妮儿匆匆翻身下床,开门跑出去,找寻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小五!小五你在哪里?快点滚出来,你这个死男人,不声不响地就来了,你跑到哪里去了?小五~~”
在驿馆内的走廊楼阁中奔跑,清脆的呼唤声,响彻驿馆内的每一处地方,少女轻盈曼妙的身影,虽然充满活力之美,却不经意地流露着一丝急惶。
想要见他,不知道为什么,打从心里想要见他,只想要立刻见到他!
像是一个走失的孩子,妮儿漫无方向地跑着。空气中仿佛有着源五郎的味道,但天心意识却找不到他的所在,只能胡乱寻找着,难道自己的记忆真是作梦,小五没有来这里吗?
担心见不到面的失落与害怕,渐渐变成了一种焦急的压力,妮儿摇摇头,略为镇定,这才想起来,随手拉起一个刚才被撞倒的杂役,问出究竟,就笔直跑向后花园的凉亭。
“小五!”
把门一推开,熟悉的俊逸身影一如往昔,站在凉亭里,简单的布袍,长发捆放在脑后,温雅的微笑,俊美得让人舍不得移开目光,为什么以前从来不会觉得,这男人生得这么好看?
“啊,妮儿小姐,怎么不再多睡一会儿呢?这会儿天才刚亮啊!”
优雅好听的声音,载着满溢的关怀,传入耳里,妮儿发现自己脸红了。
“妮儿小姐的脸有些红,怎么了?没睡好吗?”
斯文的声音,却让妮儿娇俏的脸蛋更红,回答不出话来。
真可恶,为什么这么久不见,他还可以这么风度翩翩,而自己却表现得像个小女孩一样,丢脸到家了。
不行,自己不可以这样给人看笑话,还是应该收起笑脸,先把他扁上一顿出气,这样子才划算。
“喂,你这个死男人,我刚才叫你你是没听……”
扳着面孔,双手叉腰,妮儿怒气冲冲地向源五郎冲去,但就在她预备发作之前,源五郎俊美的面孔忽然发生变化。
唇边出现了一只手,掐住了脸颊,然后使劲地往外拉,把原本的笑容变成了一个滑稽鬼脸,而一个童音也同时响起。
“你们这两个奸夫淫妇,看够了没有?不管别人会恶心的吗?”
面对海稼轩的破坏,还有身前笑得前仰后翻的妮儿,源五郎咧着嘴,无奈地苦笑道:“好久不见了,妮儿小姐。”
第七章 故旧相逢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十一月香格里拉市长官邸(临时)
“其实我不得不说一声感谢,如果刚才那场骚动是发生在这里,那一天之内连换两次临时府第,我会很伤脑筋的……”
带着几分懊恼的苦笑,石崇在临时官邸里与多尔衮会谈。这不是预定中的会面,至少……彼此身上的疲惫不在预定之内。
多尔衮的情形比较好,身上虽然有血污与伤痕,但那都是皮肉之伤。妮儿的攻击诚然凌厉,但在刻意防守下,并没有办法伤到多尔衮的钢铁肉体。
石崇的状况就糟得多,毕竟连日来的几桩骚动事件,他都是牵涉其中的主角,自从被那来历不明的阿里巴巴古得三世击伤后,就没有能够好好调养,反而因为连续的事件弄得伤势加剧,现在一面与多尔衮苦笑说话,一面嘴角还冒出血丝。
看到石崇这么一副狼狈模样,多尔衮也不是不理解,为何石崇会做出这样的感谢。
“你的魔鹫法师呢?”
“伤势严重,已经立刻觅地疗伤去了,不然以他现在的状况,要是被敌人的高手碰上,我怕他随时会被敌人干掉。”
石崇苦笑道:“本来是因为香格里拉战情紧张,好不容易才决心把他传召出来,没想到还未正式出手,就被伤成这样,看来隐藏战力这种东西,如果藏得过久,确实会贬值的。”
“不站在实战的第一线,缺少生死之际的锻炼,能有什么实际修为?鸠摩狮的败阵,是意料中事。”
一直以来,在外界的认知中,石崇一方的实力就是个谜团,不管是哪方势力都弄不清楚,与多尔衮的结盟、与周公瑾的联手,每一件事都发生得如此突然,各方势力无不愕然,到底石字世家除了石崇本人,还有多少隐藏实力未曾展现?
作为石崇的盟友,多尔衮所知自是远较他人为多。在与周公瑾的联盟关系渐渐破裂后,已经没有其他人可以利用的石崇,不得不动用真正属于自身的高手与部属,鸠摩狮就是一着不应轻易出现的底牌,却不料惨败得如此之快,而目前香格里拉的局势并不乐观,石崇一人独力难支,如此一来,势必得让其余后着提前浮现了。
“鸣雷纯叛变,鸠摩狮重伤,可动用的还有两人,再加上多尔衮兄与我,应该能镇住场面。”
“鸣雷纯是否当真叛变,不是由你说了算,如果她真的有什么问题,我自然会清理门户,不用你来暗示些什么,而我今天来见你,也不是来听你报告的。”
“是的,以多尔衮兄的眼力,应该已经认了出来,那个小女娃儿是否真的是……”
“相貌与我记忆中的有些不同,但气息与感觉应该没有错,若非如此,奇雷斯那厮怎会像头发情的公狗一样,追着她不放?”
“那也说得是,我正奇怪以那厮的辣手,这丫头怎会活到现在?可是她最近几次战斗中展现的力量,委实非同小可,是否因为天魔变带给她这样的力量?多尔衮兄可曾探出个究竟?”
“天魔变是有影响的,虽然不知道她是怎么进入天魔变,但她身上确实有天魔变的痕迹。不过,她现在的力量,主要是来自天武圣功的影响。”
“天武圣功?”
石崇露出疑惑的表情,以他的见识之博,自然知道位列鲲仑世界的三大盖世绝学:《天魔功》、《皇极惊世典》,还有号称天下武学总纲的《天武圣功》。但除了天魔功,其余两种在风之大陆上向来未有流传,怎么会突然出现在那丫头的身上?
“那自然是有人下的功夫了。”
多尔衮冷哼一声,本来刚毅沉稳的表情,忽然变得有些感叹,慢慢道:“事情要从当年九州大战结束,胤禛退回魔界后说起,那是三贤者搞出来的问题……”
除了三贤者之外,风之大陆上应该没有别人知晓此事了,但多尔衮却拥有皇太极大部分的记忆,因此知道此事的始末。
当年九州大战结束,魔族虽然撤离人间,让饱受蹂躏的人间界得到惨胜,但三贤者却料定,魔族日后必将卷土重来,而依照武学进境来估计,届时已为大魔神王的胤禛将无人能敌,为了不让人间界沦亡于魔族手中,三贤者共同拟定了几个策略。
“其中之一,就是三贤者的密约。这是由皇太极老头所提议的,他认为长治久安的和平,只会带来腐败与堕落,唯有乱世才能出强人。为了在魔族重临时,有新一代的强者能够与之对抗,所以每隔数百年,三贤者各自选出代表,让风之大陆动乱起来,自然地培养出人才……嘿,可笑。”
“虽然可笑,不过听来却甚合多尔衮兄的脾胃,而照这样说来,雷因斯的猴子国王,就是这个密约下选出来的代表了吧?”
“唔,另一个策略,是由当时的陆老儿提出。他认为魔界皇族之所以强大,是因为有天魔功这样的顶尖绝学,凌驾风之大陆的武学水平,所以为了对抗天魔功,就必须找寻与之比肩,甚至更强大的神功。”
“有道理,天魔功的强大,确实不是白鹿洞的微末技俩能够相提并论。所以,三贤者做了什么针对措施?”
趁着魔族甫退离人间的真空期,三贤者连袂出海,至海外求取神功绝学,用以对抗天魔功。而首要的目标,就是与天魔功并列的两门神功。
《皇极惊世典》是炎之大陆的帝王神功,历来只传于正统帝皇,用以扫荡群邪、统一王权。但是当三贤者历经跋涉,抵达炎之大陆,却得知皇极惊世神功早已失传,炎之大陆亦已数千年之久,不再有广得人心的正统王者。
失败的第一步,并没有停止三贤者的寻访。在经过数个月的探访找寻后,三贤者来到了炎之大陆的信仰中心──绯樱神宫,并由该处的宫主与长老指引,得到了天武圣功的下落。
“炎之大陆的人这么慷慨?我还以为四块大陆之间是彼此不相干扰的,他们为什么愿意帮助三贤者?因为彼此同属于正义的一方吗?”
“不,他们只是把一切都交给天意,因为天武圣功并不是一个如你我想像的简单东西,修习者永远只能练到最近似于天武圣功的东西,无法练成真正的神功。”
石崇听得茫然不解,即使以他的见识,也想像不出这是怎样一回事,当下不再多言,只是听多尔衮讲述那一段回忆。
“依照神官们的指引,三贤者长途跋涉,来到了冰之大陆上一处终年冰雪封山的古城,闯过几道防御机关后,终于见到了天武圣功的秘笈……”
多尔衮的冷笑其来有自,记忆中的画面,让他得知三贤者在亲眼目睹“秘笈”的那一刻,是何等的震惊,又觉得何等的荒唐。
所谓的秘笈,并不是一本书,而是一块数人高的平滑透明石壁。一开始,三人都以为那是水晶之壁,神功口诀就刻在石壁之上,但稍后他们却发现石壁之上平滑如镜,一无所有,而一种近似晕眩的心灵感应,开始在脑中回旋鸣动,他们才想起了一个古老传说中的神物。
“秘笈不是书,也不记载于任何物件上,而是一块巨大的希鲁哈斯之眼。”
“这怎么可能?”
骤闻神物之名,石崇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惊得站立起来。
希鲁哈斯之眼,翻成普通语,就是“神秘之锁钥”,无论是在哪一个神话传说中,都是被归类于最高等的圣物。传说是神话时代,太古诸神联合以神力所创,后传至精灵王,再传于命运三女神,后随神话时代的终结,而不知所踪。
根据古老文献记载,它的作用,是能够打开生物的灵智,启动潜能,只要生物具有某种程度的潜能,它便能将之开启,突破原本界限,开出一片开阔天地。
它虽不能令人突然爆增功力,但对于真正的绝顶高手而言,这样宝物的意义,几乎是无可取代的宝贵,当自身功力与见识陷入瓶颈,这是他们得到突破的唯一途径。
假若这就是天武圣功的真面目,那么它被称为天下武学总纲的理由,也就可以理解了。在炎之大陆的传说里,圣贤王凭之创出“圣心剑法”,龙冥王凭之创出“啸天心诀”,轩辕皇帝在观视三昼夜之后,悟出了《皇极惊世典》,甚至有人怀疑,历代魔族王室,之所以能如此之强大,乃是从希鲁哈斯之眼获益良多,环顾传说,几乎所有的绝顶神功,都与之有所牵涉。
“不过,那些神功威力虽强,但却不是真正的天武圣功,只不过是由希鲁哈斯之眼启发的片段画面,加上每一名潜思者的创意,捕捉出来的神功影子。三贤者远道而去,自然不甘只是捕捉个残影,但他们三人的资质,却又没有一个能够尽窥神功真貌,最后是由卡达尔这个小子想出了主意。”
多尔衮道:“根据那古城里留下的资料手稿,他让三贤者从希鲁哈斯之眼中吸取能量,把天武圣功一分为三,每个人各自修练一部份。修练的那个部分,对本身力量有辅助效果,但是上阵对敌却是全然无用,唯有当三者合一,才能在实战上发挥强大威力。”
所以依照计划,当三贤者各自将本身那部分的力量修练完成,汇集于一人身上,就能够诞生出足以对抗天魔功的强大战力。然而,世事变化更超越想像之上,在九州大战结束时,三贤者就隐然有不睦的迹象,察觉到这点的卡达尔,策划用这形势修练天武圣功,当中也存着共同修行,维系兄弟情感不致破裂的想法。
然而事与愿违。建筑在薄弱的互信基础上,共同修练天武圣功一事,只是为三人造成了更大的摩擦与不快,短短数个月的时间,当三贤者重返风之大陆,曾经在九州大战中并肩出生入死的三名义兄弟,便因为各自的情仇、理念与道义,闹至不可开交,最后大打出手,反面成仇,而合作练武一事,自然也就不了了之。
“人类确实是很有趣的生物,虽然有着那么坚定的理想,不过最后还是因为各自的私利而分裂,千百年来反覆上演功亏一篑的闹剧。”
石崇笑道:“但那个丫头的体内为何有天武圣功?是什么人传给她的?”
“哼!那当然是三贤者留下的尾巴了。”
虽然反面成仇,但天武圣功本身就是个极大的诱因,皇太极、陆游、卡达尔不可能放弃修练,即使身殁,也会把本身所修练的部分,转输给传人,继续流传下去,为风之大陆日后对抗魔族留下希望。
“皇太极修练的部分,为我所得;当年卡达尔被我狙杀于日本,他的那部分我本以为就此失落,但今日交手,我发现那部分存在于天野源五郎的身上;至于陆老儿的那部分,我曾在中都特别观察过周公瑾,不过他身上并没有天武圣功的气息……”
“可是那丫头的身上却有天武圣功,假如说天武圣功的传承是与三贤者有关,那个丫头身上的天武圣功,就是由陆游那边得来了?”
问题是,这怎么可能?那丫头并不是白鹿洞子弟,陆游没有理由把这么重要的神功,不传给自己的七大弟子,却传给一个外人,这点别说石崇听来匪夷所思,就连多尔衮自己也说得有点奇怪。
“原来是这样子,不过,多尔衮兄似乎有些言有未尽之处?”
归纳刚才所听到的东西,石崇也发现到,假使说天武圣功被分成三部分后,是以一种可以传输转移的能量存在,那么拥有其中三分之一的多尔衮,当然可以将剩下两部分据为己有,成就神功。
“不错,当年三贤者分别突破小天位,其中颇有借助天武圣功之处,如果能够三者合一……”
或许就是一条突破强天位的捷径,更有甚者,以天武圣功在传说中的威名,就算再更上一层楼,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
石崇暗自揣测,如果真让这个桀傲不逊、以武为痴的男人,修练到如此神功,对自己来说,那仍是弊多于利,因为本来就没什么互信基础的利益合作,将因为其中一方的过于膨胀,而导致崩溃。
但与其让事情演变成这样,自己是不是也可以尝试,由己方来夺取神功呢?
从片刻的沉思中醒来,石崇迎向多尔衮带有嘲讽的冷笑眼神,那恍若岩盘似的沉稳嗓音,发出豪爽的大笑。
“你大可放心,多尔衮行事一向独来独往,亲力亲为,不会要你给我协助的,毕竟,要是我修成神功,你这盟友想必……很不安吧!”
在多尔衮的大笑声中,石崇的表情显得很不真实,他们双方都没有忘记,缺乏互信基础的合作关系,在面临利益关头时,会是何等的薄弱……
※※※
“……通天炮发射的时候,你知道我们有多危险吗?那条光柱好粗好长,比十个小五你还要粗……
“……那个雪特浑蛋真是不要脸,见色忘义,早知道以前和花家军队作战的时候,我就不救他,让他被那些杂碎千刀万剐,今天也就不会……
“……最可恶的就是那个铁面人妖,小五你知道吗?他说我是为了私欲窃国的盗贼,不但侮辱哥哥,还说弟兄们的殉难都是报应……
“……还有这个,然后还有那个……,因为这样……,所以最后就都变成……小五你有没有在听?小五小五小五……”
久别之后的重逢,妮儿把分别以来这段时间所经历的种种,迫不及待地全部向这个男人倾诉。
源五郎始终保持微笑,默默地听着,适时地“嗯”上一两句,当妮儿说得口干,就把倒满温茶的杯子递过去,让她畅饮后继续说话。
并不需要出言附和些什么,少女只是需要一个听她说话的对象,这点源五郎很清楚。尽管个性活泼乐观,但妮儿小姐其实没有什么能说知心话的好友,最近这阵子颠沛流离的冒险,各种情义面的冲击,心里累积的压力一定不少,也真是苦了她了。
也因为这样,所以不管妮儿说得有多激动,一下重拍桌子,一下又哭又笑,源五郎始终是那么一副云淡风轻的微笑表情,尽管他心里也随着妮儿的话语而激烈波动,但他知道,这样的表情,是对妮儿最佳的安慰药剂。
不过这种情形,看在旁观的海稼轩眼中,就很可笑。这一对无聊的痴男怨女,在这边言不及义,明明三言两语可以报告完的事,要又哭又笑地说上个把时辰,真是浪费生命。
有得选择的话,海稼轩当然不想听这些东西,事实上,妮儿一开始说话的时候,他就想要离开回避,可是才一起身,刚刚开口要告辞,腰间就中指,被旁边那个一脸无辜表情的源五郎无耻暗算,然后就像一个大嘴僵尸一样,直挺挺地站在这边个把时辰,连听到里面泉樱在喊吃饭都不能进去。
这是一个道德沦丧,弱肉强食的时代,身上没有武功,不能自保的下场,就是这样子任人宰割。
“……原来如此,妮儿小姐这些日子吃了不少苦呢!没有能够在你身旁帮到你,真是很对不起,嗯,你辛苦了。”
在聆听完一切之后,轻轻地说上一句“你辛苦了”,对妮儿来说,好像所有的险难都有了意义,她本来想要像以前那样,重重拍这个哥儿们的肩膀,然后嘲笑他别装模作样,但看着他的俊俏面孔,自己脸上却不知为何红了起来,结果她只能举起茶杯,藉着喝茶的动作,把表情给藏住。
(奇怪,我真的把什么都说了吗?好像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忘了说,到底是什么……)
心情七上八下,妮儿脑中难免胡思乱想,正自分神,源五郎已经悄悄出指,解开旁边已呆站个把时辰的友人。
被迫站了那么久,两条腿都酸麻难当,海稼轩吸了一口气,正要说话,旁边的妮儿突然重重一下放下茶杯,很狐疑地望向面前的两名男性。
“喂,小五,这个讨人厌的臭小鬼说以前认识你,还说你们是同穿一条裤子的好朋友,是真的吗?”
刚才妮儿忙着说话,一直忘记询问这个大疑团,但是看这两人很熟稔的模样,这个答案应该是肯定的。
“嗯……是啊,我们两个……确实很熟,算是旧识。”
源五郎略为有些怪异的表情,并没有能够瞒过妮儿,她的第二个问题也连珠而来。
“这小鬼那时候还说过,你们两个是同乡,有没有这回事?”
源五郎闻言表情更怪,但没等他开口,抢着报一箭之仇的海稼轩,便拉着他的白皙脸颊往外扯,冷笑似的说道:“怎么样?老乡,你该不会翻脸不认人吧?”
“嗯……是啊……额们两格的确是来自同一个地荒……”
脸颊被扯,源五郎说话声音有些漏风,发音不正,不过报仇得逞的海稼轩才笑出来,妮儿就用力一拍桌子,指着他鼻子道:“这么说来……我早就怀疑了,原来你这小鬼也是日本鬼子!”
莫名其妙被指着鼻子骂,海稼轩气往上冲,反唇相讥:“彼其娘之,谁是日本鬼子,你这个山本五十六才是真的女倭……”
“哎呀,老乡,你是不是忘记什么东西了?”
“女倭贼”一词刚要说出口,腰间突然剧痛,但这次不是点穴,而是那个依旧一脸无辜表情的源五郎,两根指头捏掐在他腰间,用力拧转,提醒他不要说出自打嘴巴的话。
“好,我的确是日本鬼子,不过那又怎么样?你对异民族有歧视吗?”
不知该说是老奸巨猾,亦或是从善如流,海稼轩斩钉截铁地回答妮儿问题,同时为了还以颜色,掐在源五郎面颊上的手,急遽增加了力道。
仿佛是互相咬着对方尾巴的两头蛇,一个在桌面上掐得越凶,一个在桌面下就捏得越用力,僵持片刻后,双方额上都冒起冷汗,脸色渐渐变得雪白,嘴角的那抹微笑,已经越来越像是狞笑。
这场诡异的耐力大赛,比拼到最后,究竟谁是赢家,这是一件相当耐人寻味的事。不过自古以来,鹬蚌相争这种事,总是一旁的渔夫得利,他们完全没有发现到,在他们把注意力放在彼此身上的时候,妮儿的脸色变得极度难看。
“你们……你们这两个不要脸的屁精!”
少女爆发着狂怒,招牌式的迁怒动作,她随手拎起旁边两个沉重的石凳,就往对峙中的两人砸去。
“砰”、“砰”两声闷响,手还使劲抓在对方身上的两人,猝不及防,吃了这一记重击,被打倒在地,头晕脑胀,还没来得及作反应,愤怒的少女掀翻了石桌,将他们两人一起埋在下头。
“你们这两个屁精,堂堂男子汉什么东西不好做,居然去做那种出卖身体灵魂的工作,太肮脏下流了,什么幻雾非真居嘛!我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男人化妆,穿那种恶心的衣服,你们居然还穿同一条裤子工作,恶心死了,这世上怎么会有你们这么龌龊的……的……混帐东西!”
记起那天在石崇府上拦截到的资料,妮儿越骂越是气急败坏,那箱子资料所记载的,是对源五郎出身资料的调查,其中特别注明的,就是他曾经在日本的幻雾非真居长期工作,并且是里头最当红的艺妓,报告书上说明,怀疑源五郎就是在那时候与卡达尔结识,并且在卡达尔死后,成为星贤者的武技传人。
这些妮儿可不管,她只知道自己一向倚重并信赖的男人,居然有这么糜烂的过去,而现在有一个过去的同乡、同事好友来找他,两个人还你掐我、我掐你,挤眉弄眼,一派亲热的深情模样,看了实在让人气炸了肺,如果再不给他们两个一下当头棒喝,说不定他们就此“误入歧途”了。
妮儿比手画脚,整整快骂了一刻钟之久,最后是气得受不了,转身离去,也直到她离开花园后,翻倒过来的石桌下,才传出两个声音。
“怎么样?这就是妮儿小姐的成名绝技──大石砸死蟹,专门用来克制石家的大地金刚身,很有一套吧?”
“彼你娘之,你的野蛮妞一点都不懂得留手,我算是病人耶,要不是刚刚回复了两成功力,被石凳打了那一下,我已经没命了。”
“她也是看出这点才动手的啊!而且女人都是这样的啦!被气疯了,管你是天王老子还是病人小鬼,都是照发泄不误的。如果想要泡妞的话,就咬牙忍下来,回去自己敷药吧!”
“这么痛苦?我不信。”
“你不信也不成,如果你的观念泡得到马子,那你就不用千里迢迢跑来找我,要我帮你泡妞了。”
“那……那倒也说得是,你对女人从以前就很有办法,是出了名的小白脸。”
“聪明,这就是你要学的第一课,永远都是小白脸才讨女人欢心,黑口黑面是没有女人会要的,尤其是你这样的有道之士。除非你狗运好到像我们家的猴子老大那样,人在家中坐,美女天上来,不然你只好老实一点,学着放软身段吧!”
两人说着,从石桌下头挣扎起身,把石桌与石凳归位,拍拍身上的灰尘,继续谈话。要谈的东西,不是如何泡妞之类的话题,而是之前被妮儿打断,他们正在商谈的大事。
“你刚刚说,你已经与多尔衮交手了,那条寄生虫把你认出来了吗?”
“我想他多少有点怀疑吧!不过他是一个对自己很有自信的人,不太可能往这边想……事实上,你能够认出我来,这点我实在觉得很讶异。”
“单纯用六识感官,确实很难辨认,但是……或许是因为有同样的经历吧!我觉得可以在你身上感觉到一种相同的气味。”
“去,还是别用这么暧昧的说法吧!再气味过来气味过去的,妮儿小姐又是两记桌凳砸上来了。”
“谁叫你选一个这么泼辣的妞儿,对了,青楼联盟崩溃,你的出身秘密很难保住,公瑾一定已经查到你的出身资料了。”
海稼轩这样提醒着友人,源五郎耸耸肩,并不怎么在乎的样子,他不是不知道这事的严重性,但这么久以来,多多少少有些准备了。
在确认过这一点之后,海稼轩再次把话题放回妮儿身上,所谈的不只是妮儿,还有如今在妮儿体内的天武圣功。
源五郎的天武圣功,直传袭于星贤者卡达尔,但从枯耳山上相逢开始,源五郎就在为妮儿作着准备,调整她的经脉状况与内息,预备等到调整完成后,就把体内的天武圣功作转移。但准备工作完成时,妮儿却来到香格里拉,意外与海稼轩相遇,而偷鸡不着的海稼轩,在运功确认妮儿体内真气状况时,本身的天武圣功真气起了反应,如江河汇海般转注于妮儿。
本来以海稼轩的立场,怎样都不甘心白白损失这份力量,但源五郎却竭力劝说,希望他就此放弃,把那份力量交给妮儿使用,这点海稼轩自是难以认同,甚至拍桌大骂。
“你脑袋疯了不成?谈情说爱是谈情说爱,不可以和正事混为一谈啊!天武圣功的传承,关系到整个风之大陆的兴亡,这丫头怎么说都是……哼,总之我不能把对抗魔族的希望,放在一个随时可能变成敌人的女人身上。”
“谁是敌人,谁是友人,真的要分得那么清楚?真的能分得那么清楚吗?我一直以为你已经学到些东西了,未到真正的战时,谁是敌谁是友都很难说,为什么妮儿小姐就会是敌人?难道你想保证周公瑾那时候会变成战友吗?醒醒吧,吾友,同样的过错,你要重复到什么时候?”
听了源五郎这样的一席话,海稼轩也不得不退一步思考了。不能集全另外两部分的天武圣功,对自己其实一点用也没有,然而,神功可以不必成就于己,但传承者却必须令自己心服,相处多日观察的结果,妮儿这小丫头不是坏人,然而……
“武者的强大,不在于武技,是在于强而不倒的心,这丫头的精神状态根本就不合格,像个小姑娘似的,被敌人说个几句就动摇了,天武圣功怎能传承给这种人?”
刚才妮儿与源五郎对话,其中谈到了在耶路撒冷地底废墟时,与周公瑾的对峙与激辩,当时妮儿被说得哑口无言,心志动摇,这点在海稼轩看来,实在是可笑非常,敌人高兴说什么,那是他家的事,直接过去把人砍成两截,岂不是一了百了?世间千万种人,有千万种想法,怎么可能全都顾到?会为了敌人的指责而动摇,这样的武者怎能承担大任?
“是的,你我都知道,周公瑾的话里头其实有着许多破绽,只要强行回辩过去,他的话就不攻自破,但是回答这些话,是只有妮儿小姐才有资格做的事,她的历练确实还不足,心志也还不够坚强,可是这也是我选中她的地方。”
源五郎这样说,海稼轩则是一副“你脑子比周公瑾坏得更厉害”的表情,而源五郎也只有解释自己的想法。
“以一个武者而言,妮儿小姐确实还很不成熟,不过,有着这些迷惑与迟疑的妮儿小姐,远比我们更像是个人,在心灵与思想上,她有我们所欠缺、已经冰冷掉的东西。三贤者对天武圣功的传承者期望些什么?不就是期望她能够从魔族手上守护这个人间吗?”
源五郎续道:“经过这许多年,我领悟到的一个想法,就是拯救人的事,应该由人来做。武者一旦超凡入圣,变成什么非人的贤者与剑圣,就失去了人心,失去人心的东西又怎么能够救人呢?”
这番话缓缓道来,发挥着它的说服力,海稼轩沉默良久,心中反覆挣扎,尽管心中充满着强烈的不舍与不甘,但他却无法否认这些话的真实性。
仰起头来,朗日晴空,白云在天,辽阔的景象,看得令人心头舒畅,像是一把无形的心剑,斩断了许多负面情绪的羁绊。也许,友人并没有说错,该把拯救人世的责任,归还给人,而不是交给一些自以为是的圣者与贤人。
“算了,我放弃了,反正我留着也没什么用,还会被那条寄生虫寻上来找麻烦,就送给那个不成熟的丫头片子吧!”
海稼轩浑不在意地挥挥手,故意说得轻描淡写,可是熟知他性情的源五郎,却知道要他做出这些退让,有多么地不容易。
“谢谢你了,朋友,日后全人类都会感谢你的,我……”
“不要高兴得太早,我有两个条件,你要先答应才成,第一就是先帮我回复成应有样子与武功,整天当个小鬼,真是恶心。”
“我倒不觉得小孩子有什么不好,至少可以名正言顺地与大姊姊洗澡,更何况考虑到阁下泡妞的对象,你用这样子去泡,不是最适合不过了吗?嘿,说说而已,不要插我眼睛……嗯,回复武功倒不是问题,你现在这样,只是失去天武圣功的干扰效果,一个人打坐运气,见效甚缓,有我帮你,几天功夫就能回复了。第二件事是什么?”
“哼哼,第二件事嘛,就是……”
很阴沉地笑了一会儿,海稼轩突然转过头,掐住源五郎的脖子,用力摇晃。
“你这个阴险的小白脸,把你的那一份也早点交出去,只有我一个人损失,太不公平了!”
“咳……咳……我知道……咳……一定会的……快断气了……”
“抱歉,两位,我这边有点事……”
缓步*近过来的泉樱,对于眼前看到的东西,感到很不可思议。源五郎师兄确实是一个很好相处、很和气的斯文男子,但海稼轩师兄……并没有那么好亲近,自己与他相处以来,虽然感觉得到他对自己的关心与好意,却也更感觉到他那如剑一般的冷淡。这两个人能够处得如此亲匿,还真是满不可思议的。
因为泉樱的来到,源五郎和海稼轩收起了打闹的笑脸,摆出严肃的面孔,藉以挽回一点形象与地位,而泉樱问的问题相当古怪,她问源五郎,目前雷因斯的军政大权,是否由源五郎暂时摄理?
“唉,当然是了,你以为我很愿意吗?那些家伙一个一个都不负责任,如果可能,我也想去闭关修练,或是去调和天地元气顺便冬眠,至少就不用来香格里拉打生打死的。”
源五郎哀声叹气地说话,但却没有得到身旁友人的同情,反而高声讥讽相向。
“可是你如果再不来,你的野蛮泼辣妞可能就要被别人横刀夺爱,你这小白脸到时便可以弄顶绿帽子来戴了。”
“放你的狗屁,你自己的妞还不是跑了,绿色帽子你自己先戴,唷,忘记了兄台现下人小头小,绿帽子一戴会遮住脑袋,名符其实的缩头王八乌龟!”
一阵恶言相向,跟着又是一阵拳来脚往,泉樱一面哀叹为何共事者全没有一个正经人物,一面问出第二个问题。
“源五郎师兄,以您之见,现在是对艾尔铁诺用兵的好时候吗?”
“对艾尔铁诺用兵?谁?雷因斯吗?在外行人眼中或许是个绝妙时刻吧!不过铁面人妖的通天炮和轨道光炮是个大危机,如果不先解决,岂不是让军队去送死……哎呀!”
“少用你的小人之心去臆度,公瑾那……咳,那家伙,是个很有原则的人,绝不会对平民使用那种武器的。”
“就算是吧,但我们眼下的危机,是在香格里拉,全部人手必须集中在此应变,哪有多余的人力用兵?况且花天邪率军退走,短期内不会有人进攻北门天关,我们又何必多事,另开一条顾不到的战线?”
“源五郎师兄的想法与我相同,可是……青楼联盟那边频频传来报告,雷因斯进攻艾尔铁诺了。”
“什么?”
正在斗殴中的两人,闻言俱是一惊,齐齐把目光望向泉樱,但是震惊之下,一人忘记收手,一人忘记防御,结果就是有人又遭了殃。
“呜……你这个死矮鬼,又插我眼睛……”
如果太在意这些,根本就无法说话了,泉樱心里轻叹一声,继续把话说完:“青楼联盟传来的情报,以五色旗为首,雷因斯大军于日前出北门天关,进攻艾尔铁诺,势如破竹,已经控制了龙腾山脉周边的数个州。我反覆确认过,这情报该是真的。”
“不可能,国王闭关,首席幕僚冬眠,被委托处理军政大权的我在这里,有谁能够发动攻击命令?这个消息应该是误传,是否是敌人刻意放出的风声?”
“我刚开始也这样想,但敌人这样做,于他们有何好处?我想请源五郎师兄回想一下,您是否有将处理大事的权力,委托给什么人?或是当您不在雷因斯的时候,照体制的运作,有什么人能够代替您下命令?”
“照体制上来说,国王不在,两名宰相也不在,应该是没有人能够下军令。如果遇到疑难大事,白德昭那个老人,会持着能够调度白家子弟的掌门令符,协助稳定局面。”
“令符?那是什么?”泉樱心中一动,连忙追问。在她的直觉里,事情只怕与这枚令符很有关系。
“掌门的印信啊!每个门派都有这种东西吧?白鹿洞没有吗?虽然令符能够调度的范围仅限于白家子弟,但只要在雷因斯,这样就代表一切了。本来我们草夫人在离开前要把东西给我,不过我没有要,省得担下这莫名其妙的责任。”
“那……那枚印符现在在何人手里?”
“目前的当家主在海外,大概是送到恶魔岛去了吧!如果小草小姐嫌麻烦,那么不是藏在某个隐密结界,就是交给够份量的天位武者守护……目前在稷下的天位高手……啊!糟糕,我把她给忘记了。”
惊叫声中,源五郎身上冷汗涔涔而下,一个想法出现在他脑中。也许,自己真的忽略掉一个危险人物了……
第八章 暗战将起
其他国家的军官或许很难想像,但隶属白字世家的雷因斯军人,甚至可以说从数个世代以前,就进行着极其详细的征伐演习,因应空间与时间的变化,不停模拟着应该如何进攻风之大陆的诸国。
雷因斯内战结束,兰斯洛王取得正统王权后,与艾尔铁诺爆发过数次边境战争,进攻艾尔铁诺的可能性相对提高,大量补给品流水般地往北门天关运输过去,早就建立好了随时爆发进攻战争的基础准备,这次用兵命令从象牙白塔一下,驻守在北门天关的军队立刻出动,军行神速,当天就出龙腾山道,攻入艾尔铁诺境内。
与北门天关遥遥相对的,是过去花字世家的领地,但应该负责戍守此地的士兵,早在之前的连串战争中,丧生在敌我双方的攻防下,雷因斯军几乎是进入了完全不设防的土地,在地方百姓与农民的诧异眼光中,长驱直入,顺利占领大片土地。
这个情形确实在雷因斯一众军官的意料中,连续多次的战争,早就大量耗去艾尔铁诺的防卫力量,眼下最强的第二集团军仍在自由都市,尚未归来;原本隶属石崇的第一集团军,正在花天邪的率领下,朝香格里拉行军,预备与石崇会合;真正能够防卫艾尔铁诺的力量,只剩下驻扎在王都附近,听命于皇子旭烈兀本人的第三集团军。
如果一切顺利,雷因斯军甚至可以笔直攻入艾尔铁诺的核心,直到中都附近才与敌人主力遭遇。
从这一点上,现在进攻艾尔铁诺确实是占了便宜,但认真说来,这点便宜与优势,似乎没有好到值得雷因斯打破本身保守立场,主动朝敌国发动战争。特别是这么重要的战争,国王本人不在,最高阶的几名军事指挥者也不在,更是一件十分怪异的事。
虽然说少掉了这几个最高指挥者,一切军事任务全由白家出身的将领来负责,整个作战更是如臂使指,非常顺畅,少掉了被军事白痴下错误命令的阻碍,但最前线的军官们仍是难以理解,为何稷下会挑在此时发出攻击命令?
稷下城中的象牙白塔,自来便是雷因斯的政治中心,连串军政命令都是从这边发出,传达至雷因斯各地,而来自各地的情报也汇集于此处,供决策之人做出判断。
自从兰斯洛王登基以来,首席幕僚苍月草、右大丞相白无忌便是在这里处理政务,不过由于连串事故发生,白无忌遇刺、苍月草告假失踪,象牙白塔内的官员欲忙无从,直到数天之前,一个突来的意外,让象牙白塔忙碌起来,进入一片紧张气氛之中。
“五色旗蓝字部传来捷报,已占领艾尔铁诺兖州首府,正控制周边土地。”
“五色旗青字部与敌人发生遭遇战,歼敌八千,正往西持续前进中。”
“粮草供给无碍,配合太研院的飞行运输部队,最新一批粮草将在三个时辰内运抵最前线,可供给大军十日之用。”
“枪械弹药目前尚算充足,但请求出动魔导师部队,帮助扫荡东北地方的敌军。”
连串情报,透过最先进的传讯手法,或是魔法水镜,或是太古魔道设备,迅速传送回象牙白塔,而这边也同样把各种情报与指令传送出去。
一众出身白字世家的文官武将,忙得不可开交,处理复杂的战争、占领、扫荡、征服事务,尽管忙碌,但动作与秩序上却不见紊乱,毕竟类似的东西,打从出生起,他们已经不知道做过多少次模拟演习了。
只不过这次实在有点特别,因为坐在最高指挥官宝座上的那个女人,非但不姓白,甚至不是人类,是一名黑肤黑发的半精灵异种,全身上下充满着一种女王的气势,纤手轻托着下巴,美丽深邃的黑瞳炯炯有神,沉着地下达各种命令。
两天前,稷下城内的军政官员被紧急集合到象牙白塔,相顾愕然时,她就是这么突如其来地出现,带着她那一群穿戴古怪的部下,手持白字世家的令符,向众人高声说话。
有人认了出来,她是稷下学宫新成立的黑魔导研究院院长──华扁鹊,地位崇高,并且暂代魔导公会主席之职,是一名非同小可的大人物,但是为何掌门令符会到她手里,这点就令众人匪夷所思。
思不出来的问题也就不用思了。当华扁鹊宣布自己是受到国王与现任家主所托,代掌雷因斯国政,同时发出攻击命令,确实有人提出质疑,表示如此大事,之前完全没有听说,怎可凭着掌门令符便仓促实施?
对于这全然合理的质疑,黑魔导研究院的院长大人,只是用那令人心悸的眼光,像是打量着一件残破的死物般,冷冷地瞄了质疑者一眼,就让那人承受不住心理压力,口吐鲜血地倒地晕去。
“所谓的奇兵突出,就是要攻敌不备,这样才能出人意料,如果事先都被你们知道了,那怎么算是奇兵?”
乍听之下似是合理的话,却由于发言者的身分诡异,而分外令人生疑。在场的军政官员不是没想过继续抗争,但他们却发现,一批又一批穿着邪异黑袍的魔导师部队,迅速占领了象牙白塔,“武装政变”这个名词,出现在众人的脑海,而华扁鹊身上的森寒气势,让在场众人觉悟,原来自己已经命悬人手了。
依照宗族家规,这种时候白家子弟应该奋不顾身,誓死与敌人抗战,决不屈服于暴力胁迫之下,展现世家子弟的气魄,可是,这个女人手上却又持着掌门符印,拥有最正统的法源,与她唱反调只会被认定为叛徒。这下子,白家子弟都糊涂起来,不知道该怎么判断才好。
占领象牙白塔,突然间宣布要对敌国用兵,实行白家的百年大计,这种作法疯狂吗?
当然是疯狂的。问题是,这种疯狂的作法,却正是白家的传统家风,谁也不敢保证,这命令不是当真出自国王与新任家主的密令。
“过去我曾经听说,白家子弟完全服从领导人的命令,看来传言与事实有点差误,不过我毕竟是代掌大权,要直接出手清理门户,于理不合,所以先给各位一点东西看看。”
华扁鹊简略地说完,戴着黑绢手套的右掌一扬,也不见什么风声、气味,*在人群最外围的一名非白家份子,本来一直左张右望,尝试逃离此地,这时忽然两眼发白,开始摇头晃脑,手舞足蹈,全身不住地摇晃,就这么晃着晃着,*到了窗户边,跟着自动打开窗户,一下子跳了出去。
……在天位武者眼中,象牙白塔的高度实在不算什么;但是对普通人来说,这里是十七楼……
并不是没有部属悄声质疑,院长大人为何不能使用平常一点的示威法,然而,这名根本不知“平常”为何物的黑魔导女王,只是淡淡地开口。
“各位还有没有别的话要说?”
经过短暂的挣扎后,他们决定老实地依命而行,因为谁也看得出来,形势比人强,如果继续质疑命令,只会成为被对方杀人立威的头号牺牲品;再者,演习了数百年的征服大计,终于有付诸实行的一天,众人心里也是有些兴奋的……他们毕竟也流着白字世家的血。
结果,在没有第二个声音反对之下,这场影响风之大陆甚钜的战争,就这么毫无预兆地爆发,驻守于北门天关的五色旗,服从了这个看来很荒唐的命令,发动了战争。
或许是因为彼此都属同一类人的关系,华扁鹊入主黑魔导研究院才不过短短数月,已经获得了所有黑魔导师的全面支持与拥戴,地位稳固的程度,一如隆?爱因斯坦在太研院的情形,从这点上说来,小草确实是慧眼独具,因为即使是她自己,在担任魔导公会主席时,也无法获得黑魔导师这样的支持。
这次的突然兵变,是研究院中所有黑魔导师都同意的结果。华扁鹊说服他们的理由非常简单,就是对几个大国数百年来相互忍让、避免正面冲突,使得对峙情形无止境延续下去,感到极度不耐烦。
“就让全面战争爆发,腥风血雨,剩下还存在的那个赢得最后胜利,一切问题不就都迎刃而解?战争一开打,大陆共主的地位将在半年内有所决定,何等痛快?”
战争,也就是破坏、死亡、苦痛的等义词,而会讨厌这些东西的黑魔导师,大概不存在于正常的体制中,这个提案获得迅速的通过。然而,尽管魔导师们不把生民福祉放在心上,但他们却不能无视于白字世家的存在,尤其是年老一辈的黑魔导师,绝不会忘记当年白军皇在位时的辣手手段。
莉雅女王驾崩,白无忌遇刺身亡,但听说新任家主织田香是个不逊于前几任家主的恐怖人物,而且长老梅琳?格林也还在,若是过于妄为,会否因此开罪他们,招至惩戒呢?
当华扁鹊下令再次拒绝香格里拉方面要求的紧急联络,几名已过五百岁高龄的资深黑魔导师,悄悄报告已经将那名跳塔的男子中途救起,送回养伤,同时也提出劝谏,希望院长多多注意。
对于素来以冷血、心狠手辣形象著名的黑魔导师而言,这点相当难得,因为他们居然主动担心起这位上司的安全,这点足以证明华扁鹊的统御高明,不过对着这些劝告,她毫不动容,简单地表示,既然白家当初将掌门之令交给她,那就表示是由她来放手而为,如果说因为自己下令用兵,白家就感到后悔,那么这种识人不明的废物,应该自我检讨,因为白家最讨厌无能的废物。
“院长,话虽如此,但……”
“另外有一件事。这里发出的每一道命令,西西科嘉岛都会收到吗?”
“本来只是可能,不过我们占领象牙白塔后,照您的指示做了处理,现在每一道命令发出的同时,都会发一份到恶魔岛去。”
“那就成了,只要西西科嘉岛保持沉默,白家就不会有任何意见。”
当黑暗女王以那旁若无人的冷傲姿态,无声地冷笑,周围的魔导师面面相觑,最后一起用斗篷遮住面孔,向眼前的女性低头致敬。
※※※
经过了连续几场喧闹,香格里拉的地下洞窟被弄得乱七八糟,满目疮痍,不过,当制造破坏的源头已经离开,这个充满神秘力量的洞窟,发挥着它的异力,仿佛是有生命的活物一般,开始迅速回复原貌。
那些由石壁中出现的巨兽生物,像是负有使命的搬运工,从一处浮现,活动到另一处,在这样的过程中,将破损不堪的洞窟迅速修复,不过是半天功夫,就连之前源五郎与多尔衮破地而出的那个大洞,都填补封闭起来。
不过,洞窟深处的那个石门,通往勇者墓穴地宫的入口,方圆百尺之内,却没有半头巨兽*近,生物的本能反应,它们主动避免出没于该处,昨日若非源五郎和多尔衮以强力咒法召唤,它们根本就不会出现。
一如此刻,巨兽们只是在百尺外,远远地看着那处散发出来的闪耀亮光,尽管它们不会*近,但它们却探知那处“禁地”仍有生物存在,一个已经进入那千余年未曾开启的石门,另一个虽然体态娇小,但却有着恐怖的攻击力,不是随便可以吞食的目标。
“嘿唷!嘿唷!这里还要再加把劲,多修改一点……这里的程式也要改写,让它能飞,下次再登场,要让大家都被吓一跳。”
手中拿着高热的焊枪,爱菱一面抹着额上香汗,一面聚精会神地对武器作改造。
T1000的铠甲主体是由隆?贝多芬亲自打造,爱菱在铸造魔导器方面的本事,尚不及乃父多矣,无法自行变造,但铠甲内的细微机关变化,与太古魔道的结合,这点她手艺之巧,犹胜父亲十倍,自是由她亲手改造强化。
与多尔衮的遭遇战,给了爱菱很宝贵的经验。她知道自己的不足,也知道该如何改进,趁着还在洞窟里,她运用手边的科技装备,对T1000作全面的强化修改。
外头的情势太过复杂,自己的脑筋不好,还是先别出去淌混水,先把铠甲改造好比较安全,除此之外,与有雪约定的联络时间也快到了,是否……
正分神思索,石壁另一侧传来了“叩!叩!叩!”的声音,是有雪约定的联络暗码,一个时辰前,有雪曾说他有一个计划,一个时辰后会整理好,要爱菱帮他准备,可是当爱菱凝神听完了暗码,却显得很困惑。
“你……你有没有搞错啊?要我把这种话带给石崇?好……好丢人喔。”
风姿物语座谈会(二)
梅琳:照作者的说法,本集实在不想开座谈会,因为连续几天背后都很酸痛,
坐下来打字实在很辛苦。
兰斯洛:所以才把东西拖到要进印刷场的前夕才送出来啊,而不得不赶写座谈会
的理由,是因为有些要向读者交代的事,不说不行。
梅琳:是啊,其中之一,就是五月的时候,读者朋友大概看不到应有的第七集,
不得不停书一个月。
兰斯洛:理由当然不是吃喝玩乐,或是游山玩水啦,虽然作者本人也很想像偶像
漫画家一样,风风光光说是外出取材,但形势比人强,真正的理由是身
体检查。
梅琳:都市人的职业病,在电脑工作者的身上特别严重,最近除了眼眶发痛,
腹侧也不时隐隐作痛,最有趣的是,每次写到武打场面,有某个角色腹
侧被踢一脚,飞跌出去的时候,作者自己其实很想笑,因为自己的腹侧
就在发痛。
兰斯洛:两个月前的验血,血糖报告单上310这个数字,也让作者目瞪口呆了
好一阵子,最后终于决定排一下时间,五月的时候休息一个月,顺便去
看看医生。
梅琳:在电话那头听到这个消息的总编辑,高兴得脸色都发青了,不过最后双
方还是很友善地达成协议,争取到休假。可喜可贺。
兰斯洛:另一个要交代的事情,就是有关书本的厚度,有读者质疑书好像变薄了
,在这里必须做出解释。
梅琳:其实不论厚薄,从风姿一开始到现在,一向都是一本六万字的传统,这
点从来都没有变过,不会因为说书变薄了,字就变少了。
兰斯洛:但至于书变薄的问题,作者有特别去问过出版社,编辑方面的回答是,
因为所用的纸与以前不同,过去我意天下系列的书,纸质较劣,较为厚
重,所以书比较厚,但不利保存,而现在则是采用了较为优质的纸,所
以书本变薄。
梅琳:其实书本薄,放起来还比较容易,不占空间,只要字数没改变,就是对
得起大家了。
兰斯洛:谢谢大家对此的支持,不过由于作者在场外大喊腰痛,所以这边要先告
一段落了,可是在本次座谈会告一段落之前,我有个问题要提出来。
梅琳:什么?
兰斯洛:老师,为什么会是我和您两个人主持座谈会呢?我一直以为会和别的健
康美女一起,而不是像您这样的老……
梅琳:理由很简单,因为只有在这里,才有适当的地方教训你啊!
兰斯洛:啊?
梅琳:你这个臭小子,教你灵体脱离是为了紧急时候使用,不是为了让你变装
耍帅和泡妞的!看到那边的一堆东西没有,准备一样一样接受惩罚吧!
兰斯洛:……老师,你这样破坏形象,变成天使波利的天草会在阴间哭泣的。
《风姿物语》卷四完
第一章 战情酝酿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十一月艾尔铁诺中都皇城
雷因斯大军犯境,闪电占领龙腾山脉下数个州,势如破竹朝中都前进。这个轰动整个风之大陆的消息,透过传讯管道,在最短的时间内传到中都。
艾尔铁诺的朝廷,对于战情报告这种东西并不陌生,毕竟自从立国以来,大小内外战就从来没有断过,军部处理类似情况的经验也相当地驾轻就熟。不过,这次的情形实在有些特殊,毕竟一个惯于侵略他人的强大国度,平常并没有什么机会,接到敌国入侵的紧急通知。
一开始,军部的将官接到这封讯息时,还有些会意不过来,想说最*近国境的第一集团军,正在缓慢移往自由都市的路上,怎么会突然又攻回北门天关去,难道这又是什么人的计谋?再看一次,这才被讯息中的语句给惊醒过来,万分震骇地确认了雷因斯大军犯境的事实。
虽然自从兰斯洛王登基后,就曾公然发表艾尔铁诺阴谋造成雷因斯内战,所以整军经武,预备讨伐艾尔铁诺的消息,让艾尔铁诺军部绷紧了神经,不过,向来以和平主义立国的文化古邦雷因斯,居然主动发动侵略战争,这还是很让人惊讶的。
“可恶,怎么选在这种时候,如果早两年或晚两年,就不会……”
军部的将官在闻讯之后,都有这样扼腕的叹息。他们对目前掌握艾尔铁诺大权的旭烈兀、周公瑾深具信心,在他们两人的领导与新政下,艾尔铁诺国政已有逐渐好转的迹象,若是这场战役再晚两年发生,以艾尔铁诺的人口与兵力,自当稳操胜算。
而若是提早两年,当时五大军团长虽然不合,相互间嫌隙甚多,但遇到这等大事,仍会在国家的大义名份下,联合对外抗敌,以凌驾雷因斯全国总兵力五倍的优势军力,给予迎头痛击。
但偏生是此刻,经过连场剧烈内斗,艾尔铁诺的防卫力量分崩离析,石崇的第一集团军正移往自由都市,摆明不会再接受艾尔铁诺的命令;周公瑾的第二集团军仍在回师途中,不及赶上;花字世家的第四集团军、武炼的第五集团军,不是已经冰消瓦解,就是彻底翻脸;唯一能够防御艾尔铁诺庞大国土的,只有旭烈兀皇子的第三集团军。
而且,过去数百年来一直是艾尔铁诺人民信仰中心的“月贤者”陆游,已经在不久之前过世。无论他一生功过如何,至少在他生前,艾尔铁诺的军民一直深信,即使是再危险的情势,只要有剑圣宗师的庇护,艾尔铁诺一定能够履险如夷。
但此刻,擎天大树被自己砍倒了,在现实条件处于最恶劣的同时,敌国却出动了超越当前战争水准的强大部队──五色旗!
光只是听到这个名字,艾尔铁诺的军方就感到一阵颤栗。那支千百年来驻守西西科嘉岛,以凶戾魔物为敌的恐怖军队,如今把刀尖转向人类,要浩浩荡荡地杀过来了,单凭一般的军队,怎么可能挡得住这支由非人者所组成的部队?
如果处理得不好,那么……亡国之祸,就在眼前了。但以严苛的现实条件,又怎样才能“好好处理”?
意识到情形严重,一众军官几乎是呻吟似的下达命令。没有决策权的他们,一面把消息飞传给自由都市,询问周大元帅的裁决,并且请他尽快率军回防;另一方面,自然是把这紧急军情,传送给目前坐在艾尔铁诺至尊之座上的那人。
“快,把这封紧急军文送入宫中,让旭烈兀殿下裁决。”
自从上次中都事变,周公瑾发动军谏后,目前统治艾尔铁诺的实质掌权人,就是旭烈兀?麦第奇了。
说他是个坐在至尊之座上的男人,这个形容词有点谬误,因为自从入主皇宫以后,他多数的办公时间还是待在宫外府第,而这“多数的办公时间”,较诸他其余出城游玩、聆听乐曲的嗜好,却是微不足道地短暂,所以当带着紧急传书的将官,急急忙忙赶到他办公的府第后,却得到他目前不在府内的消息。
“啊,那……殿下到哪里去了?”
“与陛下一起外出,到城外东山去了。”
目前艾尔铁诺的皇帝,仍是那个有名无实,已经被从大权之位驱逐下来的曹寿。所有宫内侍卫都知道,自从中都事变之后,这个被剥夺实质大权,并且形同软禁的男人,好像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精力,整天像是一个没有灵魂的活死人,在被软禁的宫殿花园内来回漫步,怅然若失地看着天空。
成功夺取父亲大位的旭烈兀,倒是完全遵从白鹿洞的教导,表现出尊重孝道的一面,每天都会抽出时间,去宫殿里谒见父亲。父子两人一同出游的机会也不少,但只有宫内侍卫才晓得,他们最常外出造访的地点,是中都城外的东敏宫。
军情紧急,不能有片刻耽搁,急得像是热锅上蚂蚁的几名将官,只好快马策骑出城,到城外东山去找人。
中都城外的东山,是一处风景秀丽,可以俯视周围数百里景观的雅致地方,不过从山腰以上的东敏宫开始,被辟为高级墓园,游人止步,平时相当地安静,让沉睡于园中的死者,能够安详地永眠。
听说旭烈兀皇子前往该处,将官们心里不是没有嘀咕,毕竟中都城附近的游玩所在不少,怎会选到墓园里游憩?东敏宫的墓园,也并非艾尔铁诺的皇家陵寝,虽说环境清雅,但安葬于其中的,多数是文人雅士,生前留下许多文章诗歌,死后获得白鹿洞的推崇,葬于东敏宫墓园,以为荣耀。
有人记起旭烈兀喜好风雅的习性,提出自己的猜测。
“记得好像有几个名妓,也是葬在那里,难道旭烈兀殿下……”
“一国之君怎会如此无聊?东敏宫安葬的多数是白鹿洞学士,文武双全,说不定是有白鹿洞的武学秘笈陪葬,所以殿下才……”
在众人发挥想像力的各种臆度中,有一个不是很肯定的声音,悄悄地提出来。
“那个墓园……我听人说,周大元帅每次回到中都,都一定会进去吊唁一次。”
这个声音并没有获得众人的重视,而当快马骑上东山,在东敏宫的大门口,他们被一众御前侍卫拦下,在问明来意之后,他们连同那封紧急军情,一起被带到旭烈兀的面前。
见到这位掌握帝国大权的皇子时,他仅是简单地坐在石阶之上,浑不在意石阶上污泥玷染了他的白衣,一众将官是打从心眼里感到好奇。
众所周知,旭烈兀并不是一个不能吃苦、爱摆皇室尊贵架子的人,然而,他对于优雅高贵的排场,却相当讲究,豪奢到一举一动、一衣一箸,都被崇拜者刻意模仿,形成了以他为名的品牌,流行国际。
如果是照他的行事风格,怎么会寒酸地坐在石阶上,连最近的随从都远在百尺之外?正常来说,即使没有洒上厚厚的芬芳花瓣、铺好羊毛织的上等绒毯,至少也该拉上一张豪华到让人睁不开眼的黄金椅,现在这么简单的作风,实在是让这几名将官难以置信。
“有什么要说的?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仍是这么不正经的语调,旭烈兀聆听着他在半个时辰前已经得知的军情,淡淡地下着指示,要军队在中都城周围布防,同时要军部发讯给第二集团军的周大元帅,请他尽速归国。
“但是……殿下,如果军队只在中都周围布防,那都城以外的帝国臣民,不就都被敌人的铁蹄蹂躏了吗?”
当将官们惊讶地高叫着,这名贵公子只是以看休闲书刊的表情,看着那张紧急军文,轻松地扬了扬眉,淡淡说话。
“哦?但是……敌人的传单上说他们是仁义之师,而且那个强盗出身的猴子王又没有亲自领军,所以看起来不太像是会虐待百姓的样子,至少基本的衣食应该会获得保障,幸运的话……你们不觉得,百姓或许比被我们统治还要幸福喔!”
会用这种态度面对侵略者的一国之君,史上大概绝无仅有,九成九是个即将成为亡国之君的白痴。然而,胆敢质疑旭烈兀是否是个白痴的人,艾尔铁诺里头恐怕还没有,众人只是静静地等待,让这无从发挥幽默感的年轻少主,用比较正经的方法来解释。
“在你们的估计中,分散兵力逐关把守、率先急行军迎击、集合兵力在中都周边防御,三种战术哪种胜算高?”
将官们为之默然。纯以军事理论来说,第一个犯了兵力分散的错误,怕会被强大的敌人势如破竹,一路轻易杀到中都;第二个虽然胜负难料,但终究不及第三种以逸代劳。
“军人的任务,是保家卫国?还是打胜仗?”
这个问题,与知识和理论无关,纯粹是人性的考量,而眼前的独裁者已经把态度表明清楚了。
“那么,讨论结束,诸卿没有什么额外问题了吧?”
“是……”
尽管这是理论上正确的裁决,不过众将官多少有些期待,希望这位传说中才智超卓的皇子殿下,能够发挥超越他们的天才智力,想出奇策,扭转乾坤,重重地痛击敌人。如果应变之策只是如此简单,那么无疑是很让人失望的一件事。
“哼,笨方法才是好方法,胜利没有捷径,没有奇策的。你们怎么失望是你们的自由,我的决策不会改变。”
因为情绪紧张与低沉,将官们忘记了,这个皇子并不是他的昏庸父亲曹寿,众位将官内心在想什么,旭烈兀一眼就看了出来,并且毫不客气地予以嘲讽。
与白无忌不同,旭烈兀在优雅高贵的外表之下,对自身势力采取严格的冷血统治,凡是胆敢质疑领导人实力与做法的属下,早已被肃清殆尽。不过,他倒也明白,该适时地给予属下信心。
“想清楚点。第二集团军正在从自由都市回国的路上,以周大元帅的智慧,一定会配合我们的部署,形成前后夹击的局面……届时,会发生些什么事,你们已经知道了吧?”
这番话让部属们喜形于色,像是得到了无比信心,向皇子殿下行了一个深深的弯腰鞠躬礼之后,三步并做两步,赶去处理军令了。也就在他们的身影从台阶上消失后,旭烈兀的微笑表情消失,转为一种有些感叹似的神情,抬头望天,低低说了一句。
“唉,真是好骗的种族……连我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他们怎么会知道得那么清楚呢?要是这么容易就能解决,白家早就被魔族给消灭了……自以为是与无知真是可怕。”
轻轻这么说着,旭烈兀很快又回复了轻松的表情,就好像艾尔铁诺兴亡盛衰全然与他无关似的。
“皇帝的工作,真是不好处理,什么妖魔鬼怪都会找上门来……”
在整个谈话过程中,旭烈兀手上一直拿着一张金碧辉煌的信笺在把玩,白金为底的信纸,上头用黄金捻成的丝线刺字,极度豪奢的作风,旁人都以为是他弄出来的新花样,未有留意,更不晓得这封信笺的关系重大。
“潘朵拉那个女人在想些什么啊?总不会在空中流浪久了,就开始随便找人合作吧?嗯嗯嗯,石崇是很讨人厌没错,不过……”
旭烈兀沉吟不语,掌上运起了紫电神功,电劲到处,那张金帖迅速地被融化分解,眨眼间就被毁得干干净净。
“就先这样吧,如果真的想找我合作,总不会因为吃了一次闭门羹就却步吧!”
用这方法来测试对方有多少的诚意,应该是不错的,反正要着急的人不是自己,为何不可悠悠哉哉地办事?
跟着,旭烈兀把目光望向背后的石阶尽头,在那狭窄的羊肠小道、浓密绿荫之后,是一座安静的墓园,微风带来了闻起来很舒服的青草、木头清香,悦耳的鸟鸣声间歇地传来,让人很想一直坐在这里。
隶属于麦第奇家的众多护卫高手都知道,皇帝正在墓园里头吊唁死者,但却只有旭烈兀才晓得,这个令自己与父亲多次到此祭拜的死者是什么人。
在这座墓园里,沉睡着一个旭烈兀未曾有机会谋面的姊姊,过世时遵照她的生前喜好,不葬入皇家陵寝,而秘密葬在这处雅致、安谧的好山好水,得知此事的旭烈兀,一方面觉得这位小姊姊是个怪人,一方面却觉得自己也会做同样的事。
“或许……这就是血缘吧!”
旭烈兀这样感叹着,多少带着一些欣慰的感觉。由于槿花之乱而迁到艾尔铁诺后,旭烈兀就不时造访着东敏宫,最近的次数虽然多了些,但没有一次他曾经进入墓园,都只是这么坐在墓园外的台阶上。
“不干净的人,还是别与太爱干净的人接触吧!如果被我这样的人打扰,小乔姊姊或许也会不高兴的……”
虽然奇怪,但旭烈兀确实是这样想的。因此,每次来到东敏宫,他都只是使用这样“朴素”的方式,屏弃一切奢华风格,静静地为这位不曾见过面的姊姊,表达自己的吊唁与哀思。
※※※
被这场突来战争所波及到的,并不只是艾尔铁诺的中都城,雷因斯方面也是绞紧神经来准备,然而,却没有多少人知道,真正在掌控这场战争进行的,并不是稷下的象牙白塔。
对于军学与战争,目前控制象牙白塔的华扁鹊,是个彻底的外行,根本就没有能力指挥军队,所以稷下的军部在她掌控下,只能下达最简单的大原则命令,其余的细节由最前线部队自行判断。
从稷下方面所收到的报告来看,五色旗不愧是身经百战的强大军队,行动迅速而正确,没有浪费半点多余的时间与资源,但身在最前线的五色旗却不做如是想,因为他们只是单纯地完成来自另一个方向的命令。
象牙白塔的命令很重要、白家的家主令牌绝不可被轻视,但如果没有白家最高领导的指示、没有家主的授意,凭那一面破令牌也许可以唬唬别人,却不可能指挥得动白家的势力,更动不了五色旗。早在接到稷下开战命令的同时,代为统领北门天关部队的副长官白千浪,就直接向西西科嘉岛请示,是否将这命令付诸实施。
而得到的命令,是肯定的。
截至此刻为止,一切的攻击行动,都在西西科嘉岛军部的控制之下,包括各种战情资讯、数据,远比传回稷下更十倍详细地送到恶魔岛上,而岛上的白家总部则是将这些讯息,全部交给最高领导人作判断。
与艾尔铁诺的情形有些类似,最高领导人并不在指挥总部内,所以几名将官是带着资料,行色匆匆地赶到海边,去谒见目前白字世家的最高领导,前任家主的兄长──白起。
“家主在哪里?”
“找到了,那是家主的座椅。”
在正式纪录上,白起从未成为白家家主过,但恶魔岛上的白家子弟,却无不以家主视之,特别是在白无忌倒下后,众人更是直接使用了这个敬称。然而,当他们在海边发现悬浮着的个人机械座椅,快步赶去的时候,眼前所见的景象,却令几名中年将领魂飞魄散,双膝一软,跪成了一地。
“家、家主……”
尽管恶魔岛上每个人都知道白起的身体状况极度恶劣,是*机械勉强维持生命,但却没有心理准备,那么早便面对这一天。躺坐在机械座椅中的白起,双手垂下,胸口不见起伏,面孔更被一块白巾给遮住,正是一幅众人近日想也不敢想的恶梦写照。
跪在地上的将领们,年纪都比白起要大,其中两名更是他的长辈,但白起执掌白家多年,尽管露面机会不多,手段又严厉冷酷,不过众人对于这名强力领导者的感觉,已经近似风之大陆百姓对“月贤者”陆游那般,如神如魔的崇敬。而今见他忽然逝去,白家骤失一名太过强大的领导人,想到往后的日子何其冷清寂寥,众人已经忍不住带着哭音。
“家主,您怎么就这么……咦?”
一名将领发现那只白巾微微地飘动,心中方自一奇,一个冰冷的声音已经传了过来。
“又怎么了?你们这群东西在急些什么?”
冷淡的语调,白起伸手将面上的遮蔽物揭起,眼光扫过那只白巾,平淡而冰冷的面容上,一丝微窘的气恼苦笑,稍闪即逝。
“这丫头……明明告诉过她很多次,不可以趁人睡觉的时候恶作剧……”
从这句话里头,跪在地上的一众将领已知发生何事,只不过碍于场面,纷纷强忍住笑,不敢把声音发出来而已。
“算了……这样子也不错,或许是给你们一个很好的预习机会吧!你们也该好好想想以后的事了。”
当体会到这句话中的意思,众人心中的莞尔感觉消失无踪,再次被一种沉重感压着全身。如果不是因为一个兴高采烈的欢叫声及时传来,他们真不知道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起哥哥,起哥哥。”
这里是海边,所以声音也是从大海中由远而近,最后就是一道巨影破浪而出,吓了众人一跳。
破浪而出的是一条巨鲨,插着一把尖锐鱼叉的巨鲨,看它齿尖牙利的大口、身上淌着凄厉鲜血,显然生前挣扎剧烈,众人不由得心头一凛,不过,这丝惊惧却在看见鱼叉主人的瞬间,烟消云散。
织田香这名异国公主的美丽,是西西科嘉岛上没有人能够否认的事实,即使是来自魔界的凶狠魔物,也会在看到她之后,温驯地匍伏在她脚边,不过那种异于平常的魔性之美,却在这时得到了不同性质的升华。
赤足踩着海浪碧波,略带稚气却秀丽可爱的脸蛋,洋溢着满是活力的笑容,向众人点头示意;但最令众人注目的,不是那超脱世间的美貌容颜,而是她身上的服装。
既然是下海捕鱼,当然不可能有人穿着繁复的宫装礼服,话虽如此,但能够看到美丽小公主轻便泳装登场,这仍是一件令人惊喜交集的事。
严格来说,不太像是泳装,因为只是用布帛缠卷裹绕,十足日本风格的抹胸与丁字裤。近似婴儿般的天然娇嫩肌肤,稚嫩而纤细的小腿,因为沾着海水而闪闪发光;在丁字裤下露出的雪白玉臀,仿佛都变的极其诱人起来,像是增添了一种本该是女人才有的挑逗和吸引力。
“起哥哥,阿香抓到一头很大的鱼鱼喔!”
抛去了手中的鱼叉与巨鲨,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一阵淡淡大海气味的香风擦过,跟着就看到小公主已飞身贴绕到白起家主的身旁,像是撒娇似的搂着他脖子,亲匿地笑语嫣嫣。
甜蜜温馨的景象,却不知怎地,让众人面上一红,跟着才回过神来,纷纷低下头去,掩饰自己的失态。
白起把这些情形都看在眼里,却没有类似的感受。因为他很明白,自己身旁这具笑靥如花的少女胴体,虽然已经拥有颠倒众生的魅力,不再是昔日只具有冰冷面孔的鬼姬,但在这躯体之内,却尚未形成一颗炽热的人心。
目前的她,只是成功把当“宗次郎”时候的伪装情绪与面孔,转移到自己的真面目上头,但在心里,她仍是像个异种生物一样,冷漠而困惑地注视着周边的人类,观察并尝试理解。
就因为彼此同是“非人者”,所以自己很了解这些……
未尽理想,但较诸之前已有进步,只要她照着自己的指导,持续学习下去,最终有一日会成功的。然而,自己所剩无多的生命,不知道还能拖多久,要是有一天自己逝去,还会有别人能理解这丫头的想法、心情吗?
非人者的生命,是天地间最孤独的一种存在。过去在暗无天日的塔中,自己常常思索,如果注定要变成人,《木偶奇遇记》一书中的木偶,为何又要生为木偶?
明明就是与人类不同的生命,为何却偏偏要生在人类的世界里,还深深地慕恋人类的生活方式,在反覆模仿、学习的过程中挣扎痛苦?母亲不是说过,人们是为了得到幸福,而来到世间的吗?如果非人者的生命本质就是痛苦,那么“生存”这件事的意义究竟是什么了?
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白起一时间悠悠出神,而这份没有旁人能理解的心情,也只有他身旁的织田香才能窥见一二,所以两个人突然都沉默下来,直到白起察觉前面部属们的尴尬,这才要他们一一报告。
“家……大少,之前照您与香公主的意思,找借口扣住送给黑暗魔导研究院的生体素材,现在是否该发放过去了?”
“预期中的效果已经达成,她为了得到实验素材,已经做了该做的事,我们自然该给她她所应得的东西。”
“大少,照您之前的战略指示,我方部队已经拿下兖州,估计十天之内可以再夺下青州,并且稳定珠江一带的统治权。”
“……嗯,传令下去,我给他们一周的时间。”
“遵命。另外,粮草和运输路线的确保……”
几名将领一一趋前,把手边最新的资讯与情报,全数向机械座椅上的领导人详细报告。他们其实不是很清楚这些细微数据的意义,但却相信领导人定能凭*这些,作最妥善的安排。
而当诸般大事有了一个底定,将领们终于提到他们最大的隐忧。以五色旗的战力,他们并不怎么把旭烈兀的麦第奇家军队放在眼里,虽然可能发生一番苦战,但长年与魔族战斗、经历无数死斗的五色旗,定能获得最后胜利,然而……
“大少,艾尔铁诺的第二集团军,正从自由都市急速*近中,您看我们是否要……”
以五色旗的高速机动力,现在仍来得及掉头,抢先予以第二集团军痛击,免得日后决战中都,被数倍于己的兵力前后夹击,全军覆没。其实,众人有一句话没有说出口,对于号称“艾尔铁诺最强部队”的第二集团军,众人真正畏惧的,并非是那数十万人,而是数十万大军之后的那个人。
五色旗的强大,是千百年来经历无数生死险难的成果;但第二集团军的厉害,却有一半是建筑在主帅周公瑾的身上。这里的几名将领都知道,周公瑾因为通天炮的缘故,逗留在耶路撒冷,没有随大军返国,眼下第二集团军没有了指挥者,正是最脆弱的时候,五色旗掉转头来一击,肯定能大大削弱敌人的实力。
众人的目光集中在白起身上,但出声的,却是趴伏在他背后的美丽小公主。
“起哥哥,那个周公瑾很强吗?要不要阿香去把他破坏掉?”
不伦不类的说话,却让众人喜出望外。他们居住在西西科嘉岛上,当然曾经听过日本“鬼姬”的响亮名头,在白家私下做的实力评估中,香公主是目前强天位高手中的佼佼者,更是有强横实力与周公瑾死战的顶级高手,若是由她出阵,就不用顾忌周公瑾了。
只不过,白起却间接否决了这个提案。
“周公瑾的全副心神,都放在通天炮上。在通天炮尚未启动前,他不会现身,也不会和任何人作战,去了也找他不到;而若通天炮能动,那更不用考虑军队的问题了。”
众人听得有些莫名其妙,如果真是这样,那今次攻打艾尔铁诺还有什么意义?即使打下,只要周公瑾发射通天炮,一切的战果就化为乌有了。
“周公瑾不是那种人,不会拿通天炮来对付一般人类,造成没意义的死伤。如果他会做出这种事,那他也就不会如此可怕了。”
一个在最艰难环境的考验下,仍然不改变原则与信念的人,才是最可怕的人。正因为自己也是这一类的人,所以白起很轻易便知道公瑾的禁忌。
“……这次出兵,是为了打乱局势,不让敌人一路掌握着主动权,胜负成败的意义倒是不大……算了,你们把我这些话忘记吧!这些不是你们需要考虑的事。”
白起道:“照原定计划,拿下该拿下的地方,除了必要的军事行动,暂时不要给地方民众太多困扰,否则会过早把周公瑾激出来,至于第二集团军,不用担心,我已经有个笨方法,会让这支部队一个人都上不了东部的战场。”
对于领导人究竟有何奇策,众人由衷感到好奇,毕竟谁也都知道,以白起目前的身体状况,不可能再像当年一样,孤身潜入敌营,大肆破坏,阻止敌人军队的行进,那么难道他要另外遣派高手,比如说身后的小公主?
正在纳闷,白起座椅上的紧急通讯灯突然亮起,赤红色的灯光转了三次,在尖锐的警告音中熄灭。众人将目光望向白起冷静如恒的面孔,听他做出解释。
“……没什么,只不过是象牙白塔那边传来的秘密消息,有个户头终于被刷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