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捉奸在床再中
个闪身之间,宁缺在夜色中快速的穿梭,偶尔在半道上碰到了同行,他还会亲切的打个招呼。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这夜色下的同行那么多,碰上自己的几个却表现的很是诧异,若不是自己跑的快,搞不好还要被他们追上来比划两下。
过了三河桥不远的大道上,放眼望去大概要许久才能看到一扇门,这里的院子都太大了。
宁缺左跳右跳,最终停留在一只书的树梢上,这是他白天就特意踩好的点。
大概过去五六秒钟的时间,几道和他衣服极为相似的黑衣人出现在了树下。
“这里没有。”
“跟丢了。”
“上报备案吧。”
说完话后,几个黑衣人就嗖嗖嗖的离开了原地。
“略~”
宁缺冲他们吐了吐舌头,并没有下去。
果然,半分钟之后,又是同一批人回到了原地。
左右看了看发现没有异常之后,再次消失在原地。
宁缺足足又等了十分钟才从树上下来。
看了看面前高大的院墙,身体好像化成了一片随风而起的柳叶,慢慢的腾空而起,飘过了眼前的阻碍,从新落到了一片被修剪的有些整齐的草坪上。
脚边的沙皮狗刚准备叫,就被宁缺瞪了一眼。
“呜呜。”
狗子低声叫了两下表示臣服,随机重新将头埋了下去,双腿夹住了尾巴。
叶府很大,宁缺随着小路走到后院,躲避过期间巡查的人,顺着鼻子里闻到的最稳温和的处子香走去。
只是不知道为何,宁缺感觉今天闻到的香味,和前两天闻到的味道有些不同,但又有些杂糅。
“许是灵儿这几天换了新的水粉吧。”
……
半个时辰前,叶灵儿刚刚回到自己的闺房,手中握着从父亲那顺来的紫青宝剑,心中畅享着自己的如意郎君。
随后脱掉自己的女侠装扮,把红色外衣和贴身的小内内都摆在床头,舒舒服服的泡了一个热水澡之后,趴在床上睡了起来。
“小姐,睡觉不穿内衣会不会不太好啊?”
叶灵儿的贴身丫鬟好奇的问道。
叶灵儿慵懒的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喃喃道:“你懂个锤子,你家小姐我都十七了,到现在你看看我的胸才这么点。
为什么?我琢磨来琢磨去,发现就是内衣的锅,我就是以往穿的束胸太紧了,嘞的我的小兔子都长不大!”
叶灵儿说到这里,做了一个恶狠狠的表情哼哼了两声,手指也攥成了拳头。
不过因为是在睡觉的原因,所以即使是攥成拳头也显得有气无力的。
“我就不穿,让胸长得大大的,让那群不愿意娶我的狗男人后悔死。”
丫鬟有些好奇道:“可是小姐您不是也不愿意嫁给那些风流才子吗?”
“哼,我不愿意那是我的问题,他们没有眼光就让我很不爽。”
丫鬟懂了,小姐就是在矫情,不过同辈的公子,有一个算一个几乎都被小姐您打了一边,这让那个敢追您?
天渐渐变得更黑了。
而此时,在叶灵儿的房间外,宁缺做了一番激烈的心理斗争,看着手中已经被点燃的迷烟,犹豫了良久。
最终决定做出违背一个祖师爷的决定,这次就不用迷烟了。
索性直接打开窗子,翻身跳了进去。
因为是熟人的原因,宁缺这次并没有刻意的压低音量,所以他的脚步声虽然不算大,但在叶灵儿这样不算高手的低手耳边显得依旧清晰可闻。
不过这里是叶灵儿自己的家里,而且还是自己的房间,所以她全无防备之心,睡的很死。
全身都收在了被子里,还打着鼾声。
宁缺闻着鼻尖诱人的香味,安静的坐在叶灵儿的床边。
“灵儿姑娘,又是我,我们又见面了,你还记得我的声音吧?”
宁缺说完,看着眼前的被子猛的一动,随即便又恢复平静,不禁开心的笑了起来。
“庆庙一别之后,对你越发想念了起来,我本想直接让我父亲来叶府许下聘礼,但我身上还有另一位女孩子的婚约。”
宁缺说完,看着眼前的被单抖动的越发厉害了起来,连忙解释道:“你不要误会,那个婚约是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结的,不过如果我不同意的话,想来我父亲也不会强迫我。
解除还是可以的,只不过可能有些麻烦,需要你等个几天。”
叶灵儿躲在被窝里听了半天,心情从最初的诧异惊恐到现在变得有些愤怒好奇。
忍不住夹着问道:“那个和你有了婚约的女孩是那家女子?我时候认识?”
“嗯?灵儿你生病了?”
宁缺听着灵儿的声音,总感觉似乎和前两天听到的有些不同,但又说不出具体差距在哪,索性不纠结这些。
“听说是丞相家的长女,名字叫林婉儿,真是巧了,那个女孩身上也带着重疾,我想等回头半夜去看看她的情况,能不能把她给治好。”
“如此便算是两不相欠,也算是对她的一点小小补偿。”
听到这里的叶灵儿有些傻眼,她与林婉儿是很好的闺蜜,自然也知道前不久林婉儿婚约的事情。
“好啊,就是你个渣男!”
叶灵儿气的身体发抖,一把抓起起放在枕头边的紫青宝剑叶灵儿版。
心中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不愿意让宁缺看光了自己。
虽然她把自己闷在了被子里,看不见外面的景象,但床边一共也就那么大一点,索性在被子里将剑拔出,顺着声音传来的地方恶狠狠的刺了下去。
不过这剑的功夫显然是无法刺到宁缺的身上,剑尖来到宁缺的身前,被宁缺轻易的躲过。
宁缺看着破了个洞的被子眼神逐渐的冷了下来,他站起身道:“灵儿不会功夫,你不是灵儿!”
叶灵儿听到这话愣了愣,自己不是叶灵儿嘛?我怎么不知道我竟然什么时候变了身份,不要瞎说啊喂。
只是还不等她脑海之中的念头转完,就感觉手中握着的剑柄连带着身上的被子一起被一股大力带飞了出去。
一起被带动的,还有手中攥着剑和被子的自己。
叶灵儿就感觉自己在空中转啊转,转啊转……
第三十一章捉奸在床下
再然后,她就感觉自己落入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宁缺有些发蒙的与面前这女孩对视了两秒,然后一路丝滑的向下望了下去。
没看到什么过多的阻碍,只是视线的尽头杂草丛生,看的宁缺有些心痒痒的。
随即又抬头看着女孩的双眼。
“啊!!!”
一声刺破云霄的尖叫声从叶灵儿的口中发出,一边叫,她还一边用手紧紧的抱着宁缺的身体,让他除了背什么都看不着。
“别叫了啊喂。”
宁缺想把叶灵儿从自己的身上取下去,只是现在的这个情况又不好用力,闻着鼻子中传来的阵阵幽香,只能无奈的一口啃了上去。
“唔……”
在房间内仅剩的两根点燃的蜡烛的照耀下,叶灵儿瞪大了双眼,眼仁里是倒影的宁缺的脸。
舌头进来了,叶灵儿的眼睛不禁的瞪得更大了。
想着一口咬断这登徒子的舌头,不过想着刚刚这登徒子在自己床边说的话,顿时又有些心软。
她闭上了眼睛,什么叫我不是叶灵儿?我就是你要找的叶灵儿,你再敢说不是我一剑戳死你。
话分两头,另一边的叶府里,除了叶灵儿没心没肺的沉醉在法式打波中,整个叶府都慌了起来。
叶重的房间里,正在自家夫人身上开大车的叶重听着耳边的尖叫,感觉情况有些不对,立刻把枪给拔了出来。
一边提裤子,一边拍了拍自家还皱着眉享受的夫人道:“夫人,情况有些不对,灵儿那边在叫。”
“嗯嗯,什么?”
叶夫人脸色有些泛红,有些迷茫的睁开了双眼看着叶重。
“灵儿那边出问题了,我要赶去看看。”
叶夫人立刻一脚踹到了叶重的屁股上道:“那你还不搞快点?”
等叶重到了叶灵儿的房门前,就见到除了老管家和叶灵儿的丫鬟停留在门口外,其他闻声赶来的下人都被赶到了远处。
“怎么回事?”
叶重看到这幅场景也知道问题应该不大,但不知道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老管家是叶氏一族的前辈,在叶重来的时候并没有看他,反而是目光深情的看着头顶的月亮。
听到叶重的话后,感慨的叹了一口气道:“好事,你不是担心女儿嫁不出去吗?
呶,小姐看来比你还记,不禁找到了,连事都办了,家主你就等着抱外孙吧。”
一边说着,老人一边背着手转身,口中叹息道:“怎么还能直接上的吗,我当年怎么没想到……”
叶重听的有些头大,推开了关的本就不严的门,看到自家女儿的床单下,躺了一个一脸懵逼但十分面善的男人。
而自家女儿正带着一脸云雨后的红晕邪邪的靠在他的肩膀上,看着那光滑的脖颈,似乎还没穿衣服。
“你怎么……会在我女儿的床上?”
叶重手指颤抖的指着宁缺问道。
宁缺试着动了动,但转头就看到叶灵儿咧着嘴笑的同时,又用眼神瞪着自己。
如果眼神能说话的话,宁缺觉得自己大概能听到这样的话:“快点编,编不出来或者编的不好老娘就打死你。”
宁缺无奈,只能动了动被紧紧抱着的手在叶灵儿的身上摸了一把找补一下。
随后尴尬的对着叶重笑了笑道:“叔叔好啊,我这不是,不是,嗯……我其实和灵儿情投意合,已经私定……”
宁缺刚想说私定终身,不过又有些说不出口,自己要真这么说,那自己的鸡腿姑娘怎么办?
只是感受着三道逼视的眼光,只能无奈道:“我和灵儿情投意合,这个一时情不自禁就就犯了一点小错误。哈哈,哈哈。”
宁缺尴尬的笑了两声,但气氛依旧是那么奇怪和严肃,于是随即便又停了下来,无趣的瘪了瘪嘴。
感觉叶灵儿这小娘皮抱自己抱的愈来愈用力,索性手也在被子里乱摸了起来。
叶灵儿的脸色也越来越红,把头紧紧的埋在宁缺的脖颈里,嘴巴无意识的展开又闭合。
叶重摸了摸自己粗粝的下巴,感觉自己留在这里像是一种打扰。
那我走?
就在这时,门口又进来一位鬓角插着银钗的漂亮中年妇人。
正是叶重的夫人,叶灵儿的老母亲叶夫人。
叶夫人眼神怪异的看了床上的两人一眼,等到与目光清澈又迷离的女儿对视了一眼后。
心里就知道这女儿没药救了,这情况跟自己当年迷上她爹那个死鬼一模一样的,如果不想母女变成仇人的话,自己还是趁早收拾收拾嫁妆,准备给女儿嫁出去吧。
叶夫人嘴角一撇,招了招手像叶灵儿的婢女问了两句,确定出了在场的几人和已经离开的管家外,并没有其他人知道这件事。
随后便瞪了床上的宁缺一眼,拉着自家夫君走了。
不过临走时还不忘让那婢女守在门口,这种事情可不能被别人知道了去。
直到脚步声逐渐的远去,宁缺才缓缓的松了一口气。
只是随即房间里的气氛就开始变得有些微妙了起来。
“你要不要先把手松开?”宁缺眼睛看着天花板道。
叶灵儿气的有些想咬牙,眯着眼睛看着宁缺,感受着身上还在作怪的那只手,有些用不上力气。
咬着牙贴近宁缺的耳边道:“我知道你,范闲,你今天要是走了,你就不是个男人。”
那个男人受的了这样的侮辱呢?宁缺看着叶灵儿挑衅的眼神,大手一挥将被子盖到两人的身上。
门外的的婢女打着哈气听了一夜的交响乐。
第二天,叶灵儿在侍女的帮助下勉强下了床。
侍女脸色有些发红的看着自家梨花带雨的小姐,看起来一点也没有了往日的气势。
好奇的问道:“小姐,那啥,那啥感觉怎么样?”
叶灵儿嘴唇有些发白,无力的白了她一眼:“疼,还有……不能说。”
“夫君,这事该怎么办?”
叶夫人撑着下巴看着自家老公。
“那少年我倒是见过,长相实力都是上佳的,只是如今看来人品可能不怎么样,不过……”
不过看来咱女儿也不像什么好人,两人也算的上是半斤八两吧,当然这话叶重没有说出来。
.“如今只能看看女儿那怎么说了。”
第三十二章诗会
“唉。”宁缺的小院中,宁缺今天罕见的没有进行日常的冥想,而是抱着两壶酒水独自一人坐在院子里的小池塘傍边叹气。
不时的还要喝上一口夏草从哪里买来的酒水,眉头皱在一起,眼睛看着波澜不惊的平静湖面发呆。
夏草则静静的蹲坐在一边,等着自家少爷若是有什么新的想吃的或者想喝的了,自己可以第一时间知道。
“哥哥,这是怎么了?我怎么这几天看你一直都是愁眉不展的?
难道是……思春了?”
范若若踮起脚尖静悄悄的走到宁缺的身边,想要突然跳出给宁缺一个惊喜,但真跳到宁缺面前时,看到他愁眉不展的脸色,不禁心头也有些郁闷。
“唉。”
宁缺又喝了一口闷酒,换了一个手支撑着下巴。
又转过头来看着范若若认真的问道:“若若,我那宰相家的未婚妻,你说她身体不好,究竟是怎样一个不好?她得了什么病?”
范若若看着宁缺认真的神色,脸色不禁也正了正:“痨病啊,难道我没跟哥哥你说过嘛?”
“痨病啊?”
宁缺扯着嘴角笑了两下:“许是说过吧,哥哥我也记不清了。”
说没说过还有什么要紧,错误都已经犯下来了。
范若若不知道宁缺为什么心情不好,但自己哥哥心情不好显然不是她乐意见到的。
“不要不开心了,靖王府今天举行诗会,哥哥你要不要去看看,各家的美少女都会去哦。”
“各家的女子都会去?”宁缺向范若若投去了一个询问的眼神。
范若若同样用眼神给予肯定,“当然,靖王府的诗会可是京都男女之间少有的能够见面的活动,那些整日里宅在家里的大家闺秀们,如果不想等到成亲了才知道自己夫君长什么样子的话,大抵都会参加这样的活动。”
宁缺感觉范若若说的有道理,所以一拍屁股起身准备一起前去,不要误会,宁缺倒不是馋那些女孩子身子。
毕竟他前两天晚上刚刚吆西过,现在倒是不怎么饥渴,只不过见识到过一些不一样的风景之后,也确是有些沉溺在其中的感觉。
当然更多的,还是希望能够在靖王府里见到叶灵儿,好好跟那个小娘皮商量一下,自己娶是一定要娶她的。
但是林婉儿那里怎么办?虽然这样说渣了一点,但宁缺确实抱着娶两个的心态。
再说了,如果真算起来,对自己而言叶灵儿才是后来者,当然这话肯定不能当着叶灵儿的面说。
“少爷,那中午还回来吃饭吗?”夏草收起了宁缺摆在地上的酒壶,撩了撩鬓间的发丝,轻声的问道。
自从在澹州宁缺发现,竟然有人给自己投毒之后,宁缺就基本不吃外面的食物了。
毕竟对一个毒师而言,想要杀人太过简单,也知道并不是所有的毒自己都认识。
宁缺抬头想了一想,笑着回道:“今天就算了吧,你可以去自己先买些吃的,我今晚前回来。”
夏草温柔的点头。
说起来,夏草算是宁缺的通房丫鬟,即便以后成亲了,有多少会有一个小妾的名分。
这是宁缺一直没有把她收入房中。
但是现在的宁缺已经十六岁了。
马车缓慢的驶离司南伯爵府,驾车的人依旧是滕子京,宁缺和范若若坐在宽大的车厢里,看着路两边的风景。
因为范家也是京中的大族,而范建是范家当代的家族,所以住的地方自然也不能过于磕碜。
相应的路两边穿来的叫卖声就显得其他地方要少些,宁缺拉起车窗的窗帘,看着路两边的行人。
很少能够有穿着新衣的人,更多的是衣服上打着几个补丁,甚至衣服破破烂烂,但连补丁都没有的人。
宁缺摸着下巴,看着路两边的场景,随后手并没有将窗帘放下,而是就这样转头看着,坐在对面一脸若无其事的妹妹。
好奇的问道:“你看这些人的生活条件,在我庆国算是个什么水平?”
宁缺说着用手指了指其中一个衣不蔽体的中年人,那中年人的胡子有些发白,看起来大概能有个50岁。
但是对宁缺熟练的人体解剖功夫而言,能够一眼看出那个人其实也只是30岁左右的样子,甚至有可能还不到30岁。
范若若的表情有些诧异,她不明白自己的哥哥为什么要指着一个不认识的平民。
但还是解释道:“就像哥哥以前一直在儋州一样,小妹也一直留在京都,最多也就是去儋州和哥哥一起待上几个月,见过的世面也说不上多,又哪里说的上来这些?
只不过,按理说来,京都是庆国首善之地,这里的居民生活的条件当然要比庆国其他地方要好些。”
宁缺点头,范若若说的不错,在这样封建的时代背景下,京都的居民生活条件一般而言,确实要比其他连道路可能都不通的地方的居民好上许多。
宁缺想起了在原来的世界中带着桑桑一起流亡的自己,底层人民的生活确实要苦难很多,他心底有些怅然,不过这显然不是自己所能改变的事情。
宁缺的目光中带着些怅然,范若若也看出了现在的宁缺心情并不是很好,所以只是用手撑着下巴看着宁缺,但并没有打扰他。
一路无话,硬木做的车轮碾压着青石板铺就的街道,缓缓地停在了一栋建筑颇为气派的大院的远处。
倒不是滕子京不想往近处再停停,也并没有什么人拦截。
但是路却十分的拥挤,这条宽阔的马路上停满了各式各样的马车,所以滕子京也只能找个无人的地方先停住。
“到了,哥哥。”范若若开心的牵着宁缺的手,而滕子京则负责将马车看护好,像他这样看护马车的人员,在饭点的时候,靖王府的人都会专门派人来送饭。
对了,滕子京已经被宁缺从他那便宜父亲那里讨了过来,虽然滕子京的实力对他而言并没有什么意义,但是他刚来京都不久,手下也确实缺人。
只是还不等两人迈进府中,旁边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
第三十三章议论
“若若姑娘?好久不见啊,我是郭宝坤啊,还记得我吗?”
一个书生打扮,面目有些消瘦,下巴上留了一缕风流的小胡子的人。搓着手靠了过来。
他的身后还跟了另一位和他打扮相近的风流士子,只是他身后的人面目更加英俊了些,手里还拿了一柄骚包的折扇,时不时的摇上两下,所以看起来倒不像是个跟班的。
“哟,这位兄台怎么称呼?你怎么离我家若若这么近啊?”
郭宝坤一边说,一边迈步靠了过来,想要不动声色地将宁缺往旁边挤一挤,自己挤到范若若的旁边。
他是范若若的追求者,毕竟范若若的年龄虽然不大,但京都像他这个年龄的女孩子大多都定亲了,剩下来的就显得有些狼多肉少。
这并不是说庆国的男女比例有所失调,而是范若若在外颇有财名,父亲又是户部尚书。
所谓娶妻娶贤,纳妾那色。
如果京都里哪个小子娶了范若若,那无疑对自家老爹的官运会有很大的帮助,更何况范若若长得还很不错。
在这样的情况下,追求者当然十分得多。
只是他挤了挤,又挤了挤,再挤了挤,但是都没有挤动宁缺。
脸色就变得有些不好看了起来,用手戳了戳宁缺的肩膀,伸头靠近他的耳边小声道:“兄弟借个位子,给你10两银子。”
他以为宁缺只是路过的人,虽然没有见过,但抱着不认识的人能不得罪就不得罪的想法,所以最好还是选择破财消灾。
十两银子对他来说算不得什么,当然也不能说少,如果地上有一两银子的话,他都会很开心的捡起来。
嗯,这生意不错的样子,宁缺诧异的看了郭宝坤一眼,这人想干什么?
宁缺现将手伸了出来,范若若好奇的看了过来,郭宝坤立刻将他的手用衣袖挡住,急不可耐的在自己的衣袖里摸索了半天,最终凑齐了十两的碎银,一把放到了宁缺的手里,带着些讨好的看着他。
宁缺点头,这小伙子看起来也不过十几岁的年纪,竟然如此舍得下本钱,将来必成大器。
可惜了,就是眼力劲不太好,没看出来自己和若若很亲密吗,这种情况下难道不应该多巴结巴结自己?
怎么还有把自己往一边赶的操作?
看了他做人是多少会了一些,就是脑子不太聪明。
宁缺欣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后一伸手牵起了范若若的小手,两人一起进了靖王府。
“欸……”郭宝坤伸出手想要挽留范若若,不过刚刚迈出一步,范若若就趁着宁缺没有回头的功夫,踩了他一脚。
这人好生讨厌,自己的态度还不够明显吗?为何要苦苦的纠缠?
也就是因为范若若看郭宝坤不顺眼的原因,所以在庆庙的门口替哥哥报了这个假名,也是郭宝坤不时的纠缠,所以但是说对这个胸无点墨,但也没什么坏心眼的草包颇为熟悉。
“这是怎么回事儿?”
自己亏了钱,还像路边的狗一样,还没做什么呢,就被人狠狠的踹了一脚,郭宝坤奴着嘴,感觉有些郁闷的站在原地。
你早说你已经有人了嘛,何必还要这样伤害我的感情?郭宝坤的眼里含满了泪水,但是倔强的没有掉下去。
“别堵门。”还不等郭宝坤煽情完,他的耳边传来一个好听但又有些沙哑的声音,然后感觉到一股大力传来,被一把推到了门旁边。
郭宝坤被推的打了一个转,幸亏贺宗伟接住,才勉强没有倒在地上。
放眼望过去,发现是一个穿着红衣的妙龄少女,这人在京都的权贵圈子里也算赫赫有名,不是叶灵儿又是谁呢?
当他望过去时,叶灵儿只剩下了一个背影,人已经走远了。
“切,不要以为我怕了你,老子是好男不和女斗。”郭宝坤摆了摆衣角,推开了贺中伟搀扶着自己的手,小声的说了一句。
只是这话并不是对着叶灵儿说的,叶灵儿已经走远了,这话是对着贺中伟说的。
“郭兄说的是,这好男怎么能和女斗,圣人都说过,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是极是极。”
郭宝坤闻言不禁开心了起来,掏出放在袖中的折扇,也跟着扇了起来,站在门口评论道:“这叶灵儿是出了名的老处女,整日里就知道舞刀弄棒,现在年龄大了找不到婆家,就开始心怀怨气,连我这样的虔诚君子她也舍得动手。
真是不知所谓,不知所谓啊。”
只是说着说着他又开始伤心了起来,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不时的打声招呼,叹着气道:“可是怎么范小姐就是不明白我的一片苦心呢?明明我对她苦苦追求,她竟对我的一片痴心视而不见,真是可悲可叹。”
贺宗伟心中腹诽,你追求别人的方式,就是见到的时候说上两句,见不到的时候就勾栏听曲?
那这也未免太容易了些,让你爹直接上门提亲啊,跟我废话有什么用?
但嘴上还是说:“郭兄不必着急,这京城里的年轻才子大多我也都见过认识,范姑娘身边的那个我却从未见过,你见过吗?”
郭宝坤茫然地摇头,他们两个当然没见过,毕竟宁缺之前一直在儋州生活,刚到京都不久而已。
贺宗伟一拍折扇“那不就是了,那人肯定不是京都的人,而我听说范家最近来了个私生子,是范老爷早年留下的冤孽,听说连族谱都还没有上。
看来十有八九就是范小姐身边的那人了,估计是年轻时不知怎么有了些交情,所以现在感情依旧不错罢了,范兄机会还是大大的有,可不能这么轻易的灰心丧气啊。”
说完了,贺宗伟还拍了拍郭宝坤的肩膀,一脸勉力的表情。
“是唉。”郭宝坤立刻精神抖擞了起来,又想到刚刚范闲还坑了他十两银子。
磨着牙说道:“一个私生子还坑我钱,这也就罢了,关键是坑我钱还不给我办事儿,真是让人气愤,看我一会儿戳他老底。”
说完就雄赳赳气昂昂地跨进了晋王府的大门,而贺宗伟紧随其后。
第三十四章防备
等到叶灵儿进入王府时,才发现原来常常聚在一起的众多姐妹不见了。
“叶小姐,郡主叫我在这里等您,她们在别的地方。”
一位长相颇为乖巧温顺的侍女,从不远处走来对着叶灵儿行了一礼后说道。
同时手指还往花园的后面指了指,叶灵儿放眼望了一下周围,来的文人士子也并不算少了。
现在正赶上庆国三年一次的科考,因此最近进京的文人格外的多些,按理说今天这里聚集的大家闺秀也应该很多。
毕竟哪个少女不怀春呢?新鲜出炉的秀才,粉粉嫩嫩的士子,可是一些小姐的最爱。
但今天这个情况却有些反常,叶灵儿只能看到一些年轻的诗人在吟诗作对,但却很少看到场地周围原本应该盘坐着的姐妹们。
人都去哪儿了?叶灵儿有些摸不着头脑。
“那你带路吧。”
等到叶灵儿跟着侍女跨过一扇拱门时,才发现这里是一个颇为优雅静谧的果园,日光滑落在果园的水果上,带着阵阵的香气。
“郡主妹妹真的不认识这位大才,莫不是不想给我们姐妹几个引荐?”
叶灵儿看过去,一群女子正拿着一些书信样式的纸张看着。
她们在看什么?列宁儿越发的疑惑,这几张纸难道比那些或许以前见过或许没见过的文人还要好看吗?
“灵儿姐姐来了?”柔嘉郡主看到叶灵儿过来,立刻热切地迎了过来。
在场的女子中柔嘉郡主的身份最为尊贵,但年龄也是最小,才刚刚十岁出头而已,偏偏有颇为会做人,所以京都的闺秀大多乐意来此地相聚。
叶灵儿好奇的点头,问道:“你们这是在看什么?竟连诗会都不去看了,隔壁的那些酸腐文人,来到这景王府,八成可都是为了你们这些漂亮妹妹。”
柔嘉郡主牵着叶灵儿的手,来到院子中间摆着的桌子旁边,看着她走起路来不怎么顺畅的动作,也是好奇的问道:“姐姐这是怎么了?平日里都是风风火火的,今天怎么走路比小妹还要慢一些?”
随即解释道:“这是我从若若姐姐那里软磨硬泡得来的书信,规定了日期要还她的,所以想不埋没珍品,就拿来和众姐妹一起欣赏一下。”
叶灵儿听到柔嘉郡主的话,心里又冒出了那个死鬼的形象,顿时恨得有些牙痒痒。
范闲那个死鬼就知道晚上用力,但吃干抹净人却不见了,这都好几天的功夫了,竟连人影都看不见,难不成是不想负责跑了?
一想到他叶灵儿就生气,又听到柔嘉郡主提起了范若若,这可不就是那登徒子的妹妹,顿时就有些火冒三丈。
而且这些东西一看就是信件,这不就是宁缺那个混蛋给范若若写的信?好你个渣男,给妹妹写信都不给我写信。
你最好不要让老娘逮到,不然老娘把你给撕了,撕了!
哼!
只是等她拿过来信件看过标题之后,第一个念头就是:“这字怎么这般好看?”
其实以叶灵儿的学识水平,其实在一众女子中并不算高。
毕竟叶家以武传家,叶家家主就是靠着一手飘逸的剑法,帮助庆国开国国君南征北战,从而成为了开国国公。
这才有了现在的叶家门楣,而叶灵儿从小也就跟着父亲舞刀弄棒,年纪轻轻就已经有了六品的境界。
但是真正优美的东西,一定是雅俗共赏的,叶灵儿能看出来宁缺的字极为舒坦。
虽然她也看不出来这字到底令人舒坦在哪儿,但总感觉这一笔一画之间都落到了最应该落的位置,似乎他落下的笔画就是那字最自然的模样。
不过再一看标题……《红太狼大战老干妈》,《一万零一夜》,《东京女子爱情故事》,甚至还有《大话西游》和《诛仙》。
好魔性的标题,怎么这般眼熟,好像都在父亲的书房里见过。
当然,后面两个就是些散篇,毕竟如果全抱过来的话就太多了些,就这还是在宁缺写字极小的情况下。
叶灵儿瞪大了双眼看着柔嘉郡主道:“那要是这么说来,京都这几年兴起的小说话本,竟全都是范闲那个混账写的?”
“啊?”
柔嘉不清楚叶灵儿为什么会对范若若的哥哥产生这么大的怨气,竟然开口就辱骂对方,不过她这人从来不喜欢反驳别人的话,所以也只当没听见。
红着脸说道:“是了,以往我常去范姐姐那里看,她都不肯给我,我就找些匠人帮我拓印了下来,印的多了几分,就在其他姐姐那里流传了出去。
然后不知怎的,就出现在了市面上。”
说着柔嘉又有些生气:“他们拓印也就罢了,字还写的那般丑,真是丢范闲哥哥的人。”
“嗯?”范闲哥哥也是你叫的?叶灵儿心里对柔嘉提起了几分警惕,这小娘皮貌似不安好心啊。
她难不成还想翘我男人?不行得防着一点。
“听说这位叫范闲的少年只是个私生子,而且还和婉儿姐姐定了亲,而且连范氏的族谱都没有入。”
“私生子又怎么了,在我庆国私生子除了风评差一些之外,可没有什么其他的缺点。
至于族谱,我可不觉得有这样文才的少年还需要加入什么范氏,范氏没有收他,也只是范氏这一届的掌舵人有眼无珠罢了。”
唉。
“本来还以为婉儿这样平白地订的亲,很难有什么好的结果,结果夫家竟然是这样的大才,真是令人羡艳。”一个女子语气中带着些酸溜溜的说道。
确实,哪个少女不怀春?对于在场的少女而言,权势富贵都是自己早已享受过了的东西,甚至可能还有些厌倦。
最向往的莫过于话本小说中的纯粹的爱情,或者说向往的是一些不一样的经历。
叶灵儿听着攥了攥拳头,都知道婉儿是范闲的未婚妻,那自己算什么,可婉儿又是自己最好的姐妹……
叶灵儿想起了父亲叶重的话,父亲说一切交由他来解决,可又没说到底应该怎么办,真是让人心焦。
第三十五章巴掌中的风情。
.正好是范若若热情的牵着林婉儿的手走了进来。
毕竟以后就是一家人的关系了,范若若也想着要多联系一下彼此之间的感情。
“好热闹,大家都在说什么呢?”
林婉儿声音有些低的向柔嘉郡主问了一句,像这样的活动,她参加的下来是有些少的,毕竟身体不适。
而范若若一眼便看出来了,众多女子手上传阅的文本,就是柔嘉郡主从自己这里撬走的,哥哥给自己的书信。
“说你夫君呢,林姐姐倒是好福气,夫君是个这等的大才。”一个女子酸溜溜的摇晃着手中的信。
听她的语气,好像刚从陈年的醋缸里爬出来一样。
林婉儿还有些没有听懂,范若若便笑着附在她的耳边解释了几句,顿时把她闹成了一个大红脸。
众人也都跟着笑了起来,唯有叶灵儿的脸色不是很好看,细心看过去会感觉有些僵硬。
“你们取笑我,我,我不会要待在这里了,我走了。”林婉儿的面皮比较薄,羞红脸之后,便感觉有些待不下去,一拔腿就跑了。
范若若有些错愕,想要伸手去拦,毕竟没有意识到她会跑得如此突然,所以盐终究没有拦住。
一众女子赶忙跟了出来,这靖王府后院设计得颇为巧妙,众人跟着前方的林婉儿左拐右拐。
拐到了一处最大的空地,这里正是诗会的核心场所,一众权贵子弟和各个地方前来赶考的士子,都在这里吟诗作对。
只是看起来寂寥了些,原本当一个人做完诗之后,多少都应该有些掌声和女子的喝彩。
但今天只是响起了淅淅沥沥的掌声,而除了边边角角站着的一些侍女外,竟几乎看不到其他女子。
所以吟诗的众人也显得有些有气无力的,毕竟吟诗可不就是为了装逼?装逼当然是妹子的前装最好了,一群大老爷们面前装逼有什么意思?
林婉儿匆匆忙忙的从会场的中心穿过,而这时的宁缺还在打盹儿,坐在时会的边角位置,感觉他们催眠催的好厉害。
等林婉儿已经从身边跑开之后,才从风中闻到了熟悉的味道,突然间睁开了双眼。
此时刚好轮到了郭宝坤上场作诗,郭宝坤一看跑在最前面的范若若,大手一挥便站了起来。
兴奋的道:“今日我便做一首与泰山有关的诗,你们且听好了。
郭宝坤站起了身,清了清嗓子,挥了挥衣袖满面深情的看着范若若说道:“远看泰山黑乎乎,上头细来下头粗;若把泰山调过来,下头细来上面粗。”
一首诗朗诵完毕,他有些动情的闭上了双眼,等待着掌声的响起。
只是等了片刻,却发现会场里鸦雀无声,郭宝坤不禁有些奇怪的睁开了双眼。
怎么回事?
明明刚刚其他人做的那些酸诗,鼓掌的人都还挺多的,怎么到了自己就这么不给面子?
只是他睁开双眼后却发现范若若正一脸恶寒的看着自己,同时感觉自己周身冷乎乎的。
环视一周后发现,所有人的表情都大同小异,仿佛看见了什么,比较恶心东西一样。
郭宝坤缩了缩脖子,正在这时看到宁缺的表情最为正常,顿时仿佛遇到了知音。
三步并作两步的跨到宁缺的旁边,用手抱住宁缺的肩膀道:“这位范兄,你我从刚进门开始就一见如故,果不其然,这里只有你是我的知音啊,接下来就到你了,你上吧。”
说完不管被他拉起的宁缺,一屁股坐到了宁缺刚刚坐到的位置,表情还有些羞红和尴尬。
怎么,自己的诗难道不押韵吗?早知道吟诗之前应该先问问贺宗伟的。
宁缺没有搭理他,动了动胳膊,发现袖子有一部分被扯在郭宝坤的手里,再看向门口时,那个鸡腿姑娘已经消失不见了。
宁缺不由得有些着急,而在这一片柳树与草地腾出的会场之中,众人都看着宁缺与郭宝坤的方向。
郭宝坤的打油诗杀伤力实在是大了些,即便是像范若若这样对其为人有些了解的,也没能想到他竟不学无术到了这样的地步。
所以一时都被惊到了,同时好奇的看着与郭宝坤纠缠的宁缺。
宁缺没有在乎众人的目光,双脚一点就消失在了原地。
“哇!”
“人呢?那么大个人呢?”
“有人看到了吗?他怎么消失了?”
在场的人大多都是京城的年轻俊杰或者大家闺秀,但大多都身体较弱,并不能看清宁缺是如何消失的。
所以无论是聚在一起的年轻士子,还是刚刚追着林婉儿出来的众多女眷,都聚在原地窃窃私语了起来。
当然,庆国以武立国,当然不可能是所有人都是身身体赢弱的人,渐渐就有人惊呼起来,发现宁缺消失的真相。
那人就是凭借着深厚的内力和高超的身法,一瞬间双脚踏地腾空,消失在原地,因为速度过快,以至于众人竟不能发现。
相较于震惊于宁缺武功高强的年轻士人,女眷那边讨论的得更有意思了一些。
“刚刚那人便是范闲吧?看起来可真是英俊。”
“不止呢,你看他的武功这么高,文采这么好,是少见的文武双全之人呢。”
“会武功的多了,在场的男人中又有几个没有文采?可是我怎么感觉都比不上范闲?”
众女人讨论了半天,最终化成了一个统一的结论,“婉儿姐姐真有福气。”
“是啊。”
“是啊。”
她们的声音过大,以至于很多士人坐不住的。
“你们说武功,我倒还有几分心服,但那也只是无知莽夫才擅长的事情,至于文采一个边境来的私生子又懂得什么?”
说这话的年轻诗人刚刚站出来两步,姿势还没有摆好,脸上就浮现出了一个新鲜的红掌印。
他原先站立的位置出现了一个脸色有些阴沉的红衣少女:“你的意思是我叶家的人都是无知莽夫,是上不得台面的蠢货了吗?”
正在气头上的叶灵儿心中怨气颇重,又听到别人辱骂自己未来相公,下手很是不留情面。
被她打的那个人在空中翻了两滚,落到了地上,足足滚出几米远,口中吐出了一口鲜血,混杂着两颗断裂的牙齿,还没等说话就晕了过去。
第三十六章淫词艳曲,不堪入目。
与大院内截然相反的是靖王府的外面,宁缺抱着手站在一辆马车的前面,撇了撇嘴说道:“你把我害得这么惨,还想跑到哪儿去?”
驾车的是个丫头,看到堵路的宁缺有些生气,拍了拍有些受惊的马匹说道:“你是哪里来的神经病?我都没见过你,怎么可能害过你?你再堵路我可叫人了啊。”
只是她正说着,从她身后的马车车帘里伸出一只纤细的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倩儿,别说了找我的。”
林婉儿悦耳的声音在宁缺的耳边响起,丫鬟闹了个红脸儿,将自己的脑袋埋在衣袖里不说话了。
宁缺与林婉儿对视,宁缺的脸色有些不善,而林婉儿巧笑嫣然。
宁缺的心情不好倒不全是因为林婉儿,更多的是感觉自己最近几天好像变笨了些,怎么没想到庆庙遇见的女子就是自己的未婚妻呢?
以至于现在还要横生枝节,不过这显然不全是自己的责任。
林婉儿戳了戳自己的丫鬟,从她身边有些费力的下了马车,走到宁缺身边俏皮一笑。
刚想开口就感觉胸有些闷,连忙掏出手帕咳了两声,手帕上带了些血丝。
“小姐,您不能见风的。”丫鬟立刻冲上来说道。
林婉儿摆了摆手,笑着说道:“没事,有他在呢。”
一边说着,林婉儿的目光落到了身边的宁缺身上,不知何时,她的一只手的两根手指紧紧的捏住了宁缺的衣袖。
宁缺的脸色好看了一些,只不过因为担心林婉儿的病情,所以还是有些发黑。
左手一环,就搭在了林婉儿的手腕上,皱着眉头认真的替林婉儿把脉。
“可……好吧。”丫鬟还想说什么,不过看到此情此景知道自己显得很多余,默默的退到了一边牵着马车。
“你去见灵儿了吗?”李婉儿看着宁缺认真的表情,忍不住好奇的问道。
当日在庆庙看这登徒子还挺认真的,现在都过去好几日了,他不会真找上了叶家吧?
“嗯。”宁缺闷生生的从鼻子里挤出了一个声音,有些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
“这么说你去了叶府?怎么样?见到灵儿没?她是我最好的闺蜜。”林婉儿好奇的问道。
而且,他还想问问宁缺有没有被叶重叔叔打过,毕竟无缘无故的去叶府提亲,以灵儿的那个脾气肯定要有冲突,正好借叶叔叔的手整治一下你这个登徒子,不过没好意思问出口。
宁缺诧异的看了自己这个傻傻的未婚妻一样,你不知道防火防盗防闺蜜吗?
现在好了,叶灵儿不仅是你最好的闺蜜了,她以后说不定还是你最好的姐妹呢,你开心了吧?
宁缺没好气地拿手指敲了一下林婉儿的脑袋,然后快速的在她身上的几个穴位点了一遍。
“还好,病虽然重,但保养的也算得体,身体的底子还是很好的,我来给你开一副药方,你先吃着。
过两天我老师回来了,我去他那里也找找他珍藏的宝贝药材,不出一年也就能痊愈了。”
林婉儿没有意识到宁缺有意识地避而不谈,很是惊喜的道:“真的?可是宫里的御医明明说无药可救的?你不会是在骗我吧?”
宁缺又在她的脑袋上敲了一下,没好气的说道:“我骗你干什么?让自己娶个死人?你可是我未来老婆。”
林婉儿瞪着眼睛委屈巴巴地揉着自己的额头,有些害羞的看着宁缺道:“嘿嘿,你都知道了?我也不是有意要骗你的。
不过,不过你那天的行为确实孟浪了些,我心中一时气愤才如此说的。”
靖王府的门口有些拥堵,但大多都是来往的马车,宁缺牵着林婉儿的时候走在路上,后面有一辆孤零零的马车跟着。
日光照在宁缺的头发上,宁缺费解的问道:“所以你便报了你闺蜜的名字,你不怕害了她?”
“灵儿的武功很高强的,号称打遍京都无敌手的女剑客,我所见过的同辈人里,没有能打得过他的……”林婉儿正骄傲地说着。
突然声音卡了壳,想起刚刚宁缺从天而降,灵儿好像跳不了这么高吧?难不成眼前这灯秃子的武功竟比自己多年的好闺蜜还要高?
林婉儿定定地看着牵着的自己手的宁缺,哎,自己什么时候被他牵到的?男女授受不亲来着。
然后脸色有些羞红的干巴巴的说道:“就算你打的过灵儿也没有用,叶重叔叔可是老牌的八品高手,你要是真敢欺负灵儿的话,叶重叔叔也不会放过你的。”
宁缺摸着自己下巴上唏嘘的胡子,那被自己一巴掌挂门上的大叔确实是八品的,虽然看起来有些虚的样子。
而此时的静王府里已经吵了起来,倒在地上的士子被人扶去看了府里的医生。
这事儿算他自己找死,给人留下了把柄,被打了也没人能帮他出头,所以众人下意识的忽略了这个事情。
一中文人骚客看着女眷手里拿着的书页,也明白了为何今日女生如此少的原因。
这倒是令人气愤,哪位大才的手笔?竟能一个不留的包圆了?都嚷嚷着要看看,但是没人出头。
郭宝坤不知被谁从后面推了出来,他诧异地往身后看了看,但是众人都站得远远的,好像没人动手。
“咳”他整了整衣服,心中暗道。虽然我文采确实不算出长,但真要是到临头了,还是得看我郭宝坤啊。
郭宝坤向前迈了一步,又迈了一步,有些讨好的看着面前的范若若,同时避开了不远处的叶灵儿。
“若若,给我看看呗。”郭宝坤反在众人的最前面,倒也没人能看到他的表情,因此颇为能屈能伸,很是讨好的看着范若若。
“嗯,看吧。”
递到郭宝坤手里的,是红楼梦的一个章节,叫什么“宝玉初试云雨情。”
郭宝坤扫了两眼,感觉写的真不错,他倒没在意字写的怎么样,十分的心思全都到了情节上。
一个字一个字的看完后,把纸张翻到了背面发现没了还有些恼火,毕竟看得正起劲呢。
只是又被他身后的同伴拉了回去,贺宗伟将书信从他的手中取走,目光微微一缩。
这字怎么写的这么好,又看了看文章的内容道:“淫词艳曲,三流文章,不堪入目。”
随即将手中的书信在一众文人中传开了。
第三十七章众里寻她千百度。
一众文人到底也是识货的,能够看出红楼梦遣词造句确实有些功底。
而且不论文章的内容,但看这一手字,就是这辈子所见过的巅峰了。
因为当时宁缺是给范若若写信,而且写的是这类的故事,所以费得笔墨颇多。
因此宁缺写的也颇为随性,但也就是这份随性当中最见功底。
加上宁缺这具身体的资质并不算差,所以字里行间带了些符意。
让人看不起来有些身临其境的感觉,仿佛在看一场并不真切的三d电影,因此人群当中并没有传出贺宗伟想象当中的声音。
反而有些小声赞扬的声音,“这人的字不错啊,仿若羚羊挂角一般真是妙到了巅峰。”
“你也这么觉得啊,我真是感觉是说这辈子见过写的最好的行书,落笔之流畅之自然,足以流传万世。”
而说这话的人,恰巧是一众文人当中名气最大的几个,所以一时间气氛变冷了下来。
“是吧,我就知道范哥哥的字是最好的。”一个有些娇憨的声音响起,柔嘉郡主跑到一位士子面前,带着些骄傲和怒意的将宁缺的书信拿了回去。
在往回走的路上,还瞪了贺宗伟一眼。
贺宗伟不服的道:“我又不是说他的字不好,我是说他书写的内容不堪入目,郡主若是不服的话,大可以将其余的内容传给众人看看,看看你们口中的大才子都写了些什么。”
贺宗伟双眼紧盯着站到了人群中间的柔嘉郡主,以他的学识水平,他当然知道宁缺的文字不可挑剔。
但与之相同的,他也清楚宁缺到底写了些什么?毕竟宁缺书写内容的流程度还是很高的。
自己拿到那张红楼梦的内容都已经算得上是运气不好,红楼梦也算是宁缺书写内容中最为顶尖的一批,但依旧只能算是三流文章。
所以即便是宁缺武艺出众,并且书法过人,但那依旧算不了什么,这并不能说明他是一个有学问的人。
更何况他还只是一个私生子,是一个庆国舆论场上的下等人。
“这……”
柔嘉郡主显得有些为难,他知道宁缺写的东西大多也只能算得上是小说。
而且内容颇为通俗,虽然人民群众很喜欢乐见,比如她自己就很喜欢看,但却不收庆国主流文学的待见。
听到他话的其他女子也有往回缩的意思,显然是想保护宁缺。
叶灵儿搓了搓手掌,心里寻思着是不是给这个人也来上一巴掌?
只是还没等她决定好,不远处就想起了宁缺的声音。
“这样吗?那不知道这位兄台所说的文采又是什么?你自己又有没有呢?”
宁缺说着从人群的外围走了进来,趁着这段时间他已经给林婉儿开好了药方,被她给赶了回来。
本来是不想回来的,没想到回来还能发现别人对自己的攻讦,自己得罪了他们?宁缺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不是一个纯粹的文人,也很难体会到一些别有用心的文人对同行的那种发自内心的嫉妒。
贺宗伟看到他回来,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随即感觉风头被落了下去,又有些脸色难看的站了回来。
双手合十对宁缺行了一礼道:“在下不才,也是新科的举人,此番前往京都,也便是为了参加三年一次的科考,不知范兄可有功名在身?”
气氛一时有些焦灼了下来,众人都意识到贺宗伟不知为何,就是不想让宁缺下台了。
毕竟消息灵通的人,都知道范家的私生子要与宰相家的女儿结亲了。
而一个从偏远儋州刚刚前往庆国腹地的人,又怎么可能有功名在身呢?
宁缺眯着眼睛看了贺宗伟一眼,笑着道:“没有。”
“哈哈哈,那我也不为难你,今日乃是诗会,你便随意作一首诗词吧,若是能够得到在场之人半数以上的赞许,我便跪下来向你磕头道歉。”
宁缺当然不知道,贺宗伟平日闲来无事都跟着郭宝坤,并不是因为郭宝坤多么值得追随,仅仅是因为郭宝坤是太子的人罢了。
而太子与丞相不合,这是庆国官场上人尽皆知的问题,所以贺宗伟为难宁缺。
不仅是为了心中的嫉妒,也是作为提前作为太子一党打压政敌的手段。
在场的人听到他的话,几乎都沉默了下来,看过红楼这本书的人都用略带诧异的眼神看着贺宗伟。
你怕是不知道红楼一书中有多少诗词?这样你都敢随意污蔑他人吗?你这人多少占点脑子不好。
这样想着,在贺宗伟没有发现的情况下,他的身边便慢慢的变成了一片空地,傻子是能传染的,得离他远点。
宁缺笑了笑道:“既不限题材我便多做几首吧,免得说我欺负你。”
“呵呵,你随意。”贺宗伟抱着胳膊说道。
宁缺抬头看了看翠绿的树叶道:“春未老,风细柳斜斜。试上超然台上看,半壕春水一城花。烟雨暗千家。
寒食后,酒醒却咨嗟。休对故人思故国,且将新火试新茶。诗酒趁年华。”
场间一时鸦雀无声,针落可闻。
目光有扫过一身红衣悄然站立的叶灵儿,嘴角勾了勾道:“春宵一刻值千金,花有清香月有阴。
歌管楼台声细细,秋千院落夜沉沉。”
一时间叶灵儿脸变得通红,移动脚步推到了众人的身后。
又想起刚刚别过的林婉儿继续道:“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等到宁缺三首词都说完,场间一时变得鸦雀无声,只能够听到一些心思灵巧的人的笔尖与纸张摩擦的沙沙声。
贺宗伟的脸色变得很是难看,只感觉众人的目光都投到了他的身上,但这显然是一种错觉。
毕竟这时候谁又会将目光投向他呢?
在原地犹豫半晌,还不等他跪一下磕头,一众士人女子就略过了,围绕到了宁缺的身边。
“范兄大才,只是不知道这超然台是何处?”
“是啊是啊,我也有一处不解,不知这还未到中秋,范兄是如何有灵感写出的中秋词?而且惊醒的这般好?”
宁缺被众人围在中间,感觉有些不适,恰逢此时看道叶灵儿脸色有些黯然的向后退去,便借着尿遁追了过去。
第三十八章那一滴滚烫的泪
被布置成会场的草坪上是何等的喧闹宁缺自然是不知道的,毕竟他已经追随叶灵儿而去。
范若若看着宁缺与前往的方向有些疑惑,哥哥为什么要往哪里去?
明明厕所可不在那边,而且叶灵儿好像刚刚走了?
会场里的众人开始对着宁缺的三首词交口称赞,在场的文人经过讨论,发现宁缺的文字竟是自己所见过的最好的。
再加上他刚刚做的那三首足以流传千古的词,很显然他不仅不是一个胸无点墨的粗鄙武夫,反而是一个文学造诣很强的大师。
只是众人左等右等,却发现宁缺没有回来,当众人开始寻找另外一个当事人贺宗伟时。
才发现贺宗伟也已经离开了。
“你没事瞎出什么头?这下好了吧?连我都不好意思再继续待下去了。”郭宝坤有些埋怨的道。
不过倒是真的没想到,若若的哥哥竟然还这么有才华,真该说不愧是若若的哥哥吗?倒是应该好好结交一番。
贺宗伟的脸色有些灰白,涩然道:“我怎能想到儋州偏远之地能养出如此的大才来?何况依照着范闲那一跳的功夫,怎么说也得有个七八品的境界,他竟还有如此高的文学造诣,难不成他从娘胎里便开始学习不成。”
“这么高?”郭宝坤有些惊讶的说道,他是一个纯粹的草包,或者说沾了一点文墨的草包,对于武功之类完全是十窍通了九窍,一窍不通。
所以他只知道宁缺跑得很快,毕竟当时他也没有看清,但只是凭借宁缺当时的那一跳,他可看不出来什么。
贺宗伟脸色难看的点了点头,“而且我看他那轻松写意的样子,甚至可能还不止七品,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这个人就很可怕了。”
“这有什么,再怎么说范闲也是我庆国的人,他厉害,难道不是我庆国厉害吗?”郭宝坤大大咧咧的说着,同时拍了拍贺宗伟的肩膀。
安慰说道:“今天这事儿多少也算个教训,以后若是再见到范闲老兄,记得态度好些,给人家赔礼道个歉,想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贺宗伟有些无语的看着郭宝坤,你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现在是党争啊,你死我活的事情,你竟如此不放在心上吗?
一时间我钟伟不仅怀疑自己没事老和郭宝坤待在一起,是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这人未免太笨了些。
“那跑?你以为你能从我手里跑掉?”宁缺一把扣住叶灵儿的肩膀,语气淡淡然的说道。
叶灵儿的眼框泛红,泪珠含在眼眶里将落未落,用力的挣脱了两下,发现并没有什么效果。
索性也不回头,直接狠狠的一抬腿,凭借着感觉向自己记忆中的那个丑陋又讨厌的东西踹了过去。
宁缺连忙躲过,带着怒意的看着眼前的叶灵儿道:“你要谋杀亲夫啊?”
只是看到一滴滚圆的泪从叶灵儿俏丽的脸庞上不甘的滑落,语气不禁的又有些瑟瑟了起来。
“你暮然回首见到想见的人了?那我呢?我算什么?”叶灵儿脸上的泪珠滴落在地上,她瞪大眼睛抬着下巴看着宁缺的眼睛,等待着他的答复。
“婉儿是暮然回首,你是洞房花烛。”宁缺看着哭成了花猫的叶灵儿有些尴尬地解释道。
“渣男。”叶灵儿听到这话大怒,想要把手从宁缺的手中取出来,然后狠狠给他两个耳光,让他清醒清醒。
但是扯了两下都没有扯动,又是一脚踢向了宁缺的腹部,同时一拳打向了宁缺的心口。
叶灵儿含怒出手,当然不会留什么情面,不过她自己也知道,自己的武功相较于宁缺而言要差了很多,所以也不担心打坏了眼前这个臭渣男。
宁缺有些无奈,伸手将她推在了身后的树干上,一只手紧紧的抱住她。
把脸凑了过去,吐了一口气带叶灵儿的睫毛上:“不要闹了好不好?”
“呸。”叶灵儿轻轻吐了口口水,吐到了宁缺的脸上。
这次宁缺总算没有躲过去,毕竟离的也太近了些,宁缺闭上了眼,将自己的脸放在叶灵儿的胸口上蹭了蹭。
而后认真的道:“还生气吗?”
叶灵儿的脸色有些羞红,眼圈发红带着泪,身体也有些发软。
眼神左右的飘动,不敢与宁缺对视,结巴着道:“我,我没有恼,只是你最近都不来找我,而且你究竟想怎么样?我们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办?”
宁缺温柔的抚摸着叶灵儿的头发:“这不是给你修养身体的时间吗?我这几天也在想这个事情。”
叶灵儿听到宁缺的话,脸色不禁变得更红了,那天晚上确实疯狂了些,不过这不能作为他不来找自己的理由。
不禁有些怒气冲冲的盯着宁缺,凶巴巴的道:“那你是怎么想的?决定了没?我先说好?你要敢不要我,我就阉了你!”
“咕咚。”
宁缺咽了口唾沫,这么狠的吗?这是不是过分了些?
随后有些讪讪的开口道:“我倒是找了岳父商量了一下,岳父大人说是这事由他来安排。”
“嗯?我父亲?”叶灵儿狐疑地道。
“我怎么不知道?”
“也许是想给你个惊喜吧?”宁缺挠了挠头,他也不清楚为什么叶重没跟自己女儿说。
“真的?”
“我保证,我要是有一句假话就不得好死。”宁缺严肃而又认真的说道。
傍晚之时,等到宁缺回到了自家的小院儿,躺到自己最熟悉的那张躺椅上,舒服的呻吟了一声。
果然无论再好的地方,都没有家里舒服。
“少爷,京都已经传开了,说您是书法诗词武艺的三绝。”
滕子京在他的身前恭敬的说道。
“嗯?消息传的这么快吗?”宁缺好奇的问,毕竟京都可不小。
滕子京微微沉默,解释道:“一般而言确实不至于这般快,但是今日的诗会,京都各处的文人士子,大家闺秀都有参与。
所以他们也将消息带往了各处,另外背后似乎也有人推波助澜。”
宁缺的手指无意识的在竹子做的扶手上摩擦,皱着眉头道:“能查出来背后推波助澜的人是谁吗?”
“很难。”
第三十九章离奇的殿议
京都很大,对于生活在这座雄伟的城池中的普通人而言,也许究其一生也不过只是生活在他出生的那一两个街道,不能见到真正的繁华。
但京都也很小,小到刚刚发生的消息,就能摆到一些有心人的桌案之前,比如监察司的陈萍萍,又比如皇宫里的那位皇帝。
更不要说随着时间的推移,这转眼之间已经到了第二天。
朝会之上,一位长得颇为面貌严肃的科道言官在大太监洪四痒刚刚退后时便站了出来。
口中高呼道:“陛下大喜啊,陛下大喜啊。”
表情之丰富,声音之洪亮,引得一众文臣武将侧目。
这位言官正是大名鼎鼎的庆国重臣,辛其物!
“哦?何喜之有,喜从何来啊?你且详细说说。”听到辛其物的话,正端坐在龙椅上的庆帝来了一点兴致,面无表情的脸上变得微微有些生动,饶有兴致的道。
辛其物恭敬的起身,生动的道:“陛下,昨天是靖王府三月一次的诗会,这次诗会可不得了啊,竟然冒出一个大才来。”
辛其物说着,从袖口中掏出一张薄纸,上面白纸黑字的记录着宁缺昨日里口述的那三首词。
辛其物又对庆帝行了个臣礼,值得一提的是,因为庆国有史以来都是纯粹的汉人王朝,这片土地过往也从未被异族成功入侵过,所以除了大朝会外,臣子并不需要对皇帝行跪礼,因此颇为方便。
“陛下请听。”辛其物说着捏了捏自己的喉咙,调试了一下音量,深情的道:“春未老,风细柳斜斜。试上超然台上看,半壕春水一城花。烟雨暗千家。
寒食后,酒醒却咨嗟。休对故人思故国,且将新火试新茶。诗酒趁年华。”
辛其物一边吟诵一边感叹道:“休对故人思故国,且将新火试新茶。诗酒趁年华。
听听,多好的词啊!反正我是做不出来。”
“还有这一首,咳。
春宵一刻值千金,花有清香月有阴。
歌管楼台声细细,秋千院落夜沉沉”
“嘿嘿,也不知道这小子还没洞房花烛夜呢,是怎么写出我这等老男人的感受的,嘿嘿嘿。”
“呦。”
“上朝呢,陛下还在上面呢,你不要命了?”辛其物感觉有人踢了自己一脚,还没等他询问,便听到这个声音,心里一个咯噔。
连忙斜着眼睛往上瞟了一眼,看皇帝没什么反应,依旧是饶有兴致的看着自己的方向,才放下一个悬着的心,不敢怠慢。
急忙的将第三首词也深情的念了出来,“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陛下,就这么多,不过臣还听说那范闲最绝的不是他的诗词造诣,反而是他的书法文笔。
臣这里有范闲的手书,不知陛下可要品鉴?”辛其物媚笑着道。
庆帝向洪四痒招了招手,洪四痒秒懂,立刻下去走到辛其物的身边接过来他手中的书信。
庆帝看着从洪四痒手上拿来的纸张,眯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又和站在身边的洪四痒悄悄的说了两句,然后叹了口气笑道:“朕听说范闲那小子在作出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这句之前,是追着一个女孩跑出靖王府后又回去作的?
可有此事啊?”
听到庆帝的话,皇宫里一时间鸦雀无声,过了片刻后,宰相林若莆无奈的站了出来,恭敬的回答道:“正是小女。”
“哦?朕记得婉儿怎么是有婚约在身呢?那婚约的男方,好像也就是范闲吧?哈哈哈哈。
好一个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啊,这还真是难得的缘分。”
听到庆帝的话,大殿之中的众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不过随即庆帝又摸着下巴上的山羊胡须继续道:“不过既然这暮然回首是说婉儿,那洞房花烛又是说的谁呢?”
听到庆帝的话,大殿里一时安静了下来,站出来的宰相林若蒲刚想说应该是庆帝想多了,只是还不等他开口就听到一个雄浑有力,中气十足的声音说道:“陛下,臣知道。”
皇宫之中的众人都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林若蒲也觉得这声音很是耳熟,只是一时之间想不起来究竟是谁。
叶重从一众武将的前方走出,对庆帝恭敬的行了一礼道:“陛下,臣知道,当时范闲词中所指,正是我家小女叶灵儿。”
“……”
场间瞬间想起了各种声音的嘈杂声,众多的文臣武将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由于声音实在是有些混乱以至于不好形容。
“这小子这么会玩?真不愧是才子啊,果然越有才玩的越花啊。”辛其物捅了桶身边的同僚,一脸兴奋的说道。
“是极是极。”同僚一脸叹服敬佩的说道。
户部尚书范建走了出来,有些愤怒的道:“叶重,你可不要血口喷人,随便辱我家闲儿清誉。”
叶重顿时就不乐意了,自家闺女与你家儿子扯上关系,那可是你家小子的福分,怎么能叫辱其清誉?
当下立刻对着皇帝抱拳道:“陛下,臣所说之话,可是半点虚言都没有,范闲虽然刚来京都不久,但缘分就是这般的巧妙。
范闲那小子与小**差阳错的相识相知,不过短短几天时间早已许下海誓山盟,约定今生今世永不分离。”
叶重说着缓了一口气,说着这些宁缺编的台词心里一阵阵的犯恶心,感觉身上一阵阵的鸡皮疙瘩不停的往地上掉,这些写小说的好恶心啊!
不过也没得办法,为了自家女儿的幸福,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毕竟即使不在乎宁缺九品上的实力,现在生米也已经煮成糊糊了,没退路了。
“呼,所以陛下,微臣恳请陛下开恩,能看在叶氏一族多年来积攒下来的功劳的份上,允许灵儿嫁与范闲作平妻。”
说完叶重便跪了下来,手上捧着一个布帛一样的东西,那是叶氏的先祖立下开国之功时开国皇帝奖励给他的。
显然没有人能想到叶重竟能为了这种儿戏一样的事情,将这种传家之宝归还陛下,因此殿内又迎来了又一次的平静。
林若蒲眉头一皱,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悄然的站回了自己的位置。
这个范闲看起来很不简单的样子,看来婉儿说的可能是真的,他八成还真能治好婉儿的病。
自己还是不要出头,闷声发大财吧。
第四十章商贾之才
“哥,红楼梦是你写的?”
“哥,红楼梦是你写的?”
“哥,红楼梦是你写的?”
不知第几遍被突然冒出来的范思哲惊到,宁缺终于认清了这个无奈的现实,自己如果不想对他动手的话,最好还是和他好好谈一谈。
意识到这个无奈的现实之后,宁缺停下凭空画符的手指,揉了揉最近夜夜操劳导致有些疲软的腰肢。
认认真真的看着面前这个比自己这个比自己矮上半头的小胖子,道:“是我写的,所以呢?”
小胖子的眼睛猛然睁大,“真的是你写的?那还要什么所以?哥你知不知道这里面隐藏着多大的利润?”
“……有吗?”
宁缺有些摸不着头脑,在这个盗版横行的朝代写两本小说能挣到钱嘛?宁缺可不觉得。
此时已经距朝议过去了好几天的时间,京都里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在猜测这个叫范闲的儋州子身上究竟有什么不同寻常的的魅力,竟然能引得堂堂京都守备司司长叶重亲自向陛下求婚,还只是让自己女儿做一个平妻?
有点眼力劲的人心里都清楚,这怕不是叶重疯了,而是这个叫范闲的少年身上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而这个秘密,被叶重发现了,如此而已。
不过这些问题显然都不在范思哲的考虑范围之内,他身为范闲的弟弟,堂堂司南伯爵的儿子,一心一意只想搞钱。
范闲揉了揉自己的下巴,心想着难不成这小胖子想要自己去卖字?
想着范闲的表情便有些不善了起来,字是能卖的东西吗?那可是高雅的艺术!古人诚不欺我,果然打弟弟要趁早啊。
宁缺面色不善的道:“你待如何?”
小胖子看着宁缺的脸色呆了呆,不明白这种赚钱的好事自家的蠢哥哥怎么显得有些不上心,但还是兴致勃勃的道:“我看哥哥很多书都没有完结,不若把整册的书分成若干小册分别卖。
而且我们自家开书店,自家印刷,如此获利岂不是全都是自己的?那不是想要多少钱就有多少钱?”
说完,范思哲又一脸为难的皱着眉道:“到时候哥你就负责写,其他的全由我来办,我给你……这个数。”
说着,范思哲艰难的伸出三根微胖的粗短手指,其中一根还颤颤巍巍的,有收回去的趋势。
“咚”
范若若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一拳打在了范思哲的后脑勺上,痛的他惨叫出声。
“哥哥的书,哥哥写的东西,范思哲你就打算分哥哥三成?你是不是未免有些太无耻了些,嗯?”范若若一只手伸出两只手指拧着范思辙的耳朵说道。
“疼疼疼,范闲是你哥哥,我还是你弟弟呢?姐姐你未免也太偏心了些?”范思辙睁大了眼睛委屈巴巴的说道。
“嗯?”范若若手上的力道不禁更大了些。
经过友好的商讨,范闲最终拿到了五成的纯利这个数据并不算少了,毕竟范思哲还要上下打点,同时将自己拿到的大头上交给柳姨娘。
范闲看着院子里的湖中游动着的两尾金鱼,不时的将手中的鱼食投入其中。
想了想还是道:“你这个想法是不错,不过我对京都不熟悉,毕竟我不是京都本地人,所以如果你确定想卖书,具体该如何操作应当由你自己决定。
但有个问题,虽然书稿只有我们一家有,但是只有你印出去,就不可避免的会被别家盗印个,如此你该怎么办?”
范思辙胸有成竹的道:“这个很简单,原本我想的是顾一批打手,若是看到那家书店敢卖我们的书,便冲上去给他砸了,他们不占理又没有权势,想来也不敢什么。
不过现在倒是更加好办,只需要想办法定个规矩,以后按规矩走,如果别的书店敢盗印个,到时候让官方出面就好了。”
范闲有些奇怪的道:“官府凭什么要管我们的事?即便是管控书籍的监察司八处,也和范府一点关系都扯不上吧?”
范思辙嘿嘿笑了两声道:“本来是真的没有办法的,但现在我要多了个嫂子,这办法便有了。”
范思辙用一种极为敬佩的目光看着范闲道:“这京都的大小商贩都是要遵守京都守备司条例的,而京都守备司司长叶重便是叶灵儿的父亲,也就是哥哥你的岳父。
如此想要让其中的一两条稍微变动一下,那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范闲有些感叹,自家这弟弟不愧是户部尚书的儿子,果然有当奸商的潜质,这偷税漏税利用规则的事情,从他的嘴里说出来怎么就显得如此的理所当然呢?
范思辙继续高兴道:“而且这其中利润可不小,十回一卷,每卷八两银子,一本书一共一百二十卷,京都一共六十四万人,千人一卷,能卖出六百多卷,细细一算,这可就是一笔很大的钱了。”
“而且这些还只是小钱,等挣完这一波,你再写个七八十回,然后做个增订版,说是限量发售,如此价钱又能提高不少。”
……
等得到范闲的全权授权之后,范思辙乐滋滋的一溜烟走了,范若若看着坐在躺椅上的范闲,主动的站在他身后替他按起了肩膀。
“嗯,若若最近的手法倒是娴熟了不少。”
“真的嘛?”范若若幽幽的道。
“妹妹怎么听夏草姐姐说,最近哥哥晚上都不着家?惹的夏草姐姐这么一个大美人,竟然连想替某人暖床都不可得?
我近日没事变来哥哥这小院里闲逛,怎么发现哥哥这躺椅都快落灰了,都见不到人躺下的痕迹?
哥哥你又去哪了呢?”
“啊哈哈,哈哈。”范闲尴尬的笑了两声,心道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也不去看她,眼睛紧紧的盯着湖面道:“你也知道灵儿那个性子,一天不见到我便好像要死了一般,我也没有办法,只能没事便去找她闲聊几句了。
婉儿身体不好你也是知道的,我也要前往为她治病,所以一来二去的,这时间不就用完了嘛?”
范若若狐疑的道:“只是闲聊?”
第四十一章皇帝偷了臣子的女人
范若若狐疑的道:“只是闲聊?”
“那当然了,不然又能如何?”范闲动了动脖子,好像不经意的反问了一句。
时光悠悠的带着些暖意,范闲的头枕在躺椅上的靠垫上看着天空上来来往往飘动的云,感觉生活真是美好。
就是有些费肾。
只是突然范闲感觉眼前一黑,两个明晃晃的大灯遮住了他的视线。
“真的?妹妹怎么有些不信呢?我可是听夏草姐姐说,你最近对她很是动手动脚……
你说,你是不是跟叶灵儿还有婉儿姐姐干什么坏事了?”
范闲感觉情况似乎变得有些不对劲了起来,动了动腰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不过范若若按摩的手不知何时环绕住了范闲的脖子,将他死死的卡在车灯里。
“若若别闹了,咱们可是兄妹,快点把我放开。”
范若若的耳尖有些发红,但依旧面不改色的紧紧的抱着宁缺的脑袋,将白皙的下巴抵在范闲的额头上。
语气幽幽的轻声道:“哥哥,你……
不是父亲的儿子吧?”
“……”
听到范若若的话,范闲扭动的身体猛然一僵,随即语气讪讪的道:“哈,你这傻丫头在说什么?哥哥我怎么听不懂?”
随即又想挣扎起身,只是在不发离的情况下,眼下这个姿势显然不是那么好脱身的。
范若若又将范闲的脑袋往里面按了按,范闲便不动了。
范若若继续语气幽幽的道:“从小我就经常和你一起生活,我可是看着你一路长大时的样子,你和父亲长得一点也不想。
原本我还以为,既然你和父亲长得不像,那兴许是和叶婶婶长得像呢?毕竟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哈,也对啊,也许我就是长得像母亲也说不定呢?你这丫头未免也太大惊小怪了些。”
范若若用纤细的手掌捂住了范闲的嘴巴,恼火的道:“笨蛋哥哥,你不要打断我!我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说这些的!”
范闲的嘴巴被捂的很紧,甚至有一跟调皮的手指不听话的钻进了他的嘴巴里,他只能痛并快乐的点头。
“侬几学说,侬就绪说。”
范若若的脸色慢慢的变得有些晕红,身体的力量以胸为支点,慢慢的压在范闲的身上。
下巴移到范闲的肩膀上,在他的耳边吐着气道:“直到那天在庆庙里,我亲眼见到了庆帝,哥哥你简直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皇帝与你比起来,也不过是仅仅多了几缕白色的头发而已。
等我回了家,我越想越不对劲,我跑到庆国图书馆擦了典藏,才发现哥哥你出生的时候,刚好是北齐进犯,陛下带领着大军御驾亲征。
等到陛下回来的时候,朝廷里就发生了庆朝有史以来的最大的贪墨案,朝野上下共有近百人参与其中,抄了三个尚书的家,灭了几十个人的九族,死了近万人。”
“而也就是这个时候,叶婶婶也死了,我查到大陆第一商贾便是庆国叶家,而这个家族只有一个人,还是一个女人,便是叶婶婶。”
范若若说着,抱着范闲的力道更大了些,嘞的范闲有点喘不过气。
“这样的身份,再怎么说也不可能配不上父亲才对,毕竟当时的父亲,可还不是现在这个威风凛凛的户部尚书,但是叶婶婶并没有得到正妻的身份,反而也在那个时候病死了。”
“然后死了很多人,叶家也没了,哥哥你也变成了一个私生子,被送到了儋州。”
“……彭。”的一声,可怜的躺椅最终还是无法承受两个人的力道,碰的一声翻了过来。
范闲抱着滚落到自己怀里的若若,叹了口气道:“我倒是没看出来,你原来还挺聪明的。
你还看出了什么?”
范若若的脸色泛红,眼中带着一丝莫名其妙的兴奋,跃跃欲试的开口道:“所以咱们庆国的皇帝他是个偷别人老婆的混蛋!他和叶婶婶有奸情,然后生下来了哥哥你,这事被父亲发现了,所以把你送到了儋州当私生子。”
“皇帝也因为绿了自己臣子,偷了父亲的老婆,所以作为补偿,这些年来让父亲做到了户部尚书。”
“咚”
范闲一拳打到了自己这个脑袋脱线的妹妹头上,吼道:“你是不是脑残狗血小说看多了?!你到底都脑补了些什么啊?你说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范若若被范闲吼的有些委屈,可怜巴巴的道:“可是,难道你不觉得我说的一切都很合理嘛?难道不是这样的吗?”
范闲满脸黑线的看着她道:“合理个鬼啊,要真是这样父亲早被皇帝拔刀砍死十万次了,你以为是去嫖啊?还能变成管鲍之交?!”
“那,那,反正哥哥你不是父亲的亲生儿子。”范若若听着范闲的话,脸色通红的咬死了一点。
范闲左右看了看,又用自己的念力仔细的感受一边周围,除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外,倒没有别的什么需要在意的。
坐到范若若身边小声道:“你说的有一点确实不错,我确实不是范建的儿子,反而是庆国皇帝陛下的子嗣,不过具体的情况显然不会那么狗血。”
“喔?”范若若一脸兴奋的看着范闲道:“哥哥你都知道些什么?快与我细说说,我保证不告诉别人!”
范闲白了她一眼道:“我母亲的生意太大,她得罪的人太多,便是分给别人再多的利益,也始终喂不饱所有人的胃口,更何况她还是一个可笑的理想主义者。
因此她的死是必然的,因为这个时代不会允许像她这样的异类活下来,区别只是杀她的人是谁而已。”
范若若有些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眼神继续懵懂的看着范闲。
范闲继续道:“而无论杀她的是谁,其实都可以看作是皇帝杀的,因为她是皇帝的女人,却想做出让天下大同的事情。
得利者不会愿意看到这种情况,而庆国最大的得利者,显然就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
范闲这话是他自己的想法,但也从根本上非常接近真像。
第四十二章熟人
得利者不会愿意看到这种情况,而庆国最大的得利者,显然就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
天空的云在慢慢的飘着,看起来厚重中带着些迷离,时聚时合,看起来很有意思。
风吹在范闲的脸上,带来树梢轻微颤动的声音,让范闲知道,刚刚一直停留在那个地方的人,就在刚才已经悄然离开。
范若若有些似懂非懂的点头,对于像她这样一直生长在温室之中的花朵而言,大多的所谓权谋知识全都是从范闲所写的话本小说中得来的。
所以直到了可能直面黑暗的时候,内心下意识的恐惧都会牢牢的将她保护住,让她不愿深想。
范闲揉了揉范若若鬓角的细细发丝,带着些无奈的将她的脑袋按在自己的胸口处,看着期间正在生在的青苔。
夜晚的范府后院,今朝颇为受宠的户部尚书范建大人的书房里。
范建正端坐在书桌的后面,左手的关节支撑在桌面上,手掌抱拳支撑着自己的下巴,右手规律的敲击着桌面。
“咚.咚.咚……”
“啧,这个事情很令人费解啊,你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范建停下了敲击,皱着眉看着坐在自己面前好像一个乖宝宝一样的范闲。
以范建四十多年的人生经验,他什么没见过?
但这场面他还真没见过,叶重凭什么就一口咬定要让自己女儿嫁给范闲做平妻呢?明明这样会让他还有他女儿沦为京都笑柄,明明陛下为此发了很大的脾气,但是为什么?
他到底在坚持什么?
“孩儿不知道。”宁缺乖巧的摇头。
笑话,难道要与你说我兴冲冲的去探未婚妻的花,结果被婉儿那个笨丫头给坑到了别的女人的被窝里,自己还把持不住把人家给睡了?
那我范闲的一世英名还要不要?
范建目光炯炯的看着范闲的脸色,看了许久也不见范闲的脸色有什么变化,心中不禁暗骂了一声“小狐狸。”
然后又继续在桌面敲击着,沉吟着问道:“那叶重在朝会上说……你与叶灵儿一见钟情?
这是怎么回事?你别告诉我这你也不知道,叶重堂堂京都守备司守备,若是文臣,那便是二品大员了,是断然做不出一点面子不要就为了把女儿嫁与你这个不相干的人的。”
范闲尴尬的用手挠了挠自己的脸颊,解释道:“这里面发生了一些不好解释的小误会,总之就是叶灵儿那家伙对我一见钟情,爱的不可自拔死去活来,然后……就是这样了。”
范建看着范闲那不要脸的劲,竟一时间不知道他到底像谁,他温文尔雅古灵精怪的母亲,可断然说不出这般不要脸的话来。
范建低了低眉,随后问道:“如此说来,你是把那丫头睡了?”
……范闲难得的脸红了红,随即又快速恢复正常,他正色道:“两情相悦之间,擦枪走火之类,总是不可避免的。”
范建挑着眉看了他一眼,目光中带着些鄙夷和羡艳,叹了口气道:“老夫当年要是有你这般一般的不要脸,也不至于悔恨到现在。”
“咳咳。”范闲干咳了两声,尴尬的摸了摸鼻尖,心道当时自己一开始也是誓死不从来着。
范建自己缓了缓,随即定了定精神,凝眉看着范闲道:“如此也算不得什么大事,此事陛下虽然也发了不小的火,但终究也答应下来了。
只是长公主那边可能会起些波澜。”
说着范建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似乎想到了什么恶心的事情,以至于有些精神疲惫,“他们一家子都是神经病,那个女人更是病的不可救药。”
范闲乖乖坐在原地,听着范建说着这种大逆不道的抄家的话,心中毫无波澜。
“那女人本来就不想放手叶家的买卖,现在又出了这档子事,怕是又要作妖了。”
“怎么,长公主很难缠?”范闲捏了捏手指问道。
范建撇了他一眼,目光上挑,看着榫接的横梁像是在回忆,然后语气复杂的解释道:“她不是难缠,是脑子有病,这样的人难以以常理猜度,因为她没脑子。”
“……”范闲稍微有些理解了,毕竟没脑子的敌人就像一条发了疯的蛇,若是在战场上,便是一种对敌我双方都不稳定的极端因素。
“如此说来,父亲你是觉得长公主她会对我不利?”范闲试探的问道。
“不好说。”范建摇了摇头,这种事情没发生之前很难说请。
“不过她想杀你,也不需要什么理由,也许是因为你想从她手上抢走你应得的东西,也许是因为你想娶她女儿,或者你和她哥哥长得像?谁知道呢?
病人杀人要什么理由嘛?”范建耻笑了一声。
范闲感觉脚底板有点凉意,自己的手似乎也有点痒痒的,总想砍点什么。
夜深了,宁缺点着一盏小小的油灯在并不算黑暗的小径上独行,来往的行人大多会给他行礼,他也会点头示意。
只是直到走到那个自己最熟悉的小院前,没看到那张自己最熟悉的脸时,宁缺知道,家里应该是来人了。
来的还应该是熟人。
果不其然,刚刚推开木门的范闲,还没有将手中的小灯挂起,就能就着月光看待院子里站着的一个笔挺如枪的身影。
“你回来了,今天你说的话,我也听见了。”五竹双手被在身后,背对着范闲语气清冷的说。
然后又转过头来,目光直直的看着范闲的脸道:“那你觉得你的母亲该死吗?”
范闲微微沉默,这算是个什么问题,又会有谁能觉得自己的母亲是该死的呢?
范闲摇了摇头道:“她不该死,正相反的,我觉得她是这个时代中最有资格活下来的人,但是她生错了时代,也信错了人,做错了选择,所以最终她还是死了。”
范闲一边说着,一边吹灭了手中的蜡烛,把小灯挂到门口它应该在的位置。
随后看着面前那岁月不曾侵染分毫的年轻面容,笑着道:“五竹叔,好久不见。”
第四十三章马车
随后看着面前那岁月不曾侵染分毫的年轻面容,笑着道:“五竹叔,好久不见。”
月光清亮的洒在两人的身上,五竹看着眼前的范闲微微点头。
推开房间的门时,范闲看着倒在桌子便的夏草皱了皱眉道:“五竹叔,找回失去的记忆了吗;”
五竹跟随着宁缺的脚步走到桌子旁边端正的坐下,眼前的黑布依旧是那么黑,他微微点头道:“找到了,我记起来了很多东西,有想要的,也有不想要的。”
“你母亲留给你的钥匙在皇宫里,应当是在太后那里放着。”五竹的语气有些清冷,但是听起来反而更多了些人气。
范闲挠了挠自己的头发,微微笑着道:“叔,我母亲到底是谁杀的?我可不信一群大臣竟然真的敢杀皇帝的女人。”
五竹认真的看着范闲,眉头都微微的的皱了起来,良久才道:“你很聪明,不愧是小姐的孩子。”
五竹说完继续道:“我记得小姐当时是可以离开的,但是并没有。
当时我回了神庙,陈萍萍被派到庆国边境去处理案子,范建跟着庆帝上了战场,所以我也不清楚下手的人都有谁。
……不过……”
五竹看着范闲认真的说:“长公主,太后和庆帝都有嫌疑。”
范闲挠了挠头,这若是再加几个皇子,庆国皇室不就被包圆了?
不禁有些讪讪的笑了笑,没有答话。
而是转而问道:“这钥匙要是在皇宫里,我们该怎么拿到手?皇宫我还没去过,但哪里既然是京都最重要的地方,想来守备一定很严。”
五竹点了点头道:“皇宫里确实守备颇为严格,但是你的轻功并不弱于我,对你而言,只要不遇到庆帝与洪四痒燕小乙,其他地方想去并不算困难。”
“燕小乙是谁?”范闲有些好奇的问道,他只知道皇宫里有一个疑似大宗师的老太监是洪四痒,但对这个叫燕小乙的还真不是很清楚。
“燕小乙是御林军的箭术教习,也是天下唯一的九品箭师,实力能入天下前十之列。”
“呼……”范闲倒吸了一口冷气,定定的看着五竹问道:“那我呢?
五竹叔依你看,以我的实力而言,能入天下前多少名?”
五竹听到范闲的话愣了愣,然后道:“不出意料的话,你怕是天下第一。”
“嗯?我竟然有这么厉害?我怎么不知道?”宁缺有些狐疑的看着五竹道:“五竹叔,我这可是诚心问你,你可不要唬我。”
范闲是真心并不觉得自己能算的上天下第一的境界,毕竟自己连大宗师的境界都没有。
“我从不骗人,我说你是,那你便是了。”
范闲感觉有些诧异,疑惑的问道:“可是……我还不是大宗师,天下有四大宗师和五竹叔你,就算如此,我也能算得上是天下第一嘛?”
五竹将正脸正对着范闲的方向,虽然他的脸上蒙着一层百年不变的黑布,但范闲有感觉,那黑布下的眼睛正紧紧的盯着自己。
只听见五竹道:“从在儋州时,我不与你交手起,我便已经打不过你了,而所谓的天下四大宗师,并无人能胜我。
至于你不是宗师境,我也不是,这又有什么问题。”
“啊,如此变没了。”
五竹点了点头,随即道:“我最近便不走了,你若有事要寻我,自然能发现我的位置。”
五竹说完便起身想要离开。
“欸等等。”
范闲看着五竹停留在门上的手,用手指指了指躺在桌子上的夏草,小声道:“自己人,下次便不要打了。”
五竹的脑袋移到夏草的位置,似乎看了看,又似乎什么都没看到,只是点了点头,然后脚尖一点,人便消失在了原地。
看到五竹消失,范闲将门轻轻合上,在夏草的穴位上轻轻一点。
下一刻,随着“嘤”的一声,夏草原本闭着的眼睛便睁开了。
她的眼睑动了动,下一刻便看到站在原地浅笑着看着自己的范闲。
“少爷,我饿了。”夏草揉着自己的小腹有些不好意思的道。
“嗯好。”夏草不说还没什么,等她说完之后,范闲顿时也感觉到小腹在发出痛苦的呻吟,果然是人无夜宵不行。
“吃些什么?”范闲便说便推开刚刚关上的门。
“一碗煎蛋面,加三十颗葱花。”
……
清晨的天空总是很蓝,范闲站在院子中的草地上看着远处升起的太阳,早上的太阳很温暖,可以直视而不显得过于刺眼,
“哥哥,准备走了。”范若若高兴的声音响起,随之而来的,就是一股饱满的感觉环绕着范闲的胳膊。
自从范若若知道范闲其实并不是自己的亲哥哥后,整个人仿佛打开了笼子的猛兽,整天虎视眈眈的看着范闲。
今天的范闲受靖王世子之邀去喝花酒……
不对,是受靖王世子之邀去谈诗论道,嗯,就是这样。
本来是应该也带上范思辙的,不过范闲觉得他年龄着实小了些,不应该过早的了解太多的男女之间的乐趣,所以大手一挥,拒绝带他。
只是等到范闲刚刚出了大门,眉头便皱了起来,看着停在自己面前的马车,还有松了手的范若若。
若有所思的拉开帷幕。
“惊不惊喜?”叶灵儿猛的从车厢里探出头,开心的看着满脸便秘的范闲。
皱着眉道:“怎么了,看到本姑娘,你的未婚妻,你最最亲爱的灵儿小姐,你不开心?”叶灵儿的语气之中带着明显的质疑,皱着眉看着范闲,一只手放在自己的紫青宝剑的剑柄上,隐隐的能听到剑与剑鞘的摩擦声。
范闲的一只手的大拇指按压着自己的下腹,一脸苦涩的看着叶灵儿道:“开心,开心,我最爱你了,怎么可能不开心呢?”
“哼,上来吧你。”叶灵儿一把抓住范闲的肩膀,把他拽上了马车,随即马车便开始不规律的抖动了起来。
范若若目瞪口呆的站在原地,感觉自己的人生观受到了巨大的冲击,原来还能这样的嘛?
第四十四章牛头山
范若若目瞪口呆的站在原地,感觉自己的人生观受到了巨大的冲击,原来还能这样的嘛?
不禁目光有些奇异的看着那辆奇怪的马车,一步三缓的走上了自己侍女早早备好的马车上,只是心情显得有些纷乱。
范闲来京都说长不长,但说短也不短了,拢共算起来怎么也该有两个月的时间。
从儋州出发时,时光还是初阳正暖的阳春三月,而现在一转眼都到了五月末,太阳热的像是四川的辣酱,沁人心脾,让人整天整天的提不起精神。
所以范闲原本倒是并没有什么赴宴的意思,毕竟于他而言,所谓诗词歌赋不过是生活之中的一点小小点缀,就像是烤饼上的芝麻粒,有自然是好的,不过没有,他也不觉得有什么可惜。
而这个世界因为没有神符师的原因,其实所谓的书法大家并不怎么受人尊重,好听些叫大家,不好听些也只是个臭卖字的,唯有年前节后受欢迎些,或者等范闲变成了个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如此也可以靠着这一手字,赚些干净又不那么干净的前。
但这显然都非他所愿,虽然从五竹叔哪里得知自己已经成为实质上的天下第一,范闲心中也颇为喜悦,但这显然不会是他的终点。
毕竟每当范闲想要沉默在这花花世界,或者叶灵儿平平的奈子之中时,他脑海中的系统总会提醒他他是如此的与众不同。
所以范闲最初其实并没有什么参与宴会的兴致,不过现在的他的境界已经陷入一个奇怪的瓶颈,他丹田之中的的真气还在不断的积累,但境界依旧没有提升。
而由于范闲念力过人的原因,他总能源源不断的从天地之间将暴烈的真气吸取过来。
所以现在的宁缺怎么看自己的丹田都越来越像一个不浅的深潭,并且这一汪深潭还有源源不断的扩大的趋势。
这让他有些费解,因为这完全是他看不懂的情况。
所以先到处散散心,毕竟按照系统的说法,他可是要在这个世界呆上一百年。
嗯,绝对不是因为听说什么醉仙楼的头牌司理理长得特别巴适才去的。
马车的车轴在青石板铺成的路上滚动,马车里的范闲嘴里叼着叶灵儿的小嘴,两人两眼对视着看了许久。
“嗯。”叶灵儿挣扎着逃离了范闲的怀里,红着脸坐到了马车的另一侧,把双腿尽量的往另一侧靠了靠,眼神有些闪避。
显然,这是个嘴强王者。
“你怎么来了?十月新婚,你和婉儿都是要出嫁的,怎么现在也是可以出门的吗?”
虽然范闲和叶灵儿的事情在京都里闹的有些沸沸扬扬,连带着林婉儿的名气都大了些,但这事情终究是已经敲定了下来,不可改变。
若是按照京都大家族的礼仪,叶灵儿是不能公然与范闲相见的才对。
“我叶灵儿可不是一般的女子,你休要用那些普通的女子和我比较。
再说了,若是真不能相见,那你还天天晚上翻我家窗户?
下次我就该把门窗关的紧紧的,免得有莫名的贼进了我的房间。”
叶灵儿自然是没有告诉范闲她为了能出府,和父亲生了好大一通脾气,最终还是求到了母亲哪里才得到批准。
“你可算了吧。”范闲将叶灵儿重新抱到怀里,只是还不得说话,鼻子里就闻到一股熟悉的香味。
那是苦忍碱的香味,这种毒药闻起来像是一种比较少见的女子的水粉,但来源确是西南蛮生活之地一种常见的毒蛙的体液。
这种毒蛙平常时节毒性倒也不算重,用火烤烤味道也倒还可以,只不过等到母蛙发情的时候,背上便会产生一种剧毒无比的粘液,合着松香制成新的香阴干,等到用的时候点燃,嗅到者轻则重病,重则暴毙。
而且还有一个刺客都喜欢的好处,它能让真气高手的真气运转生涩从而紊乱,也算的上是刺杀的佳品了。
闻到这熟悉的味道,范闲的嘴角不禁的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当年在儋州时,到了后面费介老师没什么可以教的了,又赖着不想回京都,便整日里带着范闲吃些常人不可见的大毒之物,美名其曰大毒即大补。
范闲当然觉得这是屁话,大毒之物也许有些是补的,但大多数若是一个处理不好,恐怕又会变成新的毒物,要命也只是很轻松的事情而已。
不过两个人都是真气高手,也不能算得上四普通人,只要不是当场去世,靠着自身优秀的药毒两道知识以及深厚或者不深厚的真气都可以活过来,因此秉持着不吃白不吃的精神,范闲这些年很是吃了不少好东西。
同样的还有夏草,她的身体能发育的这般完美,与范闲长时间经常给她补充一些奇奇怪怪的蛋白质脱不开关系。
扯远了,话说回来现在的范闲闻到了熟悉的味道,范闲用手盖住了还想要亲上来的叶灵儿,掀开窗帘便看到一群看起来约十数人的队伍迎面向着自己这两辆马车径直的走了过来。
那些人的脸上还裹着白锦,紧紧的裹着面颊和鼻腔,显然便是杀手了,只是这波杀手看起来不怎么好看的样子。
在范闲拉开窗帘的时候,就动用自己的念力驱赶着空气之中的毒素,不过效果虽然也有,但却不大,毕竟毒素是混合在空气之中的。
“有刺客!空气之中有毒,注意屏蔽呼吸!”范闲大吼了一声,然后施施然的牵着叶灵儿的手下了马车,站在一处空旷的地方看着道路两边惊慌乱跑的平民,还有赶过来会和的范若若。
范若若看着范府的四个四品侍卫拔出刀与另外一批手法颇为诡秘的杀手对砍了起来,一只手扶住有些发晕的脑袋,走到范闲的身边问道:“哥哥,他们是什么人?”
“死人。”范闲打了个响指,从袖口里掏出一个白色的小葫芦,拔开瓶塞倒出两粒药丸出来,给了两个女人一人一颗。
而后看着两人都有些跃跃欲试的表情,便一人给了个暴栗道:“都不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