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雅各宣言
艾尔铁诺历五六七年十一月十二日雷因斯雅各城
兰斯洛成王宣言发表后的动乱,那是绝对免不了的,之所以能够号召到大批雪特人,协助占领雅各城,那是籍由有雪的联络,许以重金报酬的缘故。目前兰斯洛还没有想到,该从哪里去弄到这笔钱,不过若是真的无计可施,那大概只好从雅各人民的身上着手了。
掠夺,说来不大好听,但假如改说是征税,那就比较讲的过去,反正看到时候的情况,再做应变好了。
今日的突袭作战,成功主因还是在于妮儿。当她随手一击将大半截城墙轰飞上天,直冲数十尺高空后,负责城防的警备队再没第二句话说,全部投降了。
有雪也帮了不少忙,*着雪特人提供的情报,他们事先偷袭雅各城警备队的仓库,从中取出武器,才有办法一举取得控制。
确认已经将城内完全控制,暂时没有问题,将城防控制交给妮儿之后,兰斯洛要去面对他不得不面对的问题。
首先是他的妻子,雷因斯。蒂伦的上任统治者。无论如何,将王位传于自己,是莉雅的一片好意,而辜负了这样的好意,又用这种手段去夺取王位,对莉雅就是一件十分失礼的事情,对于这点,兰斯洛觉得自己必须向妻子道歉,做个交代。
甫看的第一眼,兰斯洛着实一惊。
妻子身上的服饰,不是变成灵体以来,一直穿着的白纱礼服;也不是那种她身为女王时所穿的优雅礼服。一反从前的长裙委地,现在她身上穿着的这件,是兰斯洛从未看过的款式,一件裁剪合身、样式利落的套装,白色衬衫、浅绿色的外套窄裙,恰到好处的穿在身上。
过腰的长发,现在仅仅是披肩的长度,外套口袋上插了两根金笔,手里捧着一本记事簿模样的书册,再加上脸上的细框金边眼镜,妻子的新造型给人一种精明干练的感觉。
“这……这是什么打扮?”兰斯洛道:“莉雅,你……”
“叫错啰!我不是莉雅,躺在水晶棺里头的才是。”
“什么意思?那我面前的你又是谁?我可从没听说过你有孪生姐妹。”
“莉雅。迪斯。拉普她。苍月,这女人已经死了,我现在叫苍月草。”小草微笑道:“懂吗?老公。雷因斯的莉雅女王已经不在了,此刻陪在你身边的我,只是一个和你一起从艾尔铁诺逃亡过来,叫做苍月草的同伴,往后请多多指教啦!”
妻子的话,让兰斯洛有片刻的沉默,不久,他低声道:“为什么要这样子做呢?”
“因为我要把过去的牵扯全数斩断,既然老公你认为那些东西没法给你助益,只会给带给你困扰,那我就把它全部丢掉,一样不留。”小草道:“以后不过你做什么事情,只要考虑到自己就好,不必再顾虑莉雅女王的立场,这样子就轻松多了吧!”
兰斯洛一时无言以对。会以夺取雅各城的手段,来宣告自己成王的方式,有相当大的因素,是因为不愿意就此继承妻子的嫁妆,感觉上,那样不是*自己努力所挣来的东西,就算坐上去了,也只会被人暗中耻笑。
或许这只是无谓的自尊在作崇,但要让事情这样发展下去,兰斯洛觉得无法忍受,因此才和妮儿、有雪密谋,以致有了今日之事。没想到自己这番心里挣扎,似乎早已看在妻子的眼里中,而她非但全盘接收自己的任性,还做出这么大的努力来配合自己,想到这其中的情意深蕴,兰斯洛着实感动。
“呵,怎么好像总是瞒不过你啊!”
“我也很努力的装作被你瞒过啊!可是老公你的思考方式太直线条,实在是不难猜嘛!”
“唔……其实,我也喜欢叫你小草,多过叫你莉雅。”兰斯洛牵着妻子的手,让她在自己身边坐下,问道:“为什么要叫苍月草?有什么特别意义吗?”
“苍月是指雷因斯。蒂伦的苍月郡,女王的直属封地,历代女王都是以苍月女公爵的身份,出任女王之职。”小草柔声道:“妈妈用我的封地,来做我的名字。对我而言,这是妈妈宝贵的遗产,就算把有关雷因斯的一切都丢掉,我也想保留它,老公,这样可以吗?”
“当然可以啊!你为我所抛弃掉的东西,已经太多了。”兰斯洛叹道:“我真是个没用的男人啊!一直都只会给你添……”
没有让兰斯洛说下去,小草站起来,微笑道:“由于莉雅女王已经玩完了,所以我也跟着破产,现在身无分文,只是个没用的小女人,除了一己的才能,什么实质的遗产也无法给你,所以……往后就拜托老公你养我了。”
“胡扯些什么,养家活口,是一个男人应尽的责任啊!”兰斯洛将妻子搂过,忽地想起一事,问道:“小草,那你以后要现身人前地跟在我身边啰?不怕被人认出来吗?”
“所以我才变装啊!而且到时候我会把头发放下来,遮住左半边脸,这样子人家就不太好认了。”
看着妻子展示垂下头发、遮住左半边脸的模样,兰斯洛叹道:“你真是越来越象厉鬼了……”
“呵,我这边摆平了,那另外一半该怎么办呢?”被夸奖作越来越象厉鬼的小草,拨起头发,笑道:“我只要被老公你抱抱亲亲就好了,但这种方法对他可行不通唷!”
的确是行不通啊!
面对这个样的源五郎,兰斯洛别说拥抱,就连话也不晓得该如何启齿。
之前他曾说过,世上没有披头散发、抠着鼻孔的邋遢神官,现在他虽然没有抠着鼻孔,但却是鬓发凌乱、两眼无神,十足一副几十天没睡的狼狈模样,实在瞧不出与一个时辰前台上那名斯文儒雅的美男子,有何相同之处?
“呃……这个……关于刚刚的事情……我想……”
“唉……不干啦!不干啦!另外找工作啰!”浑没看向身旁的兰斯洛,源五郎叹着气,径自将先前整理的计划书,一页一页送进火炉,在炽盛的火焰里化为灰烬。
“讲的话没人理,每次提出的意见都没有在意,连答应的事都临时被变卦,还要当个让人讨厌的家伙,随时会被气到脑溢血倒地……唉!干不下去啦!干不下去啦!不如归去兮~~不如归去兮~~”
源五郎说着说着便唱了起来,声音无复平时的高雅,充满了沧桑的市井味道,象是一个叫卖破烂的流浪汉,悲惨的感觉,让兰斯洛听在耳里,是阵阵冷汗直冒上来。
“不要那么难过啦!就算没有别的,起码你也还有妮儿不是吗?只要妮儿还在这里,那你就不会跑掉吧!”
这话的目的是为了劝解,但想不到源五郎闻言,止住歌声,瞪大眼睛瞧着兰斯洛。
“你……老大你居然这么说……难道你以为我之所以协助你,就只是为了妮儿小姐吗?”
“呃……难道不是吗?对不起,我真是错怪你了,我……”
“……其实就是。”
对方低着头,半沉默的回答,让兰斯洛很想一拳直接挥过去,但最后,他仍是把手上的麦酒递了一瓶过去。
两个大男人,在一起喝酒的时候,是比较容易说话的。
“再怎么不好,事情也已经作了,不可能回头了,你干脆就看开一点,去拟定新的企划书吧!”
“说得容易!没钱、没兵、没人手,半点资源也不给我,你叫我拿什么去拟啊?”源五郎沉默半晌,道:“老天,就算是夺取雷因斯,也不是你想像中那么容易的,首先就必须要有军队……”
“啊!有你我和妮儿三个,该抵得上几十万大军吧!”
“如果你只是单纯的破坏,光是妮儿小姐的深蓝判决,就有十万大军的价值。”源五郎道:
“可是建国是一种创造性的工作,能够杀掉几十万人,并不代表能统治几十万人,纵然你有天位力量,也不可能无所不在,没有底下的部属协作,最后你只能拿到一个居民跑光的空城而已。”
“这……这么麻烦啊!”
“成王的责任是很重大的,只要有一下思虑不周密,你的决策就可能危及千千万万人的身家性命,象老大这样思前不顾后的恶搞,实在不是一个英明君主该有的做法。”
源五郎道:“别说往后了,光是怎么支付那些雪特人酬劳,我看你就很难摆平,虽然说横竖也恶搞到这个地步,洗不洗劫全城差别不大……可是,最重要的是,你明天要怎么进入稷下呢?如果稷下仍然拒绝你入城,你今天在台上讲的东西,就变成一个大笑话了。”
说到如何进入稷下,兰斯洛仍然感到头大。自己这篇成王宣言,的确是威势十足,但是稷下乃是雷因斯王都,内中的稷下学宫卧虎藏龙,奇人异士无数,要说自己的一篇演讲就能把他们吓倒,这话实在是连自己都很难相信。
源五郎略带嘲弄的目光瞧了过来,兰斯洛想说话,却感词穷,这时,阴风吹拂,一道纤细身影出现在屋内。
“老公,请你先离开,这边就先交给我吧!”
要说服源五郎,确实非己所能,兰斯洛知道此刻该借重妻子的能力,抛下一句:“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你们不要作一些奇怪的事啊!”就离开了。
源五郎没有出声,看见眼前之人崭新的造型,他多少也能明白对方的心情。
“现在的你是……”
“苍月草。我夫君大人的床伴兼机要秘书,请多指教。”
接过对方递来,不知何时准备好的名片,源五郎道:“这就是你的选择啊!不管他作的事多么愚不可及,你都毫无保留的支持他吗?前任女王?”
“当然。你不觉得我们有必要反省一下,当初策划让我夫君成王的理由是什么吗?”小草道:“给他大权,是为了让他有更多的力量,去克服将到来的险难,去作他真正想作的事情;倘若什么事情都要他照我们的意思来,那和操作一具傀儡有什么不同?这并非是我的初衷。”
“但是你要知道,治国并非儿戏,如果他不改变做法,象今日一样恣意胡来,日后遇上军国大事,他的决策将置千千万万的雷因斯人于死地,身为前任女王……不,作为一个雷因斯人,看着自己的祖国变成地狱,这样子你也无所谓吗?这可是你的国家啊!”
假如兰斯洛在场,必然会十分吃惊,因为难得流露内心情感的源五郎,话语中有很强的怒意,显然他是真的对小草重要的做法深深不满。
只是,面对着这样的他,小草面上却浮现一种奇怪的笑意,几乎是冷笑的感觉;这种笑容非她所愿,但却克制不住地出现在脸上。
“那么,你认为我该怎么样看待雷因斯呢?”小草冷冷道:“看待这个*着吸蚀历代女王的人生……才得以延续……吸乾了我妈妈一生幸福的祖国,你认为我该用什么样的、心情去对她感恩呢?”
源五郎身躯剧震,更几乎是倒抽了口凉气。他从来也没有估算到,会有此刻这个场面的发生,也在这时,他从对方强自克制激动的反应,确认了她的心情。“原来如此啊!你是有资格这么说的,正如梅琳老师所说,继承五千年历代女王怨恨而生的你,是最有资格这么说的人……”
“闲话莫提。你我都知道成王计画的真正意义……九州大战结束迄今已将满两千年,当初预言的安全时段已快要过去,近年来西西科嘉岛上魔族活动频频,正可以视作他们有大规模行动的预兆。”
小草道:“根据记载,大战爆发前,大陆上有着一大堆的贤王、圣君,但最后还是给魔族宰得七零八落,什么圣贤都给撕开了下酒,既然这样,那我宁愿把未来赌在这个不贤也不圣的我意王身上。因此,我希望你以三贤者传人的身份,实现两千年前的密约,选择我夫君作为统合代表。”
在这要求之后,室内有着一段时间的静默,之后,源五郎以一种疲惫的声音道:“选择代表的大事,我无法仓促给你回应,而且既然他的走向偏离我当初预定,是否要继续支持他,我需要时间考虑……”
“没有问题。我会给你时间的。”小草微微一笑,身形逐渐淡化。
“还有一件事。明天就要进入王都了,你该不会真的打算用这群雪特杂兵攻破城门,进行稷下大屠杀吧!”
“不,那样子的作法大无趣了。”小草微笑道:“一国之主首次进入王都,这么重要的一刻,当然是要城里人主动打开门,欢迎我们进去啊!”
夜色渐深,已是各地人们逐一安寝的时候,但是由雅各城释放出来的记者们,正为着第一手讯息的传递,疲于奔命。
令人震惊的新消息只有一个,阿里巴巴四十大盗的匪首,自号“我意”,在雷因斯的雅各城宣誓登基为帝。
没有实在的领土与人民、没有军队、也没有资源,这样的片面宣言,其实只不过是可笑的狂言,尽管他确实是占领了雅各城,不过这大概也是他猖狂的极限,仅凭这样的水准,没有太大意义,更不值得注意。
会令各方情报网大为瞩目的理由有二:
第一,至少在表面上看来,莉雅女王确实在遗书中让国于他,换言之,继承女王遗命的兰斯洛,是目前众多角逐王座之人里,最没资格却又最有资格的一个。
第二个因素,就是兰斯洛的力量了。尽管资料上他的党羽数目,连雅各城警备队千分之一都不到,但连他自己在内,却已有两名天位高手,令七大宗门的任何一家都瞠乎其后,恃之举兵,效果抵得过万马千军。
加上白鹿洞之前发表的敌对宣告,显示出对此人的高度重视,因此雅各宣言的内容,便以最快的速度,在风之大陆的情报传播网中流窜着。
虽是深夜,艾尔铁诺宫廷仍是接到了这个消息,但一众官吏们却无法做出反应。首先,在他们的、心中,兰斯洛仅是一名难成大器的草寇,雅各宣言的内容更是荒谬绝伦,似乎没有必要小题大作;再者,平素下指令的艾尔铁诺皇帝,早在数天前与宠臣石崇一同微服出游,根本就不在中都,余人不敢擅自行动,当然也就无法及时回应。
位于中都的麦第奇家总堡,数日前被刺客闯入,闹了个天翻地覆,虽然没伤到什么人,但听说屋子给拆了不少,后来不知怎地,已被擒住的刺客又破牢逃跑。旭烈兀向属下表示,为避免刺客再来,他要暂且离开,出去巡察地方、整顿吏治,于是带着随从,跑车一开,南下旅游去也。
宫廷派出的慰问使者,只见到负责留守的蓝眉长老,还有大批重建总堡的工匠,彼此相顾愕然。
假如第二集团军的周公瑾元帅尚在,那倒还好,可是日前匆匆赶至王都的他,又在曹寿出城后,与心腹蒋忠快马加鞭地离开,目前行踪不明,以至于偌大的一个中都王城,竟是半个能作主的人也没有。
在众官吏的想法里,西北军务吃重,周大元帅必是立即赶回,以免节外生枝,然而,世事往往难如人恻,周公瑾非但没有回奔西北驻地,反而携同、心腹蒋忠南下进入自由都市,来到了号称大陆最繁华的不夜城,“魔都”香格里拉。
“这几天以来,承蒙你的协助,我谨代表恩师,向你致上谢意。”
“不用这样客气啊!既然是代表陆大先生而来,能够为之效力,那也是我们的荣幸。”
回答十分客气,但其中也包含另一层意义:若非你以陆游使者身份前来委托,单凭第二军团长的身份,决不可能令她协助到这个程度。遵言之,也就表示如今的关系已是极限,拒绝更进一步的合作。
公瑾并非饶舌多言之人,但珠帘后的那名女子,却是一名应当极力争取的对象,让他不得不违逆自己的本性,一再与之协谈。
在公瑾身后,蒋忠屏住气息,目光直盯着眼前那卷珠帘。由一颗颗拇指般大、发着柔和光泽的浑圆珍珠,以特殊手法串编而成,使人看不清楚后头的景物,在那之后,一名黑纱女子斜斜横卧在软榻上,与公瑾交谈。
她身旁的香炉,散着淡淡的栀子花香,白烟袅袅,配着珠帘,非独使人瞧不清帘后的事物,更让整个斗室朦朦胧胧,一切彷似置身梦中。
怪异的是,虽是瞧不见模样,但这女子的动作韵律,却似乎有种慑人心魄的妖艳魅力,薄薄黑纱之下的雪白肌肤,迸发着柔美的光泽,虽然全身上下没有一丝暖昧味道,却自然而然令观者脸红心跳,鼻息渐粗。
冷汗流遍全身,竭力克制情绪,蒋忠不禁佩服主帅的过人定力。他知道,这女子必是和同侪郝可莲一样,属于天生媚骨型的美人,只不过后者仍是少女,而前者却已散发着少妇的冶艳风情。
若非身为公瑾大人的随从,凭自己的江湖地位,再隔十世也见不着这名女子,而亦是为了表示对这名女子的尊重,所以公瑾才特地来到香格里拉,以陆游使者的身份提出委托。
当日在中都,公瑾曾做出前往雷因斯的决定,但细思一层,兰斯洛此时毕竟是雷因斯亲王,虽然明知此人对艾尔铁诺有大害,必须尽快铲除,但若就这样与他实际武力冲突,雷因斯宫廷纵使不愿,也得维护于他,那样一来,公瑾一行人就会处于深入敌境的不利局面。
早已推知莉雅会将王位传予夫婿,再收到紫钰的传信,更为肯定,公瑾于是转向自由都市,藉助青楼联盟的情报体系,策动雷因斯人最喜欢的舆论攻势,提早揭露兰斯洛可能继承王位的消息,令雷因斯人发动抵制。
计画到目前为止都很成功,效果也十分显著,直至地板下传来异响,一名黑衣侍从自地板秘道窜出,将刚刚收到的最新消息报知主人后,又消失在左边柜子里。一张纸飘过珠帘,落在公瑾面前。那是兰斯洛占领雅各城的消息,与被后世称为雅各宣言的全文。
“很遗憾啊!公瑾大人,对方的反应似乎有些异乎寻常呢!”
“确实是出乎我意料之外……没想到他会采取这样的动作。”
公瑾不禁苦笑。虽然早知自己能力有所不足,未能掌握一切,却也委实想不到对方的作为会离谱到这等地步。只能说,要用人类的智慧,去推测猴子的作为,有时真会啼笑皆非。
照紫钰的情报,兰斯洛身边有源五郎这样的足智多谋之士,没理由坐视他犯出这种自陷绝地的过错,那么……这个雅各宣言,恐怕是把所有幕僚瞒在鼓里的胡作非为吧!跟随这样的首领,下头的人真是辛苦啊……
自己亦是棋差一着,当初是顾虑艾尔铁诺与雷因斯的关系,尚未敌对,不便直接对兰斯洛诉诸武力,这才改向来到自由都市,哪想到这个进入雷因斯的傻猴子,居然做出这样荒唐的宣告,要是自己当初尾随其后,如今就有足够的大义名分,直接动武将他铲除,不用坐视良机消逝,徒自扼腕。
雅各宣言中所说:成王后的唯一目的,就是统一风之大陆。这句话包含的意思,也就是同时向现今大陆上的各势力宣战,便是狂傲自大如花天邪也不敢做的事,兰斯洛却做了,这与其说是狂妄,不如说是蠢吧!
公瑾不喜欢随意贬低对手的智能,因为如果对手不值一哂,那与他敌对的自己也没什么了不起。可是此刻凝视雅各宣言的他,真的找不到其他形容词……
彼此都没有什么谈话的欲望,在短暂礼貌寒暄后,公瑾结束了此次拜会,随着—侍从的引路,行出这间会客斗室,预备离去。
一直到远离那斗室,蒋忠才如释重负,长长地呼了口气,从紧绷的压力中解放出来。
身为艾尔铁诺第二军团长的副手,他早已惯见各方大人物,照说不该有这样的紧张,但适才所会见的那位女士,却委实非同小可,在某些方面而言,是个地位等同三大神剑的人物。
曾听公瑾说过,每三年改选一次,负责掌理青楼的委员会,只是个蒙骗世人的幌子,真正统治香格里拉与青楼联盟的,是一个神秘组织的首领,一名没有人知道其真面目的女子,风之大陆的暗之女王。
青楼联盟的势力运作,远比其表面上看来更要深远,纵使仍不知内中有多少高手,但光是长期以来所收集、各种不为人知的情报与秘闻,就足以令各方强人深深忌惮。
公瑾此来,除了委托舆论战之外,也存着能进一步交好、缔结同盟关系的期望。如今的艾尔铁诺,外有兰斯洛等人的潜在压力,内有石崇、花天邪的不稳因素,曹寿本人庸碌无能,诸王子无一成材,旭烈兀又动向未明,仅*公瑾一人支撑,委实是需要些强而有力的同志。
无奈,对方婉拒了进一步的合作关系,这也是莫可奈何的事情。离开对方所居的大屋,公瑾信步走来,看过一幕幕香格里拉的夜景,繁华喧闹,歌舞升平,胸中感触良多。
西南方数里处,是一栋富丽堂皇、外型极具艺术气息的大建筑物,朱红龙柱,金黄琉璃瓦,在夜里仍闪烁瑰丽光华,端的是气派非凡。那是本地最大的演艺广场,也是香格里拉著名景点之一,凤香楼。
通明,即使隔着数里,仍可以感受到那边的人声鼎沸、热烈气氛,香格里拉最当红的歌手冷梦雪,今晚正在那边举办演唱会,因此,凤香楼的某个昂贵包厢内,大概可以找到艾尔铁诺皇帝与第一军团长的身影吧。
虽然知道,但公瑾并没有前去招呼的打算。石崇与他素来不睦,若是碰头,少不得一番明嘲暗讽,顺道向曹寿挑拨离间。若是挑在酒酣耳热之际,挑拨奏效,说不定曹寿糊里糊涂签下圣旨,将他这第二军团长撤职了。
其实,当前艾尔铁诺的五大军团长,各自拥有坚固的势力,根本由不得皇帝主宰人事权,倘使曹寿下旨要撤换第三、第五军团长的职务,未待两名当事人表达意见,愤怒的麦第奇、王字世家子弟大概会立即兴兵杀进中都。却只有自己这第二军团长,明知圣旨所说是错,却也只有服从,至少不能正面违逆……因为这是自己对某人的承诺……一个绝不愿收回的承诺……
“大人,我们现在的目的地是……?”由于身在异乡,蒋忠省略了主帅姓名,询问下一步行动。
“去雷因斯吧!”公瑾道:“多绕了一大圈,最后还是得走回原点,既然他们已经表明态度,那我们就用最直接的方式,将事情解决。”
听儿这番有明显动武意味的言辞,蒋忠不禁有些忧心。那日莉雅女王死讯传出后,公瑾曾经分析过,天草四郎到婚礼上大开杀戒,以他绝世神剑,兰斯洛一方岂有幸理?但最后虽然莉雅亡故,兰斯洛等人却无一伤亡,这代表他们必是用了某些方法,击退天草四郎。
尽管不晓得是什么样的策略,但是能越级击败强天位高手,他们的实力就不可小视,换言之,就必须以等同一名强天位高手的程度视之。
己方的天位实力,花残缺、郝可莲都是一等强手,加上小天位第一人的紫钰,这种组合绝对强横,但对上一名强天位高手,能有多少的胜算呢?蒋忠实在很担心。
“不用这么不安,既往之,则安之。”公瑾淡淡地安抚着属下的忧心,将目光望向两人身后的那座马车。
“在必要的时候,这件最后武器,就绝对有扭转战局的力量……”
蒋忠顺着主帅的目光看去。马车里的事物,是他们在离开中都前,公瑾亲上白鹿洞去取的,之后就一直封藏在马车中,不见天日。自己曾隐约瞥过一眼,发现那是个棺材模样的东西。听主帅所言,那竟是一件“武器”,究竟是什么样的神奇武器,值得公瑾大人如此寄以厚望呢?
第二章 稷下议决
尚未上报,雅各宣言的内容,已在香格里拉掀起骚动,遥遥国外尚且如此,就更别说与雅各距离不过百里的稷下王都了。
兰斯洛的宣言明白表示,若稷下不主动打开城门,那他将以实力强行破门。因此,负责王都防卫的指挥武官们,正彻夜忙碌作着调度。
假如来犯者仅是一群手持武器的莽撞雪特人,他们很容易便可将之射杀城下,然而,兰斯洛在雅各城所展示的,除了那狂妄宣言,还有他本身的天位力量,要是他以天位力量的强绝威力,正面攻城,从没遇过这等阵仗的一众武官,可委实不知该如何处理。
雷因斯·蒂伦传国久远,在历史上也不乏天位高手进攻王都的记载。那是九州大战时期,魔族二皇子胤礽率军进攻稷下,当时“日贤者”皇太极、“星贤者”卡达尔联袂抗敌,血战两日,惨胜敌军,令胤礽锻羽而归。稷下这边死伤惨重不说,城墙在连续两日的天位战里,几乎给拆了八成,城内建筑毁坏坍塌的不计其数。如今历史重演,侵略雷因斯的恶魔将要来到,但稷下城内别说天位高手,连了两名宗师级的地界强人都找不出,原本像雷因斯这样擅长魔法、太古魔道的和平国度,就不容易出什么武道强人,只是刻下危机迫在眉睫,天晓得明日要拿什么东西去防卫城壁?
莫可奈何,指挥官只得硬着头皮,与白家的太古魔道研究院交涉,希望能借一点太古魔道武器来增加实力。鼓动起关闭城门、不让新亲王入城这动作的,正是稷下学宫的诸多学生,现在人家给气得就要杀过来了,他们也该负点责任吧!
负责城防的武官,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文官们也是动作频频。
在雷因斯,原本亲王得以兼任宰相一职,但上任女王,也就是莉雅的母亲,在丈夫亡故后,宣布废除宰相一职,改为提升底下的六部尚书为内阁,辅佐执政,因此,当女王不在时,以内阁之首总理朝政的,就是宫务尚书。
现任宫务尚书白德昭,是白字世家硕果仅存的长老,以辈份论,是本代家主白无忌的九叔公,江湖资历与大雪山的教务长严正同级。自前两任女王执政时,便于宫廷内任职,由莉雅之母拔擢为宫务尚书,直至如今,近三百年的行政生涯,大半的宫廷派系都属于其门下。
在这之外,白德昭亦负责一个神圣任务:以祭酒之职,打理被称为“稷下学宫”的雷因斯王立学院。虽然对太古魔道没有研究,但这名亲眼目睹白家兴衰的老人,却有着渊博学识与亲和气度,令学院内各派学者对之甚是推崇。
稷下学宫是一个能够左右雷因斯行政方向的存在,朝廷要职多出身于稷下学宫,让一个与学宫关系密切的学者。出任阁揆,那当然是一件极具拉拢性的人事安排,以学宫本身的立场,假如打理学宫行政的祭酒,由帝国重臣出任,那当然也是种非常荣耀的事。
事实上,经历长期权力斗争、合并后,雷因斯宫廷、稷下学宫、白字世家,这三者几乎要合而为一,譬如此刻,与会者八成以上与白家有血缘或亲戚关系,就某个角度看来,还真像一场家族聚会。
和诸多耀眼的白家天才相比,白德昭并无杰出才干,但稳重谦和的个性,却使他深获三任女王的好评,也赢得各大贵族的尊重,亦是这样的一个人,才得以胜任宫务尚书的重责。
可是这样的个性,现在在众人眼中,却显得温吞迟缓,成了让众人不耐的重大理由。
“尚书大人!请您立刻下决断吧,事情已经不能再拖了啊!”
“那个无法狂徒占领了雅各,请您立刻下令整顿军备,明天将他与他的同党一举铲除于城下吧!”
“不!雅各的百姓,正受着他魔掌的蹂躏,我们一刻也不能耽搁,应该立即出兵雅各,解救我们的同胞啊!”
“蛇无头不行,都是因为继承人未定,才有这许多事端,祭酒大人,我们应该立刻推选一个领头之人啊!”
雷因斯宫廷、稷下学宫的重要人物,齐聚于稷下学宫的大会议厅,你一言、我一语,对眼前的局面发表看法,努力说服着意见不同之人。
雷因斯的保守制度,使得官僚体系极为重要,女王既然不在,有权下令军队出动的,就是宫务尚书。余下众人地位相若,各执己见,偏生是你不服我、我也不服你,已经吵闹大半晚,却始终未有结论,只等待白德昭的决断。
弓着背、缩身坐在过大的皮椅里,眼睛眯得几乎让人以为他已睡着,这名留着一把花白长须、满面皱纹的老者,却将众人的话语全数听在耳内。
无疑他已年迈,但却绝不老朽,虽没有过人智慧,但身为年长者的见识,仍让他清楚把握到每个发言者的心意。
嚷着说要整顿军备的人,已看得出色厉内荏,想来是听到对方拥有天位力量后,便已寒了胆,想要纠众壮胆而已。
喊说要出兵雅各的年轻贵族,生平从未重视过平民福祉,现在这么说,大概是弄不清楚状况,单纯对那名盗贼的憎恶之心所致。
而一直嚷着说要选出首领的那几人……是白天行的同伙吧!在这种时刻仍专注于此事上头,看来这后生晚辈真的是志不止于白家家主,而是想要夺取雷因斯全国了。
臣子采用有相当历练、阅历丰富的老臣,坐帝位者却必须是有朝气的年轻人。这是首任雷因斯女王的训示,也是稷下学宫一直倡导的理想政治。
雷因斯的新一代,并没有多少足以登上王座的年轻俊才,放眼够资格的人选中,白天行的确是校校者,加上他与稷下学宫的关系、与宫廷众臣的交情,由他登位的呼声确实很高。
其实,雷因斯在九州大战后,本着不参与大陆争霸的行政原则,这使得国家得以和平两千年。但一直以来,反对的声浪就不曾减过。仍是有许多人认为,九州大战时,雷因斯以盟主的角色统领各方势力,对抗魔族,若非战后主动放弃领导地位,偏居一隅,迄今整块大陆仍是在雷因斯的统治之下,哪有艾尔铁诺、武炼蛮族出头的份?
白字世家强盛时,颇有问鼎天下之志,但随着大灾变的发生,这理想于焉破灭,只是白家子弟却无不一直缅怀那段荣光日子。
这次女王亡故,继位无人,稷下学宫内也开始掀起一股声浪,要求不能让雷因斯再这样弱下去,应该选英明有为的男主登位,重振雄风。
这主张与白天行不谋而合,若是让他登位,大概有许多人会极乐意见到此事巴!
但白德昭却不做如是想。他的慎重其来自有方,身为白家在大陆上硕果仅存的耆老,他知道许多旁人所不知的秘辛,也清楚在风之大陆上已然衰弱不振的白家,内幕重重,未如外表上看来的单纯,而参与大陆争霸更是不如想像中简单。全然不晓得这些的白天行,帝位决计难以坐稳,到头来,非但连累白家子弟徒然伤亡,更将害得雷因斯一蹶不振,那他就变成千古罪人了。
“选出继承者,那是很重要的。”白德昭开口后,周围的争吵立时平息下来,人人静听这长老重臣的话语。
“雷因斯的王统,以血继承,代代俱是由亲子相传,若是由一个没有王室血缘的外人来登位,如何能使百姓心服?”白德昭道:“虽然莉雅女王已经不在,但论血缘,她兄长白无忌才是最正统的王位继承人。”
此言一出,登时哗声四起,原本提议要推选继承人的那几位大臣,尤其反对,因为如果要用血缘来算,那白天行根本差上十万八千里,怎也与王位挨不着边。但赞同的也是不少。
虽然在反对者眼中,白无忌胸无大志,除了商业天分外别无长处,又过份性好渔色,常常被批评为“满身铜臭的色鬼”,但是这人的和气、豪爽与挥金如土,却也令他在国内大受欢迎,是个毫无架子的平民王子。他是莉雅女王的兄长,人民不免推爱,加上他与国外的强大势力多半交好,由他登基为皇,虽然未必会有什么发展,但肯定不会比现在坏。
“祭酒大人,这样是不行的,现在的时代已经不同了,我们不能再*血统来选继承人,能承担雷因斯国运的,应该是有能力、有担当的强人啊!”
“你这样说,莫非你是认为无忌公子没有能力、没有担当吗?”
“两位大人,现在不为此事争执,我们应该先对雅各城的那狂徒做出处断啊!”
白德昭保持沉默,眼看场面又要再度乱起来,一个由外传来的声音,打断了众人的争执。
“难得各位对小弟的能力,有如此多元化的评价,这还真是令我受宠若惊。”
说话之人缓缓步进房来,面上满是不羁的微笑,缓缓道:“讨论到现在已经几个时辰了,似乎还是没有什么结论出来啊!”
惊见这人,室内顿时安静一片,继而重新鼓噪起来。
白字世家称霸雷因斯已久,在此开会的宫廷、学宫重要人物,八成以上具有白家血统,会令他们产生如此巨大的震撼,来者并非旁人,正是当今白家家主白无忌。
自莉雅女王亡故后,他始终没做出反应,彷佛事不关己一般,肆无忌惮地大搞男女关系,十天里换了十个不同的女伴。本来支持他的人,对此感到失望;反对他的白家子弟,则批评更烈,一名连自己妹妹死亡都行若无事的冷血之人,如何能够领导白家?
而今,他却主动在此地现身,这是否代表他要与众人同一阵线呢?不管怎说,身为白家家主的他,手里掌握大量资源,有他相助,众人抗敌的成数大增。属于白天行的一派,则是心中惴惴不安,担忧这人会正式表态角逐帝座。
“九叔公,许久未曾向您请安了。”
未失礼数,白无忌首先向长辈执礼,而白德昭亦未敢托大,对这身为家主的晚辈还礼,而当应有的礼数尽到后,白无忌开始说话,尽管料到他来此必有所为,众人却想不到他的态度会如此直接。
目光瞄过白天行一系的人马,白无忌摇摇头,微笑道:“叫天行小子死心吧!白家家主的位子,他没可能坐上的,就算我让给他坐,他也坐不稳的,早点放弃,他还可以保有一条生路。”
白天行表露欲竞争家主之位后,白无忌是首次对此事发表意见。支持白天行的,颇多青壮派的白家子弟,这时纷纷为所支持的人抗辩。
“胡说!你都坐得了,天行公子为什么坐不上?”
“你既然没本事,就别死占着这位子,应该把白家大权交给真正有能的人!”
“天行公子文武双全,别的不讲,至少在品德上,就高出你这好色的冷血混蛋几百倍!”
连番喝骂,结果引起支持白无忌一派的愤怒,挺身为家主说话,两边再次骂成一团。身为会议主席,白德昭只是不语,静待白无忌的反应。
“我的才能,不是一般的人所能理解,至少……我能让你们站在这里,高声骂我冷血混蛋而安然无恙。换做是其他世家,你们倒猜猜看自己现在的下场?”
众人不禁打了个寒颤。
由于雷因斯的言论自由,他们一向把批评家主当成自然权利,事实上,七大宗门多半有森严族规,绝对维护当权者的尊严,像他们这样任意辱骂自家家主,除了武炼王五与白无忌这怪胎会浑不在意,换作其余的世家定难轻易了事,旭烈兀或许会想出一些让人哭笑不得的处罚,若是石崇、花天邪,大概是立刻全家剥皮处死,捣泥示众。
“我是个好色的冷血混蛋没错,而天行小子之所以没资格坐家主位,就是因为他不是。”白无忌缓缓道:“能坐白家家主位的人,绝对不能是个正常人,也绝对不会是个正常人。”
匪夷所思的话语,不单白家成员议论纷纷,为首的白德昭却大有感触。
“天才的白家人、疯狂的白家人”,这是当日白家实力鼎盛时,外界对于白字世家的印象。历代杰出的白家先人,凡是能力特出者,都不只是一般的俊杰,而都是数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在自己所擅长的科目上,有惊人进展,将众人远远甩在后头,他们所留下的研究贡献,足够自家子孙享用几个世代。
可是一如他们的绝世资质,这些先人也都有着怪异的个性。多半是性格乖戾,有的就像白无忌一样,是个整天追在女人后头的好色之徒;有些是偏好美男子与男童的反向性癖者;也曾出过如第五代家主白圣明一般,视性为畏途、孤洁一生的怪人。
最恐怖的,是创出核融拳的第七代家主白末日。这人是个极度的嗜血狂人,死在他手里的武者,足以堆积成山。在他强行欲晋级天位、练功走火暴毙之前,每晚要先毙一人方能入睡,特别是刀刀斩过骨头的那一幕,分外能使他行房时高潮叠起。
这些先人无疑贡献卓越,但或许正是因为超越常人大多的才能,使他们本身人格支持不住,扭曲变形,必须籍着疯狂行径来发泄,这才能找到活下去的动力。事实上,早夭、自杀而亡的白家俊杰,族谱里满满皆是。
白德昭很清楚自己的平凡,清楚那和自己血缘较近的白天行,亦应只是个平凡之人,不似白无忌、莉雅三兄妹,在平凡外表下的不凡。因此他数度在私下会晤时,拒绝了白天行的拉拢,现在既然白无忌站出说话,必是要有所动作了……
“家主。”一直沉默无言的老人开了口,“关于帝位继承一事,您以为如何?”白德昭之前曾表示,希望由白无忌坐上帝位,此一相询,也就是确认白无忌是否有登基为皇的意愿。
在众人紧张的目光中,白无忌没有改变表情。妹妹与自己都十分喜欢这个叔公,能够认清自己的份量,不做非份之想,这并非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事。
“帝位还是让正统继承人坐去吧!我虽然有神官资格,却从不是个虔诚信徒,要是让我代替女王来为诸位祈祷,那会给雷因斯带来厄运的。”
白无忌道:“所以我今次来此,只为了一个问题。请问各位,我们到底有什么理由,不让正统的继承人登基呢?”
这话一出,室内顿时吊在一片悬疑气氛中,众人推敲话意,却是不敢也不愿相信他话里的意思。
“家主的意思是……?”
白无忌道:“诸位身为雷因斯人,不是都发誓过要服从女王的命令吗?既然女王遗命要传位于人,王位就早已有主。现在要在这里推来推去,选来选去,莫非已再没人把女王的命令放在心上?”
众人面面相觑,终于,一名廷臣道:“女王遗命自然是重要的,但怎能让一名外人来……”
“不能算是外人吧!”白无忌道:“不论出身,既与女王正式结亲,便是我雷因斯亲王,之前又从花家万军之中,守护女王的安危,对我雷因斯有大功。论关系、论功绩,新任亲王已不能说是外人了。”
一片惊讶声中,众人这才弄清楚,白无忌之所以到此的目的,竟是为了要帮助那外来盗匪登位称王,这下他们大为恐慌,不分派系,全数联合起来,要阻止此事。
“无忌公子,就算那厮不是外人,又对我国有大功,但是这样一个残暴不仁,只懂得以武力服人的莽夫,若是让他坐王位,那只会是我国的浩劫啊!”
“哈!让你们坐上王座,那才真是雷因斯的浩劫。”白无忌冷笑道:“学宫里一直也有重振国力的声浪,刚才你们自己也说,王位传承不能再*血缘,是需要有能力、有担当的强人,新任亲王诚然以武服人,但他拥有天位力量是事实。依照你们的论点,这种强人正是领导雷因斯争霸的最佳人选,由他继位,你们才应该拍手叫好了。”
将所有反对意见压倒,更让反对者哑口无言。众人这才忆起,白无忌在稷下学宫是出了名的雄辩滔滔,能与他进行舌辩的,只有包括莉雅女王在内的极少数人而已,现在与他进行口舌之争,那自是谁也争他不过。
既然口舌之争无用,那便从最着力的地方去下功夫。
“无忌公子,也许你说的都对,但是请别忘了最近的报导,这个新任亲王委实大有疑点,在基格鲁的婚事,没有可*的证人能够证明,很有可能是他以暴力胁迫女王成婚,甚至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婚事,一切只是他与其同党的阴谋,假称与女王成婚,意图夺取我国的王位啊!”
终于说到问题的重心,众臣连连称是,将沉重的否定压力推回白无忌身上。
白无忌一摆手,哂道:“何必明知故问?那种程度的报导,能证明什么吗?只要我愿意,明天雷因斯各大报纸的头条,都会另外推选出新的凶手,保证各位的名字全在上头,人人有分,绝不落空。怎么样,要尝尝看千夫所指的滋味吗?”
忆起他身为白家家主的力量,这话一说,哪还有人敢接口,只是不服气的目光,仍是朝白无忌望去。
“事发当时,我在稷下抱女人,无法证明基格鲁的事件真相。”白无忌笑道:“但要说是没有人证,那却是未必。”
“正无忌心公子,此事关系重大,你可不能随便找个人就说是人证啊!”
“真有人证?那人是谁?”
讨论已经到关键处,群臣惧感好奇,不知白无忌如何解决这关键难题。
“是我……”
声音清脆,自门口传来,群臣回头探望,却没瞧着人,将视线调低八度,这才看到发言者的身影。
一袭黑袍,大大的魔法黑帽斜戴在头上,梅琳缓缓地走进会议厅。有些人认出这个笑嘻嘻模样的女童,常常在稷下学宫游移摆摊,桌上放个水晶球,专门帮年轻学生占卜爱情、命运,极受到学子们喜爱,却不知道这样一个低三下四的人物,为何会来到重要的议事会场。
在会议桌的最前方,始终如同一颗石头般沉默无言的老人,忽然有了动作。对这名女童弯腰行礼,惊声道:“宫主,想不到会惊动您老人家,真是非常惭愧…”
众人闻言无不大惊,脑里更只有一个想法,就是莫非传说中的稷下学宫宫主真的存在吗?
雷因斯王立学院,又名稷下学宫,最高执掌者应是学院院长,也就是俗称学宫宫主的职位。一开始学宫是由宫主所执掌,以其过人能力,统合各大派系,奠定如今学宫规模,并使之成为维护雷因斯安定的基石。但根据传闻,千余年前宫主外出游览后,再也未曾归来,前两任女王感念宫主恩德,另增设祭酒一职,代为掌理稷下学宫。
时日益久,稷下宫主的真面目早已不复为人所记忆,更有许多年轻子弟认为,那仅是个编造出来的伟人形象,根本就没有宫主的存在。而今,身为雷因斯宫廷元老的白德昭,如此谦卑地向这女童行礼,难道她便是长老中的长老,稷下学宫的主人吗?
“宫主,为何您……”
“文明古国最大的好处与坏处,就是老不死的特别多,换做是艾尔铁诺与武炼,想找些老骨头来罗唆,还真是不易。”
接受了白德昭的行礼,梅琳道:“诸位好,我是梅琳·格林,雷因斯王立学院的院长,如果我的记忆没有错,在座各位九成以上都是我们的学生。基格鲁事件发生时,我跟随在女王身边,可以证实新任亲王的功绩与清白,如果这还不够,魔导公会的两千名魔导部队,都可以为此事做出证明。”
梅琳声音不大,女童的外貌也没有丝毫威势,但身为稷下宫主、雷因斯第一长老的身份,却使得她的话有种不可抗逆的压迫感,令得众人无法出声反对。
“新任亲王是个富有侠义之心的勇者,对于这样的人,魔导公会将会全力维护,希望在座诸位不要怀疑我们的决心。”
“白字世家的立场也是一样,除非有人对我高举叛旗,不然凡是效忠于我白无忌的子弟,请给予新任亲王应有的支持与尊重。”
众所共知,雷因斯女王是魔导公会的主席,但群臣都在基格鲁事件中明白,雷因斯宫廷并没有统御魔导公会的力量,他们甚至连如何去与之接触都不晓得。现在,魔导公会终于表示立场,再加上白字世家的支持!两股势力合一,就有绝对力量去影响雷因斯,压下各种反对声浪。
“我不管你们怎么决定,反正明天稷下城门是开定了。”梅琳冷冷道:“女王遗命是真,虽然里头还有些值得商榷的余地,但若有任何人主张封闭城门,不让女王灵柩还都安葬,那就是我魔导公会全体的敌人!”
旁边的白无忌,点头道:“我赞同梅琳老师的说法。”
于是,在兰斯洛众人仍苦思要用什么方法,攻陷稷下城门的当口,稷下城门已经在这议会厅里,无声地陷落了。
第三章 约法三章
艾尔铁诺历五六七年十一月十三日雷因斯稷下城
议会厅里,雷因斯众臣已经散去。看得出来,他们心中仍是高度不满,只是一时被白无忌的威势压下,无计可施而已。
白无忌抱怨道:“暂时是摆平了,要我在这浪费时间喷口水,真是件讨人厌的事啊……”
“其实,你应该可以有更好一些的方法的……”梅琳瞧着白无忌,道:“该不会,你想要帮的……是白天行那厮吧!”
同样是处理,白无忌应该有能力以柔性策略,抚平群臣的不安,换取他们的支持,但适才他却毫无保留地,以强硬压制的做法,令群臣配合。可以想向心中愤恨不平的雷因斯群臣,多数都会倒向白天行,谋求较可*的未来,换句话说,最迟数日之内,武力冲突是无可避免的了。这样一来,虽然打开了城门,但实际获益者到底是谁呢?
“怎么会,老师你说笑了。”白无忌笑道:“再怎么样,我也不可能去帮助一个想踢我下台的人啊!咦?这是什么东西?”
梅琳将手上的信札递了过去,道:“是她要我交给你的,最新一步的委托。”
白无忌将信接过,看着信封上娟秀的“苍月草”三字,微微一笑,拆也不拆,迳自将整封信撕得粉碎。
“你!”
“我妹妹的名字,是莉雅。迪斯。拉普它。苍月,这个叫苍月草的人是谁?我可不认识啊!”
白无忌笑道:“帮助新任亲王打开城门,这是莉雅女王委托我的最后遗命,也是我最后一次的劳动,以后再有什么事,那可不关我的事,像今天一样对傻蛋们喷口水,害我对美人儿爽约的事,我不想再做第二次了。”
针对白无忌的话,梅琳微微一笑,饶有深意道:“原来如此,你已经做出抉择了啊!”
也不作解释,“只要让我像现在这样安闲度日就好。”白无忌道:“天好像已经亮了,浪费一晚时间,肚子也有些饿了,老师,不如我们两个一起去学宫食堂吃个早点,怎样?”
对这个提议,梅琳则是一副惊讶的表情。
“喂!你这小鬼,不要开老人家的玩笑,你该不会是连我也想钓吧?”
“有何不可?我的外号是”无花不采“。从八岁的豆寇闺女,到八百岁的老妖怪,全在我的狩猎范围之内。”白无忌笑道:“老师你兼具两者特长,简直是极品中的极品,唯一的遗憾,就是情敌尽是些强天位的怪物,真要是竞争起来,伤亡太大了……”
“大恶劣了!谁是八百岁的老妖怪?你这小孩子讲话,也大没有礼貌了吧!”
“啊!我看恐怕还不只八百岁吧!”
对于来到稷下王都城门前的兰斯洛一干人,心情是十分复杂的。昨夜与有雪、妮儿商议半晚,推敲届时该如何入城,也拟定了十多种不同的方法,虽然敢肯定一定能够进入城内,却没有想到,真正来到稷下时,王都会大开城门。
虽然没有列队欢迎,但比起之前的坚决抗拒,城内主动打开大门,已是善意的表现,众人没有什么可以挑剔的地方了。
仰望城门,有雪长声叹道:“唉呀!真是可惜,昨天晚上想到的妙计全用不着了。”
源五郎的决断未定,小草又没来干涉,昨晚的战术讨论,就只由兰斯洛、妮儿、有雪三人进行。对于此事,源五郎也感好奇,这三个臭皮匠是否真的想出了什么破城妙计?
“本来照妮儿小姐的想法,大家直接用天位力量把门破开,连城墙也轰掉他妈的大半截,看这群雷因斯人还能有什么作为?”
“唔,那也说得是……”源五郎点点头,本来他也就在想,三人会使用的策略多半是武力破门。
稷下王都的建筑与道路,经过特殊设计,整体形成一个极为强大的结界都市,有一定的防卫作用,但如果无人操作,遭逢两大天位高手齐力攻门,多半还是承受不住。
“可是老大说这样不妥。我们到雷因斯是来称王,吓吓百姓,让他们俯首听命,这事并无不可,但若动不动就大开杀戒,搞得血流成河,就算人命不值钱,但把人都杀光了,这个王位就坐得很没意思了。”有雪道:“所以我们最后想出了一个不流血的攻城法。”
“愿闻其详。”兰斯洛会这样想,那表示还可救药,不过这三人都不善谋略,能有什么不流血落城的妙策,源五郎实在很好奇。
“呵……呵……哇哈哈哈……”仿佛故事中的邪恶小人,有雪嚣张地抬头大笑道:“还不容易嘛!说穿了,我们手上有人质啊!”
“人质?”
“就是那个女王灵柩啊!”有雪大笑道:“如果城门不开,我们就在水晶棺上斩个一千刀,或者在上头撒尿、浇上狗大便,或是拖在马后头绕城跑,让那些雷因斯蠢猪吓白了脸,乖乖地把城门打开。”
“果……果然恶毒下流,你如果这么做,一定会遭天谴的!”
十分符合雪特人的行事作风,源五郎只有苦笑,但认真说起来,这方法说不定出人意料地有效呢!以雷因斯人对女王的尊崇,让他们目睹灵柩被如此污辱,那比坐视祖先的坟被刨还严重,肯定会主动大开城门,不过之后的结果,可能是稷下百姓群起暴动,几十万人冲出城门将凶手斩成肉酱。
另一边,以新装束站在兰斯洛身边的小草,凝望城楼,亦有无数感慨。这是她从小生长的故乡,有着数不清的回忆,却很难想像有朝一日,会以这样的身份、这样的心情,步入王都。
“在想什么?你的表情好奇怪唷!”
“没什么。”小草握住丈夫手掌,微笑道:“以后,这就是你的城池罗!她的兴盛、衰败,全数系于你的肩上,请好好地善待她吧!”
“嗯,对于选中我的你,我不会让你失望的。”兰斯洛笑道:“从一城之主,慢慢变成一国之主,你就好好看着自己丈夫的雄姿吧!”
“呵,我会拭目以待的。”
通过城门,进入稷下,看着前方的街景,骤感耳目一新的兰斯洛,觉得自己接触到了一个崭新的雷因斯。蒂伦。
不仅是视觉,稷下所给人的印象,由嗅觉、听觉、触觉,甚至超越感官的灵觉,不住传来。
在雷因斯历史中,稷下王都因为战火被摧毁过三次,现在的建筑是第四次重建后所留下的规模。为了增强防卫力量,以女王居所“象牙白塔”为中心,主要干道环绕形成一个五芒星图,附加了各种强化设施,让整个稷下成为一个拥有强大防卫结界的魔法都市。
在稷下范围内,一切神圣系的封魔、疗伤咒文,都会被强化,毋须费什么力气,就可以使用。相反地,所有邪恶力量会受到压制,使得入侵的魔族力量大减,令城防者得以屹立固守。
现在战争平息,魔族亦已不在,但踏进城内的瞬间,兰斯洛仍是可以清楚感受到,一股神圣清新的波动,让人心境平和,精神大大振奋起来。
一如之前的雅各与其他雷因斯都市,稷下有着同样整齐清洁的街道。白白的石子路,笔直延伸向道路尽头,就连路旁的排水系统,看来都井井有条,开阔的景象,使得胸中充满爽朗的感觉。
稷下并不是一个单纯呆板的都市,虽然一切都照规格化建设,但各处建筑仍是富有自己的特色。几千年的文化薰陶,稷下的建筑不求华丽,纯在简单大方上求表现,屋瓦、窗台上,红、黄、翠、蓝四色,或是描绘吉祥图形,或是编组成一幅又一幅故事彩绘,与街坊邻居串连在一起。整个稷下看来非但具有浓厚的文艺气息,甚至本身就是一件美轮美奂的艺术品了。
麦第奇家主旭烈兀,在到此游览访问时,曾感叹道:“典雅而平凡,美丽却不迫人,不愧是数千年文化累积的成果,而这也是稷下最大的艺术价值所在。”以他当时的钦慕心情,大有长居稷下的打算,无奈事与愿违,只有在回去之后大肆翻修麦第奇总堡。
在稷下,每家的庭院,遍植花木,未算是繁密,但却置得恰到好处,与整体街景合为一体。空气中间得到淡淡的百合花香气,源五郎说,宫廷对稷下王都有特别规划,每一个区域,都请民众合作集体栽花,像甫进城门口的这个区域,就是有名的百合区。
十一月已是深秋,近乎冬季,空气中带着萧瑟的凉意,但稷下的气候偏乾燥,翠绿浓荫的树木,也发挥了调节效果,晴朗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暖的甚为舒服。
“呵,还真是个难得的好地方啊!”
兰斯洛未曾到过艾尔铁诺的中都王城,但他却知道,自己从踏足稷下的此刻开始,已深深喜欢上这个美丽的都市。
“幸好没有打起来啊……”
步行走在兰斯洛身后的妮儿,也有同样的感受,幸好没有使用到武力破城的手段,不然损毁了此地一分一毫,那都是种令人惋惜的伤害。
如果是平时,会看到人民牵狗散步的情景,在雷因斯,养猫狗当宠物的情形十分普遍。不过,今天情形特殊,为了迎接女王的灵柩,大批民众都跪在自家门前,双手合什,满面哀凄,虔诚地为已逝去的女王陛下祈求冥福。
“唉呀!真是伤脑筋呀!”兰斯洛环顾周围,叹道:“为什么每次死掉人,都得那么臭着一张脸,办这些无趣的东西呢?与其办追悼会,还不如把好酒、好菜拿出来,大家痛痛快快吃一场,生者死者各得其所,这样才比较好吧!要是有一天我有丧礼,大家就为我办个疯狂的庆祝会吧!”
后头的源五郎闻言,摇头道:“不会有人帮你办那种东西的啦……”
这番话虽然说得不大声,但仍是有旁人听见。特别是跟在两旁稍远处随行的雷因斯官吏,他们没听清楚兰斯洛的话语,却十分肯定里头有对女王不敬的意思,十几双白眼恶狠狠地瞪过来。
兰斯洛颇感懊恼,左后方的小草贴近过来,悄声道:“老公你的想法很有意思喔!我也有同感呢!”
“你有同感个鬼!你自己就是当事人,丧礼办成这样,还和我说你有同感!”
“耶……这也是一种安慰嘛!又不是我愿意把丧礼办成这样的。”
夫妻两人低声谈笑,行不多时,高耸宏伟的象牙白塔,已经呈现在眼前了。
讲说是塔,其实有些不正确,因为整座皇宫是一个占地十分辽阔的宫殿,所在,亦是雷因斯人民的精神指标之了。
整座宫殿呈圆形,高大的白色石柱,撑起巨型拱门,上头书写着兰斯洛看不懂的字体。长长红毯,笔直往内延伸,两旁的水晶拱廊,折射日光,散发着瑰丽的七彩光华,奇幻无方,浑然不似身在人间。
雷因斯本身几乎是政教合一,统治上当然也有浓厚的宗教色彩,这完全反映在皇宫设计上。各个建筑多半是高耸巨大,站在门下,相对地就让人感到自我的渺小。朴实平凡的风格,分外营造出神圣肃穆的气氛,特别是类似神殿一般的吸音设计,随着逐渐步入宫殿内,耳里尽是最深的沉静,恍若踏足一个不属于人世的神之领域,越来越与神明接近,敬畏之心,油然而生。
简单来讲,与其说象牙白塔是女王居所,倒不如看做是一座供奉神明的宫殿,更为适合。
首次接触这样的建筑,有雪分外觉得不自在,喃喃道:“盖这宫殿的人,脑子一定有问题,什么东西都盖得那么大是要死啊!一个房子就要有点人气,这样才像是人住的,静悄悄成这个样,像个坟墓多过皇宫,难怪住在这里的人代代短命!”
兰斯洛也有几分紧张,所以听到有雪的抱怨,颇有同感,正想夸他一下,就听见他的最后一句,立刻变脸,一记肘击就敲在他脑上,低声道:“别忘了,死胖子,你以后也要住在这死人坟墓里头啊!”
“啊!对啊!”有雪慌乱地抓着头,开始思索有关的破解之道。
兰斯洛道:“看这宫殿盖成这个样子,真是花了不少钱啊!这些钱是从哪里来的呢?”
“宫廷本身出了大部分的钱,不过也有相当多数,是雷因斯百姓捐钱修筑的。”
或许是因为还没决定去向,又或者是脑溢血尚未回复,源五郎说话的声音显得有气无力。
“等一等,关于这点我实在觉得很奇怪。”兰斯洛皱眉道:“神职人员不是要救济贫苦的吗?为什么搞到最后,这些干邪教的会比我们强盗还有钱呢?”
“讲说干邪教的未免太失礼了,稷下再怎么讲,可都是全风之大陆的宗教信仰中心,会特别有钱不足为怪啊!”
“信仰中心又怎么样?那只不过是从邪教变成第一邪教而已!”兰斯洛道:“我们真刀真枪去拼命才赚到钱,这些家伙随便说说,就有蠢蛋乖乖把钱送上来,这可真是让人不服气。”
“精人出嘴、笨人出力,只好怪你没有当骗子的本钱了。”源五郎摇着头,心内着实在苦恼。
兰斯洛已经要人主象牙白塔了,但连串的问题才正要开始,是最需要努力冲刺的时候,然而,在自己的眼中,兰斯洛还没有成熟到足以凭个人力量稳坐王位的程度,要是照苍月草的打算,一切放手让他去干,制造出的祸害可能比魔族入侵更惨。既然知道这情形,那自己还应该继续辅佐于斯吗?
苍月草的要求,要自己以三贤者传人的身份,公开表示支持兰斯洛。以三贤者神话人物般的崇高地位,若表示支持兰斯洛,那的确是大大强化了他的立场,特别是在雷因斯,三贤者的大名对一些食古不化的老顽固,有出人意料的震慑作用。时间越来越紧迫,自己必须在这一两天之内,认真地拿个主意了啊!
在雷因斯大小官吏的领路下,兰斯洛一行人进入象牙白塔,不过,由于对方态度诡异,兰斯洛一时也没搞清楚,自己究竟是以什么身份入主象牙白塔的。
事实上,众人也没有什么退路。在动用小草的私房钱,支付给雪特人报酬后,那群协助占领的雪特人就全部跑散光了。失去了他们的协助,也不可能再继续占领雅各,所以当众人来到稷下的同时,雅各城也已形同解放。雷因斯人应该会对此加以戒备,要凭天位力量在城里大肆破坏,那是不难,但要故技重施,号召雪特人占领稷下,那大概是不可能了,再说稷下不同于雅各,以城防规模面言,就算把附近区域的雪特人都集中起来,也发挥不了什么作用。但兰斯洛才进宫没有多久,就发现了新的问题。
“有没有搞错?这么大的宫殿,这么少的人,该不会什么东西都要我们自己动手做吧!”
情形大概是这样,偌大的王宫,平时连警卫兵在内,该有万余人的规模,现在却仅剩数百人留守,虽然不至于死寂无人,但也几乎令象牙白塔的整个机能瘫痪,无法运作。
“这到底是怎么搞的啊……”兰斯洛皱着眉头说着。
旁边的源五郎过来补充,道:“刚刚和这里的人聊过了,他们说,军队和宫女,因为不愿意服侍杀人魔王,所以通通都跑光了,剩下来的这些,是胆子特别大的。”
“杀人魔王?”兰斯洛奇道:“为什么这样叫我?我有杀很多人吗?”
“老大你在雅各城干的事,在雷因斯人眼里,就是这么解释。”源五郎摊手道:“别把这里当作艾尔铁诺,雷因斯人几乎两千年没发生过战争,国内太过和平,女王又治理得不错,就算有什么特别不好的事,媒体也会合作去掩饰。对老百姓来说,真正的恶人像天空那么遥远,现在老大你实际出现在他们回前,又是那么一副横行霸道的样子,对饱经患难的艾尔铁诺人来说,或许不算什么,但对雷因斯人而言,你已经快变成大魔王了。”
回头望向小草,她报以一个十分抱歉的认可眼神,确认了源五郎说的事实。
“伤脑筋,这样子就变成大坏人……真是群没见过世面的死老百姓。”望着空荡荡的皇宫,前方好像看得见几个人影,但大概是畏惧自己,不敢*近,兰斯洛叹了口气,分外感受到前路不易行。
“老大!老大!糟糕了!”大呼小叫,有雪狂奔了进来。已经没必要再做躲藏,他可以光明正大地行动,虽然是大多数雷因斯人唾弃的对象,但身为雪特人,自然有他蟑螂般无孔不入的管道,获得一些情报。
兰斯洛皱眉道:“什么事这么大惊小怪的?曹寿老小子驾崩了吗?”
“不是啊!老大,好像是因为你在雅各城干的事太过激烈,已经有很多人心中不满,现在稷下决定开城让你进来,等于是承认你的继承权,刚才有个叫白天行的家伙,在外省发表宣言,说是要讨伐你这个卑鄙的阴谋家,鼓动国民参与,已经有七个省表示要支持他,共同把你推翻啊!”
兰斯洛耸耸肩,没有太大的意外,侧头瞥向源五郎与小草,见到他们也是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
并不算是大意外,因为当初在发表雅各宣言的时候,兰斯洛也大概想到与雷因斯人的武力冲突,虽然说稷下的主动开城不在预期中,但是与其让敌人在暗中筹划阴谋,还不如让一切浮上台面,痛痛快快地一战解决。
“这种事不算什么啦!兵来将挡,一定有办法解决的。”兰斯洛道:“你们在这里待着,我要去找这皇宫的负责人商量一下,不然这样拖下去,说不定连午饭都没得吃。”
“你还敢在这里吃午饭啊?”有雪摇头道:“这里的人这么恨你,小心他们在菜里下毒,把老大你干掉,那就一劳永逸了。”
“喔!毒这种东西是没什么好怕的。”兰斯洛大笑着,在有雪肩上重重一拍,道:“因为每一道菜你都要吃第一口啊!”
想像往后的悲惨命运,张大嘴巴,有雪的表情就像食物中毒一样惨白。
而凝望着兰斯洛的背影,源五郎低声道:“这种时候还能像没事情一样,到底该说是粗神经呢?还是根本搞不清楚状况啊?”
结果,兰斯洛果然没能吃到午饭。
没有所谓的皇宫负责人,被兰斯洛揪住领口的那名官吏,在几经交涉后,将兰斯洛带到宫务尚书白德昭的面前。
当然不只是这名宫廷大老,还有十数名分别代表宫廷、稷下学宫的重要人士,一起参与面谈。
对兰斯洛而言,这实在是一个很恶劣的经验。如果对方恶言相向,态度无理蛮横,那自己也可以相应摆出架势,用各种方法去抢占上风,压倒对方;然而,这些长者的年纪均长兰斯洛十倍,人生阅历更多得难以计数,他们的态度至少在礼仪上找不出缺点,始终也和颜悦色,态度认真地与兰斯洛恳谈。
也便是因为这样,双方面谈才开始不满一刻钟,兰斯洛就深深后悔,为何不找源五郎来代表发言。以他自己的个性来说,光是看到整间会议室,十几个白头发、白胡须的老头,笑眯眯地围绕着自己,慢条斯理,说着温吞的话语,那几乎就已经是一种精神攻击。
就某个方面而言,这或许比天草四郎的镇魂音剑还要厉害,双方没讲到几句话,兰斯洛就觉得精神痉挛,想要大叫投降,只是以全副定力勉强镇静下来,这才没有上演破门逃跑的丑态。
整个会议过程,长达两个时辰,大体上来说,白德昭等人表示,愿意尊崇女王意愿,承认兰斯洛的继承权。但是,目前仍有许多百姓,对新主君不信服,发动叛乱,身为一国之主,不能在国家分裂的时候登基,如此则有伤君主尊严,所以,必须等待国内叛乱完全平定之后,才能正式尊兰斯洛为雷因斯王。
但群臣也提出了几个要求,希望兰斯洛遵守:
第一、平乱的军队、经费,必须自行募集筹备,雷因斯宫廷无法提供。
第二、不得对一般军民使用天位力量,滥杀无辜。
第三、三个月内,必须让雷因斯的一切经济、政治回复平稳。
如果三个月后,兰斯洛能完成这些约束,那么群臣就正式为其举行登基大典,若是不行,那便代表他没有成为雷因斯王的能力与资格,届时,希望有辱女王期望的他,能够主动离开雷因斯。
“以兰斯洛殿下的武勇与侠义,要完成这些,应该是轻而易举的事吧!我们都很期待,请您在这三个月……哦!不,以您的能力,或许一个月之内,就能展现您的才华与能力,让我们这些行将就木的老人大开眼界吧!”
倘使神智清醒,兰斯洛或许还能够采取正确的判断,或是争取一些对自己更有利的条件,但在连续两个时辰的疲劳轰炸后,他几乎连自己的姓名都要忘记,只求尽早离开这催眠地狱,所以……
“啊!这个没有问题,雷因斯的未来就交给我吧!我绝不会让各位长辈失望的!”
跟着响起的是一连串如雷掌声,恍惚中,好像那十几个老头一一起身离座,到面前来,亲切地微笑,和自己握手,拍着肩膀,说著称赞的话语。
那种感觉是挺不错的,当众人散去,兰斯洛斜倚桌沿,就地小睡了一刻钟后,他睁眼环顾周围。
“唔……我刚刚好像答应了很不得了的东西啊!”
第四章 月夜思潮
抱着大捆大捆的资料,回到众人之前的兰斯洛,将整件事情简短说过一遍后,扔下了这样的一句。
“……事情大概就是这个样子,部下们,用你们那不太灵光的脑子,去想点办法出来吧!”
得到的回应先是一片沉寂,之后是小草举手发问,“老公,可不可以再说得清楚一点?”
妮儿的反应则火爆且直接得多,“你白痴啊!糊里糊涂答应人家这种东西,这样子做事会很麻烦耶!再说,你哪来的军队和经费啊?就算是豆腐脑,偶尔也该想一想吧!”
“住口!作妹妹的,怎么可以批评哥哥是豆腐脑?”兰斯洛道:“是因为人家长辈信任本大爷的能力,而我身为一个有上进心的男子汉,当然要表现我的能力给他们看,这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
“喔!老大果然不愧是老大。”有雪赞叹道:“英明神武,志气不凡,真是堂堂男子汉啊!”
“呃……是这样吗?还是你根本就睡得迷迷糊糊,莫名其妙就答应了人家?被那一堆白胡子老头包围,轮流轰炸,感觉很不好受吧?”源五郎叹道:“或许,你自己心里也正在后悔,只是为了面子,打死也不肯承认,对不对?”
心内感受全被揭穿,兰斯洛顿时有种快要崩溃掉的感觉,但仍是板着脸道:“不管怎么样,既然已经答应了,那就要想办法做到,临阵退缩是不行的。”
“大家慢慢讨论吧!我要去想一点事情。”没再答腔,源五郎一摆手,迳自走出了室外。他的背影仍是潇洒自在,但望上去,总让人觉得有几分萧瑟……
兰斯洛皱眉道:“这家伙,居然在这种时候逃跑!”
“原谅他吧!看得出来,他也是很苦恼的。”小草微笑地说着。
源五郎的困惑,她完全可以明白,但现在也只有让他独自去思索,毕竟,有能力去影响他决定的那人,并不是自己……
将兰斯洛放下的大批宗卷接过来,小草道:“基本上,这些约定对我们而言是有利的。只要把约定的内容公开,那么就会变成雷因斯王廷与你做的约定,当老公你完成他们的要求,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登位。这样子,总比大家闷着头一直玩暗盘游戏要好得多。”
“哦?这么说,我果然没有做错事啊!”心头一块大石落地,兰斯洛着实松了一口气。
“事情没有对与错,有办法的人总是能将危机变成转机。”小草微笑道:“不过老公你实在是应该争取更好一点的条件啊!”
谈话间,小草动作俐落,已经将资料堆里最重要的几样资讯找出,整理记下,道:“守城、平定叛乱都需要兵力,目前雷因斯各城的警备队兵力,我们都无权掌控,简单来说,就是无兵可用。”
妮儿道:“一点都没有吗?我记得你……嫂嫂你不是魔导公会的主席吗?现在还可以调动他们吧!”
“是可以。莉雅女王亡故后,魔导公会主席之位,暂时由梅琳老师唯一的弟子,也就是我苍月草打理。”因为妮儿刚才的称呼,小草几乎是用一种感动的表情在回望小姑。
“把魔导公会能够上阵的兵力统筹,大概是两万名魔导部队。但因为对我这忽然冒出来的新人不满,估计会有部份人马流失。”
“敌人的兵力呢?”
“七省内各大城市的兵力总和,加上响应其号召而前往的稷下学员、白家子弟、雷因斯百姓,还有来自国外的投机份子,全部算在一起,估计有不下五十万的兵力。”
“两万对五十万?”妮儿喃哺道:“不用天位力量怎么打得下去嘛!”
“有一个值得欣喜的消息。驻守在西西科嘉岛上,雷因斯最精锐的部队,五色旗,是宣誓站在我们这边,愿意服从我们调度的。”对于妮儿的欣喜,小草歉然道:“可是根据资料上说的,他们也同时宣誓,不参与此次的雷因斯内战。”
“不参与雷因斯内战?可是我们现在就是在打内战啊!”妮儿的喜悦表情立刻垮下来,道:“那样的话还不是等于没有用。”
“以我们如今在雷因斯的名气、人望,招募军队的可能性不高,不但可能被奸细趁隙混入,训练上也来不及。我想过了,最快的方法,就是用钱招募佣兵。”小草道:“在西西科嘉岛上,除了驻守的五色旗,佣兵部队也是不弱的一支劲旅,有那样的战力,应该足够应付这次的内战,不过要实现这个想法,先决条件是要有钱,所以怎么弄到资金,是我们的当前要务。”
“你以前在这里是干女王的,像你们这种干邪教的,私房钱应该贪污了不少吧!不要那么小气,拿出来用吧!”
“很遗憾,雷因斯是神职人员治国,身为女王,要为全国人民表率,于理不能囤积太多的金钱。”小草叹道:“私房钱是有一些,要拿出来也不是问题,但要筹措佣兵部队的薪水、粮饷,那笔钱顶多撑上十日,杯水车薪,无济于事啊!”
虽然不满,却也晓得对方说的是事实,妮儿转头向兄长怒斥道:“都是你不好,做贼就做贼嘛!偏要做什么义贼,把赚来的钱又送了出去,搞到现在不但被全大陆通缉,还连起码的资金都没有,要不是你这样滥当好人,我们用得着这样穷哈哈的吗?”
“啊!你怪我?”兰斯洛摇头道:“你自己那时候煮粥送钱,还不是干得很高兴,现在有事才怪我,不公平吧!”
兄妹两人正要斗嘴,有雪已迳自走到墙壁旁,先是摸摸墙壁,再打量一下屋内摆设,最后推开窗子,凝望外头的景物。
“老大,就算你还不是雷因斯王,但至少现在你可以支配象牙白塔没错吧!”
“是啊!那又怎么样?”
“你看看这些摆设、建筑,好像价值不莽耶!”有雪道:“我瞧这宫里古董玩物之类的东西着实不少,通通拿去卖了,可以换不少钱吧!就算是外头那根白色大柱子,雕工那么漂亮,我想也一定有很多人愿意买的,这样的话,军费不就有着落了吗?”
兰斯洛与妮儿对望一眼,都是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仔细看看,象牙白塔虽说是建筑朴素,但镶金嵌玉的地方着实不少,又因传国久远,具有历史价值的珍奇古玩不计其数,把这些通通算起来,那是一笔很大的资产。
“好!决定了,先把这个桌子卖掉,连带这一套白玉椅子,就够我们这阵子的生活费了。”
“哇!不可以啦!”慌忙阻止的是小草,“这套桌椅是人家妈妈的妈妈最喜欢的一套,不可以卖掉啦:”
“那把墙上那几幅画拿去卖好了,画得歪七扭八的,横竖也没人看得懂,卖掉省事。”
“也不行啦!那是以前白鹿洞掌门送给雷因斯的礼物,拿去卖会产生外交纠纷啦!”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是你作主还是我作主?”兰斯洛桌子一拍,站起身来,拔出腰间风华刀,朝外走去,哺哺道:“那只好砍柱子去卖了,这么大件,多少可以换个几百枚银币回来吧!”
小草这一惊非同小可,几乎是拖着丈夫,阻止他往前走去,“哇!那样不行啦!那根柱子人家小时候常常在那里玩,砍掉的话,就没有回忆童年的地方了,呜……”
“放手,不要拉住我,你……你这算鬼压身吗?”
财政纠纷一时无法解决,有雪慨叹着望向门外,道:“除了钱,人的问题也很麻烦啊!老三一副要跑要跑的样子,不赶快想个办法把他拉回来,真的让他跑掉,我们一定会很头痛的。”
这句话点醒了兰斯洛,他思索半晌,最后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哼!区区一个死人妖,不怕他飞上了天去,本大爷自有对付他的方法。”彷佛是名军师一样的成竹在胸,兰斯洛摇头晃脑,道:“我有条妙计,只要依计行事,明天死老三就会回来帮我们料理一切,这个妙计就是……”
当兰斯洛把他的计策说完,众人无不面面相觑,好一会儿,才出现一声沉重的闷响。
虽然房里找不到现成的大石头,不过让一个白玉凳子砸碎在头上,那也实在够惨的了。
“你……你用这么硬的东西砸我:想要我死啊!”
“要自己妹妹做这种事,你还算是人吗?”
“开个玩笑而已,有什么关系?连这种玩笑都开不起,你还算是女人吗?”
惊见兄妹两人剑拔弩张,有雪慌忙劝解道:“妮儿小姐,其实你没必要这么紧张,说不定人家对你根本就没有兴趣,又或者咱们的人妖老三性向特别,爱男人不爱女人,那即使你脱光衣服大跳艳舞,对他也是没有诱惑力的。”
这话之后又是一声问响,只不过凳子没碎,另一样东西抢先倒地——没有天位力量护体,也没有乙太不灭体催愈,结果就是必然的惨重。
妮儿甩门出去,而兰斯洛的惊叫声在房内响起。
“不得了了,老婆,你赶快救人啊!你……你看,老四的血像鲸鱼一样噗噗喷个不停啊!”
“时势如此大好,真乃天助我也,大家好好的干,我们的荣华富贵就在眼前了。”
兴高采烈,白天行鼓舞着同志,让他们相信前方有可期的未来。
近一个月的时局演变,彷佛溜滑梯一般大起大落,复杂到让人意会不过来,当白天行定下神来,却只发现一切情势均是大好于己。
他并不是一个野心太大的人,虽然期望能坐上白家家主之位,但多少也还知道自己的地位与分寸,不曾奢望没可能属于己的东西。
但现在综观雷因斯境内,时局乱成一团,有能力角逐王座的人,看来看去实在没几个人比得过自己,若说自己对雷因斯王位无心,那只是把王位让给一些不如自己的人罢了。
何况那个脑袋里装豆腐的白痴亲王,一举一动都如此地配合,还没到王都,就已经让雷因斯人民憎恶有加,心中鄙夷,相形之下,本来有篡夺王位之嫌的自己,反而成了替天行道的英雄角色,特别是白家子弟,许多都表示过,希望能追随自己,赶走那可鄙的盗贼头。
只是在这种情形下,稷下学宫的反应就很难理解,本来自己也安排了人,在其中鼓动,一面阻止那亲王入城,一面给宫廷派的诸位大老压力,希望能获得他们的认可,名正言顺地取得合法继承权。
可是莫名其妙,一个多年行踪不明的稷下宫主忽然出现,以雷因斯第一长老的身份,压得各派系大老噤若寒蝉,而白无忌也挺身表态,让正统继承权落到了那粗鄙强盗头的手上。
其实这样也好,因为情势现在已经演变到非*武力不能解决,而在别无选择下,越来越多的人力与物力,集中在自己旗下。本来自己仅有把握掌控住五省的兵马,但因为那白痴亲王在雅各城的暴行,现在已经扩张到七省,并且推举自己为盟主。
如今,自己可说掌握了雷因斯一半的军队,随着人才与钱财的汇集,正以无人能及的实力,逐步问鼎王座。
“根据估计,即使是正面爆发武力冲突,在西西科嘉岛五色旗不参战的情形下,纯以军队对决,我方的胜算在七成以上,这是十分有利的局面。”
集合众心腹与同志召开的战略会议上,聆听这样的报告,众人都感到满意,仅有少数人能听出这段报告另有所指。
“纯以军队对决啊?那如果对方直接出动顶级高手,不以军队战来决胜呢?”有人提出了这样的质问,而在座众人更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继而深深担忧起来。
众人皆已知道,随着兰斯洛一同来到雷因斯的,还有数名部属。其中,兰斯洛本身以及妹妹山本五十六,都是已经晋身天位级数的强人。天位力量到底有多厉害,这点已经可以逐渐从大陆上的众多风波得到证明。
当日李煜剑试天下,凭着一人一剑,打得天下群雄束手,兰斯洛与其妹,率领区区四十名马贼,与石家、花家对峙,周旋有年,不落下风。这都是天位力量的最好证明。
而重新翻阅昔日有关九州大战的纪录,内中对于双方高手的描述,在过去都被认为是一种被夸饰的神话,现在则被重新赋予定义,想像到要与那些手能撕天、足可破地的强人作战,不管动员多少军队,也未必能取得优势。
众人的忧心,白天行全看在眼内,他必须要设法消弭这种忧惧,否则尚未开战,众人便已被敌方的气势压倒。
“关于这点,各位不用太过担心。单纯的暴力,没有推动历史的力量,天位力量虽然可怕,但并不代表一切。”白天行道:“第一,我得到消息,稷下已对那贼头做出约束,若他与其党羽在战时对一般军民使用天位力量,他将被取消正统继承人的资格。”
这件事让众人大松了一口气,但是,还是有无法安心的地方,毕竟那贼头残暴不仁,若是他毁诺使用天位力量,那己方仍是处于不利地位。
“第二,天位高手并非仅仅敌方所拥有。”白天行朗声道:“在我诚意感召、重金礼聘之下,亦有天位高手加入我方的阵营。”
顺着白天行的手势,众人注意到了房间东首,一个始终背对众人的座椅,在白天行说完这段话之后,仿佛要配合他一样,无比沉重的压迫感,令得众人气息不顺,冷汗不由自主地流遍全身,充分感受到这位神秘高手的不凡威力。
“第三,我白家的太古魔道研究,天下驰名,我已掌握到相当有利的武器,绝对能在战时对天位高手产生钳制,给他们一个意料之外的惨败。”白天行朗声道:“而第四点,亦是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邪绝不胜正,代表人民与正义的我们,不管怎么样,绝不会败给那群邪恶的盗匪。”
这番话配合著激昂表情说出,立刻产生了相当激励作用,赢得满座掌声,更给予众人强大的信心,有把握去赢得接下来的那一仗。
而坐在座椅上,已沉闷至快要睡着的他,则是轻轻地笑了起来。谁说白天行不是纯正嫡系的白家人呢?要说不正常的地方,他确实是有啊!……一般人想蠢成这个样子,还真正是不容易呢!
管他去死,只要这蠢蛋肯老老实实按时付钱,就先替他卖命一阵子吧!
赏月,是一件极度风雅的事,尽管仰望明月的源五郎,此刻心中乱糟糟的极是烦闷,但以他的翩翩俊逸,倚窗观月静思,看在旁人眼里,仍然是一幅几乎可以成画的美丽景象。
许久没有来到稷下了,象牙白塔还是一样的美丽,月色迷人也一如当年,只是自己熟悉的许多东西却已不再……
凝望月色,源五郎思潮如涌,面色变幻不定。
在雷因斯官吏看来,兰斯洛一行人里头,这个相貌俊美,举止谈吐都流露丰富学识、温雅风度的神官,无疑是最得他们喜爱的人,倘使女王嫁的人是他,说不定国民就可以欣然接受,不会有任何反对动作。
但暗中戒护的魔道部队,更是以一种更为恭谨的态度,来看待这名来历不明的年轻人。他们都知道,这个年轻人绝不如他表面上看来那么简单,特别是他所持有的特别神官资格。
通常,能在雷因斯当上神官,必须是正统的雷因斯人,“天野”这个姓非但不属于雷因斯,甚至根本就是海外岛国的姓氏。如果依照正常惯例,源五郎想参加神官甄试,起码得再过三代。
而他如今所持有的神官印信,是由雷因斯女王所亲自颁发,等级极为崇高,足堪代表传说中的古老圣王、贤人。这样的印信,众人只晓得艾尔铁诺第二军团长周大元帅手上有一颗,现在源五郎持有同样的印信,无论如何,起码他就是一名地位不逊于周公瑾的非凡之人。
这些想法,源五郎全都感受得到,只是他此时正为其他的事所困扰。
或许没什么人想到,但在兰斯洛阵营里担任“常识派”角色的源五郎,思虑远比其他人更深更广,也因此,他受到的束缚远比其他人更多。
为什么生物会拥有天位力量?
为什么我会拥有天位力量呢?
这样的想法,曾反覆在源五郎脑中盘旋,即使是现在,在闲暇无事时,这些念头仍会偶尔掠过脑际。
找不到答案!…因为这或许根本就是个无解的问题。慢慢地,这样的想法开始有了转变,他认为,天位力量是一种莫大的力量,一发一动,均会对这块大陆、居住在这块大陆上的生命,产生巨大的影响,便是因为这样,天位高手所肩负的责任,也就远比一般人要重,很多事必须要三思而后行。
这种想法看在天草四郎、韩特、李煜……等大多数的天位高手眼中,真是一样难以理解的约束。因为就算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会造成重大影响,会变成一种几乎是罪恶的破坏,但多数的天位高手仍不愿抑己从人,对他们来说,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才是最重要的。
如果有一群人是该杀,如果胸口有一种欲望叫自己去杀,那么他们便会大开杀戒,便是让所过之处尽染赤红亦无所悔。
这样的事,源五郎亦能做到,只是在其他强者顺从自身情欲之时,他却先用理智来束缚住自己。
倘使有一天必须摧毁千万生命,那么,至少先确认这是不得不做、不得不牺牲,然后才执行……
这种慎重,源五郎不晓得是好是坏,但最起码,他希望这样的慎重,能让自己没有遗憾,在回首生平每段日忆时,能无愧无憾;只是,事与愿违,似乎也是因为这样的个性,让他的人生尽是覆盖着悔恨的尘土……
好比当初决定辅助兰斯洛成王,以这股力量将全大陆统一,达成一个力量的统合,以面临不久之后的重大变局。
但现在兰斯洛打算要自行其是,以他的力量与作法,去处理眼前一切。若失去苍月草的支持与压制,高唱反对论的自己,只是孤掌难鸣,而目前已看得很清楚,苍月草将会毫无保留地支持她的夫婿。
兰斯洛不是不好……呃!说实在地,以一国之主的角度来看,他根本就是一个最烂的选择。自大任性、倨傲粗蛮,为侠则可,为王则必酿巨祸,很多事他做来或许非常快意,觉得出了一口气,但因此造成的负面影响、收拾善后所花的成本,他事先却想也不想。
行侠仗义可以只凭一口气,但为王却是百年之计。假使兰斯洛照着自己、苍月草的安排,一步步行去,当可以逐步扫除雷因斯的积弊,以稳健脚步达成理想;但若一切由他做决定,自己仅能负责妥善执行与善后,那等若是让一头瞎眼疯马来驮车,雷因斯人肯定要大大遭殃。
这几日,自己与苍月草沟通过几次,最后仍是谈判破裂,她所持的理由,自己虽未必认同,却也能理解。
“既然选择了他,本来就该让他放手去干。既然要他成王作个领袖,却又要他像傀儡一样照章行事,天下哪有这样的领袖?又或者这只是你我仍想把持大权不放的籍口?”
“要培养一个人,自然也要让他*自己去闯,失败过、痛苦过,才会从中得到成长,什么都帮他铺好路,要他执行既定的路线,就算最后成功,你真的认为这样能培育出什么东西?”
这些道理自己可以理解。
但若当真欲掌权,不必推选兰斯洛成王,大可独力建国,以自己的才能与武功,玩几次建国游戏都不算为难。
培育人才固然重要,但在他感到痛苦之前,可能已有无数人齐声哀哭。就为了成就一个人,要让千千万万子民牺牲,这样的作法,真的可以吗?
但苍月草一句简短的话,封死了自己的疑问。
“对于现在的我来说,他一个人的存在,比整个雷因斯。蒂伦要重要多了……”
看来,在彻底与莉雅之名脱离关系时,她就已经做出选择了吧!
仍对未来举棋不定的,看来是只有自己了。一直到此刻,自己也无法认同苍月草的作法,而如果不愿附和于她,离开就是最好的作法……
“叩!叩!”
“谁?”
问这话其实多此一举,虽说因为分心,他没注意到有人*近,但此刻仍可从来人的呼吸与感觉,洞悉对方身份。
“是我。”
“可疑的家伙,只这样说,谁晓得你是什么人?”
源五郎笑着这样回答,却不敢怠慢,连忙凑去开门,生怕动作慢了几拍,被她大小姐一脚把门踹破,顺道把鞋印碾在自己脸上,连鼻梁也踹歪,那就倒楣得很了。
“三更半夜,孤儿寡女共处,会惹人闲话的。哈!我该不是这么有福份,让妮儿小姐来向我求爱吧!”
戏嘻的语句,却在开门瞬间止住,假如迎面而来的是一只有力粉拳,源五郎或许不会那么意外,但他现在却是百分百愣住了。
妮儿一向的穿着风格,都是俏丽中带着三分野性美,给人健康帅气的印象。众人也一向认为,卖弄风情的事,直线条的她绝对做不来,不过现在看来,这个主观看法有修正的必要。
换下平日总穿的劲装、短裙,妮儿穿着一件轻便的睡衣。样式是相当符合少女的可爱型,娇美而不失典雅,只是香肩以下,两条玉臂整个裸裎出来;一双雪白美腿少了长靴的遮掩,更是美得让人不忍将目光移开。
睡衣的料子十分单薄,源五郎眼力又不差,虽是黑夜,仍是隐隐窥儿少女柔美的曲线,在这有点露又不会太露的睡衣包裹下,分外把妮儿腰细腿长、窈窕纤巧的优点展露出来,纵然未施脂粉,但那种清新的少女俏美,仍是教观者怦然心动。
“不请我进去吗?”
“呃……喔!”大失平时的机灵应变,源五郎几乎是呆若木鸡一样地动作,迎妮儿进门,之后就是忙着拉凳子、冲茶,像个仆佣一样把茶杯呈上。
只是,这些动作没有让他稍微安心,反而是更加紧张了,因为妮儿并没有坐上凳子,反而一屁股就坐到床沿,也不接茶杯,迳自道:“唉,你觉不觉得……今晚好热啊!”
热?会吗?现在是十一月,稷下虽然没有飘雪,却也是寒风阵阵,你穿这样不冷,还会觉得热?
“不知道为什么,今晚一个人就是睡不着,真是麻烦!”
一个人睡不着?这是在暗示什么?莫非……你想要我陪你一起睡?
没有答话,源五郎只是半眯着眼,更是一副快要流出馋涎的表情,目光偷偷朝下瞄去,瞥向短裤缝里若隐若现的小香臀。
“喂!你不要只是坐在那里啊!你可以……再*近我一点啊!”努力想达成任务,妮儿竭力平稳声音道:“就坐到我旁边嘛!我们两个又不是外人,不用那么生疏啊!”一面说话,一面将两条粉腿轻轻交叠摆动。
源五郎立即有了反应,而且还是超乎预期的大胆回应,他到妮儿身边坐下,也不发声,一手按放在少女肩头。
裸露雪肩与男子肌肤相触,掌心热气烘得妮儿一惊,本能地想要闪开,却终究是没有躲避,任他抚上自己颈子。
“你……你胆子很大嘛!不过,如果今晚你也睡不着,我们或许可以做一点特别的事唷!”
没有答话,挥手弄熄了油灯,源五郎轻声道:“妮儿小姐,我……可以让我吻你吗?”
“喔!可……可以啊!”
“那,你先闭上眼睛好不好。”
“呃…好,好啊!欢迎!…请随便……”紧张之余,妮儿有些语无伦次,全然顾不了自己话意。闭上眼睛,感受对方灼热气息越来越近时,慌张、微怒、羞怯里,也有一分能够达成任务的安心。
但是,预期中的热吻并没有到来,反而是一声叹息之后,淡淡的话语传入耳内。
“妮儿小姐的尺度到哪里?是到我亲吻完毕?还是到我要再有进一步举动的时候,你的拳头才会打在我脸上?该不会让我做完这整个过程,然后坐在床边慢慢抽烟吧?”
本来就是直线条的人,思虑当然不难猜,陪妮儿做戏到这里,也应该足够了。风声急响,妮儿想要拦截,已经慢了一步,被源五郎飘身移开,情急之下,也顾不得别的,欺他在斗室之内,轻身功夫施展不便,与源五郎玩起捉迷藏,只希望能争取多和他谈话的机会,把这男人说服。
“你不要这么急,坐下来,我们好好沟通一下嘛!”“理你才怪!我明天一早就会向老大辞行,有很多事是不能勉强的,也勉强不来,就因为我重视妮儿小姐,所以我希望你理解这一点啊!”
九曜极速神妙无方,虽在狭窄空间,仍是趋退迅捷,妮儿几下扑了空,反而撞得桌翻椅碎,最后,她觑准位置,往前一扑,确认锁死源五郎位置后,环臂一抱。
手足不动,源五郎就这么直挺挺地瞬间上飘、左飞,脱出妮儿怀抱,让她抱着了椅子,环臂一收,将那椅子勒得段段碎裂,收势不住,扑倒在一堆碎木块里。室内一时间沉静无声,直至源五郎开口,做出他的最后交代。
“我喜欢妮儿小姐,也始终希望与你有进一步的关系,但却不是在这样的情形下,这样子的你,我没有办法抱得下去……”
源五郎的声音里有着些微怒气,不是针对妮儿,而是对自己。
怎样也好,妮儿是一个很美的女孩,而且大概也是这世间唯一能牵动自己心弦的女子,看着她这样的打扮,该有的反应根本一样也不少,只是没被察觉而已。对于这样的自己,他的怒气远大过一切……
“兰斯洛老大是不错的人,但他的确不适合为王,既然我明知这一点,就不能去协助他,让这错误被扩大。而妮儿小姐,有一件事,我希望你能理解。”
源五郎道:“对一个男人来说,一生中有某些抉择,是必须要认真决定的。不可以拿女人当籍口,就算再怎么心爱也好,这种时候,就该对自己负责,要不然……就真是个最烂的家伙了。所以,妮儿小姐你也不用再求,因为……”
仅说到这里,源五郎想要先离开房间,让彼此保持冷静,只是入耳的声音,让他微讶地停下步伐。
“谁……谁想要求你啊!”
语音轻颤,听得出来,少女的声音非常激动,甚至……是种将要哭出来的呜咽。
“为什么……为什么要帮助哥哥非你这种人不可呢?比起你、比起你们,我是那么样地想要帮上哥哥的忙……为什么我却……”
那不甘与悔恨,纵然没有面对面,源五郎却知道,此刻少女的娇颜上,泪水正自横流…
“可是我人很粗鲁,也不懂得设想计谋,不知道怎么考虑仔细,做什么都会坏事,除了练武还有力气大,什么长处都没有,所以……所以才需要你的帮忙啊!”
蹲下身来,月光下,清楚地看儿少女泪眼朦胧的脸庞。刹那间,源五郎脑里只有一件事,就是此刻胸中抽痛的感觉,是那么样的真实。
“拜托,请你继续帮助我哥好吗?”
仔细回想,苍月草曾对己问过一个问题:在你的一生中,是否有过比起造福千万人,你更想让某人得到幸福的感觉呢?
如果有的话,那一定就是此刻,因为看着妮儿的眼泪,尽管清楚那并非为己而流,但只要能令那泪水不再现,要他做什么都行。
“妮儿小姐,我有一个问题。”几乎是像呻吟一样的声音,源五郎低声道:“不管怎么样,你都希望我帮助老大吗?”
“要我做什么都行,只要你能继续站在我哥这边……”
“嗯,那么,我答应你……就让那千千万万的人全都去死吧!”
拥有天位力量之人,行事必须慎重,可是在这一刻,自己却只想当一个懦弱的人…或许自己根本也就一个自私的东西,正如苍月草所说,眼前这人的存在与幸福,比世上的一切都来得重要。
“喂!你答应了,我也没有什么东西好谢你,如果…如果你还想……那我也可……”
“不需要那么勉强啦!”拂开少女额前的刘海,在眉心轻轻一吻,他说着衷心的话语。
“只要妮儿小姐你说一句:请为我而死吧!那就够了……”
第五章 民心向背
艾尔铁诺历五六七军十一月昌因斯象牙白塔
入主象牙白塔已经十数日,众人乍看之下,似乎无所事事,但那却是尚掌握不到今后方向的关系所致。
白天行掌握了七省,但效忠兰斯洛的却连一省都没有。雷因斯。蒂伦余下的五省,暂时保持中立,不参与任河一方,换言之,兰斯洛目前所拥有的,就单单仅是一个稷下王都。
所幸,白天行明显、心有忌惮。目前雷因斯人的勇敢,多半是建筑在未曾亲眼目睹天位力量之威,要是兰斯洛等人一旦毁诺,以天位力量对自己的军队大屠杀,会不会搞到军、心涣散,这可难说得很。
因此,他仅是将大军慢慢推进,目标反而先放在稳定所统治的各省。
源五郎则是感到怀疑。照青楼提供给自己的资料,白天行手边的资源,并不足以维持这等规模的大军,现在能把军队整顿得装备齐全,他的经费究竟从何而来,委实令人大费猜疑。
另外,白家家主白无忌的动向也成谜。知道自己的入城他曾出过大力,知道他是妻子娘家的唯一亲人,知道他是风之大陆最有钱的首富,可以拯救自己一行人脱离赤贫,兰斯洛立刻就想拜访这名小舅子。
无奈,在稷下开城门之后,白无忌随即销声匿迹,非但兰斯洛找他不着,全雷因斯感到旁徨的白家子弟,都不晓得这位现任家主如今身在何处。
兰斯洛向妻子询问,但曾许诺往后一切对丈夫坦承以待的小草,却支吾其词,给不出个答案来,事实上,就连她也不晓得兄长如今的所在,而她更明白这件事,就是兄长有、心在躲避自己。
既然一切没有着落,身为最高决策者的兰斯洛,暂时无法对大方向做进一步的指示,因此,身为第一幕僚的苍月草,也只能让手边工作全部停摆,整天陪着丈夫谈情说爱,在象牙白塔内闲逛。
相较之下,心内已做出决定的源五郎,动作就很勤快。得不到最高决策者的指令,无法做任何策划,他便把精力放在整备目前的资源,尽可能搜集足够的筹码,去应付各种变局。
招摇自己的名声、锋芒毕露,这不是源五郎的风格。在他想来,幕僚人员就该无名无闻,将所有的荣光归于领袖,自己潜身幕后,让所有敌人低估,甚至不去防范,这才是最好的保身之道。
无奈,现在顶头上的领袖太不值得信任,他唯有以张扬的方式,快速建立自己的名气与声望,让雷因斯人民晓得,这批四十大盗的残党,并非全是一无可取的粗鄙之辈。
进入稷下学宫,他特别神官的身份,立刻受到高度重视。在这十数天之内,源五郎积极参与各项学术研讨,并受邀发表演说、吟咏诗文。不涉及政治,而是以一介学士之身,快速与学宫内各派系打成一片。
起初,由于人尽皆知他是四十大盗的残党,对他理所当然地抱着戒心,认为他是“伪王”的奸细。为了消弭这样的隔阂,源五郎不得不将可用的资源发挥到极限。
本来美男子、美少女之类的人物,就比较容易获得大众青睐。当源五郎换上洁白的学士服,以他那柔和好听的独特嗓音,在学宫第三广场与一众学者就“形上学的迷思”进行辩论,他引经据典,证例不绝,雄辩滔滔,将对方学者一一驳倒,甘拜下风。
丰富学识、高雅谈吐,没有半点架子的亲和力,配合那几乎可称是大陆第一的俊美面容,轻轻挥洒间,吸引了无数男性女性的崇拜者,到后来,只要他登上演讲台,下头就开始有人尖叫。
这种受欢迎的程度,大概可以媲美自由都市的冷梦雪,如果以学术而论,那只有两千年前月贤者陆游,亲至稷下演说时,方堪比拟。因为就连许多白胡子的学者大老,都很满意这年轻人的学养谈吐,更为着他谦恭有礼的态度,直呼后继有人。
如此刻意做作的造势,虽源五郎心内始终苦笑不断,但效果却是非常显著,本来空洞冷清的象牙白塔,请辞的仆役纷纷回流,并且大多数都是年轻的少男少女,他们对那暴虐的统治者抱持恐惧,却都很希望能多*近那“神仙一样的五郎哥哥”。
如果投以爱慕眼神的只有女性,那倒是还好,可是由于这张美绝人寰的脸庞,仰慕者中也大有男性,每次发现到这点,源五郎就只有叹气的份,却仍要优雅地摆出笑脸,去迷死这堆在学宫中有重大影响力的新生代。
毕竟,不管怎么样,对于目前财政状况极度吃紧的兰斯洛政权,自己每次演说时,那些一贵族贵妇、少女所掷来的金银首饰,不无小补。
见到源五郎被一众莺莺燕燕所包围,妮儿明显有着不满。但她更不满的是,自己也同样陷身众多少女仰慕者的包围阵中。
由于不习惯象牙白塔的闲逸生活,妮儿在入宫隔日就尝试到别处找消遣,经由源五郎的推荐,她进入稷下学宫,并且旁观当天举办的体术竞赛。
对文艺活动不感兴趣,沉闷多日的妮儿?只想找些能活动筋骨的娱乐,体术竞赛应该是颇对她胃口的,但或许是因为她在旁看得直打瞌睡的倦样,太惹人注目,结果便受邀下场,参加比赛。
发出邀请的选手们,未必安着什么好、心。听闻她是那残暴贼头之妹,众人已先存三分鄙夷,又欺她是女流之辈,小小流寇,不会有什么真实本领,因此邀她下场出丑。
如果他们和雅各城防警备队接触过,知道这有着少女外型的人形暴龙,曾干过一击将大半截城墙轰到几十尺高空的壮举,势必不敢如此大意。无奈,资讯不全,这群青年贵族便只以最短浅的眼光,小觎这窈窕俏美的少女。
马术、箭术上,妮儿都展现出非凡本领,原本四十大盗就是以马贼的形式讨生活,当妮儿一回策骑快马,一面扭腰回身发箭,百步断柳,立刻获得了全场的喝采与掌声。
掌声只有一小半是为了那杰出的技艺,雷因斯人并不算怎么、心胸宽大,要他们为敌人的技艺喝采,着实不易;绝大多数的人,仅是为眼前的这名俏美少女所惊艳。
穿着轻便型的甲胄,妮儿的骑影神采焕发,象征个性的马尾柬发飘扬在后,短裙长靴的著名打扮,令一众雷因斯贵族眼睛都怏凸了出来。而当她回身弯弓发箭,专注的神情,流露出一股不逊于任何男子的矫捷英气,这使得本来在旁暗存妒意的少女们,得以找到心理出路。
本来雷因斯。蒂伦对女性的教育,就偏重文才,虽然不禁止女性在工作与政治上有表现,但平均说来,女性被允许习武的实在不高,要像练到妮儿这样的身手,更是难得之至。
就像源五郎吸引了不少男性仰慕者一样,妮儿的美貌,偏于中性,举止动作有时虽稍嫌粗鲁,却也格外显得明快爽朗、没有寻常淑女的扭扭捏捏,看在众多贵族少女眼中,简直是“圣骑士”三字的理想楷模。
或许也因为如此,在妮儿参与稷下学宫活动的第十天,她受邀参加棒术竞赛。抡枪使棒并非妮儿专长,但她的天资却令她极快上手,而就是不运使天位力量、不催动内力,妮儿的天生神力亦是非常厉害,一个时辰之内,她轻易挫败了五百名挑战者,面不改色,没有哪个人能挡她到十招以外。
可能是天生的魅力与慑服力,失败者并不觉得屈辱,反而以能够与这样的美人过招为乐。
竞赛结束,妮儿顾盼生姿,英气勃发的俏美,深深烙进在场之人的、心中。
当她扬起长棒,高声喝问下一个上前的人是谁?冲上前去的,不是众多、心生仰慕、想与之建立更进一步关系的贵族男士,而是一群捧着毛巾、饮水,狂奔上前的少女们。
在这天之后,妮儿获得了一个响亮的外号,只是有别于武炼公孙楚倩的“女武神”,她的“人形暴龙”之名,从此不腔而走,在大陆上广远传播。
本来稷下学宫的子弟都还有几分担忧,因为这两人毕竟都是外来份子,又是那残暴盗贼的手下与亲人,这么样地开始信任他们,会不会很危险呢?
“我是什么出身,这一点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如今身在雷因斯,也想成为雷因斯的一份子,这样子不就够了吗?”
“你们很烦耶!哥哥是哥哥,我是我,就是现在站在你们之前的我,什么事情都非得要扯到我哥哥不可吗?这么爱攀亲带故,你们现在就全都给我滚到一边去!”
委婉与直接,两人就这样以自己的风格,扫除了身边友人的疑虑,正式融入了稷下人的行列。
尽管妮儿、源五郎,为着自己的新地位感到些许困扰,但他们确实是以不同的方式,在本来对他们具有高度戒心的稷下人当中,逆转劣势,建立了自己的一席之地。
“因为……雷因斯人需要偶像。”当有雪对这样的现象感到诧异,小草是这样解释的。
虽然自傲是历史悠久的文明古国,虽然曾经一度拥有辉煌的荣光,但当雷因斯的光环消褪,白家的显赫不再,雷因斯人所拥有的,其实只剩胸口的自尊与脑海内对那段过去的缅怀,尽管他们都希望荣光再现,但每个人、心底也晓得,相较于大陆上强者、能人不断出现,当前的雷因斯并无杰出人才。
优秀却制式化的教育,难以刺激出任何杰出的新血,号称开明的稷下学宫,似乎也失去了活力。白鹿洞虽也西临同样的窘境,但无论如何,白鹿洞里仍有个天下无双的月贤者陆游坐镇,可以轻易点拨出新一代的强人,而稷下学宫的子弟,虽有心向上,却找不到出路。
“人是很脆弱的生物,有时候,是需要一个偶像来当目标,才知道未来的方向。”小草对丈夫与有雪这样说道。
就像兰斯洛一样,对武炼的年轻人来说,“天刀”王五就是他们的目标,就是因为期望有朝一日,能创出像王五那般的传奇,无数少年们废寝忘食地苦练。
而对于期盼领导人物的稷下人来说,妮儿与源五郎,这两人武功强横,智黠应变,更重要的是,他们都有种让人乐于与之为友的感觉,很自然而然地就聚集到他们身边,成为同伴。
不用特别做作,把不平凡的种子丢到平凡土壤中,自然就会萌发生芽。这是小草的想法,而效果也已经出现,只是就算妮儿与源五郎已成功抓住人、心,但仍只是个别现象,包括已认同他们的友人在内,绝大多数人还是把目前象牙白塔的主人,看作是一个残暴没人性的屠夫……
已经十数日,兰斯洛白天跑得不见人影,只有妻子苍月革才知道他的去处。而傍晚时分,他与有雪常常溜到稷下南边的酒店街,一家接着一家喝。
当然,能与兰斯洛同行的有雪,已在小草的协助下,做过化妆,不然他一个雪特人踏进酒店,不是他被踢出来,就是客人全部跑光。
没有大多的显赫人士,这些酒店的主要客户,是消费得起中低等价位的一般平民,多半还是劳工,酒不算很好喝,但是与其价位相较,算得上是价廉物美了。
象牙白塔庄严华美,但在兰斯洛看来,一个长得像神殿似的地方,并不适合作为畅饮的所在,甚至光是想像要在那种地方喝酒,就觉得精神紧绷。因此,在妮儿、源五郎晚上也邀约不断的此刻,他和有雪便相偕出游,没有表露自己的身份,只在这比酒馆里做消遣。
和贵族惯去的高级沙龙不同,这里没有什么太豪华的摆设,没有名画、没有雕刻,整家酒馆除了一个长长的吧台,就是十余张圆木桌与小凳,空气中弥漫着木头、葡萄酒的混和气味,酒客们哄闹干杯,几个人一起赌着小牌,或是谈论白天的工作、最近的新鲜事。
不算什么好环境,但兰斯洛却感到非常地熟悉,毕竟几个月前,他过的就是这种生活……
“嘿!老大,最近过得不错吧!”有雪笑道:“新婚燕尔,有那么漂亮的老婆,一定每天晚上都睡得很舒服吧!”说着,他比了一个极猥亵的粗鲁手势。
“舒服个屁!每天晚上被鬼压……”兰斯洛低声道:“我不说你们都不知道,你想想看,一个人每晚睡觉都遇到鬼压床,那种经验……很难想像吧!”
“的……的确难以想像,难怪老大你眼圈越来越黑,人也变得憔悴,大家还以为你需索无度,日歹伐之,竭泽而渔,想不到还有这层隐情…”
两兄弟相对叹气,有雪环顾室内,感叹道:“不过,这一个月的变化还真是大啊!记得十月的时候,我和老大你还在艾尔铁诺喝酒大醉,现在却已经到雷因斯来了,而且你也就快要……人生的变化真是想不到。”
“不管怎么变,我还是我,再说,干强盗也好,成王也好,都一样是不晓得未来在哪里啊!”
十月在艾尔铁诺时,兰斯洛、有雪和几名四十大盗的同伴,溜去酒馆大醉,当时也有人提出,现在干强盗很风光,但未必能长久,往后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现在也有同样、心情。虽然好不容易进入象牙白塔,但未来依旧是茫茫一片,不知方向。
宫廷派的大老都在催促,为河还不设法出兵平乱,把国家统一呢?这样任由国家分裂下去,对雷因斯实有大害啊!
舆论报导也在批评,象牙白宫的主人,色厉内荏,长于义军的声势,整日龟缩在王宫里,只想享受眼前的富贵。
讲的全都是放屁,出兵、出兵:…那起码也要有士兵吧!现在手边运一兵一卒都没有,拿什么去打仗?源五郎好不容易才把象牙白塔的杂佣仆役弄回来,但要说募集军队,那还不晓得要等到什么时候!
小草虽然打算雇用慵兵,但实质问题是,众人手里并没有那么多的钱,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纵是小草也徒叹奈河,只能尽量集中手上的力量,先稳守住稷下王都。
有雪也曾经提议过,不如号召稷下附近的雪特人成军,不必花那么多钱,就可以建军成行,但这个一思量立刻被众人略过。雅各城那种瓮中捉鳖的必胜作战姑且不论,要在战场上真刀真枪地对拼,只怕号角台曰,大批雪特人就四散奔逃,徒然成为当日晚报的头条笑柄。
其实,兰斯洛自己也有对这方面进行思考,并且有了一些个人的作战计画,不过还没到发表时候,在这时讲出来,也仅是徒惹各人的反对而已。
想想还真是烦闷。兰斯洛举杯又饮,发现葡萄酒已空,让酒保重新添满后,离座去观看后头那桌的牌局。
在这条酒店街上晃荡十多天,兰斯洛和有雪又是爱吆喝、爱热闹的个性,自然结识了不少酒友。说不上有什么深厚交情,但单人相见,却也实有几分欢喜热络,看着兰斯洛凑过来,纷纷让出一个位子给他。
“唷!赌得不错嘛!这局是谁赢啦?”
兰斯洛拉过凳子,从腰囊里掏出铜币当筹码,要求发牌,加入赌局。
“老兄你来啦!哎呀,这几局手风好顺,又让阿猫送钱给大家了。”
叫“阿猫”的,是坐在兰斯洛斜对面的年轻人,相貌俊朗,牌技极差,偏生又嗜赌,旁观他打牌多日,几乎就是逢赌必输,是这酒店街上出了名的送财豪客,好在他也不怎么在意,每次输了钱,不论数目,都是笑一笑就作罢。
听说这人是白家子弟,本名叫白什么诗来着,反正是个挺文**的名字,后来也不晓得是谁乱取绰号,就叫成“阿猫”,他也不以为杵。
阿猫穿着一身白袍,脚上无靴无袜,而是一双拖鞋木屐,走起路来踢踏有声。
小草曾说,这是稷下学宫颇风行的打扮,叫做“狂生”,自己是搞不清楚狂生的意思,不过看他每次在店里嚣张的德行,真的是有够猖狂了。
逢赌必输,为何还嚣张得起来?
这就必须说到此人的一个特点:从来不单独出现。大多数时候,他会携带女伴一同进来,而且不是普通的庸脂俗份,都还是颇具姿色的美人,气质也不差,就与他坐下来打牌聊天,期间任他毛手毛脚,最后再一起勾肩搭背地出去,至于上哪去,每个人、心里有数,横竖是让人口水流到胸口的好地方。
这小子为河有本事如此风流?众人一直很好奇,而兰斯洛只知道自己来此十多天,阿猫就换了十多个女伴。这人的胆量极大,脸皮也是极厚,和女伴之间的亲昵动作全不避人。
五天前,这间店里的女侍给他一笑就勾了魂,相偕下楼到酒窖去。不用太好的耳力,众人也可以清楚听到那一连串声响,晓得这一男一女在酒窖里搞些什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俱是尴尬地苦笑,兰斯洛绝不怀疑有人这时在心中发誓,要捐死这个让人羡慕的白痴,至少自己身边的雪特人就怀着这种想法。理由很简单,如果这样的祸害再多几个,教普天下的男人*什么混下去?
好比此刻,众人就眼红兼嫉妒地,看着他与店老板的女儿眉来眼去,显然是又勾搭上了……
这样的人,兰斯洛以前倒也是见过,就是自由都市花街中有名的老爹把子,当今东方世家家主,东方玄龙。若和眼前这淫荡家伙搭档,倒是非常相称的一对。
打着牌,众人同时也谈论与他们生活相关的时事。象牙白塔易主的消息,自然是当前的头等大事,除此之外,他们也谈到外省的义军,势力逐步扩张,目前已拥有九省的势力,渐渐逼近稷下。
关于这一点,小草也曾与兰斯洛分析过,认为白天行对天位高手的存在,仍是、心有所忌,不然最快结束内战的方法,就是笔直进攻稷下王都,一举将兰斯洛等人铲除,雷因斯就尽为他所有,根本不必这样麻烦地逐省并吞。
默不作声,但从这些酒友的谈话中,兰斯洛大概可以知道,一般平民对于象牙白塔的新主人,虽然感到不安与忧惧,但不管是哪一方获胜,他们都只希望这场内战早日结束。
因为,目前为止,稷下的资源充足,尚能供应城内的各种需求,与城外的商业交流也不致断绝,但如果战争时间延长,演变成长期对峙的形式,物资不能流通,城内百姓的生活也就会出现问题。
“听大家的口气,好像只要早点结束内战,由谁登上王位都没有关系嘛!”觉得疑惑,有雪出声问道:“听说那个来自艾尔铁诺的贼头凶狠暴戾,让这样的人登上王座也没有关系吗?”
众人互望一眼,最后是一名胖子说道:“那个贼头是不好,但是白天行这厮只懂得与仕绅权贵交好,却从不重视我们这些小人物的感受,由他进入象牙白塔,大伙儿日子未必会比现在好过。”
“真的要说,我宁愿现在的家主白无忌大人坐上王位,他人亲切,又会为我们着想,如果是他来当王,就算没什么改善,起码不会比现在糟糕。”
二高一语的谈话,兰斯洛慢慢可以理解,稷下学宫诚然是雷因斯的象征与光荣,但对于这些升斗小民来说,他们虽然欣羡学宫所代表的光环,却也知道那些都像另一个世界般遥远。
在风之大陆,推动历史的力量,从来就不在寻常百姓手上,他们只能跟随着各方豪强的步伐,半被动地适应历史的流转。
酒过三巡,众人慢慢有了几分醉意,一群男人聚在一起,话题自然慢慢扯到风月间事上,聊起了稷下的美人。
已经过世的莉雅女王,当然是一等一的美人,只是女王离宫,身旁必跟着大批侍从与护卫,面上又笼罩西纱。众人说到最后,除了记得女王个头不高,身形苗条,细部相貌却是谁也说不清楚。
众人跟着谈起平日里偶然见到,稷下城里各个贵族的闺女、夫人,那自然是各有推崇,意见不一。
兰斯洛初来乍到,在这些事的见闻上,当然无法与他们相比,只是听到后来,乘着酒意,一股怒意上涌。
“吠!你们这班家伙未免太也没有眼光,要讲稷下现在的美人,怎么可以不提我妹妹山本五十六呢!她可是前凸后翘腿子长,火辣动人,不提到她,你们太没有眼光了。”
这话一说,众人纷纷点头,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是说最近在学宫里名头好响的那个长腿俏妞吗?唔……好漂亮,那双腿真是漂亮!”
“是吗?可是我觉得还是五郎小姐的美丽更胜一筹。”
“二日诉你多少次了,那个人是个男的,不是小姐。”
“哈哈,真是抱歉,我每次看到他都会忘记这件事……”
一群醉得七七八八的人谈论了一会儿,这才有人惊觉到起初那句话的不对劲。
“你说……那个长腿俏妞是你妹妹?怎么可能?哈哈,如果真是那个样,你不就是象牙白塔里的那个残暴贼头吗?”
“唔……就是这么回事!”
淡淡的一句回答,语惊四座,如果是在平常,惊惶过度的酒客们可能会夺门而逃,但在酒精已麻痹理性的此刻,他们只是爆起一阵疯狂大笑。
“怎么可能?凭你这德行,怎么看都不像是那种大人物啊!”
“是啊!你哪里会很凶恶?如果你真的是那个贼头,前天晚上怎么会穷到付不出酒钱,还要威胁酒保免费让你喝?”
“你们有所不知,王宫里的那此巨胡子老头一个个都是吝啬鬼,给的钱只够吃饭,哪有钱出来喝酒?只好干回强盗的老本行了。”
不管兰斯洛怎么解释,众人只是不信。
“嘿!要是你说的是真话,那你就是拥有天位力量的高手了,施两招让我们这些不人物开开眼界吧!哈哈哈。”
“我老大讲的当然是真话。老大,你就露两手给大家看看,证明你的诚实。”
“好!那我就现丑了,现在表演给大家看的这招,是我鸿翼刀的第五式,名叫……”
眼中醉意可掬,兰斯洛已站起身来,预备以天位力量施展鸿翼刀,众人搞不清楚状况,不知杀身之祸已在眼前,见他架势十足,只是一个劲地没命叫好。
“没有必要吧!舞刀弄枪人人都会,就算你真的要了两三招,也不能证明什么。如果你真是你说的那人,那你就请我们大家到象牙白塔去喝酒,这样就是最好的证明了。”
说话的,是不知何时已退到角落,搂着酒吧老板的女儿,正自上下其手的阿猫。在众人皆醉的此刻,他大概是整问酒吧里最清醒的人了。
这个提案入耳,众人皆是拍手叫好。象牙白塔是王宫圣地,能进入里头的只有神官与贵族,虽然也曾开放让一般民众参观,但那起码也是三十年一度的盛事,进去的民众无不战战兢兢,生怕喘了大气,更别说在里头喝酒喧闹。
兰斯洛心中一动,随即朗声道:“但有何难?好!我这就回去准备发帖子,邀请整条酒店街的朋友,进象牙白塔大醉一场,好不好?”
这句问话,以最快的速度传遍整条酒店街,而回应的疯狂叫好声,在下一刻几乎掀掉了各家大小酒吧的屋顶。
第六章 奇谋突起
“好个屁!不好,当然不行!”
对兰斯洛的提案,反应最激烈的,就是目前精打细算、为众人财政操心的源五郎。
“现在我们手头上没有多余的闲钱,没有要老大你省吃俭用就不错了,像这种额外的开销,能免则免,再说,开这种大宴会所费不菲,这种预算里也抽不出这种大钱。”
源五郎花了不少力气,去和宫廷派的诸多大老混熟,*着他那张骗死人不偿命的俊脸,赢得对方好感,他们才肯多拨一些经费下来。不然,原本的预算只够支付基本生活费,根本承受不起额外开支。
“这样吧!就当作是办庆祝会如何?人家搬到新的屋子都会开庆祝酒会,我办个酒会,来庆祝象牙白塔换新主人,这该不过份吧!”
“非。常。过。份!老大你也不想需心,别人都是办一国之君的登基大典,只有我们,进象牙白塔这么久了,还只是王宫之主,既无势力,也无寸土,这样子办庆祝会只有给人耻笑。再说,手边的钱也都各有用途,你想要办,也得要变得出钱才行啊!”
一肩担起为众人张罗经费的重担,源五郎发言地位大增。为了让兰斯洛死心,他列出目前的预算明细表,让兰斯洛看。
兰斯洛打算砍掉其中的几项来筹措经费,但立即被源五郎以无法反驳的理由所否决。
“这几笔钱都是必须的花费,随便更动会对我们很不利,如果真的要删减,那就先删掉老大你的饭钱,或是小草小姐的那一份,横竖幽灵不用吃饭,删起来理所当然。”
最后,是在旁默不作声的小草开了口。她轻拍丈夫的肩头,笑道:“不能另外开经费,那大可两件事合作一件办啊!三天后的十二月二号,象牙白塔有一场大会,老公你可以把朋友找来,大家好好喝酒闹一场吧!”
兰斯洛翻阅预算簿,果然看到了这一笔支出,那是距女王逝世满一个月,所有祭祀大典结束的告别式,宫廷大老们拨了一笔大数目,希望表达对莉雅女王的哀思,而若将这笔钱移来做庆祝会经费,那倒是绰绰有余。
“老婆,我真是对不起你。你尸骨未寒,我就要在你的丧礼上开庆祝大会,想想实在是不好意思。”
“没关系的,死者本人也同意嘛!丧礼不一定要庄严隆重,老公你就多找些人来,放烟花、唱大戏、演杂耍,好好地热闹一下吧!”
“喂!”打断两人情深对望的,是一脸木然的源五郎,“你们的对话可不可以稍微像正常人一点啊!”
正如源五郎所料,听说要在女王的最终丧礼上大开庆祝会,以白德昭为首的宫廷大老在一阵惊愣后,全都气白了脸,极力反对。
不过兰斯洛才不管他们的感受,钱既然到手,就与有雪欢天喜地地去筹备酒会了。
对兰斯洛来说,让一众平民百姓进入象牙白塔,热热闹闹喝上一场,这个行动好像有一些特殊意义,只是他一时还掌握不到。
然而,在准备过程中,他却有了一个疑惑,当他把这个疑惑对妻子提及,小草登时大为惊异。
“你是说,老大他怀疑,会有其他势力趁着这丧礼的最高潮,有所动作?”聆听完小草的转述,源五郎沉吟不已。
“不是没有可能,雷因斯内战方酣,如果外国势力毫无动作,这样反而不合理,但到目前为止,各方势力保持沉默,我想,他们也差不多该有点动作了。”
主要的敌对势力来自艾尔铁诺,但却可细分为数股。最具直接影响力的,当然是与雷因斯相邻的花字世家、石家与麦第奇家,但都因为当家主行踪不明,没有任河的动作。
但在七大宗门之外,小草与源五郎绝不敢轻视白鹿洞的存在,更不会忘记眼下那名代表白鹿洞的男子。
“老大的想法没有错,青楼联盟刚刚稍了讯息给我,我想不久后魔导公会的情报网也会传来同样的消息。”源五郎道:“艾尔铁诺第二军团长,周公瑾元帅,已经进入雷因斯,朝稷下而来,用的名义是以白鹿洞使者身份,向女王致哀,相信也就在今明两天,会接到他希望观礼的请求。”
“该来的终于也是来了。”小草道:“问题是到来的目的何在?掂掂敌手斤两吗?这位元帅大人似乎不是这么浪漫的一个人啊!”
“不仅是他,所有在丧礼上另有意图的人,相信都不脱两个目的:刺探与刺杀。”源五郎道:“雅各宣言等若是宣战公告,属于激进派的敌人,自然会想要趁老大尚未稳定大局之前,先将他杀了了事;至于脑子清醒一点的,该是打算利用这次机会,摸清老大的底,看看他身边有多少人才与资源,作为日后敌对的基础。”
“依你所见,周大元帅会是前者?还是后者呢?”
“后者。但要小心,他并非没有将前者付诸实现的能力。”源五郎道:“周公瑾代表的并非只是第二集团军。九州大战后,听说陆游开发了不少钳制天位战的技术,如若白鹿洞的资源尽数为他所掌,那他极有可能握有我们所不清楚的利器。除此之外,还有一样东西,也可能是他们的目标……”
源五郎说着,目光移向小草,相同的四字,同时出现在两人口中。
“女王灵柩。”
莉雅女王的逝去,无疑是这整件事的重要关键,以周公瑾的精明,必然会想对女王的生死之谜做个查证。既然在丧礼上,女王灵柩必然会出现,那么就是实际查证的最好机会。
既然彼此也有了这个共识,那么就要在这上头做出预备了。
这时,自学宫归来的妮儿,臭着脸,带来一个极坏的消息。
传递消息来的,是青楼联盟的密使,本来似这等机密大事,应该是以特殊的方法密封,非亲函告知源五郎不可的。但是,大概是青楼联盟对源五郎的、心态补捉得太好,密使直接将消息告知要回宫的妮儿,请她代为传讯。
“花家那群胆小鬼好像有动作了,青楼联盟的最新情报,他们开始整顿军备,打算东出北门天开,配合叛军,一举压制王都。”
源五郎与小草相互对望,均在对方目中看到扼腕与叹息。
白天行居然短视近利到这种地步!须知请神容易送神难,花家军队大举出关,就算两军合力能歼灭敌人,花家势力也不可能就此退去,到时候,白天行纵登帝位,起码也得割个五省作为谢礼。
这样的后果,白天行不该没有想到,但他仍然邀花家参与合攻,唯一的解释,就是想称王想疯了,只要能尽早消减掉那几个天位敌人,怎么样都无所谓了。
小草略为思索,也想到了另外的可能性。或许白天行是别无选择,花家一败再败之下,如今形势已是风雨飘摇,子弟离、心,稍有什么重大变动,一个叱吒已久的大世家,说不定就此散去。
唯一的办法,只有趁着雷因斯内乱之际,出兵入境,好占些便宜,白天行便是想要阻止,也没有办法,索性直接与他们议定利益,省得内战越打越乱,到最后整个雷因斯也被花家吞掉。
但这件事确实不容小龃,因为对兰斯洛而言,目前仅能守住稷下城,连出兵城外的力量都没有,一日一花家大军压境,情形就只会更加恶劣。
应变的方案不是没有,小草与源五郎脑里都出琨了几条计策,只是在实行之前,需要经过最高决策者的同意。
找到兰斯洛时,他正赤着上身,手里拎着酒瓶,指挥有雪与宫内仆役,做宴会的准备,见到妻子与义弟行来,他眨眨眼,笑问道:“花家预备出兵了吗?”
这个问句让两名智囊大吃一惊,以兰斯洛在兵学上的资质与反应,他是没可能计算到此事的,青楼联盟的密使也不会向他通风报信,那么,他是怎么知道这应属一级机密的情报呢?
“满难解释的,总之,我觉得那位饭桶兄也差不多该有动作了。”
确实不太好解释,但日思那日擂台上的交手,自己隐约可以感觉到,花天邪的战斗动机并不单纯,除了要夺取胜利之外,似乎也有着为争取所爱而战的意味。
这是兰斯洛在独自检讨那日战斗时,意外所得的结论,但虽然有这样的感觉,毕竟不好当面向妻子查证,只不过,若自己的感觉是真,以花天邪狂躁的个性,断不可能坐视一个夺走自己所爱的敌人,在雷因斯逍遥自在,那么,花家会有动作也就不是大意外的事了。
这方面的考量,是小草与源五郎所没着眼的,而凭着这个结论,兰斯洛就很得意地,欣赏到妻子与义弟难得的惊诧表情。
但更令两人惊奇的还在后头。
针对不久后花家的入侵,源五郎提出了这样的看法:虽然不人道,但索性别去管它,花家子弟在其领地内便已横行霸道,进入雷因斯,岂有不大肆掠夺的道理?
如此作为,民怨必起,将这份责任连带归咎到与之共谋的白天行身上,届时,兰斯洛一方就能以讨伐国贼的大义名分,俨然成为护国英雄,得到雷因斯人的全面支持了。
“当然,事情未必有那么顺利,可是我们也可以推波助澜,栽赃此丑事到花家头上,只要各方传媒配合得当,那就可以有预期的效果。”源五郎的意思很明白,必要的时候,烧杀抢劫可以由兰斯洛这边来干,横竖帐是记在花天邪头上,人民怨憎的方向也只是朝着那边。
聆听这项提案,小草并没有说些什么。同为幕僚,自己与源五郎的身份就应对等,甚至该更加自持,不能利用自己是兰斯洛妻子的亲昵关系,横加置词,惹人不服。
再者,这项提案有很高的实用性。花家的出兵,与其说兰斯洛不想干涉,倒不如说是无力干涉。如果照源五郎的提案,顺水推舟,那么雷因斯人民在别无选择下,只好投向兰斯洛一方,这时,原本凶恶的暴力,就反变成足以护卫家国的武力,百姓也会重新理解到,一个强而有力的君主,所能给予国家的强力庇护。
怎样也好,决定权仍在兰斯洛身上,除非他开口征询意见,否则小草不打算在此时发表任何看法。
“否决。”听完源五郎的提案,兰斯洛的回答倒是简洁有力,“雷因斯是我的领土、我的地盘,怎么可以让那些姓花的蛮子蹂躏?身为王者,我当然要保卫我的国家。”
这番话真是令人肃然起敬,若是记载于史册,必是不朽名言。不过,真正的理由却在半截话。
“掠夺人民辛劳的果实,是王者的权力,要是现在就被花家给抢光了,本大爷上台以后哪还有东西可以搜刮?这个提案大也差劲,为了我们日后的享受,现在拼死也要阻止花家入境。”
“老大你不要讲得那么轻松。”源五郎皱眉道:“就算调动雷因斯的地方防卫队,也没有足够力量阻止花家,更何况我们现在半个兵都没有,你要用哪支军队去阻挡花家?”
兰斯洛举起手里的玻璃酒瓶,连饮几口,这才丢下他的答案,“军队?这种东西我们不是有吗?把驻守在恶魔岛上的五色旗调来,和花家军队一战,应该是很有看头吧!”
虽然听清楚了他的话,但两名幕僚一时间都有点不太理解这段话意,好半晌过后,震惊才在他们面上出现。
“哪可能啊?这种作法根本就是异想天开。”源五郎反对道:“老大你知不知道,如果五色旗撤离西西科嘉岛会有什么后果?或者……你知不知道五色旗是什么?这种事是开不起玩笑的……”
孤悬于雷因斯北方海域百里处,被称为“恶魔岛”的西西科嘉岛,存有通往魔界的巨大次元入口,亦是如今魔族来到人间界的唯一自然管道。而驻守于岛上,拥有“魔法炮兵团”的五色旗,远自三千年前便名扬风之大陆,是雷因斯独一无二的劲旅强兵。
虽然自九州大战后,少有魔族强人现世,但是仍有众多魔族妖邪试图由岛上进入大陆,要不是五色旗始终防守于斯,组成捍卫铁壁,现在不晓得会有多少魔族在大陆上烧杀破坏,为祸人间?而兰斯洛这雷因斯新主的第一道军令,竟然就是撤回五色旗?
“我确实不知道五色旗是什么东西,但既然我们用得到,而它又是我们唯一能调动的东西,那就狠狠给他用下去吧!”兰斯洛道:“当初五色旗的宣誓是不参与内战,可是现在这不是内战,能有机会让他们保家卫国,他们应该很高兴吧!”
“话不是这样讲,他们的任务是…”
“他们的任务就是防止敌人入侵我国,现在不过是移防驻地,由北换到西,这没什么不妥啊!”
“没有才怪!五色旗离开西西科嘉岛,境界人口没军队压制,要是魔族察觉了这点,大举入侵的话,整个风之大陆都会完蛋的!”
“哦!那就让它完蛋吧!我和我老妹的武功都不错,我老婆又已经变鬼,就算风之大陆完蛋,我们也能开开、心、心地生存下去。会为这种事情担心的,我们里头大概只有你一个。”
“老大,就算你自私自利好了,也该多想一想。”源五郎的声音几乎是哀求了,“如果魔族从恶魔岛入侵,最先完蛋的不是艾尔铁诺与武炼,而是你的雷因斯啊!你什么王也当不成了,这样子都无所谓吗?”
“不,不,你该换个角度想。”兰斯洛摇头道:“魔族如果入侵,就会民不聊生,为了抵抗魔族的侵略,我们就有理由征收军费,充实国库,也就有办法招募军队,老百姓也会明白到,需要一个强而有力的君主来保护他们,这样的话,我们就会变成救国英雄……咦?这段话你刚才是不是说过?”
“……你什么时候学会旭烈兀那一套了?”
“不要皱着一张脸,你想想看,现在滨海的那几省,全都是白天行的势力范围,魔族若是入侵,他首当其冲。假如魔族真有传说中那样强横,三个月之内要干掉白天行那边的所有人,应该不成问题。这样一来,我们只要舒舒服服地在王都开宴会,内战就自动结束,而我也可以名正言顺地当雷因斯王了,这么优秀的战术,你以为如何?”
以为如何?他根本半句话都说不出来,虽然早晓得当这人的幕僚是条不归路,但报应也来得太快了吧……
心中悲叹不已,源五郎仍试着做最后努力。
“老大,做事情不可以这样思前不顾后,恶魔岛的次元人口一失守,牵涉到的不只是单单雷因斯,整个风之大陆都会被牵连,你难道想变成全人类的大罪人吗?”
“连今天晚饭在哪里都没着落的人,谁管他未来会是什么德行?”挥挥手,兰斯洛哂道:“既然这是全人类共同的责任,那就叫曹寿老小子派兵去驻守恶魔岛吧!只让我们担负起责任,不是太不公平了吗?救世主的工作我不愿干,既是全人类的事就该让全人类负责,而假如大家都只懂得相互推托,那就让风之大陆的人类他妈的一起灭亡吧!”
笑着说出这些话,虽然身上有酒气,但在阳光下,兰斯洛的笑意出奇地冷静。
源五郎忽然明白,义兄并不是一时胡闹,突发奇想的恶搞,这十多天来他没什么动作,恐怕是早就在、心里想到这应变措施了。
不是威严,也不是信服,怛兰斯洛身上确实有一种莫名气势,渐渐压倒源五郎,让能言善道的他,感到难以继续。
虽然讲不出明确的答案,但老大好像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唔,这十几天里他到底在做什么?怎么会有这样子的变化?
饶是以源五郎的沉稳多智,也全然无法想像,若西西科嘉岛从此撤守,那会演变成什么样的局面?
“老大,你真是魔族中的魔族啊……”这样的感叹才出口,却看到小草已低着头,在手上资料簿疾笔旧书。
“你在做什么?还不赶快劝劝你老公。”
“草拟调动五色旗的军令。如果今天以最快传讯送到西西科嘉岛,最晚后天就可以撤守开拔,应该能比花家军队早一步抵达西边国境。”
小草说着,抬头向兰斯洛妩媚一笑,道:“老公,你看,我很乖吧!”
“干得漂亮,你真是巨子的楷模。”
听着这段对话,源五郎就晓得自己这常识派又成了孤军,正想要仰天悲叹三声,忽然喧哗声起,本来忙着布置宴会场地的杂慵仆役们,顷刻间散得精光。
三人交谈之地,附近并没有人,但兰斯洛与源五郎的争辩,有几句确实声音嫌大了,而刚才讨论的话题,就算只是支言片语,听在旁人耳中也是够恐怖的了。
“咦?怎么搞的?人为什么全部跑光了?”兰斯洛皱眉道:“午饭时间还没到啊,这么怠工,真是没良心……老三,你干嘛又臭着一张脸?”
“没什么,你们夫妻俩等着上今天晚报的头条吧!”
与其说源五郎的预料极准,倒不如说这是必然的常识。当一众杂役连滚带爬地逃出象牙白塔,把新君主有意自恶魔岛撤军的消息传出,仅仅半个时辰,这消息轰传在稷下的大街小巷,然后经由各个情报网向外传达。
因为没有听得太清楚,众人只知道兰斯洛决意要从恶魔岛撤军,却不知其为何要撤军?但无论理由是什么,这件事委实非同小可,一众宫廷派大老便急着在紧急会议上问个明白。
头发花白、胡子雪白,这群大老今次连西色也是惨白,拿着杆子的手不停地抖动,发出清脆的杯盘碰撞声。他们本来是为了莉雅女王告别式的仪式,要与兰斯洛商讨,但现在却要处理更严重的问题。
驻守在西西科嘉岛上的五色旗,与魔导公会相同,直接听命于雷因斯女王,是他们所无权管理的,当五色旗已承认兰斯洛的王权,有能力调动他们的也只有兰斯洛,焕言之,只要一声令下,五色旗真的会奉命彻防。
“亲王殿下,外头谣传您打算撤守西西科嘉岛,这件事是真的吗?”
看着众大老急惶忧惧的模样,兰斯洛觉得十分好笑,而他则使用了一个新学的政治字眼。
“各位长老,关于这件事,我的回答是……不予置评。”
说完,兰斯洛就在大笑声中往外走去,徒留下后方的一阵骚动与慌乱。
对兰斯洛一方而言,当前最重要的事,就是把十二月二日的那场宴会,办得热热闹闹。好不容易讹诈来的经费,不大肆挥霍一番,岂不是大对不起自己了?
为了参加莉雅女王的告别式,宾客自四面八方而来,七大宗门多半也各遣使者参加,或许是因为不想招摇其事,又或者是不想开罪生者,使者都不是什么重要角色。
兰斯洛一方在假想敌的名单中,自动添上了花字世家。就算知道不可能刺杀兰斯洛,花家也应该会想查证莉雅女王的生死之谜。至于花家究竟派了哪些人手入境,这点兰斯洛一方并不清楚。倒不是没法查出,而是可疑人物太多,查不胜查,横竖也是随手解决的角色,就不必多花、心力了。
到最后,真正具有重量级身份的,只有艾尔铁诺第二军团长一行人。
本来周公瑾仅是代表白鹿洞而来,但或许是因为曹寿在香格里拉玩得昏了头,把遗使致哀的大事给抛诸脑后,待得想起,已然太晚,索性任命周公瑾为大使,代表皇帝向雷因斯致哀。
和其重要身份相比,公瑾可以说是相当地轻装简从,除了心腹蒋忠,只有十来名白鹿洞弟子随行。
当然,明眼人心里有数,真正的实力,是不会那么容易显露在表面的。
虽然被兰斯洛办得不伦不类,但告别式上头,女王灵柩会一直展示在众人之前,顾忌到这是敌方的主要目标之一,保安工作着实吃重。
将工作分配好,源五郎有自信,该可以令各方敌人灰头上脸,占不了便宜,只不过,小草这时另外要求,希望能在敌人到达的前一天,先来一个下马威。
方法很简单,而且是源五郎早就做惯的事:上台演讲。
只不过这一次,演说的内容绝对轰动,震惊的程度足以令整个风之大陆情报网为之瘫痪。
传说中的陆游首徒,终于现身,并已在稷下发表演说,认为女王所选择的雷因斯新主兰斯洛,是绝代王者之才,自己将竭尽、心力,辅佐于斯,共创不世霸业。
这篇演说好比在稷下学宫投了一颗大炸弹,本来就已经备受瞩目的源五郎,现在多了陆游首徒的身份光环,那简直是圣者一般的存在,众多宫廷派大老几乎是用膜拜的态度,对之毕恭毕敬。
但所有人也都知道,白鹿洞一贯立场是支持艾尔铁诺,现在这突然冒出来的陆游首徒,说要誓死效忠兰斯洛陛下,那号称当今第一大派的白鹿洞,究竟会做何选择呢?
演说结束,小草几乎是对源五郎瞪白眼。意思很简单:希望你以三贤者传人的身份,表示支持兰斯洛,并不是要你以陆游传人的身份发言,奸诈的家伙!
“曼肌话太烂了,你真以为这样说会有人信?”
面对小草的不满,源五郎的回答很简单,“信不信都无所谓,只要我伟大的恩师陆游不出面,没人能说我不是陆游首徒。”
在演说时,也有人出言质疑这陆游首徒的身份,但源五郎以天位力量,连续施展白鹿洞三十六绝学中的一半,震慑全场,之后,他无比潇洒地留下一句:“我是恩师的大弟子,地位在诸位师弟之上,除了恩师,没有人够资格否定我的身份。”
不少人认为这是趁陆游闭关,无法出面的投机发言,但对于这一点,源五郎却有绝对把握,“月贤者”陆游不会否认自己的这篇宣告。
目前代表白鹿洞的发言人,想必也知道这一点,因为隔着那闪耀寒光的金属面具,两道冰晶似的严厉眼神正直逼而来。
微微一笑,源五郎凛然无惧地与对方目光交接。
就在这样暗涛汹涌的气氛下,雷因斯莉雅女王的告别式,正式开始了。
第七章 女王丧礼
艾尔铁诺历五六七年十二月二日雷因斯稷下王都
“……很高兴今晚有那么多的宾客,来参加我死去妻子的告别式,她生前是温柔聪颖、善解人意的好女孩子,死后想必也不希望大家太过为她哀伤,所以就请各位尽可能地节哀顺变,反正也就是少掉些无谓的眼泪,我看大家就干脆开心给她笑吧!”
大型露天广场的前方,站在台上,兰斯洛以雷因斯亲王的身份致词。
身为丧家,眉开眼笑地叫宾客节哀顺变,这实在是一幕让人恼怒的光景。连带前头的部份,整个致词不长,言者也无、心,但听在满怀着对女王崇敬之心而来的雷因斯人耳里,几乎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如果不是顾忌不可在众多外国贵宾之前失礼,这场别开生面的告别式,马上就会掀起暴动了。
像这么重要的致词,本来应该由源五郎拟稿,不过,根据以前的经验,当兰斯洛祭出“死者本人同意”的王牌,写好的稿子也只会给人当废纸,源五郎便直接省了这工作。
“来此的宾客很多,有外国的朋友,也有本国的子民……我知道,在你们大中,有很多仍然对我不服气、看我不顺眼的人……”
这段话让场内气氛大为紧绷,人们都在担心,是否雅各宣言的暴力事件又要续演了?
幸好,兰斯洛仅是挥挥手,豁达地笑道:“不过这些都没关系,看在我那死去的黄脸婆的份”,今晚无分敌我,大家好好地开心畅饮一番吧!“
语毕,新任亲王敲碎了放在讲台上的酒瓶瓶口,带头畅饮,后头的乐队开始奏乐,宣告举行告别式。
既定程序该有的追思、缅怀、宣扬故人生平、祈祷冥福,全部省略,改为戏剧表演、时下流行音乐演奏……之类的娱乐项目。
来自境外的诸多使者们,面面相腼。这等怪异的丧礼,莫说听闻,连想都未曾想过,一时也不知是该继续严守身为使者的礼节,还是该照丧家的意思,放开身叫去欢乐。
宫廷派的众大老,早已气得脸色发白。他们不是没有试图阻止,但却被兰斯洛以那唯一的王牌给挡住,“此事经由死者同意,若不相信,请与往生者当面对质”。
当面对质,那当然是不可能的,不过众大老也曾亲赴神殿,诸神官行法,询问已故女王的意思。
虽说宗教治国,众大老对于幽冥之说,也只是半信半疑,但前后一百零八次,掷杯都出现同样的结果,众人、心头无不冒起一阵寒意,不敢多置一词。
摆平老一辈,却仍有少壮派的问题。稷下学宫的年轻贵族,对于如此蔑视已故女王的作法气愤难当,推选妮儿为首,入宫质问新任亲王居心何在?
耐着性子,聆听完他们的诉求,兰斯洛皱眉问道:“你们说,女王陛下的告别式,不该请一比一三流艺人作低俗的表演,是吗?”
“对!这种行为简直侮辱我雷因斯的国格,还……”
“可是,如果我能像去年学宫庆一样,请到冷梦雪上台演唱,那你们的意思如何!”
从妮儿开始,所有人都露出无限向往的表情。一年前的稷下学宫校庆,冷梦雪应莉雅女王之邀,到此献声演唱,结果真是万人空巷,声势浩大,回想起那时聆听到的绝美歌声,众人犹自如痴如醉。
“但……这不能一概而论,如果是冷大小姐,那就要另外考量……”
“那结果还不是都一样!”兰斯洛拍桌怒道:“混帐东西!嫌节目水准差,那就给我钱啊!只有这么一点经费,办得了什么东西?你们以为这是办园游会吗?”
狂狮般的怒吼,轰走了抗议代表,一切就此底定。
飞身下台后,兰斯洛和藏身在人群中的妻子,有着短暂交谈。
“自己的丧礼自己办,感想如河?”
“这个嘛……你自己也办一次就知道了。”
辛辣的回答,让兰斯洛只有猛抓头发的份。只是环顾这场宴会,他始终觉得缺了什么。
“真奇怪!你到底派枫儿去执行什么秘密任务了?她明明答应说会尽快赶回来的。”
这个问题,小草答不上来。比较可能的答案,大概是香格里拉那边的业绩大好,青楼联盟不肯放人,为了顾全大局,只好让枫儿继续逗留在香格里拉……
不能逗留太久,当瞻仰遗容的告别仪式开始,兰斯洛则在场中招呼自己的宾客。大多数的熟面孔都来了,反而是那个怪里怪气、提议举办本次宴会的阿猫缺席,不晓得又摸到什么地方去偷香了。
轻快的乐声飞扬,兰斯洛和他所邀来的一众酒友,二问好,饮酒叙话,平民身份的他们,都有如梦似幻的感觉。若是平常,这种必须受邀才能进入的场合,根本就没有他们的立足之地。场内过千名群众里,他们是兰斯洛少之又少的宾客。
大多数参与告别式的贵族,在进行瞻仰遗容后,都离广场前方远远的,连食物饮料都自备,彻底划清界限,表示自己和这场闹剧毫无干系。
也幸亏如此,不然以兰斯洛贫乏的经费,在增加这么多额外开支后,还真支付不出这许多宾客的餐饮费用。
可是,虽表明要划清界线,这群自持甚高的贵族们,却又没法贯彻理想,蜂涌围绕在妮儿身旁献好,做着言行不一的怪异行为。
由于死者无法参与活动,妮儿可以说是今晚宴会最抢眼的女主角,艳光四射。
褪下戎装,也不再穿平时的短裙长靴,为了今晚的工作,妮儿换上了一袭纯黑色的小礼服。长长裙摆直垂到地面,手腕上戴了黑纱手套,及肩长发也用缎带系住,薄施脂粉,让本来的俏美更添深度,看起来真是有一国公主的典雅姿态。
首次见到这样风貌的妮儿,已为她所吸引的众年轻贵族,再次深深倾倒于这迷人倩姿,特别是那暴露在外的香肩、小半截雪白的胸口,顿时成了众人目光的焦点。仿似众星拱月,妮儿就给大批仰慕者包围在中央。
盯着这幕景象,亦是身穿礼服的源五郎,拉长了脸。如果可以,他真想赶奔前去,把那些碍眼的苍蝇全部妇开,让自己成为最接近明月的那颗星。
无奈,自从昨晚的宣言发表后,自己这贤者传人已成为雷因斯诸长老的最爱,给他们层层包围,诉苦不休,而且此刻,最麻烦的那个对手来了。
众宾客中最重量级的一位,艾尔铁诺周大元帅,独自朝这边走来。察觉到他的接近,围绕在源五郎周遭的雷因斯大老们,沉默下来,纷纷让出道路给这铁面雪衣的大元帅。
纵然年长,却没有人敢小觎这“月贤者”陆游的代表弟子,之所以没有成为白鹿洞掌门,也只是因为他宁愿作一个守备边疆的军人,现在猜想到这对“师兄弟”或许有机密话题要交谈,所有人无不识趣地闪开。
对望片刻,源五郎笑道:“师弟,闻名不如见面,没有你这英雄人物的存在,不会有今天艾尔铁诺的存在,果真是了得!”
听到这番称赞,对方却没有任何亲昵的反应,如果说之前公瑾一直维持着冷淡的态度,现在更是寒若玄冰。
“你是谁?”
“昨晚的宣言,我已将一切说得明白,既然你已知道我的身分,却仍是这样的态度,看来你并不承认我这大师兄啊!”
“彼此心知肚明,谎言已再没必要,何必再说这些侮辱彼此智慧的话。”公瑾冷冷道:“师傅不可能有你这样的弟子,特别是我的师兄…”
“哦!为何了?”源五郎低声笑道:“是否因为你从没亲眼见过这位大师兄,亦或者所谓的陆游首徒根本只是笑话一件?”
简单的话语,却令公瑾为之剧震,喃喃道:“你果然知道!”
“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不免得年代久远,真实就会随之隐没。”源五郎道:“我之前已经说过,能否定我身份的,只有陆游恩师一人,如果你对我这师兄有任河的不满,就请我们那长年闭关的恩师出来做主吧!”
短暂交谈,双方已把立场表明,由于两人始终态度平和,说话声音也以功力压制,外人根本想不到,他们的对谈是如此针锋相对。
对于恩师陆游,公瑾所知远比其他弟子为多,但仍有许多事是他所不知的。这源五郎会如此有恃无恐,莫非真是与恩师有所渊源?
公瑾绝非饶舌多言之人,话既挑明,尽管他仍看不透这貌似女子的俊美男子,觉得对方掌握了许多自己未必知晓的秘密,但无疑地,这人必是一名极难缠的对手。
揭不揭穿已不是重点,重要的是,要在祸害实际产生之前,将其歼灭。只是,要在今晚吗?
不,逐二兔者不得其了,何况自己今晚目标已不只两个,还是把力量集中,方为上策。
没有再答话,公瑾转头而去,临行前稍稍欠身,看在旁人眼里,倒像是他在向师兄行礼致敬。
源五郎、心中为之一凛。公瑾的动作他不意外,因为事关恩师的机密,在此时闹开对谁也没有好处,可是这人全然不受自己挑衅,足见深沉能忍,委实是不好应付啊!
看他的模样,是已准备在今晚动手,可是,凭什么呢?
公瑾一方目前已然暴露、且为自己所知的实力里,有花字世家的花残缺、出手狠辣的郝可莲,这两人都拥有天位修为,但仅凭这样,并不可能掌控今晚的大局。
周公瑾本人仅有地界修为,兼之身分特殊,绝不可能亲自动手,落人话柄。那么,是身为小天位第一人的紫钰,已悄然潜入此地了吗?
但即使是这样也不够,若要刺杀兰斯洛,那必须在极短的时间,不让众人发觉,顷刻间便将他杀掉,这样才不致惹起太大骚动。想做到这个目标,实力起码要超越兰斯洛五倍以上,紫钰虽强,却也还没到这种地步。
今晚之前,小草与己就想不透,公瑾敢来此地,必是有着足以镇压一切的自信,但迄今自己仍不了解,究竟他的底牌为河?
举目环视,源五郎发现一件奇事。公瑾的、心腹蒋忠,在随行人员的名单上,却没有出席这场告别式,公瑾把他派到哪里去了?是执行什么秘密任务吗?
女王灵柩摆放在广场前方的木台上,在宫内侍从的指引下,人们鱼贯上台,向女王致最后的哀思。至于死者本“人”此刻正在台下人群中,看表演看得正乐,浑没感受到半点悲伤气氛,这点就是致哀者所料想不到的了。
瞻仰遗容的仪式,快要进行告终,但是场内仍然没有丝毫异动,源五郎知道自己想得没错,所有意图不轨的份子,放弃了“瞻仰遗容”这似安实危的接近机会,而改等待另外的动手时机。
要是能这样平安一夜,倒也是不错,但对方应该不会让自己这样轻松,特别是此刻,场内已经隐然有股紧绷的气氛,择时爆发……
没有继续待在会场内,兰斯洛趁着人多混乱,悄悄开溜。
他的酒量和一般人比起来,算是好的,但也还没到可以豪饮的地步,刚才一长串干杯痛饮下来,颇有了几分酒意,便先溜到广场外头的树丛里,让夜风吹吹脸,清醒一下脑袋。
除了发表演说、停放灵柩的木台,会场内另外几恻也搭起简陋的舞台,分别有艺人在台上表演戏剧、杂耍、唱歌,另外还有几个雪特人上台说书。
经费不足,多数又拿去吃吃喝喝掉了,当然没可能请到什么优秀艺人,那个唱歌的有够难听,表演杂耍的那个小丑,骑着单轮车,手里拿着几个苹果抛来抛去,台下反应冷淡,对这稀松平常的技艺丝毫不敢兴趣。
照兰斯洛的想法,起码应该骑着单轮车跳过火圈,旁边还有人用飞刀射,这样的搏命演出才算精彩,无奈钱不够,这些不晓得从哪里请来的九流艺人,仅能表演九流东西,只要等一下别全部翻脸变成杀手,自己就该心满意足了。
会场里头的人不少,九成以上对自己抱持敌意,剩下的一成里头,会真、心为己祝贺的,也少之又少。
冷月在空,兰斯洛顿时觉得有些寂寥。去年此时,自己梦寐以求的就是练成天位力量,如今已然达成,为何无力感仍是这般强烈?
除了四十大盗,自己也还是有些故交友人的,只是自己在雷因斯称王,这些家伙祝贺也没个一声,委实大没义气。特别是那没良、心的花若鸿,早知道就在新婚宴上撒手不管,任他给人剁成肉酱算了;他那死鬼岳父也是个坏东西,枉费自己在自由都市为他扛了那么多赌债与嫖债……
苦笑着,兰斯洛信步而游,却诧异地在前方的阴暗处,察觉到浅浅呼吸声,凑近一看,是三个昏倒的男子,瞧那模样,是被人击晕之后放倒在此处的。兰斯洛隐约有点印象,这些人好像是受邀观礼的宾客,换言之,有人顶替了他们的身份入场,在会场内图谋不轨。
“好家伙!竟然敢在我的地头上犯事!”
兰斯洛一怒,正要奔日会场,忽然背后一寒,强烈的危险感觉,令他先运气护住要害,缓缓转头后望。
“源五郎大人,有事向您禀奏!”
身为今晚保安工作的枢纽,源五郎一面维持笑容,参加宴会活动,一面也聆听来自各方面暗探传过来的讯息。
人力极度缺乏,目前能支使的,都是奉小草之命而来的魔导公会人士,他们依着源五郎的指示,在特殊地方搜寻,很快有了回报。
在场外方圆半里,总共有五十三人被击昏、点穴,分别包括宾客、侍者和表演人员,被藏在隐蔽处,给人冒充身份潜入会场,这实在是一件颇可笑的事。所幸大概是晓得多数受邀参加这场告别式的人,俱在雷因斯非富即贵,各势力的潜入者没有下杀手,以免事发不可收拾。
“真是群讨人厌的家伙,这么想进来,直接说一声不就行了吗?”
源五郎摇头苦笑。他大概掌握了今晚潜入者的人数,认真起来,绝对可以在敌人动手前,先把他们无声无息地消灭,但自己却没这样的打算。放长线钓大鱼,今晚究竟会钓到此什么东西,诚然让人大感好奇。
也是基于同样的理由,他与小草放任兰斯洛的离开。虽然是今晚敌人的主要目标之了但以兰斯洛如今实力,又有乙太不减体护身,若非三大神剑那级数的高手亲至,要威胁他性命也委实不易。
源五郎对公瑾手上到底握有多少底牌?白鹿洞实力的底限何在?感到高度的好奇,若能籍由今晚的交手,采探公瑾的底,对往后大有好处,故此,自己才放心地让兰斯洛孤身行动。
环顾场内,并没有看到周大元帅的身影,显然鱼儿已经上钩,那么,就剩自己这边的问题了。
“唔,好像要开始了。”
风声骤响,毫没预兆的强风,忽然在会场内县组,令得大小烛火、灯光瞬息碎减。忽然发生了这样的奇事,场内一时大乱,人声喧哗。
“花家的疾风身法……呵,果然是他们先动手,有多少人……三十、三十二个,唉!为河还想不通?办事不是人多就好啊!”
源五郎轻声叹息,轻轻摇晃手里的酒杯,静待事情的发展。
以最快的速度、最敏捷的身手,近三十名花家好手跃上了女王灵柩所在的十台。他们要做的事很简单,确认灵柩中的莉雅女王是否已死?是否就是本人?
之前就已知道,灵柩的材质是水晶,以魔力强化而成,众人特别自白鹿洞借十一柄利刃,上头施有特殊法咒。莉雅女王生前具有天赋圣力,体内的神圣之气也感逾常人,只要将宝刀刺穿水晶,直透尸身,便可从剑刀的颜色变化知道真伪。
众人翻身上台,一部份负责戒护,一部份已照先前预定那般,*近灵柩,方前动手,陡听闻奇异声响,四块巨型泥板倏地竖起,建构出一种莫名的坚固结界,他死了四方退路。
结界的高度有限,以花家好手的轻功,要自上方翻跃而出,不是一件太困难儿事,但这结界要封锁的对象并非他们,而是如蜂巢般轰然爆发的数百枝机关短箭。
太古魔道长于制造各种精细机械,在白家研究院的协助下,要装设多种不同机关并非难事,虽然他们并不愿为兰斯洛做事,但以协助女王告别式保安任务的名义,请他们协助,那就不是太困难。而提出这些机关构想的,则是此刻躲在暗中遥控,曾在暹罗城里被机关轰出经验来的有雪。
“老三这次挺好心的,居然分配给我一个这么享受的任务!”
确信自己躲在绝对安全的地方,有雪窃笑着连按机括,令得众多短箭、飞针齐射。没有打算要大肆杀生,机关的方位、力道都经过设计,上头涂抹的也仅是麻醉药,如果计画成功,应该是可以将这班人全数擒住,原封不动地送还给花家。
机关发射告一段落,有雪把机械停住,正预备打开灯光,把这一幕光景呈现在全场宾客之前,忽地有一人自倒地的众花家子弟中跃起,闪电般迫近灵柩,举掌就往水晶拍下。
目的不是查探,而是毁灭,只要直接把灵柩轰得尸骨无存,管那里头的人是真死假死,立刻都得要彻底没命。
至于水晶棺里头的那人,身份究竟是真是假,下手者有一定的信心。凭着天心意识,她感觉得到莉雅女王的身体就在这里,若非如此,那种神圣之气不会这般浓烈。
但这足以将整座木台一轰而溃的重掌,却击了个空。棺材不会跑、不会移动,但一掌轰下,手掌却从水晶棺的影像中穿透,什么也没碰着。
“幻影?”
确实是幻影。连带内里的尸体,整具水晶灵柩都变成一个虚幻影像,任掌劲穿透,却没有产生任何伤害。
莫非灵柩是假?不,这没有可能,要不是感应到灵柩的真实性,自己也不会贸然动手,就是此刻,那团幻影里的神圣感觉,仍是无比强烈……
“大胆的鼠辈!居然想要毁坏死者尸体,你等着挨宰吧!”
没能详细思索,这一下失手,强力敌人已经杀到。娇叱声中,凌厉之至的一腿,自上方猛力踢下。
“随随便便就说要宰人,这样有失文明大国的风范啊!小姑娘。”
银铃似的悦耳笑声,她反手出掌,与踢击而来的妮儿对上。将身上的晚礼服撕掉,露出内里的贴身劲装,妮儿在回复应有功力之后,首次以天位力量与敌人厮杀,这腿既快且重,要把积郁多日的闷气全数发泄。
足上瞬间一麻,妮儿讶然于敌人竟能将只属九流武学的毒掌,发挥到如此厉害,却也毫不慌乱,反而从这项特征里,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你就是那个什么郝可莲?”
“你说是就是吗?小姑娘。”
没有承认,因为这样一来艾尔铁诺会负上责任,郝可莲仅是对这少女的武学惊奇。自出道以来,还是首次遇到有人全然不畏自己的剧毒内劲,违抗毒的上都不花。少女的天位力量里,自有一股莫名异劲,将所有毒素全数吞噬,转比劲,连同本身力量,更强更猛地攻向敌人。
天魔功能成为魔族镇族神技,九州大战时无敌于天下,实非偶然。其之吸妯劲非独腐血蚀肉,吸化内劲,就连大多数的毒质也能转化为能源,不损己身。
郝可莲连攻数爪,都被妮儿封死无功。她一身毒功,过往与人交手,敌人卜胜防,内力激荡间,就给她带有毒质的劲道溃烂血肉,哪想到今日遇上妮儿,十天魔功全面发挥下,竟占不了半点便宜,反而自身的手脚隐隐作痛,已为对方田所伤。
“好辣手的丫头,你武功说不定比你的废物哥哥还高呢!”
任务一击不成,郝可莲身形变幻,逮着空档,问离天魔劲范围,就要跃出结界而走。
“想跑!留下命来!”
妮儿轻功不及她,起步又迟,当下并指为剑,两掌一错,凌厉剑风狂组而出,赫然便是源五郎曾用过的雨花神剑。她曾蒙源五郎指点运用天、心意识之道,虽未特别专研,但在她武学天赋演绎下,也有五成真谛,此刻以天位力量为基,锋利剑气尽封郝可莲四面退路。
“要我留下?你留得住吗?”
郝可莲半空转身,独门的碧火炎劲爆发,将阻路剑气全数焚溃,劲分六道,抽轮也似地焚烧向妮儿。
六道炎劲无疑强横,但用途只是为封锁妮儿的动作,真正的杀着却是从天而降。
不带一丝劲风,腿影如剑,破空破夜而至。虽然不是全力施展,但面对这花家腿法的精妙杀招,若妮儿执意与郝可莲缠斗,她就只有重伤收场。
曾从兰斯洛口中,听闻对方还有这样一手炎劲,妮儿并不惊慌,天魔劲一发一收,已与对方拼上。至于那朝着自己轰来的重腿,她理也不理,深信那绝对伤不到自己。
“嘿!老兄,要动我没过门的老婆,问过我先!”
长笑声中,源五郎凌空掠至,九曜极速全面运转,比妮儿更精更准的雨花神剑,已拦截住花残缺的腿招,与他交上手。
第八章 闹剧丑角
感应到极度强烈的冷澈气息,兰斯洛谨慎地转过身。
他很少遇过这样的经验,这不是家遇到天草四郎那样,天心意识对于敌人强大力量发出的书讯。虽然尚未回身,他已感应到,来人的力量远远不如自己。
这是一种野生猛兽对危险的预感,纵然知道来人力量远逊于己,但他浑身肌肉在瞬间紧绷起来,感应到来人对己的威胁,只要一不小、心,就有可能被他夺走一切:生命、亲友与未来……
终于转过身,在月光的照映下,兰斯洛看清楚了来人的相貌。中等身材,瘦高个子,和源五郎一样有种受过高等教育的优雅气息,可是自己从没看过哪双眸子,像这人一般内敛深沉,却又迫发着如此慑人的寒锋。
更怪异的是,自己好像与此人似曾相识。虽然记不得在哪儿过此人,但却对这种威胁感有点熟悉,仿佛以前曾在什么地方受到过同样的压迫感。
脑里模糊,但最后,兰斯洛仍是从对方外表认出了他的身份。雪衣、铁面,源五郎曾提过这号人物,艾尔铁诺第二军团的周公瑾元帅。
因为自己与艾尔铁诺仇怨太深,为了避免在告别式上武力冲突,所以把一切接待工作交给源五郎处理,刚才也只远远地瞥了此人一眼,没有言语交谈。
只是,这人现在跟到自己身后是想做什么?
行刺吗?除非他和花天邪一样没脑子,以双方武功的差距,自己肯定能将他在三招内了结。
总不会是来投诚吧?自己好像还没有那么英明神武,这人身上散发的强烈敌意,也不太像是来好好讲话的。
“艾尔铁诺的周大元帅吗?这样鬼鬼祟祟地跟在我后头,该不会是想缉拿我归案吧!”
手按刀柄,兰斯洛说着挑衅的话语。从这反应,公瑾心头已然雪亮。之前与紫钰多次对谈,自己就有所推测,现在再看兰斯洛的表情、眼神,事实非常明显:他并不认得自己,甚至可能全然忘记了发生在杭州的那段过往。
并不多言,公瑾有了动作。躬身行礼,态度十分谦恭,是那种对于友邦国君的最敬礼,而万难想到对方有此异举,兰斯洛便万分地吃惊。
自己并未登基,此刻在雷因斯仅是一个随时都会完蛋的蹙脚亲王。他以艾尔铁诺头等重臣之尊,手握雄兵近百万,对自己这般恭谨,可以说是给足面子,就不知道打的主意是什么?先礼后兵吗?
“兰斯洛陛下,若我艾尔铁诺与白鹿洞全力助你登上雷因斯帝位,你可愿与我缔结友邦,互不侵犯?”
就兰斯洛目前的处境,这样的提案无疑诱惑力十足,但他仍是想也不想,一口回绝。
“想也别想,我与艾尔铁诺的纠葛,你一句话就能撇清吗?”
“我国陛下退位致歉,对四十大盗的死难者公开表扬,并致以一亿金币为慰问金,如此可否请陛下以百姓为念,息止刀兵,两国和平共处?”
一亿金币,便算是号称天下第一大派的白鹿洞,也要应付维艰;风之大陆上最富有的白无忌,也得大摇其头。在不能割地为礼的大前提下,这已是艾尔铁诺一方为求和的最大诚意。
但显然是不足以打动兰斯洛。
“去你的金币。毁我心血、杀我兄弟,我与你们艾尔铁诺誓不两立,你要曹寿老小子洗干净脖子等着挨宰吧!”
那些条件不能说没有诱惑力,但想起发生在枯耳山上的一切,愤怒就狂涌上兰斯洛的胸口,令他一口拒绝。
而到目前为止所摆出的低姿态、优厚条件,是公瑾为了和平解决事端,不让运场无意义战争发生所做的努力,但既然对方始终也无意接受,那唯有让一切诉诸于武力。
那些意念兰斯洛感受得到,所以在他出言拒绝时,也已劲运全身,防备对方摔起发难。
这时,来自广场内的杀气激荡,让兰斯洛晓得里头已发生武力冲突。四名天位高手正自缠斗,未分胜负,这些讯息让他稍微分了一点心。
公瑾出手了。
兰斯洛预备接招,却惊讶地发现公瑾并非动武,只是捏碎了手里一个铃铛状的异物。
不解其意,但瞬间,潮水般的冰冷杀意,浸过了兰斯洛全身。不是来自公瑾,也不知来自何处,天位意识告诉兰斯洛,对方修为不在天草四郎之下,在暗处窥待已久,并将全副精神锁死自己,只待时机一到,就要发出雷霆万钧的必杀一击。
劲走全身,风华刀已掣在手上,但一滴冷汗自兰斯洛额上淌下,使他完全没有把握,去接下这将不知从伺方杀来的绝命一击。
公瑾与兰斯洛的碰头,源五郎早已感知。他对于公瑾的最后底牌深感好奇,所以虽与花残缺动手,但仍有大半心神牢牢锁住场外的兰斯洛,随时应变。
他曾推想,若自己与公瑾易地而处,那么手边所能动用的最强力量,莫过于持隆基弩斯之枪出击的紫钰,以她小天位第一的力量,配合这神器提升,当有媲美强天位高手全力一击之威。
但此刻,当公瑾碎铃,凌厉杀气瞬间高涨扩散,源五郎面色大变,再没有原先的冷静,惊叫道:“他信任你到这等地步!连这东西都肯让你带出来!”再也顾不得花残缺,催运九曜极速,就要赶奔兰斯洛一方赴援。
可是花残缺、郝可莲却似早知有此一着。特别是郝可莲,竟不顾自身旧伤未愈,硬受妮儿一击,全力出手,与花残缺阻截源五郎。
九曜极连天下无双,虽事发仓促,源五郎仍可改变方向,将两记重击险险避过,但却也耽搁了少许,给予公瑾最需要的时间。
兰斯洛全神贯注,要面对那神秘的强绝一击,也要同时提防公瑾的出手,一心两用,极感吃力,突然,一把苍老的声音响起。
“唉!好好一个告别式,喝酒跳舞把马子不是很好吗?干什么非要弄得这样剑拔弩张的呢?”
兰斯洛与公瑾俱是一惊。虽说两人全副精神都放在彼此身上,但来人能在他们毫不察觉的情形下,如此迫近,显然绝非庸手。而当这人随话音而近,公瑾原本冰冷的目光,更形锐利。
“东方家主?”
兰斯洛闻声大喜,侧头一瞥,来者浑身酒气,果然是当今东方世家家主,与自己有八拜之交的义兄,东方玄龙。
惊见这人出现,公瑾眉头紧蹙,他知道兰斯洛与东方玄龙有交情,却没想到这人会不顾自身的立场,在此时出面袒护兰斯洛。
当前天位众高手中,自己最感到模不透的,就是源五郎与这老人。单以力量论,似乎只是小天位;天位意识亦仅算普通,但陆游恩师所提点,一但爆发天位实战,自己必须特别提防的名单中,便有此人的存在。
“东方世家一向持身中立,家主此刻的一言一行,还是谨慎些的好。”
“嘿!老夫到此是受雷因斯之邀,前来参加女王告别式,路上看你们两位泥塑木雕一样地干瞪眼,过来看两下而已,没什么立场问题啊!”东方玄龙笑道:“不过,周大元帅表情这么僵硬,该不会是想要在人家的国土内,有什么失礼的动作吧!”
这番言语意义,公瑾自然明白,只是好不容易有了此刻的机会,若一击不发,兰斯洛等人下次有了防备,断不会再像今日一般,给自己落单的良机。以那件秘密武器的威力,要同时应付眼前两人,应该可以做到。纵算不得不与东方家为敌,这个能一举铲除祸根的机会,仍是得拼一拼。
“老夫久闻周立兀帅深谋远虑,一步百计,绝不会做没把握的傻事。”东方玄龙道:“我还有一位小兄弟,他抛苹果、骑单轮车一整晚,台下又没人鼓掌,大概也闷得快睡着了,大元帅要是有兴致,咱们几个人大可一块儿来玩玩,且看结果如何。”
听说是小兄弟,兰斯洛立刻想到结识于暹罗城的花若鸿,登时喜形于色,只是不知花若鸿如今武功如何,帮不帮得上忙?
这个答案实在错得离谱,因为当东方玄龙话声未毕,公瑾心头就出现了一幕景象。
在广场内的戏台上,那个乏人问津的掷苹果小丑,倏地消失了踪影,紧跟着,源自千尺高空,一道澎湃如怒海翻潮的绝世刀气,排开云海,遮断冷月,直迫而来。
一反平时的淡泊,刀气中的“意”就在告诉公瑾,若然他有丝毫妄动,所有后果自负。
也在此刻,公瑾晓得自己已完全失去机会。
另一边,仍与花残缺缠斗的源五郎,心头顿松,知道今晚大局已定,公瑾等会儿就会对这两人下撤退命令。查探对方底细的目的已经达成,能这样解决是最好,不然若郝可莲、花残缺转移目标,要杀光在场所有宾客,自己和妮儿势必大为棘手。
源五郎没有料错,公瑾在这时候,确实是预备发出撤退的指令。这场告别式,两方阵营全力策划动员,又有外来贵客的参与,说得上是高潮迭起,毫无冷场。
而若今晚战局在这情形下落幕,对两大阵营来说,倒也是一次成功的探底攻击,只是,由于郝可莲的最后一击,整个局面朝向一个完全失控的方向,狂乱地奔流而去。
在与妮儿交手的时候,精明干练的郝可莲亦细心观察周围,得到了一个结论:女王灵柩是真,只是给某种结界护住,以致常人触摸不着。自己不通术数,无法破解,但有一个方法,或许能产生效果。
主意一定,她忽地撮唇为哨,一声清亮长呜响彻全场。妮儿骤闻异声,以为这是如天草四郎般的音剑攻击,连忙劲走全身,收摄、心神,要暂避其锋,哪晓得却什么事也没有。
在众人都看不见的一个暗处,负责操纵台上所有机关的有雪,在这声长呜入耳瞬间,立刻目光呆滞,表情一片空洞。上次在基格鲁附近,他与郝可莲偶然相遇,就被对方暗中作下手脚,成了一着厉害棋子,现在经由呜声催动,他就不由自主地开始动作,狂乱地操作着机括。
首先是封住本台四面的结界被撤除,剩余未发的几十枝短箭也射了出去,被四名天位高手对拼的掌风气劲碎了干净,最后,在一阵异响中,屏护在灵柩周遭的防卫系统被撤除,处于幻影状态的水晶棺,缓缓回复实体。
“不好!”
妮儿见情形不对,天魔功狂涌而出,要把郝可莲迫离水晶棺三尺,但却仍是晚了一步,给敌人聚气凝劲,一记重掌凌空发向水晶棺。
“各位,向你们的女王陛下送个飞吻,正式说再见吧!”
“未必!”
九曜极速再次显威,让花残缺为之惊骇的高速,源五郎已抢至最近位置,而知道原生肉体对天魄的重要,他将紫微玄鉴的星移日换催到最高,一记柔和剑劲,抢先将水晶棺推开,让掌力把木台轰了一个大洞。
“哈!傻佬,我还有第二掌呢!”
占了距离最近的便宜,郝可莲又是数掌连发,只是这时源五郎、妮儿也已迫近,分别动手,截停对方掌劲,同时也发出攻击,要敌人收招自保。
三名天位高手一齐施为,劲道伺等之大,如若是寻常钢铁给挤在里头,肯定碎裂片片,但这经由大魔导师梅琳亲自持咒的水晶棺,确有神异之处,给外力一逼,自身也发出反震,竟在原地滴溜溜地急速旋转起来。
源五郎反应最快,见状已知道不宜再加劲道,但这种时刻,说要撒手,他又怎敢冒这种险,结果四力相撞击下,水晶棺给弹得离地而起。
“哎呀!”
“糟!”
“哈!”
妮儿、源五郎、郝可莲心中一紧,前两者情知不妙,却已来不及阻止事情的发生。
对于雷因斯的众贵族而言,今晚实在是永生难忘的二攸。先是所有灯光熄灭,典礼台上就乒乒乓乓的干起架来,不久又传来妮儿小姐、源五郎公子的喝声,众人给搞得糊坚糊涂,只隐约晓得可能有敌入侵。跟着,封锁台面四周的结界被撤除,众人正想看看里头究竟在搞什么鬼,却看到一样不该看到的东西。
一个闪烁着瑰丽蓝光的水晶灵柩,像是长了双天使之翼,又像离弦的神箭,快速地从台上飞射出来,笔直地冲向云端。
此刻立足于千尺高空的绝世天刀,惊见异变,脑里一时也糊里糊涂。任这鬼东西飞过,好像不大应该;但要说出手接住,在空中扛个大棺材,感觉又似乎不大对劲。
最后他选择侧身避过,以免给那几乎是迎面冲来的飞棺砸中,回武炼后成为妻子的大笑柄。
“哇—————————”
广场内过千名的雷因斯人,正上演雷因斯开国以来的最大闹剧,他们伸长了脖子,像傻瓜一样地张大嘴巴,异口同声喊了“哇”声的长音。一千多双眼睛,就这么呆呆地看着神圣的女王灵柩,在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抛物线,飞越广场,直落向场外。
而在人群中,有一位遮着头脸的美丽女子,此刻也如遭雷匾,像其他人那样伸长颈子,喃喃道:“人……人家的身体……飞……飞不见了啦!”
然而,莉雅女王告别式的最高潮,却是从现在才开始。如果小草知道自己的灵柩飞往阿方,身为死者本人的她,非但脖子伸长,连眼珠子都要突出来。
驾驶着马车,独自在场外的树林待命,身为公瑾第了心腹的蒋忠,晓得自己武艺低微,没资格参与这场以天位战为前提的明争暗斗。尽管这样,他也诚、心地祈祷公瑾大人行事顺利。
蒋忠不晓得自己身后这辆马车里,那具棺材模样的木箱,里头装的到底是什么?身为一名尽职的、心腹,他不会开口问自己不该问的问题。
可是,就在刚刚,虽然仅有一瞬间,后方马车里忽然爆发出了恐怖至极的剑气浪潮,恍若将席卷天地,一发不可收拾。这感觉仅仅一刹那,若非之后自己浑身冷汗不能扼抑,他真的会以为那是错觉。
但一切归于寂静,马车中的超级武器,到底是没有发出去,蒋忠感到担、心,是否公瑾大人的行动,出了什么问题呢?
才要再开始祈祷,广场内忽然响起齐声大叫,蒋忠跳了起来,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天上便传来奇怪的破空声,然后,他就看到一样不该出现的东西。
“哇……”
叫的声音短得多,而仅仅一瞥,蒋忠便晓得自己绝对没有能力,去阻挡这来势奇猛的飞棺,就算赔“性命也不能。纵然有亏职守,仓促问他亦仅能做最正确的抉择……跳车逃命。
轰然巨响,拉车的两匹马给撞击力波及,当场四分五裂,木块铁屑迸散飞溅,之后一切又寂静下来。
没等蒋忠上前察看,两边阵营的众强者已然赶到,共同面对这难解的窘境。
在一片血肉、木块的狼藉碎层中,两具棺木像是要一起合葬似的,并排停放着。
公瑾、蒋忠站在一边,黑衣蒙面的郝可莲、花残缺也顾不得身份漏泄,只担忧立刻翻脸动手,忙赶到公瑾身后保驾。
另一边,兰斯洛、东方玄龙、妮儿、源五郎并排而立,瞪着眼前这幕怪异景象,在想要抢回水晶棺的同时,也都好奇从哪里又多出了一具棺材。
“喂!老妹,你看这东西是从哪冒出来的?那个铁面人妖好像很紧张的样子,会不会是他的东西?”
“有可能喔!听说白鹿洞的人很重礼仪,他如果真的想要在今晚干掉你,那这具棺材可能是为你准备的,宰了你之后顺便收尸,好歹你也是一国之君嘛!”
“不会吧!这么麻烦?如果是我要干掉曹寿,直接割掉脑袋就行了,要这么大个箱子不是好累赘?”
兄妹两人窃语不休,而在他们的对面,公瑾的脸色并不好看。
棺材中藏的,是此行底牌的秘密武器。既然秘密,就没有打算公开现世,虽然原本打算拿来对付兰斯洛,但也是一现即隐,哪想到现在会演变成这样?
如果双方动起手来,这项武器的秘密可能被揭穿,而在没可能杀尽所有旁观者的情形下,动手开战一事万万不可,更何况若棺材里的事物有个什么损伤,自己在恩师面前如何交代得过去?
在往后兰斯洛阵营与公瑾长期对战的生涯里,像此刻的情形确实不多见,因为这位精明干练、长于智计的周大元帅,这时是真的感到计穷,陷于一个进退不得的尴尬处境。
兰斯洛一方也不好过。就算最对小草没有好感的妮儿,也晓得这灵柩的重要,不容有失。兰斯洛掌、心冒汗、妮儿心跳加速,暗暗催起了天魔劲。
此刻的情境,诚然是一触即发,但只要想到爆发之后的情形,众人就难免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两边阵营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目光彼此的眼神问游移。可是也不能这样一直下去,后方人声慢慢大了起来,显是广场里的人群觅向追来,再过片刻,难道就让一千多人围着这两具棺材相互干瞪眼?
今晚告别式开始时,双方的智者谋臣,曾不约而同地在心中暗叹花家的肤浅低能,但命运的有趣,就在于其之不可捉摸,他们现在也倒反过来,智者也好、强者也罢,都成为了这场闹剧的大丑角。
最后,是源五郎有了动作。明白双方的底细与秘密,他是最有资格让这场闹剧划上休止符的人。
“如果……大家都不想这样呆瞪下去,也没有打算要动手,那么不才在下有个小建议……”
回复了平时的潇洒自若,源五郎微笑道:“我们各自把各自的棺材抬回家去,再喝两杯轻松一下,大家没有意见吧?”
当然是没有意见,正确来讲,双方根本就别无选择。
兰斯洛用力地猛点着头,就差没有疯狂鼓掌;公瑾自始至终未发一言,表面上维持着一贯的冷清自若:但由于情形特殊,总让妮儿觉得扛起棺材撤退的敌我两方,都好像是在落荒而逃。
事情当然没有这么容易结束,源五郎被一众雷因斯长老所包围,费尽唇舌解释今晚的问题,负责抚平他们的愤怒。
把一切杂务丢给源五郎,自己跑回象牙白塔的兰斯洛,则有自己的问题得要解决。
“这。一。次,我真的……非常非常地生气……”
面对妻子的愤怒,兰斯洛只得设法找替死鬼,至于某个可怜的雪特人,活该被打成猪头,那就不干自己的事了。
当晚,象牙白塔的宫女语言不断,都说因为告别式上灵柩的保安不当,触怒了死者。第二天,莉雅女王怨灵作祟的消息,就此不陉而走。
敌人已经退尽,危机与麻烦暂告解除,回宫后的首要大事,便是向友人表达谢意的时刻,虽然没有向他们求助,可是在这孤立无援的时刻,能看到他们千里而来,无疑就是一件很窝心的事。
“听说雷因斯有个叫白无忌的,是年轻一辈的头等风流人物,这趟来我正想会会,看看他究竟是什么样的能耐?”
白无忌之名,兰斯洛是知道的。白字世家的主人,也是自己妻子的兄长,但始终也没机会亲自见到,不晓得长相为何,这时听义兄一说,心里便想:什么样的人物?多半也是和你一样,淫虫一条。
举起酒杯,兰斯洛和东方玄龙干了一杯。这个与他相识于暹罗城中的老爹把子,从没摆出身为世家家主的威严,四十大盗忙着在艾尔铁诺作案的时候,自己也曾回过自由都市,与这有趣的老头有过数次私下会面,一起喝得醉醺醺,然后拗不过他的连番威逼利诱,终于答应认他作义兄。
“你在雅各城放的话,很有意思啊!”终于将手边一大坛美酒饮个干净,东方玄龙向兰斯洛说出这别有所指的话语。
兰斯洛一呆,这才想起,雅各宣言里,自己表示要以征服全大陆为目的,那自然也包括自由都市。掌控自由都市东部实权的是东方世家,换言之,那也就是向东方世家宣战了。
发表宣言时,为求快意与震慑声势,全然忘记还有这一层意思,听在人家耳里,自然是非常无礼,兰斯洛不觉有些讪讪然,待要说话,已给人一掌拍在肩头。
“男子汉大丈夫,做事就该有豪气,不要学那儿女情态。”东方玄龙笑道:“如果真的想要,那就给你吧,不过是区区自由都市的霸权,没什么大不了的啊!”
“你不要说得那么简单,这种事真的发生了,可是很严重的。”
“有多严重?我这么大岁数了,总不会还像花家那小傻鸟一样自以为是。”东方玄龙笑了两声,这次,兰斯洛明显可以感觉到,笑声中的垂暮苍凉之感。
“我东方家血脉,传自先祖皇太极,但世家的崛起不过八百年,到这一代,也没有什么杰出人物,实在愧对太极公。”
说着足以震撼大陆的秘闻,东方玄龙轻描淡写地道:“往后的时代,是天位强者争雄的局面,除了我这死老头子,至少五十年之内,东方家没有足堪进入天位的人才。我那女婿傻头傻脑,东方家交在他手里,完蛋更快,横竖都是要倒下,送在你手里不是更好?”
说到此处,东方玄龙忽地诡异一笑,道:“其实,我真正想做的,并不是这劳什子的东方家主……”
“呃?那你想做什么?”
“印刷书籍、办杂志。”
“你脑子有病!有军火不卖,办杂志?那样有赚头吗?”兰斯洛打死也不相信,这老淫虫会有这么高尚的志向。
“我常常希望有个三弟,叫做玄豹,然后用我们三兄弟的名字,合办一本杂志。”东方玄龙笑道:“这样子的一本东西,哪有不赚钱的道理?运气若是好,说不定比贩卖军火还赚啊!”
讲了半天,兰斯洛还弄不清楚,那究竟是本什么样的杂志?正在花脑筋推敲那本杂志的名字,东方玄龙已一掌拍在他背后,笑道:“好啦!别一直在我这老东西这边浪费时间,还有更重要的人在等你呢!”
风姿第十一卷座谈会
源五郎:嘿嘿嘿嘿—哼哼哼哼—嘻嘻……
妮儿:你在干什么啊?好端端的笑成像大淫贼一样,很恶心耶!
源五郎:因为我很开、心啊!间隔四集之后,终于又能与妮儿小姐一起开座谈会了,而且还在这一集与妮儿小姐有亲热镜头,因为有这么多好事,所以我才会笑啊……。
妮儿:哪……哪有?那样子哪算是亲热镜头啊?又没真的做什么?一说话声音越来越小……
源五郎:那是因为尺度问题啊!由于目前风姿的尺度,所以我们只能做到那里,如果没有尺度限制,说不定我和妮儿小姐已经……,还顺便XX,说不定还(《了呢!
妮儿:胡……胡说八道,谁会和你XX,这又不是东方老头那本什么鬼名堂的杂志……咦?讲到这个,那本杂志到底叫什么名字啊?
源五郎:呵,把名字连在一起,就叫“龙虎豹”啊!
妮儿:那到底是本什么杂志呢?
源五郎:让作者打开人生另一扇门的纪念性刊物啊!台湾读者大概不太晓得,香港朋友就耳熟能详了,总之,是小朋友不宜的十八禁读物。
妮儿:果然符合东方老头的口味啊!
源五郎:呵呵,如果东方家主创刊成功,说不定会找妮儿小姐当第一期的封面女郎喔!别的不讲,单在稷下学宫就是畅销保障啊。
妮儿:哼…。就算是那样,当封面的我也会唯美迷人,不像某人,前阵子风姿读者在网上讨论哪位明星最适合扮演风姿人物时,他的选择名单下全是女演员名字。
源五郎:呃……。这真是致命的一击,男人长得美丽,难道也是一种错误吗?
妮儿:开于第十集,有朋友来信反应步调太慢,这点第十一集恐怕也没有什么改善,要不是最后告别式的一场武打戏,几乎就要创下风姿连载以来,整整一集没有武打戏的纪录了。
源五郎:其实,自从第六集的枯耳山之役,一直到第九集末的基格鲁招亲完毕,整个风姿都是以相当快节奏的步调在进行,虽然达成全不拖戏的目标,不过节奏也确实快了此“。
妮儿:所以第十与十一集才特别放慢脚步,让读者们喘口气,是吗?
源五郎:是啊!毕竟,假如每集都紧绷着不放,看久了也会弹性疲乏的。
妮儿!那么,第十二集会有些什么内容呢?
源五郎:有一个颇受大家喜爱的女性角色,在阔别整整十一集后,要重新登场了。
妮儿:是哪一位?该不会又是我哥哥的旧情人吧?
源五郎:这一位保证不是,虽然漂亮可爱,不过在某此天面而言,比妮儿小姐你更教男人退避三舍呢!
妮儿:讲到这个,很多读者都很怀疑,你脑子是不是有问题啊?一见面就求婚,整天迫在我后头跑,你不觉得这种一见钟情的恋爱太肤浅、大突兀了吗?
源五郎:突兀?不会啊!因为……我就是为了与妮儿小姐相遇、相伴,才存在于这个世间的;从我到来这世间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了我们的缘份,这样又怎么会突兀呢?
妮儿:你、你讲话好肉麻啊……一个男人说这种话,恶心死了。
源五郎:单单只是言语,当然会觉得肉麻,不过如果配以实际动作……哎唷……我还没吻到呢!妮儿小姐你又插我眼睛……
妮儿:本期座谈会到此结束,那么,各位读者,我们十三集再见啦!
第一章 天上谈话
艾尔铁诺历五六七年十二用三日雷因斯象牙白塔
缓慢踏步往宫廷内侧的小花园走去,兰斯洛心内非常地紧张,彷佛要面对强敌一样地紧张。其实,就算真的要面对强敌,他也未必会像此刻这般地不安。
平时行事,兰斯洛并没有很在意旁人的眼光,那是因为他不认为旁人的看法与己有什么相干,也不认为那些人有评论自己作为的资格。不过,世上还是有少数人,是兰斯洛不得不去在意的,那包括他的妻子、妹妹与兄弟,还有此刻他要去见的这个人,一个自己视为是榜样,几乎可说是人生目标的大师兄。
自从暹罗城一别之后,没有再见面的机会,对兰斯洛来说,除非自己有所成就,不然他是不会去武炼见大师兄的。
但回想这段日子的作为,实在颇为汗颜。阿里巴巴四十大盗曾纵横艾尔铁诺境内,创下好大名号,但最后仍是给人剿灭,烟消云散;好不容易到了雷因斯,却陷入了一个如此尴尬的窘境,变成一个没人愿意跟随的王,这样子的自己,实在是没什么颜面去见师兄。
兰斯洛的个性倔强自傲,王五虽被视为当今武林正道领袖,但如果没有暹罗城外的那一场相识,兰斯洛对此亦不会推崇若斯。
这位大师兄明显对已期许甚深,不但一见面就将平生绝学倾囊相授,更在这风雨飘摇之际,全然不顾他自身立场,万里迢迢赶来助阵。身为艾尔铁诺第五军团长,纵然实力强绝,却也是有诸多顾忌,可是为了这只有一面之缘的师弟,王五竟把那些全部放下,亲自到来。想到这其中的心意与道义,兰斯洛整颗心都温暖起来。
再怎么长的路,仍是会走到尽头。兰斯洛进到小花园,举目四顾,在一株大菩提树下,看到了倚树而坐的王五。
洗去面上彩绘,摘下遮掩虎耳的小丑帽,身上仍穿着那件七彩戏服,浑然没有绝世天刀应有的霸气,一如初识时的自然平和,在他身旁,有几尾小松鼠跑来跳去,还有一尾站上他肩头,啃食树果。
吸了一口气,兰斯洛快步走到师兄面前。他有许多话想讲,但每一句话也都不晓得该如何启口。
“大师兄,真是抱歉,让你看到了这么难看的一幕,我这个雷因斯王实在是混得有够差劲的了。”
兰斯洛道:“我本来想混出一些名堂之后,再去武炼找你比划的,结果从枯耳山一战后,就一直给人追着跑,到了雷因斯,又一直在闹笑话,实在是很糟糕,与你的差距越来越大……我不大知道该怎么去当一个大国领袖,你掌控王家多年,能给我一点经验吗?呃……你传我的鸿翼刀,我一直都有好好练喔!”
最后的这段话,实在是讲得杂乱无章,没有头绪,而看出师弟心情紧绷的王五哑然失笑。这并不是太陌生的场面,风之大陆上不知道有多少成名英杰,在他面前亦是毕恭毕敬,大气也不敢喘一声,武炼的年轻子弟,更是将他奉若神明。尽管,这不是他所想要的东西……
并没有答腔,王五自袖中取出某样东西。那是一管食指般大小的黑卷,质料不明,抖手轻挥一下后,前端擦亮起红色火星,紧跟着冒起了白烟,初时的呛鼻味过去之后,就升华成一种淡淡的薰香。
兰斯洛方自好奇,王五已递给他同样的一管黑卷,道:“要来一根试试看吗?”伸手接过,学着之前王五的样子,以内力点燃前端,放在嘴边,深深吸一口。“咳、咳—咳!”
比预期中更呛的味道,兰斯洛禁不住大声咳起来,模样甚是滑稽,连周围松鼠都转着圆溜溜的眼珠瞪他。
“哈哈,这东西叫雪茄,是我武炼西北的特产。”王五微笑,凝视兰斯洛道:“很不适应吗?新手都是这个样子的。”
带有双关意义的说话,正是他对师弟的回答。兰斯洛一怔,尚未答话,王五在他肩上一拍,道:“师弟啊!你那么想缩短你我之间的差距,是觉得我这样子很棒,想要变成和我一样吗?”
“但……这是当然啦!师兄你武功盖世,天刀惊神,又是武炼一方之主,当今英雄以你为首,我……我希望以后能像师兄你一样,当个真正的英雄。”
这番话自兰斯洛口中说出,着实不易,因为他天生的硬派作风,令他不允许心内有任何的偶像崇拜,自己应该是让人追随,而非追随某人的。但王五的气度、行事却一再使他心折,特别是入主雷因斯之后,兰斯洛体验到了天位力量买不到人心尊敬的事实,对于这位受人崇敬的大师兄,也就更为尊敬。
“是喔?可是我却不怎么喜欢现在的自己呢!”
王五蹲在草地,逗弄窜到他手掌的松鼠,叹气道:“在武炼忙得要死,家族里的小一辈血气方刚,整天捅出纰漏,老婆又喜欢和人单挑打架,害我整天向伤者道歉;曹寿那混蛋皇帝又罗唆,动不动就召我晋见,逼得我整天躲在被窝装病危……唉!好累,这就是中年上班族的悲哀啊!”
实难想到位高权重的一方霸主,会有这样的说话,兰斯洛一时间目瞪口呆。
“当这劳什子王家家主,你以为我不想好好疯狂一下吗?妻管严啊!”王五长长呼了口雪茄烟,叹道:“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东方玄龙前辈退隐未久,江湖上到处都是他的风流韵事,那时候我们听了,心里不晓得有多羡慕,总想说有一天把刀法练好,在江湖上闯出名头,后面就会有一堆漂亮女孩子跟着跑,想想都过瘾。”
无法想像东方玄龙听了这番话会有何表情,兰斯洛只有苦笑的份。
“谁知道千错万错,就是不该结婚大早,现在整天被唠叨,多喝两瓮酒、多抽两根雪茄,老婆就在旁边一直念,说这样对身体不好……嘿,她整天打架才对身体不好。”
王五叹道:“贪睡赖床要被念、穿的邋遢要被念,就连走在路上多看漂亮妞两眼,都给念得希哩哗啦。我们武炼地方湿热,又不像你们人类有这么多臭规矩,女孩子穿衣服质料又薄,露的又多,是男人看了都会心痒痒的,可是立刻就会被老婆拧耳朵。你好歹也当过已婚男人,能懂这种痛苦吧!”瞧师弟呆若木鸡的样子,便在他肩上重重一拍,道:“你早晚会懂的。”
兰斯洛只是怔怔讲不出话。本来他觉得自己浑身都是缺点,和这位盖世豪雄的师兄相比,天差地远,但听了这番庸俗的男人抱怨经,师兄原本高高在上的形象,开始破灭。
不过,倒是有一种和他更为接近的亲厚感…
“干嘛一副这种表情?你是不是觉得我这天刀名过其实?”王五笑道:“可是,又不是我自愿成为天刀的,人生在世,你常常会不知不觉地,当你并不想当的那种人啊!”
兰斯洛心头一震,好像从这话里明白了些什么,偏生又捕捉不到。
没再继续话题,王五弄熄手“的雪茄烟,抬头道:”怎么样?有没有兴趣上去看看?“
“上去?”兰斯洛看看左右,附近较高的建筑物是北边那座楼阁,可以遍览整个花园。
“不是那里。”王五指指上方,笑道:“我是说更上头的那里。”
兰斯洛抬头仰望,只看到一片深邃辽阔的星辰夜空:当高手运起天位力量,身体便会缓缓地向上飘移,这是天位力量的必然特征。
但是飘移的高度有限,小天位高手的自然飘移高度,约莫是二、三十尺,要再拔高,就必须凝聚力量,刻意为之。只是寻常作战,离地二十尺便已足够,如非特殊需要,谁也没必要飞到与云同高。
在师兄的带领下,兰斯洛缓缓浮空,越升越高,直至离地面近千尺,才在半空中止住身形。
今晚天色极为晴朗,明月当空,看不到半片云朵,师兄弟二人就这样盘膝坐在半空,俯视着下方的一切。
“如河?从天上看下去的感觉还不坏吧!”
攀登高山,俯视大地的经验,兰斯洛曾经有过,但拥有天位力量之后,飘到这个高度往下看,这种经历倒是头一次,而那感觉果然大大地不同。
已是深夜,稷下王都无复白日的热闹,万籁俱寂的黑暗中,隐隐儿到十数处摇映,那都是专门做夜间生意的酒店。
冷月清辉,无声地遍照整个城市,象牙白塔中心的祈愿塔,反映月光照射,发出一层珍珠般的柔和白光,充满神圣气息,煞是好看。
在天上可以看得很清楚,下方所有的屋舍楼房,都缩成一个个小方格;构成稷下防卫结界的数条主要道路,构成了一个整齐的五芒星,隐约泛着白玉似的淡淡光泽。
视线放远,稷下城外是一大片的树林,伴着出城的公路,远远延伸出去,在数十里处与河流相接,波光邻邻,水漾晶璨,像是一条淡青色的蜿蜒丝带。
无比辽阔的景色,比十斗烈酒更加醉人,令兰斯洛深深浸濡其中。近千尺高空,风势、压力均是强劲,温度更是凝若冰点,但以两人现下的武功,自也无惧,行功维持身躯暖意,就这么乘风飘移。
万里长风迎面而来,当集中精神去感觉,就可以清晰感受到,藏蕴在风中的大地气息,连同这阵风先前经过的地方,山峦、河流、湖泊、平原,还有栖息在这些土地上的生物,大千万象,在脑内不住变幻。
当兰斯洛再睁开眼睛,只昆明月在天,万物皆俯于我,难以言喻的感觉,使得胸中开阔,所有的不快一扫而空。
“感觉很舒服吧!我在武炼的时候,常常一个人飘到比这更高的地方午睡,躲在云里,阳光也照不到,像水母一样飘呀飘的,等到醒来,再看看自己飘到了什么地方,很有趣喔!”
王五又燃起一根雪茄烟,道:“武炼的高山不少,我小时候登山,就常常在想,要怎么样才能看得更高更远?如果我能飞上天,看到的东西会不会比这更美?因为这个理由,我想要得到能飞上天的力量。”
源五郎曾对兰斯洛说过,高手要从地界进入天位,必须有一种很强的意念,去突破自己目前的修为,以妮儿为例,她是强烈地希望自己能成为兄长的帮手;兰斯洛本身则是在枯耳山上,希望提升力量,挽救弟兄们的性命。
欲望、嗜杀、想要保护某样事物……什么都无所谓,但就是得要有一股呼唤力量的强烈欲望,天位力量才会出现在身上。当然这法则也还需要其它条件配合,不然这世上想要天位力量的人千千万万,如果想要就能得到,花天邪早就进了天位。但源五郎也有着不解,像武炼王五那样的人,既不嗜武,也不欲权,更几乎是与欲望绝缘的人,他进入天位的动力是什么?这委实费人疑猜。
而现在,兰斯洛知道了。从王五的语气、眼神,他就清楚地晓得,这就是师兄进入天位的动力:想要从更高的地方俯视大地!
“我现在的修为还不够,如果有一天,我能修练到传说中的太天位,那时候,我希望能到月亮上去看看。从月亮上往下看,那种景色会比现在更美、更有意思吧!”
王五拍拍师弟肩膀,笑道:“你看看月亮,千千万万年来,她始终挂在那里,看着脚下一切的人事变化,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她还是淡淡地看着。在她眼中,我们这些傻不隆冬的笨家伙,一定很可笑吧!抢到了什么、得到了什么,就在那边沾沾自喜,可是过不了多久,又给人抢了去,再不然,时候到了,所有掌握在手里的东西,还是会还诸大地。”
聆听这番说话,兰斯洛忽然有种体悟。自己与面前这男人的差距,不在权位、不在经历,而是与生俱来的心胸与性向,就有着背道而驰的分别。
明白师兄的话意,知道他对极力想出人头地的自己不以为然,有那么一瞬间,兰斯洛的志向产生动摇,但随即又克制下来,因为,如果自己仅是走这男人走过的路,那只会与他差得更远,、水没有超越他的一天。
“师兄,我觉得我还是……”
“不用多说,我很清楚,少年……是需要梦想的。”王五微笑道:“不管那个梦想有多荒唐、多不切实际,为着梦想而冲刺的岁月,就是你生命中的黄金时期。不要顾忌,不要在你犹豫不决的时候,失去更多的东西。你就好好地去闯吧!用脚下的这片大地当舞台,把它闹得天翻地覆,看看最后会有什么结果,要是失败了,就再到我面前来,让我嘲笑你的选择错误吧!”
言语严苛,但兰斯洛却清楚地体会到对方的关心与善意。大师兄是一个与苍穹明月为友的人,在他眼中,下心想追赶他的自己,这样汲汲于争夺大陆霸权,想必是很可笑吧!但他却仍是以笑意宽容看待这一切,给予支持,这样的作法,就给了兰斯洛一种罕有的亲情感觉……
接下来,兰斯洛认真地请教作一个领袖的道理,谦虚地希望师兄能给自己一点教导。
“有几件事你要特别注意。首先,认清楚什么是事实,什么又是事实之后的真实。”王五道:“好好分清楚这两样东西,你就不会轻易被自己看到、听到的东西所欺骗,这样一来,或许你的人生可以少掉很多遗憾吧!”
兰斯洛不是很懂,仅是把这些话牢记在心。妻子聪慧无双,回去请她解释,总是能理解的。
“再来,世上的事,有只不过是这样的事,还有不只是这样的事。永远先想好,什么东西对你而言是最重要的,别在你得到一切的时候,却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
语重心长地说了这句,王五语气忽变,正色道:“综观如今大陆各势力,艾尔铁诺已不足为惧,白鹿洞根基雄厚,周公瑾实是一代人杰,但只要你稳扎稳打,不争一时之气,终究是可以与之抗衡,进而凌驾其上,唯一要顾虑的,就是表面上看不见的势力,如果没有必要,你切勿与青楼联盟敌对,这是我给你的忠告。”
青楼联盟之名,兰斯洛听闻已久,除了知道那是七大宗门之了源五郎与之颇有渊源,其他细节就模模糊糊,师兄这样慎重,难道青楼联盟会比白鹿洞更可怕?“青楼联盟并不如表面上看来这么简单。既然你已经成为风之大陆主要势力的领袖,有此责任,我必须要让你知道。”
从王五口中说出的,是一项罕为外人知晓的秘闻。故老相传,有一个潜藏在黑暗中的组织,自神话时代开始,就以它的力量,在背后操纵整个混沌世界的历史。这个组织的名字,外人并不清楚,但它的势力范围却涵盖馄仑四大陆,渗透进各家各派,既远且深,比号称风之大陆第一大派的白鹿洞,拥有更久的历史,更深不见底的实力,足以让任何强者深深忌惮。
总部据说是在炎之大陆上,而风之大陆的分支势力,随着历史流转,而换过许多不同的名称,在目前,它以青楼联盟的称号为人所知。
“这个组织的执掌者,习惯以玫瑰为代号,操控风之大陆支部的,是三个以玫瑰为号的人,而目前在执掌青楼联盟的,就是三朵玫瑰之一……”
这番秘闻若非从王五口中说出,兰斯洛定然难以置信,可是仔细想想,在青楼联盟一直以来的神秘面纱下,有这样的内幕并不出奇,而若非有这样的暗盘实力,它也没可能建构出这样庞大的情报网,更令众天位高手隐含三分惧意。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是最值得顾忌的地方。历史上也曾有不少仁君、霸主,因为和这组织敌对,最后被弄到众叛亲离,黯然收场。我不希望你贸然与他们为敌,但如果你已立志要拿下自由都市,就算你不去找他们,他们也会来与你接头的。”
王五把手边的雪茄烟弄熄,缓缓对师弟做交代。他并没有解释,既然这组织如此深不可测,他又是如河知道这许多内幕?
道理很简单,因为他那“活泼好动”的老婆,就是风之大陆上的三朵玫瑰之一
“不过,这组织有个永不变更的基本信念,他们永远只深藏在历史的阴影里,不会浮上台面,纵要参与大陆争霸,也绝不能亲身下场,必须要选择一个外人,全力扶植于他。只是……与虎谋皮,这交易是否划算?就要请师弟你那商业天才的大舅子好好算算了。”
将这一番话说完,王五斜望师弟,道:“听说,你打算调动西西科嘉岛上的五色旗,是真的吗?”
兰斯洛有些不敢回答。虽然下令,但他也知道这命令的惊世骇俗,光看源五郎誓死反对的样子,就晓得事情的严重。师兄是正道领袖,对于这种会危及全大陆人类的作法,肯定是不能认同的…
“是没错,师兄以为不妥吗?”
“当然不妥。我虽然没接触过魔族,但参考古籍中有关九州大战的记载,只要恶魔岛结界失守,魔族破关而出,我保证在三个月内,你的雷因斯只剩王都一处……不过,那和你现在的处境也没什么不同就是了。”
王五摇头道:“畏首畏尾,到最后只会一事无成……算了,你就尽管放手去做吧!不管你还有多少荒唐的想法,什么也不要顾忌,放胆地作你的蠢事,所谓的英雄豪杰,行事在旁人看来往往匪夷所思,但最后仍是能凭实力在危机里找到胜机。”
“可是……我现在还不大能说服身边的人,我……”
“呵呵,我教你一句万试万灵的秘密咒语,好好地使用它,去留名青史吧!”聆听完那四字咒语,兰斯洛真是大大吓了一跳,这时,王五忽然瞥了他一眼,淡淡道:“调动五色旗之后,你要好好加油啊!可别让我在西西科嘉岛那种地方住太久……”
兰斯洛浑身剧震,这才明白师兄来到此地的真正用意。纵然想助师弟一臂之力,但以他身为艾尔铁诺军团长的立场,若轻易表态,势必将王家牵连入战祸之中,亦未必能服众。
但五色旗移防,恶魔岛结界出现空缺一事,却关系到大陆上的所有生灵,他以一个风之大陆武者的身份,独自去镇防无兵驻守的恶魔岛,让人知道了,也只会说他大仁大勇,无法对王家有任何责难,也不致危害到武炼的立场。
五色旗的兵力,对目前的自己而言,可说是绝对重要,而这仅与自己见过两次面的师兄,为了相助自己,可说是煞费苦心,竟然完全把武炼、王家的事务抛下,要独自去镇守恶魔岛。
就好像一个期盼弟弟成长的兄长,虽然知道他此刻的选择不妥,但为了让兄弟磨练经验,仍是笑着去包容,宽厚地对他的错事进行弥补。想到这其中的情义、对自己的重视与期许,兰斯洛激动莫名,强烈的亲情感觉,再次拍击胸口。除了小草、妮儿等寥寥三五人,世上有什么人会对自己这么好……
“什么也不要讲,什么也不用多想,我要教你的最后一件事就是……”王五微笑道:“如果你周到什么失败,觉得自己是孤单一个人,那就记得想起来,总有人会在这大陆的一角看着你,至少……这边就有一个。”
这瞬间,亲情的感觉无比浓厚,让兰斯洛满心感动地看着师兄,在这一刻,眼前这男人无疑就是他最敬重的人。
只是,纵然觉得亲厚,但由于双方阅历、心境上的差别,兰斯洛尚无法聆听到师兄的心语。
每个男人都是凝视着另一个男人的背影在成长,此刻,再次体会到自己已成了某人凝视的对象,王五心头有着此薇的奇妙感。
少年是需要梦想的……这是我一直相信的事。在未来的几年里,你会走出什么样的未来呢!
我已经过了作梦的年纪了,曾经拥有过的梦想,已随着曾经凝视过的对象,一同被我亲手破灭,如果我把希望放在你身上,在不久后的将来,你会重现我当初做过的梦吧?
而到了那个时候,你会如我所愿,把这场梦的终点带到我面前吧……
第二章 首战失败
属于白天行的军队,朝稷下王都缓慢推进,只是由于心有所忌,一时亦不敢轻启战端。
但在莉雅女王告别式的这个夜晚,白天行虽不能亲自到场,却是派出了众多探子,进入王都探听消息,看看各大势力代表的态度。
当然,除了女王灵柩破空而去,横飞天际的荒谬消息,探子们得不到什么重要情报。
不过,这些担任探员的白家子弟里,却有人正在进行极为重要的机密任务。
已经是拂晓时分,即将天亮,在兰斯洛常常去的酒店街,因为众多酒客受邀前往参加告别式,畅饮免费的美酒,因而顾客一空,不复平时的喧嚣。
一家名叫“不羡云”的酒店,招牌上画了个镂空的裸女图案,还热情四射地送着香吻,店内本来有提供火辣辣的舞娘表演,不过因为料到今天没什么客人,所以取消一天,尽管是这样,仍是有人在店内包厢待了一夜,并且访客不绝。
数名隶属于白天行一方,奉命入城查探的探子首脑,正齐聚包厢内,作着简报。
“……大致情形就是这样,以上,请当家主裁决。”
众人目光的中心,浑身冒着浓郁酒臭,正以热呼呼的毛巾敷面,清醒酒意的他,开始对聆听过的资讯做出处理。
“告诉韩特,拿两份薪水这种事想都别想。白家的钱没那么好赚,契约上白纸黑字讲得很明白,如果他要一拍两散,我保证白天行没能力发薪水给他,到时候他只好打光棍离开雷因斯。”
“军费欠缺的部份,以锦绣织坊为首,分七十家商行提出献金,可以完全供应五十万大军三月所需。你们也把白天行盯紧一点,不要漫无目的地增兵,徒然做出没必要的浪费。”
“想办法提个策略,在大军经过的时候,强制取缔所有的麻药,集中销毁,把黑市的价格炒高,十日后海外舰队会有一大批货进来,刚好赶上这阵空缺,另外,肉桂、胡椒、大蒜,也依样办理,就说是受到污染好了。”
“这张名单上的人,是世家之前土地交易失败的对象。在大军过境的时候,会收到告发信与证据,你们就落力办理,最终目的是让那几笔土地再没有所有人,依法充公,之后自会归于世家。”
一连串的指令下达,聆听的众人没有丝毫怀疑,仅是用心记忆,因为发生在这包厢里的一切,出去之后就再不存在。
战争是一个很好的发展时机,可以让旧有的既得利益重新分配,却也可以成为现在最大利益掌握者的工具,用来作一些平常不方便作的事,清除一些发展中的敌对势力。
既然战争的爆发是早可预期,亦没办法阻止,那么被人视为绝代商人的他,就要把这些不利于己的影响,尽情利用,去谋求最大限度的利益。
“招募义勇军的工作不要停,西西科嘉岛上的开发部门,最新一批的魔化兵种需要实战测试。运送船只会在半月之内把实验体送到,你们把人安插进部队里,送上战场,最好是能与天位高手对战,测验一下实验体的威能状况。”
大致上事情交代得差不多了,为避免形迹漏泄,众人向真正效忠的主子行礼后,纷纷告退。
做卧底是一件很危险的事,但主子却已为他们安排好后路,若真的给人察觉了身份,收了大笔保险金的韩特,就是最好的天位保镖。不过,潜藏在白天行身边多年,众人实在安心得很,怎么也不认为这人有识穿真相的能力。
直到众人离去,他仍是坐在那里,敷面的热毛巾渐渐冷却,仍没有任何起身的打算,似乎已经在那里睡着了。
包厢外却来了今晚的最后一名访客。
“老板,打搅您了,请问这里有没有一位…。二。”
“呵,一位长得帅帅又坏坏的男人是吗?往那边的包厢走,人就在里面。阿猫,又有女朋友来找你了。”
店老板早已见怪不怪,这类酒店以男性客户为主,女性客人的比例少得多,像这样漂亮的女客,一进来就打听旁人,那百分百是为了包厢里的那风流客人……
唉!等会儿多半又要洗椅子、洗地了。
不过,当这位女客解下面纱,朝包厢走去时,偶然瞥见她面容的店老板不由惊呼出声。
“咦……你、你的样子,好像前任女王陛下!”
“哦?是吗?呵呵,我是大众脸嘛!以前就常有人说,我从左边看像莉雅女王,从右边看像冷梦雪呢!”
“唷,幸好你从中间看不像曹寿,不然一辈子都毁了……呼、呼噜……”
话只能说到这里,店老板在这位女客以纤指拂过面门后,趴在桌案上,深深地进入梦乡,并且在睡醒后,会对此刻发生的一切全无印象。
将门轻轻敲了两声,小草推门进入包厢,颇感歉意地看着一地狼藉的酒瓶,还有那不知是醉是睡的兄长。
“哥,是我。”
“……去,天不是快要亮了吗?怎么还有幽灵在街上到处跑?全不照游戏规则来的。”
将敷面的毛巾摘下,他的眼神仍然朦胧,却已不带半分酒意,深沉巨疲惫地望向这好一段时间没见面的妹妹。
“小姐你是哪位?尊姓大名?我好像从来没有见过你,这么漂亮的美人,不该孤单一个人上酒店街啊,有没有兴趣和我来一段下半身的交往啊?”
对于这段惯用的搭讪词,小草为之沉默,也只能沉默。就像预料中的一样,兄长正在生气,而且是表面上看不出的高度愤怒,所以才在自己日到王都之后,全然避不见面,与自己玩着捉迷藏,令己大费周章,最后才从彼此血缘的感应,找出他的所在。
原本也曾想过,若兄长不愿与己见面,那也不该强自把他找出,违逆他的心意,但现在的情形已不好再这样下去,还是得与兄长见面,逐步把问题解决才行。
“哥,你在生我的气啊?”
“哥?想不到还有人会这样叫我。上一个这样叫我的人是谁呢?让我想想……呵,是我的笨蛋妹妹莉雅,为了一个不值得的野男人,就这样死在基格鲁,全然不管家人的感受,不过她已经死翘翘了,那现在仍叫我哥哥的小姐你,又是什么东西啊?”
小草从怀中取出名片,递到兄长面前,轻声道:“我是追随兰斯洛大人的机要秘书,苍月草,请自家家主多多指教。”
“唔,苍月草是吗?”白无忌没有接过名片,淡淡道:“既然一心要与过去切断关系,那又为何还来找我?”
“因为我方现在的军费严重匮乏,只好找雷因斯既有的富户募款。白家在雷因斯势大无朋,您又被公认是大陆首富,要找人募款,当然不能漏掉您。”
“哈,可惜我这个大陆首富,不巧也是大陆上最一毛不拔的铁公鸡,捐款这种事我可没兴趣,现在内战方酣,你们的那头山猴首领处于劣势,我看不出投资在他身上有什么回本机会啊。”
“只要哥哥你不继续提供资源给白天行,就很快有回本机会。”小草幽幽说着,一双妙目凝视兄长。
她早有怀疑。白天行的军势之旺,已超越原先估计,而本无多少产业的他,不*掠夺,就能支付这样大笔开支,又有众多商号行会不断捐赠献金,这怎么看都是极不合理的。
略微查一下白字世家的重大资金流向,事情就很清楚了。若非身为家主的兄长首肯,并且亲自操作,这些一军费、物资不可能以如此迅捷的速度在流通,全无窒碍,每一枚铜币都发挥到最大效用,这几乎是一种近乎艺术的花钱技巧。
对于自己想要将雷因斯大权交给夫君的这个计画,从头到尾,兄长虽然没有明说,但看得出他是反对的,只是违拗不过自己,这才一直协助从事。
基格鲁招亲时,虽然事先曾答应过兄长:“无论如何都会好好保护自己”,但当夫君遇险,自己仍是不顾一切,付上生命地去使用五极天式,将天草挫败,只是这个抉择也严重触怒了兄长,令他在协助稷下开城后,就此潜藏,大搞地下工作。
体谅兄长的心情,小草着实感到歉意,晓得自己没资格对他做更多的要求。但是,为了避免这一时的意气用事,造成难以弥补的伤害,还是有些东西要先说清楚的。
如果仅是金钱,那倒还好,自己和源五郎仍可设法筹措资金成军,但是白字世家手“的实力,并不只是大量金钱,还有一些不为外人知晓的力量,假如兄长将这些力量投入战役,纵然己方最后获胜,也必扰民过甚,战后起码要花三五年才能回复国力。
无论如何,我希望哥哥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小草道:”白家的太古魔道兵器,不要流入白天行手里,不要出现在这次的战役,可以吗?“
“呵,白天行怎么说也是白家人,为着捍卫白家权益而战,使用白家研究出来的武器,这是很应该的啊!”
“哥……拜托你……我要在这里哭给你看喔!”
用着苍月草的身份说话,却仍对兄长动之以情,这并不是公私不分,而是因为小草很清楚,兄长不满的源头,是认为自己重视夫婿多过血亲家人,若自己再以纯办公事的态度,冷淡地与他应对,那只会把他气得更厉害。这种时候,像从前那样,以妹妹的身份撒娇,反而是抚平他愤怒的良方。
而这结果便和预料中一样有效,在些许沉默后,对方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无力地耸耸肩,算是对这要求做出妥协。
“……最近我那边真的是很穷,又要应付很多开支,如果照这样下去,可能就要开始卖我的遗物来支付城防警备队薪水了,像是妈妈留在宫里的那座黄金竖琴……哥,你也不忍心看到它被卖掉吧!”
这句话说完,对方在给了一记白眼之后,递来了张巨大面额的支票,可以在众多隶属青楼联盟旗下的钱庄兑换。尽管不是很够用,但勉强可以筹措第一期的军饷与装备了。
暂时只能要求到这样,这时如果大贪心,只会让以后更加要不到钱,若二哥玩起踢皮球,说他仅是代管白家资产,要自己去找真正的白家家主拿钱,那……呃!
想起来就恐怖啊!
淡淡地施了个礼,小草起身告辞,临去前特别帮兄长泡了杯热热的草药茶,醒酒提神,算是作妹妹的一点心意,也是勒索完大笔金钱的附赠谢礼。
那杯茶就这么放在桌上,散发着袅袅白烟,白无忌一直也没有动它,直至天明,阳光自窗口射入,照在这已经冷却的磁杯口。
“……这边给钱,那边也给钱,稳赔的投资法……哼!我还真乖呢!”
将杯中的草药茶慢慢饮尽,白无忌不禁苦笑,不晓得为什么,这一刻,自己忽然很同情天草四郎……
“为什么呢?呵,大概是因为我们两个都是傻瓜吧……”
女王告别式的纠纷摆平后,兰斯洛阵营开始有了积极的动作。
提供自苍月草的大笔金钱,有效地暂解了众人为贫穷所苦的窘境,而在东方玄龙的协助下,众人以极为低廉的价格,向东方世家采购了大批刀枪弓矢之类的武器,作为建军的装备。
只是在这时候,兰斯洛面临了一个颇为棘手的问题。武器是买好了,但是通往自由都市的道路全数给封闭,要如何将那些装备运到稷下呢?
如果委托青楼联盟协助运输,以他们无孔不入的管道,该是有办法化整为零,将货物运到,但肯定要付出大笔委托金,对于好不容易可以喘口气的财政状况,绝对是雪上加霜。
自己对雷因斯不熟,偏生敌对一方的白天行,他手下的白家子弟都是雷因斯地头蛇,自己要找台面下的管道,偷偷把武器运进来,那是不太可能的,既然这样……那就反其道而行吧!
在集合众人的讨论会议上,属于兰斯洛一方的重要人物园列在座,而他本人则是蹲在门口,仰望悠悠蓝天,若有所思。
而当众人讨论陷入胶着,身为首领的他才站起来,回身做出指示,“没有办法了,为了省钱省时省力,妮儿,你去自由都市把货物运回来吧!”
被吩咐的人明显一呆,惊道:“运回来?又不是走到巷口买酱油,哪有那么简单说运就运的,起码也得告诉我运输计画啊!”
“没有计画。你就把货物扛着,一路从自由都市飞奔回来,这样就可以了。兰斯洛道:”应该很容易吧!虽然有点多,但运起天位力量,用你平常扛大石头砸我们的冲劲,运这点东西只是小事一件嘛!“
技术上可行,但却有着其它的顾虑。
源五郎举手发问,“老大,我没记错的话,你好像答应过人家,在这一战中不使用天位力量,没错吧?”
“是没错,天位力量不能用在战争上,但妮儿运的是与战争无关的一般物资,只是单纯对稷下做补给,不在此限。”
“那么……弓矢刀枪也能算是一般物资吗?”
“就因为不是,所以妮儿你这趟去自由都市,顺便买几大车白米、青菜、蒜头回来,啊!宫里的厕纸好像不够了,顺便买一箩筐,等会儿你大嫂会给你购物单。”
“老大,这样子会不会不太好?”源五郎皱眉道:“谎话撒得大不是问题,但也要有人肯信啊!你觉得那票宫廷大老会相信这种谎话吗?”
“说得没错,所以就要找个让他们相信的人去撒谎。”兰斯洛拍拍义弟肩头,笑道:“这就是你一展所长的好机会了,努力干吧!”
源五郎只有苦笑的份。给这两掌拍在肩头,他心中暗自悲叹,自己一定已经成为众人眼中的说谎大王……
运输计画就这样走下了。东方玄龙原本就已经将货物运到国境边界,妮儿运起天位力量,以轻功全力赶去,饶是迅捷无比,这一来一往也花了近十日功夫。
兰斯洛也没有闲着,众人以手边的资金募兵,但成效不彰,迫于无奈,只好解放部份监牢里的囚犯、自人口市场买来奴工,再加上一些为钱卖命的佣兵,组成了一支八千余人的部队。
利用现有皮革,赶制软甲,再施以一定程度的操练,订出军规予以组织化,这些工作让兰斯洛、小草、源五郎三人忙得不可开交,最后结果虽是差强人意,但短短十日,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
而十日之后,稷下王都的民众,见到了有生以来最匪夷所思的景象。
首先是连串隐约作响的问雷声,好像有什么体积庞大的重物,自远方快速*近,没过多久,整个地面也隐隐晃动起来,好像有几百头大象并肩往稷下冲锋而来。
当实际的景象出现,没有人能形容那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就像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一座小山压着一个人,那个人没给山石压扁,还能扛着那小山似的大黑团块,纵跃如飞,高速*近。
那并不是单单奔跑而已,为求快速,运货人连跑带跳,每一次落地,就籍着重力反弹,高高跃起,到几乎是白云缭绕的高度,再斜斜地落下。
连开城门的过程都省掉,运货人直接由空中往城内跃下。小草先撤去稷下的防卫结界,源五郎则凝运天位力量,将紫微玄鉴的卸劲功夫催运到最高,这才不至于在妮儿着地时,撞出一个陨石般的大坑。
不过这样子的长程运输,连续催运天位力量,不眠不休,在抵达目的地之后,妮儿却也禁受不住,进入一段深深的睡眠。
这次运输行动,非独在城内造成震撼,城外亦然。已经将军队推进到稷下城外数百里处,当面无人色的属下冲进帅营,向白天行报告,出营查采时,就看到了这么一幕奇景,好似大片蝗虫过境,席卷而来,声势骇人,手下军队别说封锁、阻拦,连看也看傻眼。
“这……这就是天位力量吗?果然深不可测啊!”白天行这段话,是对位于他身后的保镖韩特而说。
“天位力量有很多种,像这种纯卖蛮力的动作,我看……大概已经超越人类极限了”韩特淡淡说着,心内却对妮儿的怪力连连咋舌,暗叹自己无能为力。
总之,托了妮儿一场辛苦的福,采买进来的武器得以运进城内,装备完全。而率领这一群配备齐全、训练欠佳的部队,兰斯洛要出兵去平定内乱。
在率队出征时,兰斯洛对于部队行进速度感到气结。过去四十大盗行动时,清一色全是骑兵,得以维持高度机动力,但现在手边军费不足,这支八千余人的部队就仅有一千骑兵,剩余的全是步兵,人多脚慢,行进速度当然快不起来。
莫可奈何,兰斯洛仅带领一千骑兵出城,剩余的步兵交由源五郎负责,编组人守城的防卫任务。
出发前,妮儿间兄长本次作战计画为何?兰斯洛苦笑道:“一千对十万,又是我们主攻,地利掌握在敌人手里,这能有什么作战计画?”
最后,两人商议出这样的策略:利用一千骑兵在黑夜进行游击战,一攻即退,扰乱敌人,主要目的,是让这些新兵练练经验;不能运使天位力量的兰斯洛与妮儿,则以地界顶峰的实力压阵,凭着两人的武学修为、天心意识,纵不运使天位力量,也有自信在万军中全身来去。
突击行动展开,两人不愧是四十大盗的首领,娴熟的马贼技术立刻展现出来,在妮儿与兰斯洛的首尾指挥下,“千骑兵的行动整齐,效率、水准都远在其应有表现上。
也由于敌方大意,欠缺防备,夜袭进行得相当顺利,射箭、冲锋、放火断后,这些昔日与艾尔铁诺地方军对抗而磨练出的技巧,在此时大派用场,闹得敌方人仰马翻,乱成一团。
妮儿在冲入敌阵后,便将指挥工作交给兄长,自己迳自策马人阵,天魔功狂轰着所经之处的一切。单凭着地界顶峰的力量,再配合天魔功挥舞,敌方的反击全然无效,所有羽箭被拒诸三尺之外,试图逼近攻击的敌人,没有人接得下少女的一击。
少了天位力量支援,天魔功的吸蚀异能不显,但刚猛无匹的威力,仍不失为一门高效率的攻击技巧,只听得沿途问哼、惨叫声不绝,也不晓得有多少人伤亡在她手里?
留心敌方动作,当察觉到敌人已渐渐回过神来,将要组织反击,兰斯洛立刻下达撤退命令,要在正式对战爆发前撤走。
己方人少,若是正面对战,一千对十万,所有部队都要死无葬身之地。今次出战的目标仅是训练新军,同时取得一次作战胜利,鼓舞军心,既已成功,就不该多做耽搁,得在伤亡出现之前撤退。
以几声长短不定的呼啸,兰斯洛通知妹妹结束攻击,负责断后,掩护撤退,跟着就指挥骑兵队掉头回奔。
整个行动非常流畅,堪称是一次成功的突击行动,要不是在最后阶段异变突生,兰斯洛在雷因斯的首战,确实可以划上个完美句点。
奔驰在众人之前,兰斯洛心中警兆忽现,似是有敌攻来,但自己的天心意识却察觉不到有敌人*近,这是怎么回事呢?
这念头刚起,一道好亮好亮的白光,像是天空闪电直击地面,但却是由不远处的一座山头发出,笔直地直射兰斯洛一方。
白色光柱射中两名奔驰中的骑兵,他们连做出反应的机会都没有,刹那间就消失无踪,只剩一颗射程外的马头、两根马腿,坠落地面。事情发生得如此之怏,无声无息,要不是白光刺眼引人注目,根本就没人注意到发生何事。
兰斯洛这一惊非同小可。他过去在艾尔铁诺大小数百战,可从没见过这等攻击。这是火炮吗?可是听说发射火炮时,会发出轰隆巨响,绝不似刚刚那样悄然无声。
而且要像刚才那样,瞬间将整具人体摧毁不见,不管是融化、分解,都属于地界顶峰的极限发挥,甚至要动用天位力量才能做到。自己在那个山头感应不到高手气息,究竟是有天位强者坐阵?还是放置了某种强力武器?
这念头还没转过来,那种白光已经连续直射过来,便如妮儿适才人阵,以天魔功狂轰敌人一样,这道刺眼白光就如同一头吐火恶龙,每一次吐火,兰斯洛一方就多了个无法填补的空缺。
众人全然暴露在这武器的射程下,无力招架,待要反击,攻击来源又是数百尺外的山头,弓箭难及,只听闻惨呼声不住响起,却不是死者的哀嚎,而是目睹身旁同伴就这么气化蒸发,士兵们理性为之崩溃的惨叫。
兰斯洛有心以身相护,但这白光每次一闪即逝,他待要行动,白光熄灭,伤亡已成,全然没有出手机会。
这样不行!得要先把这武器毁掉,大伙儿才有生路……一念头闪过,兰斯洛跃离马背,展开轻功,便欲往那山头奔去。可是,他此刻的部属却非四十大盗旧部,与他毫无默契,更不明白他的想法,一见主帅离队,只以为他要凭个人武功舍众逃命,大惊之下,整支部队再也维持不起来,朝四面八方一哄而散。
兰斯洛看得都呆住了,没想到这些人会如此解释自己的动作,当下不由得一愣。
心内错愕一问即逝,他仍是决定先去那山头阻止白光再射来,掩护众人逃生,一阵尖啸响起,只见“件圆锥型的金属物体,凌空朝自己射来。
一什么暗器?
兰斯洛大奇,不敢鲁莽,脚下连点,身体斜斜飘飞,打算避开这古怪东西,哪知这手臂般大小的金属锥,竟似生了眼睛一样,也改变方向,朝他追来。
连试了几次,始终无法将之摆脱,反而给越迫越近,兰斯洛不耐烦起来,内力运聚于掌上,刀劲凌空发出,隔着三尺距离,将那金属锥斩为两段。
原本的想法,隔着三尺距离,纵算那古怪暗器有什么连发机关,也该威力大减,哪想到刀劲破物之后,一声震天巨响,跟着就是一股山洪爆发似的热浪,连同沛然冲击力,当头而来……
殿后在全队尾端,理应负责断后的妮儿,却迟迟没有追上来,因为她也遇着了极麻烦的阻力。
在阵内杀进杀出,妮儿没有遇到什么值得一提的对手,敌人的武力素质比先前估计更差劲,想来是和雷因斯尚武风气不如他国,有极大关系。
但在撤退杀出时,忽然有五道黑影,身法极快,瞬间便掠至附近,阻住马匹去路。感应到对方杀气,更察觉到对方不是三两招可以随便打发的角色,妮儿立刻弃马跃空,在马匹被五道拳劲分尸的同时,与敌人交上手。
这五人武功极佳,甚至可以说是妮儿遇过武功最好的雷因斯人,招数精妙,更带奢极大的杀性,五双不流露情绪的眼瞳,有着与大雪山杀手极为类似的冰冷。
而这一轮交手,给妮儿的体验极怪;她非但没有见过这种武学,甚至也没有经验过这种感觉。倘若说被别派高手围攻,像是有一群猛兽对己虎视耽肱;那么跟这五人交手,就像是被五件强力兵器瞄准锁死,充满截然不同的冰寒感。
只是,以天生神力配合自身武功,虽以一敌五,妮儿仍稳稳站着上风,将这五人攻得喘不过气,忽然,为首一人发出尖啸,当妮儿出拳击中一人肚腹时,感觉变得很怪,好像敌人的皮肤变硬,拳劲发挥不开。
定睛一看,不是好像,敌人的皮肤确实产生异变,生出一层亮晃晃的鳞甲,将拳劲杀伤力大为抵销,使他们在中拳时能够迅速反击,反攻敌方一个措手不及。
“什……什么鬼东西?”
妮儿险些就给迎面击中,百忙问避过,却瞪大眼睛,惊异地看着敌人的异变。感觉起来还真像是雪特人的荒谬怪谈。在月光下,敌人的肉体或生出鳞甲、或变成一种蛇皮似的软滑,五指长出锋锐的利爪,蓝光泛闪,还有两名竟然在腋下生出一层肉膜,跟着就振翅翔空,俯冲下击。
“我、我是不是在作梦啊!”
战斗经验丰富,也见过不少风浪的妮儿,此刻却着实是傻掉了。诡异的气氛,让她几乎以为自己是置身于一场非现实的幻梦中。
体型骤变,再配合本身武学,敌人的杀伤力顿时大增,刚开始,从没与这等怪物交手过的妮儿,确实有几分畏惧之心,但十几招一过,她立刻板回上风。
连妮儿自己也觉得奇怪,敌人是变得更厉害了没错,但面对自己发出去的掌劲,异变之后的他们似乎感到畏惧,没等掌风及身,就远远地避了开去,这样子的打法,效果反而比先前更糟。
“难道……我的武功能克制他们?”
这个念头一闪,妮儿立即重新拟定战术。先是尽敛攻招,抱元守一,将一股内息集中在口唇之间,蓄势待发。
五名敌手见她收招不动,一齐集中攻去,这时,妮儿樱唇微启,闷雷似的连响,彷佛无形重槌,狠狠敲击在五名敌手的耳内,轰然爆发,正是天魔密技之一的“天魔怒震”。
当日基格鲁婚礼上一战,枫儿曾以此术抵抗天草四郎的镇魂音剑。妮儿也在场,又身怀正统天魔功,对这武学的领悟远逾他人,立刻便以天心意识模拟记下,之后暗中练习,便于今日一举奏功。
这五名敌手仍未及地界顶峰,天魔功又对他们有先天上的克制效果,近距离给这一震,七孔一齐喷出鲜血,严重些的连脑袋也炸了开,当场倒毙。
妮儿吃了一惊,倒是意料不到自己初试新招,便有如斯威力,心下正喜,刚想要快奔追上兄长,忽然听见一声巨响。
前方数里处,一朵彷似香菇模样的火云,燎天而起,恍若要将整个夜色烧红一般,笔直往上冲去,声势骇人之至。
“这…。:这又是什么啊?”
迭遇怪事,挫败敌手的妮儿傻傻看着眼前奇景,浑然不知该如何反应?
半个时辰后,妮儿与兄长回到稷下王都,一反离去时的意气风发,两人狼狈地为我意王的首战,划上难看的失败记号。
第三章 混沌火弩
艾尔铁诺历五六七年十二月雷因斯象牙白塔
自从练成乙太不灭体之后,兰斯洛从来没有遇过这样怪异的伤势,令他甚至需要借助外力来疗养。
整个身体浸在大水缸里,将体内毒素往外逼,水的颜色越来越浑浊,等到完全变黑,再换成新水,如是反覆五次,完全把躯体复原的兰斯洛才离开水缸。
“好厉害!这是究竟什么毒物?就算是传闻中的毒皇,恐怕也不过如此!”
兰斯洛着实惊叹。他斩落那枚金属锥后,遇着的大爆炸,近距离之下,他全力抵御,这才在那高热又强烈的爆炸中幸存,之后便用乙太不灭体全力催愈破损肉体。
爆炸中,有一种前所未见的毒素侵入体内。说是毒素,有点奇怪,因为这东西的感觉不像一般毒药,性子不算剧烈;但若不是毒物,它又确实对肉体产生破坏,而且一沾即渗入骨髓,无色无味,要不是乙太不灭体对伤害会自动产生反应,兰斯洛可能就难以察觉。
“毒皇的毒物会比这更厉害,不过,即使是毒皇,也调不出这种东西的。”小草苦笑道:“正确来说,这也不叫中毒,算是辐射污染吧!”
出身白家,有着太古魔道的知识,当见到远方一朵蕈状红云直冲天际,小草立刻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心下不胜错愕。
如果一早知道兰斯洛此行,会碰上太古魔道兵器,那么自己就该跟在左右,或是让他携同魔导部队出击,最起码就不会发生正面与浑沌火弩冲突的傻事。
纵然不用天位力量,只要以地界顶峰的力量使用柔劲,将浑沌火弩笔直轰至高空,在高空爆炸,杀伤力就会比如今小得多。
这一次,除了兰斯洛与妮儿,一千骑兵连人带马,全数阵亡,甚至连装备也捡不回来,彻底惨败到家,对士气打击甚重。
小草心中极为不满,她不愿意相信兄长会欺骗自己,但眼前情形似乎只能做此解释。浑沌火弩是白家太古魔道研究院的机密武器,特别是照夫君的描述,那枚浑沌火弩还具备自动导向、追踪的功能,这更是机密中的机密,以兄长对研究院的掌握,除非有他首肯,白天行怎么可能掌握到这种机密武器?
时间一过就是两千年,技术不住地翻新、进步,昔日九州大战时,无法在战局中产生决定影响的太古魔道,今日已有了截然不同的突破。
自九州战后,雷因斯为了能在魔族卷土重来的战争中获胜,一直在开发新武器、新战术,希望能弥补当日人魔两方的过大实力差。有恶魔岛在恻,又有全大陆最齐全的古籍资料做参考,白家在太古魔道上的研究成果,独步大陆,更早在一千多年前,就将研究目标对准传说中的天位高手。
魔族若是再度入侵,天位高手势必重现。以此为大前提,若开发出来的太古魔道兵器不能对天位高手产生威胁,那么对整个战局就毫无意义。有鉴于此,白家投入无数心血与物力,一西对所谓的天位力量进行研究,一面开发能克制天位的武器。
这些研究已在目前渐渐开花结果,虽然对于天位战仍显得不足,但即使人魔大战爆发,再有天位高手攻击稷下,白家的研究员也自信满满地表示,会让对方大为惊讶,在没有防备下,碰个一鼻子灰。
就因为这样,自己才不希望这些武器出现在此次内战中,徒令白天行获得强助,更使得战争出现不易掌控的变数……
兰斯洛入主王都后,始终也没正式涉足稷下学宫,更没造访过位于学宫内的太古魔道研究院,当然,这片属于白家高度机密的禁地,过去就达雷因斯女王也不易入内,更别说他这个地位未稳的亲王。
莉雅女王已逝,小草以“兰斯洛亲王的机要秘书”身份,重新踏上这片禁地,为了不让人认出,她在自己周身长设一层魔力护罩,让所有见到她的人,都仅觉得是个似曾相识、却想不起来的旧人。
安全起见,她还拉了源五郎共同前往。没有这位目前在稷下学宫超人气的偶像傍身,她这“外人”还没进入研究院,就会给轰出来。
可是,研究院的人员却出奇地友善,对这两名代表新任亲王的调查使者,展现高度的配合意愿。
理由很简单,因为昨晚的那场爆炸,同样也震惊到他们……
“不管外头的政局如何转变,我们的精神只放在研究上,任谁坐上帝位都与我们无关。”一名负责接待的白家代表道:“虽然白天行是我们白家的人,但在这场内战中,太古魔道研究院将保持绝对中立,不会参与任伺一方。”
小草点点头,这些叔伯弟兄的个性,她很清楚,大凡研究人员都有这样的性子,只要能有个好环境专心研究,经费充足,就根本不想管外头世界的转变,所以这番言语,便是这间研究院的基本立场。
“诸位的诚意我很明白,但是昨晚亲王殿下出征,对方使用的确实是浑沌火弩。”源五郎道:“在雷因斯,除了这间研究院,是否还有别的地方能够制作太古魔道兵器?”
“绝无可能!”十几名代表异口同声,给了一致的答案。
“那么就只有一个解释,这武器是从研究院里流出的,甚至可能是诸位中有哪一位提供给白天行的,我这样的推论,各位以为然否?”
众研究员代表自是不以为然,偏生又提不出有力解释,急得跳脚。
直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试着说明,白家研究院的戒备森严,为了防止白鹿洞与各国的间谍,甚至是自身人员产生二心,一向有很严密的警戒、监视系统,在资讯保密上也下足功夫,照理说是不该有机密文件外流这种事。
就算有设计图不慎流出,像昨晚使用的那些高级兵器,也早已超出各学员工作室所能独立制作的范围,必须使用研究院里的设备,动员十数人力,联合制作,这才有办法完成。这样大体积的东西,绝无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被偷运出去,更何况,近两个月内,研究院根本没有从事这方面的生产。
源五郎微笑道:“我明白各位的诚意,但事实就摆在眼前。白天行手里握有极犀利的太古魔道兵器,而这些兵器除了此地,全大陆没有第二个地方能制作,各位能给我什么合理解释呢?”
事关整个太古魔道研究所的清白,但谈到深层问题,众研究员代表却显得不太关心。
正确来说,他们根本不在意新任亲王会怎么想,也不屑向那个野蛮的外乡人解释、证明些什么东西。他们之所以开门让这两名调查使者进入,只为了两个理由:第了他们对于昨晚那场爆炸的详情,同样感到好奇;第二、当家主在今天一早下达了密令,务必要查出白天行手里的太古魔道武器由何得来?否则收回明年度的研究预算。
晓得情况不妙,研究院已立刻对所有人员展开彻查,想要知道是否有些尚未开发成功的高机密档案流出,被制成武器,但一时之间仍未有结果,这些事属于研究院的家丑,他们自然不愿意对两个外人提起。
很清楚他们的想法,源五郎在离去前,亦只能与他们约定,若有新发现,请通知亲王殿下,共同协助调查。
“哥,这和我们先前说的不一样,你曾经答应过我的。”
晚间,小草再次找到烂醉中的兄长,质问有关太古魔道兵器流出的事。
料到妹妹会有此一问,白无忌这晚并没有待在酒店街,而是选择了一个颇为僻静的秘密宅第,连惯常跟在身边的女伴也全数遣开,做好与妹妹密谈的预备。只是小草出现的方法,委实也异常了一些。无声无息,就这么从镜子里跨越出—来,完全鬼魅式的登场法,让白无忌险些喷出嘴里的酒液。
“我的确是答应过你了,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我也可以保证不会有太古魔道兵器流到白天行的手上,只是,世事难料啊……”
“什么意思?”
听出兄长话中有话,更嗅出事情有异常之处,小草且不作声,等待兄长的说明。
“你对太古魔道了解得比我多,前一阵子也帮研究院监制好几项研究计画,对于目前研究院的进境多少该知道一些吧?”
小草点点头,虽然不是太多,但她对目前研究院的各项研究进度,仍算是有个基本印象。
“研究院里的叔伯,有些话没有讲出来,也讲不出口。昨晚白天行阵营使用的武器,是中量级的阳电子炮,研究院已在试验,但截至目前为止,系统过热的技术问题无法解决,每发射一次,要停机三分钟冷却,即使如此,还是有能源失控,产生爆炸的危险。而昨晚的那一座阳电子炮,在整个攻击过程中,连续发射,完全没有过热的问题。”
“……”
“至于那枚浑沌火弩,则有一些更好玩的事。你应该知道,浑沌火弩的爆炸,除了本身杀伤力之外,事后的辐射污染更是危险。但是今早研究院叔伯穿着防护衣出去检测时,完全探测不到半点辐射指数。”
“怎么会这样?那个计画不是才刚被提出,还没……”
“你说对了。前阵子研究院曾提出一项计画,希望能研究净化装置,在每枚浑沌火弩爆炸的一个时辰后,会自动净化先前被污染的区域,兼顾环境保护的理想,但是,这个计画才刚被提出,连正式研究都还没开始,更别说付诸实现。”
白无忌道:“所以,事实很明显了。昨晚的战斗,并不是研究院机密外流……根本就还作不出来的梦幻武器,哪有可能外流出去?这么丢脸的事,叔伯们自然不会对你们说。”
小草理解兄长的意思,但却因此更添疑猜。照这样看,难道白天行掌握了超越现今研究院水准的技术,独自开发出这些犀利武器?这不太可能,以往对白天行的、调查,从没发现他修习过太古魔道,更没道理忽然变成此道高手。
那么,目前投奔他的白家子弟中,确实有一些曾是研究院的学员,是他们之中出了某个优秀人物,将这些东西开发完成的吗?
小草望向兄长,以眼神做出询问。
“似乎不是啊,小妹。”白无忌耸耸肩,道:“放在白天行身边的探子,定期向我报告白天行阵营里的优秀人物,在太古魔道方面,技工是有的,也组成了一个小组,但都只是些学艺不精的小人物,没有大古魔道大师在里头。”
“探子们有没有提到这次武器从何而来?”
“有。白天行昨天凌晨忽然造访技工小组,交给他们几张设计图,还有一堆半成品与材料,要他们尽速组装出来。才刚装好,预备试用,结果你老公就带头杀了进去,刚好成了新武器的试射靶标。”
昨晚的进攻,看来真是选了个最坏的时间,小草心下寻思,目前最重要的,就是找出白天行手里那几张设计图的出处,如果是有高人在他背后指点,那么,将这位高人拉拢到自已阵营,长远利益高过五十万大军。
“除了研究院,世上还有什么地方能开发太古魔道兵器吗?”
这问题源五郎曾问过研究院的一众代表,小草如今扪心自问,却仍是得不到答案。
东方世家曾经设立研究部门,近数十年来投下大笔经费与人力,但毕竟为时未久,从“戊火神雷”一事的合作接触中,可看出他们起码落后雷因斯八百年。艾尔铁诺在曹寿的指示下,也曾于百年前成立一个研究部门,目标放在如何以太古魔道技术,做出一些取悦皇帝的新奇玩物,不过,由于人才匮乏,兼之雷因斯一直拒绝与其技术交流,成果不值一哂。
若非组织,那便该考虑少数精通太古魔道的前辈高人。
首位人选自然是“日贤者”皇太极,他在这方面的成就,堪称太古魔道之父,研究院到处悬挂他的背影画像,迄今仍在努力钻研他当年留下的手稿、笔记,作为开发重点。
如果是他,自然有能力制造出超乎研究院水准的武器,然而,根据自己的感应,还有源五郎的证实,这位前辈已于两年前溘然逝于阿朗巴特山,不复再现。只是,日贤者有没有留下传人呢?
唉!想到这点就觉得悔恨,这位日贤者大人的太古魔道修为,堪称风之大陆第了自家老公跟了他那么久,怎么半点技术都没学到?若非如此,现在纵不能使用天位力量,只要到研究院去露“两手,包管从此让那些研究痴的叔伯为之疯狂,全力拥戴于他。
不过,老公那种脑子与个性,确实也不是太古魔道的料啦……
“哥,你的探子能不能跟踪白天行,查出他到底从哪边取得设计图?”“有困难啊!白天行的轻功着实不错,几下分身化影,探子们看得眼花撩乱,根本就追他不上啊!”
“分身化影……咦?白天行为什么会使光电腿?”
虽然自己没修过,但小草却听兄长提过,分身化影,没有半招攻招,这是白家六艺中光电腿的两大特色,白天行能轻易分身化影,乱人耳目,那自是练过光电腿了。
“这个嘛……半年前,有一位他家里的老仆投奔于他,顺便呈出一本陈旧的秘岌,上头没有封皮,也不晓得里头是什么东西……”
“哥!”
“别这么生气嘛!如果白天行没有一枝傍身,随随便便给人干棹,那岂不是浪费了你的一番心血?”白无忌笑道:“再说,他怎么样也还算是白家人,我并不是把六艺绝学外传啊!”
被这么一讲,小草只有噤声的份,因为她自己便是恣意妄为,把六艺秘岌传给没有白家血统的夫婿……
“好,这件事姑且不论,我会去找出白天行背后的高人,也请哥哥你的探子多加留意。”小草道:“不过,还有一件事我要问个明白。妮儿说,她昨晚要回来时,被五个身份不明的敌人拦住,这五个人的肉体会发生兽化异变,你对这有什么解释呢?”
皇太极遗留的手稿之中提到人魔双方对战时,纵使同等功力,人类的精神力较佳,但魔族的肉体仍比人类大占优势,为求消弭这项不利,可以试着用基因改造的方式,使人类肉体兽化,甚至以更具杀伤力的型态,压倒魔族的力量优势。
白家进行这项研究已数百年,在恶魔岛上捕获魔族,解剖研究,从移植肢体到基因改造,目前已有小成,试着开发一支魔化兵种。过去几年,开发出的实验体要进行实战测验,都是送到稷下的北之塔,由住在里头的大哥亲自实测,而妮儿叙述昨夜五名敌人的样子,摆明就是魔化兵种的实验体。
“我确实答应过你,白家的太古魔道兵器不会流出。”白无忌道:“可是魔化兵种是生物,不是兵器,不应该包括在内。况且,如果连这种程度的战斗都没法应付,那么我的妹夫也没什么未来可言了。”
小草为之默然,兄长说得也没错,现在还是把心神集中在破解敌方的太古魔道兵器上吧!
之后的几天,兰斯洛一方委实大伤脑筋。首仗大败,还落得全军覆没,只剩两名主帅狼狈逃回,这个消息严重打击兰斯洛的形象,如果说在这之前,雷因斯人虽然鄙视新任亲王的野蛮,却仍对于他的蛮力忌惮三分,那么现在连这份惧怕也开始动摇了。
兰斯洛这边的人心不稳,就是白天行一方的士气大振。不明白事情真相,士兵们看到的仅是敌人逃命而归的事实,还有太古魔道兵器的那份超级威力,原本对天位力量的恐惧一扫而空,纷纷声请进逼稷下,一举拿下王都。
这正合白天行的心意,只是为免引起城内百姓激烈反弹,他亦不敢过度强攻,仅是在城外百里处驻扎,将整座王城团团围住。
要对城内百姓施压,当然不只是如此简单,然而白天行也遇上了困难。整个稷下王都,包括内里的王立学院、象牙白塔,那不但是高度历史价值的古迹,更是所有雷因斯人的精神寄托,若不小心被自己的炮击所毁伤,结果肯定掀起全国民愤。
结果,白天行放出数十只半人高的铁鸟,在稷下上空盘旋,投掷爆裂物,做简单的空袭。但守城的一方也非泛泛,被轰炸过的第二天,妮儿亲自守在城头,见到铁鸟飞来,立即挽弓搭箭,以其神力进行远距离神射,将高空铁鸟一一摧毁。稷下城内物资丰富,自给自足并不困难,如果没有猛烈的攻击,大军围城在短期内不易儿效,双方一时间陷入僵局。
而在事情有进一步发展前,源五郎则需离城而去。五色旗的调动指令已经秘密发出,大军也已开始调动,为了指挥这支强大战力,兰斯洛必须派个有能力的将领去统率,环视目前身边众人,也仅有源五郎够这资格。
“这样子走掉真的可以吗?!说真的,我实在是好担心。”源五郎叹息道:“稷下这边局势未稳,可别我一走,老大又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荒唐事来,你多少也要叮咛他一点。”
“只要我还在,不会有太大乱子的。”小草微笑道!“我不但会盯住他,就连漂亮小姑我也会盯牢,阁下你就放心的去吧!”
在指派源五郎去统率五色旗时,他曾拍桌大声抗议,要求妮儿也一同前往,否则拒绝上任。
好不容易和妮儿建立起一点感情,忽然说要分开,以她如今在稷下的人气,整天都有大批追求者跟在后头跑,说不定自己外出统军,她就在大后方给自己闹兵变。这种事如果发生,自己可就真是双料雪特乌龟了。
但是就像自己不愿意离开一样,妮儿怎么样也不愿意与兰斯洛长程分离,任自己好话说尽,百般利诱,她大姑娘就是直摇头,怎也不肯离开稷下一步。
事情发展成这样,也只有悲叹三声无奈,独自去统率五色旗上路。从会合地点到北门天关附近,必须穿越雷因斯好几个省分,里头也包括白天行的势力范围,但以五色旗的声势与实力,应该是不至于有人前来阻挡。
若有人胆敢出兵阻挡,那是再好不过,兰斯洛下达的密旨之一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利用五色旗扫荡反对势力,要是能把不愿参与内战的五色旗,拉拢到自己一方,参与内战,那就更为理想了。
这想法不能说不好,只是……太一厢情愿了点,不晓得是哪本兵法书给他的灵感?
一直到前天,源五郎才被小草告知,近月来兰斯洛白天常常跑得不见人影,其实是一头栽进了雷因斯的书库,一本接着一本地阅读,希望弥补他没有受过正统教育的缺陷。
这个动机是很好,无奈一个人的武学天分,并不等于他所有的学习天分,兰斯洛的阅读与学习,同时也面对了与睡魔的艰苦奋战,其高难度绝不亚于与天位高手激战。
源五郎出发在即,自然也没法多管些什么,只希望义兄能有所节制,别念书念得走火入魔,行为更加荒诞离奇。以教学严谨的白鹿洞,历来也出了不少狂人,一言以蔽之,就是寒窗生涯压抑过度,连续在考场与现实失利后,自暴自弃,结果就成了最无可救药的破坏狂。
“我也不想让你这大将离开稷下啊!但是眼前的情况却非你不可。”
小草的话里有两层含意。要统率五色旗,抵御花家入侵,眼下兰斯洛一方,只有源五郎方有能力做到,但除了花家大军,源五郎还必须要负责挡住一个人。险些盂基格鲁让兰斯洛阵营全军覆没的狂绝杀剑,天草四郎!
当日也只有小草付上生命,强行运使五极天式,才将他败走,以他的伤势来论,纵然天位强者回复力胜于常人,但也得两三个月,才能回复战力。若他伤势痊愈后卷土重来,源五郎便是最有能力阻挡于他的人选。
这个考量双方心里有数,倒也不用于此多费唇舌。
“对了,有关你上次说的,不属于白家研究院的太古魔道天才,我……可能有个人选。”
当小草与兄长会面归来,将结论告知源五郎,他心中立刻浮现了一个人影,那是曾与他在阿朗巴特山有过一面之缘的矮人族少女,只是一时间不知她的行踪,要花上时间调查。
“我已经请青楼代为调查,如果有消息,我会立刻与你联络……唉,稷下城内就交给你了,把该盯紧的人盯好,别让他们做出什么会连续上报纸头条的事啊!”
“不用担心,你尽管安心去吧!”
“我壮士一去不复返啊?安心去吧……”
摇头叹气,源五郎只身离开稷下,一众宫廷派大老对他这贤者首徒的离去,几乎是用膜拜的态度恭送,也因为是他,大老们才安心坐视五色旗的指挥权落于外人。
天位力量配合九曜极速,城外封锁根本没可能拦到飞空而去的源五郎,便连收。匿起自身气息的韩特,也只有自叹弗如的份。
只是,才在城头目送源五郎离开,小草跟着便收到一个令她眼珠突出的消息:兰斯洛亲王正在大闹大古魔道研究院……
第四章 白家六艺
事情的起因,非常简单。兰斯洛在书库里研读之余,也尝试锻炼自身武学,希望能从里头的一些武术秘签,学会一些自己尚未领悟的诀窍。
他回忆到日前与师兄谈论各派武学时,自己衷心表示对鸿翼刀的喜爱与推崇,认为这必是天下第一神刀,师兄却不置可否。
“天下第一神刀?谈何容易,昆仑世界浩瀚无边,莫说称雄四块大陆,就算要号称武炼第一刀,那也未必啊!”
“咦?师兄这么说,难道武炼还有更强更霸的刀法?”身为武者,对所有强绝武学都有好奇之心,兰斯洛极盼一闻。
“唔,我也仅是听兄长提起过……”王五口中的兄长,自然便是曾与他义结金兰,最后却为他亲手斩于鹏奋坡的“武霸”忽必烈。
“数百年前,其时艾尔铁诺尚未建国,我武炼的护国神将释鬼藏前辈,于酒泉关独力抵抗大石国入侵,当时释鬼藏前辈的修为未至地界顶峰,却以他临阵创出的绝学大梵炼狱刀,尽斩敌军三十万,连当时的大石国主石霹雳都给一招斩下,挽救了我武炼的减族危机,也是因此一役,大石国高手尽空,才会被手下武将叛变篡国,成为今日的艾尔铁诺。”
兰斯洛不胜诧异,要以一人之力尽歼三十万敌军,天位力量全面发挥下,如果天时地利配合得好,理论上是有可能,但如果是地界级数,自己实在作梦也想不出要怎样才能缔造如此战果,就算敌人肯呆站不动,让自己挥刀一个个砍下头来,顶多砍上近千,人就给活活累趴在地上。
“果然厉害,怎么这套武功没人修练吗?”
“那是我武炼历史上极混乱的一个年代,很多史事都记载得语焉不详。典籍上也只记载,释鬼藏前辈当时任职于颜龙静儿将军麾下,两人亦在酒泉关一役双双殉国,除此之外,并没有太多相关纪录,大梵炼狱刀也随着释鬼藏前辈的逝去,就此长埋黄土。”
“唔……酒泉关一战没有任伺生还者吗?或许可以……”
“的确有部份大石国士兵,侥幸于该役生还,我义兄嗜武成痴,曾为了这套幻影神刀寻访当日生还者的后人,也亲至酒泉关遗迹探勘,但却得不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说到此处,王五为之叹息。现在想来,以忽必烈的雄心壮志,钻研这套强绝凶刀,自不只是为了将失传绝学重现,而是为了在征伐艾尔铁诺时,有一个足以与剑圣陆游相抗衡的底牌。
“以地界级数,能够造成这样的杀伤力,确实堪称第一凶刀,但这样大杀性的武学,就此失传,或许也是人间之福,否则传至今日,又不知添了多少无辜亡魂,造了多少杀孽……”
对于师兄所言,兰斯洛频频点头,心中却大大不以为然,认为既已翻脸动手,自然要用最有效的方式杀败敌人,哪还有这许多顾忌?
因此,当他听妻子提起,在女王御用的秘密书库里,也收藏了不少失传秘岌,便立刻想找找看,是否有这大陆第一凶刀的存在?
结果是让人失望的,因为书库里的收藏仍是以自家绝学为主。而所谓的失传秘笑亦多属白家发展失败或走岔路的作废产物,偶尔看到些与龙族或是白鹿洞有关联的武学典籍,却都是些不上不下的半调子功夫,因此兰斯洛只得将注意力转放在白家最顶尖的六艺绝学上。
六艺神功里,核融拳、光电腿、乙太不灭体,兰斯洛已把秘岌背熟,亦将乙太不灭体练得炉火纯青。
第四艺双重禁咒曲,修练起来旷日废时,非朝夕之功,不练也罢;第五艺是项名叫武中无相的怪功夫,单是秘岌的目录就厚厚一大本,手握不住;秘定的正本更整整堆满了十八个房间,让兰斯洛一看就心领神会,晓得这武功不是给人练的。
记录中有提到,武中无相是世上唯一以地界武学模拟天心意识而成功的技巧。
这种武功,在阿朗巴特魔震前或许很有用,但是现在天位高手重现大地,练的是正牌天心意识,这种模拟技巧和废物没两样,没必要在它上头花时间。
至于第六艺,兰斯洛找遍书库,也没有看到相关纪录,连确切名称都弄不清楚,只看到创出这项绝学的第八代家主白世情手喻:非到白家覆亡时,不得有子弟修习第六艺,违者必倾全族之力杀之,凡我子孙,尊此血誓,不得有误!
无所谓,兰斯洛并不希罕。昔日第十代白家主人白金星曾言:“虽称六艺,但仅凭核融拳、光电腿、乙太不灭体,加修无相诀,就足以傲视大地,与白鹿洞三十六绝技一争长短。”在翻过书库一遍后,兰斯洛已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所谓的白家六艺,只有前三艺具实用性,后面三项根本就是乱七八糟的垃圾武学,因为没有子孙能练成,又不好意思扯祖先的后腿,只好把它说得神神秘秘。
讲起来,兰斯洛实在好崇拜第八代家主白世情。这位前辈居然能把那十八个房间的秘岌全部读熟,然后归纳简化为无相诀,造福无数白家子孙,这才是真正的伟大。
不过,大概是念书念到精神崩溃,所以才创出那歇斯底里的第六艺,书上说他老人家晚年自挖双目,废去一身武功,在禅室里枯坐成了一具干尸。
果然是疯狂的白家人,就不晓得是练了这些鬼功夫,最后通通变成疯子;还是因为他们本来就是疯子,所以才创出这些稀奇古怪的功夫。
首三艺里,兰斯洛只练了乙太不灭体,并侍之屡建奇功。妮儿欣羡之余,央求哥哥传授,同时也质疑,既然白家神功这等高明,为何兄长从不用另外两门绝学克敌致胜?对于这问话,兰斯洛实是有苦说不出。
大凡练拳,都是模拟猛兽、灵禽的动作,诸如龙、蛇、虎、豹、鹤,乃至海中巨鲸,空中雄鹰,取其势态而成拳,所以在修练时,要感受那股独有的势,才能得其真髓。
可是,核融拳的招数不仅匪夷所思,连招数名称也是稀奇古怪,什么机枪、导弹、雷射炮,看得兰斯洛瞠目结舌,只以为自己拿了本异世界的天书,全然不知如何练起?
至于那光电腿就更加荒唐了。在武者战斗时,常会嘲笑对方:“你的轻功好,原来是用来逃命的。”但光电腿确实是这种心态下的最高成品。
快速身法、错综迷步,当这两样东西配合在一起,就组成了光电腿。一经施展,速度直逼源五郎的九曜极速,并且扰乱敌人视觉,变出众多分身幻影。基本设计比花家的身法要成功,如果利用这份优势掩护攻击,想必有不错的效果。
很可惜,光电腿里没有一招是攻招,而且一经发动,使用者立刻不由自主地远离原地,就算想出拳打人都来不及,整个人就在众多分身幻影环绕下,越跑越远,待得敌人惊醒,人早已逃之夭夭,追之不及。
听说创出这套腿法的白家前辈,是一个武功虽高,胆量却很小的书呆。秘岌首页写着:“舍得舍得,唯其尽舍,方有大得”,简单来说,就是因为彻底放弃了攻击机会,全心全意地逃命,所以才能百分百长命百岁。
核融拳无守势、光电腿无攻招,白家人为此留下禁令,绝不能、也不可能同时运使这两大神功,试想:上半身拼命往前攻击,下半身却不由自主地没命逃跑,这种架怎么打得起来?敌人只怕笑也给笑死了。
对光电腿不感兴趣,兰斯洛觉得核融拳或许有钻研的价值,在几番思索无功后,他有了一个念头。
听妻子说,核融拳里的招数,是模拟太古魔道的利害兵器而成,自己无法修习,只因为不识,那么实际去认识一下,该可以克服这方面的困难吧!
在这念头的驱策下,兰斯洛什么招呼也没打,独自问路来到稷下学宫内的太古魔道研究院。
三天之前,研究院接到了魔导公会的通知,说根据占卜部门的反覆演算,研究院这几日内有火难,务必做好准备。尽管两边阵营的研究项目不同,但彼此的交情退算不错,接到这项通知后,研究院立即着手做各种防火演习与预防。
也是事出巧合,几位主管级的长者,因为忙于调查白天行的武器究竟从何而米,正自忙得天昏地暗,无暇处理外务,而负责打理今日防火检查的低辈子弟,听说新任亲王到来,俱是大吃一惊。
到了研究院门口,只见兰斯洛衣衫简便,手里叼着一根点燃的雪茄烟,神情轻崧地提出参观要求。
二话不说,他们先要求这狂得可以的不速之客,熄掉手上的烟,跟着,聆听完阐斯洛的要求后,众研究员礼貌而冷淡地拒绝,表示研究院事务繁忙,无暇接待外各,请亲王回宫。
但兰斯洛并不吃这一套,死缠烂打地就是要进去,双方因而发生争执,研究员代表遂说了重话:雷因斯人都知道,太古魔道是一门高深的学问,智商没有一定程度的人,是不够资格进入研究院的。“
兰斯洛也搞不清楚自身智商是高是低,瞧源五郎看自己的眼神,想来大概和猴于同等级,但今天既然来了,就这么两手空空回去,实在不像话,总得想个办法进去才是。
“智商高低我是不知道,但从现在起,是天位力量挂帅的时代,你们那些破铜烂铁,根本不值一哂。在至高的力量之前,所谓大古魔道也不过是种小孩子玩意儿,上不了台面,两千年的研究都是白费。”
说话同时,兰斯洛观察对方表情,果然如己所料,这些只会念书的傻蛋,被自己这样侮辱,一个个都是气愤填膺的模样,激将计已经成功了一半。
“唷唷唷,表情这么恐怖,想唬谁啊!”兰斯洛手一摆,冷笑道:“这样吧!,”
“别说我欺负你们,不给你们机会。听说你们研究武器是以夭位高手当假想敌,我今天自愿当你们的试验体,你们就尽量用那些天器往我身上打,看看伤不伤得到本大爷的一条毛,如果不行,那就证明你们这整间研究院都是最烂的东西。”
被这样一挑衅,众研究员再也没籍口推辞,气愤地将这狂徒领进门,在一阵商议后,所有人用着一种“你马上就知道厉害”的眼神,瞪着兰斯洛。
兰斯洛自是无所畏惧,甚至期望让自己眼界大开。日前挨了那一枚浑沌火弩,也明白世上有种器械力量,竟能对己造成威胁,为了以后的战争,现在先行见识,让心中有底,日后对上就不会手忙脚乱。
同时,如果核融拳是模拟这些武器而成,那自己亲自体验过一次后,该可以领悟其中威力,进而理解,将这神拳练成。
不过,首次进到这凡事透着新奇的研究院,兰斯洛一时间也眼花撩乱,对这陌生的一切叹为观止。
与稷下学宫的学。主服类似,里头的人都穿着一种宽松自袍,胸口绣有代表研究院的徽章,十分地神气好看。
有些穿着红衣、绿衣制服的,那是研究员的助手,将来可能升为研究员;或是单纯在研究院里打杂的杂工。
人人的表情都是十分专注与忙碌,待在专属自身的研究室里,全然不问外界的动静,门上挂著「谢绝访客、请勿打扰“的告示牌,还有几个另外挂上”违者后果自负“的吓人字样。
“好家伙,这灯是什么啊?不用燃油,也不用点火,居然可以这么亮,嘿!我吹了它也没有熄,连晃都没晃耶!”
“土包子,这个光明魔焰是太古魔道的基础,又叫电灯,是你这种野蛮人在艾尔铁诺抢一辈子都不会抢到的东西。”
从外观上,兰斯洛晓得这间研究院是栋较高的楼房,但进入内部,这才发现大部分设施都建在地下。
随着引路人的带领,兰斯洛直下到地底十余层,眼前豁然开朗,只见数个空旷的大厅,上方闪着白色灯光,四面墙“痕迹斑驳,若不是先知道这是一处实验场地,兰斯洛必会认为这是高手的练功处。
众人先进到旁边的一个小房间,里头有着许多的萤幕、按钮,还有五颜六色的闪光,不住在墙上跳跃着,看来便是这一层的枢纽。
“你先在这里待一下,我们要去做点准备,你什么东西都不要乱碰。”
将兰斯洛领进主控室后,众研究员心中后悔,忆起这两天是火难的高危险期,带这么一个祸胎进来,不晓得会闹出什么祸事,只是现在后悔已来不及,而他们也确实需要一个拥有天位功力的实验体,来更新两千年前的旧记录,所以众人分头去准备武器、防火用具。
和两个研究员一起在主控室中等待,怎么撩拨对方说话,都没有效果,兰斯洛正感烦闷,忽然有人推门送东西进来,那是众研究员的午餐饭盒,菜色着实不错,兰斯洛一个早上没吃东西,腹中正感饥饿,看到那肥嫩嫩的鸡腿,不禁食指大动,无奈却被送餐盒的杂役阻止。
“这些便当”都有主人的名字,你吃了,他们吃什么?你们干强盗的连这点基本道德都没有吗?还是你连白纸黑字都看不懂?“
给这样不客气地抢白,兰斯洛不好答话,侧目一瞥,看到在旁边那辆餐车的最底层,有一杯黄色透明的液体,气味甚香,更重要的是,这杯子上头没写名字!
也不多说,兰斯洛举手便将杯子拿过,凑近一间,果然芳香馥郁,分外刺激饥饿的食欲。
“啊!那个东西你不能……”
“不能什么?这饮料没写名字,没有主人,招待客人一下会死吗?连这点待客之道都不懂,太差劲了。”
说完,不顾那位杂役的阻拦,兰斯洛迳自举杯一饮而尽,这一幕看在众多取好装备归来的研究员眼中,人人俱是大惊失色,吓得连手里的东西都掉了地。
“那……那杯东西该不会是……”
“那是:。…是专门为阳电子炮开发的新隔热物质,teortcoco的半成品啊!液态时遇金属有高腐蚀性,而且还有爆炸的可能……”
听见为首研究员的话语,想起这几天是火难高危险期,已经有人掉头就跑,还有几个立刻趴下找掩护。
只听得兰斯洛肚里一阵闷响,他眉头一皱,天位力量全力施展乙太不灭体,几下运转,他一张口,一道水箭笔直喷到左面墙上,发出袅袅白烟,散失无踪,本人全然行若无事。
研究员多是白家子弟,见他能将六艺神功中的乙太不减体练至如此,这样严重的伤害顷刻间便痊愈无事,心下无不佩服赞叹。
“好……好厉害!天位力量果然非同凡响!”
“我、我看这不纯粹是天位力量,这个野蛮人的肉体构造可能已经和寻常人类不同了……”
众人一阵窃窃私语,马上着手笔记,将刚才的事件钜细靡遗地记录下来,换成可用的数值。
这一轮表演发挥功用,兰斯洛颇感得意,果然不枉自己肚子犹自发痛的结果。
看见有几样黑黝黝的东西棹在地上,是刚才研究员们拿进来,模样和核融拳秘岌中记载的机枪颇像,便俯身拾起,拿在手中把玩。
“唷!这就是机枪吗?还挺重的嘛!”
“霍,这机枪已经是古董级的货色,我们早就不用了,不过现在还是可以拿出来看看……喂!你不要掣开保险,它已经上膛了……”
话才刚刚说完,枪口已喷出火花,“答答答”连串机枪爆响,疯狂扫射这房中的一切,多亏众研究员并非手无缚鸡之力,平日勤修家传武学,在这子弹乱飞的危险时刻,窜高跃低;还有人脱下外袍,鼓劲成盾,竭力保护房里价值昂贵的设备。
当一名研究员贴近目瞪口呆的兰斯洛,以擒拿手夺下他手中机枪,枪里的一百三十五发子弹已经射出九成,房间里烟硝弥漫,许多设备故障,喷着火花。
“糟了!系统当机了,你看看萤幕上的乱码,好像中科沙奇病毒了一样在乱跑啊!”“不、不得了了,这样子损失起码有五千金币,长老们如果发现……”
“不要紧,大家先把火苗扑灭,只要不酿成火灾,一切就还有挽回余地。”
众研究员强自镇定,二处理目前的损害,当好不容易把室内的星火全数扑灭,忽然有一把僵化的合成女声,说出令众人血液僵凝的话语。
“自毁程式已经启动,将于十分钟后爆破十里内的相关建筑,请所有人员尽速撤离,现在开始倒数计时……”“什、什!!么!!!”
众研究员的下巴几乎要落了地,一辈子都没有遇过这么荒唐的事,当他们在倒数声中回过神来,确认这不是梦境,所有人都忙得慌了,连责怪肇事者的时间都没有,第一时间进行补救措施。
“中央系统又不在这里,为什么这里的问题会让中央系统出错!”
“谁知道啊!总之是有问题了,早就说不该用便宜货了!”
“中止程式啊!赶快把倒数停住!”
“密码!紧急停止的密码是什么?”
手忙脚乱的惨状,已不是鸡飞狗跳四字能形容,这房间里的设备给流弹损伤不少,现在要做什么都不行,众人唯有拿出身上的通讯设备,各自联络所属部门,进行紧急应变,分别开始疏散人员,抢救资料、重要物质,同时也竭力停止这将把整座稷下学宫轰上天去的自毁爆炸。
“神啊!请多给我一点时间吧!”
这是所有研究员的共同祈求,他们竭力与时间赛跑。听着倒数声一分一秒的过去,想起魔导公会做出有关火难的预言,每个人耳边就仿佛听见丧钟被敲响……
整个过程,兰斯洛都*在墙边,好整以暇地吃着研究员的便当。横竖帮不上忙,就算真有爆炸,自己也可以凭乙太不减体活下去,问题不大,倒是这些好饭好菜,被炸掉实在可惜,横竖这些研究狂没心情吃饭,鸡腿就由自己来啃吧!
“最后二十秒……所有人员请尽速撤离,如果您此时仍在地下三层以下,请准备超生……十、九……”进入最后倒数关头,众研究员个个脸色苍白,汗如雨下。他们虽然早已在数分钟之前联络上高层主管取得中止自爆程序的密码,但因为系统故障,根本不接受任何外部指令,操作人员仍努力地试图找出让系统接受指令的方法,但看来这火难是在劫难逃了!
“……六、五、四……叽叽叽叽叽……”
当倒数已至最后三字,忽然一阵奇异声响,先是整层楼的灯光闪烁不定,跟着,整座研究院的能源中止供应,自毁系统就此停顿了下来。
“发……发生什么事了?”
失去能源供应,所有灯光俱减,陷入无边黑暗中,众研究员暗中视物的本事倒还有,只是今日已让心脏承担过多负荷的他们,再也禁不起任河的惊吓,更不清楚现在又发生了什么事。
“咦?你们看,墙壁被腐蚀了一个洞……”
“啊!是刚才那野蛮猴子吐出来的teUrtcoco,腐蚀了金属,融穿墙壁,好像还伤到里头的线路了。”
“会不会就是因为这样,让电路短路,反而把系统停住!”
“哪有可能啊?不过是一个小房间的电线短路,让整层楼停电就已经够夸张,怎么可能会影响到中央系统?”
“可是,除此之外,已经没有更好的解释了啊!”
聆听一众研究员的争论,将所有鸡腿啃光的兰斯洛,抹抹嘴巴,心中好笑,这些研究狂做什么都要找出理由,不累吗?
反正不会爆炸了,那就休息一下吧!师兄曾经说过,饭后干什么,会快活似神仙呢!
“等一下,你们有没有闻到一股怪味?”
先是有个人这样说,众人细心一嗅,果然间到一股奇特气味,而他们也立刻晓得这意味什么。
“不妙!这里头有瓦斯管线,现在已经外漏,大家运龟息功压低呼吸,先离开这里,记住,绝不可以有任何的……”
记起来师兄的话语,兰斯洛拿出放在胸前口袋的雪茄烟,运功点燃。
“……火花!”霞!
引自前任魔导公会主席莉雅。迪斯。拉普他。苍月的名言:“命中注定的东西,该来的总是会来。”轰然巨响声中,白家太古魔道研究院,终究是逃不过这一次的火难……
爆炸范围仅有地底的一层,兰斯洛在察觉事情不对时,立刻以天位力量压制爆炸威力,抢先护住众人,加上众研究员武功不差,因此倒是没有什么重大的人员伤亡,比起之前可能炸飞整个稷下学宫的大危机,能以这样的形式解决,可以说是非常便宜了。
但众研究员却不领情,一致认为这是研究院史上前所未有的奇耻大辱。根据事后统计,因为这连串骚动造成的损失,高达三万枚金币。
这三万枚金币的请款单,由白家第一长老白德昭亲自递交新任亲王,要求其在三个月内,将这笔债给还清,否则整个大古魔道研究院立刻投向白天行一方,供应所有武器设备,再没有第二句话好讲。
身为首席幕僚,听到丈夫捅出了这么大的麻烦,小草一时间也只能瘫坐在地上,努力地想让大脑回愎理性。
白家研究院是务必要争取到的,但目前财政状况毫不宽裕的兰斯洛政权,哪有可能付出三万金币?没可奈何,她只有厚着脸皮,再次找兄长乞讨救济金。
“三万金币!不是铜币,是金币耶!你知不知道世家要走私多少货物、要有多少人吸毒,我才能赚到三万金币?随随便便就这样用掉,要我出钱,作梦吧你!”
一轮怒吼,向来形象极佳的白无忌,将上门哀求的妹妹轰了出去。这股愤怒其来有自,他委托研究院开发的数项产品,在这场骚动中出了纰漏,进度严重落后,别说自己没得玩,就连下个月要交给旭烈兀的东西都出不来,大伤脑筋。
没法可想,兰斯洛、小草、妮儿、有雪四人齐聚,商讨应变对策,会议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如何筹到大笔金钱。
当兰斯洛接管稷下城内的行政权,小草已着力于回复各项针对城内的税收,用(缺……)!兰斯洛眼光望向外头的庭院,没等他开口,小草已紧张地先声明,绝对不卖掉这宫里的任何纪念性物品,也绝不答应砍柱子卖钱这种事。
“伤脑筋,那么试试看这个办法吧:”兰斯洛道:“不卖纪念品,我们卖前任女王的遗物。”
“我的遗物?”
“没错,你想想看,凡是现在被你用过的东西,都可以算是莉雅女王的遗物,把这些遗物拿去卖,有雪负责穿凿附会,编点幸运传说,多少可以赚一些钱吧!”
“听起来是还不错,可是只有这样远远不够啊!”
“所以还需要卖别的东西。”兰斯洛转过头,望向旁边笑着看戏的妹妹,道:
“五十六,你去卖内衣裤吧!”
“什么?”妮儿惊叫出声,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现在在稷下这么受欢迎,一定有很多色情老头和变态狂对你垂涎尺,愿意出高价收购你穿过的内衣裤,加四个零卖掉不成问题,很赚耶!”
“我会答应才有鬼!要卖怎么不卖你的?”
“我也很想啊!但是老哥魅力不够,没有女人愿意啊!”
“是吗?那你可卖血啊:哦,对了,还可以卖内脏,有乙太不灭体做后盾,你去卖器官一定赚钱!王者的内脏耶,加五个零卖掉大概没问题吧!”
这句话才出口,兰斯洛立刻发现三对冷冷的目光集中在身上,显然是认为此计可行,这下事情可大大糟糕。
左计不成,右策碰壁,苦思之下,兰斯洛只想到一个办法,也不答话,长声叹气,迳自就预备出门。
“老公,你要去哪里?”
“去追那个铁面人妖啊!他上次答应要赞助我一亿金币,只要有了这笔钱,还债就不成问题了。”
此言非同小可,妮儿和小草急忙设法劝阻。
“哥,你怎么能与那个家伙妥协?弟兄们的仇你都忘了吗?”
“没忘啊:我拿了他的钱,削弱他的实力,再晃点他,背后摆他一道,让他恨!!”
“将无信不立,老公你这样做,以后会很危险的。”
“笑话!。有什么东西比穷还危险的?”
百般阻拦,兰斯洛出之不去,忽然又想到一个办法。
“小草!恶魔岛撤军的事还没有正式发,对不对??”
“是啊!因为这事关机密,等到已成事实再发布,会会比较有利。”“我师兄要到恶魔岛去的消息,你没有走漏风声吧!”“目前就只有我们几个知道,还没敢传出去。”“好!有办法了。”兰斯洛拍掌道:“你马上把恶魔岛撤军的事通告全大陆,要求各大势力付我赎款,要是不给钱,我就真的把五色旗撤走,让魔族破关,全大陆一起完蛋!”“你……你想用这件事向全大陆勒索吗?”小草惊道:“可是,五色旗已经开始撤军,就算你拿到了钱,军队也不会回岛上,这种讹诈法当心成为大陆公敌啊!”
“军队是没了,但是还有一柄强过十万大军的绝世天刀啊!”兰斯洛得意道:
“反正师兄也不太在意名声,就说是我花了重金聘请他,请他驻守恶魔岛,那不就成了。”
小草与妮儿对望相看,都觉得自己没什么选择余地,只是,明早的报纸一定又会非常精彩……
第五章 少女爱菱
艾尔铁诺历五六七年十二月自由都市香格里拉
“这茶是炎之大陆的天冥冰清,滋味绝佳,当地人视作珍宝,你且品尝一二,试试味道如何?”
“既香且醇,果然不枉龙苔之名,想不到别块大陆上居然有这样的好茶。”
“再试试这块脆饼,是香格里拉卢记饼店的大师傅亲自烘焙,每天限做五十个,一大早就有人排队的梦幻酥饼,香喷喷的饼馆洒上芝麻、海苔,是最好的配茶点心了。”
“确实是美味,难怪上次曹寿造访香格里拉时,会对这点心赞不绝口,只是,这脆饼价值不斐吧……”
“呵呵,何必讲话这么见外呢?别忘了,我们是好姊妹,好姊妹啊!”
给人这样笑着,在脸颊上亲昵地捏上两把,源五郎险些将含在嘴里的茶水全喷了出来,再次为自己的女性长相悲叹。
因为放不下心,想尽可能多帮兰斯洛做点事,本该直奔会合地点的他,在与调动中的五色旗会合前,先绕到别的地方,去处理一些潜在问题。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最要紧的地方自然是香格里拉,就算争取不到,起码也不能让别人争取了去。
周公瑾上趟前来此地,是凭着代表陆游的身份与地位,这方面自己做不到,但是与对方最高领导人的私交,却是周公瑾不及自己的所在。
果然,才一通报,自己就已获邀进入这所大宅,见到了这宅院的主人,风之大陆的暗女王。
完全不同于公瑾上次的造访,室内是完全不同的摆设,什么檀香、珠帘、软榻……全部收了起来,小小桌案上摆着精致而丰富的六样茶点,清茶散着芬芳,地上不设椅凳,改之以数个绣着不同花鸟图案的坐垫,完全是适合轻松谈话的场景。对谈的方式,也不像上趟与公瑾说话那般姿态做作,反而像是闲话家常般,一言一语尽是无拘束的自在。
“茶点吃完了,我们是不是可以开始谈点正事呢?”
“说得也是,茶喝过了,点心也吃得差不多了,我就带你看看我新种的花吧!是从冰之大陆引进的名种,很漂亮呢……”
“啪”的一声,却是源五郎在桌案上重重一拍,正色道:“我要问的事只有一件,为何当初龙族进攻枯耳山一事,青楼刻意隐瞒?以你们的情报网,这种事不可能不知道的……”
“哎呀,你这样说,我们也很伤脑筋啊!如果我们事先把这情报告诉你,让你有了预备,肯定有人会很不高兴,要是因此离开白鹿洞,过来砸我们的场子,那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你知道的,如果为了你,得罪别的客户,这样是违反我们规则的。而且,我们事后不是立刻提供给你第一手资料作补偿吗?”
发现源五郎的面色凝重,对方的声音也抬高起来。
“怎么脸色这么坏啊?该不会是想翻脸动手吧?好啊,无所谓啊,如果你不在乎殴打一位不会武功的弱女子,就尽管动手啊!”
说完之后又笑了起来,伸手在源五郎的脸上捏两把,笑道:“开玩笑的,你怎么可能会对我动手呢?我们是两姊妹,两姊妹啊!”
给这样连接着戏要,源五郎一时间也无计可施,只有暗自叹气。要与青楼保持良好关系,这是重大主因,考虑到今后仍对青楼有所求,现在别说翻脸,就连大声讲话的余地都没有。
再者,外人或许难以相信,这位以情报、诸多黑暗资源在影响全大陆的暗之女王,是真的不会武功,尽管如此,会因此而小觑于她的人,肯定要栽个大大的筋斗。
除此之外,自己不管怎么样,也不会笨到在这间屋子里与她动手……
源五郎斜抬望眼,瞥视外头的庭院。整座宅院已经相当陈旧了,但却保养得很好,一瓦一木,泛着经过岁月洗涤的温和光泽,没有任何的蠹蚀与生锈,池塘假山、树木花草,都有着最好的照料,尽管如此,大致上看来却是非常地平凡,没有任何会使人印象深刻之处,更不会有人想到,这座已成古迹的宅院,就是整个香格里拉结界的枢纽,传说中的不落魔屋。
如果说白家研究院是风之大陆的太古魔道研究圣地,那么,自己此刻所在的这间处屋,就是当前大陆上机关土木之学的颠峰杰作。
“每一片砖瓦之下,都藏着机关,就连庭院里的一只蚱蜢,都可能是机关的一部份”,这是一位前辈在参观魔屋后留下的感言。不算夸张,因为当初青楼联盟就是倾尽手上所有资源,来建设这所魔屋。
在机关装设之外,魔屋的建造,也活用了东方仙术中的奇门遁甲、堪舆之术,另外再参以多门秘咒,才让魔屋在这块极凶之地上屹立不摇。
日贤者皇太极曾在参观后,留下他的蜃言:“这是一间活着的屋子。”对于这话,源五郎绝对相信,因为黑魔法中确实有几门术法,能赋予死物生命,而进入这屋子五次,每次感觉都不尽相同,就算此刻置身于屋内,整个宅院的气,连带其所影响的过百个大小结界,都在不住变幻,有意无意间,更似乎在刺探、封锁自己的力量。
从这此微兆,源五郎明白一件事。自九州大战后,白家研究院、魔导公会都在致力研究的目标:能干扰天位力量的结界,青楼联盟也同样投注了心血,就不晓得进度如何了……
“你的九曜极速真是好用,轻轻松松就在大陆上跑来跑去,没人比你快,将来没事干大可去送快递,不怕失业啊!”
这番话的用意,自是在嘲弄这本该赶去与五色旗会合的人,居然跑到香格里拉来兴师问罪。
“如我所料不错,前一段时间周大元帅来过此地吧?”源五郎说出此行正题。
以前一段时间,各方传媒对兰斯洛的攻击,就不难看出青楼联盟参与其事,再就公瑾的地位去思考,很容易就可以推出他曾到此委托。
“是没错。唉,可惜一个挺俊的男人,整天板着脸,真是浪费了……”
“那么,他有没有提出与青楼结盟的相应要求呢?”
“有。”
“那么你的答覆呢?”
“以我们姊妹俩的交情,以你对我的信任,以他周大元帅的地位,……那当然是不行啦!不过,周大元帅提出要求,希望青楼联盟能代为调查你的底细……”
骤闻此语,源五郎确实感到一阵颤栗。周公瑾非是无识之辈,一听到自己的名字,就该推想出自己并非大陆人士,而是出身海外岛国日本,自然也会针对这方面作调查。
但要探听海外消息,白鹿洞只怕力有未逮,不得不求助于青楼联盟,也幸而如此,自己才有办法利用私交做情报封锁。
“你应该没有告诉他吧?”
“呵呵,我们是好姊妹啊……我怎么会出卖你呢?我当场就拒绝他了。”
源五郎笑道:“他是代表陆游而来,你敢这么直接地给他吃闭门羹,不怕剑圣大人仗剑挑了香格里拉吗?”
“作我们这行的女人,最懂得如何拒绝那种瞧不顺眼的男人。我告诉周大元帅,天香苑马上要开始巡回演出,无暇商议大事,请他下次再来。这样一说,他也只有知难而退了。还好是这样,不然如果你在日本的过去,传遍风之大陆,你现在的同伴肯定是众叛亲离啊!”
这件事不用人说,源五郎自己自是心里有数,看着对方笑眼眯眯,活像捉到把柄似的神情,连忙将话题转移。
“闲话莫提,我今次来,是希望能在这次的内战中,取得青楼联盟的协助,特别是武器与资金上头的援助,只要兰斯洛陛下顺利登基,雷因斯与魔导公会都会有所答谢,不知你意下如河?”
话才说完,对方神色严肃,很惋惜似地说道:“对于你的提案,我很有兴趣,不过天香苑马上要开始巡回演出,无暇商议大事,可不可以请你下次再来呢?”
源五郎心里只有暗骂的份,好在原先就没有想过她会一口答应,提这要求,也只不过是以退为进的交涉技巧。
“那么我们就退一层说吧,希望在这次内战中,青楼联盟能发挥对媒体的控制力,就算批评我家陛下也没关系,但绝不能鼓动寻常百姓参与战争,这点可以做到吗?”
“既然不违反我先前与周公瑾的约束,理论上是可以的,但我为什么要这样苇助你呢?”
“因为我们姊妹俩的交情,因为你对我的信任,因为兰斯洛陛下的未来性,还有……”源五郎微笑道:“之前你们一直想做却做不到的事,枫儿小姐明年二十六场巡回演唱的合约。”
“成交了!”
由于在研究院掀起的那场骚动,大量信件急速涌进象牙白塔,除了抗议代表每天来之外,信件里也写满了臭骂与诅咒的字句,只不过身为太古魔道的研究生,骂人的言词果然也与众不同。
“你这只愚蠢的三叶虫”、“卑鄙无耻的纤毛菌”、“没有智商的节肢动物”……诸如此类,让兰斯洛在阅读信件时大伤脑筋,频频找妻子过来翻译。信件中还藏有邮包炸弹,第一次遇到时,确实让兰斯洛一阵手忙脚乱。
诸事不顺,这日兰斯洛独自溜出王宫,本来是打算到酒店街去痛饮一场,结果时候太早,熟悉的酒友一个也没看到,就连那大色胚阿猫,都不免去向。
听店老板说,五日前忽然出现了一个猥琐老头,自称是阿猫的亲戚,叫做阿狗,与阿猫碰头后,两人相视一笑,跟着就熟稔地勾肩搭背,相偕出门鬼混,在这几日内游遍附近的风月场所,名声大噪,称雄欲林,真是猫猫狗狗,不晓得在搞什么东西?天知道以后会不会再跑一头阿猪出来?
没可奈何,只得寻找别的消遣所在,听小草提过,出城往东北走,未及半里,就会看到莱茵希比河,在那里有一片树林,平时人迹罕至,很是清雅,以想要避开吵闹为大前提,是个很理想的所在。
当自己打算到那里去逛逛,小草在一番忙碌后,递上一个竹箱,表示一切的酒食都装在里头,好好去放松一下吧!
“咦?你不跟我一起去吗?”
“哪有空啊?有一堆事要忙着做呢!现在我努力想要多赚一点钱,这样大家就可以更宽裕一点,而且……”小草微笑道:“男人也有想要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吧!”这话确实不错,小草就是这么样地了解自己心意。虽然说烦闷时,多半是找人聊天,问问意见;但偶尔也有些时候,什么人都不想见,只想自己清静一下。只不过,把所有收拾善后的麻烦都丢给妻子,肇事的自己一个人跑开,这点多少有些愧疚就是了。
时节已是冬季,前两天也下过几场雪,人们将道路上的雪扫至两旁,让交通无碍,只是在街道两边,堆高的雪经二俚寒风吹拂,凝结为冰,就成了一长排过小腿高的冰堆。
果然就像小草所说,这地方非常地清雅幽静,如果师兄在此,也一定会点头认为这是一个很好的午睡所在。
如茵绿草,已覆盖在皑皑白雪之下,地表看来像是铺上了一层皎洁白被,平坦光滑,林中树木似松非松,一时也叫不出名字,所有绿叶已经尽落,徒留下光秃秃的枝干,别有一股沧桑味道。
目光左移,眼前是辽阔的河面,莱茵希比河横亘,即使在冬季,河面上也仅只漂浮着碎冰,并未封冻,船只也仍可以行走其“,不时还可以看到三五野鸭,在河面上扑扑打水游动。
天空颜色灰沉沉的,可能再过不久就要下雪,但是有十几头海鸥盘旋飞舞,姿态甚是轻逸灵动。当自己知悉这种鸟的名字叫海鸥,曾很好奇地探问,此地距海颇有一段距离,为例会有海鸟?有雪也答不上来,只是说海鸥不一定只在海边出现。呵……其实雪特人很是有趣,满多时候,自己非常羡慕他们旅居各地,看遍诸般异事的眼界。这样说来,也就难怪李老二会远扬海外,多长长见识总是不错的。
寻到了小草说的凉亭,在里头坐下,打开竹箱,内里除了烧鸡,酒壶也是必备品,正好可以驱散胸口些微寒意。
此地景色不错,本来该找妹妹一同来饮酒赏雪的,但围城已有了段时日,为免城内民心涣散,身为目前稷下新偶像的妮儿,正担起振奋人心的任务,除了指挥城防,还常常在学宫内带起各种活动,
由于有歌唱活动、戏剧表演,自有擅长作曲、写剧本的仰慕者,写好稿子奉上,接着也有人供应服装与器材,诸般事宜备妥,弄得是有声有色。
在凝聚城内民气之余,也有意料之外的效果发生。本来负责传递情报给源五郎的青楼信差,在把新情报供应给妮儿时,顺便也问她,城破失业后,有没有兴趣到自由都市,青楼联盟希望能高薪聘请她,培育成与冷梦雪分庭抗礼的新一代红人。
自己对全大陆的勒索,目前尚未得到确切回音。妮儿也提案,既然要勒索,不一定要勒索金钱,可以勒索一些无形的利益,像是转而要求艾尔铁诺,不得让花家兵出北门天关。这个提案不久便被否决,因为若花家不出兵,兰斯洛也就没有借口调动五色旗,再者,以花家如今的跋扈,恐怕艾尔铁诺的王命不会有什么效果。想想实在是满烦的,还是喝酒解闷比较舒服。
酒方沾唇,忽然听见一阵奇异的机器声响,叽叽嘎嘎的,过没一会儿,好像有什么东西朝这里*近了。
侧头一看,是一只半大不小的机械狗,黑色长方框的眼睛里有红光闪动,摇头摆尾,模样甚是可爱,正朝自己这边走来。
这倒有趣,究竟是什么玩意儿?“
兰斯洛方自诧异,想要伸手去摸,那头机械狗蓦地加快速度,吠叫着奔窜过来,跟着便一口咬在兰斯洛的脚踝上。
“哎呀!好痛,你这畜生有够阴险的!”
内劲爆发,一脚踢飞出去,这狗儿随之被甩出,在雪地滚了几滚,冒出一阵白烟,跟着就不动了。
“教育失败的动物,一定有一个烂主人,就不知道这家伙的主人是什么德行?纵狗伤人!”
拖着犹自发痛的脚踝,兰斯洛举目四望,寻找这头机械东西的主人。果然,没几下功夫,不远处就传来声响,一名穿着太古魔道研究院制服的少女,快步奔了过来。
“六十七号?实验体六十七号?你跑到哪里去了?啊!又坏了,不会吧!我明明检查过,这次没理由再坏了啊!”
全然忽略一旁的兰斯洛,少女捧起自己的新作品,迳自专心地检修。她的手艺极巧,几样小工具连番使用,也没见换装什么,两三下功夫后,那头本来还冒着烟的机械狗,又摇摇摆摆地走了起来。
兰斯洛看得大为叹服,几乎要鼓起掌来,却忽然想起自己的本来目的,也不多话,出手揪住那少女的衣领,把人给提了起来。
“喂!丫头,你纵狗伤人,连句道歉也没有,本大爷今天要教训你!”
先前兰斯洛没有仔细看清楚对方相貌,直到此刻将少女拎起,双方才近距离打了个照面,首先映入兰斯洛眼帘的,就是一双尖尖的耳朵和宝石般的紫红色眼瞳。!咦?这家伙不是人类吗?!不是人类也没什么好吃惊的,自己的义弟有雪、师兄王五都不是人类,所以自己并没有什么种族歧视。
少女容颜俏美,戴着一副无框的金边眼镜,长发用红绳梳柬在后,配着研究生的白袍,本应给人一种精明干练的感觉,但不知为何,当蔺斯洛凝视她一双红瞳,却只感觉这双眼眸的主人,是个娇憨、没有心机的傻女孩。
“对……对不起,实验体六十七号真的咬了你吗?我真是很抱歉,可以让我赔你钱吗?虽然不是很多,但请您接受我的诚意。”
少女一面说着,一面慌忙地往腰间掏钱。她的身材极为瘦小,给兰斯洛这一拎,双脚立刻离地,无力地在空中晃来晃去。
而兰斯洛则是一听到钱,就显得火冒三丈高。
“钱?有钱了不起?你以为什么东西都可以用钱解决吗?我最恨的就是你这种人,仗着几个臭钱,就肆无忌惮、胡作非为……”
当初四十大盗在艾尔铁诺作案时,钱来得容易,需求量又不大,兰斯洛乐得大方,救济贫苦,大笔钱财转手便空;但现在诸项事宜都缺钱缺得凶,偏生没法像以前一样去偷去抢,这才体会到所谓“一文钱逼死英雄汉”的痛苦。
激愤之下,他骂得是声色俱厉,只是在少女错愕的眼神下,兰斯洛才发现自己已从对方颤抖的手里接过赔偿金,不由自主地往怀里塞。
“糟糕!这样子什么钱都拿,那岂不是和那个无耻韩特没有两样了?”
想到这个在基格鲁之战临阵脱逃,累得妻子亡故的鼠辈,兰斯洛着实有气,只恨一时间分身乏术,不然定要找到这家伙,打他一顿出气。
再一瞥向掌心的硬币,发现那全是铜币,这下子胸中怒气更增,大喝道:“混帐东西!用几块钱铜币就想打发本大爷,你当本大爷是不值钱的烂肉吗?”答不出话,少女只是一个劲地道歉,请被害者息怒,但兰斯洛还来不及再度发言,腿上忽地又是一痛。
“啊!混蛋!你这臭狗又咬我!连本大爷你都敢张口咬,你这头臭狗实在是……”
愤怒的语音说到这里忽然没了下文,少女惊讶地睁眼一看,却发现那恶形恶状的大恶人面色转为祥和,一副和蔼的模样,伸手抚摸机械狗的脑袋,表情转换之快速,看得人眼睛突出来。
“……实在是一条好可爱的小狗狗啊!”
将一只肥嫩的鸡腿撕下,递给面前的小食客,兰斯洛慷慨道:“没关系,尽量吃,好好填饱你空虚的肚子吧!”
之所以态度转变得这样快,是因为兰斯洛想起来,自己现在和太古魔道研究院关系恶劣,如果能试着与里头的人有所交往,建立人脉,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好处,因此说话也就很大方。
没等兰斯洛开始招呼,少女已经快动作地拿起竹箱中的小菜,忙不迭地送进嘴里,瞧那模样,真的是给饿坏了。
兰斯洛皱眉道:“奇怪,你们院里没提供伙食吗?怎么你看起来好像饿了好久的样子,没道理啊?”
“有啊!可是,我忙着做事,像这两天,就是忙着忙着错过了吃饭的时间。”
“哦,为了做你的研究,这么辛苦啊!真是了不起。”既然有心结交,兰斯洛讲话也就很客气。
将烧鸡吃去半只,少女这才重新注意到兰斯洛,很不好意思地问道:“真是对不起,到现在都还没请教先生您的姓名……”
事先兰斯洛就已经想过,如今自己在雷因斯形象恶劣,太古魔道院尤其恨已入骨,每天都派一队人进宫抗议兼讨债,假如自己老实讲出姓名,这女孩可能面色一沉,掉头就跑。
但该用什么假名,一时间又没有头绪,给人家一问,随口便道:“这个嘛!我叫源大郎……”此言一出,心头暗叹,自己果然没有取名字的本事,连取个假名都要拾义弟的牙慧。
“你要小心啊!研究工作固然很重要,但是身体也要注意,如果没有一副好身体,你哪有办法支撑下去呢?”
“嗯,我知道啦,只不过真的是有时候工作太忙,忘记吃饭而已……”少女抬了抬眼镜,笑道:“你别看我笨笨呆呆的样子喔!我在所里可是高材生呢!有很多重要工作都要我来做,好比说像前几天,有个可恶的家伙差点让研究所自爆,就是我突破故障主系统的线路阻碍,把那个自爆程式中止的拗……”
听见这话的前半段,身为罪魁祸首的兰斯洛登时缩了半截,不敢出声,但听完整段话,心中顿时大喜。虽然不晓得她讲的工作困难度如河,但看那日十几个研究生代表忙得团团转,一副无力回天的凄惨模样,就晓得阻止自爆的艰难,而这艰难问题最后却给她解决,可见果然手段非凡,与她结交,那是必然不会错的投资。
“厉害,果然是了不起。”兰斯洛拍手道:“咦?我好像也还没请教你的姓名呢?高材生。”
少女侧着头,笨拙地笑了笑。在先前多次旅程的经验中,她已学会别一次就报上自己的全名。
“隆。爱因斯坦。大郎先生可以直接叫我爱菱。”
爱菱笑着,摸摸脚下凑近过来的机械狗,将它捧上桌面。自从阿朗巴特山事件后,她与韩特等人分手,来到稷下学宫留学,正式学习有关太古魔道的基础知识,几个月后,便获准推荐进入研究院,直至如今。
“自爆什么的,我不是很懂啦:但是你能把这么严重的问题解决,一定是很厉害,不愧是杰出的高材生啊!”
“这些没什么了不起的啦!但是最可恶的,还是那个破坏系统的人。你知道吗?就是那个新任亲王啊,我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么恶劣的人耶,”
讲到这话题,爱菱就变得很气愤,光是从每天的报章、同事们转述那日新任亲王的挑衅言语,就知道这个人有多么蛮横。
“我最不喜欢的,就是像那样什么事都只想用武力来解决的人了。你看看他在雅各城发表的宣告,还有进入稷下以来的所作所为,真是一个最差劲的家伙。”自顾自地说着,却发现对面的男子冷汗涔涔,爱菱奇道:“咦?大郎先生,你衣服没有穿够吗?为什么好像很冷的样子呢?”
兰斯洛哪里答得出话来,全然想不到在一般百姓眼中,自己是这么一个恶劣透顶的讨厌鬼。呃……其实也不至于说想不到啦!只是实际听人这样讲,还是这样一个不会说谎的少女,心头的冲击也就特别大。
“你……真的觉得这样子很糟糕啊?”
“当然啦!不管是武力、金钱,都没有办法买到人们的尊敬。像那样子的暴虐者,历史终究会证明他的失败。”
非独是大力点头,兰斯洛简直要肃然起敬地鼓掌起来。自己在连番经历后,才深切体认的事实,这个小丫头可以侃侃而谈,面对这样的一个高材生,自己确实有种心虚的感觉。
“啊!别这样看我啦,其实,这些一话也不全是我说的……”发现对方面色有异,爱菱忙道:“是老爷爷教我这此一的……”
“老爷爷?”
“嗯……他对我很好,教了我很多东西,如果老爷爷还在,看到我现在这样,他一定会……”回想起当日相处的种种温馨,爱菱的眼泪就不禁要掉下来。
“哎呀!不要这样子嘛!你其他的亲人呢?”
“我还有布玛……就是我父亲。他人很好,不过古板了些,听说我要来稷下留学,布玛把我赶出来,叫我、水远别回去,并且再也不准用他的姓。”
兰斯洛为之傻眼,这些话说得更直接些,那不就是“赶出家门,从此断绝父女关系”?哪有这么顽固、不通情理的老爸?
“没有那么糟糕啦!太古魔道是我的理想,不管怎么样我都不想放弃,更希望有一天能用它来做点有意义的事。我在工作的时候,常常会想,只要我的表现好,有一天闯出名号了,就可以再回家去了……”爱菱微笑道:“而且,我也要坚强起来啊!因为我还有一个小弟要养呢!”
“小弟?”兰斯洛着实一惊,没想到她孤身在外,还要抚养亲属,真是不容易。
“嗯!只不过我与他好久没见面了,如果他信上没说错,现在大概在医院里头吧……”
“医院?”
“是啊!我小弟常常进医院里,因为看病很贵,他打工的钱不够付,只好痛心地写信来找我要医药费。我是作人家大姊的嘛!小弟看病没钱付,当然要负起责任,所以在所里接的工作就多了一点,有时候忙着忙着,连自己也进了病院,你说是不是很好笑,呵呵……”
兰斯洛几乎听得热泪盈眶。看看眼前这丫头,瘦瘦小小的,脸色有些苍白,说不定还营养失调,虽然总是在笑着,但眼神里的一股抑郁,让人觉得她是在强打起精神。
过去在艾尔铁诺,也见过不少人间惨事,但是已经对那种呼天抢地感到麻木,现在这女孩的情况,反而让兰斯洛大有所感。
为了坚持自己的理想,这个女孩与父亲泱裂,独自来到雷因斯留学,在辛勤从事研究工作的同时,还要赚钱照顾重病的小弟,这样的人格实在是伟大,而和她相比,自己确实是太惭愧了。
枉费来到雷因斯,费尽了心思想要成为雷因斯王,可是,在成王的过程中,自己全然没有想到,有没有为这里的人民做些什么?说得没错,自己的确是只*武力在服人啊……
“谢谢今天的招待,你真是个好人,仙得法歌大神一定会保佑你的。”
“咦?什么神?”
“糟糕,时间已经这么晚了……”爱菱惊道:“午休时间快要结束,我要赶回研究院去了,大郎先生,多谢你的招待……啊!请别对人说见过我好吗?我们院里管得很严,如果知道我在这种时候跑出来,我就麻烦了。”
“没问题,我答应你。呃,……小姑娘,不嫌弃的话,你明天中午还可以到这里来。”兰斯洛笑道:“我看你们研究所的伙食也不怎么高明,你来这里,起码我可以弄点好吃的东西给你喔!”
“不,这样太不好意思了……”
“没有关系,这也是我对雷因斯人的服务啊!哈哈……”
最后,两人相约明日午时在此碰头,而当兰斯洛拎着竹蓝,踏上归途时,他心里已经有了构想,要好好地做一点事。
第六章 要胁天下
在宫内,小草正自一个头两个大,人家常常说死了就一了百了,毫无牵挂,如果说此话属实,自己一定是这世上最不得安宁的幽灵了。
今天,研究院代表由大长老白德昭亲自领队,在通完抗议书之后,除了希望尽快付给赔偿金,也要求亲王殿下亲自向代表们道歉,为了他的破坏行动表示悔过。“我们的要求只有这两样,难道说就连这样也做不到吗?”
要求是只有两样,但这两样都是小草难以草率答应的。三万金币的钜款,不知道要怎么样才变得出来?至于道歉,以丈夫倔强的硬脾气,不当场痛殴诉求代表就不错了,要他低头道歉,这委实困难,何况妮儿肯定与兄长同一阵线,声势更涨,对于此事自己压根就不敢向丈夫多提。
也幸好妮儿出去参与学宫活动,不然护兄心切的她,可能立刻就和这些代表闹起来了。
对方一时间没有回答,白德昭诸人亦从容静待,等这位代表亲王殿下的机要秘书,给一个确切的答覆。
说起来很奇怪,来这里之前,众人都信誓旦日下要以强硬的铁腕作风,表达研究院的愤怒与不满,可是当见到这个名叫苍月草的女性,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有种敬畏感。
被垂下来的头发,遮住了左半边面容,又戴了眼镜,面目难辨,可是当镜片下的妙目凝视过来,众人就仿佛为她积威所慑,不敢造次。
“赔偿金的问题,我们已在设法,相信能在约定期间以前,给各位满意的答覆,但至于道歉问题二……”
小草缓慢地说着,还未有个结论,却听儿有人踏着大步,飞快奔近。豪迈的脚步声,她一听就认出了是自己丈夫的声音,心下亦是错愕,为河这么怏就野餐完毕?要是和这些抗议代表发生冲突,那可不妙……
这个顾虑是正确的,但事情发展的方向却非小草所能掌握。
门一打开,兰斯洛大步跑了进来,原本似乎是要与妻子说话的,但看到一众外人在场,便转了方向,来到白德昭的面前。
“亲王殿下,对于您上次在研究院的破坏行为,我们要求您……”
话还没讲完,兰斯洛双手已在老人肩上一拍,正色道:“大长老,我要为自己以前的无知,向诸位致歉。”
“这很好……咦?”
“过去我一直误解了各位,直到此刻,我才明白各位是何等的伟大。”兰斯洛说着,在诸位抗议代表的惊愕眼神中,一一与他们握手,说道:“为了雷因斯与全大陆的未来,诸位辛苦地从事研究工作,没日没夜的,吃不好也睡不好,连家里的亲人都放在一边,没人体谅这份辛苦……”
这番话说得极为真诚,本来众人仍心中存疑,猜想他是不是想用怀柔手段混过去;但聆听这一段话,平日在研究院的辛酸,全都浮了上来,想起那份不为外人知晓的工作压力,情不自禁地频频点头。
“而这份辛苦,我现在已经完全明了。我诚心地为之前的过错道歉,看,我现在向你们鞠躬道歉……希望各位能给我一个补过的机会。”
比起一众抗议代表,熟悉丈夫性格的小草,惊讶只有更深。矫揉做作不合兰斯洛的个性,这样低姿态的说话,更不是他的作风,何况他此时语出诚挚,显然每一句都是发自内心,究竟是什么理由,让他有这样大的转变呢?
看那些研究院代表,一个个点头赞同,态度比起之前已大为软化,甚至还像是对说着这番体谅话语的兰斯洛,大有好感。不管说这番话的动机是什么,看来已经赢得了相当的利益。
“这样了不起的诸位,应该享有更好的待遇才是啊!我兰斯洛保证,只要我登上帝位,一定彻底改善研究员的福利……不,这样还太慢了,缓不济急……唔,你们要求的赔偿金是多少?三万是吗?我现在多加一倍,付你们六万金币,这个数字不错吧!”
当兰斯洛讲到最后几句话,小草已经意会到不对,想要拦住,却是晚了一步,被他把这没可能实现的承诺说出,然后就握着白德昭的手猛摇。
“大长老,我们一起携手创造太古魔道的未来吧!”
洒狗血的滥情对白,在此时却有不凡效果,那些一原本为着抗议而来的研究院代表,不约而同地疯狂鼓掌,脑里亦开始作着加薪后的美梦。
现场气氛热络,只剩一个呆若木鸡的小草,由衷地希望魔导公会早日研究出一种能让天空下金币雨的折两法术。
这场会面的影响,好坏参半,至少白家研究院一反之前憎恶的态度,觉得这野蛮猴子也还不至于无药可救,是个可以沟通的对象。要是真的能付出六万金币,让全体研究员加薪、改善福利,那就算宣誓效忠于他,也没什么不好啊!
但真正棘手的部份,仍是如何变出钱来?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纵是小草聪明慧黠,却也没办法凭空变出大笔金钱,只好在设法筹措财源的同时,也下令魔导公会,多派人手进行炼金术的研究。
恪守与爱菱的约定,当妻子问起为何有如此转变,兰斯洛仅是微笑着说,因为受到了某件事的激励。
这份转变传入稷下百姓耳里,人人啧啧称奇,都不解这死强盗怎么突然转了性?绝大多数的人则是认为兰斯洛在装模作样。
姑已不论呈内的情形,在城外数里处围城的白天行,已是大大地焦急。虽然已将稷下团团围住,但却没有太大的效果,这是因为白天行的顾虑大多。怕炮火损及稷下建筑、古迹,引起舆论指责,不敢放手进攻;怕断绝城内水粮供应,引起民怨,惹上“不仁”的罪名,不敢把包围网完全封死,让稷下仍能保持一定的对外运输;更怕逼得太紧,让敌人毁诺以天位力量出击,打一场胜负难料的硬仗……
诸多顾虑,使白天行的军队包围在稷下城外,却难以有什么实际动作。
看在小草眼里,实在是不由得为这与己同宗的族人长声叹息。围城之法,以攻城为下策,最好的方法是藉由外部压力,迫使城内大乱,于焉溃败,尘言之,白天行应该在围城之势甫成时,就彻底封死稷下对外交通,断绝一切粮秣运输。为了增加压力,应该以破坏力不强、却次数频繁的疲劳攻击,不分昼夜地进攻,让城内笼罩在一片紧绷气氛中。
纵然稷下本身的物产,几乎能自给自足,但老百姓未经历战争,在这重大威胁下,累积的怨气、恐惧,必然向兰斯洛爆发,将他赶出稷下,消弭这场战争。
若是这局面真的出现,小草与源五郎必是万分棘手,那唯一能采取的策略,就是立刻以处导公会的力量,暗杀白天行,让城外军队先行溃散,来解去城内之危。
只是以长远利益来看,这方法并非良策,非到没有选择,实在不愿走上这一步。
但便是白天行省悟,采取这样的攻击策略,却也晚了一步。在这段时间里,源五郎、妮儿已经成功笼络了以稷下学士为主的众多贵族,在此时受到攻击,很容易就可以藉由资讯操作,把人民怒气转导向城外的白天行。
再者,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大军列阵城外多日,锐气已丧,城内百姓亦有了心理准备,就算发动攻击,也收不到预期效果了……
小草把情形看得极准,而这份认知,白天行也终于领悟到。察觉围城多日,一事无成,反而让自己陷入一个进退不得的窘境,白天行终于下了决心,豁开诸多顾忌,采取正式攻击。
首先是彻底封死稷下的对外交通,亦不准任何外援物资进入。仗着军队人多,
这一步封锁并不困难,但当白天行想要更进一步,连稷下对外通讯都一并断绝,就立刻遇上了技术难题。
雷因斯是魔法王国,莉雅女王过世后,魔导公会易主,有部份魔导师因而脱离公会组织,但却也没有投向白天行一方。因此,明知城内藉着魔导公会的秘密管道,维持与城外的情报畅通,白天行也无法进行封锁。
此外,青楼联盟的情报管道无孔不入,纵然大军将城外封死,负责向妮儿传讯的使者,仍是每两天定期出现,告知外界的最新消息,同时也把城里状况传回香格里拉总部。
除了封锁之外,白天行也发动了正面硬攻,将目标先定于城墙,希望能造成一定程度的破坏。
担任攻击的,是当日曾让兰斯洛手下骑兵惨败的那座阳电子炮,隔着数里遥距,蓝白色光柱连环射来,单是目睹,都令眼睛一阵灼痛,委实威力非凡。
只是,既已知道敌人手里有这样的武器,小草又怎么可能不作防备?
察觉白天行有攻击的打算,小草立即下令给参与城防的魔导部队,发动稷下本身的防御结界,同时要求白家研究院配合,提供反制设备。
结果,射来的蓝白光柱,先是被防御结界减弱三分,再射中经过特殊处理的城壁上,折射掉五成,而最后的这几成威力,则是由城墙本身吸收扩散。虽然被光柱射中的城墙部分在被击中的同时变成炫目的红色,但随即在城壁上扩散开来,由整面城壁平均吸收,就算是有几发威力较强,也仅仅只是在城壁k留下了淡淡的一圈黑影。
把这一幕看在眼里,小草心中颇有所叹。这两千年来,雷因斯的心血与研究果然没有白费,纵是人魔大战再次爆发,以那尊阳电子炮的威力,配合大量生产的浑沌火弩,定然可以对魔族军队造成威胁;而像这样子结合魔法、太古魔道的防御壁,也是九州大战时所没有的技术,要是当时就能做出这样完美的防壁,又何致一败涂地?
这情形看在攻击一方是相顾愕然,守城军自是欢声雷动,为着能克制敌人的武器而欣喜。
把握住这空档,守城军发动反击,利用投石机,将数粒大石投掷出去,目标是那台在速射之后,必须稍停补充能源的阳电子炮。
视之为手上的重大筹码,白天行岂容有失,本想下令防卫,却随即发现自己是多虑了,投石机投射的射程,根本就不可能跨越数里遥距,再砸中炮台。瞧着那在大老远外就坠下的笨重石块,白天行一方爆起连串轰笑。
“唉!一边在用太古魔道兵器,另一边还在用投石机,这样子荒唐的仗,你以前看过没有?”
亦在城头观战,兰斯洛为着己方窘境,向身边的妻子长声叹息。
只是,世事难料,有时底局科技武器仍会败在原始蛮力之下……
白天行一方正自哄堂大笑,陡然劲风响起,二辆投石车从天而降,以巨山压顶之势,连石带车,正中炮台。轰然巨响声中,那座阳电子炮已经成了一摊没用的冒烟废铁,破损时的爆炸,还令周遭出现数十名死伤。
在稷下城头,众人仍为着适才见到的东西而呆愣。发现投石车无法发挥功效,妮儿一语不发,走到二辆填装完毕的投石车旁,两臂握住,劲道一发,竟将投石车直抬过顶,高高举起,跟着就在一众惊呼声中,将这庞然大物抛掷出去,在空中画出一道弧线,准确地命中目标。
“真……真不愧是人形暴龙啊!”
“叫做人形投石车会不会更贴切?”
非同凡响的震撼,守城军议论纷纷,却几乎都是喜悦的呼声。缔造了这份功绩,妮儿一脚踏在城头,一手插腰,绑成马尾的长发,顺风劲飘脑后,回头朗声道:“只要有我在,谁也别想动我哥哥的城!”
骄傲又帅气的俏模样,换来的是后方一片强烈鼓掌。妮儿展现的武勇与美态,再一次深深烙印进了稷下城民的心内,更把士气疯狂提升。
这正是小草要的东西。就算不理性也无所谓,己方在建军时,需要一个像旭烈兀那样的精神指标,只要这个指标人物长在,士兵们就有不败的斗志与信心,因此,夸张的演出,有时候是必要的。
守城这方的胜利,相对地就是白天行一边的重大打击。强力武器可以再造,但见识到敌方超乎常理的力量,对士兵们的震撼,却不是轻易能够抹灭的;想到以后要和这样的怪物敌对,有人不禁发起抖来。
白天行亦心生忧虑,从探子们的资料显示,那个强盗的妹妹,纵然不使用天位力量,也有着一身恐怖怪力,所以即使她做了这么荒唐的攻击,亦不算违反兰斯洛成王的三个约束。
要重振士兵们的信心,就只有向他们证明,己方也有同样强大的力量。念及此处,白天行将目光移向后方,瞥向那名坐在躺椅上,把玩手中金币的男子。当初与他的约定,是聘请他担任护卫,负责杀退一切来犯的天位刺客,可是刺客一直未来,总不成就让他这样整天干领高额薪水?
感受到这股视线,韩特哑然失笑。白天行的窘迫,他完全可以理解,只不过不做薪水份外的事,是自己的大原则,既然任务仅是护卫,横竖刺客没来,自己乐得清闲。
然而,自己之所以到雷因斯来,还有另一个目的……
“喂!雇主大人。”韩特起身,在白天行肩上一拍,笑道:“就算是跳楼大拍卖吧!我帮你做一次额外服务,不另收费……”
尽管守城初战获胜,但被围城是不争的事实,在城内暂时无力反攻的情形下,这样的封锁不知河时才能解除?
物资上是还好,因为在九州大战时期,魔族曾将稷下围城数百年之久,所以城内的建筑与设施,都有针对这点做出准备,能独立生产大部分的资源,一时无匮。比较麻烦的是人心。为了证明即使在围城之下,仍可运进大量物资,妮儿就自告奋勇,要再进行一次运输工作。
这次有备在先,所有采买委托青楼联盟进行,而青楼联盟神通广大,虽不便送货到家,却也将货物以船只装载,运送到雷因斯近海港口,以妮儿的速度,一来一往不过两日,快捷得多。
而自攻城战开始,兰斯洛自觉派不上用场,整日读书、练武,再来就是与小爱菱碰面。
由于战事方酣,已不便在城外碰头,两人便将儿面地点改在城内的一处茶馆。
兰斯洛带着做好的午餐料理,听少女说一些研究院里的事,同时也向她请教一些大古魔道的军武,让爱菱画图解说,理解这些东西的伤敌原理,与防御之法。缺乏基础知识,大部分兰斯洛并不是很懂,不过这么听着、学着,他确实是打算往后可以出其不意地吓所有人一跳。
与爱菱的谈话,兰斯洛感觉得出她在研究院里的工作很重,而且做得也不是很开心,除此之外,也经常要寄钱给她那个不晓得是住在哪间医院里的小弟。受到这些对话的刺激,兰斯洛回去之后,认真地与小草讨论,要如何改善现行雷因斯的医疗体制,减少病人花费与负担。小草虽是吃惊,却也依着丈夫心意,拟定一些草案给他过目,同时在人前发表声明。
对于这些动作,有雪直嚷“老大被鬼迷了”。兰斯洛本身却是一笑,他有一个想法,就是一直这样子与小爱菱碰头,不告诉她自己的身份,如果有一天她对兰斯洛亲王的印象转变,有了好的评价,那个时候,稷下百姓或许也就能像她一样,对已改观……而自己也就算真正的成功了。
不过这个想法无疑是太天真了,因为口说无凭,在没有足够金钱与能力将计画付诸实现的情形下,企画案提得再完美,也是无法取信于人,发表这项演说的兰斯洛,立刻便引得群众大喝倒采,不少人当众质疑,如果要展示他的能力,与其说这比湮用的话,不如先逐退城外叛军。
稷下城内的各媒体当然不会放过这机会,其中甚至有一家小报,不顾种族歧视,采访在丰盛酒席后大醉的有雪,询问他对此事的看法。
“那有什么话好讲,我老大绝不干没好处的慈善事业……”
这句话随即以头版形式出现在隔日报纸“,报上甚至质疑,这个以野蛮武力为唯一长处的强盗头,是否已经失去他蛮横野心,沦落到以这样的手法博取同情?这样的结果自是让兰斯洛大受打击,只能偷偷躲在象牙白塔的角落抽雪茄,喃喃自语。
“为什么……为什么没人愿意相信我?”
这个问题旁人自然是回答不出来了。
两天时间一晃即逝,预知了妮儿归来的时间,大批拥护者等上了城头,预备为胜利女神的归来而喝采,瞧在兰斯洛眼中,这种崇拜实在有些病态,不过受欢迎的是自己妹妹,也不好说些什么,顶多眼不见为净就是了。
过不多时,预期中的大地晃动准时出琨,一个小黑点快速地自东南方*近,踢起漫天烟尘,声势就如前次般骇人,东南方的围城军队哪敢阻拦,纷纷让出一个缺口,让闯入者通过。
当妮儿的身影变得清晰,城头上甚至大声鼓掌起来。一切看来是这么样地顺利,谁也没料到,就在妮儿闯过围城军范围,距离稷下城墙里许,忽然有一道冷电似的剑光,自白天行的阵营窜起,直射向奔驰中的妮儿。
“是你!”
“哈!正是我,臭丫头,终于有机会报上次的一箭之仇了……”
事情发生得太快,城头上惊愣的群众,只见到一道璀璨电光,恍若破天黄龙,笔直落下,跟着连串霹雳爆响中,妮儿一路背负过重的物资,被剑劲绞成片片,似雪片般狂乱飞舞,遮蔽众人视线。
一时反应不过来,妮儿全然落于下风,只有节节后退的份。当初也曾想过,要是这家伙养好伤、回复天位力量,会不会前来找自己报复?没想到这预感成真,而且还是在这么一个恶劣的时候。
“别想跑,今天不在你身上斩个十七八剑,我们的帐不能算完……”
韩特大叫着挥剑,回想到当日与妮儿共同逃亡,这没心没肺的女人,竟将自己当暗器掷向天草,面对生平未有之险,真是想起来都气炸了肺,新仇加旧怨,就在此战一并了结。
“当初你把我当暗器丢,丢得很爽吧?现在要你知道受害人的愤怒……”
“挑在这种时候动手,就只是为了报一箭之仇,你这男人也未免太没度量了吧!”
“喔,真是抱歉啊,我收了天行老板的钱,现在是他的金牌打手,除了防范刺客之外,还顺便负责消灭你们这些乱党。”
“不过就是钱而已嘛!我们也给得起啊,如果我们能付你两倍酬金,那你是不是可以调转过来,帮我们干掉白天行?”
“有钱?且慢动手。”
韩特将剑势一收,凝声问道:“真的给得出?一天两百金币,当天现付,收现款不收银票?”要一日付出两百枚金币,妮儿登时语塞,两枚金币,足够让寻常四口之家吃用一个月了,财政吃紧是兰斯洛一方目前最大的窘状,哪可能这么宽裕地说付就付?而这情形看在韩特眼里,自是一目了然。
“付不出来就是诈欺,你知不知道上一个拖欠我钱的人是什么下场?吃我一记鸣雷断空!”
第七章 韩特出招
艾尔铁诺历五六七年十二月雷因斯稷下
“……所以,我和我的同事都说,那个伪王真是世上最差劲的男人了,像这样子的勒索行为,对象还是全大陆,简直胆大妄为到了极点。”
“唔,这种说法也是满有道理的啦……”
如往常一样的午间相会,兰斯洛正自与爱菱对谈,听到她这样子批判自己的行为,确实也只有苦笑的份。
勒索的结果已经慢慢浮现了,七大宗门里,只有东方世家付上五千金币,表面上说是为了维持恶魔岛驻军的费用,其实彼此心照不宣,兰斯洛衷心感谢义兄东方玄龙的献金。
不过东方世家本身财政也不见得多宽裕,加上白鹿洞的政治压力,能给出五千金币已经是极限了,没法供给更多的援助。倒是有另外一笔五千金币的献金,对方是透过自由都市的钱庄来捐赠,出手相当大方,就是不晓得是何方神圣在赞助。
能一出手就五千金币,这份财力纵非是大陆上的主要势力,那便是富商巨贾。
由于此事出乎预期,小草特别花心思去调查,费了不少力气之后,得到了一个让人错愕的结论。
五千金币来自艾尔铁诺皇家,有极大可能是经由曹寿授意认可后拨发下来的!实在难以想像有这种可能,小草一时间也呆住了,怎样也料不到,那个痴肥愚蠢的曹寿,居然也会像自己夫君一样,偶有惊人之举啊!而根据魔导公会藏伏在艾尔铁诺宫廷的眼线,再配合青楼的情报,推出了最接近事实的结论:听到恶魔岛即将撤军,曹寿被吓得屁滚尿流,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密令宫内省汇钱过去。
得知此事的兰斯洛,惊愣处绝不少于妻子,万难料到自己当初抢劫艾尔铁诺皇帝的壮举,竟然在这种情形下得到实现。看来,那个死老胖子是完全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或许是认为远在雷因斯的战祸与他无关,反倒是恶魔岛的结界若破,大批魔族入侵人界,更有可能威胁到他的帝位,所以忙不迭地付上赎款,期望能保持现状。
对于这结论,兰斯洛只有苦笑,特别是想到自己居然如此给人瞧不起,这苦笑实在是笑得很难看,西对小爱菱的愤怒,也就显得没精打彩。
“当好人没人相信,做坏人又做得半调子,这年头作人真是难啊……”
小爱菱接着也提到日前在报上看到的东西,有关兰斯洛对医疗体制发表的演说,她就像社论上说的一样,把批评话语再重复一次。
这就是两人多日来相处的过程。有些时候,爱菱会教兰斯洛一些大古魔道的相关常识,再不然,就是与兰斯洛谈及她在研究院里的工作,听得出来,她以自己的天分,在研究院里备受器重,总是参与此极重要的研究课题。
不是人类,却能在研究院里独挑大梁,光是这样,就足以证明她的真材实学,每每念及此处,兰斯洛就感觉到万分佩服。
两人谈话时,那尾小小的机械狗就一直在桌下乱跑,有时候还会坐下来,用脚抓抓耳朵,看那股灵活模样,几乎就和真的生物没有两样。
兰斯洛眼光一直瞄着这阴险的小动物,从初次碰到至今,不知给它咬了几口?
这小东西的智能设计非常地卑鄙,平常总爱偷偷躲在桌下,逮着机会就忽然窜出来,专门咬人脚踝最痛的地方,实在是可恶之至。
爱菱解释过,狗狗设计是看到凶恶的人就采取敌对,关于这点,兰斯洛就常常感叹,自己是不是真的长得像坏人?
兰斯洛拾起一根树枝,往左侧一掷,狗狗汪汪叫着跑去拾起,反覆几次后,手劲大了,树枝卡在一株小树上,位置大高,机械狗碰不到,跳了几下,无功而落,跟着就一口咬上小树根部,一声爆响,那株小树从中炸成两段,整个烧了起来。树枝也随之化为灰烬,狗儿没东西可咬,只好悲呜着跑了回来,贴在爱菱腿边磨蹭。
兰斯洛则是看得眼睛也斜了,惊道:“这狗……”
爱菱笑着把狗抱起来,捧在怀里,笑道:“六十七号是我最新的作品,我常常把一些薪的发现和想法加到里头去,希望有一天狗狗可以真的活过来喔!”
“不是,我是有点好奇……”兰斯洛道:“你养条狗弄这么大杀伤力做什么?”
“没办法啊!最近在所里头研究的、做的几乎都是这些东西。”爱菱道:“其实有些时候我真的觉得很奇怪,为什么人们总是喜欢把新技术用在武器上呢?战争是一件很快乐的事吗?不然,怎么所里在研究武器上头的经费花得那么大方,其他时候又好吝啬?”
身为掀起战争的祸首,兰斯洛只能讪讪地说不出话来。
“呃……这个……”
“不过满多时候真的很难说。人们把新技术应用在武器制造上,可是在开发新武器的时候,又刺激了新技术的诞生,所以,世界上的事很多时候真是难以论断呢:”
对最后一句话深有所感,兰斯洛连连点头,才刚想要答话,爱菱发现时间已晚,得要赶回研究院了。
“喂!小爱菱啊!”兰斯洛把机械狗拎着脖子提了起来,阻止它再次发动偷袭的企图。
“你说希望这小东西有一天能真的活过来,我觉得这想法很好,可是,对于一个真的有生命的生物来说,你整天这样用编号叫它,我想它一定很难过的。”
“啊!那该叫什么名字好呢?”整天忙着工作,爱菱只能利用闲暇时间作自己的研究,忙得都昏了头,当然没有闲情逸致去为实验体取名字。
“随便啊,像是……叫卡布其诺就还不坏。”
“好啊!谢谢大郎先生的命名,卡布其诺,我们走吧!”
爱菱领着机械狗往研究院方向跑回去,兰斯洛则是预备回宫去,继续处理那堆让人烦闷的问题。
这时,连串雷声爆响人耳,天位战的激烈能源波弥漫在大气中,兰斯洛察觉到事情不对。
“怎么搞的?是什么人打起来了?”
电光灿闪,轰隆声大作,一道道金蛇连续晃动问,爆发出强大冲击波,令伫立在城头的众人呼吸维艰,不得不撤足后退。
豁尽全力,韩特就没有做任何保留,剑势夹着雷电,源源不断地攻击。仅仅数年之前,一旦使用就会让身体被吸成干尸的大耗力招数,现在已经可以运用自如,在天位力量的支援下,急电窜发,不往往敌人身上攻去。
与上趟在基格鲁相比,韩特武功明显大有长进,呜雷断空一式,本是集电于剑上,直劈而下,但他现在随意挥洒,斩、挑、刺,于强大威力下,做出细密而快速的变招,使得杀伤力更增。
妮儿暗自咋舌,那天看这家伙与天草敌对,甫一照面就重伤落败,委实是满看不起他的,却想不到他武功果然有不凡之处,当日之败,实在只是因为对手太强…在韩特的一轮急攻下,妮儿仅有招架之力,一方面犹自脑筋迷糊,不知能不能使用天位力量与这人放手对拼;另一方面,终究是吃了长途跋涉的亏,手足酸软,又没有兵器,只能竭力问躲。
“对了!这家伙是佣兵,又是外地人,不能算是雷因斯的一般军民,用天位力量与他对战,不算违规!”
心念一动,妮儿几下身形变动,迅捷无伦,已用上了九曜极速的部份诀窍,以源五郎与她的关系深厚,自然会将这天下无双的保命绝技相授,转眼间自韩特剑网中脱出,斜斜地直往上飞,与他拉开距离。
“你跑得了便跑吧!”
急喝声中,韩特如附骨之蛆,快速追来。位置一高,呼唤雷电的速度更快,层层剑网阻住妮儿退路,慢慢收拢。
只是一旦与城墙拉远距离,毋须顾虑波及他人,妮儿就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了,天位力量发动,周围的感觉变得阴森凝重,无形的腐蚀异劲慢慢朝敌人卷去。身在空中,韩特忽然觉得气息不顺,手腕衣袖斑驳碎裂,跟着就是肌肤微痛,像是被什么烈性毒药给腐蚀了。
“云梦古泽的金蛊化龙诀?这野蛮女人从哪里学会这么歹毒的功夫?看来似乎比传说中的威力更强啊!”
心中一凛,韩特忙收回几分功力自保,手下剑网劲道登减。把握住这个空档,妮儿将天魔劲剧烈爆发,如江河倒溃的强猛势道,瞬间就攻破已力弱的剑网,更直飘射到敌人跟前。
“以为这样就行了吗?你太天真了!”
韩特手腕一转,又是一式呜雷断空,剑上电光闪烁,近距离朝妮儿当头劈下。
九曜极速仅是初窥门径,妮儿没法像源五郎一样,瞬间闪形避过,但之前连对了多记呜雷断空,已经大概知晓这招的威力,趁着韩特两招远发的空隙,忽地拿出一个早就揣在怀里的护身镜符。
镜子模样的小东西,却是由魔导公会主席苍月草亲自施咒的护身符。当日与韩特联手战天草,见到天草以咒术阻止呜雷剑唤雷,妮儿心里就暗自记下,因为顾虑到往后可能再遇上这样的对手,甚至硬拼韩特的呜雷断空,所以她便向小草索取一个能令招雷咒术暂缓的法器,却想不到这么快便派上用场。
镜符一现,呜雷剑上的电光登时黯然,在这没有雷电助威的一瞬,妮儿举臂硬档宝剑,贴身发动硬攻。
韩特的呜雷剑虽非神兵,却也是一柄难得利剑,又是灌注天位力量,一拼之下,妮儿手臂登时见血,但她却也如愿贴近敌人,一发重拳就往韩特身上轰过去。没有其余的招数相辅,仅是平实的一拳,正中对方胸口,之后天魔劲汹涌爆发开来,单凭这样,已是让人难以招架,把韩特击飞了出去。
下方的呼叫声不住传来,那都是妮儿的拥护者,见她战胜,喜悦地大叫,但妮儿却累得直喘气,在长程奔跑后,体力已消耗得七七八八,再经历这样一轮交手,几乎要趴下来了,手臂“的伤尤其痛得厉害。
“傻瓜!你的呜雷断空有致命缺点,天草当初就说过了,你还死都不改……”
妮儿轻声说着,扯下另只手的衣袖,包裹臂伤。呜雷断空虽然强,但致命缺点却早就被天草窥破,令自己有法可破,加上使用次数过多,什么细微奥妙都被人看光,要恃之作为得胜杀着,委实是不够。
“是吗?那就如你所愿,大家来看点新东西吧!”
冷冷的一声传入耳内,然后便是闪光骤起,一道厉电猛往妮儿劈来。
“来不及避开……”
电光来得太急,要问避已不可能,妮儿一面举起镜符,一回运起护身气劲,预备硬接下这一击。
痛楚如预想中的发生,却不是剑气产生的冲击波,而是货真价实的电击,全然超乎估算的攻击,在镜符爆成粉碎的同时,更几乎一击就把妮儿的护身劲摧破。“怎么搞的?”
先后儿韩特出手多次,妮儿明白呜雷断空这一式,是让闪电击在剑身,助长剑之威攻敌,在地界时诚然威力万钧,但一日配合天位力量施展,虽然得以连续施用,但雷电的威力却没有提升,反而被剑气盖过,变成以剑气为主,以电为副,失去让两者合了倍增杀伤力的本意。
然而,适才挨的那一击,却是百分百以天位力量推动的雷电,威力较诸先前的
呜雷断空暴增数倍,一极之下,虽然皮肤没有发黑,却明显闻得出一股焦臭,手脚四肢也全数麻痹,软弱得提不起劲。
在下方观战的小草同样吃惊,镜符会爆碎,那就代表韩特并非以剑中魔咒召唤雷电,而是以自己本身力量发电,他河时练成这等武校了?
还有一件事妮儿非常在意,韩特刚刚的那一击,没有“剑”的感觉,是练了什么新武学吗?
这个念头在下一刻,以最现实的形式呈现。随着一股难以形容的凶猛霸气,韩特的第二击已伴随电光攻至。
全然模不清楚敌人的进攻方式,好不容易回复上半身气血的妮儿,唯有举臂护头硬档,两力相撞,先是狠恶电流再次轰溃护身劲,紧跟着,在辨认出敌人攻势是腿招的同时,双腕仿佛被一管重检刺中,剧痛难当,劲道更长驱直入,直破心腹要害。
也亏得妮儿反应机警,在两腕骨折、腑脏受伤之前,先将天魔劲竭力爆发,自己则趁势飞退,却仍不能化去敌劲,整个人从空中坠下,直往稷下城墙撞过去。
城墙及时发挥作用,在小草的操作下,城墙再次变得柔软,希望助妮儿化去身上承受的敌劲,只闻得连声巨响,守卫城墙的结界给紫电劲通得剧烈晃荡,好不容易才完全定住。
妮儿整个身体嵌入城壁,嘴角血沫不住流出,神情萎靡,谁也看得出她一时间没能力再战了。
旁观众人这时才反应过来,忆及适才看到的东西,有些颇有江湖见识的稷下学士已经惊讶地叫出声来。
“紫……紫电功,那是麦第奇家的紫电神功啊!”
这话登时点醒众人,而脑里联想,另一样比紫电功更具盛名的麦第奇家绝学,更同声出现在他们口中。
“睥世七神绝!”
此语一出,众皆大哗,谁也知道“脾世七神绝”是近五百年内,号称无敌的第一神功,虽然随着忽必烈战死于鹏奋坡,光芒不再,但只要是风之大陆的武者,都会对这绝学充满敬意,记得其曾代表的辉煌。
如今,在阿朗巴特魔震后,睥世七神绝终于伴随紫电功重现人间,那么照道理推算,莫非是麦第奇家主旭烈兀亲临此地?
不,并不是的。
在这时候,韩特才威风凛凛地自云端现身,彷佛乘风驾云,缓缓飘降下来,右手拿着呜雷剑,左手凝扣成爪,五指间紫电飞耀,灿然夺目,气势非凡。
只是当人们认出了他的身份,惊讶却只有更深,其中白天行最是不解,自己确实是因为确认过韩特有天位力量,这才以高薪礼聘这恶名昭彰的奖金猎人,但为何他会使用麦第奇绝学,这点就委实想不透,特别是,麦第奇家不是已经宣告与韩特反目,并要求各大势力通缉于他吗?
稷下城头的防卫军反应过来,对着逼近过来的韩特,真个是万箭齐飞,更有人开启小型火炮,对着敌人连轰,尤其是妮儿的亲卫队,人人勇字当头,卖力护花。
“明明白家研究院藏了大批强力兵器,城防却仍在使用这种落后货色,嘿!或许你们雷因斯人就是这么鬼头鬼脑,喜欢对自己人隐藏实力吧!”
漂浮空中,韩特在身前建起一道坚固气罩,尽档射来羽箭,就算是炮弹也轻易接下,内劲一发,反弹回城头,炸毁发射的炮台。
外表看来轻松之至,却没有人察觉,韩特正在争取时间回气,平复胸口的气血沸腾,还有那蚀骨的剧痛。不久前硬挨妮儿的当胸一击,绝非说笑,杀伤力甚至连妮儿自己都估算不到,要不是护身金绝及时奏功,说不定胸前肌肉已经整片腐烂殆尽了。
脾世七神绝本是针对紫电功而创,为了让韩特能发挥七神绝的真正威力,旭烈兀自有另外补送一本紫电功秘定。凭着天心意识的模拟领悟,短短时间,韩特将紫电功、七神绝练熟,自觉武功大进,便想找些敌人来试剑。
以他此时武功,试招对手自然也得是天位高手。但天草四郎行踪不明,就是碰上也讨不了好;要说上白鹿洞挑战陆游,却是打死他都没有这个胆子,最好办法就是到内战中的雷因斯当佣兵,一举两得。
本以为凭着现在的一身神功,该可以在天位战中逞雄一番,哪想到一个照面便在妮儿手中吃亏。旭烈兀说得没错,当前的天位高手都在强烈竞争,不进则退,要不是自己功力骤增,单凭着天亟剑与呜雷断空,已经不够资格在天位战中争胜了。
只是这丫头也不简单,与她同行的那段时间,可从不知她有这么一手,毒皇的金蛊化龙诀果真歹毒,要是配合精妙招数施展,杀伤力绝不止于此。奇怪的是,在妮儿一拳轰来的瞬间,自己心头赫然有股莫名惧意,以致迟了反应,这真是想不出理由。
“既然你们这样喜欢隐藏实力不用,我就让你们如愿以偿,今天凭一人之力挑了稷下,算是给我的便宜老板一点甜头……”
韩特慢慢飘近城墙,身上环绕着一层电光,狠恶声势完全震慑城头守军,令他们停止放箭。
白天行却没有利用这空隙,指挥大军抢攻。韩特事先曾有警告,天位力量敌我不分,要是在他施展神功的时候挥军攻城,以两军人数来算,他重创友军的机率更高。
“你……你这卑鄙小人!”
人影晃动,妮儿已跃回城头,护在众人身前。鬓发散乱,嘴角溢血,狼狈神情中更有着气愤。
“如果不是我用光体力,绝不会输给你!”虽说韩特梓施突袭,但若非妮儿连续两天跋涉,耗光体力,让两人平手相搏,纵使胜负未知,却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两招一过就惨败。
“那只好怪你自己蠢了,现在是战时,你不考虑有强敌在侧,做这种耗体力的运输表演,怪得谁来?”韩特淡淡道:“我是奖金猎人,出手目的就是杀人,不趁你最弱的时候出手,难道要等你体力日复,与你哥哥联手,被你们兄妹围殴吗?”其实韩特本来确有以一敌二,试试七神绝威力的打算,但与妮儿一交手,发现敌人实力不容小觎。利益为先,还是各个击破方为上策。
妮儿运气镇伤,心中对于兄长的姗姗来迟勃然大怒,就算没有天心感应,刚刚雷响得那么大声,这猪头也该听见,为何到现在都不见人影?
才想要设法拖延,这想法已经被韩特窥破,数道电光尽封退路,强横重剑当头劈下。
“哼!这么爱放电,你怎么不去放给天草看!”妮儿勉强闪过,却令自己陷入绝境,避不过追击而来的第二剑。
“这你不用担心,如果我现在碰上天草,绝对会让他刮目相看。”感应到有一股天位高手的气息快速*近,估计是兰斯洛赶来,韩特下手更不容情,预计三招内将敌人解决,哪知一种令头皮发麻的冷彻感,忽在后方出现。
“让我刮目相看?凭什么?”
似曾相识的语调,勾起惨痛回忆,韩特顾不得下杀手,连忙回剑自保,隐约一瞥,更见到天草四郎飘立于后方,一抹剑光直奔眼前,心中大骇,紫电劲尽集于剑刃上,全力出招,要档下这记攻击。
怎料却挡了个空,而天草四郎的影像亦消失不见,恍如梦幻。
“幻术?糟!”
刚想要立刻回防,固守住适才急速变招露出的破绽,腹侧要害已传来痛楚,给妮儿的全力一击正中,天魔劲像是数十柄锐利小刀,痛击腹侧肌肉,与护身金绝的内劲激烈攻防。
也是韩特运气不好,姗姗来迟的兰斯洛,终于此时赶到,看到有人与妹妹进行天位战,而妮儿明显落于下风,心下大惊,再发现这人就是那日基格鲁临阵脱逃的韩特,新仇旧恨齐涌上心头。
“鼠辈!吃我一刀!”也不管什么偷袭不偷袭,风华刀离鞘,兰斯洛几乎是全力出刀,朝韩特劈下。
韩特曾预估过的以一敌二,就以这样的形式出现。心头大恨,先以七成内力抵挡腹侧攻击,余下三成全面发挥紫电功,呜雷剑疾舞,要同时接下两边的攻击。
七神绝中由指绝延伸出的剑绝,诚然不凡,但兰斯洛的鸿翼刀法创自忽必烈与王五两大刀道奇人,又是全力劈下,瞬间与韩特刀剑交击数十次,将剑网轰溃,风华刀直劈敌人颈项。
妮儿力弱不能持久,此时攻势已老,韩特把头一偏,希望在刀刀砍中肩膀时,以护身金绝暂阻敌势,拼着硬挨一刀,转守为攻,取回主动。
怎晓得刀刃及肩,韩特骤然发现不对,附在刀上的内劲,赫然是与妮儿相同的吸蚀异劲,两相夹攻下,杀伤力大大地倍增,就是护身金绝也抵挡不住,稍微僵持之后,护身真气被破,两股天魔劲长驱直入,腑脏登时创伤。
“妈的,云梦古泽的那些像伙在搞什么鬼?这金蛊化龙诀怎么会搞到人人会使呢?”
韩特心里大骂声中,已给兰斯洛一脚踢中下颚,整个人掠过天际,倒飞撞回白天行阵营。兰斯洛脚踏城头,扬起风华刀,提气对摔落在白天行阵营的韩特喊话。
“趁围攻的时候杀你这鼠辈,不算英雄好汉,够胆的你就再来,本大爷下次定把你斩成十八块!”
在展现力量的同时,先前由韩特营造出的气势,就尽数转移到兰斯洛身上,城头上一时无声,虽然没有鼓掌与喝采,却有一种另外的震慑,开始在守城军心头升起。
趁着旁人不注意,小草悄然来到妮儿身边,以自身的圣力帮她把伤势日复,却不敢做得太好,不然以妮儿的火爆脾气,可能伤势一好,立即冲入白天行阵营技人算帐。
也是可惜了,如果兰斯洛能早到一点,那自己便毋须以术法使韩特产生幻觉,可以让他们两人正面交手,好好搜集有关睥世七神绝的资料,以备日后敌对所用。
今次的交手,委实是可惜,妮儿、韩特先后落败,却都是非战之罪,根本没机会发挥自身实力,以实际状况来评,确实是打了场没意义的拙劣战争啊!
不过,至少也证明了一件事,纵使白天行一方也有天位高手加盟,但目前在实力上,己方占了绝对的人数优势……
呵,真是个无聊又无谓的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