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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陈小台     冥事录txt下载     冥事录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031 故人重聚

    “周宴、周拂?”劳鹭轻声道。

    这声音只有燕十一、大和尚和山羊胡子老道可以听到。最为周拂的至交好友、大和尚和山羊胡子老道自然知道周拂的儿子周宴。那人魔竟然唤周宴相公、唤周拂公公……

    大和尚直接石化了,山羊胡子老道一脸耐人寻味。

    真是万万没想到……

    劳鹭的声音虽然很小,但是阿瓦古丽现在是人魔,她的能力根本不是劳鹭可以想象的,她显然已经听到了,笑眯眯问道:“想要见见我家相公吗?”

    劳鹭还没有回答,就听到山羊胡子老道,道:“见,还有周拂。”

    阿瓦古丽看着山羊胡子老道,眯起了眼睛。

    劳鹭觉得遍体生寒,这是灵力化成的杀气,她现在才知道,自己与阿瓦古丽的实力根本就差得好远,远到不用交手,便输了。

    “我与朋友说话,与你何干?”阿瓦古丽冷冷道。

    两道暗红色的光柱射了过来。

    山羊胡子老道拿着九转雷击桃木剑挡了一道,另一道被大和尚用那串铁疙瘩佛珠给挡下了。光柱没有直接伤到大和尚和山羊胡子老道,两人却大口吐血。可见阿瓦古丽的随意一怒,是多么可怕。

    那种遍体生寒的感觉还在,阿瓦古丽随时可能再来一下。

    劳鹭马上喊道:“他们是你相公和公公的朋友。”

    她这么一喊倒是有效了,阿瓦古丽身上的杀气退了下去,笑道:“鹭子,谢谢你提醒啊,相公和公公生气就不好了。”

    劳鹭脸上笑着,实则已经出了一身冷汗。

    “相公和公公见到你们这些故人应该会高兴吧。”阿瓦古丽喃喃自语,然后唤了一声:“唐倾,去请相公和公公过来。”

    她的声音虽然小,却夹杂着深厚的灵力。很快外面传来一声:“是,主人。”

    过了没多久,一个白衣青年和一个灰色道袍的白发老者从宫殿的侧门进来了,正是周宴和周拂。唐倾跟在后面,行了个礼,便自动退下去了。

    “相公。”阿瓦古丽笑得甜丝丝地走到了周宴身边,挽着他的手,拉到宝座那里。然后指着旁边的一把椅子,道:“公公请坐。”

    从周宴和周拂勉强而僵硬的动作,劳鹭看出来他们并不情愿,是被逼迫的。

    坐好的周宴和周拂很快注意到了站在大殿里的劳鹭他们四人,脸上露出了激动的神色。

    但是迫于阿瓦古丽在场,双方相认却一句话没说。

    “相公、公公。我怕你们在这里住的无聊。便找人陪你们聊聊天,可好?”阿瓦古丽笑得妩媚,身子如同藤蔓一样,攀住周宴,左右轻轻蹭着说道。

    呀呀。劳鹭知道如果周宴说了一句不好。阿瓦古丽便会毫无顾忌地当场让他们横尸在这里。

    “辛苦娘子了。”周宴语调平平道,特别是娘子二字,特别生硬,明显是很勉强地说出口的。

    不过阿瓦古丽并不介意,笑得更加开心了,然后放开周宴道:“我在这儿你们说话也不方便,就先回寝殿了。”

    她说着并没有往寝殿走。而是走到了大殿里,对着劳鹭道:“鹭子,我就你一个朋友,好不容易再次相见,陪我去寝殿,我们好好聊些闺房话。”

    跟着阿瓦古丽走。那不是羊入虎口吗?加上她喜怒无常,有是个劳鹭也不够她杀的。

    燕十一不动声色地往前移了半步,将劳鹭挡住身后,一手按住手里的断剑。

    劳鹭也是那样想的,逆了阿瓦古丽的意思。是个燕十一也不够死的。她拉住了燕十一的手,在上面轻轻捏了一下,示意他放心。

    劳鹭往前走去,面上和心里却坦然了起来。自己和阿瓦古丽一起是个人质,却也可以监视她。

    阿瓦古丽嫣然地笑着,拉住劳鹭的手,亲呢地和她说话,两人走向寝殿,看上去真的像从小一起长大的亲姐妹。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宴站起来对着周拂道:“她听不到了。”

    周拂才起身,朝燕十一他们走去。

    “老周啊,终于找到你了。”大和尚走过去给了周拂一个熊抱,但是感觉到了什么,惊恐地退后一步,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山羊胡子老道马上猜到了,上前去一把扣住了周拂的脉门,吃惊道:“老周,你的灵力?”

    周拂摇着头,笑而不语。

    周宴“扑通”一声跪在众人面前,声音里满是愁苦道:“父亲的灵力已经被雪儿废了,都是我不好,是我连累了父亲。”

    燕十一心系劳鹭,没有听进去多少。

    大和尚和山羊胡子老道则是一声长叹。山羊胡子老道对着周宴道:“宴儿,你起来吧,这怎么能怪你呢。”

    周拂倒是淡然,他对着跪倒的周宴道:“灵力是负担,能力越大,要担负的责任越多,现在为父没有了灵力,觉得一身轻松。”

    山羊胡子老道微笑着捋胡子,朝周宴点头。

    大和尚一把把周宴拉起了,“男子汉大丈夫,不要乱跪。现在不是认错的时候,是补救的时候。大侄子,你说说,这人魔,怎么就变成了你的丈夫了?你大和尚叔真是满脑袋浆糊头疼不已。”

    周宴便将以往发生的事情全部说了一遍。

    山羊胡子老道听完,若有所思:“原来是因爱生恨。”

    大和尚撇撇嘴。可不是么?小丫头跟着周宴十年,陪他在沙漠里那样鸟不拉屎的地方追杀蜃怪。最后心爱的师父为了一个半路上蹦出来的圣主,还是个男人,和蜃怪做了买卖,把小丫头扔进了幻境里,凄苦的挣扎。可能不恨吗?

    让大和尚最意外的是,老周的儿子竟然喜欢上了一个男人……虽然这是万分紧急的关头,但是大和尚听到这个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跑题了。

    山羊胡子老道干咳了两声,才把一脸怪异之色的大和尚给拉回正题。

    “这人魔的灵力之深厚已经超出我们想象太多了。”山羊胡子老道,道:“不过既然她这样深爱着宴儿,就有死穴。”

    山羊胡子老道的意思大家都明白,可是周宴却连连摇头。

    “雪儿变成这样是我害的,我怎么能再害她呢?”他想到了什么伤心的事情,含泪道:“圣主已经被我害死了,我怎么能再去害雪儿呢?”

    大和尚和山羊胡子老道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周宴。

    “你知不知道你的雪儿在外面杀了多少人?”山羊胡子老道呵斥道。

    周宴并不知道,被山羊胡子老道这样问,他一脸呆滞地看着他。

    山羊胡子老道和大和尚把外面发生的事情,还有昨晚见到的用十岁孩童活活炼丹的事情全部告诉了周宴。

    周宴露出的震惊的表情,他不敢相信,看向周拂。

    周拂闭上眼睛,叹息了一声之后,微微点头。他道:“宴儿,这些为父都不敢告诉你。”

    周宴满脸痛苦的神情,闭上眼睛,显得绝望极了。

    ……

    ……

    阿瓦古丽拉着劳鹭一起来到了寝殿。

    她的寝殿里也是粉红色的纱帐,中间一张大床,床的左侧有一个地台,上面有一面梳妆镜,地台上铺了许多布料。

    “鹭子,来这里。”阿瓦古丽拉着劳鹭在地台上坐着。

    劳鹭坐下之后,捡起地台上的布料看了看。这些布料都是纯棉的又吸汗又柔软,不过最让她在意的是布料的样子,竟然全部都裁的小小的,分明是未做完的小孩子的衣服。

    劳鹭瞪大眼睛看着阿瓦古丽,从她的脸看向肚子,仔细一看,果然肚子微微鼓起。

    阿瓦古丽笑了笑,如同一个普通母亲一样,摸了摸肚子,“四个月了。”

    劳鹭呆在那里,道:“……恭喜恭喜。”

    阿瓦古丽看着那些布料,皱着眉头,“我想自己给孩子做衣服,可是又不会。”说完看着劳鹭。

    劳鹭生活的年代已久不需要自己做衣服了,但是她从小跟着心灵手巧的母亲做手工,耳濡目染也是会一些的。这些布料已经裁剪完了,只要缝合就行了。

    “我教你?”劳鹭看着阿瓦古丽问道。既然她想自己做,必然不是想让劳鹭帮忙做,她的意思就是想要找个人教。

    阿瓦古丽果然开心地笑了。

    劳鹭开始穿针引线,然后仔仔细细一针一针地教阿瓦古丽。怎么缝,怎么锁扣,怎么打结,怎么把打好的结藏起来不伤到孩子的皮肤……

    阿瓦古丽也是学的极为认真的,看了几遍之后,也那里一件跟着做,不懂就问。

    那个时候,劳鹭觉得自己和阿瓦古丽就像是普通的闺中密友一样。她甚至想,如果阿瓦古丽愿意收手,她们可以永远这样做朋友。

    两人做的认真,时间过得很快。周宴和一开始一样,面无表情的出现了。

    阿瓦古丽高兴地叫了声相公,然后举着刚刚缝好一个袖子的小衣服给他看,兴冲冲道:“这是鹭子教我缝的,以后我就会给我们的孩子亲手做衣服了。”

    看着雪儿笑得一派天真灿烂,周宴的冷脸终于软化一点了……

032 渔人利

    周宴接过雪儿递过来的小衣服,终于化去了一脸冰冷。阿瓦古丽亦是笑着挽着他,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劳鹭很有自知之明,很清楚自己现在非常碍眼,便弱弱道:“那个,你们聊着,我先回去了。”

    阿瓦古丽心情亦是很好,笑盈盈地看着劳鹭道:“鹭子,你回去吧,唐倾会带你去找燕兄弟的。明天继续教我做衣服。”

    “好。”劳鹭从善如流,以最快的速度闪走。

    刚刚走到门外,就看到了唐倾站在那里候着。

    他见了劳鹭,马上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同意一个姿势,他做的可比他弟弟唐冷做的有敬意多了,至少看着一点都不让人反感。

    劳鹭点点头,跟着他走。

    按照昨日十一和大和尚的说法,唐门的建筑分外三圈、内三圈、中间的小宫殿和后院。

    劳鹭跟着唐倾应该是走到了内三圈里最离的一圈的一个房间,推开门,入眼的竟也是一个小小的厅室,燕十一、大和尚和山羊胡子老道都在里面。

    劳鹭打量了一下,只见厅室后面和旁边各有三个房间,两小一大。

    “姑娘,你们是主人的贵客,有什么吩咐和门口的丫鬟说一声就行,只要合理,必定给办妥。”唐倾说完之后,便离开了。

    劳鹭看着唐倾的背影,只觉得这人如此谨慎小心,看上去就是诚心投靠阿瓦古丽的忠犬一样,完全不做一丝出格的事情,心机颇深。

    燕十一马上走了过来,一把拉住她,仔仔细细地看了个遍,发现体表并无异样之后,问道:“她没有对你做什么吧?”

    劳鹭笑着摇头,让燕十一放心。

    大和尚问道:“那女人让你过去干嘛了,这么久?”

    劳鹭往十一旁边的椅子上一坐。一脸紧张地看着他们,然后道:“你们肯定猜不着。”

    大和尚平日里就不喜欢山羊胡子老道卖关子,无奈他年长,又极好这一套只得让让他。让他卖。今个儿这么急的情况,劳鹭一个丫头还卖关子……大和尚急了,道:“莫得学羊老道那一套,快说,急得很。”

    “阿瓦古丽怀孕了,让我教她做小孩子的衣服呢。”劳鹭假装淡淡道,一双圆圆的眼睛骨碌碌地盯着他们三个看,想要看到大吃一惊的表情。

    可是事与愿违,除了大和尚,竟然没有人有吃惊的表情。

    大和尚呆了半天之后。伸手颤抖地指着劳鹭,道:“没想到啊没想到,你个丫头还会做衣服?”

    劳鹭:“……”喂喂,关注点有点问题。

    燕十一拿起茶杯喝了口,嘴角微微上勾。刚刚在大殿里。阿瓦古丽怀孕这件事情他们已经从周宴的嘴里听说了,刚刚听到的时候,都是呆了,不过已经过了许久,第二遍听自然不会有什么反应。

    至于大和尚吃惊的地方,他以前倒也吃惊过。当初还在开封的燕园时候,劳鹭就用一双巧手给小虎子和小梅子做了许多顶可爱又暖和的帽子。当时可惊呆了不少人。

    劳鹭听十一说他们已经知道了之后,才撇了撇嘴。

    山羊胡子老道捋着胡子道:“她怀孕是件好事。”

    劳鹭跟着拼命点头,只要阿瓦古丽喜欢周宴,又爱护孩子,就证明她人性未泯,还有挽回的余地。如果阿瓦古丽回头是岸。就可以和周宴一起隐居,这世上也就不存在危害人间的人魔了,岂不妙哉?

    众人没有聊多久,就有丫鬟敲门进来,送了好些酒菜来。

    好久没有好好吃饭。劳鹭看到这些菜,心里由衷地感谢阿瓦古丽。所谓对事不对人么。

    酒足饭饱之后,大家回了房间休息。

    劳鹭躺在床上和燕十一并肩靠着,她看着绣着鸳鸯的床帏想心事,半天之后,问道:“十一,你说阿瓦古丽会为了周宴和孩子改邪归正吗?”

    燕十一只是淡淡道:“但愿吧。”

    ……

    ……

    外三圈的一间普通厢房里,一张华贵的红木贵妃椅占据了小半个厅室,与装的普通的房间格格不入。

    唐蝶侧着身子躺在上面,一手撑着头,另一手捏着一颗紫的发红的普通,放在红润的唇上,也不吃,只是轻轻喊着,一双丹凤眼媚眼如丝。

    “好了,别再浪了,这里又没有别的男人。”唐冷有些嫌弃地瞟了一眼自家二姐,肚子喝闷酒。

    唐冷虽然好色,喜好男女双修,但是却极为反感唐蝶。因为他知道,唐蝶绝对是一条美女蛇,或者是一种黑寡妇,玩过的男人没有一个不是被她吸干了拿来练毒的。

    唐蝶被唐冷这么一说,也是没了兴致,嘴巴微微一张,将普通一口吞了下去,放在嘴里慢慢嚼着。

    “唐蝶,你说这叫什么事情?”唐冷最近几日过的不顺极了,烦闷的很。

    唐蝶不去理睬他,淡淡道:“你就别抱怨了,万一传到那女人的耳朵里去,你还要不要命了?”

    唐冷看了一眼唐蝶,道:“你看你,堂堂唐门二小姐,长得貌美如花,武功高强,可是金枝玉叶,本应该荣华富贵享之不尽。现在却住在这样寒酸的下人房里,就是躺着的贵妃椅,还是大哥想办法去求来的,你难道不觉得憋屈?”

    唐蝶原本是一直含笑的脸一下子冷了下来,道:“怎么可能不憋屈,但是现在无论发生什么都要忍。你不要惹是生非给大哥找麻烦。”

    “阿蝶说得对。”唐倾推门而入。

    唐冷自小最讨厌被人说教,自然没有一副好脸色,他看着唐倾,从骨子里看不起,还唐门嫡长子呢,有个屁用,在那个女人面前,还不是摇尾乞怜像只哈巴狗一样讨骨头吃?

    “大哥找我们过来究竟要说什么?等了这么久,累死了。”唐冷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往桌子上一趴说道。

    唐倾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唐冷话里话外都是不满。他皱了皱眉头,要不是看唐冷和自己一个娘胎里出来,他才懒得管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货色。

    “你若是累了,就先走吧。”唐倾往椅子上一坐,冷冷道。

    唐冷是小儿子,从小被惯得厉害,倏地站起来,一甩袖子,“走了,回去睡觉。”

    唐倾长叹一口气,这弟弟太不争气了,只怕哪一天还会连累了自己。

    “大哥,莫要置气,唐冷打小就是这样。”唐蝶安慰道。

    唐倾点点头。唐蝶虽然是二娘生的,但是从小乖巧,喜欢跟着自己,聪明又有手段,是个放心得力的帮手,再加上二娘对他和唐冷也是疼爱有加,所以唐倾从来没有将唐蝶看做同父异母的妹妹,将她是当做亲生妹妹看得。

    “大哥,你找我们来,是为了今日来的那四个人吧。”唐蝶从贵妃椅上起身,做到他身旁说道。

    唐倾点点头,道:“看得出来,他们来也是为了对付那个女人的。”

    唐蝶嘴角一勾,看做特别像美丽的毒蝴蝶,越美越毒,她道:“大哥是想,鹬蚌相争坐收渔人之利。”

    “聪明。”唐倾微笑道:“阿兄这样鞍前马后地给那个女人效劳,是因为她手里有许多好东西,我想要。而且我们也不是那女人的对手。现在有了他们争斗,我们只要等到最后……”

    唐倾的脸上露出贪婪的笑容……唐蝶笑得如同蛇美人……

    ……

    ……

    劳鹭觉得自己也是奇了,睡在阿瓦古丽的老巢里,竟然一觉无梦,睡到了天亮。

    等洗漱完来的厅室,正好遇上了前来送朝食的丫鬟。丫鬟还带了口信过来,吃完后就去阿瓦古丽那头。

    虽然昨日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但是十一还是极为担心。

    劳鹭也知道,阿瓦古丽性情多变、喜怒无常,在她身边呆着就像是身边带了一颗不定时爆炸的炸弹,极为危险。

    但是不能不去。

    吃过朝食之后,劳鹭安抚了一会儿十一,然后还是跟着丫鬟去了。

    唐门的房子造的复杂,像是根据易经布置的,融了些阵法在里面。虽然昨日走了两遍,却绝计记不清楚的。

    劳鹭跟着丫鬟转来转去快有半盏茶的功夫了,她停下来,看着眼前的丫鬟。

    “如果我没有记错,从阿瓦古丽的房间到我们的房间用不了半盏茶的功夫吧。”劳鹭说着,默念残篇,如果她没有弄错,应该是唐门的人借阿瓦古丽的名字把自己诳过来的。

    果然唐倾从一个拐角里转了出来,对着丫鬟挥了挥手。丫鬟欠身离开了。

    “你想干嘛?”劳鹭灵力一提,聚灵成刃,一把长剑握住手中,挽了个剑花。

    唐倾握着折扇拍了拍手,微笑道:“劳姑娘好本事,你们这样的功夫,可不是我们一般人能够学来的。”

    唐门就算惯使暗器、用毒出神入化、武功高强却不会灵力,这也是唐倾一直按捺不动的原因。没有灵力的他们想要和那个女人斗,简直就是螳臂当车自取灭亡。

    “你究竟想做什么?”劳鹭不喜欢唐倾,在他身上可以嗅到阴谋的味道。

033 唤回迷失的本性

    唐倾一笑,微风拂面,几缕青丝飘在面上,薄唇发红,媚眼如丝。

    妖孽。劳鹭心里暗骂。

    唐倾折扇握在手中,朝劳鹭踱步走去,笑得愈发不怀好意。

    劳鹭自知凭长相,自己比着有祸国殃民姿容的唐倾平凡了许多。定然不会以为他这样“不怀好意”地过来是为了欣赏她,仰慕她,然后发生一段美好的风花雪月。他这样,那就是真的不怀好意,没安好心了。

    劳鹭跟着他的步伐,举剑对着他,一步一步后退,已经将灵力结了起来,防止他放出什么毒虫来。

    “我究竟想要做什么?”唐倾直勾勾地看着劳鹭,语气有些轻浮道。

    可惜劳鹭向来是个不解风情的人,且她也只喜欢十一那样清朗阳光的男子。如唐倾这样妖娆的男子……用劳鹭的话说,比自己长得还好看,比自己还要女人,那不自卑死?

    劳鹭气急,道:“你问我做什么?有话快说,若是不说我就先回去了。”

    这唐门的路虽然难走,但是刚刚一路走来,也就半盏茶的功夫,怎么能忘了。

    “哦?”唐倾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拿着折扇往前一指,道:“那你就走吧。”

    劳鹭早就想走了,唐倾这阴不阴,阳不阳的样子,她早就不能载忍受分毫了。

    为了防止唐倾偷袭,劳鹭在转过一个转弯的时候,画了一道“隐”符,身影消失在空气中,开始跟着原路走。

    这唐门的大阵哪是外行人走一遍就能走通的?唐倾知道劳鹭走不出去,双手抱在胸前,晃晃悠悠地用折扇撑着下巴,跟在劳鹭后面。

    人呢!?

    唐倾只见一个普通的拐弯,前面一条毫无岔口的长道,劳鹭就这样消失在路上。

    难道她能出去?

    唐倾皱着眉头想着。倒也不慌忙,这样的自信和沉着建立在对唐门大阵的信任之上。

    他索性站在原地不动,劳鹭只要走不出去,就会来找自己。

    他想的的确没错。

    劳鹭沿着原路往回走。但仅仅走到第二个路口的时候就发现路变了。咬着牙想,怪不得刚刚唐倾这么有把握。

    她又往回走,只见唐倾就站在那里像是在等自己回去求他。

    实际上唐倾就算是不说,劳鹭也能知道这厮的花花肠子。

    看唐倾的样子,应该是唐门里非常有地位的人,是个主子。但是现在他却要像是一只忠于主人的狗一样,为阿瓦古丽做一切下人要做的事情,自然是不服气。他现在所想也不外乎于想要和自己联手对付阿瓦古丽。

    劳鹭就站在唐倾不远处,打量着他。

    长得太好看的男人,人也不会很好。还有可能。他现在假意和自己投诚,最后再来个鹬蚌相争,坐收渔人之利。

    又或者,他是阿瓦古丽派来试探他们的。

    无论哪一种,相信唐倾就是最不理智的做法。

    劳鹭靠在墙上。一手支着头,玩味地看着这个男人,他似乎已经没有那么坚定了。他皱着眉头看着前面空空荡荡的巷子,显然好像对他们的阵法没有那么自信了。

    看着唐倾快要沉不住气了,应该很快就会往前走,看看劳鹭是不是已经破了大阵,回到房间里。

    果然。再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唐倾按捺不住了。不禁劳鹭他们几个身怀异术,和平常人相比,简直是神通广大,阵法困不住她也是正常的。

    唐倾往前走着,心里计较。千万不能误了大事。

    唐倾一路来到燕十一他们的房间,一进门,只见燕十一、山羊胡子老道和大和尚都坐在桌边,像是在商量些什么,只不过他一到就停止了。

    他扫视了一眼。并不见劳鹭。

    燕十一见唐倾一人归来,便问道:“鹭子呢?”

    唐倾这怎么能说的清楚,正在发愁,只听到身后出来脆脆一声。

    “十一,我在这里。”劳鹭就这样大摇大摆地从唐倾身后走了出来,走到了燕十一身边。

    还不等燕十一他们三个询问,劳鹭看着唐倾就道:“原来不是阿瓦古丽让我出去的,是这唐倾公子以阿瓦古丽的名义诓骗我出去的。”

    劳鹭话语刚落,燕十一身上杀气陡然而起。山羊胡子老道和大和尚端坐在那里,两双眼睛像是飞鹰的双眼,发出锐利的光芒,盯着唐倾。

    唐倾顿时觉得头皮发麻,连忙解释道:“我找劳姑娘只是想要和你们商量些事情。”

    燕十一银白色的灵力已经灌注到断剑上,握着的剑鞘上面发出银白色的光芒。

    他冷冷道:“要商量事情,何必把鹭子诓骗出去,不能来这里和我们商量吗?”

    劳鹭在一旁煽风点火,连连点头。

    唐倾又解释道:“在下这样突然出现说要商量大计,各位肯定不会相信在下。”他说罢看了一眼劳鹭,道:“在下见劳姑娘是女子,比较容易说动,所以才这般做的。更何况,在下什么都没有对劳姑娘做……”

    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大和尚凉飕飕地插嘴,飘来了一句:“以你的功力,恐怕还不能把劳鹭丫头怎么样。”

    劳鹭依旧配合地点头。

    唐倾被大和尚臊得双颊发红,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心里对这伙人更加讨厌上了几分。

    “大哥,你不要再这里低声下气地和他们商量了。”唐蝶突然出现,说道。

    唐倾看着她不语。

    唐蝶露出一脸伤心的表情,道:“既然唐门注定要被毁灭了,那就让整个大宋陪着我们一起毁灭吧。”

    唐倾也露出哀伤绝望的表情。唐蝶拉着他的胳膊往回走,看了一眼燕十一他们四人,又道:“大哥,你的好意谁知道?他们对主人知之甚少,就以为能打败她。就让他们去打吧,不过是给九鼎丹炉又多添了四道亡魂而已。”

    唐倾配合着唐蝶,一言不语,转身就走。

    “他们说的。莫不是后院的那九个丹炉?”大和尚看他们走远了之后,问道。

    燕十一身上的杀气已经退了下去,理智道:“他们手里应该有许多关于人魔的信息。”

    劳鹭也搬开了凳子坐下,听着大家商量对策。虽然现在都同意用情感战略让阿瓦古丽为了丈夫和孩子改邪归正。但是却也要准备正是战斗的战略。

    “羊老道。你可知道九鼎丹炉是用来做什么的?”大和尚问道。

    山羊胡子老道摇头,道:“九鼎丹炉贫道并没有听说过。”

    “那我们不是只能和唐倾他们合作?”大和尚道。

    山羊胡子老道又是摇头,“不可,他们兄妹三人心术不正,万万不可信。”

    劳鹭与山羊胡子老道持有相同的观点,跟着他一起摇头。

    “还有人知道。”燕十一看着他们,说道:“周宴和周拂前辈必然知道不少。”

    “对啊。”大和尚一拍手掌。

    山羊胡子老道捋着胡子道:“看来只有这样了。我们且安心住下,静观其变,看看什么时候可以接触到老周和宴儿。”

    ……

    ……

    “阿蝶,幸好有你解围。”唐倾道。

    唐蝶往贵妃椅上一座。道:“大哥,他们也不一定会来找我们了解这些事情。”

    唐倾点头,道:“他们自然会相信周拂和周宴的。不过无碍,只要我去找主人进言,说那四人会让周宴心生背叛。主人自然不会让周宴见他们。也会处处提防着。”

    唐蝶一想又道:“万一主人一时大怒,将他们四个杀了该怎么办?”

    唐倾一笑,道:“为了她夫君,她也不会主动去杀这四人。”

    唐蝶嫣然一笑:“那就好。大哥这计划要是成功了……”

    ……

    ……

    也没有静观其变多久,唐倾又再次来到了他们的住所。

    “还敢来?”劳鹭笑得不怀好意。

    燕十一身上杀气陡然而起。

    唐倾也是无奈,只得老老实实道:“劳姑娘,这次真的是主人要在下请你过去。”

    劳鹭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呷了一口,道:“不去。”

    唐倾急了,略微有失风度道:“你就不怕主人怪罪吗?”

    劳鹭大方地摇头,无所谓道:“不怕。阿瓦古丽是个明事理的,我只要告诉她。你以她的名义把握诓骗出去过一次。我这次不出去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她自然会来找你的麻烦。”

    劳鹭转头,眼睛微微眯着看他,又道:“她很可能因为这件事情,怀疑你的忠诚度。”

    唐倾拿折扇指着劳鹭。又急又恼,“你!”

    劳鹭抿嘴一笑:“青蛇竹儿口,黄蜂尾后针,两者皆不毒,最毒妇人心。记住,心计这种东西,不是只有你们才会用。”

    唐倾恨恨转头,手指地骨节捏得发白,心中暗暗毒誓,定要这四人,特别是劳鹭和燕十一得到代价。自己要用唐门最可怕的毒药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

    ……

    阿瓦古丽见只有唐倾一人过来,眉头一皱,道:“鹭子呢?”

    唐倾忌惮劳鹭刚刚说的,便道:“劳姑娘昨夜睡得不好,今日好像是病了,属下没见着面。没能把她请来,请主人恕罪。”

    阿瓦古丽若有所思地看着唐倾,手里还是在摆弄着那几件没有做完的小衣服,“哦?鹭子竟然病了?可是你们招待不周?”

    唐倾马上往地上一跪,声音发颤道:“的确是属下们没有照顾好贵客,他们初来乍到并不适应蜀中的天气,竟然病倒了。”

    “既然是没有适应天气,那也怪不得你了,起来吧。”阿瓦古丽不去理睬他,仔细地看着手里这件小衣服,她赶工了一早上,终于把另一个袖子也缝好了。但是总觉得歪歪扭扭的,还要劳鹭来帮忙改一下才好。还要其他的地方该怎么缝,她还是不知道啊。

    “娘子,既然劳姑娘病了,就让她休息去吧。为夫陪你可好?”周宴将阿瓦古丽手里的小衣服拿了下来,将她揽到怀里。道:“你有身孕,要好好歇息。”

    阿瓦古丽受用地点点头,面色微微发红,眉目含羞地看着周宴。

    这样的眼神。分明就是雪儿以前的眼神。周宴温柔地微笑,或许他们说得对,自己可以用感情将雪儿变回从小那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

    阿瓦古丽正要和周宴一起侧卧在床上歇息,却见唐倾还在,不满地皱了皱眉头,道:“你可以下去了。”

    唐倾马上恭敬地矮身离开。

    周宴看着唐倾也皱眉头,他道:“这唐倾绝不是正派之人,何不把他逐出去?”

    阿瓦古丽摇头,道:“虽然他不是什么好人,但是对我还有用。”

    “可是……”周宴还想劝说。被阿瓦古丽轻轻捂住了嘴。她甜滋滋地说道:“雪儿知道相公是为了我好,等雪儿作为这件事情之后,便将他逐了出去可好?”

    周宴多么想听到雪儿告诉他,等做完了这件事情,便和他和父亲一起归隐。一家人,三代同堂,共享天伦。

    周宴揽着阿瓦古丽一起侧卧在床上,阿瓦古丽没多久便睡着了。怀孕的她很是嗜睡。

    ……

    ……

    唐倾皱着眉头退出了寝殿。唐蝶马上迎了上了,问道:“大哥,主人有没有怪罪你?”

    唐倾摇头。

    唐蝶看着唐倾的样子,“大哥。怎么了?”

    “边走边说。”唐倾往外走,道:“我总觉得周宴对那女人的态度变了不少,不知道里面有什么主意。”

    唐蝶不语。

    唐倾忽然觉得有些不对,才发觉自昨晚后,便一直没有见到唐冷了,便问了唐蝶。

    唐蝶也不知道。只是按照唐冷以往的喜好道:“大概是偷溜出去玩了吧。”

    唐倾知道唐冷有座别院,就在唐门旁边,里面养了几个青楼女子,这次一并被保了下来。

    “什么时候了,还只知道贪图享乐。真是不争气的东西。”唐倾责骂道。

    “呦呦呦。”唐冷却很适时地从角落里拐了出来,面色不善地问道:“又是那个不长眼的东西污了我大哥的眼睛啊?老子非剥了他的皮。”

    唐冷这话难听,唐倾的脸一下子黑了下去。

    唐蝶不想多事,便道:“唐冷,怎么和大哥说话呢?”

    唐蝶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唐冷便不住地火气上涌。她唐蝶是个什么玩样儿,就是个二娘生的赔钱货,却一直贴着他大哥,弄得大哥极为不待见自己。

    “唐蝶,你个二娘生的赔钱货,我和我大哥说话,有你插话的份儿?”唐冷直接指着鼻子骂。

    “你!”唐蝶可不是好欺负的,她见唐冷不爽已经很久了,要不是看在大哥的面子上,早就出手结果了这个狗屁不会的二世祖了。

    “怎样?还想咬我……诶呦!”唐冷话还没有说完,指着唐蝶的那根手指上就被一只金黄色的小蜥蜴给死死咬住了。

    疼痛只持续了一瞬间,整条胳膊马上麻痹了,毫无知觉。

    “你这女人,快让这破玩意儿松开。”唐冷说着就要把小蜥蜴往墙上抡。

    小蜥蜴灵活极了,松开他,钻回了唐蝶的领子里。

    唐冷马上全身麻痹了,倒在地上不断地抽出,嘴里讲不清楚话,他结结巴巴道:“大……大哥……快……快点就我!”

    唐倾看着唐冷,无奈地摇头,对着唐蝶道:“阿蝶,放过他这回,就当给个教训就好。”

    既然大哥都开口了,唐蝶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瓷瓶,将一颗暗灰色的药丸塞进唐冷的嘴里,然后从腰带里取出一个小巧的银针包,取出十根银针,分别刺激了唐冷的是个穴位上,将毒快速逼了出来。

    唐冷很快就恢复了知觉,心里纵然不服,却也不敢再说什么,只是嘀咕了一句:“凭什么你们有这么好的毒兽,我就什么也没有。”

    唐倾冷声道:“当初父亲把最后的毒麒麟给了你,你却将它用来给那些青楼女子取乐,养死了。父亲原本就病了,更是因为这件事情,才气的一命呜呼。现在说这样的话。你不会心虚吗?”

    唐倾是一刻也不想见到这胞弟了,让他就这样吧,只要不坏事就行了。他转身,道:“阿蝶。我们走。”便和唐蝶走了。

    唐冷看着他们的背影,呸了一口唾沫在地上,“老子一定要做一件大事给你们看看,让你们知道,我也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被看轻的。”

    ……

    ……

    吃晚饭的时候,阿瓦古丽和周宴来了,亲自过来邀请一起吃晚饭。

    最后,在唐门最中心的小宫殿里,有一张不大不小的圆桌。

    阿瓦古丽、周宴、周拂、山羊胡子老道、大和尚、燕十一和劳鹭一起围坐着。

    桌子上摆着这种烹饪精美的菜肴,可以说色香味俱全。且阵阵飘香。

    但是这顿饭却不是普通的周宴一家请好朋友吃的酒席,大家都没有动筷,只是静静地坐着。

    “大家吃吧。”阿瓦古丽笑着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绿油油的油菜给周宴,体贴道:“相公。吃块油菜,你喜欢的。”

    周宴是第二个动筷子的,他夹了一只红烧甲鱼腿给阿瓦古丽,关怀道:“娘子,甲鱼滋补。”

    劳鹭看着他们恩爱甜蜜的样子,觉得周宴也是下定决心要拉阿瓦古丽回头的。而且看上去颇有成效。

    既然如此……

    劳鹭一双大眼睛把在座的其他人瞪了个遍——快点吃饭,要其乐融融。让阿瓦古丽感受到人间真情的快乐。

    “吃饭吃饭。”劳鹭哈哈地笑着,给剩下的人分筷子。

    山羊胡子老道和大和尚原本板着脸,被劳鹭一瞪,又看到周宴有些哀求的眼神。双双偷偷叹了口气,罢了罢了,为了大侄子。为了老周,为了天下苍生,不就是装作开心地吃一顿饭么,有什么难的。

    然后劳鹭就看到山羊胡子老道和大和尚两人原本是板砖脸,然后嘴角的皮一扯。皮肉不笑,极为勉强。

    劳鹭无奈,也是为难他们了。

    大和尚和山羊胡子老道也有自知之明,大多时间脸都对着饭碗,一副拼命吃饭的样子,倒也有一种特别满意这顿饭的感觉。

    至于燕十一和周拂,两人像是得道高人一般,心无杂念,虽然也没有什么表情,却一点也不碍眼。

    一顿饭上,就劳鹭笑的最卖力,到最后,阿瓦古丽不解地问道:“鹭子,看你一直笑着,究竟在笑什么?”

    “呃……”

    这个……劳鹭随口胡诌起来,摆出一副可怜的嘴里,道:“阿瓦古丽你不知道,我平日里连饭都没得吃,只能啃啃干巴巴没有味道的大饼,哪里吃过这样好吃的饭菜,自然笑得开心。”

    大和尚和山羊胡子老道无语,两人被劳鹭折腾地连饭都吃不进去了,只好拿着碗空扒。

    “这样。”阿瓦古丽看向山羊胡子老道和大和尚,道:“怪不得他们吃的这么拼命。”

    “咳咳咳……”

    “咳咳咳……”

    山羊胡子老道和大和尚一同呛到了,不满地瞪对面的劳鹭一眼,继续扒饭。

    “相公,我们每天都和鹭子他们一起吃饭可好?让他们顿顿有好的饭菜吃。”阿瓦古丽道。

    周宴看着越来越恢复本性的雪儿,自然求之不得,连连点头微笑。

    周拂也是大惊,这雪儿和他第一次见时变了许多许多。如果可以用这种兵不血刃的方法将人魔的本性唤回来,那便是再好不过了。

    劳鹭也是这样想的,马上笑眯眯地同意了。

    大和尚和山羊胡子老道被劳鹭用眼神警告之后,保持了沉默。

    一顿饭吃完,阿瓦古丽和周宴挽着一起散步去了,让劳鹭他们随便找点事情消食,困了自己回房即可。

    后来山羊胡子老道和大和尚直接把周拂掳到了自己房里。

    “老周,上次情况紧急,说话也不方便,很多事情没有细问你。”山羊胡子老道说着,不放心,在客厅里布了厚厚的结界。

    周拂捋胡子,先是看向了燕十一和劳鹭,问道:“小健这孩子还好么?”

    燕十一和劳鹭将小健交给燕云十一骑之后也便不清楚了,不过一定是过的很好的,现在应该已经和小虎子、小梅子做了好朋友了。

034 九鼎丹炉

    周拂得知小健的近况之后,放心了不少。

    “老周,这九鼎丹炉究竟是什么?”山羊胡子老道问道。他是道家的传人,虽然主内丹修炼,但是对炼制丹药这一点也颇有心得,他没有听说过九鼎丹炉,所以有些耿耿于怀。

    “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雪儿特别害怕宴儿就此老去,这九鼎丹炉是用来练妖丹的,可以保宴儿长生不老。”周拂道。

    长生不老……真的可以做到吗?

    劳鹭记得残篇上曾经这样描述过生命。它说生命有开始就会有结束,就算是妖魔和神仙,也都会死,只不过时间的长短而已。

    劳鹭觉得这上面写得很好,所以一直这样相信。像朝生暮死的蜉蝣,在它眼里,人类的一百年光阴可能就是它认为的“长生不老”。

    大和尚摸着他的大光头,皱眉道:“上次我和十一兄弟看到,九鼎丹炉其中两个,扔进去的可是活生生的十岁小童啊。”

    周拂亦是面色难看,他知道九鼎丹炉每九天炼制一次,没次开炉都要扔进去孩童,作为药引。真是丧天害理,造孽啊……

    如果宴儿吃了这样的丹药得到所谓的长生不老,那可会遭到报应的。

    “或许我们能劝说阿瓦古丽回头,但是九鼎丹炉这件事情关系到她可不可以和周宴长相厮守,是没有那么容易劝服的。”劳鹭锁着眉头道。她想象着,仿佛又能感受到那些未经人事的孩童被扔进滚烫的火炉里时的恐惧和痛苦。周拂说的对,这样炼制出来的是妖丹。

    众人的脸色均是不好,山羊胡子老道想到了什么,问道:“还要炼制几天?”

    “九鼎丹炉一共要炼制九九八十一天,练出九颗九色丹,然后将九色丹放到主炉里,再炼制七七四十九天,方可以成事。现在大约已经炼制到六十三天了。”周拂叹气道。

    这样有违天道的做法。实在是……

    每九天需要一个孩童,那便是……劳鹭算了算,阿瓦古丽已经活活烧死了六十三个孩子……

    “我们必须要阻止她,昨晚除去。还有八天,八天之内不能阻止她,又会有九个小童被烧死。”山羊胡子老道坚定道。

    大和尚又问道:“老周,这周围好多个镇子空无一人,那些人究竟去哪里了?”

    周拂摇头,道:“我刚刚离开了蜀道下面的树林,就被打晕了抓了过来,知道的事情实在是少。”

    “你被谁打晕的,他这么厉害?”大和尚咋舌。

    周拂叹了口气,道:“是唐倾。雪儿给了唐倾一撮她的头发。就这一小撮头发,将我的灵力全部压制住,被唐倾下了毒,醒来就在这里了。”

    “那人魔不是你的儿媳妇吗?怎么会废你的灵力?”

    山羊胡子老道马上斜了一眼大和尚,道:“别问了。”

    大和尚讪讪地笑了笑。自知捅了周拂的伤疤。

    周拂笑了笑挥手,“无事,灵力与钱财一样,本是身外物,本心是永远不能被夺走的。”

    山羊胡子老道拍了拍周拂的肩膀,笑了。

    周拂继续道:“雪儿觉得我是来带宴儿走的,她不允许。便废了我。”

    说完,又担忧地看着众人,“雪儿的灵力不是我们可以抗衡的,所以最好的办法是拉她回头,改邪归正。”

    这一点众人早就意识到了。

    周拂没有多留,便回去了。

    夜深了。劳鹭看着床帏上的鸳鸯。她最近有一种越来越重的感觉,她快要回家了,那个两千年后的家。

    没有睡着,她侧身支起头来看着躺在自己身侧的燕十一,不由想起在家里等着她的仇奕兆。这两个明明就是同一个人。但是劳鹭已经无法把他们当中同一个人了。她不会因为身边有十一陪着,就不去想仇奕兆,也不能因为回去之后又仇奕兆在身边,而不想念十一。

    她爱了,两个都爱了。虽然是同一个灵魂,但是劳鹭分的很清楚,这是两个人,两份感情。

    “睡不着?”燕十一被劳鹭的动静闹醒了,将她往怀里抱了抱,轻声问道。

    “没有。”劳鹭摇头,将自己埋进十一的怀里。

    不去想了,有些事情,多想无益,不如走一步看一步,倒不会这么痛苦。

    ……

    ……

    翌日,阿瓦古丽再次拍唐倾来请劳鹭过去。

    到了寝殿,劳鹭见只有她一人,随口问道:“周宴呢?”

    “去找公公了吧。”她随口说道,举着小衣服道:“鹭子,你有没有觉得这小衣服的两个袖子不太一样。”

    劳鹭心中暗思,今日回去之后,应该会知道更多的事情,便放心下来,专心教阿瓦古丽做衣服。

    阿瓦古丽学东西极快,就是刚刚摸针线,还不好把握,将两个小袖子缝的不对称了。

    劳鹭细心地帮她拆了一些不好的,然后手把手地教她怎么做改正。

    一日下来,一件小小的开襟细带小上衣便做好了。

    “也不是很难是吧?”劳鹭笑着问道。

    阿瓦古丽点点头,带着一副母亲的慈爱,看着这件小衣服。劳鹭想,她现在肯定是在幻想,这样小的孩子穿上这样小的衣服是怎么样个可爱的样子。

    看着她这个样子,劳鹭忽然有些羡慕了。她二十二岁了,在家那边刚刚大学毕业,或者还在上大四,也不大。可是放在这里,少女一般十四岁左右结婚,十七八就怀孕生子了。劳鹭这样的,可真真是老女人了。

    十一的父母早亡,否则一定会怪罪自己把他们的儿子给耽误了。

    “阿瓦古丽,你也不要太累了,要好好休息。小裤子过两天再做吧。”劳鹭道,“我先回去,去找周宴来陪你休息。”

    阿瓦古丽高兴地点头,笑道:“好,我也正想相公看看我们孩子的小衣服。”

    劳鹭刚刚走到小宫殿的外面,正好遇上了周拂和周宴,相互对视了一眼,没有多说什么,便离开了。

    ……

    ……

    周宴回到寝殿,见雪儿手里的小衣服已经完全缝好了。

    “相公,好看么?”雪儿举着问道,满脸慈爱的样子。

    “好看。”周宴接过小衣服,就这样轻轻抚摸了一下,心里一阵悸动。这就是要为人父的感情吗?

    “相公,你说我们的孩子穿着这件小衣服,会好看吗?”阿瓦古丽又问。

    “肯定好看,像你。”周宴道。

    雪儿这两天真的变了很多,也不怎么嗜杀了。自己对雪儿的态度,与其说是为了拉她回来的逢场作戏,倒不如说是真情流露。

    “相公,你摸摸,是不是很舒服,我把所有线头都藏起来了。我们的孩子会喜欢吗?”雪儿拿起衣服,轻轻抚摸着。

    “会的,娘亲亲手做的衣服,孩子一定会喜欢的。”周宴宠溺地看着阿瓦古丽,将她揽入自己的怀里,说道。

    ……

    ……

    回到房间,劳鹭接过燕十一递过来的茶,问道:“想到阻止阿瓦古丽练妖丹的方法了吗?”

    燕十一道:“暂时就想,用某种方法骗她,让她以为周宴已经用了另一种方法做到了长生不老。”

    大和尚继续道:“那女人一定也知道练妖丹有违天理,如果知道有别的办法,肯定会愿意的。”

    劳鹭大惊:“这也能装啊?”

    山羊胡子老道点头,道:“贫道有个师弟,他精于炼丹,其中有一味丹药,吃了可以延年益寿,保持青春。”

    劳鹭眼睛亮了亮,“这么好?有多余的吗?”

    山羊胡子老道脸一板,冷冷道:“没有。生老病死乃天定之事,用外力强加干涉,一定会影响命数的。有所得必有所失。你若是做到了永葆青春,说不定就会变成大和尚的模样。”

    大和尚:“……”纯属躺枪。

    劳鹭看了一眼大和尚,脸色发白,连连摇头,干笑:“还是算了算了。”

    “可是这样的方法必定不是长久之计,如果周宴到了要老去的时候,阿瓦古丽还会继续炼丹,那样以前死的六十三个孩子就是枉死。”劳鹭道。

    燕十一点头,道:“所以我们要做的是让阿瓦古丽完全回心转意之后,劝说她吐出蜃珠,废去灵力。”

    劳鹭点头,道:“阿瓦古丽现在极为疼爱未出生的孩子,可能会愿意这样做的。”

    山羊胡子老道想了想又道:“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有灵力的女人胎动,让她觉得只要有一身灵力在,就保不住孩子。”

    劳鹭:“……”狠了点。

    大和尚往凳子上一座,开始嗑瓜子,“你去问问你那个神通广大的师弟,看看他有没有这样的药丸,不就成了?”

    山羊胡子老道点头:“也好。”

    劳鹭道:“记着不要伤了孩子。”若是药下重了,伤了孩子,枉死了一条性命不说,阿瓦古丽肯定会疯魔的,到时候大开杀戒……

    山羊胡子老道看了一眼劳鹭,道:“那是自然。周宴已经去和那女人说了,接我师弟来谷中。”

    劳鹭也磕上了瓜子,点头。自己做了一天衣服,他们倒是把机会全部定好了。

035 清杨、清松、悟始和尚

    当日晚饭过后,周拂就过来了,说阿瓦古丽同意将山羊胡子老道的师弟接来。

    山羊胡子老道马上写了一封信,大致意思是:师弟,见字如晤,师兄遇到了事情,需要你的帮助,速来蜀中唐门,在蜀道口有唐门唐倾迎接,跟他走便可。

    劳鹭觉得最为重要的是终于看到了山羊胡子老道的道号,他叫做清杨,师弟道号清松。清杨这个道号除了与现代的一个洗发水牌子念起来一样之外,并没有什么奇怪之处,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山羊胡子老道宁愿大家都称呼他为羊老道,也不愿意提起这个名字。

    劳鹭私底下找到了大和尚,大和尚只是一耸肩,道:“大和尚我遇到羊老道开始,就是这样了,大概以前发生了什么事情,他耿耿于怀吧。”

    既然是人家不愿意提起的*,劳鹭便也不再过多询问。她又好奇地打量大和尚,看得大和尚直发毛。

    “丫头,你这样盯着一个出家人,没有觉得半分不妥吗?”大和尚别捏着问。

    劳鹭自然没有觉得不妥,她只是想起来了一件事情,开口道:“大和尚,好像一开始你就自称大和尚,道长偶尔也是叫你大和尚。那么你的法号是什么呢?”

    大和尚的脸色一下子不好了,讪讪道:“一个诨号而已。大和尚是出家人,早就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了,何必在意一个名号?叫大和尚也是我,叫小和尚也是我。”

    大和尚扯着一嘴巴歪理,直接跑了。

    反应如此奇怪,心虚却不恼怒,劳鹭断定他没有一段不好的过去,只不过是单纯的不想让人知道自己的法号而已。这样一来她便更加好奇了。

    在等待清松道长过来的这几天,大家没有任何动作。

    一日,正在午饭。周拂也一起来了。劳鹭就这么不经意的,随口一问:“道长,你不会不知道大和尚的法号吧?”

    此话一出,大和尚反应极快地想要去阻止山羊胡子老道开口。却也来不及了。

    只见山羊胡子老道看了劳鹭一眼,争强好胜的性格一下子起来了,马上答道:“自然知道。悟始和尚。”

    大和尚的脸瞬间就黑了。

    悟始和尚,悟始和尚,不就是捂屎和尚?

    哈哈哈哈……劳鹭心里大笑,但是为了尊重大和尚,只能生生忍着。满脸绛紫色,浑身发颤,手里的筷子都拿不稳了,几乎憋出内伤。

    燕十一没有想到大和尚的法号竟然是这样。大吃一惊。

    大和尚满脸通红,恼了,筷子和碗往桌上一拍,“你们想笑就笑吧!”然后像个小媳妇一样,委委屈屈地最跑回了自己房里。

    这幅情景。始作俑者,向来在人情世故上缺少一根筋的山羊胡子老道不以为意地继续吃饭。

    一直风轻云淡的周拂,今日终于也绷不住破功了,面色含笑,不住摇头,来缓解自己想要笑的情绪。

    劳鹭算是满足了,也终于明白大和尚为什么不肯说自己的法号了。

    山羊胡子老道没有在意地给他们解释了大和尚法号的意思。

    悟始和尚。就是感悟万物之伊始,境界非常之高。所以某道长根本就没有理解为什么劳鹭、燕十一听完这个法号之后,一个两个的想要笑。

    ……

    ……

    三日之后,清松道长来了。

    劳鹭正在房里调息,刚刚收了灵力,就听到客厅里有爽朗的笑声。其中一个人的声音颇为年轻。是个二十七八左右的男子,听声音就知道他灵力不弱。

    劳鹭走到厅室里,只见众人已经围坐在圆桌上了,山羊胡子老道左手边就有那样一个男子,身穿青色道袍。头顶梳着发髻子,用一根木头做的发簪固定着。

    清松见到劳鹭,有些吃惊道:“师兄,这是……?”

    山羊胡子老道明显见到师弟之后心情大好,笑着介绍道:“这是劳鹭姑娘,燕兄弟的未婚妻子。”

    劳鹭马上朝清松抱拳,“清松道长,久仰大名。”

    清松抱拳还礼:“姑娘客气了。方才贫道感受到房内灵力精纯,阵阵外溢,不知道是不是姑娘?”

    劳鹭还没有答。大和尚便抢先答了去:“他们小夫妻二人虽然年轻,但是一身灵力的修为可不亚于我们。”

    清松马上满脸敬佩。

    劳鹭倒是不好意思了。她哪里是修为高,就是因缘际会得到了宫天镜,借着这上古神器的灵力,狐假虎威。

    劳鹭在燕十一身边坐下,也不说话,就听他们闲聊。

    聊到山羊胡子老道的三个弟子时,清松道:“师兄你放心,我路过的时候去看了,三位师侄仍在沉眠,一切无碍。”

    山羊胡子老道心里挂念三个徒弟,得知他们尚且安好,便也放心了不少。

    聊天之间,将现在的情况和计划全部给清松说了一遍。

    大和尚问道:“清松兄弟,你有没有那样的丹药?”

    清松想了想,从怀里拿出一个巴掌大的小葫芦来。这个小葫芦虽然小,却极为精致,外面镀了银,上面有楼空雕花,还镶嵌了一些小小的宝石,五颜六色的。

    这样的葫芦只能给人一个感觉,全清观的生活太过奢靡了。劳鹭不由回想起第一次见山羊胡子老道的时候,便觉得这衣着光鲜的道长,是个有钱人。

    看着众人的神色,清松笑道:“这个葫芦是师父赠与我存放贵重丹药的。”

    山羊胡子老道却是神色紧张。劳鹭从他这种不自然的表情里读到了一种情感,那就是肉痛。

    他看着这个银色的小葫芦,捋着胡子道:“师弟,这颗护体心胆可是师父送给你的出师之礼。”

    清松点点头,道:“师兄,我虽然在炼丹方面略有小成,却远远赶不上师父的本领。你们说的那种丹,我练不出来,只有师父给我的这颗护体心胆有这样的效用。”

    他看着山羊胡子老道一脸内疚与不舍的表情。道:“如果师父在天有灵知道这颗心胆可以解救天下苍生,必然会欣慰的。待我以后潜心钻研师父留下来的手记,说不定还有机会再练成心胆。师兄,便不要犹豫了。”

    劳鹭暗自敬佩起清松来。他连很宝贵的师父的送给他的遗物都舍得拿出来。这样的境界又要比自己高出很多了。

    虽然自己依靠宫天镜的灵力,实力上可与与在场的清松、山羊胡子老道和大和尚抗衡。但是自己的灵力并非修炼所得,心性上的修为也远没有他们高。忽有自惭形秽的感觉。

    劳鹭正想着,放在桌子下面的手忽然被十一握住了。他轻轻地捏了捏,便一直握着没法。劳鹭微微一笑,便也不去想那些个让自己心里不舒服的事情了。

    大和尚道:“全清观的护体心胆大和尚我也是听说过的,是个好东西。周宴服下之后,会发生什么样的奇效,可以让那女人相信他已然可以长生不老?”

    大和尚这个问题问到点子上去了。

    “护体心胆服下之后,灵力大涨。人会变得年轻起来,浑身充满生机。而这心胆服下之后,至少可以保五十年不再老去。”清松自信地说道。

    果然是个好东西。劳鹭拼命点头。

    清松解释道:“护体心胆里面炼化了三尾灵狐的心胆,所以有此功效。仙师曾经因缘际会下捉获了一只吸取男子精气来修炼的三尾灵狐,便炼制了三颗护体心胆。这便是最后一颗了。”

    “宴儿说服那女人请师弟过来的理由是安胎。”山羊胡子老道看向清松道:“师弟。这段时日,你要尽可能多多地在那女人面前展现自己在炼丹方面的才华。等有机会见到九鼎丹炉的时候,一定要尽可能夸大的说九鼎丹炉练出来的丹药有巨大的危害,可能会害死宴儿。”

    清松点头,“师兄,我清楚了。”

    大和尚望了望天色,已经不早了。便起身找丫鬟。让他们送酒菜过来。

    “清松兄弟,你一路风尘仆仆,吃点东西,沐浴更衣一下,便休息吧。”大和尚道。

    清松笑道:“大和尚兄真是粗中有细,清松再次谢过了。”

    一群人吃过晚饭之后。找人往山羊胡子老道的房间里又搬了一张床,清松便和山羊胡子老道睡在了一个房间,好相互有个照应。

    刚刚入夜,整个唐门都点起了灯。

    劳鹭睡不着,和燕十一一起抱着一小坛子酒。还有两三个下酒小菜,做到了屋顶上。

    天空被黑云遮着,看不到星辰和月亮,不过低头却可以看到唐门的盏盏灯笼,虽不及漫天星华美丽,却也有独特的意境。

    “有烦恼?”燕十一接过酒坛子喝了一口,酒很香醇有果子的味道。

    劳鹭先是摇头,想了想又点头,“说不清楚,总是心烦的很。”

    燕十一伸手将劳鹭揽进了自己怀里,她缩起来靠着,像是一只小鸟一样。

    两人正静坐着,忽然隐隐约约看到远处的走廊有个鬼鬼祟祟的影子。

    来了唐门多日,也知道了这里的规矩,掌灯了便不能离开自己的院子随意走动。

    燕十一和劳鹭虽然眼力好于常人,却也看不真切。

    劳鹭马上指尖一挑,自己和十一的掌心印上了明目符,借着明目符的灵力,见到那里果然有个人,蹑手蹑脚,鬼头鬼脑。那身影一转身露出了正脸,那不是唐冷吗?这种情况下,肯定是来使坏的。

    燕十一和劳鹭观察了一会儿,却见唐冷这次不像是冲着他们来的,看他一点点往前摸着走,是朝着唐门府邸的北面去的。

    最近比较敏感,燕十一和劳鹭很快就发现他是要去后院,九鼎丹炉那里。

    两人对视一眼,画了“隐”符贴上,跟在唐冷身后。

    唐门的阵法一定要唐家自己的人才会走动。

    燕十一和劳鹭悄悄然地跟着,唐冷并没有任何警觉,而是弯着腰弓着背,不停地拿脚在地上蹭,来来回回蹭了很久之后,才往前走几步。任何继续蹭。

    跟在他身后的燕十一和劳鹭满腹疑惑。燕十一跟着唐冷,用脚尖在地上蹭了蹭,忽然发现唐冷走的路线,每一块地砖都有微微凸起的部分。

    劳鹭也很快发现了。两人对视一眼——难道这就是唐门大阵的破阵之法?

    只要跟着特定的路线走,就不会被困住。

    燕十一和劳鹭跟着唐冷,一路避开了巡视的守卫,用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才走到了后院附近。

    还没有走到后院,便能感受到阵阵热浪袭来。

    燕十一和劳鹭凝神静听,后院还有一些悉悉索索说话的声音,内容听不清,只知道有男有女。

    唐冷显然没有听到他们的说话声,不过他也小心谨慎。将后院的实木大门推开了一条缝,先观察了一番。

    不过显然门内的男女武功很高,实木大门想要推开,是要发出声响的。

    “谁!?”那男人一声大喝,然后身形快如闪电一样。冲到了大门处,一脚把大门完全踹开。

    唐冷始料未及,躲闪不及,被大门撞了个结结实实,摔在地上,嘴里痛的直哼哼。

    燕十一和劳鹭在旁边看的清楚,那人门里的男子正是唐倾。他一见那人是唐冷,皱着眉头道:“阿冷,我不是告诉过你,后院不能随意过来吗?”

    唐冷见到唐倾,没有说话,视线绕过他。看向了门里。

    里面的那个红衣女子在火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刺眼。唐冷一下子肝火上窜,指着唐蝶道:“她都能进来,我为什么不能?”

    唐冷今日来,就是为了看看那婆娘到底让唐倾和唐蝶在后院做什么?

    唐倾观察了一遍。不见其他人,上前抓住唐冷的衣领,将他一把拉起来,拖进了后院,道:“你先进来。”

    不过他怎么能想到,燕十一和劳鹭早就大摇大摆地进了后院,站在他们不远处。

    唐冷鼻子朝天,被唐倾拉了进去,大门被关上。

    唐冷一进后院,就觉得像是在三伏天穿着二月里的厚棉袄一样,马上浑身汗湿了。只见后院里立着九个丹炉,丹炉的放置的位置也有些奇怪,像是什么阵法。

    “阿冷,你真是胡闹。”唐倾怒其不争道。

    唐冷原本还想问问唐倾,这些到底是什么,不过看来这自家的大哥似乎并不想告诉自己。

    唐冷脖子一梗,痞气道:“怎么?大哥,都是姓唐的,这些事情,就能你们知道,不许我知道?”

    唐倾最不喜欢的就是唐冷这样的态度,脸色一暗道:“这些事情你不必知道,知道越多,就越危险。”

    唐冷当然不信。他就算懂得再少,也是唐家的二少,这九个丹炉一看就不是凡品。又是那婆娘让唐倾炼制的,再加上唐倾这样的态度,里面必定是什么绝世的宝贝。现在唐倾和唐蝶想要独吞,不肯分一杯羹给他,没门!

    不过唐冷也学乖了,道:“既然这样,那我也不问了。这里快要把老子给热死了,我先走了。”

    唐倾叹了口气,轻轻挥手,站在门口的唐门弟子马上把木门给开了,让二少爷出去。

    唐冷走后,唐蝶才开口。

    “大哥,牢房里只剩下十五个孩子了,还差三个。”唐蝶担忧道。

    唐倾也是深锁眉头,道:“何止三个,第二阶段还要七个,一共差了十个。”

    唐蝶不忍道:“我们唐氏的孩子已经屠杀殆尽了,周围的镇子现在也好比荒镇,哪里可以找到九岁到十二岁之间的孩子。”

    唐倾想了想道:“蜀中没有了,外头应该还有,明日我就派人出去找十个孩子。这方面你不要担心了。”

    唐蝶点头。

    唐倾看着已经合上的大门,担忧道:“阿蝶,这段时日,你多看着一点阿冷。这样关键的日子,我怕他做出什么事情来,坏了大事。”

    唐蝶点头。

    两人又将九鼎丹炉检查了一遍,见没有异常,便嘱咐看守丹炉的唐门弟子几句,便离开了。

    燕十一和劳鹭见唐倾、唐蝶走后,便给剩下的九个看守丹炉的弟子下了安神助眠的符咒。

    待九人陆续睡熟之后,燕十一和劳鹭开始仔仔细细地查看丹炉的情况。

    这九个丹炉排了一个最为简单实用的玄阴九鼎阵,聚阴气的效果极佳。

    劳鹭算是明白一点点九鼎丹炉炼丹的原理了。九鼎丹炉害了这么多孩子的命。原本阴气就极重,再加上这玄阴九鼎阵相助,更是阴气弥漫。若不是现在还在炼丹,热浪冲天。就算是正午时分过来,也能感受到阴气阵阵。体弱者更会被阴气侵体,重病不治。

    燕十一和劳鹭心中有所怀疑,阿瓦古丽怎么会制如此极阴的丹药给周宴服用。就算这丹药真的有长生不老的效果,但是周宴很可能在这丹药的效果体现出来之前,先被阴气入体了。

    为了不让别人发现什么蛛丝马迹,两人没有打开丹炉查看,而是撤了九名守卫身上的符咒。

    九名守卫很快就被热醒了。

    燕十一和劳鹭脚尖点地,跃上了高高的围墙,落到地上。

    然后学着唐冷的办法。找到地砖上凸起的地方,一路没有阻碍的走回了自己的院子。

    两人回去后,将腹中的疑狐暂且搁置在一边,先睡下了。

    ……

    ……

    翌日吃过朝食,清松就被阿瓦古丽喊去了。剩下的人留在院子里忐忑地等待着。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清松才被唐倾送回来。

    待唐倾走后,山羊胡子老道在厅堂里布了一个厚厚的结界。

    大和尚性子急,问道:“清松老弟,怎么样?”

    清松理了理发生的事情,道:“那女子先让我候了脉。”他说着,开始发呆,好像在想什么事情。

    大和尚那个急啊。就想要打断他的思考。却被山羊胡子老道一把拦住,朝他瞪眼警告。

    山羊胡子老道最清楚自己的师弟,每每遇到奇怪的事情,就会马上陷入思考,是打断不得的。

    大家只好等待他思考完。原以为要很久,却不想只是不到五十息的功夫。

    清松回过神来。继续道:“我觉得她的脉象有些奇怪。腹中孩子快要五个月,也早已显怀,却毫无脉象。一般来说,如此大的胎儿已经有了自己的脉象,可以通过母亲的脉象知道。”

    这的确是个奇怪的地方。但也好像没有那么奇怪了。阿瓦古丽现在的另一个身份是人魔,身体里有一双蜃珠,身体早就很普通女子不一样了。

    劳鹭想着想着,忽然想到了哪吒,他的母亲殷氏坏了他三年多。而阿瓦古丽说不定也要怀很久,这胎儿我们以为很大了,实际上却还很小,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清松也是这样想的,虽然想不通,却依着阿瓦古丽的身份,一切奇怪之处仿佛都没有那么奇怪了。

    “号了个脉花了半个时辰?”大和尚问道。

    清松摇头,道:“我给她开了两个食补的药方,又有意无意地透露了一些关于炼丹的信息,激起了她的兴趣。”

    “哦?”山羊胡子老道面露喜色,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她问了我一个问题。”清松道:“她问,怎么样才能出去一颗丹药上面的阴气。而且不是单单除了,要把阴气和丹药分开,两个都要。”

    “她说的一定是九鼎丹炉练的丹。”山羊胡子老道说道,“九鼎丹炉炼丹时用的引子是许许多多活的孩童,定然会有极重的阴气。”

    “不止这些孩子的阴气。”燕十一道。他将昨夜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将玄阴九鼎阵描述了一下。

    山羊胡子老道皱眉,“果然是一个聚阴气的大阵,将好端端的一个地方硬是变成了阴眼。”

    清松道:“师兄,我不理解,那女人为什么要阴气?”

    山羊胡子老道摇头,“这个我也没有参悟。”

    清松告诉阿瓦古丽,他们全清观有一个古法,可以一试。但是要先看看炼丹的过程。

    阿瓦古丽当时没有说什么。但是众人知道,她已经心动了,必然很快就会找清松帮她炼丹。

036 唐冷的秘密

    天蒙蒙亮,唐门的灯笼都还没有撤了。一直懒散惯了,日日要到日上三竿才起的唐冷,却极为反常地从房门探出头来。他身上背着一个包裹,左顾右盼,发觉自己的小院子里没人,便轻轻地推开了门,蹑手蹑脚,尽力不发出任何声音走出了院子。

    他朝着唐门的西南门走去,从那里出了偏门,就是他自己的一个院落,就算遇到唐门的弟子,被询问起来,也只要仰着头,鼻子朝天地说一句:“二少爷我去自己的院子看姑娘,还用和你们几个通报吗?”

    他这样想着一路往西南门的偏门走去。不过却意外的顺利,没有遇上一个在唐门外三圈巡视的唐门弟子。

    唐冷暗自庆幸,没有遇上最后,万一自己出去这件事情被传到他大哥耳朵里,难免多生事端。不过唐冷从偏门出去之后,并没有走进几步之外自己院子的大门,而是沿着大街,拐进了一个巷子里。

    走进巷子之后,唐冷并没有快速地往前走,而是掩在巷子口,静静等待了半盏茶的功夫,确定真的没有人跟着之后,才放心地往巷子深处走去。

    整座城,除了唐门的府邸,其他地方已然是空城,毫无人声寂静的可怕。

    天际刚刚开始泛白,这座城还在黑暗中,巷子里更是黑的可怕,且兜兜转转,岔路极多。唐冷却是一副熟知了巷子的地形,没有过多的犹豫,便走到了一间屋子前。

    他伸手叩门,先是三重一轻,等了五息之后,又是二轻三重。

    门“吱呀”一声开了,站在门后的是个体型有些削瘦的老者,浑身用黑布包的严严实实的,只露出手和眼睛。

    老者看了看唐冷身后。见没有异常,用极为沙哑的声音道:“进来。”

    唐冷快速侧身进门。

    只见黑暗的屋子中央有个小火堆,火堆旁边还坐着两个人。一男一女,体型一个硕大一个娇小。在穷极目力往里看。还能看到最里面一张小床上隐约躺着个人,看身形,应该也是个女子。

    “打探到了?”老者随便找了一张脏乎乎的小板凳给唐冷,自己矮身坐到火堆旁边。

    外面原本还是高秋的日子,天气并不是很冷。但是这个屋子阴暗潮湿,光是站了一小会儿,便感觉到了寒意。唐冷马上坐到板凳上,靠近火堆,感受到微弱的暖意之后,马上点头。

    “我昨晚去后院看了。那里有九个丹炉,都烧着旺火,在炼丹。”唐冷说着,从怀里拿出了一张纸,“张老。你看看,这是那九个鼎的位置。”

    那个浑身裹满黑布,被唐冷称为张老的老年男子接过纸,展开看了起来。

    房间里变得静悄悄的,只能听到那一小堆柴火燃烧起来的劈啪声。

    唐冷忽然想起来了,把背在肩膀上的包裹取了下来,给了那健硕的男子。道:“老大哥,这里面是些吃的,还有点补身体的药材,你给嫂子熬了喝。”

    那男子接过包裹,打开看了看,从里面取了一小块点心递给旁边的少女道:“妹子你先吃一点。”

    那少女没有说话。接过去便开始大口吞咽,一看便知道已然有几顿没有吃饱了。

    张老借着火光看了半天,把纸张从眼前移开了。

    “师父,先吃点东西。”健硕的汉子也拿了一块饼饵递过去,被张老挥手挡下了。

    “张老。怎么样?”唐冷恭恭敬敬地问道。这样的态度,他从来没有对自己的父母长辈用过,现在却心甘情愿地对待一个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老者。

    “这个恐怕是九鼎丹炉。”张老道,“那女人在练极为阴损的丹药,否则用不着动用九鼎丹炉。而且还将丹炉摆出了玄阴九鼎阵。”

    “什么丹药?”唐冷最最关系的是这个。

    张老摇头,道:“九鼎丹炉可以炼制各种至阴至邪的丹药,想要知道是什么样的丹,就必须知道炼丹用了什么药材,药引子是什么,炼制多少日子,从哪天开始炼制的,又是到哪天炼制完全才能知道。”

    唐冷一脸丧气,觉得昨晚自己算是白干了,还引起了唐倾和唐蝶的注意,真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张老看向唐冷,冷漠道:“你也不比如此丧气,至少现在知道,九鼎丹炉炼制出来的丹药对你绝无利处,也绝对不是什么长生不老的宝贝。”

    唐冷曾经和张老提过,他有所耳闻,这后院的丹炉开了两个多月,为的是炼制一颗长生不老丹,好让那女人的凡人丈夫可以永永远远地和她在一起。唐冷这才动起了心思,打算证实之后来个偷梁换柱,把丹药给自己享用。

    唐冷想了想,斜着眼睛看向张老,眼睛里露出一丝怀疑和阴戾之色,差点脱口而出:“你不是骗我的吧?”

    唐冷这样想并不是没有道理,毕竟长生不老对所有人来说,诱惑都太大了。眼前地这四个人竟然能够活着在城里这么久,还主动找上自己,必然不是简单的角色,他至今还没有弄清楚这四人的目的是什么,还是小心谨慎的好。

    唐冷没有将那句话说出来,现在正是用人之际,他还不想和他们扯破脸。唐冷心里已经暗暗下了决定,无论如何,他都会盯紧了那颗丹药的。

    “张老。”唐冷开口道:“我过明日就要离开蜀中了,去中原办点事情。你们没有吃的了,就去我的园子,厨房里随便拿就行。”

    唐冷也不用嘱托小心被发现什么,因为这四人根本就不会让自己的行踪暴露。

    “知道了。”张老静静地回了一句,便也不再说话。

    唐冷早就习惯这几个人的冷淡,没有说什么,直接起身离开了。

    ……

    ……

    侧着身子躺在贵妃椅上的,手里逗弄着一只蝎子,蝎子通体呈暗红色,正张着两个前螯想要夹住唐蝶的手指。

    蝎子忽然不动了,然后快速转身朝门口爬去,只见门口的门槛上有个不大的小洞,从里面又钻出来了一只蝎子。

    唐蝶笑得妩媚,像是看到了自己最可心的情人一样,扭动着纤细的腰肢,身体一摆一摆地走到了门口,将两只蝎子捧到手掌心。

    两只蝎子也像是好朋友见到了好朋友一样,两队前螯相互夹着,不松开。

    唐蝶回到贵妃椅上,从腰包里拿出了一个白色的瓷瓶,瓷瓶刚刚打开,就有一种极为特殊的味道传出来,恶臭中带着一些咸腥的味道。

    问道味道的两只蝎子马上放弃了相互之间的感情交流,全部转过来看向唐蝶手里的白色瓷瓶,一副非常渴望的样子。

    唐蝶将两只蝎子放到贵妃椅旁边的桌案上,捻起桌案上的镊子,从瓷瓶里夹出来了一只嫩红色透明的东西。

    仔细一看,不难看出,这是一只刚刚孵化的小蝎子,还是活的,被镊子夹住之后,挣扎的厉害。

    唐蝶用镊子把小蝎子放到两只大蝎子面前,不需要她做什么,两只大蝎子的螯就把小蝎子给撕碎了,拼命往嘴里塞。

    待两只大蝎子把小蝎子吃干净之后,唐蝶将他们一起放到了地上,轻声道:“吃完了便带路吧。我倒是想看看,我这个不长进的弟弟一直往巷子里钻,到底是为了什么。”

    一对蝎子马上朝着外面爬去,唐蝶带了两个暗器功夫了得的唐门弟子一道跟着蝎子。

    之间这一双蝎子前进的路径竟和一个时辰前唐冷走的一模一样。

    唐蝶三人一路跟到了巷子口,此时天已经大亮了。近三个月没有人住,巷子里早就已经破败脏乱不堪了。

    蝎子完全没有受到影响,继续往前爬行,速度很快。兜兜转转,竟然在唐冷进去的那间屋子前停了下来。

    唐蝶蹲下身子,伸出白皙圆润的手指,轻轻抚摸了这一双蝎子,道:“宝贝,在外面等着。”

    蝎子像是可以听懂一样,凭借着自身的习性钻进了旁边破烂房子的石头缝了,一下子没有了踪影。

    唐蝶往后退了一步,用眼神示意跟来的两个唐门弟子。

    他们一人站到门的旁边,一人正对着大门。站在门侧的人抬脚飞踹,力气极大,把近乎*的门给踹飞了出去。

    另一正对着大门的人直接快速射出去了好几把银针,足足有百十来根。然后马上退到一侧。

    这些银针上催了毒药,中针的人瞬间会手脚无力,瘫软在地上,可以快速瓦解敌人的战斗力。

    唐蝶做事向来小心谨慎,过了半盏茶的过分,她和那两面唐门弟子一起进入了昏暗的房子里。

    一名男子马上打了火折子,借着微弱的光芒,唐蝶只看到屋子中间有一个火堆。

    另一名男子马上用脚把火堆踢散一点,只见火堆里面还有星星火苗,看来是刚刚熄灭不久。

    唐蝶叹了口气,看来是打草惊蛇了。

    她正打算和那两个唐门弟子一起离开,忽然听到了一些细微的声音,不太真切,却极为熟悉……

037 揭秘九鼎丹炉(上)

    唐蝶正打算和那两个唐门弟子一起离开,忽然听到了一些细微的声音,不太真切,却极为熟悉。

    唐门的两个弟子也马上听到了声音,三人静下来,屏息凝神去听。

    竟然是蛇吐信子的声音!

    “大小姐快走!”其中一个男子大喊了一声,用身体护住了唐蝶,拿自己的背对着发出蛇吐信子声音的地方。

    另一人手里拿着一把银针,这一把银针上面是淬了见血封喉的剧毒,他对着发车声音的地方就扔了一把。

    那吐信子的声音悄然消失了。

    正当三人想要送一口气。

    唐蝶听到护着她的那个男子发出了“啊”一声痛呼。她的肩头一重,男子倒在了她肩头,一脸黑气。

    “小姐,快走!”男子已经心衰力竭了,借着自己的重量和骨骼的支撑,将唐蝶朝着大门反推出去。

    唐蝶被推了一个趔趄,幸好扶住了墙壁才没有摔倒。她一转头,只见另一个男子也倒在了地上,浑身抽搐了两下,便不动了。

    借着门外的光,唐蝶看清楚,行凶的是几条通体红色的小蛇,竟然有些金属光泽,不过手指粗细,一根筷子的长短。

    唐蝶连忙往外跑去,蛇送屋顶上,墙壁上,地面上一起朝唐蝶涌了过来。

    一直躲在唐蝶胸口的蜥蜴不听命令地跳了出来,跟在唐蝶后面。显然那些小红蛇对这条蜥蜴有所畏惧,只要蜥蜴挡着,就不敢上前。

    而唐蝶一从屋子里出来,原先消失在石缝里的蝎子也出来了。一马当先快速爬行在唐蝶前面,为她带路。

    凭着身边衷心的毒物和一身算得过去的轻功,唐蝶终于跑出了巷子。

    守在唐门那扇偏门那里的几个唐门弟子见他们的大小姐竟然这样慌张地从巷子里跑了出来,马上拔出手里的长剑跑了过去。

    “快撒硫磺,有蛇!”唐蝶拉着一个唐门弟子大喊。

    唐门研毒,身上通常都带有硫磺。听唐蝶这样一喊。那几个唐门弟子马上把腰间的硫磺全部洒进了巷子里,然后和唐蝶一起撤退到大街中央,静等了许久之后,不见蛇的踪影。唐蝶才松了一口气。

    蜥蜴扒着唐蝶的衣服,自己跳了上去,钻进了唐蝶胸前的衣服里。

    唐蝶温柔地抚摸着蜥蜴,又将两只蝎子捡了起来,房间腰包里,往里扔了一只小蝎子最为犒劳。

    ……

    ……

    唐倾很快知道了唐蝶的事情,去唐蝶房里找她。

    唐蝶受了些惊吓,正靠在贵妃椅上面休息。

    “阿蝶,没有受伤吧?”唐倾关切问道。

    唐蝶摇头,她也不是一般的娇滴滴小姐。没有受伤,也不会因为受了惊就病倒了。

    “怎么回事?”唐倾询问。

    唐蝶将事情说了一遍。

    唐倾听完之后,一张俊脸深锁眉头,道:“阿冷果然在外面有事情瞒着我们。”

    “大哥,我现在觉得那些红蛇比较奇怪。”她看着唐倾道:“我自小学习毒术。蜀中的蛇都认识,就是没有见过这种蛇。”

    唐倾自然知道唐蝶这么说一点夸张的成分都没有,道:“手指粗细,筷子长短,通体红色,会反光。阿兄也没有见过这样的蛇。”

    唐蝶又道:“我们唐门的弟子从小以身试毒,就算鹤顶红这样的毒药。也不能在须臾之间便将人毒死。可是这蛇却能做到,可见其毒性,可以比得上我们唐门最好的三种剧毒。”

    唐倾点头,他也这么觉得。道:“不知道和阿冷在交往的是什么人,但是可以逃过主人的眼睛,在唐门对面生活了这么久。必然不是好对付的角色。”

    唐倾说完起身道:“阿蝶,这件事情太过危险,交给阿兄来办就行。你明日和阿冷一起去中原找孩子吧,我不放心他。”

    唐蝶点头,道:“阿蝶明白。大哥放心吧。”

    ……

    ……

    唐倾将这件事情封锁的很好,没有传到内三圈的那几个人耳朵里。他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先去找阿瓦古丽禀告了孩子不够用,要让唐蝶和唐冷去关外抓。阿瓦古丽同意了。

    然后唐倾去了后院,继续看护丹炉,一副绝对忠心于阿瓦古丽的样子。

    当天中午,阿瓦古丽找来了唐倾,让他带着清松一起去后院,并且听从他的吩咐。这时唐倾才明白过来,劳鹭一行人把清松找来的真正目的在九鼎丹炉上面。

    他知道清松掺合进来之后,自己行事会更加困难一些。但是阿瓦古丽的心意已决,也不是他可以左右的,万一拂了她的意,极有可能招来杀身之祸。

    清松跟着唐倾一起来到了后院,还没有走进后院,他便知道这里是个极为阴损的地方,待久了,肯定会减少阳寿的。

    后院阴气极重却因为炉火而分外炎热,这一冷一热交替侵染着人的身体和魂魄,怎么能不短命。

    清松悄然结起了灵力,踏入后院,先入眼的就是九个丹炉。清松开了天眼,他看到即使是正午时分,九个丹炉周围还是黑气缭绕,满是怨灵。

    再看守着丹炉的九个人,面色暗红,瘦骨嶙峋,一副龙钟老态,只怕这丹药还没有练完,人就要先去阎罗殿报告了。

    清松没有靠在九鼎丹炉,只是在门口来回踱步,心中计算着,果然这是一个玄阴九鼎阵,聚阴气散阳气,十分之准确。他不明白这样做的用意何在?

    “请问,这九鼎丹炉里练得究竟是什么丹?”清松索性大大方方地问起来。他得到了阿瓦古丽的受益,前来帮助炼丹,自然要清楚一切事情。

    唐倾道:“这样的大事也不是我们几个小的可以知道的。我们只是帮着主人在这里炼丹,但是练得究竟是什么丹,有什么作用,这一概不知。”

    唐倾说的坦然,清松无法从他的言语里去怀疑什么。

    唐倾想了想,又道:“都说这是主人为姑爷练得长生不老丹。”

    清松面无表情,心里却在笑。他在全清观收到师兄的信开始,便怀疑长生不老丹存在的可能性,后来听燕十一和劳鹭一说,这里的九鼎竟然摆了玄阴九鼎阵聚阴气,便知道这定然不会是长生不老丹。只是现在他还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丹药而已。

    清松又问,“这丹药什么时候开始练的,现在到了可以打开看的时候了吗?”

    唐倾一听,马上摇头,道:“清松道长想看也不是不可,这九鼎丹炉每过九天会开一次,往里投放药引。只是前两天刚刚放过药引,想要再开,得等到五日之后,投放药引的时机才可以。”

    “哦,原来是这样。”清松道,他只是站在那里说话,没有做任何动作。

    唐倾不解,没有摸清楚清松过来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清松却自己开始说了,“贫道不解,你的主人既然要贫道帮她把丹药里的阴气去除,又为什么要摆出玄阴九鼎阵来聚阴气。”

    唐倾第一次听到“玄阴九鼎阵”这几个字,自然也不知道。他知道自己在玄黄奇术这方面不懂,很难斗得过劳鹭他们。

    清松看到唐倾脸上迷茫的神色不是装的,看来是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只是阿瓦古丽炼丹时的一个工具。

    清松离开了,回到了院子里。

    众人马上围上来问,清松只道:“唐倾那些人什么也不知道。看来想要这道这丹药的用途,只能开丹炉了。”

    劳鹭几个自然也知道,下次开丹炉的时候,就是再往里扔小孩的时候,这怎么行呢?

    清松一看大家的表情,笑道:“平常人在丹药还没有练好的时候贸然开丹炉,的确会毁了丹药。但是我们却可以。”

    他顿了顿,不说话了,开始卖关子。

    最后还是同出一门的山羊胡子老道忽然想起来了,道:“我想起了师父有一次就这样做过。只要拿足够强的灵力压住丹炉,以灵力作为丹炉的盖子,虽然看上去已经开了丹炉,事实上却没有开。”

    劳鹭三人不懂,听得晕乎,虽然不懂原理,却知道只要出灵力这种粗活,他们都能帮忙。

    最后,大和尚跃跃欲试,问道:“什么时候动手?”

    清松一笑,道:“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晚,所有人都去。”

    在客厅了吃过晚饭,便沏了茶,摆上了棋盘,堆上了瓜果花生什么的,一起消磨时间,只等到半夜,夜深人静的时候,一起摸到后院去,解开九鼎丹炉的谜团。

    山羊胡子老道正与燕十一在棋盘上厮杀,清松看得津津有味。大和尚和劳鹭这样的俗人,一个嗑瓜子,一个剥花生,一起看着话本,讲的是类似于聊斋的鬼故事,津津有味。

    快到掌灯的时候,唐倾来了。

    众人一下子就从心里戒严了,虽然动作未变,但是那种闲适的气氛消失殆尽。

    唐倾自然也感觉得到,干笑了几声道:“看来在下来的不是时候,打扰诸位贵客的雅兴了。”

    山羊胡子老道将手里的棋子放回棋盒里,道:“这时前来,何事?”

    来的太巧了……

038 母子俱损

    唐倾看了一眼山清松,道:“主人请清松道长过去。”

    唐倾此话一出,众人都不由紧张起来。这么多人里,清松的灵力最弱,却是唯一一个擅长炼制丹药的人。如果没有他,今日早就定下的计划势必要推后。

    这倒是其次,只是阿瓦古丽现在来找清松,在时机上是不是奇怪了许多?

    周宴以前提到过,这个时候阿瓦古丽一般都是在一间练功房里调息灵力。

    想起上一次唐倾将自己诓骗出去,劳鹭便道:“唐倾,这次又是假传圣旨吧?”

    唐倾这次倒是坦然,直起身子,淡淡道:“你们不信我也就罢了,在下只是负责传话,去不去由你们。”

    劳鹭愣了一下,唐倾这样的态度倒是令人生疑。上次她故意不去,唐倾可是急的满头大汗,最后向阿瓦古丽假报了劳鹭身体不适,才把事情圆过去的。今日怎么……

    唐倾自然是知道劳鹭脸上怀疑的表情代表什么。这次他之所以这么胆大,是因为他听到阿瓦古丽下命令的时候,声音发颤,像是在遭受什么巨大的痛苦。到时候她若是不小心给痛死了,那自己也就不战而胜。如果她没事,活了下来,也怪罪不到他头上。

    阿瓦古丽肯定知道自己不是这劳鹭一干人的对手,自己现在只要在这里磨时间,最后告诉她,自己前去请人,清松他却不肯来,即可。

    唐倾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群人,一群身怀灵力的怪胎,他倒是希望清松不去。

    清松站在那里想了想,道:“我跟你去,燕十一和劳鹭也去。”

    燕十一明白清松的意思。就算唐倾有诈,自己和鹭子一起跟着,也会安全许多。再说他们是阿瓦古丽是旧相识,到时候出现。也不会那么奇怪。

    唐倾背在身后的手用力紧了紧,脸上却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满。然后笑道:“请。”

    唐倾在前面领路,燕十一、劳鹭、清松三人跟着。

    没有走出几步,劳鹭便觉察出了不对。上次跟着唐冷知道唐门大阵的正确走法之后。劳鹭知道,唐倾虽然也带着他们在往宫殿走,却是在绕路。

    她看了燕十一一眼,不明白为什么唐倾要拖延时间。但是劳鹭却知道唐倾绝对不是什么好人,做的事情也不会是什么好事。

    劳鹭拉住了燕十一的手,用眼神示意——我们自己走。

    燕十一点点头,劳鹭已经做好准备,在一个拐弯处放慢了脚步,等唐倾拐过去的时候,将事先画好的“隐”符印于三人身上。然后往回走了一个路口,往另一个方向走去。这才是去阿瓦古丽住处最近的路。

    唐倾拐过弯之后,没有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转身一看,只见燕十一三人早就没了踪影。

    他也不在意。伸了个懒腰回了自己的院子。这件事情不关乎他的部属,自己得利了就是幸运,没有从中得利,也没有影响。

    还没有进入宫殿里,劳鹭就感受到了强烈的灵力外泄。

    三人互看一眼,看来是阿瓦古丽出了什么事情。

    只见周宴跑了出来,身上只穿着一件中衣。他也认识清松,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往里拽,道:“清松小叔,你快来看看。雪儿原本在练功,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我已经将她带到寝室了。”

    一行人一路疾走。进了寝室前全部结起了灵力。阿瓦古丽的灵力外泄十分厉害,就像是有重重压力阻止他们前进一样。

    燕十一从后面揽住了劳鹭,两人并肩前行。

    一进寝殿,只见阿瓦古丽躺在床上,双手捂着肚子。蜷缩成一团,浑身颤抖。面色发白,死咬着嘴唇,嘴角流出血来。并且灵力控制不住的外泄,纵然周宴已经在床的周围布了结界,众人还是受了巨大的冲击。

    清松看着阿瓦古丽的样子,道:“你们助我过去。”

    燕十一、劳鹭、周宴三人一起结起了一个结界,顶着阿瓦古丽外泄的灵力往前。

    清松扣住了阿瓦古丽的脉门,不由大惊,道:“怎么会胎气大动。”

    周宴急切道:“这该怎么办?”

    清松道:“现在没有别的办法,先给她输灵力。”

    “好!”周宴到阿瓦古丽身后,盘腿坐下。

    燕十一和劳鹭一左一右将阿瓦古丽扶了起来,让她盘腿做起了。

    周宴的双掌抵在阿瓦古丽的肩膀上,精纯的紫色光芒缓缓进入了阿瓦古丽的身体。

    显然周宴的灵力起到了作用,阿瓦古丽的眉头慢慢舒展开,也不再咬着自己的唇了,像是睡着了一般。

    但是她灵力外泄这一情况丝毫没有改善。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辰,周宴的脸色白的像一张纸,但是却还在竭尽全力地往阿瓦古丽身体里灌输灵力。

    清松想要阻止他,道:“宴儿,你快点停下来。”

    周宴充耳不闻,继续灌输着。

    燕十一马上到周宴身后盘腿坐下,双手抵在他肩膀上,银白色的光芒流动着灌输了过去。周宴慢慢恢复血色。

    劳鹭忽然觉得这是一个无底洞,问道:“清松道长,这什么时候才行啊?”

    清松亦是摇头。他怎么可能知道,人魔一千年出一个,谁能知道阿瓦古丽到底灵力有多么深厚,需要灌输进去多少,才能够救她。

    时间过得很快,燕十一的面色也开始发白。

    “果然是个无底洞。”劳鹭低声说道,然后盘腿在燕十一的身后坐下,双掌抵了上去。明黄色的光芒乍现,一下子就快要衰竭的紫色和银白色盖住。

    她还有一句话没说,那就是宫天镜最适合用来填无底洞,除非阿瓦古丽可以把日月精华全部吸完。

    不过让劳鹭意外的是,自己并没有灌输多少时间,阿瓦古丽便醒了过来,灵力外泄的情况也好转了。

    三人收住灵力。劳鹭扶着有些虚脱的燕十一站了起来,道:“我先带着十一回去调息了。”

    她说完,扶着脚步有些发虚的十一离开了。

    阿瓦古丽已经完全恢复了,她看着面色发白全身无力的周宴,满眼心疼。

    清松知道比起燕十一的有所保留,周宴是竭尽全力了。他从怀里拿出一颗固本培元的丹药,递给阿瓦古丽,道:“让他服下,然后调息,到天亮应该就没事了,只是这几天都会虚弱一点。”

    阿瓦古丽没有说话,接过丹药塞进了周宴的嘴里,稍稍用灵力,将丹药推送下喉咙。

    周宴借着丹药的灵力,恢复了一些,可以自己调息了。

    阿瓦古丽轻声道:“谢谢。”

    清松淡淡地摇头,道:“如果没有什么事情,我先回去了。你练的功夫就停了吧,否则母子俱损。”

    阿瓦古丽闻言,手轻轻附上了隆起的腹部,苦笑了一下,点头。

    清松离开时,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阿瓦古丽,她正在看着周宴,眼里满满的爱意。清松觉得自己想到了什么很关键的东西,却怎么也抓不住。

    回到院子,山羊胡子老道和大和尚都在等他,连一直没有露面的周拂也在。

    周拂灵力尽失,刚刚走不进充满强劲灵力的屋子,只好来这里找好友聊天,以减少自己心中的担忧。

    “到底发生什么事情,这唐倾的态度忒怪了一些。”大和尚道。

    原来劳鹭扶着燕十一回来之后,什么也没有讲,只见进房间调息去了。

    清松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众人一片唏嘘,连周拂的脸色也不好。这几天阿瓦古丽的改变他也看到了,他怎么也想不通,阿瓦古丽为什么会练伤害腹中孩子的邪功。

    山羊胡子老道眯着眼睛道:“怪不得唐倾刚才的态度如此散漫,此人心肠之歹毒,一定要好好提防。”

    清松闻言,马上将唐倾故意带他们绕远的事情也说了一遍。

    被他这么一说,大和尚马上明白了,一拍桌子,道:“大和尚我早就看这个小子不顺眼了,下次见一次打一次。”

    “不可。”

    “不可。”

    山羊胡子老道和清松同时道。

    清松道:“那唐倾是帮着炼丹的,九鼎丹炉的事情没有弄清楚,就伤不得。”

    山羊胡子老道点头,他也是这个意思。

    大和尚摸了摸光头,道:“那等事情完了,大和尚我在请他吃拳头。”

    山羊胡子老道对着清松道:“师弟,你也累了,先去歇下。今日商议的事情,明日再办也不迟。”

    清松点点头,便回房了。他的确没有出什么力,但是为了抵抗阿瓦古丽外泄的强劲灵力,他也损耗了不少灵力,现在的确疲乏了。

    担心宫殿那边灵力未散,会伤了已经是普通人的周拂,大和尚就找了唐门的弟子,在自己的房里再摆了张床,给周拂睡,反正房间很大。

    ……

    ……

    到了鸡叫时分,燕十一才收回了灵力,慢慢睁眼。只见劳鹭伏在他身前,以一个比较扭曲的姿势睡着了,等醒来必会腰酸背痛。

    他将她抱起来,平放在床上,然后揽住了她,渐渐睡去……

039 九鼎丹炉的秘密(中)

    等到大醒的时候,已经是晌午了。

    劳鹭舒展了一下筋骨,因为后来是躺平了睡的,不是很累。

    现在是高秋的日子,空气里已经没有那么多的暑气了,呼吸起来舒爽极了。劳鹭穿衣梳洗完了,本想走到前厅里去,刚刚出门,就看到十一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色长衫,一头乌黑的头发披散着,只用了一根细绳子微微收拢。他背对着劳鹭,双手背在身后,静静地站着。

    劳鹭站着看了一会儿,没有上去打扰。不过十一很快感受到了她的目光,转过来,微微一笑。

    墨色的发丝被一阵微风吹拂起来,散到了脸颊上,原本俊朗的眉目显得柔和起来。

    公子世无双。劳鹭心里默念着,呆呆地站在那里。

    “鹭子,过来。”燕十一伸手,微笑着。

    劳鹭就这样,没有了任何神思,朝他走了过去,用双手握住他的手。她觉得自己快要融化在这一腔温柔之中了。

    “想什么呢?”燕十一在劳鹭的脑袋上弹了一下,问道。

    劳鹭摇头。她什么都没想,一双眼睛的视觉冲击,已经让她顾不上去想别的了。

    “十一,今日怎么没有梳头?”劳鹭从燕十一的肩头撩起一缕黑发问道。

    燕十一不说话,看着院墙外面的天。

    劳鹭这才发现,那黑云竟然已经散去了,久违的蓝天再度露了出来。

    她吃惊不已,怪不是十一就这样出了房间,什么都没有顾上,一味地站在那里。

    “难道阿瓦古丽她不再是人魔了?”劳鹭愣了很久之后,才问道。

    燕十一摇头,眉宇间尽是疑惑。他不明白,阿瓦古丽还没有成功炼制好丹药,怎么会这么轻易就散去了黑云。

    他道:“许是和昨日的事情有关,她受伤了。”

    劳鹭明白十一的意思。许是阿瓦古丽受伤了,无法在控制黑云。

    两人正在院子里站着。也不是在思考什么,只是觉得,这岁月静好。让人留恋,久久不舍得离开。

    “公子,姑娘,该用午饭了。”一个婢女柔弱的声音打破了这一份静好。

    “知道了。”燕十一回了一句。

    劳鹭看了看十一的头发,觉得散落下来,别有一番温柔。可是自己却不怎么想让他这样出去。刚刚那个侍婢,看着十一的时候,眼睛发直了吧。劳鹭醋溜溜地想着。

    燕十一看着她一股酸味,不忍发笑,道:“鹭子。帮我梳头吧。”

    劳鹭自然是笑眯眯的答应了。十一散开头发的样子,自己留着看就行了。

    宋朝男子的发髻,梳一半留一半,劳鹭帮燕十一把一半的头发绑了上去,折了一下。留出一个比较长的髻子,可以垂在后面。这样既不刻板又不太过散漫,很适合十一。

    两人一起到前厅的时候,正好侍女都上完菜了。

    劳鹭环视了一下,见众人都在,便和十一在老位子坐下了。

    山羊胡子老道开口道:“你们也看到了吧,天上的黑云已经没有了。”

    燕十一和劳鹭一起点头。

    清松道:“阿瓦古丽伤的不轻。”他说完。又道:“今早唐蝶和唐冷都离开蜀中了,阿瓦古丽让我协助唐倾炼丹。”

    大和尚道:“那个机会……?”

    “就今晚吧。”清松道,“只要把唐倾给引出去,一切不成问题了。”

    众人点头。原本还估计阿瓦古丽的通天本领,现在她重伤,一定是在疗伤。必然无法将手伸到后院的九鼎丹炉上。

    “劳鹭姑娘和燕兄弟便去引开唐倾吧。”清松道,“正好前段时日听说唐倾似有什么话想要对我们说,纵然不一定是什么好话,只是多知道一点就多了一份先机。”

    既然是前辈分配的任务,燕十一和劳鹭也理所当然的同意了。

    实际上这几个老的在考虑他们两个晚辈的安全问题。毕竟九鼎丹炉这样邪乎的东西。又用了这样阴邪的方法炼丹,谁知道究竟会练出来什么古怪的东西,里面有许多危险在的。比起这个,去引开唐倾,和他攀谈套话,这简单多了。

    到了入夜掌灯的时候,清松已经早早地去了后院,只等到入夜后的一个时辰,燕十一和劳鹭便先去后院的必经之路上等着。其他人则印了“隐”符,埋伏在后院门口。

    当劳鹭画“隐”符的时候,周拂脸上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随即又激动起来,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劳鹭画符,手法比他的精进了不少,却还是可以看出来,承袭了他解梦世家一派。

    大和尚马上凑过来说,“老周,怎么样,我没有夸张吧,的确和你画的符箓一模一样,一样好用。”

    周拂本是知道劳鹭来自另一个世界,难道她是另一个世界解梦世家的传人?一般解梦世家都是世代传承下去的,不收外徒,难道这劳鹭是自己的嫡亲长辈或者嫡亲晚辈?

    周拂要求劳鹭借一步说话,到了刚才燕十一和劳鹭站着的院子里,委婉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劳鹭愣了一下,差点就被这样认亲认走了……她不由地先在心里给自己劳家的列祖列宗道了个歉,道:“我的确师承解梦世家,不过我的确是姓劳,我是解梦世家的外姓徒弟。我有个师姐,叫周梦,她才是解梦世家一脉相承的那个人。”

    “原来如此。”周拂一顿感慨,又问了许多关于解梦世家未来发展的事情。他原本以为源远流长的解梦世家,到了自己这一代,会因为人魔的事情走向终结,没有想到并没有,解梦世家还是完好的传承下去了。

    劳鹭看着周拂老怀安慰的样子,会心地笑了笑。

    这也是她的希望,因为她知道解梦世家不会忘,所以她总是觉得,这一次他们会胜利。

    ……

    ……

    掌灯后一个时辰,清松和唐倾并排站在后院的大门口,看着那九人小心翼翼地看护着丹炉,将火焰的大小控制的非常好。

    “唐倾居士,可否命人拿几碗水来。”他用衣袖擦拭着不断流淌下来的汗液,说道。

    唐倾现在亦是又热又渴。以往差不多这个时候,已经有人来送水了,今个儿不知道怎么的,没来。

    “好。”唐倾走了出去。

    后院是重地,周围没有人,需要走到外三圈那里,才有侍女和巡视的唐门弟子。

    燕十一和劳鹭看了看身后结界里被五花大绑的几个唐门弟子,以及三四桶水,相视着笑了笑。

    唐倾一路往前走,总觉得心神不宁的,他想,是不是唐蝶和唐冷在路上碰到了什么不顺的事情。

    不过他很快打消了对唐蝶和唐冷担心的念头,因为他看到燕十一和劳鹭站在不远处,正看着他。

    燕十一还好,一脸淡然之色。但是那个劳鹭脸上的笑容……这么看都有阴谋的感觉,让人不由眉头直跳。

    “燕公子,劳姑娘。”唐倾按捺下纷乱的思绪,笑着抱拳走过去。仿佛他们三个就是这样凑巧遇上的。

    “两位,在下要去吩咐下人准备些水,先告辞了。如有有失礼数的地方,请见谅。”他就这样说着,表现的极为自然地绕过了燕十一,往后走。

    唐倾都快要觉得,燕十一和劳鹭就是随便散着步遇到他的时候,只听得劳鹭的声音从背后幽幽飘来,然后自己的衣服被一只手给扯住了,不能往前挪动一步。

    “慢着。”劳鹭笑盈盈道。

    唐倾转过身去,只见燕十一身上拉住了他的外袍。

    唐倾好歹也是唐家大少,他不是没有脾气的,脸上一冷,握着扇子的手轻轻动了一下,打开了折扇的机关。

    这把折扇是唐倾精心制作的,扇骨中空,里面放了无数剧毒的银针,拿了偷袭防身,是最好不过的。

    他冷声道:“燕公子,你现在是不是太过无礼了一些?”

    燕十一松开了唐倾的外袍,不说话。

    “十一只是觉得唐大少跑的太快了,怕我叫不住你,才伸手的,莫要见怪啊。”劳鹭笑眯眯道。

    唐倾理了理衣服,道:“你们找我,究竟所为何事?”

    燕十一看了一眼唐倾,道:“鹭子对我说,你似乎有事要和我们商量。今日过来就是问问。”

    对于燕十一和劳鹭态度的突然转变,唐倾吃惊了一下,但是转念一想,估计这里面有个圈套在。

    “好,可否借一步说话?”唐倾道。

    他知道以燕十一和劳鹭的武力值,自己就算可以射杀一个,另一个肯定可以逃脱,那样自己便死定了。再说他们完全不用任何借口就可以以那种邪恶的力量来控制自己,横竖都逃不掉,不如配合。

    三人来到唐倾的院子。他住在外三圈,离后院很久。到了院子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找了唐门弟子给后院送水。

    唐倾笑着对燕十一和劳鹭道:“后院炎热,没有水,那些看守丹炉的唐门弟子会吃不消的。清松道长亦是渴的厉害。”

    “哦。”劳鹭有些心虚地那鞋底蹭了蹭地面。

    现在山羊胡子老道他们应该已经去了后院吧……

040 九鼎丹炉的秘密(下)

    进了唐倾的屋子,里面有一股似有似无的香味,仔细去闻的时候,便什么也闻不到了。

    劳鹭环顾了一圈,真是一览无遗。一间不足十平米的房间,刚刚进门只见一张四方桌,周围放着四个普通的木质板凳,靠窗那里是一张不大的床,旁边还有一个小衣柜。

    劳鹭很难想象,这就是唐倾的房间,和他周身气质完全不符。

    唐倾招呼燕十一和劳鹭坐下,给他们倒了茶,道:“这外三圈原本都是外姓的唐门弟子住的,比较简陋,还请见谅。”

    劳鹭忍不住问道,“那你原本是住哪里的?”

    唐倾往嘴里灌了两杯茶,解了嗓子的干涸之后,对着劳鹭舔舐了一下嘴唇。这个动作做得极为妖娆,富有暗示意义。

    不过无奈,他发现劳鹭正在环视这间破败的房间,而燕十一正面色不善的看着自己。

    唐倾在燕十一警告的眼神下,干笑了一下,放端正仪容,道:“父母过世前,我住在内三圈最里面的一间院落里,后来就住在现在主人住的那里。”

    劳鹭现在还记得阿瓦古丽住的小宫殿有多么奢华。这原本只是一座比较大的房子,因为太过华丽,劳鹭才一直称它做小宫殿。

    反差太大了,劳鹭觉得自己已经知道唐倾找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了。

    唐倾道:“我原本是唐门的大少爷,唐门的掌门。现在却变成了一个管家一样的人物……”他说着看向燕十一和劳鹭,继续道:“我知道你们过来是对付她的,我想要加入你们,我的目的很简单,只要她离开唐门,离开蜀中就好。”

    果然……劳鹭看向燕十一,只听到燕十一淡淡地对着唐倾道:“你和我们合作的筹码是什么?”

    唐倾看着燕十一,与他的目光相触。燕十一的目光此刻冷的像是十二月的寒雪。仿佛马上就会取了他的首级一般。

    唐倾笑了一下,拿着扇子在桌面上轻轻的敲了两下,道:“坦白的说,就算是我集上唐门弟子所有人。也抵不过你们。”

    燕十一和劳鹭不说话,只是平静地看着他,等待他说出自己的筹码。

    唐倾继续道:“我们虽然没有那么强大,但是我们人多。她初到唐门的时候,除了周宴,身边就只有几个黑衣人,现在黑衣人也不见了。所以她做什么事情都要仰仗着唐门的弟子。”

    他说着,眼睛微微眯起,脸上露出一丝狠戾的神色,道:“所以我可以斩断她的一切计划。包括那后院的炼丹。这个砝码够不够重量?”

    劳鹭觉得挺够了。但是她素来脑子不太灵光,做买卖这种高难度的事情也是做不来的,所以一句话也没说,只是等着十一开口。

    燕十一沉默了一会儿,拉着劳鹭起来。就要往外走,临出门前道:“明日自会给你答复。”

    唐倾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冷笑起来。

    实际上这个砝码是不够重量的,他还有更加厉害的砝码,只要有足够的时间,这个砝码足以将阿瓦古丽压住。即使燕十一这伙人不肯合作又如何?

    唐倾“哗”一下打开了折扇,白色的折扇上面只有一个“唐”字。

    燕十一起身离开。是因为他看到了一道佛光往他们的住处闪去,他知道这是大和尚的。

    燕十一和劳鹭以最快的速读回到住处,一进门,满地的血迹。而眼前的大和尚和山羊胡子老道就像是血人一样。

    大和尚的麻布破僧袍外面沾染了许多血迹,不过很明显可以看出来是沾上去的,而山羊胡子老道才是真正受伤的那个。

    只见他整洁的道袍上面满是鲜血。(口一块,再配上他大口吐血,面色惨白如纸的样子。

    燕十一和劳鹭大惊,走了过去,却不敢发声。因为周拂正在替山羊胡子老道号脉。

    大和尚满脸急色。眼睛通红,咬牙切齿,恨不得受伤的是自己。

    周拂越是号脉,眉头就皱的越紧。

    很快清松也跑了回来,他身上倒是没有沾染什么血迹,只是脸色也白的吓人,一回来二话没说,跑过去扣住了山羊胡子老道的另一个手。

    如果说周拂只是赤脚医生,那清松就是专业的医生了。

    他号脉的时间不长,马上松开了山羊胡子老道的手,从怀里拿出了一个银色的小葫芦。

    劳鹭记得,那是里面放着护体心胆。

    只见清松拔开葫芦的盖子,里面就有如同月光的华光出现,而护体心胆倒在清松的掌心,是一颗通体果绿的主子,华光更甚。

    山羊胡子老道挥手阻拦,可是刚刚才说了个“不”字,就吐了一口血,呛到了喉咙,剧烈咳嗽起来。

    “大和尚,你把他的嘴掰开。”清松极了,他知道自己的师兄极为固执,是绝对不肯吃师父留给他的遗物的。

    大和尚现在哪里还顾得了许多,停了清松的话,手捏住了山羊胡子老道的下巴,轻轻一捏,山羊胡子老道现在虚弱,马上就张开了嘴。

    清松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把护体心胆塞进了山羊胡子老道的嘴里,然后在他背上拍了一下。山羊胡子老道就这样瞪大着眼睛,被强迫着吞下了护体心胆。

    清松这才稍微送一口气,道:“大和尚,你带我师兄去房内,好好调息一下。”

    大和尚点头,扛着山羊胡子老道,嗖一下就冲了进去。

    他们走后,周拂皱着眉头道:“清松老弟,羊老道他明明已经……”

    清松露出痛苦的神情,接了周拂的话道:“他的灵力被吸干了,经脉被震碎了。”

    燕十一和劳鹭极为震惊。

    他又道:“虽然护体心胆可以为师兄续命,却坚持不了多久,大概师兄还有一年的寿命吧。”

    燕十一和劳鹭再次震惊。

    “到底发生了什么?”周拂面色发白的问道。他知道,如果不是自己写信给山羊胡子老道,他现在还在好好的在全清观,做受人尊敬的掌观。

    清松将发生的事情叙述了一遍。

    ……

    ……

    看到燕十一和劳鹭将唐倾带走之后,大和尚和山羊胡子老道一起到了后院,清松已经出手将看守丹炉的九个唐门弟子给迷晕了。

    三人一起来到了放在玄阴九鼎阵主位的那个最大的丹炉面前。

    山羊胡子老道和大和尚一起布了一个极为厚实的结界,然后一起运起灵力,打在丹炉上。等到清松觉得已经足够的时候,他将丹炉的盖子打开了。

    变故由此开始……

    清松清晰地听到了一声婴儿的啼哭声,声音极为怨毒。还没有等清松看清楚丹炉里面究竟是什么东西,他就觉得被一股子强大的力量往里拉扯进去。

    山羊胡子老道见状况不对,马上一把把清松给拉了出来,甩到一边,但是他来不及自己脱身了,被紧紧地吸附在丹炉上面。

    大和尚想要收了灵力救他,却被他给制止了。他道:“还没有弄清楚丹炉里究竟是什么,不能断了灵力……”

    他的一句话还没有说完,清松和大和尚就看到从丹炉里探出来了一只小手,墨黑色的,如同木炭一样,皮包骨头,刚刚出生的婴儿大小。

    那只手没有丝毫犹豫从山羊胡子老道的嘴里探了进去,下一刻山羊胡子老道就开始大口地吐鲜血。

    清松被扔出了结界外面,他灵力弱,根本进不去。大和尚又要维持结界,根本动弹不得……两人眼睁睁地看着那只手伸进了大和尚的嘴里,约莫五息之后,伸了出来,回到了鼎里。山羊胡子老道从鼎上面摔了下来,用了最后的力气,将丹炉的盖子盖上。

    ……

    ……

    这,骇人听闻!

    燕十一和劳鹭听完之后,只能想到这四个字来形容。

    丹炉里面竟然有人,还是个小孩……

    周拂听完之后,表示,他也完全没有听说过这种状况。

    但是可以确定的是,九鼎丹炉绝对不是用来练什么长生不老丹的。

    清松道:“看来真的要等到再次开炉投放引子的时候,才能再去一探究竟。”

    他说的引子,不就是无辜的孩童吗?

    “不行。”周拂的情绪最为激动,前几次是他无能为力,现在大和尚他们来了,有了一定的能力却抗争,怎么能再让无辜的孩子死亡呢?

    “或许我们可以毁了九鼎丹炉。”劳鹭道,她说的时候还非常犹豫,说完之后,却有了自信,抬起了头,看向在座的人,道:“这九鼎丹炉一定是练什么害人的东西的,倒不如毁了。练成之后万一成了阿瓦古丽的助力,岂不更加糟糕?”

    清松犹豫了,他暂时还不无法判断九鼎丹炉里是什么,但是他觉得,这么贸贸然去毁了九鼎丹炉,会不会闯出什么祸事来。

    燕十一也觉得不妥。

    但是周拂,他听完劳鹭的提议之后,很是心动,想要这样做。

    这不是他们几个可以决定的,还要问过山羊胡子老道和大和尚,离再次开丹炉还有几天的时间,可以从长计议……

番外:父子怨

    这年的冬天,连日的大雪已经将这座海边的城市给包裹了起来,这个冬异常的冷。

    周拂刚过而立之年,他看着外面的一片银色,心里却不禁地担忧着。

    “相公!”

    屋子里躺在床上的女子满头冷汗,她的手紧紧抓住了棉被,面上的表情可以让人一下子明白她究竟是受了多少痛苦。

    周拂见到这副情景,马上唤来了管家,让他去城西请稳婆。

    他跑进屋子,一把抱住女子,一股血腥味已经在房间里弥漫开来了。

    “娘子,你先忍一下,稳婆马上就来了。”周拂紧张极了,他的身体也跟着女子的身体一起颤抖。

    外面的大雪阻碍了马车的行进,等到管家带着稳婆回来的时候,婴儿已经呱呱落地了,而床上的女子早已没有了气息。

    周拂抱着孩子,仿佛没有灵魂的石像一般,跪在女子的床前。

    “真是造孽啊。”

    稳婆大喊了一声,马上上去把婴儿从周拂的怀里抢了过来。

    她让管家烧水,自己用烛火灼烧了剪刀,把婴儿的脐带给剪短了。然后那小棉被裹好,马上朝厨房小跑过去。

    婴儿出生有一段时间了,已经冻成了青紫色,哭声极为微弱,听上去惨兮兮的。

    好在管家动作快,水很快就烧好了。

    稳婆马上打发他出去城东找一个她熟悉的奶娘。

    婴儿洗干净了身上的血污,慢慢地回暖,终于能发出大些的哭声了。

    管家将奶娘找来之后,马上由奶娘喂奶,这才保住了命。

    等一切忙完,稳婆和奶娘抱着婴儿回到产房的时候,周拂还是跪在那里,一言不发,双眼通红却不流泪。就这样跪在已故的妻子面前。

    奶娘认识周夫人,她为人还相处,也给过她一些恩惠。为她这么薄命而难过。却更为怀里的孩子刚刚出生就丧母,父亲又如此一蹶不振而怜悯。

    奶娘叫了周拂几次。都没有把他叫醒,便和管家商量,先将孩子抱回家里奶着,等周拂好一些了再还回来。

    管家没有其他办法,只好这样。

    他看着周拂,长叹了一口气之后,跟着奶娘一起去她家做安顿,然后送稳婆回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拂回过神来了,一直没有流出来的眼泪终于也流了出来。他一把将妻子横抱起来。脚尖点地,飞掠了出去,一路往北,那里有一片山丘,其中一座是他与妻子定情的地方。当时两人戏称,如果有一日没了,一定要葬在那里。

    又开始下雪了,周拂在那个山坡上打了一掌,整个山丘都震动了一下,地上出现一个大坑。

    与此同时,他身后还有一声底气十足的喊声:“谁饶了大和尚我的清梦?”

    那人见周拂并不理睬他。从树上翻了下来,走到周拂身后,刚要开口,就看到了周拂轻轻地吻了吻妻子,将身躯娇小的她放到土坑里。

    大和尚一下子明白了现在是个什么状况,马上往后退了几步。盘腿坐下,低呼了一声:“阿弥陀佛”,然后开始念往生咒。

    天暗了下去,又亮了,新筑的坟冢盖满了雪。前面的一块墓碑,上面用血写着“爱妻田盈之墓”。

    大和尚的往生咒念了一整夜,直到周拂走过去,轻声道:“多想师傅。”

    大和尚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离开了,继续做行脚僧,继续云游。

    ……

    ……

    十年后。

    周宴已经十岁了,在同龄的孩子里,他是那样的出类拔萃,鹤立鸡群。他有过人的天赋,更加有一颗勤勉努力的心。他努力的学文习武,他的目标,只是希望看到父亲对他笑一笑。(

    周宴从学堂回来,见到别人的父亲都微笑着来接孩子,只有他,自己回去,亦或是已经年迈的管家爷爷来接他,父亲,从来没有出现过。

    今日就是管家爷爷来接他的,他既高兴,又失望,问道:“父亲呢?”

    管家一直心疼这个没有娘,爹又不疼的孩子,道:“你爹见到了一个故友,出门了,过几天才回来。”

    “哦。”周宴低头,泪水在眼睛里打转。

    夜晚,周宴一个人在书房里练字,忽然听到了父亲的笑声。

    父亲的笑声很雄厚,给他最原始的安全感,他想听,想要多听听。他就这样,鬼使神差地拿着书走了过去,躲在院子的一块石头后面,看着前厅里的情景。

    父亲在和一个衣衫邋遢的和尚聊天,两人非常投缘,一直笑声不断。

    小小的周宴生性敏感,他忍不住落泪。为什么父亲的笑声总不是给他的,为什么父亲不会抱抱他,也不会将他抛起来?

    周宴哪里想得通为何父亲对自己这样冷漠。

    他只是小小的抽泣了一下。

    “谁!?”周拂听到前院有动静。

    大和尚比他快了一步掠身过去。

    待大和尚看清蹲在草丛里,一脸惊恐看着他,满脸泪水的周宴时,只觉得这个娃娃可爱的紧。

    他一把抱起周宴,对着周拂道:“老周啊,你儿子吧,长得很像啊。”

    周拂见到周宴,脸上的笑意完全消失了,变成了一个严父,道:“天色不早了,快回房睡吧,不要耽误了去私塾。”

    大和尚原本以为是自家粗犷的造型吓坏了周宴,却没想到周宴见到周拂之后,哭的更加凶了,他挣扎着从大和尚怀里跳下去,大哭着跑回了房里,蒙上被子大哭起来。他将从小到大的怨气一下子都发泄了出来。

    大和尚不知所措,道:“老周,你儿子怎么了?”

    周拂亦是一脸茫然,摇头不知。

    周宴将已经入睡的管家给惊动了,他去抱着周宴,哄他睡觉,直到半夜,哭了快要三个时辰的周宴累的睡着了,睡梦中还在一抽一抽的。

    管家极为心疼,现在的周宴就好比刚刚出生的时候,软弱无助,连哭都没有力气,惨兮兮的。

    管家一时怒气上涌,跑到客厅里,只见大和尚和周拂还在聊天,他不管主仆有别,劈头盖脸地把周拂骂了一遍。没有什么内容,反复就一句“你枉为人父,你对不起死去的妻子”分为各种形式表述了出来。

    周拂听得愣愣的,他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的严肃对周宴造成了这么大的伤害。大和尚不好管人家家务事,在管家骂人的时候,便吓得翻墙跑了。

    管家回房之后,周拂一直坐着没动,他回忆着过去的十年,他终于想起来,周宴没错看到他又是高兴又是害怕的样子,周宴没错想要亲近自己却又不敢上前的样子,周宴每次站在门口看别人家小孩和父亲一起玩耍的样子……

    一时间百感交集,管家说得对,他枉为人父,对不起已经故去的妻子。

    翌日周拂看到周宴的时候,想要对他笑,却发现自己笑不出来,他不习惯于对着自己的儿子笑。

    与此同时,他发现眼睛红红的周宴好像变了,他恭恭敬敬地像自己行礼,道:“父亲,我去私塾了。”然后就走了。

    周拂发现他的眼睛里少了许多亮光,没有向以前一样期盼着亲近自己。

    一向吃顿的周拂这次敏锐地发现,他和周宴之间已经出现了一道厚厚的墙,无法翻越。

    周拂这才觉得心痛,如同十年前失去了妻子一般,痛彻心扉。

    ……

    ……

    八年后,周宴已经成人了,他于八年前开始学习解梦世家的秘术,至今已经小成。

    “宴儿。”周拂道。

    “父亲。”周宴欠了欠身体,请安。这八年,周宴再也没有期盼过父亲什么,特别是五年前管家也走了之后,他更是对父亲只剩下了敬意。

    周拂心中微微叹了口气,道:“宴儿,你去沙漠吧。那里有一种蜃怪,残杀了无数百姓,你去把他给镇压了。”

    周宴没有什么表情,道:“是。”

    周拂又道:“等你回来,就要继承解梦世家了。”

    “宴儿定当竭尽全力。”周宴说完之后,问道:“父亲,还有事吗?”

    周拂欲言又止,道:“没了,你收拾一下就启程吧。”

    半个时辰后,周宴背着一个包裹,拿着一把佩剑站在周拂面前。

    “父亲,我要走了,此去沙漠不知何时归来,父亲保重。”周宴道。

    “你自己多加小心就好。”

    周宴走了,他走到大门口的时候,忍不住回头看去,只见坐在堂上的父亲已经花白头发了。这离别之际,他好想问一下父亲,如果当年可以选择,他会选择妻子,还是选择儿子。

    如同以前无数次的幻想,最终周宴心中长叹了一声,如果是他,他宁愿母亲活着,这样父亲至少就不会这么怨恨他了,他也不会活的这么不快活了。

    周宴走后。

    大和尚翻墙进来,看到周拂的眼眶泛红,一言不发,摇头,道:“老周,你这又何必呢?”

    周拂摇头道:“宴儿的命格还未出生前就定好了,我必须这样做。”周拂看着天空,想着,盈儿啊,你在天之灵保佑我们的宴儿吧,让他可以躲过灾祸……

番外:三人行(上)

    自从田盈过世之后,每年她的忌日和生辰都是周拂最为伤心的日子。

    今年,周宴刚满三岁,也正好是田盈三周年的忌日。周拂抱了一坛子竹叶青,迎着小雪去了田盈的坟头。

    去年坟头新栽的小树已经可以为她遮阴了,只是野草长了一些。

    周拂看着墓碑,轻轻用手掸去灰尘,在上面用红色的朱砂重新描写了一遍:“爱妻田盈之墓”。他替田盈除去了坟头的杂草,从怀里取出了一双杯子,把竹叶青倒在里面。

    “阿盈,你已经走了整整三年了……”周拂靠在坟头坐着,一边喝酒,一边对着亡妻述说心头的千丝万缕……

    入夜了,小雪已经堆积了起来,周拂被盖在雪下,和周围的景色融为一体,他也不说话了,也不动,就是这样静静地靠着,静静地陪在田盈身边,就像是他们当年定情的时候一样。

    月圆之夜,月色洒在皑皑白雪上,明亮的很。

    周拂修习灵力,耳力极佳,他听到远处有人打斗。待他们打得近一点了,周拂嗅到了一丝若有如无的阴气,恐怕这不只是简单的打斗。

    放在平日里,周拂一定会去瞧个究竟,看看是不是有不干净的东西出来害人。可是今日他乏了,他只想和妻子靠在一起,静静地看着月光照白雪,泛起的那一片美丽的光芒。

    那打斗的两人却故意来打破周拂的美好,他们越打越近,近到周拂不能忽略他们了。周拂谨慎地看着他们,唯恐他们毁了爱妻的坟冢。

    这细细观察下,他看到打斗的竟然是一个黄袍道士和一个衣衫褴褛的和尚。而那一丝若有如无的阴气,便是从这黄袍道士身上散发出来的。

    只要他们不会毁坏爱妻的坟冢,他就不会管这件闲事。

    他们也没有再打过来,只是站在不远处的空地上。

    周拂心里道:“阿盈,你最喜欢热闹的。今日为夫就陪你一共看看热闹吧。”

    两人都是有灵力的,而且很明显是那和尚的灵力精纯许多,而那个黄袍道士,灵力不纯。身上又有阴气,定然是修习了什么歪门邪道,才有这样的能力和那和尚打斗到现在。

    两人都是刚劲的灵力,一时间那片空地上的积雪全部被扫了起来,再纷纷扬扬地落下。

    大约一盏茶之后,两人终于从纠缠中分开了。

    那黄袍道士喘着粗气,气恼道:“你个不休的和尚,竟然跟了我一路,打了一路,你究竟想做什么?知不知道我是什么人?”

    大和尚亦是喘气。他也没有像其他和尚一样,讲话必须要立掌,再“阿弥陀佛”一下。只见他直接伸出一根手指指着那黄跑道士,道:“你个牛鼻子道士,竟然屠尽了一个村子的娃娃来练降头。大和尚我今天就是来杀你的。你就算是如来佛祖,大和尚我也照杀不误。”

    周拂原本觉得这大和尚看着分外眼熟,他一开口,周拂便认出来了,是三年前替阿盈念往生咒的那个和尚。说起来自己还欠着他一份恩情没有还。

    黄袍道士道:“我乃全清观清槐,你若是不想和全清观为敌,便快快离去。”

    原来是全清观的道士。还是清字辈的。周拂与全清观的观主清杨交好,他的几个师弟都喜欢到处云游,自己倒是没有听说过这个清槐。不过他没有否认杀童练功,看来不是善良之人。

    周拂心中感叹,全清观这样的修道者圣地,亦是良莠不齐。

    两人没有说上几句话。大和尚便挥动着一串铁疙瘩又招呼了上去,嘴里道:“牛鼻子道士啰嗦什么,大和尚我若是会怕了什么全清观,便不会追了你半个月了。”

    大和尚牛劲极大,把一串重达几十斤的铁疙瘩挥舞的虎虎生风。却也粗中有细,步伐稳健,将黄袍道士逼得步步往后退,快要退到悬崖了。

    正当周拂以为大和尚要赢了的时候,只见那黄袍道士的怀里蹿出来了一道黑影。

    那黑影形同鬼魅,从大和尚的胯下钻了过去,绕到他背后,朝着光头就张开了血盆大口。

    而大和尚却下像是没有发现,他问清槐,道:“你在笑什么?”

    周拂自然知道,清槐是笑,下一刻大和尚的头就要被那黑影一口吞下。

    他灵力一聚,对着那黑影扫去。

    大和尚和清槐只见一道紫光袭来,两人同时闪避紫光,却发现紫光并不是对着他们的,而是朝着大和尚身后扫去。

    大和尚一转头,只见到自己肩头有一个人形的黑影,被紫光打中,摔到了雪地里。

    他马上知道,自己得高人相救,而那人影就是清槐害死无数孩童练成的小鬼。

    大和尚二话没说,身上佛光猛然一现,将小鬼头灼烧的哇哇大叫,左右打滚。他将佛光注入手里的佛珠,挥起佛珠就砸了下去。

    “住手!”清槐大喊,他怎么能看到自己辛辛苦苦练成的小鬼就这样被打得魂飞魄散,伸手阻拦。

    但是远处又有一道紫光打了过来,清槐转身一挡,便失去了先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地上的小鬼被打得灰飞烟灭。

    他气急败坏,指着周拂那个外置大喊:“是谁?”

    周拂笑了笑,摸了摸墓碑道:“阿盈,为夫先去帮好友清理门户,顺便还了这大和尚的恩情。”

    他站起来,抖干净了身上的白雪,道:“解梦世家,周拂。”

    清槐知道周拂,是他掌观师兄清杨的好友。

    “我与你师兄清杨是好友。”周拂淡淡道,说着走了过去,身上一层淡淡的紫光,流光溢彩。

    “既与我师兄是好友,那便助我一臂之力,帮我除了这和尚。”清槐道。他虽然这样说,却准备好了另一只小鬼,准备攻向周拂。

    “我今日就以清杨好友的身份替他清理门户。”周拂说着,手里的灵力一聚。一柄紫色的长剑握在手中。

    “你们要以二敌一,真是大丈夫。”清槐往后退了一步,已经踩在悬崖边上了。

    周拂摇头,笑了笑。道:“你有那么多小鬼,也不算是一个吧。”

    大和尚一摸脑袋,道:“你个牛鼻子,莫要呈口舌之快了,除恶,不用讲究道义,太迂腐了。”

    “说的正是。”周拂道。

    清槐知道今天自己若是不能脱身,便要折在这里了。他身手摸向腰间,里面九鬼只剩八鬼,若是同时向两人攻去。还有一线生机,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周拂和大和尚只见到清槐腰侧数道黑色射了出来,将他们团团围住。

    周拂在双眼被黑影遮住之前,看到清槐逃窜开去,便将手里的长剑朝着那一缕黄色的身影甩了出去。

    这些小鬼比普通的小鬼厉害了许多。不过伤人的手段不过也是抓咬撕扯,周拂结起灵力保护自己,双手印上聚阳符,将小鬼抓在手里,扔到地上。

    被周拂的双手抓到的小鬼,如果被大和尚的佛光射到了一样,拼命鬼嚎。想要挣脱却挣脱不开。很快阴气耗尽,变成了虚影一样,消失在空气里。

    没过多久,周拂收拾掉了身上扒着的四个小鬼,不过满是都是细碎的伤口,上面还有一些毒素。

    他从怀里拿出一颗清毒丸服下。只见刚刚清理完小鬼的大和尚亦是一身的伤口,便扔了一颗给他,道:“快服下,这些小鬼的爪子有毒。”

    大和尚服下丹药之后,觉得伤口没有那么疼了。道:“周兄弟。多谢你出手相助。”

    周拂摇头,道:“我这是报恩。”

    两人说着追到了前面,只见周拂的剑插在雪地里,剑刃上有血,雪地上淅淅沥沥滴了不少血迹,如同红梅一般。

    两人追着血迹而去。

    大和尚愣愣道:“报恩?什么恩?”

    “大师可能忘了,三年前就在这里,你替在下的亡妻念过一晚的往生咒。”

    大和尚想了许久,一边往前掠行,一边瞄周拂,才觉得这身影的确和当年那个亲手给妻子筑坟的男子一模一样。

    “这是佛门人应该做的事情,不是什么恩情。”大和尚实在道。

    “大师不觉得是施恩,但是于我却是天大的恩情。亡妻随着大师的往生咒去了西方极乐,这就是对我最大的宽慰。”周拂道。

    大和尚见辩不过他,道:“既然你要这样想也行。不过杀清槐,你可有当做是报恩,大和尚我就当你是为民除害。”

    “好。”周拂道。

    两人跟着血迹一路下山,到了山脚,血迹戛然而止。而前面是一片农田,已经被大雪盖上了厚厚的一层,不见一点脚印和缺口,这清槐竟像是消失了一般。

    大和尚摸着光头,急了,道:“这里村庄遍布,若是让清槐这牛鼻子给跑了,他必定会继续杀娃娃李安小鬼,这罪过可就大了。”

    周拂没有说话,指间一挑,画了一张明目符印于掌心。他看到不远处的树丛里,有幽幽的阴气。

    “在那里!”他说着往那里飞掠。大和尚急忙跟上。

    两人到了树丛才发现清槐的确在那里躺着,双目爆出,面色铁青,双手呈爪子状勾着,浑身都是青筋。

    “这死了?”大和尚疑惑道。

    “的确是死了。不过是其他人杀的。”周拂蹲下查看清槐身上的伤口。只见他的肩膀是有一个很深的伤口,是被自己的剑刺中的。而他身上有几处钝伤,是被大和尚的铁疙瘩佛珠给砸伤的。但是他真正的死因,却被人生生吸取了魂魄。

    “管他谁杀的,这杀人魔死了就成了。”大和尚轻松道。

    周拂却是眉头直皱,道:“没有那么简单,他是被人生食了魂魄死的。”

    “食魂?”大和尚一惊,道:“又是个练邪术的?”

    周拂点头,道:“恐怕是的。”

    “这……”大和尚开始思考,怎么样才能抓到这家伙。

    “那人实力颇强,我们先回去,再从长计议。”周拂说着扛起了清槐的尸体,道:“他比较是我好友的师弟,我明日托人将他的尸身运到全清观去。”

    大和尚点头赞成。道:“这样也好。”

    周拂又道:“大师且与我一起回家,我们畅聊一番可好?”

    大和尚只觉得周拂虽然是个斯文人,却也是直性子,爽快人。大手一挥,道:“好。周兄弟,哦,不,老周,你这个朋友大和尚我交定了。”

    周拂见这个大和尚喜欢自称为大和尚,也道:“大和尚,请吧。”

    两人朝周府去,路上……

    “大和尚,你的法号是什么?”

    “……名字而已。不用说的。”

    “有什么不方便吗?”

    “这道也没有……”

    “既然是兄弟,快说!”

    “这个……”

    “别婆婆妈妈的,像个小媳妇。”

    “悟始和尚。”声音细微如同蚊子叫。

    “恩?没听清。”

    “悟始和尚!”一咬牙,一跺脚,大喊。

    “捂屎和尚?”憋笑。满脸通红。

    “感悟万物之始,哪里好笑了?”怒。

    “不好笑!一点都不好笑!”发誓。

    ……

    ……

    翌日清晨,老管家以为周拂会如同以前一样要到晚上才会回来,却不想一走到前厅,就见到周拂正在于一个穿着破烂衣服的和尚喝酒聊天,而堂前竟停放了一具尸体,是个黄袍道士。死的面目狰狞,极为可怕。

    不过在周拂做了快要五十年的管家,他自然知道解梦世家是做什么的,倒也不惧怕尸体。

    周拂见管家来了,道:“福伯,你去找两个可靠的力夫。将这具尸体送到全清观去。”他说着将桌子上的一封信给他,继续道:“这是我给观主清杨道长写的一封信,也一并送了去。”

    管家马上去找了力夫,来把尸体送走了。然后去照顾刚刚只有三岁的周宴了。

    大和尚道:“老周,大和尚我要走了。该回一趟白云寺了,否则我师父他老人家该发怒了。”

    周拂相送,道:“若是大和尚找到了那个啥清槐的,便找我一并来将他除了。”

    “一定,若是个恶人,大和尚一定来找老周助拳。”大和尚说着,离开了周拂。他衣衫褴褛,走在路上被人嫌弃,却安之若素,别人的目光对他毫无影响。

    周拂目送他消失在巷子的尽头,才道:“高人。”

    ……

    ……

    七日后。

    管家正拉着周宴的手在院子里玩,却听到了敲门声。他打开大门一开,只见到了几个黄袍道士站在门外。

    老管家记得,这身衣服正是与那具尸体上的一模一样。心里计较,不是来寻仇的吧。

    他将周宴藏在自己身后,问道:“几位道长是?”

    那带头敲门的道士看着三十五岁左右,留着一把山羊胡子,倒也礼貌,道:“在下全清观清杨,前来找周拂。”

    管家还没有说话,就听到站在自己身后的周宴怯生生地叫了一声“父亲”。

    “恩。”周拂点了点头,脸上没有什么笑意。他看到清杨之后,笑道:“羊老道!”然后对管家说:“你带宴儿去后院玩耍。”

    管家抱着一脸委屈的周宴去了后院。

    “老周啊。”山羊胡子老道笑着上去拍了拍周拂的肩膀。

    “羊老道,后面几位是?”周拂看向后面,只见还有三人,两人穿着黄色道袍,比清杨年轻,应该是他的师弟。而最后面,有一位紫色道袍的老者,五十岁左右,却须发皆黑,眼神冷冽,面色似有不善。

    山羊胡子老道,马上指着那紫色道袍的道士,介绍道:“这位我的师叔,玄亦道长。”他继而又指着另外两个黄色道袍的,道:“这两位是我的师弟,清松,清柳。”

    “幸会幸会。”周拂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道:“几位里面请。”

    玄亦走在最前面,他走过周拂时,斜了他一眼。然后清松和清柳跟在他后面。清杨故意走慢了一步,拉着周拂悄声道:“玄亦师叔是清槐的师父。”

    周拂了然,莫不是这道士死了徒弟,要找自己报仇来了?

    周拂也不怕,更不说清槐不是自己杀的。若真的是自家杀的,自己也不过杀了个残害无辜百姓的败类。

    前厅里,周拂和玄亦同时上座,清杨、清松、清柳三人坐在客席。

    “敢问玄亦道长此次来晚辈的寒舍。所为何事?”周拂恭恭敬敬问道。

    玄亦看了一眼周拂,一下子露出了阴戾的神色,道:“我徒儿清槐的尸首是你送来的?”

    周拂点头,道:“正是。”

    玄亦阴狠之色更甚,道:“是你杀了他?”

    周拂摇头,道:“不是我。事情的始末,晚辈已经写了书信,一起交给你们了。”

    看着玄亦的样子,周拂觉得,清槐说不定就是随了他师父。那么阴狠,最后走向邪道。他看了看清杨、清松和清柳。一眼便看出,清杨和清松神色随和,师从前全清观掌教玄远。而清柳,面无表情。眼神狠戾,与玄亦如出一辙,应该也是他的弟子。

    “谁知道你有没有说实话。”玄亦咄咄相逼道。

    “道长,你肯定看到了清槐的尸首,也看出了他是魂魄被人吸食而亡。在下解梦世家一脉,根本没有这样的功法。”周拂面不改色道。

    清杨亦是开口,道:“师叔。我与周拂相交多年,可以作证。”

    玄亦道:“不是还有一个和尚吗?”

    “那是白云寺的悟始和尚,如果道长怀疑,可以与晚辈一起去对峙。”周拂道。

    玄亦一时间说不出话,转而又道:“虽然我徒不是你们杀的,但是身上的伤口却是你们造成的。如果你们不曾伤他。他自有能力自保。”

    周拂心道,这样也能拐过来将屎盆子扣过来。

    他正色道:“道长是还没有看过在下写的信吗?在下已经把与清槐相斗的缘由写的清清楚楚了。”

    玄亦面色发黑。

    周拂继续道:“清槐屠杀孩童炼制小鬼,人人得而诛之。且不说他不是我与悟始和尚杀的,若是,道长也不能过来兴师问罪。”

    玄亦满脸怒色。隐忍不发。

    介于这个老道士是个长辈,周拂最后一句,教不严,师之惰,给说出来。

    清杨一看,剑拔弩张了,马上圆场道:“老周,我们今日前来不是兴师问罪的。我们是想要杀了那个杀死清槐师弟的人。他吸人魂魄,必然也是歪门邪道。”

    周拂点头。原来是一面报仇,一面除魔卫道。

    玄亦倏地站起来,道:“带我们去清槐丧命的地方。”

    周拂起身,道:“可以。”

    ……

    ……

    一行人走到那个山脚的树丛时,周拂却看见一个故人正站在那里,亦是盯着树丛看。

    “大和尚!”周拂高兴地叫了一声,然后连忙给身边的清杨介绍道:“这就是悟始和尚。”

    “老周,真巧……嘠。”大和尚的话还没有说完,只见周拂身后的一个紫袍老道直接甩着拂尘朝着自己攻了过来。

    他连忙往后退了一步,站稳的同时,取下脖子里的佛珠,朝着拂尘就甩了过去。

    白色的拂尘与黑色的铁疙瘩佛珠在空中缠绕在一起,他们的主人相对而立,正通过拂尘和佛珠拼灵力和劲道。

    山羊胡子老道一见大和尚竟然可以与他师叔相互持平,不由感叹道:“虽然这大和尚的灵力不如师叔深厚,却天生牛力啊。”

    周拂亦是点头相赞,轻声道:“这大和尚最神奇的就是有一身佛光,邪秽之物都不可近身。”

    山羊胡子老道一听,来了兴趣,虽然他不喜欢大和尚一身邋遢的打扮,但是却极为欣赏他。比较佛光这种东西,不是心灵至善至纯的人,就算修炼一生也是不会有的。

    “你个牛鼻子,一上来就招呼,干啥呢?”大和尚郁闷的问道。这紫袍老道的灵力深厚,力气也不小,他拼个满脸涨红也刚刚与他持平而已。

    “你杀了我徒弟。”玄亦阴狠道。

    “噢——怪不得觉得你眼熟,原来是那个恶道士的师父,怪不得也是一副恶相。”大和尚快人快语。

    “你敢辱骂我师父。”一直沉默的清柳忽然朝大和尚攻去……

    ps:

    最近写正文遇到了瓶颈,先写一些番外吧。

番外:三人行(下)

    “你敢辱骂我师父。[默的清柳忽然朝大和尚攻去……

    没有人想到清柳会这么不合规矩地出手,来不及阻拦,只见他越过了玄亦,一掌打在了大和尚的肩头。

    清柳的掌心与大和尚相触时,大和尚身体里的佛光乍现,出来挡了一下,却还是伤的不轻。

    清柳被佛光弹退几步之后,又要运掌上去。而玄亦亦是趁着大和尚受伤,发足了力道,拂尘脱开了铁疙瘩佛珠,往前一甩,对着大和尚的胸口打了过去。

    周拂反应过来之后,暗道玄亦师徒卑鄙无耻。跃上前去,一把拉住了清柳的肩膀,借力将他往后一拉,他这一掌没有再打中大和尚。

    而山羊胡子老道则是一跃到玄亦和大和尚的中间,以自己的拂尘扫开了玄亦的拂尘,大和尚免于一击。

    山羊胡子老道只觉得自己的胳膊被震得发麻,暗道,幸好替这和尚挡了这一下,否则伤上加伤,罪过了。

    玄亦一击不成,看着山羊胡子老道,眼神阴戾,道:“清杨师侄莫不是当上掌观之后,连尊卑有序都不顾了,不把我这师叔放在眼里?”

    山羊胡子老道不慌不忙道:“师叔,清杨不敢。只是这和尚并没有杀害清槐师弟,我们全清观最讲究是非分明,怎么能胡乱伤人?”

    清柳见自己远不是周拂的对手,退到了玄亦身后。

    大和尚捂着肩膀,脸色发白,额头上满是冷汗。周拂上去检查他的伤势,只见他的肩头有一个黑色的掌印。

    “掌伤有毒!大和尚,我替你封住大穴。”周拂灵力汇聚指间,替大和尚封住了各处大穴。

    山羊胡子老道闻言,转头一看,见到那个黑色的掌痕,面色一凌。一双锐利的眼睛微微眯着,看向清柳,道:“清柳你竟然练这样的邪门功夫。我今日就以掌观的身份替师叔教训你。”

    他说罢,拂尘朝着清柳打了过去。清柳自知不是清杨的对手。往后退了一步,一把拿捏住了清松的脖子。清松灵力微弱,反抗不得,便被捏住了脖颈,一时无法呼吸,脸都涨红了。

    “清柳,你要残杀手足吗?还不快点放了清松!”山羊胡子老道冷言道。

    玄亦看了山羊胡子老道一眼,不去理会,便攻向了大和尚和周拂,道:“杀我爱徒。我今日定要取你们的首级去祭拜他的亡灵!”

    周拂灵力一运,聚灵成刃,手里握着长剑,挡住了玄亦的拂尘。锋利的长剑将玄亦的拂尘砍断了一截,白色的拂须落得满地都是。

    玄亦收住拂尘。反手一掌,周拂自知自己的灵力修为有限,不能与玄亦硬拼。便以剑刺他的手掌,逼得玄亦将灵力聚在手掌,一把握住了剑尖。

    周拂足底用劲,往前顶去,灵力凝聚而成的长剑扭曲变形了。玄亦的手却丝毫没有松动。

    周拂将灵力一散,转身越到了被白雪覆盖着的农田里,再次聚灵成刃,在雪上一踏,翻身对着玄亦就是一剑。

    玄亦如法炮制,继续去握住剑尖。周拂知道他会这样做。待两人再次僵持住的时候,他唤来了一双唤影傀儡。

    唤影傀儡从后面紧紧抱住了玄亦,使他不能动弹。周拂再次散去灵力,一跃到玄亦身边,聚灵成刃。一把吹毛断发的长剑架在了玄亦的脖子上。

    “让你的徒弟交出解药。”周拂咬牙道。他早该通过清槐,看清玄亦这一支的人是什么样的恶毒心肠了,现在害的大和尚受伤中毒,都是自己的错。

    玄亦冷笑了一声,身体像是气球一样,忽然涨开了,将唤影傀儡绷的粉碎。周拂始料未及,被玄亦一把掐住了脖子。

    正当周拂以为自家就要被玄亦了结的时候,他听到山羊胡子老道将一个浑身发黑的东西扔到了玄亦的脚下,道:“师叔,放了周拂,再给和尚解药,否则清柳师弟性命不保。”

    玄亦看着浑身发黑抽搐不已的清柳,只得放开周拂。

    清松如同一个兔子一样,从山羊胡子老道身后蹦了出来,一边还揉着自己刚刚被清柳掐红了的脖子。

    山羊胡子老道看着玄亦和清柳道:“清松虽然灵力不济,却也是公认百年难遇的炼丹奇才。丹药里也有毒药,清柳师弟真是不当心了。”

    玄亦看着清柳,道:“不争气的东西。”

    清柳此时已经无法开口了,只是求救的看着自家的师父,身上拉住了他的衣摆。清柳知道自己在师父眼中远不如清槐,他不敢肯定师父会不会为了救他而放弃杀周拂和那个和尚。

    玄亦叹了一口气,心中暗道:要不是清槐死了,要不是我只剩下这一个徒弟了。

    他从怀里拿出了一个瓷瓶,扔给山羊胡子老道,道:“解药就在里面。”

    山羊胡子老道将瓷瓶给清松,让他去给盘腿坐在树丛里的大和尚。清松善药,他可以鉴别出那瓷瓶里的是不是真的解药。

    片刻之后,只听得清松大喊:“毒解了。”

    玄亦看着山羊胡子老道,一言不发。

    山羊胡子老道知道自己的师叔不是善类,从怀里取出解药扔给了躺在地上垂死挣扎的清柳。

    清柳服下解药之后,身上的黑气很快就退了。但是清松的毒药十分厉害,已经伤了清柳的元气,他十日之内,是动不了灵力了。

    “师叔,刚刚情非得已,才对清柳师弟动手,请原谅清杨和师弟清松。”山羊胡子老道拂尘一甩,尊敬道。

    “呵!”玄亦冷笑,道:“这声师叔我可不敢当。”

    他面色一冷道,“休想要我因为这两人的片面之词就相信清槐不是他们杀的。”

    山羊胡子老道权衡了一下,道:“师叔,你和清柳师弟先回全清观修养,待我查明真相,定将凶手绑到全清观,任由师叔处置。这样可好?”

    玄亦看着自己站都站不稳的徒弟,只得道:“这样也好。一月为期,如果你们查不出个所以然。我定要这两人给我徒儿清槐陪葬。”

    大和尚急了,道:“那个孽障,死有余辜。”

    “你!”玄亦被激怒又要出手。

    山羊胡子老道却出手比他还快,给了大和尚一掌。道:“不得侮辱全清观。”

    大和尚吃痛,还想开口,却被周拂拦住了。周拂对着他轻轻摇头,示意不要再刺激玄亦了。

    大和尚只好黑着脸,一脸不服气地在一旁不说话。

    待玄亦和清柳走远之后,大和尚才道:“你个牛鼻子怎么好赖不分,那师徒明显不是什么好货。”

    山羊胡子老道看着大和尚,倒也没有恼怒,只道:“玄亦师叔是已故师祖的爱徒,师祖遗训。要我师父多多照顾于他。”

    周拂点头,原来如此。否则以全清观严苛的规矩,怎么能容得玄亦和他的徒弟这样行事。

    大和尚用他的铁掌痛快地擂了山羊胡子老道两下,道:“大和尚我觉着你这个牛鼻子不错,看来全清观还是有好人的。”

    山羊胡子老道从来不喜欢这些勾肩搭背的江湖习性。却因为里面,只能黑着脸冷着。

    一旁最年轻的清松弱弱提醒道:“除了玄亦师叔那一支,全清观都是好人。”

    “对对!”大和尚哈哈大笑,也赏了清松两下,道:“还有你个小道士,也是好的。”

    这两下,擂的清松的小身子骨发颤。导致他以后见到大和尚走过来,就条件反射性地躲到一旁。

    “既然已经答应你师叔要查清真相,这从何查起?”周拂担忧道,“那凶手的实力不可小觑,他可以在我和大和尚的眼皮底下将清槐带走,吸食他的魂魄。”

    大和尚点头。道:“这是个可怕的东西。”

    清杨道:“清槐的尸体被运回全清观之后,我私下里检查过,他除了魂魄离体之外,双肩还有两个爪印,双腿有淤青。想来。他是被一个双手为爪的人扣住了肩膀,压住了身体,从口鼻吸走的魂魄。”

    “双手为爪……”周拂重复了一遍,马上理会了山羊胡子老道的意思,道:“你觉得是妖?”

    周拂点头,一脸忧色。

    大和尚一改闲散的态度,正色道:“大和尚我会白云寺的时候,把这件事情给我师父讲了,他也觉得是妖,所以让大和尚我来除妖的,免得这东西为害乡里。”

    “不知道是什么妖,也不知道他的老巢在哪里,想要除,难。”山羊胡子老道说道。

    三人正在讨论着,却看到清松一言不发,蹲在田地里,像是在思考,也像是在发呆。

    大和尚觉着这个小道士好玩,便捡了块小石子,准确无误地扔到了清松的发髻上。

    清松一脸恼怒地看向大和尚。

    大和尚被他逗得有趣,大笑道:“小道士,在想什么呢?”

    清松被一问,脸色微红,支支吾吾道:“我只是在想,现在什么线索都没有,怎么样才能找到那只妖。”

    山羊胡子老道一直看重清松,便捋着胡子道:“想到办法了?”

    清松摇头。

    大和尚正想表达一下自己对小道士的失望之情,却听到清松道:“虽然没有办法找到它,我们却可以将它引出来。”

    山羊胡子老道满意地点头。

    大和尚趁清松在得到自己崇拜的掌观师兄认可而没有防备的时候,在他背上擂了两下,高兴道:“小道士,行啊,有你的!”

    “咳咳咳——”清松被大和尚擂的肺疼,咳嗽着快速跑到周拂和山羊胡子老道的身后。珍爱生命,远离大和尚。

    “妖应该比较喜欢有灵力的人的魂魄。”周拂分析道。

    “我来做饵!”大和尚厚实的手掌将自己的胸脯拍得“崩崩”直响,说道。

    山羊胡子老道摇头,道:“不行,你身上有佛光庇佑,哪里有妖敢近身。”

    大和尚蔫了。

    “还是我来吧。”周拂道,“我修炼的灵力含而不露,比较合适。”

    山羊胡子老道还是摇头,道:“我们三人之中,数我和清松师弟与清槐同出一门。灵力相似。就由我做饵。”

    周拂想要反驳,被山羊胡子老道堵上了,道:“那日妖选择的清槐而不是你们,所以不要与我争了。”

    周拂。“……好吧。我们三人就埋伏在周围,一旦有妖出现,马上就会来支援你的。”

    山羊胡子老道点头,看了看清松,又道:“我这师弟极善药理,却不通灵力,烦请你们代为照顾。”

    “我能照顾自己。”清松喉咙里咕哝了一声,弱弱抗议。不过他的声音太小,以至于没有人听到。他知道此事危险,自己帮不上忙就算了。千万不能拖大师兄的后腿。

    ……

    ……

    四人一起回到周府,带了干粮、水和一些御寒的衣物之后,便回到了山脚下。

    他们在一片树丛后面布下了厚厚的结界,周拂、大和尚和清松就呆在结界里。而山羊胡子老道,就盘腿坐在外面的空地上。

    三天过去了。妖却没有踪影。四人都不由怀疑,是不是那妖来这里只是路过而已,比较以前也没有听说过有类似的事情发生。

    三人商议,再等一晚,如果还是没有动静,再朝别的放心追查。

    这一晚,天气晴好。下弦月却也明亮的厉害,可以在夜晚视物。

    这是最后一晚,周拂、大和尚和清松都强打着精神守候。倒是作为诱饵的山羊胡子老道看着清松自在,闭目调息,一点都没有紧张的感觉。

    不过这一夜,如同前面几夜一样。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天际泛白,大和尚和周拂、还是清松都打着哈欠从结界里出来。

    大和尚拍了一下闭目而眠的山羊胡子老道,道:“走吧,回去休息一下,再想个别的办法。”

    山羊胡子老道起身。道:“也只好这样……”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一道绿色的身影,一把裹走了走在最后面还在不停打哈欠的清松。

    “妖!”山羊胡子老道大喝一声,“畜生,哪里走!”便脚尖一跃,跟着那道绿色的影子飞跃出去。

    周拂和大和尚紧忙跟上。

    幸好三人灵力深厚,一路紧跟着那绿色身影飞跃,没有给它半点可以喘息的机会。

    “啊啊啊啊啊啊——”

    一路上只留下清松的尖叫声……不过听他叫的这么健壮,便知道他没有受伤,三人也便放心了。

    一路飞掠,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已经飞出了松江府,进入了一片人迹罕至的山林当中。

    周拂和山羊胡子老道均觉得灵力消耗地太厉害,自己只能再坚持一炷香的功夫了。倒是大和尚,像是不会累的机器一样,毫无疲累的神色。

    幸运的是,绿色的身影停了下来,散去绿光,转身看着一路追来的山羊胡子老道三人。

    周拂终于看清了这妖的本来面貌。通体绿色的皮肤,有人的五官,双手呈爪子状,不穿衣服。应该是个绿色的蟾蜍成精,修为绝对不超过三百年,还是没有什么灵智的那种。

    周拂眯着眼睛看着蟾蜍妖的一对爪子,这并不应该出现在他身上,可能有一番奇遇,所以灵力才会如此强大。

    “祖师爷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清松被蟾蜍妖一手夹着,也是第一次见到它的真面目,瞬间吓得六神无主,只希望祖师爷显灵来救命。

    山羊胡子老道见清松还如此生龙活虎,也稍稍放心一些了。

    那蟾蜍妖被追了一路,显然是怒了,将清松扔到了一旁,对着山羊胡子老道三人挥舞着爪子。

    清松被扔地七荤八素,脑袋磕到了小石头,昏死过去。

    “终于清静了……”大和尚感叹了一声,马上遭到了山羊胡子老道的一剂白眼,马上闭嘴。

    蟾蜍妖挥舞着爪子,朝着山羊胡子老道冲了过去,身上冒出了绿色的光芒。

    山羊胡子老道拂尘一甩,朝他的爪子打去。

    但是他这天蚕丝织成的拂尘竟然被蟾蜍妖的爪子给硬生生扯断了好些。山羊胡子老道另一手改掌,打到蟾蜍妖的身上。

    碰到他皮肤的时候,只觉得黏糊糊的,然后手掌快速便成墨绿色,剧痛不已。

    “有毒!”周拂大喊,一把拉住了山羊胡子老道的道袍。一剑刺中了蟾蜍妖的胳膊,拉着他往后退去。

    山羊胡子老道马上封住了自己的三个大穴,吃了全清观的清毒丹药,坐下逼毒。这妖怪身上的毒比鹤顶红还要毒。而且以极快的速度蔓延全身,是他小看了这蟾蜍妖了。

    周拂的剑法灵动,紧紧地缠住了蟾蜍妖,让他不能随意动弹。不过蟾蜍妖一双爪子加一根巨长的舌头,也灵活多动,使得周拂的剑伤不了它分毫。

    大和尚的佛光一现,蟾蜍妖显然受到了灼伤,一下子慌乱了一下,被周拂找到可乘之机,刺入了小腹。

    蟾蜍妖被刺伤小腹之后。像是发了狂一般,速度快了许多,周拂没有掌握他的节奏,被他的爪子死死擒住了长剑。

    大和尚大喝一声,用尽力道将注了佛光的铁疙瘩佛珠打在了蟾蜍妖的胸口。将他打退了许多。

    周拂趁此散了长剑,双手一挑,一双聚阳符打到了蟾蜍妖的身上。

    被佛光和阳气灼伤,蟾蜍妖歇斯底里地大叫起来,双眼变得血红,不顾一切地朝着周拂扑了过去。

    周拂来不及聚长剑,拿起身边的一根胳膊粗的断枝挡了一下。树枝被蟾蜍妖锋利的前爪给抓的粉碎。

    蟾蜍妖的爪子抓破了周拂的衣服,就要抓进血肉里的时候,大和尚用佛珠狠狠地擂了蟾蜍妖的小腹。

    蟾蜍妖不由退了一步,动作迟缓了不少。

    它的小腹是软肋!

    周拂和大和尚对视了一眼之后,相互辅助,攻上路和下路。就一个掩护一个攻击它的小腹。

    蟾蜍妖虽然灵智不高,但是它通过本能知道自己的弱点已经被发现了,想要逃走。

    周拂和大和尚不能放过它,紧追不舍,将它困在了一个范围内。出不去。

    “你们让开!”山羊胡子老道不知道什么时候压制住了毒素,大喊了一声。

    周拂和大和尚凭着对他的信任,让开了一条道。

    只见山羊胡子老道举着一把桃木剑一跃而来,直接刺进了蟾蜍妖的小腹。然后凌空一个转身,桃木剑在它的小腹转出来了一个窟窿。

    蟾蜍妖像是被雷击了一样,浑身焦黑,颤抖不止地倒在地上,最后显出了原形,死了。

    大和尚看着山羊胡子老道手里的桃木剑,满意憧憬道:“这莫不是九转雷击桃木剑?”

    山羊胡子老道微微点头,道:“此剑是家师所传,正是九转雷击桃木剑。”

    周拂看着蟾蜍妖小腹的破口,只见那里有一团墨绿色的碎物,道:“是蟾蜍妖的内丹,这妖刚刚结成内丹,这里正是它最为薄弱的地方。”

    山羊胡子老道只觉得胸口一阵剧痛,吐出一口黑血。

    周拂将他扶住,对大和尚道:“快去弄醒清松,他会解毒。”

    大和尚急忙走到晕倒的清松面前,拎着他的衣领,像是拎小鸡一样提起来,然后左右用力晃了晃。

    清松被摇醒了,看着大和尚,“啊啊啊啊啊啊——妖怪啊啊啊——嘠”

    还没有尖叫完,就被大和尚扇了个巴掌。

    清松摸着微肿的脸颊,可怜兮兮地看着大和尚。

    大和尚比划着扇巴掌的动作,问道:“正常了没?”

    清松捂着脸,点头如同啄米,道:“正常了。”

    “那你快去给你师兄解毒。”他拎着清松快步走到了山羊胡子老道身边。

    经过清松的一番救治,山羊胡子老道的毒解了。清松还喜滋滋地收集了一小瓶的蟾蜍妖血回去研究。

    ……

    ……

    三日后,山羊胡子老道修养好,带着清松和蟾蜍妖的尸体回了全清观。

    送别回来的大和尚正和周拂一起走着,忽然问道:“老周,什么时候能再和你,还有羊老道一起做事?”

    周拂微微一笑,“会有机会的。”

    大和尚喃喃自语,“清松小道士也还行,就是怂了点……”

041 计划失败

    山羊胡子老道伤的极重,服食护体心胆之后由大和尚、燕十一和劳鹭轮流输入灵力调息,才将将保住了性命,一连三日昏迷不醒。[

    因为山羊胡子老道的伤势危机,众人也只得暂且搁置去毁掉九鼎丹炉的计划。

    三日后的旁晚,山羊胡子老道终于悠悠转醒。

    周拂一直守在他身边,见他醒来,激动的一张老脸涨红,声音发颤,道:“羊老道,你觉得怎么样?”

    山羊胡子老道伤的太重,这三日恍恍惚惚之间,觉得自己的人魂时而在身体里,时而飘于天地之间,看到一些白衣身影在周围飘动。

    “老周……”山羊胡子老道看着眼前的老者,竟想了半天才记起,这是自己的至交好友周拂啊。

    与此同时,他的记忆也恢复了,他想起来自己是跟大和尚还有清松师弟一起去看九鼎丹炉里的丹药,才受了重伤的。

    很多很多的细节一起被回忆了起来,他忽然瞪大了眼睛,浑身发颤。

    “老道,你怎么了?”周拂大喊。

    他的声音将一直守候在外面的大和尚、燕十一、劳鹭和清松几人都给喊了进来。

    清松善药,他马上替山羊胡子老道把脉。只觉得他的脉象不稳,却已经不似前几日那样虚弱了。虽然他的性命靠护体心胆吊着,但是以他的灵力修为,现在的样子明显是受惊所致。

    放在平日里,有人告诉清松,他的掌观师兄因为受惊过度而惊恐地瞪大眼睛,浑身发颤,他清松是绝对不会相信一个字的。

    但是三天前事情发生的时候,他就在那里,他亲眼看到了从丹炉里伸出来的那只如同鬼爪一样的小手。那手如同灵魂的小蛇,伸进了师兄的嘴里……

    清松马上从怀里拿出一个青花瓷瓶,打开了盖子。放到了山羊胡子老道的鼻子底下,没过多久,山羊胡子老道便眼睛一翻,晕死了过去。

    “怎么样啊?”大和尚着急啊。

    “师兄的伤势刚刚好转。现在这样惊忌过度,会使他心脉受损,伤势加重。”清松道。

    大和尚这才舒了一口气,然后安慰众人道:“羊老道这一生阅历丰富,绝对不会被这样就吓坏掉的,他只是刚刚清醒,还处在那件事情的情景中而已,很快会好的。”

    周拂看着山羊胡子老道憔悴的样子,哪里还有半分全清观掌观的风采在,都是自己害的啊。他长叹一口气,一言不发,转身走进了后院,坐在石凳上,沉默着。

    燕十一和劳鹭对视了一眼。也只能叹叹气。

    清松道:“接下来就由我来照看师兄,你们这几天亦是损耗了大量的灵力,先回去休息吧。”

    他说完,顿了顿,又道:“刚刚我听一个侍女说唐蝶和唐冷已经带着一批孩子回来了。明日就要开炉放药引了。”

    大和尚道:“我们回去睡会儿便是,你有事喊我们。”

    回到房间,劳鹭躺倒床上。疲累的感觉一下子把她淹没了,这三天因为要轮流替山羊胡子老道灌输灵力,她几乎没有阖眼。

    ……

    ……

    这一夜,山羊胡子老道一共醒来了三次,直到最后一次他才不再惊忌,眼神清明。

    “师兄?”清松试探着问道。

    “师弟。”山羊胡子老道看着清松苍白的脸色和带有血丝的双眼。道:“因为我的伤势,这几天可是累坏你们了。”

    “师兄莫要这样说,先将安神汤和着固本培元的药给喝了,好好睡上一觉。”

    山羊胡子老道喝完药之后,很快也睡着了。

    清松总算是真正地舒了口气。他一手支着头,靠在床边,也是睡着了。

    ……

    ……

    翌日。

    大和尚和周拂都挂心山羊胡子老道,早早地去探望。

    不过山羊胡子老道喝了清松的安神汤,还在睡着。他的面色红润了许多,呼吸绵长有力,脉搏跳动规律强劲。

    两人都放心了不少。有护体心胆吊着,山羊胡子老道这一段时间是安全的。他们要快快地了结了这里的事情,送他回全清观。全清观的长老们必定有办法救他。

    大约到了晌午,一日里阳气最盛的时候,唐倾派人来传话了,再过半个时辰,就要进行第八次开炉。

    很快,燕十一、劳鹭、大和尚和清松都赶到了后院。

    因为要开炉,院子里的炉火比以前更加旺盛,整个后院闷得如同一个火炉。

    最让人揪心的是,后院的一角,有九个被炉火灼烧的哇哇大哭的孩子。小的才三四岁,大的十岁左右。这九个孩子分别被九个唐门弟子拿刀押着,他们就算待宰的羔羊……

    劳鹭心里难受,拉着燕十一的手,已经开始调度宫天镜的灵力了。

    大和尚怒骂:“畜生。”

    清松被另一件事情给吸引了。他开着天色,仔细推算着。结果是,等下开炉的时辰,就是这一天中阳气最盛的时辰。

    这实在是很奇怪,既然摆了玄阴九鼎阵,就说明炼丹需要很多的阴气。但是开炉的时候是炼丹中最为危险的环节,应该找一个阴气最盛的时辰开炉才对。

    清松百思不得其解。

    时间慢慢流逝,孩子哭得满脸鼻涕眼泪,有几个年纪小的,早就哭哑了嗓子。

    “时辰到。”唐倾大喝一声,“开炉。”

    站在丹炉旁的唐门弟子将丹炉的青铜盖子打开。

    唐倾对着清松道:“道长,你要看就快些看吧。这放药引必须在一炷香之内完成。”

    清松、大和尚、燕十一和劳鹭均往阵眼里最大的那个丹炉里望去。

    “啊。”劳鹭低声惊呼。她看到了什么!

    偌大的丹炉,滚滚热浪下,蜷缩着一个浑身漆黑的孩子。或者说还不能称为一个孩子,是一个看着有五六个月大的胎儿。头大、身体和四肢小,连蜷缩着的动作,都与她在教科书上看到的胎儿在母体内的样子一模一样。

    即使有了心理准备,清松还是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他走到其他丹炉边,一个一个看过去。

    一边看,一边说:“都是孩子,只是这些小了许多。”

    劳鹭也都看了一遍,另外八个辅炉里的孩子是小,只是个子比较小,但是发育状况也与五六个月大的孩子相同。

    “看完了吧?来不及了。”唐倾又热又急,漫头的汗水,然后对着身后的押着孩子的唐门弟子道:“快放药引。”

    唐门弟子一把抱起了小孩。那些孩子马上感觉到了危险,拼命挣扎哭闹,可是无济于事。他们哪里是身怀武艺的唐门弟子的对手,被抱了起来,往丹炉那里走。

    “谁敢!”劳鹭聚灵成刃,一把明黄色的长剑握在手中,一步跃到他们面前,挽了个剑花,大喝道。

    唐倾真是急的不行,大喊:“你们快让开吧,耽误了炼丹,整个唐门的人都要死的。你们也要死的……嘠。”唐倾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大和尚一个手刀打晕了。

    燕十一握着长剑与劳鹭并肩站在一起,冷眼看着那九个唐门弟子。

    这九人被燕十一和劳鹭身上的光芒给威慑到了,一时进退两难,抱着孩子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只要过了规定的时辰,没有放进去引子,这九鼎丹炉就算是废了。”清松道。

    只要他们能坚持住。

    “鹭子,你要背叛我了吗?”

    是阿瓦古丽的声音,声音里可以听出压制不住的怒火。

    劳鹭闻声抬头,只见阿瓦古丽站在后院的围墙上冷笑着俯视他们,白衣胜雪。

    这样翩然如天仙的女子,却是有一颗黑色的心。

    “阿瓦古丽,你好好的和周宴在一起不好吗?”劳鹭试图用阿瓦古丽最为在乎的周宴来说服她。

    “好啊,当然好了。我不就是为了我们可以好好在一起啊。”阿瓦古丽微笑道,突然话锋一转,道:“鹭子,你是我唯一的朋友,为什么要背叛我?”

    当阿瓦古丽冷冽的眼神扫到自己身上的时候,劳鹭已经完全动不了了,就像是空气变成了沙子,自己的身体完全陷在了沙子里,动弹不得,也不能开口说话,连呼吸都极为困难。

    通过余光,劳鹭看到那九个孩子都飞了起来,落进了丹炉中,然后丹炉的盖子全部盖上了,炉火变得旺盛极了,根本不像是凡间烧出来的火。

    劳鹭只觉得心一抽一抽的,她听到孩子凄厉的哭声,不过没有三息的功夫,丹炉里马上没有了动静。

    他们败了,败得一点还转的余地都没有。他们计划了那么多天,想要救这些孩子,可是最后却什么都做不了,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活活被烧死。

    不知道过了多久,劳鹭觉得自己可以动了,但是身体却没有力气站着了,她腿一软,坐到了地上,看着这九个在熊熊大火里灼烧着的丹炉发呆。

    四人一句话都没有讲,默默地回到了住处。

    劳鹭躺在床上发呆。她都已经弄不清此时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了。悲愤、无力、内疚、懊悔……百感交集,是一种绝望的感觉,他们斗不过阿瓦古丽。

042 九鼎丹炉的真相

    留在住处等待消息的山羊胡子老道和周拂知道了这件事情之后,亦是深深的沉默了。特别是周拂,简直可以用面如死灰来形容当时的脸色。

    整个院子都陷入了一片深深的绝望中。

    劳鹭躺在床上仰头看着床帏,甚至在想,等阿瓦古丽伤好了之后,就会来杀他们,索性就这样躺着,什么都不要做,让她来杀吧。

    劳鹭将这个想法苦笑着告诉燕十一,理所当然地得到了一顿臭骂和说教。

    劳鹭只是觉得有十一在身边说话,自己的绝望感还少一些。

    开炉的第二天,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给这一群绝望的人带来了希望。

    ……

    ……

    前厅里布了厚厚的结界,除了还在卧床的山羊胡子老道,所有人都到齐了。

    劳鹭坐在燕十一身边,看着唐冷。

    说实话,无论从第一眼印象还是后面的几眼印象,劳鹭都觉得唐冷不是一个好人,更加不是一个可靠的人。

    唐冷此时正特别规矩地坐在她对面。

    “你说的可以救我们几人的法子是什么?”大和尚道,他虽然问,脸上却是满满的不信任,完全没有一点掩饰。

    “我认识个高人,昨天晚上我把你们的事情和他说了,他说能帮你们。”唐冷非常沉得住气,喝着茶慢慢说道,他显然有什么筹码在手里。

    “哦?是吗?”燕十一一贯不爱在人多的地方显露锋芒,但是现在却开口了。

    “他说你们看了这个,就会相信他的。”唐冷的确带了够分量的筹码过来。他从腰间拿出一个不大的布袋,放到桌上。

    大和尚刚刚想打开,却被燕十一阻止了,他拿自己的断剑灵巧地割开了袋子,里面调出来了一样红色条状的东西。

    这是……?劳鹭看着眼熟,忽然想起起来了。

    “小红蛇的皮。”劳鹭说着看向燕十一和大和尚。

    两人点头,表示确认。

    原来是一直救他们的那个人。这筹码的确足够让他们心动了。

    清松细细看着这蛇皮,忽然抑制不住的高声道:“难道是苗疆蛇佬?”

    唐冷不知道那浑身裹着黑布的老头子的真实身份,听清松道士这样一说,虽然面色一派淡定,心里却也好奇。

    大和尚看着清松,又看着那张蛇皮,吞了口口水,道:“这小红蛇难道是苗疆的赤苗蛇?”

    清松兴奋地点头,道:“肯定是的。一指粗细,筷子长短,通体赤红,鳞片反光。而且此蛇有剧毒,每退一次皮,就又毒上一分。这蛇不容易死,极为灵活。”

    听着清松的描述,劳鹭确定说的就是他们见到过的小红蛇。

    “那苗疆蛇佬是什么人?”劳鹭问道。

    清松道:“是我师父教我练丹的时候提起的。苗疆蛇佬的岁数已经与师父差不多了,灵力极高,且极善养蛇,养蛊,练毒,是个隐世的高人。”清松越讲越兴奋。

    从清松推崇的言辞来讲,这苗疆蛇佬的确是个高人。但是阿瓦古丽的灵力已经不是凡人可以抵挡的了,纵使苗疆蛇佬有和玄远宗师一样高的灵力,又会很多东西,却也不一定可以伤的了已经成为人魔的阿瓦古丽。

    劳鹭不看好他。

    看着劳鹭不信任的表情。清松兴奋道:“丫头,你不知道,这苗疆蛇佬很可能知道九鼎丹炉里究竟练得是什么。”

    劳鹭终于明白清松在兴奋些什么了。虽然将九鼎丹炉研究透彻不一定可以制服阿瓦古丽,但是也算一个突破口。

    唐冷听完之后也是一惊,心道:“没想到这老头竟然有这么大的来头。”

    清松急吼吼地问唐冷,“蛇佬在哪里?”

    唐冷遵照苗疆蛇佬的吩咐,道:“今晚蛇佬他老人家会来这里找你们,你们布好结界等着即可。”

    阿瓦古丽重伤,昨日开炉的事情已经将她稍微恢复一点的灵力给消耗了许多,劳鹭他们也不害怕她现在来找麻烦,便点头同意了。

    唐冷离开后,清松整个人都陷入了兴奋中。他好比是一个工匠可以见到巧匠鲁班一样,还将事情第一时间告诉了山羊胡子老道。

    山羊胡子老道听完之后也表示非常吃惊。

    到了夜晚,连受伤的山羊胡子老道也被放在卧榻上抬到了前厅的结界里,众人都等待着这个来头很大的苗疆蛇佬。

    快要子时的时候,唐冷果真来了,后面还跟着两人。一个瘦小的人浑身裹着黑布,另一个是个略有发福的高大中年人。

    “牛大力!”劳鹭吃惊道。

    这有些发福的高大中年人不就是他们刚刚入蜀中在蜀道口的毒林里遇到的牛大力么。当时燕十一、劳鹭、大和尚还有山羊胡子老道一起救人的时候,并没有发现牛大力一家三口。现在看来都是安然无恙了。

    “诸位好久不见。”牛大力笑得憨厚,一看山羊胡子老道卧在榻上,吃惊道:“道长这是受伤了?”

    山羊胡子老道点点头,道:“被九鼎丹炉给阴害了,伤的不轻,全靠护体心胆吊着命。”

    一直没有说一句话的黑布人终于被山羊胡子老道激起了兴趣,他走到山羊胡子老道旁边,一把扣住了他的脉门,道:“活不过三月,就是玄远也救不了你。”

    他的声音苍老而沙哑,语速缓慢,就像是快要油尽灯枯的老人。

    “蛇佬说的是,晚辈的确没有多久好活了。”山羊胡子老道豁然道。

    苗疆蛇佬放开山羊胡子老道的手腕,坐到了一旁的太师椅上,道:“那也不一定,如果可以再有一颗护体心胆,还是有救的。”

    清松一喜,道:“多谢前辈开解。”

    护体心胆虽然难以炼制,却也还是有希望再练出一颗来的。

    大和尚看着苗疆蛇佬和牛大力,道:“蛇佬前辈,大力兄弟,多谢你们多次出手相救。”

    燕十一和劳鹭跟着抱拳,道:“多谢救命之恩。”

    苗疆蛇佬不语,牛大力摆手道:“我们出手救你们,是因为你们救了我们的村子。不用感谢的,算起来我们还欠着你们好几条命没有报恩呢。”

    劳鹭这时候才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因果报应,当时随手做的一件事情,竟救了他们许多次。

    一阵寒暄之后,切入正题了。

    清松非常尊敬地问苗疆蛇佬,道:“蛇佬,您知道怎么样才能除了人魔?”

    苗疆蛇佬缓缓摇头,动作和他说话一样缓慢。

    他开口道:“我只知道九鼎丹炉。”

    清松猜的没错,苗疆蛇佬知道九鼎丹炉的事情。

    经过牛大力的叙述。众人知道了,九鼎丹炉原本是苗疆蛇佬一门的镇门之宝,藏在一座大山的山洞里,具体的位置只有掌门才知道。

    因为这九鼎丹炉太过邪性,所以一直封在山洞里。直到三个月前,苗疆蛇佬感觉到封印松动,赶到那里的时候,只见九鼎丹炉已经不见了。

    他一路追踪过来,直到前几天才通过唐冷的叙述确定了唐门后院的正是九鼎丹炉。

    “这九鼎丹炉里究竟是什么?”清松问道。然后将自己在九鼎丹炉里看到的东西详细的描述给了苗疆蛇佬听。

    苗疆蛇佬听完却是长舒一口气。

    众人弄得莫名其妙。

    他缓缓道:“还以为人魔用九鼎丹炉练什么厉害的东西,原来只是在练婴灵。”

    牛大力也知道婴灵是什么,替苗疆蛇佬给众人解释道:“利用九鼎丹炉的邪气,加上玄阴九鼎阵的阴气,将九九八十一个孩子的魂魄炼化为九个小阴灵。然后将九个小阴灵放到一起,再练个七七四十九天,将他们炼化为一个大阴灵。只要到时候往里滴上一男一女的血,阴灵就会自己铸成血肉之躯,成为一个刚刚出世的婴孩。相当于那一男一女的骨肉一样。”

    众人:“……”

    他们想破脑袋也没有想到九鼎丹炉是这样用的,真是一种万万没想到的感觉。

    “阿瓦古丽是要给肚子里的孩子造一个弟弟吗?”劳鹭郁闷道。

    用整整八十八个孩子来练成一个孩子……这究竟是什么样的想法?

    “人魔怀孕生子?哈哈哈哈哈哈——”苗疆蛇佬忽然仰天大笑起来。笑得一口气接不上一口气的,给人感觉,他笑着笑着就要断气西去了。

    牛大力马上道:“人魔的身体早就不是正常人的身体了,怎么可能怀孕生子呢?”

    劳鹭只觉得一道雷劈到了自己身上。她忽然明白阿瓦古丽的目的了。

    阿瓦古丽一定是觉得孩子可以帮她留住周宴的心,便假装有孕,而用九鼎丹炉屠杀近百个孩子来造就自己和周宴的孩子……

    劳鹭终于明白阿瓦古丽昨日那一句:“好啊,当然好了。我不就是为了我们可以好好在一起啊。”

    怪不得无论周宴如何劝说,如何温柔待她,她都不愿意放弃九鼎丹炉。

    因为阿瓦古丽觉得周宴现在的温柔都是因为孩子,一旦没有孩子,周宴心里只会有圣主……

    清松道:“现在有两条路,让她练完婴灵,或者除去她。”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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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事录介绍:
简洁版:劳碌命的劳碌生涯!
悬疑版:一面宫天境、一段前世缘、无数灵异事、传出几多佳话!
印象版:小灵异、小法术、小悬疑、小计谋、小欢乐、小爱情、还有一点小二缺!
冥事录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冥事录,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冥事录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