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疯兰虐月光
白玉兰又仔细而认真地吸了,口香烟,黑发遮掩下的宁静面容没有因为兰晓龙的突兀发问而发生任何变化,轻声细语说道:“部里给七组安排的任务,本来只有三天准备时间。手机轻松阅读:wαр.⑴⑹k整理早晨的时候,老板往西山大院打了一个电话,在电话里愤怒地吵了一架,就把三天变成了十天。”
“部里要给他面子,我捅那一刀子,也是想让他拼了面子夺回来的十天变得更有效率一些,这些大人物家的孩子,如果真在老板手下死的太多,就算费城和部长想护着他,也会有太多问题。”兰晓龙望着他,继续执着于先前的追问:“你为什么想要替他卖命?”
白玉兰将烟头轻轻摁在墙上,抹了一道深深的黑色痕迹,星火瞬熄,焦黑里残着丝热气。
“那一年新式机甲失败,席格总统震怒,宪(和谐)章局开始调查果壳做过的私活儿,七组被某些大人物当替罪羊扔了出去。你为了保住熊临泉这些家伙,一个人扛了所有的东西,被送上了军事法庭,最后虽然侥幸脱罪,却被永远开除出了部队。”
“从那一天起,你就戒了烟,发誓一根都不再抽,说要健健康康,祸害百年的活的长长久久。”
兰晓龙低头盯着他手指里捏着的烟头,说道:“但自从你开始跟许乐之后,你又开始抽烟。我们很清楚你的性格,知道破誓意味着什么……
离开首都星圈之前,宁和专门找过一次我,总觉得你现在的性情变得有些过于平静冷漠,有些疯魔的迹像。”
正是在那位叫宁和的军官婚礼结束后,许乐在街畔向着白玉兰的背后捅了一刀,思及那些时光,白玉兰细长的眼睛眯了起来,似乎还能感受到后背处的那些生痛。
沉就片刻之后,他轻声说道:“这半年里,你天天对我七组的人洗脑,恨不得让大熊佼子这些家伙对老板崇拜到骨头里,让他们产生抱着老板大腿睡觉的冲动……国防部派你过来,不就是想要你帮助他先收拢七组,然后再慢慢收拢十七师?既然你的任务就是要把很多人的性命交到老板的手中,我卖一卖命又有什么问题?”得到了肯定的答复,惯常尖酸刻菏文艺腔嘲讽联邦万水千山的兰晓龙表情为之一凝,眼眸里渐渐散出一丝不安与担忧,但说出来的话还是那般尖酸。
“咱家那位天才主管是必然要成为大人物的角色。军神大人,国防部这一年一直在为他铺路,我就是那洒水泥的苦力角色,问题是任何决断总要有个分寸。”
“做为材料垫底的家伙如果太死心眼卖命,将来只能变成无数被生生压碎的石头,嵌进水泥,铺在他的金光大道上,当他穿着锃亮军靴踏过路面时,一路平直,哪里还会想起脚下的碎石头。”
白玉兰低着头,靠着墙,手指松开烟头,右腿屈起蹬在墙上,回答的很快很直接:“我少小参军,这辈子杀的人多,见的事也多,替政府暗杀百慕大的商人,替军区里那些公子哥干走私,黑劫海盗船,我这辈子亏心的事情做的多了,心里没有什么敬畏道德自哀的想法,本书转载好壹贰叁中文网不说心若铁石,却也是淡漠的厉害。”
他继续说道:“七组向来是果壳里最嚣张强悍的战斗小组,我身为战斗主管,一面为政府做些光彩的不光彩事,一面做些挣钱的黑暗事挣钱,一直以为自己过的很愉快。”
“然而开始当许乐的秘书后,我才逐渐发现,这种日子才是最愉快的。在首都和港都之间来往还复的那一年,是我这辈子过的最轻松最舒服的日子。”
白玉兰仰起头来,用细长的手指掀起眼前黑色发丝,那张柔顺宁静的面容上满是轻松的笑意。
“我本以为跟着许乐只是挣钱的买卖,然而后来他出事后,我忽然发现自己的日子过的很不愉快,更诧异于自己这种冷血动物也能产生那种不愉快和不安……或许是因为这个年轻的家伙,曾经莫名其妙给了我一些自己都不曾奢望的信任?”
白玉兰像许乐那样眯着眼睛,看着操场上那些狼狈奔跑的老爷兵,像兰晓龙那样耸了耸肩膀,说道:“宁和结婚那天,他捅了我一刀,我反而舒服多了这不是贱,只是知道有可能再回到那些令自己轻松的日子。
他望向兰晓龙,轻声细语却格外坚定说道:“和许乐一起做事,有一种脚踏实地的强大感,有种脊粱骨可以永远直着,不怕被人戮的得意感”
“我们曾经做的那些事情不奇险,不吊诡,也不嚣张。但很硬很硬,像钢铁一样硬,不怕人言,不惧自问,可以对躺在医院里的父母挺直胸膛汇报自己的上作成果,将来如果有可能的话,年老的我们可以对子女骄傲回顾。”
“没有永远正确的人或事,但跟着许乐做些在自己看来正确的事情,这种感觉很好。”
兰晓龙沉就听着,明白白玉兰此刻轻声细语的感慨里,所重点描述的是何种感觉,却愈发觉得宁和的担心有其道理。白玉兰对许乐没有崇拜,但有一种疯子沉沦般的快感投入,这种情况相当危险。
“你知道吗?麦德林死的那一天,我就在基金会大楼外边的山上。”白玉兰细秀的眼眸里闪过一丝锋利的意味,轻声说道:“我当时有强烈的冲动,要和他一起发发疯,事实上,当时我已经准备好了疯一把。”兰晓龙面色剧变,有些不敢相信友人此刻的话语。
“可惜我当时在山上接到了一个电话。”
白玉兰微涩说道,脑海里浮现出一张中年妇人并不出奇,却充满威严的面容,旋即他平静地将头仰的更高了些,说道:“所以那天我没有疯成,没有尽兴成,如今跟着许乐这个小老板有了难得的第二次机会,我不想再错过。”
兰晓龙轻轻叹息了一声,不再试图说服什么。
白玉兰微笑着拍拍他的肩,说道:“我和老板一样,都是社会底层挣扎起来的小人物,如乔治卡林所言,我们有天然的革命性。整治这些大人物家的公子哥,打从心里都会产生某种快感,你的家世与我们不同,自然无法体会。”
完很难得的长段心理剖析,秀气的男人将手揣回裤兜,脸上笑意渐敛,柔弱闺秀低首向着操场上那些老爷兵们走去。
兰晓龙看着那个背影,想着这位朋友秀气小刀下的无数亡魂与他身躯里藏着的阴寒手段,忍不住将耸肩变成了颤抖,十分同情那些议员州长巨富家的子弟们。
必须承认,做为不曾铺床迭被,但斟茶递水朝夕相处很长时间的贴身秘书,白玉兰对许乐的心意把握拿捏的极准。后续的这些日子中,那一百多名来自首都星圈的老爷兵,被白玉兰和熊临泉等人收拾的无比凄惨。从白昼至黑夜,西林这间偏僻安静的军营中充斥着惨嚎,痛哭,崩溃的尖叫,以及更崩溃的恐惧求饶声。
负重跑负重跑射击再负重跑,鞭打脚踢,药剂还要加上明显非法的黑市兴奋剂,鲜血与鼻涕糊在破烂的军服上,青紫与溃烂的皮肤与沙砾不停磨擦,不时有人倒下,有人虚弱到吐出胆汁,西林的太阳与明月,见证了无数惨绝的画面发生,医疗师侯显东看着房里堆积的止血胶布与十几只空空如野的粘合剂瓶罐,更多章节请上Hāō ⑴2⒊Sё看着治疗舱内陷入昏迷的那几名士兵,纵使专业冷静军医如他,也不禁感觉到了一股寒意,偏生他们的长官……七组队员心中天才横溢,却沉稳善良乐观的许乐主管,在一直纵容这些事情的发生。
不过和白玉兰陈述的乔治卡林论调不符的是,许乐对十七师老爷兵们被折磨的过程,并没有什么隐隐快意恶趣,他只是按照某种严密的上程逻辑在做事,而且繁忙的他并没有多余的时间心情去享受虐待狂的精神世界。
洁白的节能灯光下,许乐闭目调动脑海里贮存的那些结构图纸,思考片刻后缓缓睁开双眼,将那封已经写完的邮件发给了远在亿万里之外的商秋。
将涡轮增压系统微型化到机甲之中,是极困难的事情。程丰实提出了一个异想天开的设计理念,更天才的商秋获取这些材料之后,马上将原有设计中的氢燃料基础抹去,果壳上程部全力开动,短短几十天的时间,项目便取得了很大的突破。
最近这些天,许乐与果壳上程部的同事们一直保持高密度邮件联系,主要是因为他急于在上前线前,为攻克设计中的叶片吸入干扰环节做出自己的贡献。
站到窗边,他揉了揉眼睛,沉就地看着操场月光上那些如病狗般芶延残喘的老爷兵们,知道这些家伙已经快要被折磨到绝望和崩溃的边俄令他欣慰的是,在如此严苛的训练下,一百多名军人没有人试图用自残来逃避什么。也许是这些公子哥们没有自残的勇气?他看着那些疲弱到极点的下属,看着他们越来越亮,充满了某种恨意戾意的眼眸,心中感到比较满意。
就在这个时候,电话响了起来,许乐拿起电话安静地听着,表情渐渐变得凝重,来自首都星圈上层的无穷压力终于到了。
今儿状态有些不对头,三个多小时,一边写一边打盹,犯困,像是回到了十几年前的中学生活,午后的课桌上流口水钓鱼,这感觉好怀旧所以写后认认真真地修改了几遍,如果还有什么问题,那就真是困糊涂了。
今天起了个大早,陪着玛得儿发得儿英洛去房子那边量房思考如何如何,这真真是最复杂耗心耗力的事情,夜里才回,自觉累的像那些老爷兵一样,那就是近死之狗啊。)
未完待续)
第三卷西林的征途 第一百三十五章 拯救联邦大兵(上)
以联邦的科技水平,可以很轻松对(?)做出不透一丝风的墙,国防部暗中派宪兵将十七师逾百名老爷兵押上战舰,屏蔽了任何联络方式,悄无声息,雷霆一动,便将他们送上了西林前线,更是做的滴水不漏,却终究无法瞒过所有人的耳目。1⑹àp.1⑹κxs.c0m文字版首发
这些老爷兵的身份太敏感,当那些联邦上层的大人物愕然发现自己的儿子失踪后,以联邦军方的森严纪律和执行力,也无法阻止大人物们的愤怒与质询真相的努力。
这些政客巨商们,利用自己遍织于S1的人脉网络,只用了很短的时间,便触碰到了整椿事件的真相。
面对着总统及国防部为平息民众愤怒而采取的措施,这些联邦大人物们知道自己的影响力,因为缺乏一个站得住脚的道德基础,而无法进行正大光明的操作方式,自然也难以打破联邦军营的铁板,然而无数家族夫人们的哭泣痛骂,让大人物们沉思之后,开始向某些方面施加自己强大的影响力,试图在那些公子哥们进入真正血腥残酷的西林前线前,将他们捞回来。
这是一场波澜壮阔的拯救大兵行动,联邦新闻界没有嗅到一丝风声,普通的民众乃至军队系统内部大分部(部分?)人,都感受不到,那些隐藏在电波夜谈之中的焦灼味道。
联邦议员,州议员,州长,港都大企业的董事长,这些大人物都是构成联邦上层社会的基石,一朝愤懑地集体施加压力,那是何等样的恐怖。
国防部在邹应星部长的沉默表态下,顶下了一部分压力,却也有些焦头烂额,至于具体实施此次计划的果壳公司,更是已经感到了风雨袭来的阵势。
果壳机动毫无疑问是联邦实力最雄厚的存在,地位超然,但这家联邦最大的巨型企业所有权却在联邦,在很多方面都要受到联邦管理委员会的制衡,一旦那些大人物查到自己的宝贝儿子,现如今沦陷在果壳公司某个叫第七小组的古怪部队中,所有的压力全部倾泻了过来。
许乐接到的第一个电话,便来自很久不见的果壳公司总裁先生,联邦总统的换届,并没有影响到总裁先生的地位,在帕布尔总统的支持下,总裁先生平静而强大地撑(掌)控着这间巨型企业的一切一切,然而这个电话却说明……即便是他,也快要顶不住首都星圈拯救大兵行动的力量。
“联邦议会马上就要进行春季财政审核,每年我都要参见那个见鬼的听证会,议员们都很想从咱们光秃秃的果壳上咬口肉下来……如果,我是说如果,这次那几位议员公子真的死在七组里,我真不知道议会上会发生什么。”
许乐拿着电话,说道:“明白。”
果壳总裁的声音有些疲惫,说道:“能给当中某些人请病假吗?”
许乐没有花时间去思考总裁先生的意思,望着操场月光下那些正在享受惨淡人生的公子哥们展颜一笑,露出满口的白牙,诚恳说道:“他们没病没痛。”
总裁先生听出这个家伙话里隐藏着的执拗意思,沉默片刻后苦笑一声,淡然说道:“我不是给你压力,你按照国防部的命令和自己的意思做事就好.....我的亲兄弟现在正在3320上面,那些议员先生们做出来的事情确实有些丑。”
许乐微感温暖,正准备说写什么的时候,又听着总裁先生说道:“有一件事情,我必须告诉你。”
“你手下那些老爷兵的父亲们,已经知道他们在七组果壳只是个企业,并不想替政丨府或军队,顶着这些压力顶到吐血,所以.......恩我已经告诉这些大人物们,七组的主管是你。”
许乐微微一怔,半响后犹疑说道:“这是指望我顶住他们?”
“如果连你都顶不住,联邦里应该没有人能顶得住。”总裁先生在电话中微笑说道。
总裁先生和军神大人共同培养的人物,关键是曾今向联邦所谓的上流社会展现过自己的生辣很历,要顶住大人物们在S1掀起的拯救大兵行动,并非许乐莫属,他自己很清楚这一点,总统选择他来做这把刀,自然是思考成熟后的结果。
“你在西林?”许乐看着手中的电话,忽然才反应过来。
总裁微笑回答道:“当然,要为联邦军队提供后勤支持,我必然在这里压阵。倒是你如今虽然是总装基地的中校军官,但如果哪天你不愿意在现役部队呆,就赶紧回果壳吧,不论是研究所还是工程部,位置都随便你挑,一级技术主管的职位一直给你留着的。联邦将来或许会少一个最年轻的将军,但肯定会多一个最年轻的独立技术董事。”
对于果壳机动公司这个巨无霸来说,十年间做出最大贡献的职员,当然是为果壳带去了无数荣光与成果的许乐,但骤然听到这句话,他依然感到有些温暖,对电话回答道:“我现在本来就还是果壳的职员,不要忘记我在第七组。至于独立技术董事……”
他想到港都夜那个雨夜,那个被利家用重金收买的中年人,说道:“我想商秋比我更有资格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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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正如果売公司总裁先生说的那样,S1的大人物们骤然发现自家儿子所在的前线部队长官,是……传说中的许乐,拯救行动骤然平息,不是他们被许乐的凶名背景吓倒,他们其实更加担心自己儿子的生命,只是当国防部和果売公司都极为无耻地祭出许乐这张名片后,本書轉載好壹貳三中文網大人物们一时间无法找到合适的手段。
莫悉后山如画般的风景之间,别墅傲然独立于湖畔山间,清晨时分,有翠鸟鸣于翠谷,却不见得是因为它而愉快,更大的可能是鸟儿看着山间积雪,愤怒于找不到寻觅果实的方法。
沈秘书落重脚步,走到露台上,望着天光幕下正在赏雪的夫人,目光从那件黑色的貂毛大衣上离开,平静轻声说道:“议会山办公室机要秘书又打电话来了,语气很焦急。”
“锡安就那么一个侄儿,当珍宝一样呵护着,如今却被国防部一手拎到了西林前线,扔进了许乐那个家伙的部队,当然会着急。”邰夫人雪谷,皱眉说道:“我能体会他的心情,只是这毕竟是总统先生的意思,又是邹部长在执行。”
帕布乐总统与邹应星部长在联邦政坛的闪耀出现,都与莫愁后山这位夫人有太过深切的关系,虽然邰夫人眉宇间偶现有所思之色,猜测着那位总统先生的最终目的,然而她并不愿意亲自出面,破坏自己盟友们的政治意图。
“那边很理解这一点。”沈秘书说道:“听他们的意思,是想直接与许乐进行对话,征求我们的同意。”
对于联邦上层社会来说,那个突然崛起于首都的许乐中校,虽然曾经与莫愁后山之间似乎出现过一些问题,但基于他和太子爷的友谊,他的身上依旧刻着深深地邰式烙印。
邰夫人从桌上取起半截极品沉香木到鼻端轻轻吸了一口,沉默片刻后说道:“我不会阻拦……不过在我看来,想直接说服许乐,救出他们那些没用的子弟,这只不过是奢望。”
沈离明白自己需要向议会山转述的只是夫人的前半句话,低头在工作屏上输入命令。
“那个小家伙油盐不进,生冷不忌,连自己都没办法收服他,更何况那些人。”
邰夫人紧了紧身上的裘衣,望着台前的寂寥湖面几片寂寥的残冰,在心中淡然想着。
在夫人看来,老靳这个薄情寡义的家伙绝情绝性至极,不可要挟,他唯一的学生许乐却走了条截然不同的性情道路,但不知道是命势使然,还是这个年轻的小眼睛男人真的谨慎如斯,难得几个许乐有情有思能够倚之控制的关系不是国防部长的千金,便是自己的儿子,抑或利老七这一等油滑的世家子弟,至于绯闻中的那位国民少女,更是无法轻落指尖。
思及此处,邰夫人的目光中出现一丝欣赏与疑惑,她再回顾许乐逃离东林之后的人生,总觉得这种命途隐隐间透着某人的影子,不然根本无从解释。
“许乐多情至斯,却小心谨慎地与平凡人交往接触,如果这真是有意为之,我似乎还看清了他三分。”邰夫人轻声说:“他的谨慎似乎还在你之上。”
站在她身后的沈秘书眉头微皱,眼眸里闪过一丝复杂神色。
“他想必是爱那些平凡人生的。他不是权贵子弟、或从前的皇帝陛下们般既向往田园人生,宁静泉水,因为他本就是那些造就的小人物,如今即使已经坐在联邦权力宝座之畔,骨子里依然还是个小人物。”
邰夫人微微转身,说道:“如此谨慎远离所好,想必活的孤单,却能证明他的坚忍毅力。这种有大毅力,狠辣手段能力,却有小人物气息的家伙……很危险。”
沈秘书微带感慨想到,大抵只有夫人才能如此清晰轻松地摸到许乐那个看似平凡家伙的内心。
“锡安议长就这么一个侄儿。”邰夫人沉默片刻后,忽然开口说道:“这件事情交给阿源去办,他也认识锡朋,总不能眼睁睁看着那个小家伙去死。”
沈秘书默然无语,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内心确实波澜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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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西林的征途 第一百三十六章 拯救联邦大兵(下)
沈秘书目光不易察觉地自那块半焦黄的极品沉香木上掠过,又掠过别墅间充满了历史与权贵复合气意的陈设,不知为何品出了一丝陈腐的气息。他早已确认,只是今日格外清晰地感觉到,莫愁后山、议会山、那些千世家族、政客与巨商在首都星圈构织了一个漂浮于云端的陈腐圈子。
就如面前这位身份尊贵却愿意时时做些家务活儿的夫人,她或他们的社会属性永远是站在一般民众之上,他们可以殚精竭虑为联邦永续长存而奋斗,但奋斗的目标则必然是让自己的家族通过联邦的存在而获得更多的利益。
这是一种天然的属性,家族的本能,他们维持这个联邦的存在,本来就是为了保障自己家族的利益,而帕布尔总统和国防部将那些公子哥调往西林,则是触犯了这种根本利益,如果连自己子女的生命都无法保障,联邦上层社会的大人物们,又是在为什么奋斗?
……
……
继果壳总裁先生来电之后,身处西林军营中的许乐,又接到了很多电话或是视频邮件,但正如邰夫人判断的那般,油盐不进的他,面对着那些来自首都星圈的暗中压力,那双如鞘中秀刀般的浓眉颤都没有颤一丝,他没有回复那些邮件,挂断了许多充满了咆哮之声的电话。
首都星圈大人物们拯救宝贝儿子的行动,锋利至极地刺透联邦政丨府及国防部两道铁板,直接来到了第七战斗小组面前,却被许乐这块坚硬的石头全部档了回去。
无论是威胁,利诱,愤怒,哀怨,上层大人物们的百态在他面前展露的无遗,却全无用处。然而当他们发现说情的邮件电话中,竟然还包括了焦秘书、钟夫人这两个熟人石,心中不禁生出几抹阴霾。
焦秘书是国防部长邹应星最倚重的机要秘书,钟夫人更是西林大区的当家主母,而且这两个人与许乐的关系也极为密切。到凌晨时分,许乐甚至还收到了来自总统官邸办公室的一封邮件,落款居然是办公室主任布林先生。
他望着操场上那些接受残酷训练的士兵,不禁有些震撼于这些家伙父辈的影响力。
好在这三位真正对许乐有影响力的人物,非常清楚此人的性情,只是在邮件中顺便提到了一些人的名字,像总统先生那般试探了下,看有没有可能请病假,而当他们收到了许乐直接拒绝的邮件后。便再也没有进行这方面的尝试。
焦秘书是国防部长的亲信,钟夫人和布林主任更是举手投足便有可能引发风雷的大人物,然而他们毕竟要在联邦这个社会、那个圈子里生活,就像傲然清贵的钟夫人,也必须考量春天马上到来的议会预算会议,西林大区究竟能够获得多少资源援助的配额……
人在江湖之中,星辰之下,总有诸多的不得已,许乐很明白这些,所以关闭系统之后,脸上总有几丝沉重的苦笑,并没有太多怨恨。
他本应怨恨,因为这本来就是帕布尔总统和国防部的计划,他只不过是那把刀而已,可眼下总统官邸和国防部却无耻地将他抛出去抵挡那些大人物们愤怒的捞人手段,焦秘书和布林更是回头打了一枪。
日后回到首都星圈,将要承载多少大人物的怒火?之所以此时心情依然平静坚固,并无怨恨,大抵是因为他从一开始的时候,就没有在意过那些来自首都星圈的压力、将来或许有的报复。
他确认总统的想法是正确的,这就够了。他自己也没有进入所谓上流圈子的**,更何况战场之上生死之事稀疏寻常,谁都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来,既然如此,何惧之有?
望着窗外操场上越来越淡的月光星光,看着那抹将要撕开地平线的柳木白,许乐心中有些庆幸没有接到梨花大学从不知校长的说情邮件,虽然他与老校长并不十分熟稔,但那片盛开梨花的校园是他的发迹启萌(蒙)之地,感情终难撕扯开来,若老校长真在电话中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担心从象征的死活,他又该如何处理?
黎明前的黑暗已经散去,他看着瘫倒在操场上的那些老爷兵,和他们身周同样疲惫的七组成员和不停运转的医疗设备,很莫名地想到前些天自己的那番训话。
“我是你们的最高长官,许乐。” 呃。。我是间客吧的打手。。。
在三年之前,他曾经站在梨花大学铁门帝,神定气闲,气壮山河地说道:“我是门房。”
油然思及梨花大学的小门房生涯,许乐心中不禁有恍若隔世的感觉,如今他的身份地位已经发生了极大的变化,可喜的是性情似乎一如既往。
间客吧手打组倾情奉献。
……
……
当天夜里,七组一百二十余名军人在礼堂内全体集合,进行开赴前线前的集体会餐,会餐之前,没有长官进行挑弄热血的高声训话,也没有光着大腿的女明星来提振士气,只是一片沉默。身体疲惫痛苦到了极点的老爷兵们,被烈日暴晒的皮肤绽裂的健美先生们,坐在饭桌旁各有所思,一股绝望的悲哀情绪便从这些思绪中脱离出来,笼罩了整个礼堂。
九天半的魔鬼训练,让这些士兵们第一次品尝到了什么叫做生不如死的滋味,如果不是寄望于首都星圈的父母能够在最后时刻把自己捞出去,他们根本无法在七组的皮鞭下支撑如此之久。事实上,就连白玉兰、熊临泉这些负责训练的军官,也已经疲惫困乏到了极点,沉默地坐在桌旁一言不发。
一顿高能量餐草草吃完,士兵们表情麻木地坐着,军姿已经没有什么问题,但眉眼间却充斥着死意,前往163行星进行宪丨章局秘密任务,谁都知道那将是一条九死一生的道路,令他们绝望的是,明天凌晨便要登上战舰,而他们的家族父母似乎依然没有找到拯救他们的方法。
许乐走上了主席台,将那副墨镜认真地戴在了鼻梁上,低头正准备对通话器说些什么的时候,腰间的电话却响了起来。
“阿源?”他有些诧异于接到对方的电话,拿着电话的手指微微一僵,默默看了很久,才接通了电话。
阿源这两个字从通话器中清晰地传了出去,那些浑身死丧气息的老爷兵没有任何反应,只有一直紧张握着拳头的锡朋,忽然间眼睛骤然明亮。
就像一个将要落下悬崖的人,抓组了唯一的那根绳索,他霍然站起身来,狂喜无比地望向主席台。
许乐拿着电话沉默的听了几秒钟,然后提起头来看了锡朋一眼,令锡朋不敢置信地,伸出手指干脆无比地挂掉电话。
锡朋浑身一紧,不敢相信眼前一幕的真实性,瞬间被绝望的情绪冲昏头脑,猛地推开桌椅,向主席台上冲去,尖声疯狂喊叫道:“太子哥!我是锡朋!救我!”
许乐露在魔境外的浓眉一蹙,白玉兰站起身来,当锡朋冲过自己身边的时候,重重一脚踏到了他的大腿外缘,狠狠地将这位议长家的公子哥踹倒在地,一时半会儿根本无法爬起。
“这十天里,有很多人给我打过电话,给国防部打过电话。”
许乐站在主席台上,举起手中的军事加密电话,不愿意再去看地面上痛苦翻滚的锡朋,望着台下众人说道:“这些电话来自你们的父母,来自首都星圈很多大人物。”
本来极为安静的礼堂内顿时变得更加安静,只是先前这些士兵的安静中充满了悲愤与绝望,此刻的安静却更多的是希翼与惊喜,他们此时才知道,原来家中的父母已经查到了自己遭遇到了什么。
“你们很了不起,那是因为你们有很了不起的父母。”许乐看着他们,微微低头看着手中不停震动的手机,说道:“无数的大人物试图拯救你们,就连国防部都抵挡不住这种压力,让这些压力直接来到了七组的面前。”
黑色的军事电话上面显示着邰之源的名字,一直沉默而极富压力的响着,许乐缓缓将手负到身后,看都没有再看一眼,自然更不会接通。
场间这些经受了十日非人折磨的老爷兵们,并不知道锡朋先前为什么会发疯,用无数双明亮和惊喜的目光盯着台上,在他们看来,只要他们的父辈出面,这个联邦有什么是他们所办不到的事情?
然而接下来他们听到的话,让所有人的心情都从温暖的草原直接堕入了极北有冰川地域,希望破灭之后竟是那样的寒冷。
许乐抬起头来,望着场下这些新来的下属们,停顿片刻后微笑说道:“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
“首都星圈拯救你们这帮联邦大兵的行动,全部失败。”
全场大哗,老爷兵们惊恐悲愤的情绪宛如实质一般,将要冲破礼堂的房顶,然而受虐十天,他们心中早已生出对七组成员发自内心深处的空间,竟是没有人敢起来闹事。
电话在不停地嗡嗡振动,许乐背在身后的手握的很紧,他看着台下众人,细细地品咂着这些战士的些许进步,信心略多了一些。
再次沉默片刻后,他用极为诚挚的语气说道:“你们将难得地拥有一次不一样的人生片段。做为果壳机动公司白水战斗第七小组成员,你们……不,是我们,将会光荣地跟随联邦大部队,投身到反抗帝国侵略的伟大事业之中。”
多么鼓舞人心的话语,然则此时此刻的礼堂内,终于有胆怯的公子哥们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开始呜呜低声悲泣,祭奠自己尚未能完全展开风流、却行将埋葬在沦陷星上的纨绔青春。
(未完待续 )
第三卷西林的征途 第一百三十七章 某人做的战斗动员
一样米养百样人。虽说礼堂内这些纨绔大兵们,自幼便被父辈养在温房之中,但也不是所有人都真禁不住一丝风雨,受不得几天风寒。
知道事态已定,死寂数分钟后,总有些心气稍高,心志稍硬的公子哥们回过神来。他们端起桌上今夜特别准备的大碗烈酒,微怔之后,脸上狠色渐起,一饮而尽求个豪气。
虽说有几人呛着,但呛的也算是痛快,成功地将心中的那抹悲凉转成了悲愤,把绝望化成了一种很难形容的狠劲儿。
就连被踹倒在地的锡朋,明明前一刻脸上还如全家皆丧般的死灰,痛苦一阵后竟也默默爬起身来,挣扎着回了自己的座位。他用不停颤抖的手紧紧端着面前的大碗烈酒,像是疯了般尖嚎一声,便往嘴里灌去。
喝完这碗酒,他狠狠抹掉嘴唇上的酒水,回头冲着哀切哭声起处,恶狠狠骂道:“哭丧啊哭!”
这一百多名老爷兵都是十七师里的极品,先天便是一个圈子里的人,有伙伴如此无能,上不得台面,尤其是在许乐和七组老兵的面前做娘们委屈状,实在是让他们觉得很丢人。
知道了事态可能发展的途径,带着一丝悲壮情绪接受现实的公子哥们,被酒水刺激的有些脸红,又羞耻于身周偶尔响些的那些哭声,面色更红,此时听着锡朋的痛骂,也随之骂了起来。
污言秽语漫天飞舞,发泄似的咒骂,终于将那几名没用的公子哥哭声别了回去。
“喝!喝到死!”锡朋抓着从象征的肩膀,眼圈里的微红早就被脸上的红晕掩盖,他骂骂咧咧狠狠说道:“反正没人管我们了,咱们自己偏要活着回来。”
礼堂内顿时充满了呼酒喝肉,狠意十足的氛围,大抵便是破罐子破摔,今朝有就近遭罪,明朝且杀几人头的心理作用。
许乐感觉掌心里的手机不再震动,暗自松了一口气,便被礼堂内的这一幕吸引住了目光。这些老爷兵们能够如此快地从绝望情绪中摆脱出来,实在是有些出乎他和七组成员们的意料,虽说这些老爷兵看着自己的目光中毫不遮掩的充满怨毒,但这毕竟是活着、敢于去死地求活的有力量的目光。
他意外地看了锡朋一眼,才知道所谓世家凝华自有其道理。这些首都星圈的公子哥,们被国防部玩了一招天堂低语极速坠落,又被七组整治了十天,所以才会暴露出最深处的胆怯不堪,可当这些年轻人发现事态已经无法改变时,竟能够燃烧出某种意志,不能不说和家庭教育有某种关系。
许乐低头笑了笑,没有足够的年纪历练或兴趣去居高临下、老气横秋地生出太多感慨,略定定神后便准备进行自己有生以来的第一次战斗动员。
只是他正准备低首向通话器之时,眼角余光却看见礼堂门口走进来了几名扛着微型摄像机与收音器材的军人。
从这些军人的肩章上来看,应该是文职军官,大概是个什么摄影组。
兰晓龙走到台上,凑到他耳边轻轻解释了几句。
许乐的眼睛微微一咪,才知道这是总统官邸和国防部的意思。
政丨府方面为了平息民间的反战声潮,弥合社会间的裂痕差距,促进阶层之间的和谐共存,特意派出了军方金星纪录片厂的优秀摄像团队,全程跟踪七组的这次行动,要把这些这些大人物家子女在前线英勇杀敌,与平民子女精诚合作的故事,忠实地呈现到亿万民众的面前……
这是政治,也是宣传,许乐明白联邦政丨府不惜得罪上层社会也要进行此项任务,当然不会错过难得的宣传机会,只是明白归明白,一时间他却很难接受时刻有死亡诞生的战场上,会出现这些搞文艺的家伙。
“这就开始拍了?”许乐皱着浓眉,看着台下正在不停拍摄素材的摄像组,心想这些公子哥们纵情酗情(酒?)狂欢的场面着实不怎么好看。
“先让他们暂时退避一下?”兰晓龙看着许乐的脸色,不明白他为什么如此反感宣传七组也是自己的机会,试探着问道。
“虽然是国防部派来的人,也不需要这么客气,我们只是果壳的战斗小组。”许乐说道。
“得嘞,明白了。”兰晓龙戴上军帽,摇头向台下走去,带着熊临泉那几个猛人,毫不客气将摄影组赶出了礼堂,完全不在乎那名宣传官难看到极点的脸色和愤怒的抗议。
许乐轻轻的弹了话筒,尖锐的回鸣声响彻在礼堂内部的空间中,正自嘈乱一片的场间渐渐地安静下来,大部分老爷兵都已经喝的有些眼神迷离惘然哀伤悲壮,然而十天来所受的折磨,让他们中间没有一个人敢在这个戴墨镜的年轻中校面前再摆什么优越感十足的姿态。
望着这一百二十几个人,一百二十几张面孔,许乐忽然间忘记了自己应该说什么,昨夜想好的那些用来振奋士气的话语,似乎在真实的战争面前,变得没有什么真实的力量。
台下的联邦军人们将将只是一个连,当然他们的装备比一般的连队生猛太多,七组装备本就是果壳特供的彪悍事物,此次国防部总装基直接越过西林前线指挥部,给他们提供了整套尖端装备。
许乐现在是中校,如果死命往上顶一下可以到副师一级,做团长更是名正言顺,然而他终究太过年轻,除了上次的机甲战之外,更没有什么战斗经验,联邦军队里那几名真正的大徒再看李匹夫的面子,再爱煞他的性情,也不可能真正扔一个整编团让他带。
于是这一百二十几人,这一个连便他第一次拥有了真正意义上……自己的部队。
什么叫自己的部队?那就是自己要对部队里每一个人的生死负责。他眯着眼睛,看着这些熟悉或依然陌生的面孔,明白无论自己喜欢或厌恶他们,无论他们是议员的儿子,还是州长的公子,或者只是很普通的平民子弟,自己都必须尽可能让他们活着从战场上回来。
然而终究只是一个将满二十二岁的青年,如此沉重的责任与负担压在了他的箭头,让他说出来的话略显沉重与艰涩。
“你们应该知道我的一些故事。我在现役的时间并不长,但这些年确实经历了一些事情,事实上我早就应该死了,但偏生却一直没有死。”
许乐将墨镜取下插进上衣口袋,略低下头对着通话器说道,清楚而诚恳的声音,回荡在礼堂之中,台下餐桌旁的军人们神情复杂地看着他,听着这些话。
“你们在七组里的这些前辈也一样,他们替联邦做过很多危险的、不能见光的工作,然而他们中的绝大部分人终究还是活下来了。”
白玉兰坐在桌旁,狭长秀气的眼眸间有异色闪过,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死在百慕大矿星上的那些战友。
许乐低着头继续说道:“一个人怕死,其实他也就最容易死,如果你连死神都不怕,那死神往往会怕你,会远远地躲着你。我的年龄比你们当中有些人还小一些,只是我曾经历过生死,知道那个滋味确实不好受,我也怕……但后来仔细琢磨,我往生死那个地方冲过去的时候,凭的并不是热血激素冲昏了大脑,而是极为正确的本能直觉。”
“因为,人活着总是要死的,这是必然。而世界上总有些东西是比死亡还令人讨厌的,用必然的死去搏一把,其实并不算太冒险的行动。”
“这十天晚饭后,安排你们观看了国防部拍摄的战地纪录片,虽然可能你们有的人累的睡着了,但肯定还是看过几眼。在那些纪录片中,你们应该看到了帝国侵略者在沦陷星上屠杀我们的同胞,你们应该看到了那些城镇废墟间无人掩埋的白骨腐尸,甚至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留下的,你们还应该看到了那些和你们差不多年纪的联邦士兵,是怎样迎着帝国人的炮火奋勇冲锋,直至最后变成残躯或者烈士。”
“我知道你们看到了。”许乐抬起头来,看着台下鸦雀无声的人群,说道:“我也知道你们有些人看哭了,这哭是恐惧还是悲愤,我不想探究,是不是怕我也不太了解,但至少你们有感觉,如果没感觉,那你们就不是人,不是人就更不应该怕死。”
这是并不好笑的笑话,许乐这辈子第一次的战斗动员,只是一味平静讲述,带着几丝稚涩与诚恳。
礼堂里一片安静,他看着台下的人们,继续轻声说道:“我知道你们当中有很多人很恨我,但我相信在战场上你们不会无聊到向我的后背开枪。”
说道这一点,他想到了杜少卿和铁七师,想到了在黄山岭伏击战中的新人,沉默片刻后说道:“我不是优秀的指挥官,但我能够保证你们在我的手下当不成逃兵。日后需要冲锋的时候,我会冲在最前面,需要撤退的时候,我会留在最后面,这是我唯一能够给你们的承诺。”
“我不会说什么光彩的将来,豪逸的壮语,单靠几句话就像打消你们的恐惧,让你们嗷嗷叫着变成铁血战士,这不是奢望而是细稚。”他绕头认真说道:“但既然已经确定要上战场冒险,何不挺起胸膛,潇洒走一回?如果结局是命中注定,至少在走向结局的路上,能不能摆出稍微爷们一点儿的姿式?“
“想活着回到首都星圈?你们就必须勇敢,并且我相信你们能够勇敢。”
……
……
(心情非常低沉,直至此时,一个字的稿子都没能存下来,马上就要回家了,莫名阴郁,很烦躁。
然则想到国足也能踢韩国三比零,这宇宙里果然没有什么道理可言,喜之悦之,深吸一口气,振奋精神,晚上洗完堆积的衣服臭袜子之后,再尝试发一下奋。
祝自己和大家无论处于何等境况中,都不必郁郁……这是很久以前阿愁说过的话,微笑。)
第三卷西林的征途 第一百三十八章 除争
战前动员结束。正如许乐自己说的那样,台下逾百名军人当然不可能仅仅因为这些不咸不淡的话便幡然悔悟。灵光乍现,集体变身成为像他这样的三有青年,但大抵总有那么一部分人会有所感触。
勇敢一些不见得就不会死,但将绝望的悲伤留给自己也不可能便多几分活着回来的希望。礼堂内的沉寂抵触悲愤情绪渐渐松动,桌椅移动声、咳嗽声、低声言论声响了起来。
国防部金星纪录片厂的摄影组终于被允许进入礼堂,许乐则是悄无声息地从侧门处走了出去,站在西林夜空下,他点燃了一根烟,想到其实还有一些话没有说,不过说那些真没有太多的必要。
一直握在他手中,沉默了很久的军事电话,终于再一次倔强地响了起来。他看了很久之后,终于摁下了接通的按钮。
“已经确定了出发人员?”电话中传出那位太子爷平静而充满了复杂意味的询问。
“嗯。”许乐回答道。
“你知道我在联邦中除了你之外,没有什么真正的朋友,长大之后的郁子都不能算。锡朋也不是,但我必须提醒你,他身份不同。”
许乐紧握着电话,一言不发。
邰之源在电话中淡淡说道:“锡安议长的儿子与儿媳妇参加一次联邦星际探险开发时,不幸殉难,他们家现在就这么一个男丁。”
“什么是身份?”沉默很久后,许乐开口说道:“这三年里,我一直很得意于自己没有成为你的下属伙伴或是别的什么。我一直坚持和你做平等的朋友,是因为我很看重这个词汇。”
“除了平等,还有公平。包括你在内,首都星圈那些大人物们提的要求,在我看来非常不公平。每个在前线浴血奋战的士兵,都有他们自己的故事,我也是老许家最后的孤儿……在我看来,联邦副议长家唯一的男丁,并没有逃避的权力,更何况他本身就是一名军人。”
“公平?”电话中传来邰之源沉稳中透着压迫感的声音,“根本没有受过训练的一群老爷兵,就因为联邦政丨府的政治需要,被你练了几十天,就要被派往前线送死,你觉得这就是你追求的公平?”
“十天。”许乐纠正道。
邰之源冷冷说道:“公平吗?”
“锡朋是联邦副议长的侄儿,我忽然想到钟家老虎那个不成器的侄儿。”许乐思考片刻后,转而说道:“他没有上前线,但你我都清楚,西林钟家族系里的男人,大概有四分之一强都死在了战场上。”
不等邰之源开口,他又继续说道:“你在S2当过兵,受过伤,经历过危险,我知道你现在也在西林前线。”
“你是邰家的太子爷,钟家是首都政客们眼中的西林军阀,然而你们并没有依某些大人物一般,藏在十七师里享受荣光,躲避着危险。正因为有你这样的人存在,所以我从来不认为,所谓世家或上流社会天然就有无耻的属性。”
“如果我迫于压力,把这些老爷兵放回首都星圈,难道你觉得对钟家公平?对你公平?对那些死在前线的普通士兵公平?”
听完许乐的话,电话那头的邰之源陷入了沉默,片刻后轻声说道:“钟家需要自己的牺牲,在这个民丨主社会里谋求本不应有的军事力量,而我也只是基于自己的古怪性情,不然我现在应该是在首都星圈看电视新闻。”
“你必须承认,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有些人天生重要一些。”
“不。”许乐回答的简单明了,“世界上本来就不应该有这种人。”
电话那头再次沉默,邰之源一直认为总统先生这次激进过头的行动,而担心作为那把刀的朋友,只是基于太子爷的骄傲与矜持并不肯名言,此时却被许乐油盐不进且不领情的态度所激怒,呼吸微微沉重起来。
片刻之后,他带着一丝嘲讽与不屑说道:“不要忘记,说到平等公平,如果你没有费城李家的背景,没有总统的欣赏,军方那些大佬的暗中助力,就凭你在基金会大楼里做的事情,你以为自己能从牢里出来,能像李疯子一样成为联邦最年轻的中校?”
许乐握着电话的手变得紧了些,他深深了吸了口气,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怒意沉声说道:“我从来不认为自己是拯救联邦的大英雄,因为我去杀麦德林的时候,根本不知道他是帝国的间谍,但他的老命毕竟是我亲手抹杀的!”
他对着电话说道:“无论何时何人,要拿这中校的军衔问我事儿,我都理直气壮,像***壮汉那么壮!”
……
……
嘲讽怒斥之后,电话两端同时变得一片死寂。两年多间安静的图书馆相逢之后,这一对身份地位气质理念相差极大的年轻人,在朋友这种名义下的相处,还是第一次爆发出如此强烈的对冲。
行星外太空中,邰之源拿着电话,回首望向窗外的幽深夜空与下方不时燃起的洵丽烟火,平静而用心地品咂着许乐难得的长篇大论。
他是联邦阴影幕后的那位太子爷,自然有自己的骄傲,并不愿意在争吵之后先退一步,所以他保持着沉默,然而电话那头的许乐,也一样的沉默。
不知道过了多久,邰之源自嘲地笑了笑,用手指轻轻地抚过唇上的茸毛,想到先前许乐愤怒论功之时,并没有提到两次救了自己的命,明白这块石头执拗地把那些当成私谊,而不像那些却是公义。
一念及此,他的心脏略现柔软,平静开口说道:“就连总统先生都顶不住某个阶层的压力,你只是一个小小的中校,何必来顶?总统和军方选择这种激进的手法,我本来就不赞同。这种手法就算能暂时平息民众的抗议声潮,但却已经在上层造成了某种割裂。我更担心他会不会激进到将矛头指向我们这几个虽然陈腐却依然有很大力量的家族。联邦与帝国正在大战,如果深层次的架构出现了问题,并不是好事。”
军营之中。
许乐也冷静了下来,感慨说道:“总统先生是你们家选择的政治盟友。这些太高远复杂的政治事务,我完全不懂,不过……谢谢你的担心。”
“但你不需要我回到首都星圈后,那些大人物会怎么对付我。”他仰头眯眼望向头顶的星空,说道:“这里是战场,每时每刻都有无数人死去,我都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下来,重新回到s1,既然如此,我怕那些老家伙做什么?”
“在s2那幢大楼里我本就该死了,在狐狸堡垒的无尽黑夜里,我以为自己也会死,在倾城军事监狱里,我以为自己根本没有办法活着出去。但总统和老爷子,还有军队里那些大人物们把我捞了出去。”
“我这条命是平白无故赚回来的,是我欠联邦的。其实我也怕死,但……那些帝国人总要赶出去,对不对?”
邰之源平静说道:“对,这是不需要讨论的真理。”
许乐拿着电话开心地笑出声来,露出满口白牙,说道:“终究我们还是有共同语言的。”
邰之源沉默许久后带着一丝感怀说道:“有时候觉得,明明我们两个才刚刚二十岁,正应该青春纵横,却被迫要想很多复杂的事情,经历很多困难的选择,实在有些不是滋味。”
“想想李疯子,你就会发现我们的人生并不是太惨。”
许乐靠着墙壁,紧接着认真说道:“我的队员们一直在辛苦训练这些新兵蛋子,他们已经很累了,就是为了保住他们的命。我不会把这些公子哥故意往火坑里推,也不会把他们藏在机甲堡垒里。事实上你我都应该清楚,这次的任务不会太惨烈。”
邰之源微笑说道:“你说的不错,总统和军方需要的只是他们出现在前线,而不是他们死翘翘。”
挂断电话之后,他缓缓收回目光,低头想着远方唯一的朋友,心想战场之上哪里又能真正安全的任务?
长桌对面一个中年男人颇有趣味地看着他,说道:“你不可能说服那块石头,事实上,我很想把他调到西林来当我的亲兵。”
这位中年男人穿着标准的第四军区军服,肩上将星压目,虽散漫坐着,却给人一种虎踞威严的强烈感觉,如雕出来的深刻五官里尽是威厉之意。
“我也没有办法说服您。”邰之源平静回答道:“总统先生和军方的大佬们都知道您的军事才华。如今战事已开,这片星域中的七十几个师团,大部分却还停留在战舰中,偶尔去行星表面度个假这种情况持续再久一些,我很担心会激怒总统先生。”
“这是代表邰家的意思,还是……我的机要秘书给的建议。”中年将军淡然问道。
“后者。”邰之源停顿片刻后,认真回答道。
手中掌握着此次大战所有的参战部队,够资格激怒帕布尔总统,敢让邰家的太子爷做秘书。这片星空之中,除了那位独扰帝国十余载,纵横西林无人敢扰的钟家老虎,还能有谁?
……
……
许乐挂断电话,举手过额,似乎想摘下夜穹之上的满天星,便在此时,身后却有人走了过来。
白玉兰递过电子手册,轻声说道:“任务已经最后确认,确实是宪丨章局重设电子监控网络的任务负责技术指导的宪丨章局官员会与我们在163行星上直接会合。”
熊临泉,刘佼,所有的七组成员都沉默地走出礼堂,聚拢在一起。
许乐从军装口袋里掏出三七牌香烟,开始认真地向四周的队员发烟。无论吸不吸烟,所有队员都极为严肃地接了过来,然后凑到他的打火机上点燃。
第一百三十九章 出征
他们这些老兵心里都很清楚,因为在5460行星上许乐带着国民少女狂飙而奔,此次宪章局的秘密任务,便是七组第一次在这场战争中出任务。所以他们能够感受到许乐认真发的这些香烟意味着什么那是壮行的酒烈(烈酒?)蒸浸出来的战场硝烟。
听说身后礼堂里那些新兵蛋子渐渐扬起的噪音,他们愈加沉默,低头吸着烟一言不发,神情坚毅从容。
七组本队共计二十一名成员,还没有发完,深蓝色的三七牌香烟便发完了。白玉兰微微一笑,从口袋里摸出自己的三七牌香烟,自己叼了一根,给身边的兰晓龙发了一根。
许乐叼着烟卷,从电子手册上调出163行星表面地图,透过有些刺眼的烟雾看着用绿色标注的作业区域,眼睛微微眯起。
如果军方的空中支援能够及时有力,在这片三千两百平方公里的区域间重新构织宪章光辉,并不是很难的任务,至少自己带的部队不需要像杜少卿的铁七师那样,从黄土岭一直打到北半球,惨烈的让人毛骨悚然。
“西林军区什么时候能三维地图发过来?”
“上了战舰应该就能到手。”白玉兰回答道。
“帝国远征军占领这颗行星已经长达四十几年。虽然他们没办法重兵布守行星上每一片区域,但我们依然等于要深入敌后,很危险……最麻烦的是,宪章局最低等级的电子监控网络铺设,在我这个专业工程帅看来都有些复杂,礼堂里的这些家伙只学了十天,能不能达到最低要求?”
从战斗动员到与友人的争执,今夜的他难得说了很多长篇大论的东西,只是还必须说下去,他揉着有些干涩的咽喉问道。
众人同时望向了顾惜风,这位眉清目秀的年轻人是七组的电子技师,这几天军营里的技术培训就是由他一手安排。
顾惜风将歪着的军帽正了过来,望着许乐回答道:“报告主管,我以前曾经做过宪章局的秘密任务,那些电子设备安装看着麻烦,但可以分解成了一些清晰的隔离流程。在培训的时候,那些新兵蛋子已经被我分成了六组进行教学,他们所需要做的只是重复一些单调的铺设工艺,如果宪章局官员能在行星上与我们会合后,在(再)进行一些天的加强训练,应该没有问题。”
许乐接着望向熊临泉。
熊临泉用低沉的声音嗡嗡说道:“现在他们的体能状况很差劲,这十天折腾的太凶,堆积在肌肉纤维里的酸性物质太生猛,虽然吃了不少药,但一时半会儿也消化不了。
不过如果能在战舰上拥有五天的缓冲期,那我可以保证,抵达163行星的时候,恰好是这些老爷兵体力精神最好的时间点。”
白玉兰轻声插了一句:“目前空间通道里的航路密度太大,就算是紧急军事任务,从主星抵达163,大概也需要五天以上的时间。”
许乐沉默翻阅着电子手册,最后抬起头来,看了一眼七组的医师官侯显东。
侯显东自嘲地笑了笑,说道:“西林方面支援的刺激性药物全用光了,不过补充并不困难。事实上,这些老爷兵的素质有些出乎我的意料,大概是家里太有钱的关系,看上去被酒色掏空了身体,其实都非常健康,只是看着惨了点儿。至于颜丙燕那几名健美先生,更是健康到令人发指。”
“对了,今天晚上他们估计会喝的烂醉,不过问题应该不大。”
许乐和众人都笑了起来。他看着身边下属们脸上的憔悴疲惫之色,知道这些天他们是在是劳心劳力到了极点,心中生起淡淡愧疚,如果不是因为自己这个主管的背景来历,联邦政府又怎么会选择七组来做这个麻烦到了极点的任务。
愧疚之余,又是极直接的骄傲,看着这些黝黑坚毅的面孔,他很骄傲于自己的战斗伙伴是战场上最专业,最职业的那群人。
兰晓龙深吸了一口烟,将烟头扔到地上踩息(熄),望着许乐耸肩说道:“为了让这些公子哥能活下来,我们能做的事情都做了,战场上会发生什么,是我们无法掌控的事情,尽过心就好,不要压力太大。”
“我没有什么压力,战场上的生死是最公平的。”许乐低着头狠狠地吸了一口微烫的烟气,沙哑着声音说道:“就象席勒大师在那出游侠戏剧里说的一样,蛋几宁施,各必踢米吧。”
兰晓龙耸肩厌恶说道:“我最讨厌那出戏,尤其是男主角被师妹一脚踹了之后,我在被窝里憋屈了两天两夜,酸愤地浑身难受。”
许乐看了他一眼,想到自己少年时看这出戏剧时的感觉,想起那些属于青春的眼窝酸涩,不禁大生知己之感。
只是那些酸楚的感觉,与西林这片土地上的炮火生死比较起来,原来竟是如此的青涩。
“早点儿休息,明天就要出发了。”许乐拍了拍熊临泉宽厚的肩膀,说道:“我们七组在战场上,可不能过的那么憋屈。”
人群散去,礼堂声歇,有醉于生梦见死的老爷兵。
有贴枕即睡,安之若素的七组队员,有沉默坐在窗边细心擦拭秀气小刀和军刺的家伙,有满天繁星与繁星下的那个人。
许乐看着夜穹里夺目的璀璨星幕,左眼眨了眨,在心中对那个老东西笑着说道,我要替你去播撒种子去了。
然后他的左眼看到了谢谢两个字。
……
……
有一颗被河水冲的发亮的鹅卵石,被崩的四分五裂,就像是首都特区最出门的辣皇火锅一般,让人摧心裂脉,丝丝伤痕痛楚无比。
紧接着有更多的石块被击的碎碎,临时防弹坑前的黄沙黑土跳跃着,悲伤着弹起溅射,喷涂在人们的身上,盖上薄薄却灼热的一层。
锡朋的手指用力地掐着身前混着血水的泥土,快递无助地喘息着,他透过面前透明的头盔,眼瞳微散看着头顶密集的白色弹痕,听着那些尖锐刺耳的尖啸声,整个人的身体已经完全僵硬,明明身躯里还充满了力量,却根本没有办法正常地通过神经系统指挥骨骼肌肉做出正确的反应。
一秒钟前,他身边的战友被几颗帝国人的子弹击中了左半片身体,鲜血飙成了一道漂亮的直线。
在那一瞬间,锡朋愕然转头望去,发现就像是电影表现的那般,战友沉重的身躯竟被那几颗高速子弹击打的向后高速飞去,就像是一袋面粉遭受到重击,然后开始令人想哭地喷洒面粉。
这便是真实的战场?
锡朋将头埋在泥土之中,恐惧地浑身颤抖,眼瞳开始渐渐散开,他没有看到自己的同伴正端着卡宴机枪喷吐着火苗反击,也听不到不远处一名老兵正在愤怒地咆哮着什么。
他只能听到帝国人枪炮的密集轰鸣声,只能看到眼前不时翻腾溅射的泥土,只能看到泥土中那些令人恐惧令人恶心的人血颜色。
在港都警备区那个不三不四的八三八四部队里,他毕竟还是学了一些军营里的东西,来到这颗行星前的十天里,更是被那些冷酷无情的雇佣军折磨塞进了更多的战地应变手段。
作为联邦副议长家唯一的男丁,他毫无疑问是真正一线的公子哥,在繁华的首都星圈,光怪陆离的感官世界中见过流血,毒品,甚至是死亡,然而一朝来到西林前线,他才知道以前看过的都是假的。
在子弹呼啸与硝烟之间,他的心情有些恍惚,将原本学过的那些战术手册忘的一干二净,只知道僵硬如一根木头,怯懦如一只鸵鸟般死死趴在工事之下,根本不敢抬头。用最小心的动作抹掉脸上的鲜血,看着离嘴唇只有十公分距离的半截手指,呼吸着灼热的空气,他忽然有想呕吐的冲动。
“W3队型,全速后撤!”
战地步兵通讯系统里,响起一道声音。在此刻充满了子弹尖哨的战场上,这声音是如此的清晰平静,冷静到了极点以至于有一种淡看生死的冷漠感,就像是首都特区顶级会所里的千金小姐,用淡漠的语气评价着面前带血的野牛肉。
在西林军营里,锡朋以及很多人已经无比熟悉这个声音,因为这个声音曾经让他们在粪堆上翻滚,在烈日下浑身起泡,给予过他们无尽的羞辱与折磨,然而此时此刻,这道声音在他们的耳中,却像是天上飘来的音乐一般动听。
是的,W3队型,在那支帝国人轻型装甲部队平行密射面前,只有W3队型分两翼撤走,才最有可能保住性命。锡朋感觉自己被这道声音从噩梦中唤醒,右手颤抖着扒开面前的断指,从泡沫般的土屑里找出自己的枪械,急促地喘息数声,猛地转头向阵地后方跑去。
枪声在身后响起,比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更响,更清楚,锡朋脸色苍白,像只兔子一样拼命狂奔,越过了简易工事后方的一道缓坡。
啪的一声,他重重地摔倒在泥水之中。
污浊的泥水在步兵头盔上流淌而下,挡住了视线,他拼命地抹掉头盔上的泥水,却只能模糊看到身周的烟雾,根本不知道往哪里去,瞬间一股绝望的情绪冲进了他的胸膛,让他的双腿如灌了铅一般,愈发觉得身后帝国人的枪声像是无数声急促的夺命鼓点。
他傻傻地站在缓坡下方,听到四周似乎有帝国装甲车的声音,然后听到了一道破风声有手掌狠狠地扇上他的脸颊,隔着坚硬的头盔,敲出了清脆的响声。
锡朋被重重地击倒在地,几乎在同时,一枚帝国光导火箭嗖的一声飞了过去,在他的身前绽开一片高温的火焰。
他愕然回首。
满脸烟尘的许乐喘息着说道:“调出地图,向红点方向撤。”
(下午就走了,如果顺利的话,大概明天晚上能到家,我只存了今天的稿子,拼命找时间搞搞,如果要请假,我会提前向大家报备的。提前祝一下新年快乐吧,回家确实挺辛苦,不比打仗差
第三卷西林的征途 第一百四十章 战场上的烟花
为了打赢与联邦间的宇宙战争,这七十年来,帝国皇帝陛下不惜激发国内矛盾,将生产力压榨到极致,无视七年漫漫星际征程,将巨大的人力物力——数百万名帝国士兵和以亿吨计的物资——源源不断送到西林前线。
付出了这般大的决心和魄力,帝国远征军依然无法取得像样一些的胜利,甚至最后只能龟缩于三个行星系之中苟延残喘,那是因为联邦拥有宪章光辉。
凭借着无处不在的多层监控网络,联邦可以掌控帝国远征军的所有军事行动,无论这些行动再如何隐秘,都无法避开宪章光辉的双眼。
联邦首都特区郊外地下的那台中央电脑,拥有难以想像(象)的计算或者称之为推演能力,在中央电脑的帮助下,联邦军队的调动可以做到最大程度的即时化、自动化。
这就等若说两位高手相争,其中一个眼睛上蒙着黑布,另一个却能看清楚对手的所有动作,这种仗怎么打?
帝国人前后数次不要命的疯狂进攻,最终依然在宪章光辉的冷酷照射下惨然退去,幸好一次大战期间,他们彻底破坏了联邦两个半行星系里的电子监控网络,所以才能有暂时的休养之地。
这两个半星系,便是3320行星系,163行星系,以及半颗5460星球。
宪历六十年代末尾爆发的这场战争,这次命名为胜利的好大军事行动,所必须达成的战略目标,便是要将帝国入侵者,从他们占据了数十年的这两颗半行星上赶出去。
要达到这个战略目标,并且尽可能地减少军事资源的恐怖投入和士兵的死亡数字,联邦军事当局首先要做的事情,当然毫无疑问是重新构织重层电子监控网络,让宪章的光辉重新照破西林边陲的黑暗,让躲在这三课行星上的帝国远征军变成阳光下并不新鲜的黑点,躲无可躲,逃无可逃。
自战火从5460行星燃起之后,联邦军方开始加快了重新构建宪章网络的步伐,无数高敏度自变轨卫星被战舰释放入太空之中,无数微型电子定位仪被不计成本地撤入草原森林大海之中。
然而数十年的战中中,有上百万帝国士兵因为宪章光辉丧生,帝国远征军方面向来极为警惕联邦的电子监控网络,怎么可能任由联邦军队在自己眼皮下重新构建,就像无数道锁链般扼住自己的咽喉。
在缺少舰队和远程导弹的基础上,帝**队针对高敏度卫星,发展出了强大的抗监测手段及隐匿技术,并且掌握了在极短时间内,找到并且破坏那些微型电子定位仪的方法。
于是联邦军方需要进行地面低频波段网络的铺设,而这需要大量的地面工程部队来完成。而为了躲过帝**队的密集电子监控,避免刚刚铺设的监控网络遭受敌人蛮不讲理的疯狂破坏,地面工程部队甚至无法出动重型装甲部队,更不要说醒目的机甲。
在联邦大部队降落行星表面之前,已经有很多支这种工程部队,冒着极大的风险,悄悄潜入,而果壳机动公司第七小组,便是其中并不起眼的一支。
……
……
第七战斗小组的运气并不好。
在抵达163行星之后,他们马上投入到了修补宪章光辉的工作之中,今天是他们第一次执行监控网络铺设任务。暂时归入西林第三战区指挥部管辖的他们,清晨时离开临时空运转接点,用了半天的时间,在指定区域内忙乱地完成了设备安装。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就在回程的路途上,在距离轻型战舰接送点不到十公里的地方,十分倒霉的遇到了一支帝国远征军的巡逻部队。相遇是巧合,想必那支帝国巡逻部队也没有想到,会在这片青山绿水间,遇着一群鬼鬼祟祟的联邦人。
第一次执行任务回程时遇到敌人,已经十分倒霉,然而七组更倒霉的是,他们遇到的这支帝国巡逻队竟是一支轻型装甲部队!
子弹在头顶呼啸而过,许乐双手抱着一把制式光准枪械,背靠着缓坡上方的简易工事,低头一动不动,眼角余光,看到了正在重机枪掩护下后撤的下属们,心情稍微放松了些。
这也是他第一次遇到真正的战斗,在5460黄山岭间,操纵机甲作战,与此时只穿了单兵套装设备完全不一样,然而不知道为什么,他眯着眼睛,听着枪炮声,嗅着淡淡焦糊的硝烟味道,并没有什么慌乱感觉,似乎充满了危险的战场本来就是他那颗大心脏最熟悉的地方。
他用左手在防弹背心边缘拉出一条细索,索头是约指甲大小的视频收纳器,轻轻搁在被炮弹震起的浮土上。
半秒钟后,单丘头盔前方那块小小的超薄光屏上,出现了缓坡下方的图像。
有十一辆帝国重装甲战车,高速向着阵地上冲了过来,轰鸣阵阵,大地微微颤抖,而在战车队形中间,有上百名帝国远征军的士兵端着冰冷的机械,沉默而令人窒息地开始冲锋。
帝国的轻型装甲小队。
许乐看着这一幕,心情变得略微紧张,无声地骂了几句脏话。他下意识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发现唇边那些星球上的泥土竟有些甜,不知道是本来如此,还是因为沾染了战友血水的原因。
今天七组第一次深入交战区侧方,安装低频监控装备的工作进行的十分顺利,只可惜运气太差,在回撤的时候,误打误撞地碰见了这股帝国巡逻部队,只是这只帝国部队明显比巡逻标准配备要强大的多,缺少重型武器和装备的七组,怎么可能挡得住对方的冲锋?
发现敌情时,七组在第一时间内紧急后撤,在这道缓坡中间构置了一道简易工事,而在缓坡后方则是一片草原,如果让帝国的庄家小队发动了速度上的优势,七组这一百多名士兵命运堪忧。
急促地呼吸了几次,背靠浮土的许乐脸色便得有些苍白,眼眸却是越来越亮,倏忽间半蹲起身,朝着缓坡下连续扣动了扳机。
零点五秒钟之内,半个弹匣的子弹被他射了出去,枪火串出黑洞洞的枪管,啾啾作响。
看上去似乎是漫无目的地扫射,然而缓坡下有好几名躲在装甲车后的帝国士兵身上骤现几个弹孔,重重地摔倒在地面。
……
……
子弹在头顶的天空里划过灼热的微白线条,密集无比,清脆而恐怖的枪声,钻入人们的耳朵。
手指传来清晰地反震感觉,根本顾不上去观察射击后的结果,许乐左脚深深地在浮土里一蹬,一声闷响,每一块土砾都被震的结实无比,而他的身体则是借着这道反震力,诡异无比地变成一道灰线,顺着简易工事平移五米。
他重重地摔落地面,几乎同时,一台帝国装甲车机炮轰鸣,对准他原先所在的那片浮土开始射击,一片密集的弹雨,嗤嗤而来,直接将那片掀成了烂泥潭。
如果先前那一刻许乐稍有迟疑,兴奋于枪枪毙命的战果,骄傲于自己从白玉兰处学到的射击能力,只怕这时候已经变成了一具死尸,纵使他穿着联邦最新研制的软陶防弹衣,在帝国装甲车的机炮轰射中,也只能有个肢离破碎的恐怖下场。
每一对肌肉双纤维都崩的极紧,强悍的力量充斥着身体的每个角落,脸色苍白,眼眸明亮的许乐,右手拖着机械,在缓坡上方以一种令人不敢置信的方式高速移动,就像是一道影子,下方的帝国人根本无法确认他的方位。
在缓坡西方的一块大石后,许乐抹了抹脸上的汗水混着的烟尘,将身体缩成一团,几颗战场上无意义散射的子弹,刚刚击中了他身旁的大石,溅出几粒星火。
他将手中的枪械探出石头,开始拼命开火,通过步兵头盔上的视界,清晰地看到,大部分的子弹落在了装甲车上,只有一名帝国士兵的大腿被射出了几个血洞。
这片缓坡战场上,无数的枪管开始冒起火苗,喷吐子弹,七组队员们试图利用这一波弹量,暂时压制一下帝国人的冲锋,毕竟装甲车进入坡面时的速度要受到很大限制。
除了负责阻击的十几名老兵之外,还有一些没有来得及向草原后撤的新兵,也勇敢地站了起来,对着下方进行扫射,只是他们凭借的是勇气或恐惧激发出来的动作,射击的效果并不好,而且极为危险。
然这一波反击并没有取得意想中的效果,帝国装甲小队的队形分毫未乱,冲锋的速度保持的极快,根本无视身边同伴的倒下死亡,眼看着便要来到缓坡下方。
许乐提着枪又开始转移射击地点,找到一个不起眼的草垛子,眯着眼睛盯着光屏,在通话系统里问道:“空中支援什么时候到?”
“还有两分钟。”耳麦里传来白玉兰冷静快速的回答。
两分钟看上去是很短的时间段,然而在这片草甸缓坡之上,枪林弹雨之中,却像是天长地久一般漫长。正当许乐一边射击一边默然思考后路时,却骤然听到向旁草垛里传出一声暴喝。
“跑!”
熊临泉壮猛无俦地从草垛里站了出来,震起无数草丝,大吼一声,粗壮双臂端着的达林机炮高速旋转,喷出六道艳丽的烟花。
……
……
(今天晚上估计会有很多烟花,我不知道这时候到家没有,再祝大家新年好。)
第一百四十一章 被弹道切割的草甸
达林制式旋转机炮,纯机械复古设计,六个大口径枪管半自动高速填弹,自重及载弹量极为惊人--因为恐怖的杀伤力及火力覆盖面积,被称为“收割之王”--每当它始呜啸着旋转,它的面前,便会有无数的人死去。
威力惊人,重量也自惊人,经过最高效率减震后的后座力依然能让地动山摇,所以除了M系列机甲用达林机炮作为标配之外,只有全域战机和强攻重型直升机才会采用,极少有陆战部队使用----用尽了吃奶的力气都提不动丝毫,怎么用于战斗?
战场上总是有传奇的,许乐以前就听说过某些传闻,联邦军营里有些变态人物,可以扛着达林上战场,后来看到熊临泉,才知道所谓传奇就在身边。
只是这一刻,第一次亲眼看见熊临泉端着达林机炮,疯狂一般喷吐烟花的壮猛场景,他仍不禁有些心神摇晃。
那两只手臂肌肉紧绷,全部力量展现出来后,竟似比一般女子的大腿都要粗上几分,沉重而冰冷的达林机炮不停轰鸣烟火,熊临泉整个人也在随之颤抖,带动着地面都似乎颤了起来。
沉闷巨大的枪声之中,达林旋转机炮与枪声相较格外秀气的弹壳,密密麻麻若急雨般弹到许乐的身上,脸上,一片生痛微烫,但他没有如熊临泉提示那般,立即转移射击阵地,而是大声吼道:“你丨疯了!”
熊临泉此时如天神般站在缓坡上方,却也是最明显的靶子。许乐身体肌肉一紧,准备弹起将他扑倒,余光却忽然震惊无比地发现,这条汉炮喷射的密集弹雨,竟暂时压制住了下方整个帝国装甲小队的火力!
低沉的入膛出膛撞击声连绵不断响起,整个草垛子都散了开来,无数凌厉泼(破)天的高速子弹,从高速旋转的六根枪管里喷出,从高处狂暴射下,重重地击打在装甲车上,草甸石头上,帝国战士的身体上,就像是一道锋利到了极点的斧线,由西侧直劈而下!
嗒嗒嗒嗒,石头碎裂成白粉,水潭被弹片切割成浑浊的两块,草叶没有碎,而是直接被轰成了齑粉,帝国装甲车上火花四溅,地上亦是如此,从草垛至远处潭边,缓坡上出现了一道斜斜掠下,深可见行星之骨的恐怖直线。
在这条笔直的直线上,有十几名帝国士兵瞬间之内,身体崩出无数烟尘及后涌出的血花朵朵,然后爆开,倒下,用腥腥血色涂满身下的深沟。
沉重无比的达林旋转机炮,在熊临泉粗壮的手臂中,就像是无可抵御的开天之斧,偏生他还能强悍地在巨大反作用力下死死地维系着射击的精确度,这等若是用工笔画的细致来做一幅山水大墨图。
何其生猛。
……
几乎就在熊临泉震碎草垛,天神暴击的同时,战地步兵指挥系统里响起了白玉兰冷静的命令声。
在战斗中始终显得异常沉默,根本无法发现有人存在的缓坡东侧潭畔矮灌之中,嗖的一声,一枚肩扛式火箭带着尾烟,向着最边缘的一台装甲车轰去。
熊临泉达林旋转机炮的直线狂暴射击,瞬间压住了帝国装甲小队的绝大部分火力,那些暴雨般落在装甲车上的高速弹片,当当脆响惊魂,竟是让这些装甲车里的帝国士兵都被打的不敢抬头,忘了反击,只有最东侧的几台装甲车在攻击范围之外,正在高速进行火炮校准,而这枚无声无息,似乎来自空无间的火箭弹,正是瞄准了他们。
那枚火箭弹准确而狠狠地击中了装甲车,然而帝国装甲车里的帝国的军官却是冷漠地继续着自己的操作,因为他们坚信联邦的制式火箭弹,如果不能破甲击中车辆的动力装置,那便根本无法对自己造成致命伤害。
然而令缓坡上绝大部分人都感到震惊的是那枚火箭弹不止没有击毁这台装甲车,甚至根本没有发生爆炸,就像是一把秀气的小刀插进了深厚的肥沃原野,钉进了装甲车的外壳,安静的如此莫名。
距离潭畔矮灌约二十米的地方,浑身灰土的顾惜风眯着眼睛,于烟雾沙尘之中,盯着那台骄傲的帝国装甲车,手指在身旁的电触装置上快速跳跃摁动,就如同是在跳舞或是弹钢琴。
电触装置嘀的一声轻响。
火箭弹外壳滋滋剧响,有金属片屑飞起,隐隐能够看见某种装置,正像刨土豆皮一般快速削薄着装甲车的外壳。
紧接着,火箭弹中芯脱离,尾部二级动力重启,喀喇一声闷响,竟生生在帝国装甲车上钻了一个眼,然而(后?)钻了进去!
枪林弹雨,刺耳嘈乱之中,泥潭畔似乎安静了刹那。
一声闷响。
帝国装甲车内部爆炸,猛地震离地面,只不过是些许距离便又重重落下,如一个脆弱的深色纸盒,被内部破坏结构的力量拉扯的扭曲变形,凄惨不堪。
无数淡粉色的烟雾从这辆装甲车的缝隙处往外冒,里面的帝国士兵应该死的无比透彻,先前耀武扬威的它再也无法动弹,僵死当场。
顾惜风此时早已经小心翼翼地顺着同伴的弹雨掩护向后方爬去,浑身泥土掩饰,早于潭畔的土地混为一体,只有手指依然在快速地进行区域电控操作,遇敌太突然,布置防御的时间太短,他必须用红外手段,将同伴们仓促布下的那些装置动(引)爆。
随着他的爬行,身后有爆炸响起,有可爱蘑菇般的烟云升腾,眉清目秀的他慌乱爬着,手指快速动着,引爆一颗又一颗那些混俅(球)全不负责扔在自己**后面的反步兵地雷,不知为何,脸上却露出几丝欢快的笑容。
……
……
时不时有尖啸的子弹破空声响起,简易工事的泥土间时不时有联邦士兵探出头来,冷漠沉默地进行精确射击,下方便有一名帝国士兵死去或重伤倒地。
狂暴的熊临泉,清秀狠辣的顾惜风,一直冷静指挥战斗,却始终没有开过一枪的白玉兰,隐于环境之间保存自己杀伤敌人的脆脆枪声,合拢在一起,便是果壳机动公司第七战斗小组。
这个曾经被主管许乐几乎夺去所有光泽的队伍,终于在今天的遭遇战中,淋漓尽致地表现出了老辣到有些辛辣的战斗力。
手按在地面,许乐用肉眼观察了一下缓坡四周的局面,手掌被滚烫的达林弹壳硌的有些难受,却有些笑不出来。
七组仓促布下的步兵地雷,看上去声势惊人,然而有效的杀伤并不大,确实把那些帝国单步兵压制的全部扑到在地,却无法真正摧毁那些装甲车。
身旁熊临泉狂吼射出的暴雨子弹,射的那些装甲车啪啪乱响,外壳惨不忍睹,但因为弹着面逐渐扩大的缘故,根本无法造成决定性的摧毁效果。
七组虽然展现出了强悍的战斗力,但终究缺少重型装备,坡下的帝国装甲车队已经变得越来越近。
……
……
在缓坡简易工事及泥潭旁边,防守的七组成员大概有三十几名,而后方的草原间,还没有看到联邦战机的身影,反而令人心焦的是,率先撤退的那些士兵背影还是如此清晰。
两分钟,能顶住吗?如果让这个帝国装甲小队直接冲过缓坡,进入可以发挥装甲车大功率,高机动性的草原区域,那七组真就惨了。
草甸四周的射击密集程度略有降低,当然,熊临泉手中的沉重旋转机炮还在狂吼,谁也想不明白,这个生猛的枪械师究竟随身携带了多少弹药,居然能够维持这么久的火力压制。
“熊临泉,右边!”
许乐眯着的双眼里忽然闪过一丝异色,注意到有五名帝国士兵正悄无声息地绕了远路,避开了达林机炮的狂暴射击范围,沉默快速地顺着侧后方靠近,正试图开枪射击。
身为七组主管,遇敌之际,他毫不犹豫地将指挥权交给了白玉兰,那是因为他拥有一种优秀的品质,知道自己擅长什么,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所以站在达林弹壳热雨之中,他根本没有站起来一同开火的念头,即便此刻发现侧后方有异动,也只是大吼了声:“大熊。”
“什么,头儿?”
熊临泉黝黑的脸色涨的通红,粗壮的双臂上青筋暴现,似乎随时可能爆炸,一脸沉峻地维持着艰难痛苦的火力覆盖,以他的体力或许也快要抵达极限,听到许乐的话后,竟是看都没有看那边一眼。
这汉子无视身边不时掠过的凌厉弹痕与烟尘点点,无视侧方摸了过来的帝国尖兵,不停抠动着扳机,厚厚的嘴唇里不停地碎碎念着某些重复的话语。
“acw,老子要acw。”
“妈的,老子就是要acw。”
“acw……”
“谁能给我一把acw?”
……
……
熊临泉没有反应,许乐在这刹那学会了一件事情——战场只需要团队作战,铁一般的军事纪律。
要掩护那些新兵撤退,要撑到联邦空中支援到来,熊临泉手中达林旋转机炮造成的火力覆盖,是最关键的一环——就算死了,只怕这条汉子都会一直抠动着扳机。
他的脑筋转的很快,身体的反应更快,嗖的一声从熊临泉身后闪了出去,踏上简易工事上的泥土,佝下身子贴地高速突进,向着侧后方悄悄摸上来的帝国士兵们扑去。
这一瞬间,穿着灰色军装的他,就像是一只纵横炽热原野间的豹子。
……
……
(这几天依常规喝麻了几次,晚上又有一顿,俺会保重那可怜的胃及大脑的。暂时和领导分离段日子,我抓紧时间在这边把驾照拿到,大家新年过的如何?其实还没过完,羡慕你们的幸福中。)
第一百四十二章 天神下凡
没有人能够用身体去抵抗子弹,军神李匹夫也不能,但那位如天神般的老爷子能躲过子弹吗?从烟雾里冲出去的许乐,并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思考这个命题。
当军靴踏破泥块,冲下缓坡时,他就已经清楚,所谓避开子弹,其实是避过敌人的目光所向,手臂所指,枪口所瞄,然后高速拉近或拉远距离,暴起近身杀人或狼狈犬遁……
从理论上来说,一眼便是万里,加上不足一米的神经束往复判断时间,职业军人瞄准开枪的时间短到可以忽略不计,更何况战场上经常是不需要瞄准的散射,比如此时摸到草甸西侧方的五名帝国士兵。
所以许乐扑出工事的动作虽然快若捷豹,却依然将自己陷入了绝对的危险之中。这个宇宙里没有不贪生怕死的人,壮烈暴戾如李疯子,伟岸天神若李匹夫,也不会尝试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去迎接帝国人的子弹,然而许乐却是不得不跳,不得不暂将生死置之度外……
帝国这去轻型装甲小队的军官,大概在遭遇战爆发之初,七组快速后撤布防之际,已经将眼光毒辣地落到了草甸西侧。而那五名潜过来的帝国战士军事素养极高,摸的太过**,线路太过迷人,以至于伏在草甸工事上的七组队员们,根本无法进行有效的射击,然而这几名帝国战士却马上便要威胁到熊临泉的侧方。
能让许乐把生死置之度外的事情,自然是比他的生死更重要的事情,比如此时整个七组队员们的生死。
要干掉这五名摸过来的帝国战士,他只好冲了出去,跳了下去,冲向可能血腥惨淡的前路,跳入生死难言的大坑。
……
……
“许乐!回来!”
步兵系统里传出一道再难冷静的声音,趴在草甸后的联邦战士们,看到自家的最高长官居然像个敢死队员般冲出工事,不禁被惊的浑身发寒,而负责阵地指挥的白玉兰,更是愤怒惊恐到了极点。
许乐已经回不来了。
他冲出工事后直接进入坡度最陡的草甸西缘,没有减速,反而双脚快速轮转,步步根根踩在松软的青苔泥土之上,直接向下冲去,在短短的半秒钟时间内,恐怖的速度让他的身体变成了一道灰色的残影。
只有克服人类本能对地心引力的恐惧,才能做出如此暴雷般的突击,须大无畏三字。
……
……
嗖嗖嗖嗖,军靴如轻点水面般在浮土上掠过,却将沉重的力量传入地面,震出深深的脚印与烟尘。
刹那间,许乐便如闪电般直突三十米,来到那五名帝国士兵的身前!
五名帝国士兵看到他跳出工事,向着自己冲了过来的第一瞬间,毫不犹豫地开枪射击,弹雨喷洒,但终究还是慢了一分。因为他们没有想像到那个或者勇敢,或者愚蠢的联邦军官,竟能冲的如此迅猛,如此快速。
人还在半空之中,许乐手中那把卡宴轻枪机管已经喷涂出无数火苗,根本就不在乎什么光学精确瞄准,他只是右臂大开大阖一摆,就像是一把大刀劈下,让子弹在身前二十米的范围内,降起一道弧线。
噗嗤密集弹落声间,那几名帝国战士的射击被压制的稍显混乱。一名帝国人被闷声击退,身上厚重的防服弹上现出七八个冒着白烟的弹孔,而几乎同时,许乐已经冲到了此人的身前——浅灰色的魅速身影,竟似不比子弹慢太多。
近身,脸色苍白的许乐,一拳破空砸下,砸中这名满脸惊恐的帝国士兵,砸断了此人绝望的大吼声,砸断了此人绝望中试图同归于尽扣动扳机的指间动中,砸断了此人坚硬的眉骨,砸断了一道说不清楚颜色的浆状物。
噗的一声闷响,瞬间内这名帝国士兵就像一根木头般倒在湿漉的地面上,连抽搐都没有抽一下。
就在第一名帝国士兵倒下的同时,许乐眯着的眼眸里明亮若玉却染着一丝微腥的红,右手端着的卡宴轻机横摆一扫,将剩余的子弹全部喷射了出去。
噗噗噗噗,草甸下方的泥潭边子弹横飞。
这一梭子弹雨,不知道有没有击中剩余的四名帝国士兵,许乐也没有考虑这些,深色军装下的身躯不停在微细幅度内颤抖,整个人的速度就像影子一般不可捉摸,杀到另一名帝国士兵的近身处,已经没有子弹的卡宴机枪格的一声脆响,将此人的枪械格开,自幼拼命苦练的十个姿势,在此刻变成一种动物的本能,闪电般进击,卡宴轻枪的后三角枪把,狠狠挂中这名士兵的咽喉。
许乐双腿一颤,大腿外缘的军裤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裂开,他的人又掠到了另一边,左手像是超强液压的弹簧臂般闪电弹出,托住第三名帝国士兵的反肘。
嗒嗒嗒嗒,这名帝国士兵手中的机械喷出的子弹,险到极点地擦着许乐的脸颊飘上,枪火直冲草甸上方的天空。
脸色苍白的许乐贴近对方的身体,一膝顶向了对方脆弱的小腹。
喀喇异响中,也不知道这名帝国士兵有多少骨头都顶碎了,像散架的木偶般滑向地面,却被许乐揪住了衣领,帮他挡住了侧方射来的几颗子弹。
许乐左手从腰间掏出v12手枪,啪的一声,在第三名帝国士兵的双眉之间射出一个深不忍见的血洞。
同时他闷哼一声,就地一个翻滚,如一道轻烟般缠住第四名帝国士兵,反骤横打。
又是啪的一声,这名帝国士兵头颅与颈部奇异恐怖的扭曲,涣散的眼瞳里带着一丝惊惧与不可置信的神情,就此毙命。
…………
…………
冲下草甸,挥拳砸死一人,机枪横格挂断一人咽喉,掏出手枪击穿一人眉心,反肘横打再毙一人,所有的这一切,发生在短短的一秒钟之内,草甸上下的交火在持续,许乐已经秒杀四人。
脸上混着泥水与敌人的鲜血,他的身体有些冰冷——如一道烟、如一只豹的他,已将速度发挥到了极致,身上的防弹背心也遭受了几次危险的子弹射击,然而此刻才第一次感觉到了寒冷与死亡的临近。
因为他看到了黑洞洞的枪口与一张震惊中带着杀意的帝国人脸。
最后那名帝**人,在如此荒谬恐怖的战场状况下,一人保持了绝对清醒的头脑,展现了帝国人强悍的军事素养,从许乐杀死他第一名同伴时,他就开始向外围拉远距离,此时,许乐与最后这名帝**人之间已经有了十米的距离!
这是致命的十米。许乐先前若天神下凡般扑了下来,但他终究不是真的神袛,他只是一个有些奇异力量的凡人,此时他力未竭,人将起,想要扑杀最后一人时,却无法和对方枪口里将要射出的子弹比拼速度。
许乐的人生信条里没有放弃这个词语,他的脸瞬间更加苍白,眼眸瞬间更加明亮,身体自地面弹起,嗖的一声扑了过去,然而就在这样短暂的刹那时光里,他依然清晰地看到,对方扣在扳机上的手指微微发白……这大抵是已经开始用力?
面对死亡的时候,很多人会想起很多事,比如童年没好时光,青青河畔小草,恋上的第一个女人,上的一张温暖的床,赚的第一笔钱。
许乐在这一瞬间却只是有些失神,有些遗憾自己来不及去回望历史。
清脆枪声在密集的阵地枪声中,竟是如此清晰,他的身体猛然一震,摔落地面。
然而令他震惊的是,帝国士兵必杀的一枪,并没有击中自己没有单兵头盔防护的面部,而是击中了自己的身体!
原因很简单,因为在这名帝国士兵扣动扳机的瞬间,先后有两粒子弹从远方射来,摄入了他的头颅----此人一心想着与许乐拉远距离,却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身体也终于暴露在联邦人的枪口之下。
那名帝国士兵轰然倒在潭边,鲜血从他的咽喉眉心处喷涌而出,身体微微抽搐下,便再也无法动弹。
草甸上,白玉兰脸色苍白地将眼睛离开了2126长狙,这是他今天在战场上第一次出手,便展现了一名优秀狙击手的全面素质,玉兰油这个称号,对于他来说,确实是实至名归。
草甸上下的战场上似乎安静了那么零点零几秒,频率略低了些的枪弹呼啸声,呼喊声,就像是被这颗行星上的风吹散了一般,再也觅不到丝毫。
这是一种心理上的感受,七组和帝国的这支轻型装甲小队,都被发生的这一幕震骇住了心神,敌我双方都被一种叫做不可思议的感受控制住了情绪。
潜伏至草甸西侧的五名帝国士兵,在短短一个照面间,全部死去。
这一切发生的速度太快,快到那些人惨然身死不肯瞑目,快到帝国部队反应不过来,快到工事里那些七组队员刚来得及吃惊,却来不及支援,快到准备冲出去救人的兰晓龙,右脚才刚刚踩到工事的泥土上,便愕然发现这出血腥锋利的战斗戏剧在电光火石间干脆落了幕。
令人目不暇接,缭乱高度掠过的战斗画面,并不足以让战场上高度紧张的人们弄明白发生的所有细节,只有此刻那五具横乱倒伏土上的帝国尖兵尸体,还在倔强地复述、印证这个惊人的故事。
草甸上下的人们望着潭边的许乐,被他先前展现出来的恐怖实力,震惊的无法言语。
硝烟里那个男人,如果不是妖怪,那便是天神来到凡间。
……
……
(假期结束了,开始上车了,马上又出门去驾校。
与大家多日不见,泪眼婆娑,我想死你们了……可这话谁信啊?见着你们便要拼命工作,真真是相见争如不见,嘿嘿。
祝大家新的一年一切顺利。)
第三卷西林的征途 第一百四十三章 回营
“二十七秒!”
战地步兵系统里响起白玉兰冷漠幽静的声音,呼吸并不急促,也没有什么亢感的情思,就像他刚才并没有开过枪,于艰险时分,隔着上百米的距离两枪精准如斯夫毙人于刹那。
七组新老队员的耳机里同时响起了这个声音,这代表着联邦空中支援抵达此地还有多长时间。
时间不可能真的被冻结,零点零几秒的沉默只是心理上的幻觉,随着这个声音,一应沉默震惊被击碎,子弹呼啸再起,惨呼再起,泥潭还是那个泥潭,草甸还是那道草甸,这里依然是时刻可能有人死去的战场。
装甲车上的帝**官看着光幕上的监控画面,脸色铁青,在指挥系统里语气强硬而愤怒地呜噜发布命令,那五名死去的帝国士兵是他的亲兵,原本计划中是摸过去搞掉那个端着达林旋转机炮的联邦大汉,结果谁也没有料到,就这样死了。
帝**官愤怒的声音,直接传出了装甲车,进入草甸上方七组队员们的耳中口只是包括许乐在冉的很多人听不懂帝国语,只能感受到帝国人的愤怒,而且他们也能看到……
三辆帝国装甲车在密集的弹雨与反步兵雷硝烟之中,强行转向草甸西侧,似乎帝国人疯狂之下,准备用三分之一的强大火力,去掀翻只有熊临泉许乐两个人的单薄西侧防线。
听着沉重的金属构件声和履带撕地声,刚刚生里逃生的许乐脸色顿时变得更加苍白。
“头儿,快跑!”
身后草甸上传来熊临泉惶急的暴喝声,这名大汉手里的达林旋转机炮已经打完了所有的子弹,而他撤退的决心,毫不比先前的壮烈要弱上三分,看着下方正在转向射击的帝国装甲车,无比坚毅无耻地化身嗤溜一道灰线,全然不顾阵地前的许乐,惊天动地,迅若奔雷地向着远方狂奔。
一阵寒意从腰后涌进许乐的脑海,像万千根针般刺得他头皮崩紧生痛,他一惊之后,撒开腿丫子便往草甸上冲刺。
轰的数声爆炸在身前身后响起,滚烫的泥土翻起落下,许乐大口喘息着,纯粹是下意识里做着战术趋避动作,凭着天意躲避后方帝国人疯狂的火力扫射,看着熊临泉像野猪般肥壮的免子逃跑身影,完全笑不出来,只是想着丫居然敢比小爷先跑……
高速子弹在身后呼啸而过,身上的软陶防弹背心不知有几处创伤,许乐感觉身体上的骨头似乎断了,却不得不感谢老天爷给了自己甲壳类动物般强悍的生命力及运气,那么多子弹,居然没有一颗射中了自己的脑袋。
翻上草甸,纵情狂奔,只是刹那,他便追上已经无比狼狈难堪的熊临泉。
熊临泉手持达林旋转机炮,压制帝国火力几十秒时间,整个人的体力早已经消耗怠尽,然而不知道为什么,面对着帝国火力的凶恶追击,逃亡中的他,依然舍不得扔下手中这把沉重无比的枪。
许乐隐约能够明白大熊心里在想什么,用力抹掉脸上的浮土,咳嗽着大声喊道:“给我!”
熊临泉没有反应过来。
许乐一把夺过了沉重的达林机炮,继续往硝烟外面狂奔,只是落下的足印比先前显得更加深刻了些。
“十九秒。”耳机里再次响起白玉兰的声音。
漫天战地炮火之中,许乐的左手提着沉重的机枪,右手已经抓住了脱力的熊临泉脖颈,身体的每一对肌肉纤维都磨擦挤弄到了最难以忍受的地步,身旁不时有泥土掀起,子弹没入地面,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却听不到帝国人的咆哮声与枪火声,只能听到自己越来越沉重的呼吸声和脚步声。
“十,九……”
他从来不知道原来奔跑也是如此痛苦的一件事情,尤其是当你每一步都可能迈入死亡的时候,这种折磨,实在是令人感到无穷的恐慌与绝望。
“七,六……”
空中的支援究竟还有多久才到?自己和七组的这些家伙还能撑到那一刻吗?为什么几十秒,十几秒数起来是这样的缓慢?为什么白玉兰这个家伙此时还能冷静的如此混蛋,轻声细语地将倒数数出了新年的质感?
一枚帝国制式狼舌弹,从十米后的地面射了进去,然后在十米之前轰然炸开,地面一阵剧烈的震动,强大的力量将许乐的身体崩向了天空。
天空里也不清静,有弹雨,有烟云,许乐眯着眼睛望去,终于看到了十几驾联邦战机正在高速驶来。
面对拥有绝对空中力量优势的联邦援军,帝国轻型装甲编队没有任何抵抗之力,也没有办法能够熬到自家的援兵到来。悍不惧死的帝国远征军士乓们,在十余辆装甲车仓部化为火中艳菇后,发动了最后绝望的冲锋,然后变成了草甸上下一具具尸体。
七组负责殿后的战斗队员,与先期撤退的队员在草甸后六公里处汇合,在头顶联邦战机耀武扬威的保护下,登上了轻型战舰,整支队伍没有进入太空基地休整,而了地面基地。
…………
…………
傍晚时分,天边的淡淡红色斜着打了过来,平添几丝温暖,只是被暮色中的那些钢铁机甲一冲,温暖中瞬间有了血腥的意味。
菱形基地位3行星东南深陆地带,巨大的基地内部由高强度塑料搭建了很多临时营房,靠近北纬方向的营房被划分为生活医疗区域。
此时整个场地间充斥着刺鼻的药水味道,负压治疗舱的低沉嗡鸣与幔布后方传来的惨叫声混在一起,让四周的人们脸色有些沉凝或者说难看,那些皱着的五官就像是被医疗胶水粘住了似的,难以舒展。
一名佩着上尉肩章的医疗官走出临时手术室,他揉了揉发红深陷的眼眶,准备点根香烟来犒劳一下自己疲惫的身体,他所率领的医疗队,连续不停地做了二十几台手术,有大有小,着实非常辛苦。
一根香烟递了过来,医疗官有些愕然地抬头,看到了面前站着一个男人,这个男人浑身上下透着股柔顺宁静,却又蕴着丝丝阴寒的味道,更令他有些想不明白的是,这个人居然没有穿军装。
“谢谢。“医疗官凑到对方打燃的火机上点燃香烟,美美地深吸了一口。
白玉兰微微一笑,说道:“应该是我谢谢你。”
他本是个沉默宁秀狠辣的兵中利器,无论面对着以前的部队长官还是后来的公司主管,都不曾如此和颜悦色过。然而作为一名老兵,他非常清楚在战场之上,医疗官意味着什么。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每个军人的生死,都掌握在这些同袍的手中。
七组有自己的医疗师猴子,包括白玉兰在内的很多老队员也精通战场急救,然而真要处理严重的伤势,他们非常需要这些医疗官。
更何况看这名医疗官的疲惫神情,便知道他们有多么的辛苦,白玉兰这声谢谢,说的非常诚恳。
“今天在草甸上的那支部队是你的?“医疗官叼着烟卷,颇感兴趣望着白玉兰说道:“你们也真够倒霉,话说军区在,臼上撒了三十几个小队执行宪章局的任务,你们这个小队人最多,但却偏偏运气差到极点,会碰上帝国人的轻型装甲编队。”
“不是我的部队,是我们头儿的,就是你刚才治的那个家伙。”白玉兰先轻声解释了一下,芋微涩苦笑说道:“这是我们第一次出任务,结果运气就差成这样,我也无法解释。”
医疗官将烟卷取了下来,随意地拍了拍白玉兰的肩膀,超薄手套上的血水也自然沾了上去,说道:“不用担心这些家伙,你们的坏运气在战场上就结束了。这么一场烂仗胡打,居然一个人没死,不过要截肢的可能有好几个。”
无论是肩上的血水,还是这个好或者差的消息,都没有令白玉兰皱眉动容,只是点了点头。
医疗官有些欣赏他的反应,沉默片刻后感慨说道:“就凭你们这些装备,能够顶住帝国人这么久,也真不容易,听说基地主官都吓了一大跳,骂了好久的娘”…说起来,你们是哪支部队铆”
“白水,七组。”白玉兰简洁明了地回答道。
“白水的人居然只抽蓝盒三七?我一直以为你们都是大富翁。”医疗官看了一眼香烟的过涛嘴,笑着说道。
忽然间他神情微变,怔怔望着白玉兰,“白水七组?你们不是被解散了吗?想起来了,你们又重组了,原来你们是传说中的七组牲口………难怪这么生猛!”
医疗官猛地一拍脑袋,震惊无比说道:“那这么说,躺手术台上那个小眼睛家起……,…就是那位?”
白玉兰点点头。
医疗官双眼放光,把烟头扔掉,回头就往幔布后走去。
“怎么了?“白玉兰心头一震。
医疗官有些不好意思回答道:“蓝草麻药太贵,而且也少,所以先前没怎么舍得用,估计他很疼,我这时候去给他补一针,让他好好睡一下。”
“顺便求他给我签个名。”医疗官兴奋说道:“一说我救了简水儿的男朋友,这该是多长脸的事情?”
第三卷西林的征途 第一百四十四章 夜色(上)
两个小时之后,病床E那个小眼睛男人……因为与国民少女的绯闻,而被很多人往传奇里生搬硬套猛塞的——一许乐中校,终于醒了过来。
微沉的夜色营房,孤单的病床,他睁开双眼,初一惘然,瞬间清醒后便明亮如昨,低头望了一眼下方,发现自己的身体并没有因为最后的那次爆炸而缺少零件,石头心中的石头咯噔一声落了地。
因此,他庆幸欢愉露齿一笑,整齐的牙齿和明朗的笑容依然澄净洁白,没有一丝战场上的生死硝调及负面颜色。
揉了揉有些发胀的眉心,许乐看了一眼手表,确认了下时间,开始打量四周的环境,只见自己身处一间杂乱的医疗室内,一片安静,无人前来。
病床旁边白色用药单上的药剂针数,落入他的眼眸,让他不由微微一怔。
蓝草麻药是宪历六十一年,由联邦科学院十一所研发出来的新型麻药,效果季好,安全可靠,可以将一切美好的电视购物用词加诸其上。
然而就像联邦军方只研制了三把的acw所印证的那个道理,过于完美的东西,自然也会过于昂贵。
“居然用了这么多?”
许乐忍不住挠了挠头,猜测联邦军方时伤病员的大方究竟到了什么程度,同时伴着些微心疼,然后恍惚间记起,回营后在手术台上由清晰的痛楚转入药物惘然之前,似乎有位医疗官让自己在什么单子上签过字……难道是病危通知书?自己的伤情比自己感觉到的要严重很多?
“你的伤没有大碍。”白玉兰推开房门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枚通红的西林蛇果,果皮上面水滴清亮。
他将蛇果递给床上的许乐,低头轻声细语说道:“最后那枚狼舌爆炸的时候,幸亏你的神经反应速度比别人快,把大熊和达林丢出老远,自己也跳了起来……不过还是受伤了,防弹靴底全毁了,小腿肌肉也有撕裂情况发生。”
许乐接过蛇果咬了一口,说道:“那应该很快就会好起来,组里的情况怎么样?”
“用医疗队的话来说,这次七组的运气好到逆天,受伤的很多,但一个牺牲的都没有。”
许乐拿着蛇果的手指微微一怔,无言地笑了起来,旋即他感觉到今天的白玉兰似乎和往常有些不一样,虽然一如既往的扮着闺秀柔顺,但语气里总夹着几丝秋日燥意。
他有些不明所以,也懒得去想,有些疲惫地闭上双眼,开始回顾这一场突如其来的战斗过程,想到草甸上方七组老队员们展现出来的冷静与默契配合,想到熊临泉的枪劈一线,顾惜风精确到恐怖的电控手段,不禁感慨说道:“经过个天才明白,你带出来的七组果然很生猛,难怪政丨府当年有什么见不得光的私活儿,都让你们做。”
白玉兰沉默,再沉默,终于打破沉默,以一种极为认真的语气对许乐说道:“今天战场上的事情,我不希望以后还会发生。”
“这是命令?”许乐睁开双眼,难得听到丫环秘书会用这种语气说话,不禁感到有些有嫣
“七组连我在内的十八个老兵,都是有战场经验和能力的人,兰晓龙也是个油棍。老板,以后在战场上你需要学会信任我们,虽然帝国轻型装甲小队确实有些麻烦,但我们终究还是能搞定。
“战场上需要的是配合和团队作战,不可能指望每一次打仗,都需要你蹦出去将内裤外穿扮演超级英雄。你是人不是机甲,随便一颗流弹都会要了你的命,今天你能活下来,只能说明你运气好。”
许乐又挠了挠头,心想席勒大师早期戏剧里那位超级英雄人物,明明不是人类,自己哪有如此生猛。
白玉兰紧接着说道:“而且既然你临时把指挥权限给了我,你就必须听从我的命令。在我没有明确指示之前,你就蹦了出去……这种个人英雄主义除了能害死人,给那些金星纪录片厂的摄像师兴奋的素材外……没有任何用处。”
许乐沉默了片刻,微笑着说道:“但事实上你我都清楚,在当时的情况下,除了我蹦出去之外,没有别的办法。你我更清楚,你永远不可能命令我蹦出去,所以……我只好自己蹦出去。”
白玉兰再复沉默,用手指理了下额头飘荡的发丝。
“我很清楚自己,我只适合当小兵。”许乐看着他认真地说道:“七组一百多号人,想多活些人回去,我只能信任你的指挥……但你也必须把我当成普通的一名士兵般指挥。”
白玉兰摇了摇头,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不行。你将来是要当师长当将军甚至是当元帅的人,你必须学会,并且敢于在战场上指挥。”
许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沉默地将蛇果放到了床边桌上。战场上的指挥或许是一门艺术,但在很多具体的战斗局面下,指挥是杀人的艺术,并且不止是杀死枚人,有时候也要杀死自己人,让自己的下属伙伴们去执行一些必死的任务,而这……正是他所能够理解,却难以达到的心态。
安静了很久的基地里,忽然爆发出了一片响亮的喝彩声,许乐用疑惑的眼神看了白玉兰一眼。
白玉兰不知从哪里又摸出一枚红通通的蛇果,用雪白的手帕细细擦拭着,轻声解释道:“刚才整个基地里的人,都在看联邦新闻频道的即时战情转播。”
“哪里的?”许乐问道。
“5460。”白玉兰说道:“两个小时前,五个整编机械师开始进攻北半球冰冉要塞,看这喝采声,大概是取得了决定性的突破。”
紧接着他用凝重的语气加了一句:“先锋主力,是杜少卿的铁七师。”
许乐微张双唇,不可思议感慨道:“连军事行动都敢直播?国防部那帮大佬对杜少卿的信心,未免也太强了些,难道就真以为此人永远不败?”
“事实上,铁七师已经打了六场硬仗,全胜。”白玉兰回答道。
许乐沉默不语,想到先前与白玉兰的对话,想到所谓指挥艺术,自然想起那个总戴着一幅墨镜,敢于将士兵生死看做数字加减的少卿师长,只是此人带出来的兵,也愿意为他做那些枯燥的数字,这便是其恐怖的地方。
…………
…………
部队里很多人都知道钟老虎压制杜少卿的不明真相传言,与帝国开战不久,便有两名西林军方的将领因为驰援铁七师不及时,而被国防部严办,更增加了这种传言的真实感。
联邦进攻三颗沦陷星的大部分主力部队都来自西林军区“臼行星菱形基地里的官兵更有百分之八十以上都是西林本土人。他们对杜少卿和他的铁七师自然没有什么好感。但毕竟都是联邦军人,看着有史以来第一次军事行动现场直播,看着那些令人心血澎湃,莫名激动的战场画面,看着自己的同胞一寸寸碾碎帝国人设置在冰川险恶地形里的防线,他们依然发自内心为对方喝彩。
光屏渐渐黑暗,联邦战士们兴奋地议论着,然后回到自己的营房,开始准备明天清晨或许是稍后的晚间便可能到来的战斗。
在西南角的营房外,那一百名来自七组的老爷兵们,却很难投入到这种粗犷朴素的情绪反应之中。他们用复杂的目光看着前责,看着那些正在谈笑风生的老兵,下意识里看向自己受伤的部队,包裹的生物材料匣,情绪低落之余,又有些莫名变化。
这些来自首都星圈的宝贝儿公子哥们,今天出第一次任务,第一次上战场,便遇见了传闻中穷凶极恶的帝国人,遇见了突然其来的战斗。包括那些健美先生在内,事实上有很多人被吓的连晚饭都无法咽下去。
虽然这些老爷兵们没有被吓到尿裤子的,但像锡朋那般在硝烟中完全找不到北的人不计其数。
“搞的不错!”嗓门宏亮的熊临泉拉着拐棍走了回来,用力地拍打一名新兵的后脑勺,哈哈大笑说道:“那时候居然还敢留下来,有胆子!”
最后逃跑的时候,他已经力竭将溃,全仗着许乐揪住,然后最后玩了一招掷人游戏才幸免于难,但看他此时的情绪,似乎完全没有受到这些生死之事的影响。
被他重重打了一巴掌的新兵是颜丙燕,今天在草甸上撤退时,他勇敢地留了下来,和七组的老兵们一道组成了最后的防线,虽然一个帝国人都没有打死,但那种感觉让他内心充满了一种扎实的回味感,此时被熊临泉重重打了一巴掌,正有些摸不着头脑,听到对方大声赞扬的话,只好呵呵一笑。
顺着一排营房,熊临泉一个脑袋一个脑袋的打了过去,啪啪作响,就像是在测试西瓜的生熟,一边打一边大声地表扬,但凡被他打了的人,全无恚色,反而都像颜丙燕一样呵呵傻笑起来,因为被打就表明今天他们勇敢地拖到了最后。
熊临泉站到众人之前,忽然神情一肃,认真说道:“今天你们没有先撤,胆量勇气不错,但以后要听军令,毕竟你们是新兵蛋子,留在那里不见得有用。”
“战场上就是老的带新的,死的带活的,等你们磨炼出来了,有的是拼命的时候,到时候老熊我可能就要指望你们保命,明白了没有?”
新兵们怔了许久,才反应了过来,有些零落地大声回应道:“明白了。”
第三卷西林的征途 第一百四十五章 夜色(下)
不是所有人都有心情回应熊临泉粗豪的表态,锡朋和从象征,还有几名大人物家的公子哥,一直坐在角落的阴影中,避着头顶不停的陌生月亮,沉默不语地看着这一切,偶尔垂下目光。
锡朋的脸色有些憔悴苍白,今天在草甸险些被帝国人干掉,全亏被许乐一巴掌忽到了地上,才侥幸拣回一条性命,此时回思当时的凶险场景,身体竟是依旧寒冷。
他用手指搓掉脸上干涸的泥浆,低头吐了一口唾沫,说道:“给我一根烟。”
从象征微微一愣,转身进房摸出几盒纯白纸包装的香烟,撕开后递给锡朋一枝,自己叼了一枝,将剩下的几盒扔给了旁边的同伴。
烟雾缭绕在夜色之间,几个红色的光点时明时暗,除了不时响起的不适应咳嗽声外,没有别的声音。
不论出生时嘴里念着金匙,还是手里攥着银币,抑或泥土,只要进入前线战场,见过真正发生在身边的生死,年轻的战士们都会开始吸烟,哪怕他们曾经是坚定的戒烟运动支持者。
这是国防部后勤部门专门特供的香烟,白色的烟盒和烟身上没有任何标志。特供香烟辛辣之中蕴着醇厚,并不差劲,但锡朋这一众公子哥以前绝对不会抽这种层次的东西口然而今天不知为何,一边咳一边猛吸,他们却觉得这种辛辣如刀的口感真的不错。
锡朋凑着烟蒂续了第二根烟,直到将肺部黄的有些生痛之后,才从白天里的恐惧摆脱出来。他微皱着眉,望向远处那间遮蔽了灯光,却泛着浓厚烟草味道的房间,想到在草甸上挨的那记巴掌,想到那今年龄和自己差不多大的许中校……
无论这个家伙是怎么想的,但他至少做到了出征前承诺的那件事情,最后一个退走。
…………
…………
五天之后,第七战斗小组二次任务前的夜晚,依然如前面的几个夜一般沉默安宁,就像山村里的静夜,隐隐听到远处小溪的流水声,只可惜基地四周看不到金黄的野生稻田。
在营房侧前方的训练场上,几十名战士正在努力学习操作一些特制精密工具和枪丨械。按照手册上的安排,他们分成了几个小组,有的小组手持沉重的手动气压阀,努力对地面进行掘进,有的小组则是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各种电子零件按照规程进行组装,然后递入那些约三米深的小洞之中,有的小组进行波段监控及信号混编湮灭工作,有的小组则要负责最后的的地面伪装。
一名卷发的中年人站在营房前方,通过手中的步兵通讯系统,向各个小组发布具体的命令和操作修正指令。
这便是联邦军方在三颗沦陷星上最重要的工作之一,在帝国远征军的眼皮子下来,悄悄地重建电子监控网络,让宪丨章的光辉尽快覆盖尽可能多的地面区域。
地面上不时传出一阵轻微的颤栗,有低声而简洁的口头呼号声,几个小组之间的配合虽然还有些生疏,但速度明显变得越来越快。
要潜入丨联邦与帝国之间的泛无人区进行电子监控网络安装,最需要的便是隐秘和速度。
…………
…………
“大概那天草甸上碰着的事情,让这些公子哥们受了刺激,知道要活下去必须做些什么。”白玉兰站在许乐身边,轻声说道:“从第二天起,他们就开始自觉加练了,当然……这些小子最关心的还是枪丨械,大熊现在是军营里的红人。”
许乐笑了笑,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技术手册名录。这五天的时间,他一直忙于与远在首都星圈的果壳工程部同仁们交流微型涡轮用于机甲的事宜,又需要掌握宪丨章局复杂到极点的技术规程,确实没有留意到七组新兵们的态度已经有了些变化。
收好技术手册名录,他看了一眼队员之前的那名中年官员——此人是宪丨章局特派技术官员,全程负责指导宪丨章网络安装调试工作,七组要完成自己的使命工作,必须保证这个人的安排,上一次从草甸撤退时,白玉兰也是毫不犹豫地安排这名宪丨章局官员最先离开。
看到这名沉默的宪丨章局官员,他很自然地想起神秘的宪丨章局,想起宪丨章局地下那台联邦中央电脑。
——联邦 为了重新铺设监控网络,下了极大的决心,宪丨章局投入了巨大的人力物力,仅在,臼行星上,便有很多个像七组这样的队伍,在冒险进行工作。一旦各个节点区域联通成网,宪丨章光辉重临边陲行星,帝国远征军的末日,便要来到。
对许乐个人来说,这件事情还有另外一个重要的意义,那就是他可以重新与那个机械思维、人类面容的老家伙保持随时联系。
想到此节,他在心中对那个存在说道:“明天又要去帮你断肢重续,有没有什么感想?”
中央电脑在他的左眼中泛起一行白字:“宪丨章局的术语叫种蘑菇。”
许乐险些笑出 声来。
………………
………………
“明天任务的是傍晚标准六时出发,大概凌晨才能回来口趁夜色前进,帝国人威胁最大的中程导弹应该不会出现,只是现在我们这边的网络缺损很严重,在目标区域内的定位,只能依仗手里的短波段定位仪,有可能出问题。”
白玉兰看见他表情沉默中有些古怪,以为他在担心明天的任务,解说了几句。
“可惜没办法用机甲。”许乐回过神来,摇头说道:“不能让帝国人发现一些痕迹,什么重型设备都没办法带……我们这些小组就像是在夜色里种蘑菇的小姑娘,要把这颗星球种满蘑菇,得花多长时间?”
白玉兰神情古怪地看了他一眼,看着许乐正经的神情,确认对方练实不知道那个著名的情丨色笑话,只好低下头去。
“虽然说那些昂贵至极的药物,是那位医疗官为了换我的签名批下来的,但我还是很奇怪,这个偏远的菱形基地的装备补给,似乎比想像中要好很多。”
许乐转过头望着白玉兰说道:“还有那天草甸上的空中支援,你不觉得有些古怪?”
“确实有古怪。”白玉兰简涛回答道:“那天的战机支援来的很及时,甚至感觉太及时了一些,那些全域战机就像一直在平流层里游荡,根本不在乎浪费能量配额,就等着我们出麻烦。”
“不是盼我们出麻烦,而是指挥部不敢让我们出麻烦。”许乐平静说道:“也不仅仅是太及时的问题口为了我们一个刚刚满百人员的战斗组,指挥部居然派了十几架战机过来,如果联邦真拥有如此奢华的战斗配比,哪里还用得着宪丨章局官员来愁眉苦脸,直接让战机、机甲平平椎过去,也能把那些帝国人的工事推平了。”
“看来上面有人在罩我们。”白玉兰抬起头来,仰望夜空,幽蓝近黑的苍穹上星星如点,并不繁密口他表情宁静想着,总统,军神,国防部长,那都是小老板上面的人。
似乎猜到他在想些什么,许乐微涩一笑,说道:“我倒不认为国防部的安排是针对我,依我看来,倒是总统先生也不想这些老爷兵真的死翘翘。”
白玉兰沉默片刻后点了点头。
七组来到西林边陲最危险的沦陷星,除了是战争本身的需要,更是首都星圈的政治需要。帕布尔总统站在民众一方将这些公子哥送来前线浴血,但如果这些公子哥真的浑身鲜血,死伤惨重甚至殆尽,那些联邦上层大人物们的怒火,会把这个世界扭曲成什么模样?
“我们的任务周期至少有三个半月。”白玉兰转头望着许乐,认真说道:“在战场上,国防部不可能真把一队战机派来天天给那些小子做保姆,我们还是必须小心一些。”
“嗯。”许乐望着不远处那些神情认真无比的新兵们,看着他们手中越来越娴熟的操作,心里涌起淡淡的沉重感,说道:“虽然我并不喜欢这些公子哥,但也不想看到他们死去……但事实上,肯定会有人倒下,也许那里面还会包括你我。”
夜色之中,这个来自东林的青年正难得有所人生感慨的时候,却被身旁递过来的收音棒横加打断。
来自国防部金星纪录片厂的记者,好奇地望着许乐,压低声音问道:“许乐中校,对于明天将要开始的第二次任务,你有没有什么想法?我注意到刚才你一直在观看那些新兵训练,是不是你也注意到了他们这些天的情绪变化?你认为这种变化真的能够转变成为战斗力吗?”
看见这名记者和他身后的摄像师,许乐速度极快地戴上墨镜,眉头微皱认真说道:“我的想法就是,如果你们能够不天天跟着我们,那这些新兵活下来的机会应该会大很多。”
这是他的真心话。在国防部的严令之下,七组根本无法甩掉这个被简化到极致的摄影组,在战斗之中,还需要照顾这两个非战斗人员,实在是让他和七组老兵们心情不愉快到了极点。
“还有,不要忘记果壳公司总部和金星纪录片厂及联邦新闻频道搭成的三方协议。”许乐将摄像机镜头雅到一边,说道:“未经我允许,任何镜头不得播出。”
“这我能理解,但我不理解,为什么你拒绝了新闻频道的直播要求。”这名军事记者非常清楚面前这名年轻中校的影响力,但依然不解他拒绝了这样一个极好的机会。
许乐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直接转身离开,在心中默然想到,自己并不是战无不胜的杜少卿,只是一个挂着中校衔的战斗主管,更关键的是,打仗总是要死人的,不应该被拍成电视剧一样的东西供人观看、兴奋、尖叫或者哀伤。
…………
第三卷西林的征途 第一百四十六章 嘀嘀的七组上电视
我叫萧十三楼,来自缅西州,今年二十四岁。我父楚是联邦立体浇灌农场的一名工人,母亲?她常年在家吃政丨府居家补贴。我还有一个妹妹,今年正在上高中。”
“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因为母亲在医院生我的时候,老爸他正在浇灌农场的十三楼上控制水滴速度……我刚才忘了说,他这辈子就只做过这一个工作,在农场十三楼里呆了大半辈子。”
电视光屏上,一个面色黝黑的年轻人正在对着镜头说话,平静里夹着一点慌乱的眼神,被西林行星上的烈风与射线折磨到粗砺的皮肤,再加上他枯干双唇间歪叼着的那根瘪瘪的香烟,身上那套已经开始变浅的步兵军服,充分暴现了一位质朴的前线军人形象。
“你不知道浇灌农场有多少层?”
这名战士吃惊地看着镜头,有些困惑地挠挠头,旋即呵呵笑道:“你们城里人不知道这些也正常。”
镜头外有个声音问道:“关于你母亲失业多年的情况,你有什么想对政丨府或者议会说的?”
萧十三楼很简单地摇了摇头,对着镜头说道:“政丨府有补贴,再说我这些年拿的津贴不少,家里的生活没有什么问题。”
“我最擅长的武器是2126长狙,不过我们组里至少有三个人用的比我好,老白,大熊……许乐中校?我没看到他用过狙,不过听说很牛嘀,战斗里看他能把卡宴轻机玩出花来,用狙肯定也很牛嘀。”
联邦里没有牛嘀这种词语,这两个嘀闻频道播出机构的自动消音。
“任务确实有些辛苦,我们在这颗破星球上呆了一个多月了,正经也就打了一场半的仗,实在是无聊的要命。”萧十三楼很认真地说道:“当然,我们都清楚,一旦真的遇到帝国敌人,如果我们准备不充分,那就会真的要命。”
镜头一直微微仰起对着他那张满是灰尘与疲惫的脸,身后的背景是一片杂乱的灌木丛,从拍摄角度看,拿着摄像设备的人应该趴在地上,这或许是一场战斗的间歇时段。
“你知道我们的任务是绝密,那还问个嘀。”
“还有问题?我嘀你嘀嘀,终于明白头儿和老白为什么这么讨厌你们。”
经过一段时间的自我陈述,萧十三楼渐渐适应了面对镜头的感觉,先前用质朴憨厚隐藏住的七组痞气终于流露出了少许。
“好啦好啦!”他极为恼火地对镜头挥了挥手,说道:“我知道必须回答,嘀嘀,嘀嘀的,早知道昨天晚上打牌就不该下这个赌注!刘佼那几个混蛋非要我接受你们的采访。”
“是,我入伍已经很多年了,是老兵。”
“对这些新兵有什么看法?我没有什么看法。不错,这小子现在和我一个宿舍,你问我和他的关系?”萧十三郎往镜头的左右看了一眼,笑着嘲讽说道:“现在这些新兵蛋子比以前强多了,但我最不喜欢这小子的,就是他太爱洗澡,明明一个爷们,整天把自己弄的香啧啧的。”
………………
…………………
视角向左边转移了一下,一张因为愤怒而显得有些扭曲的青年面容进入了镜头。看到镜头后,青年有些慌乱,赶紧说道:“别拍我,别拍我。”
镜头没有移开。
敌不过镜头的执着,这名青年无可奈何,沉默片刻后愤愤不平地解释道:“我现在三天才洗一次澡,频率已经降低很多了。我就不明白这些老兵,为什么对个人卫生如此不在意。”
“老子嘀嘀嘀在意的是活着。”镜头外传来莆十三楼不屑的声音。
“我叫达文西。”新兵又沉默了片刻,脸上泛起一丝微笑说道:“今年二十二岁。是的,我父亲就是栖霞刚刚长达成仁,我和你刚才采访的这家伙现在住一个宿舍。”
“为什么取这个名字?母亲大人不再在栖霞大剧院演出后,便爱上了画画。她生我那天,父亲刚好在一个浩劫前遗址发掘现场工作,对,就是二十年前震惊联邦的那次发现…………父亲看见考古学家从地下室里取出一大堆写着达文西名字的铁链、西瓜刀等……就是等……破烂,就决定把我的名字叫达文西。”
达文西有些伤感地说道:“事后证明,这些只是席勒大师又一出恶作剧。”
镜头外那个声音笑着说道:“可这本身就很有价值。”
达文西呵呵笑着,从镜头外的萧十三楼手中接过一根香烟点燃,说道:“是啊。”
“在前线呆了一个多月,有什么不一样的感觉吗?”镜头外的声音问道。
达文西认真地想了很久,深深地吸了一口香烟,说道:“联邦的自由与和平,需要流血和牺牲…………这不是套话,是真正感觉到的。”
“对这些老兵有什么看法?嗯,他们教了我们很多,不止是作战技巧。”州长公子耸了耸肩,“而且说实话,如果没有他们,或许我们会死的非常容易。”
“我最擅长的武器?那肯定是嘀嘀嘀嘀。”他兴奋地说道,然而很可惜,这位公子哥花了无数个夜晚才能熟练掌握的手动气压问,却因为保密的需要,被迫取得和身旁那名老兵污言秽语完全相同的可怜下场。
“我最不能接受萧十三楼不洗脚,他的脚很臭,国防部配发的除菌袜不能
除咪儿啊……”达文西西很认真地说道,然后镜头外伸出一个拳头,重重地敲了他额头一下。
他揉着额头,对着镜头,哈哈大笑道:“而且萧十三楼有个令人想呕吐的人生理想……”
一边说着,他一边将萧十三楼捂自己嘴巴的手使劲儿扒开,大声说道:“他想当将军,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料!”
…………
……………
镜头再次转向萧十三楼,正一脸忿恨羞红的兵痞子马上变得肃然无比,对着镜头后方的人说道:“你也认为农夫的儿子就不能当将军?”
没有回答。
“嘀嘀嘀,帕布尔总统不一样是东林矿工的儿子?萧十三楼呸了一口带着烟草味道的唾沫,嘿嘿笑道:“再说我家头儿将来肯定要当元帅,我混个将军再退役又算什么?”
镜头明显被这嚣张无比的宣言车住了,又转向了达文西。
“有什么想对家里人说的吗?”
达文西早有准备,一脸阳光笑容对着镜头说道:“爸爸,妈妈,你们不要担心我……”
忽然间,笑容渐渐敛去,本来骄横幼稚的公子哥脸上多了几丝凝重与沉稳,他缓声说道:“我们在前线会好好干的。另外,亲爱的掼蓉,你要等我回来。”
镜头里的战地画面渐渐涂上了一层思家的光晕,正值某种温情暖思汹涌之际,萧十三楼那张黑脸忽然强行挤进了镜头,说道:“州长大人,如果我混不成将军,你得看在我照顾你儿子的份上,给我找份好丨工作啊。”
达文西脸上的表情变得极为精彩,连推带踹想把这家伙踢出镜头。
谁知道此时,萧十三楼望着他认真地说道:“我记得你父母和你那位未婚妻,绝对不会允许你抽烟。”
薄唇里叨着香烟的达文西一愣,脸色有些发白,感觉唇间的烟卷就像是一根细细的滚烫烙铁,双唇一颤,任由烟头落入泥土中。
“我嘀嘀你个嘀嘀,这段不准播!”
一只手迅即无比地覆盖住镜头,给无数亿台电视机前正津津有味观看的观众留下一片回味无穷的黑暗。
…………
…………
“我叫熊临泉,来自三十七州绿弓郡小镇,不知道在哪儿?不知道你嘀嘀嘀的不会去查啊?你管老子多少岁,什么枪都会用,这些小免崽子……,嗯,真的不错,至少比我想像的要强很多。”
“我叫从象征,来自临海州大学城,今年二十一岁。我父亲是谁和我们友前线的战斗有任何关系吗?嗯,他确实是在梨花大学当校长。”
“我叫白玉兰,然后……没有了。”
“我叫锡朋……我是七十一天前被紧急征调来前线,当时没有谁知道具体的任务命呢……“
…………
…………
镜头中不停出现老兵新兵交替的面容,接受采访时的画面,很明显这段影像资料不是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拍摄的素林
在前线呆了一段时间,经历了硝烟与血火的洗礼,仅凭肉眼,似乎很难从容貌和气质上,将截然不同的这两类人分开,然而无论是金星纪录片厂的拍摄者,还是电视机前的亿万民众,在看了不久之后,都能轻而易举地做出自己的分辩。
七组的老兵眼神更冷更狠更有一种蛮不在手的轻佻,更关键的是,他们短短的自我介绍中,比新兵夹杂了更多的污言秽语和骂娘,无数代表消音的嘀嘀声,以创造联邦新闻频道播出纪录的姿态,进入千家万户,震动很多人的耳膜。
镜头里忽然飘过一片红烧云,有子弹呼啸而过,击中联邦战士的身体,有战士倒下,有泥土掀起,有愤怒急促的呼喊声和更多的嘀嘀声响起。
镜头开始剧烈地摇晃颤动,就像是某些电影大导演为了营造战地氛围而刻意使用的手提摄像技法,然而这一切都是真实的,那些迸出来的血并不多,却格外刺眼,那些轰炸声并不会真的震耳欲隆,却似乎能让人感受到大地都在颤栗。
三秒钟的淡入淡出之后,镜头回到了基地军营,忙乱的医疗救治之后,归于战斗之后的宁静。
这是一个暮色如血的傍晚,镜头的画外音,用一种故作平静的。吻缓缓讲述这支队伍所经历的一切。
“七组的战士,有的出身贫寒,有的家世富贵,但他们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为了联邦的胜利,而必须走到一起。”
“在第一集中,我们曾经向大家展示过这支部队最初时隐藏着的愤怒与冲突对峙,然而一个半月之后,似乎有些很奇妙的、很好的事情,正在这支部队里发生。”
“我们很好奇,如果这些很好的事情,在我们这个社会的每一个角落里都发生,那会带来怎样的正面力量?”
“这里是联邦新闻频道纪录片《七组》第二集,感谢您的收看,下一集,我们争取能够让这支部队从未开口说话的最高长官,讲述一下他的传奇经历和战地故事。”
镜头对准了暮色军营中的一个背影,然后渐渐归于黑暗。
…………
…………
(平静的情节,自我感觉写的真不错呀。)
第一百四十七章 阳光中的餐具
在缭绕的烟雾中,许乐眯着眼睛,用力抿吸着唇间的烟卷,含糊 不清却格外坚 狠说道:“打死我,我也不会像这些家伙一样去上 镜表演,这叫什么事儿?还有 十三楼那个家伙,是不是脑袋出来 问题?当着整个联邦面前叫嚣我要当元帅!”
微暗的房间内,电视光屏上正在播放联邦最近最热火的实境纪录 片尾声,暮色 中那个有些眼熟的身影,让许乐感觉脸颊有些发烫 ,不明白摄像师当时是怎样将 自己发呆的身影拍出了所谓萧索沧 桑的感觉,更有些恼怒于这种冒充孤独,模仿 绝望的镜头设计。
熊灵泉呵呵笑了两声,端起面前塑料壶里的浓茶喝了一大口, 按动遥控器转了 台,说道:“我倒觉得拍的不错。”
在一旁的白玉兰也微笑着说道:“其实有这样一个摄影组钻队 伍里,有时候 确实可以调节一下气氛,不过拍了这么久的素材, 最后被剪到只能拍出一集,听 说国防部文宣处和新闻频道的主官 对.......你都有很大的意见。”
许乐舔了舔嘴唇,低头弹弄着烟灰,轻笑着说道:“这是事先 达成的协议,不 用管太多。”
“我看他们最主要还是头痛你一定要带着墨镜才肯出境,而且 始终不肯接受正面的采访。”兰晓龙耸肩说道。
许乐摇了摇头,推门走了出去,军营里的新鲜空气随风灌入,令 他精神为之一爽。
军营中,七组的战士们组员们正八九成群聚在一起,他们像许乐 等军官一样,都刚刚结束纪录片的观看,对自己的纪录片,对于 很多人第一次上电视时,大家都很重视,此刻很多人正在回味自 己在镜头上的模样,后悔谈吐里透露着傻气,人群中不时爆发出 一阵哄笑声,而更远一些的地面组营房处,达文西正和萧十三楼 夸张的争吵,然后变成摔跤,最后毫无疑问,州长的公子被农夫 的儿子重重压在了身下,辗转痛苦不堪……
看着这一幕,许乐忍不住挠着头笑了出来,先前看电视是的那丝 恼怒随之无影无踪。
《七组》系列纪录片的播出,是总统官邸、国防部、联邦新闻频 道继破天荒直播铁七师军事行动之后的又一次重要举措。与上次直播5460行星上的北征不同,这一系列纪录片将视角集中 在前线部队的生活和一些具体细节上,而七组的队员构成的复杂 性,平民劣根老兵和贵公子新兵间的天然冲突,自然拥有了某种 内在的戏剧张力。
《七组》系列纪录片名为试炼的第一集播出后,马上获得了联邦 民众的关注,在轻松赢取超高收视率的同时,也引发了首都星圈 民众闷得热烈讨论。生活在和平星圈里的人们,第一次如此近距 离的了解军营里的具体日子,那些枯燥甚至有些残酷的训练,好 奇那些队伍里的社会阶级差异,会带来怎样不好的影响。
今天晚上播放的是第二集,此时距离第七组来到163行星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距离金星纪录片厂拍摄完毕都过去了二十几天。相信今天晚上之后,整个联邦又会掀起一股讨论的热潮。
做为当事者,做为七组的长官,做为联邦政府意志的具体操作者,这出系列纪录片有着怎么样的深意--总统和军方需要用七组在前线的电影般历程,来压制某些反战分子的抗议,来修补联邦贫富之间,阶层之间的巨大缝隙。
基于这种认识,许乐对这件事情向来不热心,只是联邦政治需要而进行的一场戏剧表演,怎么看总透着令人不悦的味道,可是今天看着军营里队员们兴奋的反应,他的态度有了些改变。
他站在台阶上,安静看着打成一片的老兵新兵,心中感觉有些满足,几十天的战场共生死,确实能改变很多,这种将后背和姓名寄予同伴的全然信任,甚至可以改变很多人一生的态度。
……
……
正如第一次任务结束之后,白玉兰感慨的那样--七组虽然队员身份特殊,但总统和国防部总不可能真的派无数铁军来给这一般多个人当保姆。
但不知道是不是冥冥中有什么东西在保佑着这支承载了太多任务与意义的队伍,是不是星辰间的造物主不忍心看着这支名义上的雇佣军在联邦亿万民众眼皮地下成为悲壮的符号。
七组来到163行星两个半月,出了十一次宪章局任务,却奇迹般的没有死一个人。
只有六名新兵和一个运气极差踩到帝国人埋在含羞书边反步兵雷的老队员,因为伤势太过严重,而被战舰送回了西林主星,这七名伤员中,大抵有四个人需要进行截肢。
在战场上,随时都可能有人死去,
但七组偏偏就是一个都不肯死,这些伤情减员,真的很难给队伍带来伤感的情绪,相反,由于一同感受着死亡的威胁,却不曾真的有人死去,七组所有人都处于一种几位融洽和谐的氛围之中。
“主管早!”
“主管好!”
军营生活区域一角,有椅子不坐,却偏要蹲在训练场边的战士们,正自嘻嘻哈哈讨论着明天的电视,忽然看到迎面走来的两个人,顿时像弹簧一样弹了起来,立正敬礼,高声致意。 只是他们的左手还端着盒饭,有的人嘴里塞满了食物,含糊不清显得格外滑稽。
戴着墨镜的许乐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余光看了眼不远处的摄影组,心想如果 再这么下去。七组的这些兵只怕都会变成天生的喜剧演员。依照军队纪律,本来路旁敬礼的这些战士,都应该恭敬地称呼他一声长官,只 是不知为何,许乐听到长官二字便浑身发寒,寒毛直竖,竖起衣领一也觉得一股 冷风往后颈里灌......排队取了餐食,许乐坐在阳光中的餐桌上,大口吃着三根青菜,五道营养稀糊 ,一勺米饭,一小络咸菜构成的标准配餐,挺直的眉毛里没有展露一丝厌恶的情绪。
七组的战士下意识坐在了他的周围,没有人敢去打扰他,却也没有人愿意离开 他太远,他就像是一个无知无觉,无话无语的圆心,却因为某种很难用语言表述 的特质,吸引了圆周边围很多的东西,大抵只有七组的士兵才能够说清楚这种特 质是什么,那是每一次战斗中许乐勇敢而沉稳的表现,是他救了很多家伙的小命 ,是他沉默的性情。
就在这个时候,生活区外忽然爆发了一场冲动,正在吃饭的队员们愕然扭首望 去,看到在一棵野生树下,眉清目秀的顾惜风,正和那名一头卷发,来自宪章局 的技术官员在愤怒地争论什么。
顾惜风是七组最优秀的电子技师,所有的战地指挥和电控系统维护工作,全部 由他一手完成。而七组在163行星上执行宪章局的重构网络任务,他自然要代表 七组,与那名宪章局技术官员进行配合,只是不知道什么事情,让惯常如电流般 平静的他,竟是如此的生气。
许乐看着拿出,放下手中的塑料勺,疑惑问道:“怎么回事儿?”
“前几次出任务,宪章局总是到了目标区域,才把规划中的技术规范和参数给我们,对于队员们来说,既要避开帝国人的耳目,又要临时接手,难度实在有些太大、”白玉兰看了他一眼,解释道:“这件事情,上次开会的时候有提过,你让顾西风去接触那名宪章局官员,尝试提前获取规范和参数。。。。。。估计对方的反应很激烈。”
许乐嗯了一声,静静看着那边,超出常人很多的听力,清楚地捕捉到那名宪章局官员的话语。 宪章局官员用保密条例冷漠地拒绝了七组的请求,但真正让顾西风感到愤怒的是,宪章局从细节中表现出来的,对队伍人名的毫不重视。 在联邦社会构架之中,神秘的宪章局永远处于最顶端,云中飘渺某地,为宪章服务的官员,天然具有某种令人不喜的优越感和冷漠感。
许乐的眉毛微微皱起,却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低下头开始继续吃饭,待顾西风愤愤不平进入食堂时,给予了一个表示宽慰的笑容。
他的心里非常清楚,像宪章局这样超然却又机械官僚到了极点的机构,对于这颗星球上几十支像七组一样的队伍来说,实在是令友邦喜悦的无上利器,然而他虽然是最年轻的中校,可在宪章局面前,依然没有太多说话的力度。
在七组队员的注视之中,他放下餐具,走到那名卷发的宪章局官员面前,沉默片刻后,用极为认证的语气说道:“宪章局有宪章局的规矩,军队有军队的惯例,既然你不肯为了士兵们的存活率,而暂时放弃一下那些可笑的保密条例,那么……我必须提醒你,如果我的人,因为你的愚蠢保守,而付出了不必要的伤亡代价,我会整邰局长寻求一个公道。”
那名、官员平静地望着许乐,并没有因为这句威胁而作丝毫让步,也没有因为他话语中提到的邰局长而畏怯,只是如联邦中央电脑一般冰冷而且死硬。
第三卷西林的征途 第一百四十八章 军旗沉睡或飘扬(上)
冰冷且死硬,就像是一颗扔在5460冰川深处的石头。许乐并不陌生这种性格,离开东林之后的人生里,也遇见过很多这样的人。
对于神秘宪丨章局官员的性格,他事先曾经做过一些猜测,只是没有想到如此冰冷死硬、拥有绝对权力的官员,在这几十天的工作中,可以一直保持平静的沉默,平静沉默到甚至没有什么存在感。
直到这个漫(满)是阳光的午餐时间,许乐有些惊愕地发现,自己居然还是没有记住对方的姓名。
“总不可能是个机器人吧。”他苦笑着望着宪丨章局官员额上的卷发,对着这样一个油盐不进的家伙,除了转身离开去准备下午的任务,似乎也没有什么更好的方法。
午餐之后,早已习惯了任务流程的七组队员们,熟练地整理好随身轻型装备和枪械,分成两队,迈出军营的大门,乘坐军车向转发基地驶去。
军营外方的简易公路上,塞满了各式车辆,远处的山丘上还有沉重的军用M52机甲正在缓慢地前行,车队前进的速度比平时慢了许多。
许乐坐在副驾驶位上,微感担忧说道:“是不是总攻马上就要开始了?但铺网的进度还差很多。”
从六天前开始,悬于163星球太空中的联邦舰队,开始以超出平时数倍,甚至几十倍的频率向地面投放战斗人员及各式重型装备。连续几个夜晚的天空,都被重型运输舰的灯光照的明亮无比,在猛烈的空中火力掩护下,至少有七个整编机械师降落到了星球的各个区域中。
七组车队停在道边,为前方驶来的多轴重卡让路,队员们沉默地看着重型卡车上方承载的导弹,微感兴奋之余,也感到了几丝紧张。
“西林军区承受的压力太大,163和3320的地面军事行动已经停滞了两个多月。联邦议会早就沉不住气了,总统也不可能让钟司令永无止境的拖下去。”
白玉兰啪的一声点燃香烟,继续说道:“这是飓风二型导弹,山后面的导弹基地应该已经处于待命状态,总攻最迟不会超过这个星期。”
“为什么要这么着急?”许乐不赞同地感慨说道:“这么多小组在铺网,多铺一天,总攻的时候,士兵们就能多一份保障,总不可能因为政治的压力就要提前。”
白玉兰吸了一口烟,轻轻叹了一口气,他们只是军队的普通的一员,影响不到大的战局指挥。
连绵数公里的十几辆多轴重卡缓慢地向山后的导弹基地行使过去,七组的车队重新启动,时间已经过去了大半个小时,然而车队共刚启动没多久,却又被迫停了下来。
“我丨操!”坐在车后座的锡朋,恼火地骂了一句。
进入前线之后,这位副联邦议长的侄儿,便被调到了许乐的身边充当战地指挥联络兵。看上去似乎是人们因为他的身份,而刻意让他靠近部队的领导层,让他更安全一些。但事实上,七组所有人都清楚,并不是这么回事……
在并不多的战斗之中,作为最高军事长官的许乐,总是会出现在最紧张的区域,最后一个离开战场。跟在这位小爷身后,非但享受不到领导先走的待遇,反而要承受更多的危险。
也许是个体差异,也许是因为感受到七组军官们的敌意,也许是认为被故意折磨,所以锡朋这几十天的心情并不像那些同伴一样愉快,相反有些低落,今天被堵在路上这么久,终于忍不住爆了一句粗。
“闭嘴!"许乐回头看了他一眼,取下鼻梁上的墨镜,眼眸中闪过一丝愤怒和冷漠,同时坐在车内的其他人也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锡朋为之一窒,却根本生不出反驳的勇气。七组是一支奇怪的队伍,除了国防部的直接军令外,所有的规则便是……许乐中校的话语,这或许是一种潜规则,却是每个七组成员都不敢反抗的潜规则。
基地前方驶来一辆孤单的军车,车身破旧,毫不起眼,然而包括七组车队在内,上百辆军车同时停靠在路边,安然而尊敬地等着这辆军车通过。
锡朋的眼瞳中闪过一丝惊愕,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车内的长官们会用那种眼光看着自己。
……
……
“对落矶山区的试探性进攻,从昨天晚上就开始了。”白玉兰静静望着那辆军车,淡声说道:“阵亡了三百多人。”
说这这句话,他推开车门走了下去。许乐紧握着墨镜也走了下去,然后所有人都走到了军车之下,站在道路两旁,脱下头顶的军帽,沉默地举手敬礼。
那辆孤单的军车上,有一具仅有象征意义的黑棺,现代星际战争的残酷性,很难再在战场上保有马革裹尸还是这一人生最后浪漫情节,联邦军方一向用这种简单的仪式与战友告别。
黑棺上覆盖着一面鲜艳的联邦军旗,这颗星球上埋葬着无数香骨。
……
……
莫愁后山,邰夫人关掉电视,习惯性地拿起润泽沁古的极品沉香残木,然后放入,久久沉默不语。
“今晚议会山酒会上,很多人暗中痛骂帕布尔总统为了谋取政治资本,刻意做出这一出戏。”沈秘书平静的说道:“又有些人私下放肆评论,如果总统阁下真是一个大公无私的人,有本事就把太子爷扔到西林去。”
想到刚刚收到的西林前线消息,邰夫人的面色微变,露出一丝嘲讽与疲惫,她 唯一的儿子,身份无比尊贵的小家伙,就在七个小时前,正式辞去了西林司令参 谋部机要秘书一职,降落行星表面,进入了最危险的秋林基地。
她所代表的那个圈子里,确实充斥着无能的庸钝之徒及没有远见目光的蠢货。
只是作为邰家家主,夫人永远不可能和那个圈子做完全的切割,因为那个圈子 本来就是她的圈子。
就在这个时候,靳管家安静地从侧方走了过来,取出几张薄薄的植物纤维纸, 放到桌上,轻声说道:“联邦调查局传过来的消息,有几名很专业的人士从百慕 大偷渡去了西林,目标可能是许乐。”
邰夫人表情平静,看都没有看那份卷宗,直接向沈离问道:“你有什么看法? ”
沈大秘书是有资格进入三一协会的人物,他没有像杜少卿一样在西林蔓延血火 ,也不曾像施清海那般做出生辣至极的事迹,自从一院毕业之后,便在修束基金 会内平稳渡日,直至几年前晋升为邰夫人的机要大秘书。
听到夫人的这句话,他微微一征,嘴唇里有些发干,知道自己终于将要进入千世邰家真正的决策圈子。
沉默片刻后,沈秘书认真回答道:“这时候敢生出杀许乐念头的人,必然都是些疯狂却有实力的家伙。许乐得罪的人多,可局限在这些范围内,应该就是南明秀,林斗海,钟子期,利修竹这四个人。”
“利家大少爷最近很安份。”靳管家用苍老的声音说道:“就算简水儿那件绯闻出来之后,他也没有什么异样的表示。”
“总统大选一事之后,利修竹老实多了,也长进多了,就算他这时候恨许乐入骨,也不敢妄然插手到这些事情当中。”
邰夫人眼观沉香木,轻轻搓摩着滑软的指尖,说道:“七大家里最不成器的两个晚辈,加上泥腿子的儿子……虽然都是一堆废物,但毕竟是有些背景实力的废物,他们的愤怒聚在一起,大概能有些温度。”
她缓缓闭上双眼,沉默很久后感慨说道:“连邰之源都无法说服他,这个小家伙真以为自己是第二个老爷子?这种毫无大局观,性情强硬,只会坏事的小家伙,本就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虽然他拒绝了少爷,但这毕竟是总统阁下的计划,和他本人的关系并不大。”
沈秘书犹豫片刻后,勇敢地说自己的意见,“他是军神看中的接班人……胜利军事行动结束后,他回到首都星圈,恐怕会面临很多人的怒火,在这种时候,我们帮助他,其实就是帮助自己。”
沈秘书并没有把话说透,但已经将那种雪中送炭,奇货可居的意味表达的非常清楚到位。
“何谓帮助?他不会领情,我也没有这种心情。”邰夫人睁开双眼,望着雪山冰湖说道:“以军方对他的栽培力度,有人要杀他的消息也肯定瞒不了太久。”
“老爷子活着的时候,我会保持对老人家的敬意,看许乐会左突右撞出怎样的将来。”
“我当然不会看好那几个愚蠢的年轻公子哥,只是很好奇,有人来捋虎须,许乐这头小老虎会有怎样激烈的反应。”
“当然前提条件是他能从前线活着回来。”
“当然前提条件是他能从前线活着回来。”
她这数十年来看透了联邦间的风云沉浮,非常清楚战场上什么事情都能发生。一颗流弹,一块石头,都可能杀死一名未来的联邦名将。
当年联邦与帝国绵延多年大战中,有多少像许乐这样惊才绝艳,意志惊人的年轻人,像无数树木搬被无情伐倒?夫人默然回思过往,片刻后缓缓起身,向露台外走去。
首都的天气实在太冷,她马上便要踏上度假的旅程,目前地依然是S3那座含有人迹的古庙。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