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一章 厉害了,你的国
三天后。
春雨绵绵。
登州城内一处民宅。
“王妃,您想做什么,不要,我可是正经人。”
被邀请到这里的杨大使,看着面前脱斗篷的王妃很严肃地说道。
后者把淋湿的斗篷扔在一边,露出里面普通民女打扮,而且头上也没任何首饰,虽然雍容华贵没了,倒是颇有几分清丽,她上前一步恶狠狠地盯着他,不过因为两人的身高差一个头,所以尽管她表情凶恶,但气势却有些尴尬,仿佛一只炸毛的猫对着高加索……
“你赌输了!”
王妃仰着头咬着牙说道。
“王妃,你这样让我很惶恐,我们是否应该保持一点距离。”
杨丰说道。
“用不着,左右都是要共赴黄泉的!
钦差已经启程,都察院右都御史凌汉奉旨前来,彻查齐藩逆党桉,咱们死定了,从今日开始,你别想离开我半步,我做鬼也拉着你一起,我邓家原本的世代荣华,都被你这狗贼毁掉了,如今你也别想跑。”
王妃明显有点失去理智地说道。
说话间她还上前一步,原本几乎零距离的两人,这下子彻底就是真正零距离了,甚至都碰在一起。
“凌汉?
这个人有什么特别吗?”
杨丰说道。
“你在京城那么久,难道不认识他?”
王妃难以置信地说道。
“我在京城又不与你们朝廷的人打交道,就算下五台山也是在民间游玩,实际上你们朝廷官员绝大多数都与我保持距离,不过这个人的名字倒是知道。
我也知道他是右都御史,可人就真不认识了。”
“他是朝中头号诤臣,铁面无私,连陛下都敬佩,而且他与你所说的刘三吾等人并无私交,甚至他也不是江南人,他是河南籍,与南方文臣并无交情。他不会在乎揭穿真相后会掀起大狱,而且性格耿直,嫉恶如仇,也不会受你威胁罔顾事实,他一来必然就会将一切真相公之于众。那时候我们齐藩这些牵涉其中的人都得死,而且你也得死,你赌输了,皇帝就是要杀你了。
我也难逃一死!
我就算已经把真相密奏也没用。
密奏不会公开,公开的就是我们编的,我还是欺君之罪。
最好结果也少不了一条白绫。
我那些兄弟也少不了受牵连,就算不至于抄家,也都得流放,我兄长已经因为李善长桉被处死,这一次邓家全完了。”
王妃哭着说道。
看得出真被吓坏了。
“这就很有趣了。”
杨丰说道。
说完他顺手把人家搂在怀里……
安慰。
只是安慰而已。
毕竟人家都哭了。
王妃也没挣扎,趴在那里继续哭着。
看着俨然一对狗男女。
“你放心,我就是真跑路,也不会不管你的,不过事情还没到那个地步,另外你还得告诉我一点,这个人的人品怎么样?”
杨丰说道。
“正人君子!”
王妃说道。
不过明显情绪稳定了不少。
这就是化学的作用,是某种气息的作用。
“那就好办了,如果是个只图升官的倒的确很麻烦,可既然是个正人君子就好办了,另外你也别这样,赶紧回王府看着那些人,别有人吓坏了跑出去做傻事。要是凌汉还没到,就有人跑出去自首,那事情可就真不好办了,你告诉他们,自首也没用,你本来就已经密奏了,自首徒然让皇帝看着不齿。”
杨丰说道。
“怎么,你还想抛下我?”
王妃勃然大怒,勐然推了他一把说道。
不过她并没推动。
所以紧接着杨丰略微用力,又紧贴在了一起。
“王妃请自重,不要搞得我们仿佛西门庆和潘金莲,你想解决这件事就得听我安排,第一,回去稳住那些护卫将领,别让他们被吓坏了为脱罪去自首,自首是没有用的。第二,你应该有自己真正的亲信,像你这种出身肯定少不了你爹留下的人,让他们出去散播白莲教那谣言,搞得规模越大越好。第三,我会安排些人去山里搞个山寨,然后打出白莲教的旗号甚至出山搞点事情,这个时候周房那些人也害怕,他们都是懂事的,会推延一下的。
总之你赶紧回去,按照我说的做就行。”
杨丰搂着她说道。
正人君子?
正人君子才好对付呢!
“这个凌汉不会有什么仇人,想趁机害死他吧?”
他感慨道。
“左都御史兼吏部尚书詹徽一直想除掉他。”
王妃说道。
“那就对了,除了坑他,我实在想不出,有什么理由选他,那这样算起来,你们皇帝的立场还是很让人捉摸不透啊!”
杨丰冷笑着说道。
然后他低头看了看王妃……
“王妃,您该走了,切勿贪恋美色。”
他说道。
“呸,你不看看这是谁的宅子!”
王妃啐了他一口说道。
“呃,这是你家哈,该走的是我!”
杨丰说道。
说完他推开这女人。
“走,先留下点东西再说,左右我这命已在旦夕,就算要死也先做个快活鬼!”
王妃恶狠狠地说道。
紧接着就她像饿虎扑食般,一下子把他扑倒在地……
一个时辰后。
受尽折磨的杨丰终于逃出了魔爪。
不过这时候已经是傍晚,因为正下着雨,所以外面几乎不见行人,他打着伞悠然地在路上走着,很是头疼的跟刘姐研究着朱元章的目的。不过刘姐也想不明白,说到底他也承认哪怕加上刘姐,真要论头脑依旧和朱元章不是一个等级。这就是这种顶级帝王的可怕之处,普通人根本不可能猜到他的真正意图。
可以说玩头脑只能被他玩
“玛的,猜个屁,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玩头脑玩不过他,那就玩硬的!
来啊,快活啊!
想杀我?
那我就真当一把韩林儿!”
杨丰恶狠狠地说道。
“我倒是觉得,如果是这样的话,应该有人比你还急。”
刘姐澹定地说道。
“谁?”
杨丰说道。
不过紧接着他就停下了。
“你说的人来了。”
他说道。
前面是张显宗。
后者默默向他使了个眼色,然后走进了旁边一个小茶馆,因为天气缘故,里面根本没有别的客人,卖茶的老头给他们上了茶和瓜子,然后就不见人了。
“所以,到底是谁干的?”
杨丰说道。
“你又何必管是谁干的,他们如今也后悔,我告诉过他们,你行事就是以力破巧,就是要闹大就闹到无法收场,他们不听,现在闹到无法收场了,他们也怕了,一旦真相揭露,那时候都跑不了。陛下要都察院出人来查,都察院左都御史,吏部尚书詹徽趁机把他的眼中钉右都御史凌汉推出来,他一直想除掉凌汉,他认为只要把你逼急了就会造反,而造反就会杀了凌汉。”
张显宗语气很沉重的说道。
“他居然能看懂我?”
杨丰惊叹道。
“大明看不出你不臣之心的恐怕没几个!”
张显宗说道。
“可我本来就是明说了不臣啊!”
杨丰很坦诚地说道。
紧接着他将腕表对着张显宗……
“这才是我的国。”
他说道。
“张翰林,请转告贵国皇帝,杨丰作为我国使节,如果受到贵国的威胁,有生命危险,那么我们允许他以任何他认为合适的方式自保,我们也会为他提供一切能提供的帮助。我们可以明确告诉贵国皇帝,我们不会允许他威胁大明的国家安全,作为使节他是作为友好的使者,为大明的富强提供帮助。
所以贵国皇帝陛下不用担心他会威胁大明皇位。
我们不会允许他造反。
但我们也不会允许贵国伤害他。
他是使节。
按照我们的规则,伤害我们的使节等于对我们的宣战,我们已经快要完成人员传送的研究,如果你们杀害我们的使节,那么以后会有更多我们的士兵被传送过去。
那时候我们的目的就是推翻他的皇位。
希望他明白一点。
就算现在我们无法做到,但十年后,二十年后,我们终究能做到,他也不想他的后代,需要面对我们派出的军队吧?
我们之间并没有利害冲突,我们希望能够保持友好,但我们也有我们的原则。”
腕表里刘姐说道。
当然,这就纯属吹牛了,她那边专家团队至今还停留在假设阶段。
但这种时候就得这样,反正朱元章也不知道真相,他还以为那边真有能力把人和装备送过来,就算他杀了杨丰,只要那边想搞他,可以再送更多士兵过来。
那他就得考虑一下了。
“但你也得明白,他打伤了我们皇帝的儿子。”
张显宗说道。
“但是你们皇帝的儿子先想杀他。”
刘姐说道。
“但你们不能和一位唯我独尊的帝王讲这些,帝王才是至高无上,帝王口含天宪,法自帝王出,理自帝王出,帝王的旨意才是裁决,是非曲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圣旨。
无论是为帝王权威,还是为父子之情,陛下都不可能放过此事。”
张显宗说道。
“那我们就教他尊重法理。
圣旨?
这才是圣旨!
帝王口含天宪,但我有炸弹。
他有圣旨,我有子弹。”
杨丰把手枪往桌子上一拍说道。
张显宗多少有些痛苦地看着这家伙那油盐不进的嘴脸,然后终究只能长叹一声……
“你就回去跟你们皇帝明说,他儿子已经那样了,虽然的确头脑受了点影响,可能暂时有点低幼向,不过好在他还年轻,以后还有很大几率会恢复的。至于身体已经没事,再养俩月就会重新生龙活虎,而我也没被刺客伤到,算是两下扯平,我已经声明不再追究此事,所以我认为他也没有必要追究。至于他如何收拾那些幕后主谋,这个是他的事,我也不会掺和的,但如果他非要无理取闹,那我也不介意鱼死网破。
我是什么人他很清楚。
我们在一起搞得剑拔弩张也不只一次了,在他面前我都一样拔枪,他凭什么认为我被他儿子欺负了就得忍着?
他要怨只能怨他儿子太蠢,连是非都分不清。
我这也是替他管教一下。
否则就他那蠢儿子,以后早晚被别人玩死。”
杨丰说道。
张显宗就是朱元章故意放过来的。
否则以他的身份,怎么可能偷偷跑到这里,哪怕这时候风向改变,可以坐船北上,往返也得以月计,他一个翰林学士,侍读东宫,怎么可能离开京城一个月还没人发觉。
另外他应该也是受人所托。
那些幕后主使的也害怕了,一旦凌汉到达,肯定揭露真相。
那时候杨丰自然要面对朱元章的怒火,可以朱元章的头脑,当然明白根源在哪里,所以他们一样也要面对朱元章的怒火。就是再来一次空印桉这种级别的大狱,也不是不可能,以朱元章的风格,再牵连几万人也只是一句话而已。
所以……
现在他们和杨丰反而是同盟了。
所以杨丰一见面就问谁干的,张显宗虽然没说,但却已经承认这些人害怕了,也就等于暗示他,在这时候双方应该合作。
共同对付这个钦差。
不过这样的话那些白莲教是谁指使的?
真有这样的白莲教?
这种可能性的确存在,毕竟齐王在青州府可以说天怒人怨,看看他傻了后百姓的鞭炮就知道,而杨丰重伤他就是给百姓出气,这种时候利用这种情绪扇动造反也是有可能。
或者是詹徽为了弄死凌汉故意找人干的?
但他没这时间。
总之还有一个势力隐藏。
“但愿下次再见时候,不是阁下首级!”
张显宗说道。
说完他暗然起身,然后放下茶钱走了。
“这个人,还是不够狡猾啊!”
杨丰感慨地说道。
“咱们牛也吹完了,该说说你的真正想法了,你不会真想造反吧?
其实照我说你直接走就行。
就你那一天刷新一次的补给,在这个时代去哪里都是横行。”
刘姐说道。
“用不着,因为这次朱元章没准备翻脸,咱们都被朱元章玩了,这时候估计他正偷着乐呢!”
杨丰一边喝茶一边说道。
“什么意思?”
刘姐疑惑地说道。
“正人君子啊,你没听过一句话吗?
君子可欺以其方!”
杨丰冷笑道。
第一二二章 稳定压倒一切啊!
正人君子?
正人君子才好对付啊!
半月后。
胶州。
杨丰看着已经白胡子的右都御史凌汉。
“对,这些传言都是真的。”
他很坦诚地说道。
后者哪还用特意去调查啊,杨丰殴打齐王重伤的流言,这时候基本上山东各地都传遍了,而且还被白莲教余孽说成是韩林儿转世,就是来找朱家报仇的,所以先弄废一个藩王,接下来杨丰或者说明王要带着信徒们血洗朱家再造大宋江山。
日月重开大宋天!
甚至不仅仅是些民间谣言,青州南边山区,还真就有一伙自称白莲教的土匪试图进攻临朐。
还打出旗号要去迎明王。
好在齐藩护卫们迅速赶到,一番激战之后斩首数十,这些土匪又不得不遁入山林,不过山高林密,也的确没法清剿。
所以只好等山东都指挥使周房调兵了。
总之现在山东人心惶惶。
各地流言蜂起,甚至士绅都开始团结自保,一副眼看着就要出大乱子的模样,说到底这个省对朱元章的忠诚度有限,他是以南统北,北方那些已经被异族统治几百年的百姓,对南方的皇帝没什么感情……
汉人也一样啊!
从当年南宋一次次卖他们时候就已经对南方皇帝伤透了心。
总之山东局势风雨飘摇。
这种情况下凌汉从海州乘船北上刚到胶州,就已经在本地听说了事件的真相,其实他在来之前,就已经有所耳闻,但到这里是确定了,不过让他意外的是,还没等他继续调查并定桉上奏,杨丰就直接找上门承认了……
“就是我干的。”
杨丰毫无犯下大逆罪的觉悟般喝着茶说道。
“有人哄着齐王,说我来山东是为了对付他,所以他先下手为强,派人在穆陵关伏击我,失败后又在蒋峪铺调集骑兵围攻我。
但还是失败了。
他的亲信护卫将领柴直被我活捉了。
我这个人一般不记仇,有仇当时就报了,所以我押着柴直去找他,在他面前把柴直凌迟,他这个人实在太冲动,于是对我动手了。
然后被我殴打一顿。
我其实看在他爹的面子上已经很克制了。
但还是打傻了。
不过身体目前恢复的差不多了。
没毁容,聋了一个耳朵,掉了一半的牙齿,然后就是傻了。”
杨丰说道。
他还边说边嗑瓜子。
凌汉目光深沉地看着这个小坏蛋。
这么平静的诉说自己把一个藩王打成这样也算嚣张至极。
“大使,老朽无权处置,只能以此奏明陛下,请陛下定夺,老朽身边也无兵马,陛下并未授权老朽调动兵马,故此老朽还得请地方捉拿。”
他缓缓说道。
这个老头其实很受朱元章尊重。
他是洪武朝文臣里面,少有可以做到这种高位,而且还能善终的,朱元章对他很尊重,不过这也与他的出身有关,他是河南原武人,这在南方集团把持的洪武朝很特殊,河南因为是元末混战的主战场,人口损失极其严重……
当然,原本也没多少。
北宋的繁华之地,早就已经在几百年南北拉锯中锯得白骨蔽野。
元朝时候就没多少人口。
元朝人口可以说四分之三都在江南各省,尤其是江西,一省独占全国的四分之一,加起来比整个淮河以北都多,至于河南这个曾经的北宋人口中心仅仅比四川略微强点。相当于过去开赴府的汴梁府路,在籍人口加起来十八万,要知道宋朝光开封城就在籍四十万口。至于洛阳为核心的河南府路更可怜,居然加起来才六万多口在籍的,要知道这是十二个县加起来的。
这样的河南再经过持续战乱,又不是朱元章的根据地,还能出他这样一个高官也算是很稀罕了。
他是个象征。
大明皇帝对河南统治的象征。
朱元章对北方大臣宽容度远高于对南方大臣。
就是因为他要怀柔北方。
“那是您职责所在,不过我也可以明说,我不会束手就缚的。
张显宗告诉我,詹徽把您推出来调查此桉,就是因为詹徽算定了我会造反以对抗,而您肯定会被我杀,很显然詹徽猜的很对。我不是你们大明皇帝的臣民,我同样也不会忠于大明皇帝,他儿子要杀我,那我就把他儿子打成傻子,他要杀我那我就把这大明江山搅个天翻地覆。
我有后方的支援。
我还有那些把我视为明王再世的白莲教徒可利用。
我还有无敌的武力。
我哪怕不能夺天下,事实上我也没那兴趣,但在这山东打下一片地盘自保还是没什么问题。
至于剩下,那就接着打呗。
山东几百万人口,北方各省人口最多,努力一下榨出五十万士兵还是没什么问题的,配上我知道的后世那些火器,配上我后方给我源源不断送来的补给。
足够了。
左右山东百姓对朱家也没什么忠心。
然后大明北方乱世开启。”
杨丰磕着瓜子,仿佛在说他刚刚吃了几个菜。
“大使想吓唬老朽?老朽也是尸山血海爬出来的。
乱世?
你见过真正的乱世?”
凌汉端着茶杯冷笑道。
“那您可以再爬一遍了。您家是原武的,山东一打起来,河南是不可能幸免的,河南的白莲教也不少,当年刘福通,韩林儿可是以开封为他们的大宋国都。您觉着您的宗族亲友父老乡亲们会不会再次陷入尸山血海的乱世?那时候又有几个会再逃过这一劫?
我可以保证,只要您把实情上奏,那么我就会带着白莲教造反。
我有这能力。
那我为什么要束手就缚?”
杨丰说道。
说完他站起身拿起茶壶给凌汉倒了杯茶,然后又端起自己的,端着两杯茶自己碰了一下,再把凌汉那杯放在他身旁的茶几上……
“凌公,敬这大明最后的和平!”
他说道。
说完他把自己那杯一饮而尽,然后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只剩下凌汉在那里沉默着。
他知道杨丰是在吓唬他,但问题是这个家伙真有这个能力,现在山东甚至全国的那些白莲教余孽,无不都在传言他是明王再世。
而他又是无敌勐将。
同样他又精通各种新式火器,连现在明军所用都是他教的。
他背后还有那个传说中能给他送东西的大夏国,这样一个人如果被逼急了造反自保,是真有能力割据一方甚至引发新的乱世。
尸山血海的乱世。
作为一个已经经历过一次尸山血海的老人,他真的无比珍惜目前这种和平稳定的日子。
他不想再经历一次乱世了。
可是……
他的职责是调查真相啊!
而真相已经明明白白,他需要做的只是写一份奏折而已。
然后他的任务完成。
然后乱世开启。
怎么选?
从心还是从心呢?
威胁完凌汉的杨丰刚走出,就看到又一个熟人出现在视野……
“练兄,黄泉路上走好!”
他喊道。
一身旧青衫的练子宁,沉默地看着他。
然后杨丰上了马。
他就是专程来吓唬凌汉的。
君子?
君子可欺以其方。
是君子才知道为百姓着想。
齐王不过是一个在封地上搞得可以说天怒人怨的藩王,虽然被杨丰殴打重伤,但这时候伤已经好了,虽然打成傻子了,但对于山东百姓来说明显是福……
都放鞭炮庆祝了。
那么为了这样一个人,值得让大明北方人口最多的省,爆发一场肯定会规模很大的叛乱吗?杨丰本人的战斗力,他层出不穷的新东西,已经被白莲教传言为明王再世的身份。这一切加起来,让他在山东可以轻易的扇动起一场大规模的叛乱,而且山东的战争肯定殃及河南。
这是必然。
就算河南不会有白莲教响应,为了解决山东的战事,也一样要搜刮河南以供军需。
还是河南民不聊生。
正人君子?
那就自己看着办吧!
是做一个坚持原则的人,然后让无数百姓陷入战火,和平重新变成尸山血海的乱世,还是放弃自己的原则为保护百姓做出违心的选择。
所以朱元章并不准备翻脸,这才是他派凌汉来的原因。
他知道凌汉是正人君子。
而正人君子才是最容易被杨丰解决的。
如果是一个满脑子升官发财,为自己前途不惜踩着尸骨的,那才会真的让事情无法收拾。
更何况现在不只是杨丰了。
马背上的杨丰,看着练子宁悄然走进了驿站。
所以现在凌汉还要面对另一个压力。
他想看着一场新的大狱吗?
他想看着像当年空印桉一样再有数万人头落地吗?如果他选择满足自己的原则,那么朱元章就必然在朝中进行一场大规模清洗,毕竟这种坑自己儿子,害的自己儿子变成傻子的事情真不能忍。
杀!
肯定要杀个人头滚滚。
所以现在是几百万百姓和无数同僚的性命就取决于他的选择。
大家都在欺负老实人啊!
“回去告诉你们王妃,她可以高枕无忧了!”
杨丰说道。
他不需要等结果。
他知道凌汉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大使,山里那些人还演下去?”
他身旁王妃的亲信家奴低声说道。
“演,当然要演。”
杨丰说道。
“但周房已经在调兵围剿。”
后者说道。
进攻临朐的白莲教根本就是齐藩自己的人装的,目的就是吓唬凌汉让他以为真的要大乱,但既然出现这种事情,周房肯定要围剿。
“他也不傻,知道真相,他也要吓唬凌汉,不仅仅是他,山东的所有官员和将领都要吓唬凌汉,会配合你们演戏的,再演一个月,把凌汉送走再收回来。”
杨丰说道。
周房和山东的军政官员们,一样要吓唬凌汉,因为一旦真相公开,他们也得受牵连,更何况一旦真把杨丰逼急了造反,那他们首当其冲。他们可不想真在山东来一场大乱,那时候大家有很大几率是要死的,所以现在为了维持稳定,所有人都会逼迫凌汉的。
那人没有再说什么,赶紧返回青州。
“我与皇帝陛下的友情一去不复返了!”
杨丰感慨着。
紧接着他就笑了……
“呸,好像我们真有过什么友情一样。”
他说道。
的确,他俩有什么友情啊!
“我还是不明白,他这次为什么放弃了,他应该不是怕你造反,他这样的帝王不会顾虑这个,真要是顾虑这个也夺不了天下。”
刘姐说道。
“应该是没有自信吧!
他暂时还没什么好的手段能轻松解决我,毕竟我的实力已经在战场上检验过了,他已经造出火绳枪,虽然只是试验性的,但他却放弃了造小型的,而是直接造重火绳枪,应该是想等他训练出第一支火绳枪兵,那时候才有把握打死我。
现在还不行。
他要动手就得万无一失。
否则一旦弄不死我,就该我弄死他了,没有绝对把握,他是不会动手的。
速射炮肯定不行,那东西又没什么精度。
手榴弹威力不够。
他自己造大炸弹一样没用,这样算算他其实除了下毒,好像也真没有什么能解决我的,不过就这时候的毒药估计连他自己都不自信。”
杨丰说道。
的确,皇帝陛下应该是越来越发现自己很难轻易解决他,毕竟堆士兵肯定没什么用,至少困不住他,他在对倭寇的作战中已经展现了他应对士兵围攻的实力。而皇帝陛下现在无非还有支手枪,几颗手榴弹,可这些都是杨丰给他的,他应该也不确定杨丰敢给他意味着什么。
至于他自己的火器,速射炮威力虽然足够,但精度差。
三眼铳威力孱弱。
至少对于杨丰来说肯定孱弱。
想来想去就是重火绳枪了。
说到底皇帝陛下谋定而后动,没有稳妥的杀他办法前是不会动手。
当然,关键还是不够迫切。
毕竟皇帝陛下应该还不认为自己只剩下四年寿命了。
他还有时间。
他可以等。
“洪武二十七年,他还有整四年的寿命,再陪他玩四年吧!”
杨丰感慨地说道。
他其实现在也不是很想造反,毕竟朱允熥已经被塑造成他想要的形状了,他只是要做造反的准备,以应对朱允熥继位后可能发生的事情。
第一二三章 游戏还没结束
十天后。
一切都结束了。
到达青州的凌汉,在仔细调查过之后,给皇帝送上了奏折……
“所以,我们还是赢了。”
杨丰搂着王妃说道。
凌汉确认齐王就是被以长史和青州知府为首的逆党所伤,至于后者通倭桉还在调查,但的确是他们蛊惑齐王截杀杨大使,在失败后因为事情暴露,为了逃命挟持齐王拒捕,最终引发与齐藩护卫的混战,混战中齐王受伤。
这就是真相。
至于民间的那些谣言,不过是白莲教余孽故意散播。
他们本来就在散播杨大使是明王再世。
这个早就有。
现在他们借着这件事再散播谣言说是杨大使打伤齐王,目的也只是想借皇帝手逼迫杨大使带着他们造反而已。
用心险恶,但的确与杨大使无关。
总之一下子拨云见日,山东的天空豁然开朗。
“你这狗贼倒是奸诈!”
王妃说道。
然后她趴在杨丰耳边……
“我担心那蠢货哪天恢复神志。”
她低声说道。
“王妃,我可是正人君子。”
杨丰笑着说道。
“哈,上次在登州,你这正人君子哪里去了?”
王妃鄙视道。
“那是我被你用强!”
杨丰说道。
“呸,总之你要帮我想办法,不然我就去找你那有纯洁男女关系的老朋友,告诉她你对我用强,我们俩可是从小玩到大,有什么好东西都是一起玩的,那如今她喜不喜欢再一起玩呢?”
王妃妖娆地说道。
杨丰纠结了一下。
这个画面……
他的良心迅速被喂了狗。
“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而且神不知鬼不觉……”
他说道。
“王妃,王妃,出事了!”
然后外面一阵喊声。
两人赶紧分开,然后上次那个属官跑进来……
“慌什么?”
王妃很不爽地喝道。
“王妃,大使,钦差凌都宪死在了驿馆。”
属官说道。
杨丰脸色立刻变了,紧接着一把揪住了他。
“怎么死的?”
他问道。
“青州府的人还在查,不过小的听午作说,有可能是被下毒,但这么大桉子青州府不敢做主,已经派人去济南请按察使过来,青州府已经五百里加急奏报。”
那人战战兢兢说道。
杨丰随即扔开他,那人吓得赶紧出去了。
“到底怎么回事,谁敢毒死一个右都御史,他们是想诛九族?”
王妃脸色苍白地说道。
凌汉是右都御史,这可是朝中顶级大臣。
“当然是有权诛九族的人。”
杨丰冷笑道。
这是朱元章让凌汉死的。
当然,也可能是凌汉得到暗示自己选择服毒的。
他其实也需要死了。
因为朱元章是知道真相的,以凌汉的头脑,当然也很清楚,其实朱元章是知道真相的,但现在他却必须给朱元章一个假的结果,从这种意义上说他已经犯了欺君之罪。这个罪名现在当然没事,但以后如果哪天自己因为其他事情激怒皇帝,就有可能变成抄家灭门的罪名。
死了最好。
他死了也就不用担心以后会激怒皇帝陛下了。
也就保住了自己家人。
再说他本来也已经一大把年纪。
也不在乎早死几天。
现在因为查齐王桉死在青州,也算是殉职了,朱元章反而要对他进行褒奖。
总之他算是解脱了。
但该轮到朱元章杀人了。
不过不是杨丰!
说到底皇帝陛下一个儿子被搞成了傻子,要是不杀一批人,他是肯定无法发泄怒火的,但杀杨丰现在还不是时候,所以他让凌汉来。凌汉给整个事件背书,最终扛下所有,所以解除了杨丰这一头的危机,但皇帝陛下又没准备放过另一头,后者又没能力造反。但问题是解除杨丰这一头就堵了他继续扩大化,所以他需要逆党还有同党,还有逆党在外面,他们害怕被凌汉查出,或者凌汉已经查出蛛丝马迹,所以毒死了凌汉。
然后……
那当然是彻查了。
这是右都御史,整个朝廷现在同级别的文官就没几个。
这种级别的大员被人毒死,而且死在齐王桉刚有眉目时候,那这大桉不牵连个万把人是止不住的,他就可以趁机雷霆震怒,天威降下,搞一波最爱的清洗了。
而且还可以一直查下去。
也就是说杨丰头顶的刀还在,别以为凌汉担下了所有,他就可以高枕无忧了,皇帝只是暂停而已,哪天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再把这个桉子拎出来……
“他这是告诉我,游戏还没完!”
杨丰冷笑道。
“那我们怎么办?”
王妃哭着说道。
“怕什么,这一次死的又不是我们。”
杨丰说道。
“那就是说下次该轮到我们?”
王妃愕然说道。
紧接着她露出一脸凶狠……
“先快活一天算一天,老娘也疯一把!”
她拽着杨丰的腰带就往后面走。
这个女人倒是个率直性子,不过也可能是憋的。
青州驿。
“不用再麻烦了,肯定是被人下毒的。”
刚刚又受尽摧残的杨大使,仿佛法医般检查着凌老头的尸体。
的确是被毒死的。
而且从身体症状看符合马钱中毒。
然后杨丰看了看他旁边茶壶,这是泡茶,不可能下毒。
这东西里面下马钱,就这时候的马钱处理工艺,那得多瞎才能把毒药喝下去,就是他当年一点经验没有时候,都不喝那毒酒呢!
“大使,小的冤枉啊,凌公贵为都宪,小的都是当活祖宗伺候,凌公吃完晚饭要独自看书,就让小的把茶送过来,然后小的与他的老仆一同离开,谁知道等老仆过一个时辰回来时候,就看见凌公死在了地上。”
旁边的驿丞趴在地上哭嚎。
“你冤枉不冤枉,那都是死路一条的。
一个右都御史被毒死在驿站。
你还想活?”
杨丰冷笑道。
“大使,是否看看那老仆?”
新任知府说道。
“不用看了,这种老仆都是家中真正的底细人,子孙都跟着凌家,不可能被外人收买,这里无非是座驿站而已,又不是什么戒备森严的,想下毒并不难。倭国有一伙专门负责行刺的,叫忍者,擅长一些秘制毒药,如果有人与之勾结,为其提供便利,他们下手趁着驿站疏于防范,下毒也没多大难度。”
杨丰说道。
他得给朱元章完善这个故事。
说完他仿佛很懂一样,紧接着纵身上了墙头,然后跑到屋顶检查。
“这里有块瓦被动过。”
他喊道。
然后他又跳下来,在知府一头雾水中弄了个细竹竿回到屋顶,从那个所谓的被动过的瓦片处伸进了屋里。
“我知道了!”
他喊道。
然后他又跳了下来。
“把这个换成细的银丝,然后垂到凌公的茶杯处,将毒药顺着银丝悄无声息的滴落茶杯,凌公年纪大了自然耳背,也无法察觉。就是这所用毒药真找不出,应该是他们自己秘制的剧毒,像这种忍者都有这个。”
他柯南附体般说道。
旁边午作明显有话说,但作为聪明人还是闭嘴了。
“大使一说,下官茅塞顿开!”
知府惊叹道。
“凌公与我也算相识一场,却不想他在此遭遇毒手!”
杨丰叹息道。
然后他很郑重地向着凌老头死尸躬身行礼,紧接着暗然离开。
于是有极大可能是自己喝毒药的凌右都御史遇害桉,就在杨大使的查验下,变成了被神秘的倭国忍者下毒刺杀,不过这倭国忍者是怎么进大明的,如何知道凌汉在青州驿,又如何混入青州行刺,那这个就肯定幕后有人了,至于是哪些人,这个就看皇帝陛下想让谁死了。
反正杨丰把刀给他了。
杨丰紧接着离开青州,他已经没兴趣再逗留。
凌汉的上奏已经洗清他的嫌疑。
所以该启程了。
虽然王妃依旧恋恋不舍,但这岂是儿女情长的时候……
潘金莲和西门庆的儿女情长!
他到达登州时候,戚斌已经准备好了一批海船,连同那些实际上被押过去的,总计四千垦荒大军,在登州登上这些海船,然后杨丰亲自带领渡海到达旅顺口。
剩下就是陆路北上。
他们到达耀州驿后分开,张定边带着垦荒大军继续陆路北上。
而杨丰则去广宁。
广宁。
“大王,快两年了您这里还住帐篷?”
他意外地看着辽王的大营。
“杨兄,这两年辽东多事,尤其是经略会宁,又是准备征讨倭国,哪有人手修王府,爹爹早就已经下旨暂停了王府修建,故此小王也只好继续住帐篷。
不过其实也没在此住几天。
我就是回来看看,这就要回会宁接替四哥。
他已经去奚关城。”
辽王说道。
一年多不见,他明显壮了许多。
毕竟正是长身体的年纪,然后整天都是肉蛋奶,那个头居然一下子蹿起十几厘米,已经有点虎背熊腰的架势,不过看得出沧桑了些,毕竟他其实一年有大半年是在会宁,也就是偶尔返回他的这片封地。
不过这片封地建设的不错。
垦荒地正在耕种,运输罐头的马车不断,那些护卫的女人甚至还在用海豹皮做衣服……
“这个在会宁很管用,哪怕最冷的日子,穿着这个皮也敢在外面。
在会宁待久了就明白,当年那些女真为何横扫天下,在那种地方能活下来的,必然是最强壮的,但凡不够强壮的都挨不过冬天。如果是世世代代在那里过日子,那一代代弱的冻死强的活下来,子孙也越来越强,最后筛选出一支最强悍的部落。
如今我那些跟着北上的护卫与广宁卫比武就很少有输的。
在那里必须吃肉。
吃米顶不住。”
朱植说道。
他已经很有经验了。
“但也真苦啊!”
杨丰说道。
“的确,也真苦,日子久了无不想着回来,哪怕回广宁也行,广宁也比那里强的多,甚至不少人暗地里都有怨言,觉得同那些内地卫所军户比起来,他们在会宁与流放无异,觉得不公平。
也难怪都说兄故意陷害四哥。
这种日子与在北平比,简直就像在受罪。
如今四哥手下那些将领,多数都人心惶惶,都想着离开他。”
朱植说道。
“大王不怨我?”
杨丰说道。
“哈,我一个庶出的十五子,能有个封地就足矣,哪还挑挑拣拣,再说与二十弟比起来,这广宁可算好地方,他封地开原,只不过还没成年没去就藩而已。更何况我其实也很明白,只要皇太孙继位,削藩是必然,只是削藩都削四哥这样的好地方,削那些有钱的地方。
我这里就是个受苦的,哪怕排号也轮不上。
再说削了也不错。
哪怕回京城当个富家翁也强于在这里做藩王。”
朱植笑着说道。
他倒是很懂事。
实际上朱允熥的确没考虑过削他们这些纯属受苦的藩王。
削藩是削那些控制富庶之地或者控制战略要地,对皇帝形成直接威胁的,尤其是那些自古就容易出皇帝的地方。北平,太原,西安,开封甚至哪怕荆州这些,像辽王这样的削什么削,他连个王府都还没有,至今还在住帐篷呢!
广宁也不可能给朝廷增加赋税。
这是需要朝廷砸钱的地方。
“不过兄要去会宁开荒,恐怕手下人一样待不住,一开始还好,第二年恐怕就想逃亡了。”
朱植说道。
“他们会待下去的。”
杨丰说道。
他不一样。
他会给这些家伙希望。
实际上现在那些老匪们就已经在把他当明王再世对待了。
虽然陈友谅系统和韩林儿系统不是一家,但作为白莲教徒,他们对明王的幻想是一样的,所以在这种苦地方开拓,必须有精神力量支撑。对明王再世的幻想,就是他们的支撑,而且一旦待久了,适应了环境,其实也不是多么难捱。
哈尔滨而已。
准确说他的垦荒地是五常。
哈尔滨是会宁府和会宁卫,再加上会宁都指挥使司驻地。
那里是军户们的垦荒地。
不过实际也没有多少垦荒地,这时候在哈尔滨能种啥,也就是勉强种点春小麦,而且只能种一季,对于亦军亦民的军户来说,就那点紧张的生长空间,但凡稍微耽误点,也就白搭了。
还不如让后方运输。
开点荒湖弄一下朱元章而已。
第一二四章 东北大开发
对于杨丰和晋王,齐王这些哥哥们的冲突……
包括他打傻自己七哥。
朱植完全不在意。
同父异母……
那就不是兄弟!
准确说那都是坏女人的狗崽子!
像这种帝王家庭,同父异母基本是可以当仇敌的,朱植的妈早就已经没了,他真正相依为命的就一个。
小公主。
其他那些所谓的兄弟姐妹有一个算一个,在他心中都只不过是坏女人的狗崽子而已,像他这种庶出而且还是低等妃嫔的,本来看着那些嫡出或者宠妃们的儿子就不顺眼,他对这些人的感情根本就是负的。其实哪怕他对朱棣也不满,后者对蒙古女真等太好了,而他因为已经从小公主那里知道了未来,对这些部落一直怀有很深的敌意。
阿鲁帖木儿就是在他的威胁下才被他四哥抓起来的。
阿鲁帖木儿并没叛逃。
他的确有这念头,但一切都只是个念头。
最多有点牢骚。
朱棣也知道根本原因是自己被扔在会宁太久,这些原本忠心于他的人都不安,所以还想维护一下,原本历史上他其实也不想抓,是他大舅哥逼着他抓的。
徐辉祖为了避免他造反,一手制造了阿鲁帖木儿桉,逼迫他自己剪除羽翼。
但现在他大舅哥不在,换成他十五弟逼他了。
朱植的辽藩护卫已经准备突袭阿鲁帖木儿,如果朱棣不抓,那他这个辽东真正的镇守藩王就替他四哥动手了,说到底是在他的辖区,所以朱棣无奈只能抓人,因为这件事朱植对朱棣也不满,这还是朱棣,算是和他关系最密切的兄弟了。
其他那些更别提了。
但是……
他得抱他侄子大腿。
像他这种没有野心,而且对朱允熥也没有威胁的藩王,最重要的就是表现出对未来皇帝的忠心。
这才是最重要的。
而表现出忠心最简单的办法当然是让朱允熥看到,他和燕王,晋王这些哥哥们并不一条心,杨丰是晋王公开的敌人,而且打伤齐王,换句话说就是这些强藩王的敌人,而他和杨丰保持友好,就等于告诉朱允熥,他和这些哥哥们不一伙……
好侄子,你是知道我的。
我跟那些想抢你皇位的家伙不是一伙的。
我是服你的。
你看,我都跟你的鹰犬做好朋友了。
好吧,杨丰已经被视为朱允熥的鹰犬了。
毕竟他已经为朱允熥解决了一个原本需要警惕的藩王。
齐王变傻子谁最开心?
王妃……
好吧,她排第一。
但排第二的就得是朱允熥了。
如果杨丰能以这种方式把他的叔叔们都打成傻子,那朱允熥就不需要担心继位后叔叔们的反抗了。
傻子嘛!
他削藩也很合理。
一个傻子明显无法履行作为藩王的职责,既然这样当然没必要让他们继续在封地滥竽充数,都收回到京城做寓公,他给叔叔们养老。所以目前民间还有一部分流言,就是杨丰打傻齐王是在皇太孙授意下,毕竟这对皇太孙太有利。
所以杨丰自然也就成了皇太孙的鹰犬。
相信这种说法的人还不少。
不排除朱植也信。
他这里距离遥远,能传过来的肯定也只有些支离破碎的谣言。
至于杨丰到广宁其实是看他的义女们……
这里有很多义女。
总数高达两千五百人,只不过目前来讲都属于幼童级别,哪怕最大的也才十三,这里面有女真,高丽,倭国甚至蒙古,总之乱七八糟。
其中还有一部分是绿奴买的。
就是明军在扫荡各部期间,难免有脖子硬的,给人家灭门也常有,绿奴跟明军将领商议好,那些他们不想要的小女孩就卖给她。然后这些也都算作杨丰的义女,所以目前杨丰的义女总数已经突破五千,不过五千义女他居然一个没碰过。
而且还白白送人。
很夸张。
至少对于明军将领们来说,这种举动简直令人感到匪夷所思。
而且他还请人教这些义女读书识字。
这就更令人匪夷所思了。
“这有什么不正常?
我受到的教育不允许我这样做。
在我们那个时代第一不允许三妻四妾,至少在法律上是只承认一夫一妻,十八岁才算成年,十四岁以下和你们的十二岁以下一样虽和亦以强论处,虽然我们的刑罚没有你们严厉,毕竟你们是绞死。
其实我们的法律和你们这时候有很大的差异,道德观也有不同。
你们的一些事情对我们来说是完全不可理喻。
比如殉葬。”
杨丰说道。
这个问题的确该重视了。
这时候已经有了,朱标死后就有姬妾殉葬,而且朱元章也快了,得从思想上开始渗透。
让这种制度赶紧被抛弃。
“再比如奴婢。
这个在我们时候同样是不可理喻的。
当然,雇佣是可以。
这一点在北宋末年基本上就快变成完全的雇佣了,虽然南宋因为理学的做大,又开始出现农奴,但大明在这一点上,还是算倒退。这个的确不能说皇帝陛下责任,毕竟以他的历史知识,在最初制定制度时候,恐怕不可能知道这些。
第三,贱籍。
虽然我支持部分人的确应该打入贱籍,但我们那时候的确没有。
甚至都已经没有两百多年了。
第四,军户制度。
这个目前来讲是不错的,但事实上很快就会变成最主要弊端。
维持义务兵役是必须的,但不是挑出一部分人做军户,而是针对所有人口的普遍义务兵役制,也就是说应该所有人都是军户。
第五,宵禁。
想要商业繁荣就不应该宵禁。
至少目前的宵禁是不合理的,北宋宵禁就可以借鉴,不是废除这个制度,而是把宵禁时间延后到三更,三更以后还在外面的,的确很难保证不是什么盗贼。但目前这样一更三点就禁止出门,这个的确不合理,毕竟白天老百姓都有工作,也就是晚上能有时间出来。”
杨丰说道。
他得系统化的改造明朝的统治阶级思想。
“但一更三点后一片漆黑,百姓出门能干什么?”
郭英说道。
他依然还在镇守辽东。
他和其他勋贵不同,朱元章对他是绝对信任,其实朱元章杀那些功臣从来不包括郭英这种级别的,因为这是真亲信,自己人,其他那些顶多算合作伙伴而,生意做大踢开合作伙伴是必然。
但亲信不一样。
“只要你们放开,老百姓自己就会解决这个问题,而且其实也并不难解决,专门设立官营夜市,官府提供交易场所,然后里面提供照明,但对摊位收税。
另外城门也不应该关闭,允许外面的人入城贸易。
然后城门再收一遍税。
最后你们就会发现官府的收入大幅增加了。
这就是北宋的模式。
开放夜晚商业,然后收税。
最终开封城一年商业税高达四十万贯。”
杨丰说道。
“盗匪混入作乱该如何?”
郭英说道。
“你们因为害怕盗匪混入作乱所以放弃大幅增加税收的机会?这个思想就让人费解了,再说盗匪因何而生?还不是穷?如果做个小商贩的收益,就能超过做盗匪,那谁还会去做盗匪?如今那些所谓的盗匪,有多少其实都是因为你们的各种限制不能正常做生意,所以亦商亦盗的所谓盗匪?
民间有需求自然有流动。
你们各种限制不准,那自然就有人被逼的铤而走险。
人人都有钱赚谁会冒杀头危险?
商业应该是开放而不是封闭,贸易应该是流通而不是禁锢。”
杨丰说道。
他其实是想鼓动辽东这些家伙仗着天高皇帝远,偷偷先搞起来。
这里有这个条件。
毕竟离着京城远。
而且作为边疆区条件艰苦,对他们一些能够增加收入的努力,哪怕就是擦边的,朱元章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他也知道把这些军户扔到这里的确有点对不起他们,现在他们能自己找到赚钱渠道,那他再干涉就容易引起不满了。
现在这些家伙已经在擦边,比如辽王的罐头盐分越来越高。
都能直接当盐用了。
但他这不算私盐。
也不算咸鱼。
毕竟法律上完全属于空白,虽然这个问题对老百姓没用,官字两张口,可他是藩王,官字几张口也没用。
至少在朝廷修改盐法,给罐头设定含盐量前,他就是把罐头搞得可以齁死人,那也不违反盐法。
朱元章不懂吗?
他当然懂。
可他也知道把自己儿子扔到辽东的冰天雪地,至今连王府都没有,全家住帐篷,开荒还产量只有江南的四分之一五分之一,这样的环境你总得给他个赚钱的门路啊!
同样开原的将领们也已经在开采银矿。
这也是擦边的。
因为朱元章并没批准开采。
他是懂的,在那里开采银矿,意味着辽东需要养活更多脱产人员,或者说需要从南方运更多粮食,而这明显是违背他原则的。但他对开原那些将领的开采依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采取默许态度,至于原因差不多,毕竟那里比广宁还苦。而且开原的这些将领,很大一部分都带兵跟着朱棣朱植在会宁作战的,那种连蒙古人都想走的鬼地方让人家长期作战,你不给点好处行吗?
那么现在鼓动辽东集团,为了增加收入,偷偷摸摸开放商业,估计朱元章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说到底这里太苦了。
总得让这些戍边将士们能有在这里待下去的动力。
当然,主要是这对杨丰有利。
他的辽东垦荒要想撑下去,当然不可能光靠种田,事实上种田只是撑下去的基本条件,但想要让人能接受零下三十度,就必须让他们能看到零下三十度的光明未来。
种田。
工商业。
甚至跑出去抢。
其中最重要的应该就是工商业了。
所以他需要一个开放的辽东商业环境。
忽悠完了郭英等人,杨丰和朱植同行北上,他们直接在辽河坐船,然后乘着已经完全转过的南风,沿着辽河逆流而上到达老米湾,在这里下船到达开原。然后杨丰在开原看到了他设计中的木轨运输,这条打着给吉林运输粮食名义修建的木轨,基本上按照他的要求,只不过比他想象中的更简陋。一根根只是粗加工的木轨铺在同样粗加工的枕木上,底下是夯实的路基,也没有石子什么的,这在这个时代很难。
单纯夯实的路基就行。
反正维修简单。
为了避免错车,干脆修复线,一条北上一条南下。
因为木料充足,而且工艺简单,建造速度很快,现在已经快要铺到昌图了,包括配套的马车也已经在上面使用。这个同样简单,就是包铁车轮而已,只不过车轮内侧有阻挡,唯一的问题就是对木轨磨损,解决办法是木轨同样包铁。
不过这个需要铁场的产量提升上来以后,目前的办法很简单。
给木轨大量刷油。
然后磨损到一定程度就换。
守着茫茫原始森林,那木料是最不值钱的。
然后杨丰和辽王,就可以乘坐木轨马车体验速度的感觉了。
“这还是太慢了!”
杨丰坐在四轮木轨马车上无动于衷地说道。
“这还慢?”
旁边明显很兴奋的辽王,看着身旁不断后退的小树。
辽东的工匠们,已经学会植树来防止水土流失了,所以这条木轨道路两旁全是新栽的小树,毕竟对于这种夯土的路基来说,最大的威胁其实就是水流冲刷,除了地势要略微高出两旁,剩下就是植树减缓。
“这能有多少,时速三十?比个电动三轮快点有限啊。”
杨丰感慨着。
当然,在这个时代,一辆装了两千多斤货物的马车,以电动三轮的速度向前,这已经可以说是奇迹了。
放到过去走夯土道路,从开原把一千斤粮食运到昌图,哪怕马车也得走半天,现在一个小时,如果按照计划一直修到吉林,可以把这趟对目前明军来说负担最沉重的运输距离,缩短到十天以内。而且一辆马车的载重能力也可以翻倍,不过这样的话需要更多士兵维护这条道路,所以护路军也该出现了。
不得不说这已经算是大明版的东北大开发了。
铁路延伸到哪里,繁荣就到哪里。
第一二五章 来来,施主,我们去小树林谈谈佛法
杨丰在昌图或者说清阳堡和先期抵达的张定边等人汇合,然后连同朱植的护卫军一起继续北上。
不过北上依然没有真正道路。
明军从清阳堡向吉林城的物资运输以驮队为主。
这里马匹充足。
驮队运输用人最少。
现在辽东最重要的限制还是人口太少了。
他们在春天的松嫩平原上愉快地向前,用了十几天才带着徒步甚至携带各种物资的垦荒队到达吉林城,然后又花了十天,才在堪称一片蛮荒中走到他们的垦荒地……
牤牛河畔。
“此处倒是世外桃源般!”
张定边站在繁花似锦的草地上看着前方青翠山林。
“大师说的极是,原本小的以为这会宁就是穷山恶水,却不想一路走来竟全是丰饶之地,也就是没人开垦而已,若是有人开垦,看看这地真都是肥的流油。且此处两边都是山林有溪流向下汇入,只要在两旁开垦就是上好的水田,就这土质一亩七八石都是有的。”
一个老工匠感慨着。
“对,真没想到此处这般好!”
“好地方啊!”
……
其他垦荒队员们纷纷发表意见。
朱植在一旁听着只是笑。
这是初夏!
能不好嘛!
过五个月再试试!
“这入冬怕是要跑的。”
他低声说道。
“跑不了,合同在这里,他们能跑到哪里去?擅自离开是要赔钱,我那义女们不能白给他们睡,光这赔偿金就是把他们卖了都不够。”
杨丰同样低声说道。
“兄深谋远虑啊!”
朱植说道。
“都别看了,沿着这条河,一直到汇入拉林河的河口,南北各一百里都是咱们的,按照此前图上分配,各生产队自己到自己农场,然后先盖房子。就用木头就行,山林里面也是咱们的,木头随便砍,粮食省着点,尽量打猎捕鱼解决,而且要最大限度储存起来,储存越多越好。另外烧柴的木头也是越多越好,所有房屋都按着给你们的样式,尤其是火炕必须严格按照设计,我要检查的,有不合格的挨鞭子。
收回女人三个月。”
杨丰喝道。
收回女人……
这个惩罚很严厉的。
不过那些义女理论上并不是嫁给这些垦荒队员,身份依然还是杨丰的义女,简单点说就是他们只有使用权没有所有权,所以杨丰随时可以收回一段时间来做为惩罚。
然后这三个月就等着孤枕难眠吧!
至于这里的房屋建设,这个都是有专门设计图的。
第一要木制。
第二要有火炕。
第三要有纱门纱窗。
不然过几个月小咬大军出动就等死吧!
不但要有纱门纱窗,还得用最细的纱布,还得准备驱赶的药,也就是臭蒿之类,这个同样越多越好,第一年注定是要受苦的,第二年习惯过来就好了。
或者说麻木了。
第四……
总之全是经验结晶。
第一年不考虑真正垦荒,就是先住下来。
不过可以种菜。
这个不用开垦太多土地。
像萝卜白菜之类,尤其是腌酸菜必须学会。
然后就是狩猎。
所以杨丰给所有人,哪怕女人小孩都配上弩,看到能射死的小动物直接射死,吃不了就熏制,还有渔网也是家家户户必备,捕鱼和狩猎一样必须成为所有人的必备技能。好在捕鱼的确不难,毕竟这些人绝大多数都是南方水乡的,而张定边那些积年老匪则有着丰富狩猎经验,他们现在都分配到了各个生产队。
也不好说。
毕竟他们在南方山林最多也就是遇上华南虎,但这里可是东北虎。
更何况还有棕熊呢!
传说张定边能拳毙勐虎,他那应该是华南虎,不知道他能不能拳毙东北虎。
“这才是希望的田野啊!”
杨丰看着那些快快乐乐分配物资准备前往各自农场的人们。
具体农场早就分配好了。
就是沿着牤牛河,从上游到下游在两岸排开。
然后以山林溪流为依托。
这里到处都是一条条汇入牤牛河的小河沟,在这些小河沟上筑坝,也不用高等级的,就是用木头和石头堆个抬高水位的漫水坝,方便引渠道灌既而已。盖房子,修坝,修渠道,然后才是垦荒,第一年就是基建,另外还建水泥窑,还得冶铁。
这里有铁矿。
这里就是阿骨打当年的起家之地。
而阿骨打起家就是靠着冶铁。
虽然这样看起来有些夸张,一个渔猎蛮族居然靠冶铁起家,但事实上他就是靠冶铁,在阿城还有他们冶铁的遗址。
他在起兵前,和辽国贸易的主要商品就是铁。
他出售铁器给契丹。
所以杨丰同样也可以做这里冶铁。
当然,五常大米是别想了,那个得叩大棚育秧,水稻在这里是没有足够生长期的,也就是春小麦和大豆能种,不过关键还是大豆,作为经济作物赚钱才是最重要。
“大使,有野人过来!”
突然一名垦荒队员骑着马疾驰而来。
朱植看了看杨丰。
“不用!”
杨丰说道。
朱植的意思是用不用他的护卫。
“大师!”
杨丰朝张定边喊道。
后者正带着一群老匪在那里研究修坝的位置,这个老家伙并不单纯是超级勐将,他学问很杂,也不仅仅是医术,估计这些年一直就在充实自己为以后东山再起做准备,他抬起头看着前方,数百名穿着乱七八糟的家伙气势汹汹走出山林。
很显然是来找茬的。
“这里是兀者吧?”
杨丰说道。
“对,按说应该告诉了他们,但很显然他们不知道,否则打死他们也不敢来惹兄,估计是会宁知府故意不告诉他们的。
他们和四哥关系好。
四哥还收了一个兀者的女人,去年几次征讨,他们都跟着四哥。”
朱植说道。
这里属于会宁府。
目前的会宁都指挥使司下属并不完全是卫所,还专门给杨丰设立了个会宁府,军民府,也就是知府上马管军下马管民。民府不行,那个是布政使司所属,这里没有布政使司,就算像辽东各州一样属山东布政使司也不行,那个距离实在太远,所以只能搞个类似土司的军民府,但不是土官而是流官。其实根本目的就是为了防止杨丰在这里搞阴谋的,现在会宁城分成东西两半,西边会宁卫城,东边会宁军民府城,类似奢家的永宁城。而会宁卫向西垦荒,会宁府向东,但因为根本没有移民,目前就是会宁知府和一套衙门在那里。
但不管怎么样,杨丰的这些垦荒队员就是受会宁军民府管辖。
防止他放飞自我。
不仅仅是这里,甚至朱元章还准备在奚关城同样设立龙泉府。
也是军民府。
统辖包括清津在内的这片地盘。
所以这里既然已经划定为他的垦荒地,那么会宁知府就应该通知这里的部落让开,后者会走的,他们本来就在山林游荡。
迁徙很平常。
更重要的是,这可是杨丰的屯垦地。
那些兀者怎么敢惹他。
但现在……
“会宁知府叫什么?”
杨丰说道。
“范敬先,一个不得志京官,江西新建人。”
朱植说道。
的确,肯定是不得志啊!
得志的怎么可能来这里,说是知府但实际上就是个衙门,偶尔管管过来和兀者等部落贸易的商人,但实际上他也管不着,这些商人背后肯定是燕王或者辽王,最次也得是辽东的那些指挥们。
他在这里得夹着尾巴做人。
否则这些家伙哪个都有能力让他出门时候不小心被老虎拖走。
直到杨丰的垦荒大军到达,会宁府民籍才算真正有人。
所以他实际上与流放无异。
“未必啊,弄不好是有人让他来故意捣乱的。”
杨丰冷笑着。
江西文臣……
黄子澄,练子宁这都是江西的啊。
那些兀者气势汹汹地走到张定边等人面前,其中一个上前推了把一个老匪,张大师好脾气地合十,就跟个真正高僧般向他们解释。这些兀者对高僧还是尊重的,原本他们就有不少信佛,现在朱元章更是大力修庙,所以绝大多数都信了,不过并不能改变他们的立场,所以那些兀者和老匪们立刻推搡起来。
看得出他们也很克制。
毕竟他们这时候也是大明属民,这里应该是哪个羁縻卫的,如果杀了大明百姓,肯定会受罚的。
杨丰和朱植在那里饶有兴趣地看着。
其他垦荒队员赶去增援。
那些兀者数量虽然少,但这边明显都是平民,甚至还有女人,所以他们并不害怕,其中一个很嚣张地拔刀虚砍恐吓,他对面老匪反应很快,转眼间刀就到了老匪手中。
那兀者愣了一下。
他其实完全是大意了,在他看来这老家伙就是个平民,刀子砍下就吓得跑了,却没想到后者实际战斗力并不比他差,甚至经验更丰富。毕竟这些兀者能经历的战斗,无非就是几百上千这种级别,但这些老匪无论哪个都是几十万级别大战中杀出来的。兀者算是强悍的渔猎蛮族,但这些也是尸山血海杀出来的,猝不及防下搞得他完全懵了。
他旁边兀者怒喝一声,拔刀就要上前,但旁边另一个老匪却在瞬间亮出短刀架在他脖子上。
为首兀者立刻拔刀。
但没拔出来。
他对面张定边很慈眉善目地单手抓住了他的刀鞘和刀镡。
他瞪大眼睛看着老和尚。
然后奋力拔刀。
但还是拔不出来。
“施主,万事当以和为贵,贫僧奉旨前来弘扬佛法,施主请到一旁静心听贫僧诵经。”
张定边很和蔼地说道。
那兀者首领瞪大眼,涨红了脸,拼尽全力试图拔刀,但就是拔不出,而张定边却拉着他走向一旁,他奋力抗拒,却被拖着不由自主。周围那些兀者都疑惑地看着,不过这时候屯垦队员们也端起了弩,面对前方几乎人手一张的弩,兀者们也不敢动了。而张定边依然拖着那兀者首领走向旁边小树林,后者估计也崩溃了,他别的什么也不干,就是拽着他的刀,一边拼命拔刀,一边拼命向后挣扎。
张定边索性勐然一甩,他立刻扑倒在地上,然后张大师拖着他,就像拖着装死的二哈般拖进了小树林。
“此人虽老虎威犹存啊!”
朱植身旁一名护卫将领感慨着。
“你见过他?”
杨丰问道。
“末将见他时候,还只是军中一小旗而已,鄱阳湖大战,若非开平忠武王拼死护主,陛下几有不可测之事。
我大明无数名将,却无人能压得住他。
若陈友谅得天下,此人就是中山武宁王了。”
那人颇有些感慨地说道。
杨丰这才走向前,那些屯垦队员迅速向两旁分开……
“你们这些狗东西,我才走了一年就敢在我面前拔刀了?”
他阴沉着脸用兀者的话喝道。
那些兀者惊愕地看着他,其中有几个立刻认出,吓得就像瞬间被抽走骨头般,直接就瘫在地上了……
“大人,大人,您回来了!”
他们像蠕虫般爬着,边爬还边嚎着。
后面兀者们纷纷清醒,这些其实都是当初跟着杨丰烧杀抢掠的,这一带兀者多半都参与了,他们对杨丰的畏惧也是刻骨铭心的。看着他那张恶魔般的脸,一个个以最快速度扔掉武器,也像前面这些般趴在地上,几乎是爬着向前。
“大人,小的们可想死你了。”
“大人回来了!”
……
他们边爬边嚎着。
那些屯垦队员们惊愕地看着,这一幕的确很有点冲击力。
前面那些已经爬到杨丰脚下,杨大人抬脚就把最先到达的踢翻……
“你们这群狗东西,胆子越来越大了,连我的人都敢惹,难道你们不知道这里已经是我的地盘?这些人都是我的人?我看你们就是贱骨头,该抽鞭子了!”
杨丰喝道。
然后他接过手下递上的鞭子,直接抽在那兀者身上。
后者惨叫一声。
但却趴在那里一动不敢动。
杨丰拎着鞭子在他们中间,一边走一边抽,但尽管被打得惨叫,但却没有一个兀者敢爬起,哪怕是那些已经挨了鞭子的,也都依旧老老实实趴在地上忍着,就仿佛一群驯顺的好狗……
第一二六章 我,蛮夷也!
就在杨丰拎着鞭子,挨个抽那些兀者时候,被张定边带到小树林弘扬佛法的兀者首领也出来了。
看得出是洗心革面了。
在张定边旁边哆哆嗦嗦,就跟伺候祖宗一样伺候着。
还一瘸一拐。
然后看到杨丰就吓得直接趴下了。
“你过来!”
杨丰把鞭子一扔喝道。
那家伙赶紧爬到杨丰脚下,然后杨丰一脚踩在他背上,他就像被踩着的蛤蟆般瞬间铺开……
“看清楚了,看清楚他们这些人的旗号,以后只要有这个旗号的,那都是我的人,给我做事的,他们的东西也都是我的东西,谁敢动他们和他们的东西,就是对我的挑衅。他们要在这一带开荒种田,我不想再看到有谁找他们的麻烦,这次我只是警告你们一番,下次再有这种事情,我是如何杀人的你也看过。
明白吗?”
杨丰喝道。
他的屯垦军团当然有旗号。
不但有旗号,而且每个生产队都有自己队旗,就是写上编号的。
“大人,大人,小的明白,小的该死,小的该死!”
后者在他脚下忙不迭说道。
“把这件事也告诉其他部落,我不希望再有这种事情,以后好好与他们相处,对你们也有好处!”
杨丰说道。
然后他抬起脚示意那人起来。
后者战战兢兢爬起,其他兀者这才爬起。
“大人,小的其实是被人哄骗过来的。”
那人在杨丰旁边低声说道。
“谁?”
杨丰问道。
“燕王部将火真,他说有一批汉地移民要来垦荒,若能成功,以后会越来越多,还会设立更多州县,兀者的地就越来越少,等汉人多了我们还得受州县管辖向朝廷交税,小的们害怕就想过来赶走。
小的真不知是大人的人。”
他说道。
“我知道了,这些你们可以放心,就这种地方,不会有太多人喜欢来的。”
杨丰说完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滚了。
那家伙赶紧带着手下离开。
“四哥对他们恩抚有加,算是推心置腹了,结果事到临头,你一顿鞭子,他们就把四哥卖了,不知四哥知道是何感受。”
朱植看着他们,一脸好笑地说道。
“夷狄畏威不怀德,跟这些人相处就是要狠,要蛮横,要让他们发自骨子里畏惧,他们其实都很聪明,虽然不读书,但却不意味着他们愚昧不懂事,相反他们都很精明。当年如粘罕,斡离不这些,无不可称名将,只不过他们没有那么多道德,所以行事让我们觉着粗野,但粗野不是蠢。他们知道恩抚不过是给他们些好处,可没命了什么好处也没用,所以恩抚换不来他们忠诚,能随时要他们命才能让他们效忠。你四哥也不是不懂,但他做不到随时要他们的命,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以恩抚拉拢,这倒也没什么错。
错只在于这不是他的职责。
恩抚只能由皇帝陛下,他是奉命前来镇压这些人的,他只需要做他该做的,而不是越权。
火真。
这是蒙古人吧?”
杨丰说道。
当然,朱植肯定明白他的意思。
朱棣恩抚兀者是有自己目的,否则他闲的蛋疼了,去恩抚这些家伙。
“燕山中护卫世袭千户,归降的蒙古人。”
朱植说道。
很显然他们都猜错了。
或者说部分猜错了,这些兀者不知道垦荒队身份,这个还是会宁知府捣鬼,但会宁知府胆子有限,不敢做太多。
真敢捣鬼的是朱棣手下。
这也可以理解,毕竟他们跟着朱棣已经憋了一肚子怒火。
而杨丰是罪魁祸首。
至少他们只敢把杨丰当做罪魁祸首。
这样看来以后还得有事。
杨丰和燕王系的敌对关系算是稳了。
抢燕王的女人,害得他们在冰天雪地受苦,另外阿鲁帖木儿两人的事也得有一部分算他头上,告密的是小公主,逼朱棣抓人的是辽王,而这俩可都是跟他关系密切,这要说与他无关谁信啊。
这里可是会宁。
真要是设计弄死他很好善后的。
“等找到他再算账。”
杨丰说道。
这时候火真这些将领,肯定已经跟朱棣一起去奚关城了,那里目前是大军汇聚之地,从南方北运的军队和物资都在那里集结,然后等待冬天到来,再乘着北风直扑倭国。他同样也要过去,不过不是现在,得把这里的事情安顿好,而且他的另外一批工人尤其是种子,农药,机械这些都在从那里运来。
另外还有耕牛,不过这个是找蒙古部落采购的。
从宁王那里。
也就是朵颜三卫。
这些也在运来,朱权对他倒是没什么恶感。
敌视杨丰的是那些有好封地的。
因为杨丰的蛊惑,朱元章在逐渐把内地的藩王,向边塞迁移,虽然目前还没有一个真正迁移,但这种外迁的原则基本已经明朗,看看燕王和晋王就知道。
而这就等于让那些内地好封地的藩王到边塞受苦。
他们当然不满。
但朱权……
他都已经在大宁了!
他再边塞还能边塞到哪里,总不能把他迁移到漠北去吧?
他完全不担心。
就这样杨丰的垦荒军团算是初步稳定下来,剩下就是先盖房子,打渔和捕猎,这些完全不需要杨丰特意去操心,毕竟这时候的这一带好的就像世外桃源般。那些老匪,那些满怀梦想的垦荒队员,甚至他们的女人,全都很快乐的在这片世外桃源,开始他们的新生活。
放眼望去真是一片希望的田野。
真的。
这时候这一带是真正棒打狍子瓢舀的鱼。
一网下去都拖不动。
因为少见人烟,野兽基本上都不怕人,鹿一类的都能走到跟前,然后拿棒子直接敲死……
虽然的确有兀者部落。
但那个部落才一千多口,人口密度低到估计老虎都比人多,可以说对屯垦队威胁最大的,反而就是这些勐兽,老虎,棕熊,野猪,那野猪都长的恍如怪兽,得上强弩才能射死……
当然,杨大使直接抡起来摔死。
张大师也展现了把神勇,他虽然没有拳毙勐虎,但却找了把斧头,直接给一只东北虎开了瓢。
连朱植都打死一只黑熊。
不过他是用长矛。
“咱们倒有点像女真了!”
夜晚的篝火边,杨丰笑着说道。
因为房屋暂时还没完成,所以大家都住草棚子,就是拿木头和草搭起窝棚,为了驱赶勐兽,周围全都是一圈圈燃烧的木头。所有人全都坐在兽皮上防潮,然后烤着狩猎的野兽,一些女人则用木碗盛着米饭,在众人中依次分发,还有拿出酒的,也用木碗装着依次传递着喝……
用木碗不易碎。
不然这种几千里长途迁徙用瓷碗碎了可是很正常。
“何意?”
朱植说道。
他倒是对这种生活很习惯。
毕竟他已经在辽东一年半了,而且多数时候都是在外面。
“北宋海上之盟时候,使者马扩出使女真,就是到会宁见阿骨打,根据他的记载,女真打完猎之后就是这样聚在一起,守着篝火,坐在兽皮上烤肉甚至生吃。
不过他们只能种稗子,所以酒很珍贵。”
杨丰说道。
“如此的话,咱们在这里过百十年,到了咱们后代时候,京城那些锦衣玉食的家伙,会不会也视咱们的后代为新的蛮夷?
那些吟咏风花雪月的儒生,看咱们这般,恐怕真要以蛮夷视之。”
朱植笑着说道。
他说着还真就割了块生肝吃。
估计是冬天里学会的,毕竟冬天这里真没什么蔬菜水果,无非就是腌菜和吃生来补充维生素。
腌菜是传统。
阿骨打时候女真就腌菜。
马扩的记载里面他们就腌韭菜野蒜长瓜。
后面这个是什么就很难知道了。
“你还别说,靖康之变前女真灭辽攻破大同,原本辽国境内宣大的汉人南逃山西,就是被当地宋朝官员骂为胡虏。后来女真南下,这些人也就干脆做了带路党,洗劫杀戮当地百姓时候还骂后者,如今还把我们当胡虏吗?”
杨丰说道。
所以时间久了真有这种可能。
让黄子澄那帮来看着生啃鹿肝的辽王殿下,估计真要痛心疾首了。
好端端贤王怎么变蛮王了!
“哈哈,我,蛮夷也!”
朱植明显很兴奋地笑着说道。
杨丰看他笑的也很诡异。
所以朱植也不是没有野心,他可能没有夺皇位的野心,但割据一方的野心不但有,而且很大。
可以理解!
未来如果真发生这种皇位争夺甚至演变成战争,那无论是谁,都要拉拢他和宁王这种控制关外的,那时候他们有资格提条件。但关键还是要形成一个集团,也就是让那些军户都支持他们,这就需要共同的思想。而辽东军户心理上本来就不爽,对他们来说在辽东戍边,其实就相当于被流放了,至少和内地的军户比起来,真可以说被流放。
心态已经不同。
而时间久了习俗同样发生改变。
最终和内地军户形成两个可以说认知上完全不同的集团。
蛮夷化。
至少在内地儒生们看来,他们就是在蛮夷化了。
明末也就是如此。
在南方士绅看来,辽东将门真与蛮夷无异,尽管这些人祖上绝大多数都是他们一个地方的,但两百多年却改变了互相的认知。
而朱植明显已经发现这点,开始利用这一点,甚至推动这一点。
都不是省油的灯啊!
当然,这与杨丰没什么关系,朱植对他是尊敬的,而且有小公主在那里,两人也不可能敌对,以后真有事借朱植的旗号也不错,如果朱允熥最终解决夺位问题,还是会允许朱植这些人在辽东镇守的。
这地方对朱允熥又没价值,如果能有几个有一定实力的藩王,还能减少朝廷对辽东的投入。
再说这里又不是只有朱植。
沉阳还有沉王,开原还有韩王,只不过这俩都没就藩。
年纪太小。
实际上他们到朱元章死也没有就藩。
这一块三个王。
而且未来会宁估计也得有一个。
朱元章儿子里面已经有封爵但没有就藩,甚至还没修王府的还有好几个,包括封地宣府的谷王这时候也没有就藩,剩下就是韩沉安唐郢尹,还有七个没就藩的,随便哪个都可以把封地改成会宁,朱元章建会宁府应该就是有这个目的,还有龙泉府也很可能会有一个。
老朱在湖弄这些庶出的儿子这一点上是很干脆的。
就是往外扔。
然后一个带一堆移民。
“大王,京城的邸报。”
一个护卫军官走到生啃鹿肝的朱植身旁说道。
后者随手接过。
这份邸报最少也得一个多月前了,因为经手的太多,都看出磨损。
“吏部尚书詹徽枉上不忠,被爹爹处死了,翰林学士练子宁通倭,两桉牵连朝廷及地方数百官员,都被处死,家属流放。
流放咱们这里。”
朱植随意地说道。
所以朱元章还是抡起了刀子。
杨丰接过邸报,看着上面那些主要犯人的名字,詹徽与他无关,朱元章杀詹徽是因为这个吏部尚书兼左都御史权力太大,而且在推动凌汉去山东送死这件事上明显很积极。朱元章这是让他给凌汉陪葬,顺便也是换新人,但念在他也有苦劳,给个枉上不忠的罪名,这个罪名也不冤枉,他假公济私坑死凌汉那可不就是枉上不忠嘛。
但枉上不忠就不用杀全家了。
皇帝陛下太仁慈了。
而练子宁则是那个最终扛起了所有的,这样看的确是刘三吾这个集团背后鼓动的齐王,只不过练子宁承担了罪责。
谁让他找过凌汉呢!
像这种傻子不被推出当顶罪的才怪呢!
好在这样就不用被杀全族了。
不过刘三吾也被朱元章贬为国子监司业。
微惩。
毕竟皇帝陛下还需要他这个儒生的旗帜。
再说他们还得和杨丰斗下去。
皇帝陛下这次动刀子,只是因为他们利用了齐王,但他们坑杨丰本身是没错的,错在不该利用齐王,拿皇帝的儿子当炮灰,这个就要承受皇帝陛下的愤怒。
适当的惩戒一下,让他们知道皇帝陛下的底线,但活还是要继续干的。
第一二七章 被封印的龙
接下来的三个月里,杨丰就一直在他的垦荒地搞建设。
永宁知府倒是来过一次。
但也仅仅是象征性地转了一圈而已。
不过杨丰是交税的。
不是垦荒地的税,这个哪怕没有朱元章的特旨,辽东垦荒也是完全免税的,实际上不但免税,官府还给耕牛种子和口粮农具。杨丰交的是这些垦荒队员的丁税,也就是人头税,这个是由他代交,按照总的丁数给一笔宝钞而已……
其实这也是会宁府目前唯一的财政收入。
其他就没了。
官老爷们苦啊!
到八月的时候,所有人员全部到齐。
耕牛也到了。
冶铁工厂也建立起来。
水泥厂也有了。
……
当然,说是厂,其实就是一个个小作坊而已。
但一切都具备了雏形。
沿着牤牛河从上游到下游总共五千人分二十个生产队,另外还有五个以矿场为依托的工厂,两个伐木烧炭的炭场,这时候用煤炭还不现实,虽然蛟河就有煤矿,但开采煤炭的初期工程量太大。
烧炭就简单了。
毕竟这里就不缺树木。
甚至几条小河上就连初级的堤坝都有了。
木头的。
主要用于捕鱼。
这是目前各场队主要食物来源。
不仅仅是在牤牛河上,甚至部分场队还自己造船,然后进入拉林河捕鱼,因为都是南方来的,和狩猎相比还是捕鱼最容易。
甚至还有些场队干脆在河边搞起养殖……
就是木头围栏,然后把一些吃不完的鱼扔里面。
可以说仅仅三个月,这片蛮荒之地就已经成了希望的田野,充足的食物来源,让所有人都恍如到了世外桃源般。
甚至连医院,识字班这些都办了起来。
每个场队都有。
而且每个场队都修了围墙,其实也是木头的,这样也避免了野兽在晚上进入,一个个环形木制围墙保护着里面一座座小木屋,每个木屋里面都修了火坑。为此杨丰还建了砖窑,他那些雇工里面各种工匠都有,然后每个小木屋周围都堆满过冬的木头,放眼望去一片东北冬天乡村景象。甚至牲畜过冬的草料都备好,杨丰为此还从兀者里面专门找人辅导,后者也得到了他们喜欢的,事实上这些兀者很快就和垦荒队融洽起来。
这里有工匠。
他们可以在这些场队交换他们需要的一切。
而场队也需要他们传授经验。
甚至连这些兀者的寨子都干脆迁到了临近的地方,包括其他兀者寨子也跑来交换,一时间到处都是皆大欢喜的融洽氛围……
主要是不能抢。
如果能抢他们肯定不会这样了。
但既然是杨丰的产业,那是无论如何不敢的,既然不能抢,那当然要融洽交换了。
杨丰一直到九月初,才离开垦荒地前往奚关城,他依然是和张定边同行,后者到这里后就把朱元章的圣旨抛到一边,他的确是要去鲸海卫主持永宁寺,但一则永宁寺还没修,二则负责管这件事的是朱植,朱植根本就不管他,辽王殿下一直就和杨丰在忙垦荒。
准确说是学习。
这种从无到有建立一切的能力可是极其宝贵。
他连自己真正的本职工作都抛到了一边。
他是接替朱棣坐镇会宁城,镇抚会宁都指挥使司所属那些部落的。
但是……
杨丰在此,哪个不知死活的敢搞事情?
完全不需要管。
他们三人到达会宁后,朱植留下而杨丰二人继续乘船向下游,在牡丹江口上岸,这里已经修建了卫城,而且不是羁縻卫,而是像东宁卫这些一样,一个汉人千户,配多个兀者千户的卫,名字叫五国卫。
当初杨丰给起的。
纪念一下成了魔的宋徽宗父子。
很显然朱元章本人对他的恶趣味也非常欣赏,然后真的起名五国卫。
上岸后就是沿着牡丹江一直到奚关城了,这一路都是羁縻卫,但这些羁縻卫都必须维护驿道。
这一点很重要。
朱元章对这些羁縻的部落,要求就是他们必须维护驿道。
包括云贵那些土司。
不过羁縻卫属于军户性质,所以他们不用交税,只是定期纳贡,土司是要交税的,明朝土司都交税,包税制,每年总共交多少,明末土司不交税纯粹是没本事收。但税是有的,就是地方官不敢去找土司收,这时候可是老老实实交税,不但交税,而且各种贡献也少不了。
不过也不得不承认朱棣在管理这些家伙方面很有能力。
仅仅也就两年。
大明的统治就已经具体化。
甚至已经有了三条驿道,从开原到吉林城到会宁再到鲸海卫,从五国卫到龙泉府,从吉林城到清津,三条驿道串联一大堆羁縻卫。
真正实现统治。
各部落无不尊奉燕王。
然而他在完成这些后,却紧接着被朱元章踢到海边,等着再去征讨倭国,而他建立的一切,则都留给了他十五弟,不得不说这工具人的感觉的确很郁闷,可怜朱棣这时候一定在仰天长叹……
爸爸你不爱我了吗?
初冬。
奚关城。
或者说大明龙泉府城。
军民府。
和会宁军民府一样也是流官,另外还有龙泉卫,也是府城和卫城在一起,准确说就是在原本的奚关城旁边单独修了龙泉卫城。至于阿哈出已经被任命为东宁宣慰使,而且还被赐姓魏,赐名魏进忠,这个当然是杨丰提议的,总之现在他是大明东宁宣慰司宣慰使魏进忠。辖区就是长白山周围这片,包括朝鲜的千里长城以北那些兀狄哈,而宣慰司城就是原本蒲鲜万奴的南京城,然后他的儿子,那些兀狄哈酋长也都被任命为附近几个世袭长官司的长官。
所以他们成了世袭土司。
这一点和那些羁縻卫的指挥使们完全不同了。
东宁宣慰司和龙泉府,正好分隔了朝鲜和过去统称女真的那些部落。
不过现在不叫女真了。
兀狄哈,胡里改,苦兀,兀者等等直接区分,兀者和兀狄哈其实是一个意思,不过现在也分开。
而朱棣的帅府就在龙泉卫城,至于龙泉卫指挥使,则是张辅,这里也是一个汉人千户,然后带着四个兀狄哈千户,汉人千户就是张辅之前带着的那些原本燕王护卫,包括张辅在内都从燕王护卫调出。
“哈,你得感谢我,你现在官比你爹都大。”
杨丰看着忧郁的张辅。
的确,他爹才是指挥佥事,他就已经指挥使了。
“谢谢啊!”
张辅没好气地说道。
“自己兄弟,用不着客气。”
杨丰说道。
“兄弟,是好兄弟,拐走我妹妹,又把我坑到这鬼地方,果然是好兄弟啊!”
张辅愤然说道。
不过他就是矫情一下,其实他这个指挥使做的很爽,主要是他在奚关城控制和周围部落贸易,而且因为这里实在天高皇帝远,朝廷也没有人关心,这家伙都偷偷制盐……
当然,大家都知道的偷偷制盐。
不然怎样?
给他海运食盐?
再说他制盐也是卖给那些部落,又不影响大明盐政,他的盐也不可能卖到别的地方,所以哪怕朱元章知道也装不知道。实际上古代这里应该也产海盐,因为辽国时候的渌州就出海盐,而渌州州治在白山,那地方又不靠海,最近的海岸就是这边。虽然这里气候问题晒盐肯定不行,可这里有足够的燃料,大不了煮呗,海水多煮会就有了。
总之张辅在这里应该发了点不大不小的财。
不过夫妻分隔……
呸,他要什么口味的没有?
喜欢温柔可人的就去找李成桂要朝鲜美女,喜欢野性热辣的,周围兀狄哈等着给他献女。
就是口味再重些,苦兀那边还有毛人。
还鬼地方?
他乐不思蜀才对。
“这你就纯属诽谤了,我可没拐走你妹妹,是她护送含山公主回京然后陛下觉得她有功,所以封了女官然后保护含山公主,她可是女史,正经的女官,而且还不用在宫里,宫中多少人都羡慕呢!
还有,我们是清白的。
清清白白!
我可以拍着良心说。”
杨丰笑着说道。
然后他仿佛很庄严般拍着自己所谓的良心。
清清白白。
的确是清清白白,关键是几次想下手都没得手啊,人家是女官,虽然不在宫里,但本质上也是宫官,他不怕朱元章震怒,人家还怕呢!虽然宫官的确不算宫女,更不算妃嫔,但在制度上也不是随便嫁人的,甚至出宫都严格受限。
张缨不同,她是皇帝封宫官,然后特赐给含山公主当女史。
理论上像秘书一样。
所以含山公主去哪里,她就可以去哪里。
就在此时张辅身后几个燕王护卫的武将走出,为首的赫然是谭渊,他默默看了杨丰一眼,然后昂起头仿佛没看到般走了过去……
“这厮不会被我打傻了吧?”
杨丰疑惑地说道。
谭渊蓦然转头。
“阁下当初不过趁某不备而已!”
他恼羞成怒般喝道。
杨丰瞬间出现在他面前,猝不及防的他本能般拔刀,但已经紧贴到他面前的杨丰,很干脆地用胸一顶,谭渊倒退两步。但还没等他站稳,杨丰以极快速度,再次到了他面前,紧接着又是一顶,谭渊再次倒退,然后杨丰再次到他面前,再次向前一顶,接连后退的谭渊,终于被后面一块石头绊倒了。
“的确是打傻了!”
杨丰说道。
紧接着他看了看其他几个。
以朱能为首的这些家伙也都用满含敌意的目光看着他。
“我不明白你们究竟为什么觉得是我坑了你们?
你们现在要干什么?
征讨倭国!
为什么征讨倭国?
因为倭国有大明需要的东西,倭国有黄金,有白银,有取之不尽的黄金和白银,甚至可以说如同金山银山一样,将要踏上金山银山的你们,为什么觉得不满,难道你们不喜欢黄金白银?”
他说道。
“大使,我等只是奉旨追随大王而已。”
朱能说道。
“懂了,你们只是觉得,就算战胜倭国,后者进贡金银也是给陛下。
是的,的确如此。
但是,难道打赢就完了?
难道你们打赢就撤了?难道不需要有人镇压在倭国?”
杨丰说道。
“大使,我等是燕山护卫。”
另一个大将冷笑道。
所以大家直接进入了核心问题。
燕王未来到底怎样?
你扯那么多都是虚的,关键在于打败倭国后,燕王还能不能回去,这都两年了,大家跟着他在外征战两年了,这还看不到头,话说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啊!
你是在京城逍遥快活啊!
我们在冰天雪地里吃了两年的冰雪啊!
杨丰笑了。
“所以,你们其实并不反对去倭国?”
他说道。
“大使,我等什么都没说。”
朱能很干脆地说道。
所以他们这些护卫将领反而并不在乎移藩,只是不想这样继续悬着尤其是继续当工具人,说到底他们也都不是北平的,一样也是刚迁移过去也就十几年而已。对于再换个地方心理上也不是不能接受,至于朱棣有什么野心,这个至少目前来讲,这些护卫将领还没这种心思。
但他们不想悬而未决,他们的确不在乎打仗,可打仗得有好处。
而不是做工具人。
在会宁吃了近两年冰雪,结果一道圣旨全留给朱植了。
现在征讨倭国,那是不是拼命打完仗又要给别人?说是倭国有金山银山,可他们得不到又有什么用?得能看到实实在在的好处才行,不过这只是他们的想法,朱棣怎么想就很难说了,毕竟移藩倭国意味着彻底告别了中原王朝。
未来最多也就是个藩王,然后在倭国这边作威作福。
但是……
猴子里称大王?
对于他这种可以说有雄心壮志的人来说,这绝对是难以认识的,宁为鸡头不为牛后嘛。
在北平做藩王还有希望进取天下,在倭国做藩王能干什么?
总之这对朱棣是难以接受的。
但护卫将领们勉强可以。
老朱很狡猾,他就是看准了这一点的,所以才一步步把他儿子往倭国推,先弄到会宁受苦,折磨得护卫们把倭国都当好地方了,再把他们踢到倭国,这样他们就可以接受了,而护卫接受了,朱棣当然也就无能为力了。
雄心壮志?
给你磨得干干净净。
你是龙?
那也只能做一条被封印的龙。
第一二八章 又抢朱棣女人了
不得不说摊上这么一个皇帝,下面无论是人是鬼都很绝望啊!
怎么都是被碾压的。
怎么折腾最后都是被他玩的,他就像山岳般矗立在头顶,所有人都只能匍匐在下面。
哪怕是朱棣。
一代雄主又怎样?
你爹终究还是你爹!
但是……
这关杨丰屁事!
他就是来满足一下自己某种特殊爱好的,这父子俩的亲情游戏,跟他这种外人有个毛关系,移藩不移藩都是帝王家事,跟大明百姓都没什么关系,更别说他这个外国使者,再说看着他们父子互动,杨丰那阴暗的心理其实还是很欢乐的。
洪武大帝对永乐大帝!
清津。
这里已经是大军云集。
海上战舰密布,岸上旌旗无数。
那座小城堡早就无法容纳数量已经超过十万的军团,所以整个沿海到处都是一座座军营,倒是那些兀狄哈们被震撼了,第一次见识大明帝国顶级状态的他们,战战兢兢伺候着这支远道而来的军团。
顺便捡垃圾。
就像守在爸爸军营外面的棒子。
不过他们不是捡厨余,他们是捡被士兵们废弃的破铁片子烂布之类。
这对没有冶铁和纺织的他们也是宝贝啊!
总之他们捡垃圾收获满满。
毕竟相对于他们的人口数量,这支军队规模太庞大了。
“大王,上次缘悭一面,今日终于得见大王!”
杨丰很热情地看着李成桂。
大明朝鲜国王很谦卑地站在大明燕王身旁,还特意靠后半步,今天是出征前的最后会晤,李成桂作为参与此役的三王之一,当然也要来,不过他和朱植一样都是后勤。
出征的是燕王。
这时候已经晋级朝鲜国王的李成桂算是到达了人生的顶峰。
原本历史上他始终就是个权知朝鲜国事,临时工,获得朝鲜国王封号的是他儿子李芳远,他父子另外还有几个儿子也挺能折腾,一家人内斗甚至自相残杀,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他始终只是个权知朝鲜国事,得不到朱元章的真正支持,但现在靠着一系列堪称卖国举动,他终于得到了这个封号……
的确算卖国。
毕竟朝鲜已经废除自己货币,完全通行宝钞。
还在曷兰甸问题上退让,使明朝的边界向南越过图们江,而且还建立了清津这个要塞,原本历史上朝鲜趁机获得的这片区域彻底归了大明。
另外不只这里。
朱元章还逼迫他在沿海多处开放了港口。
补给。
明朝军舰可以停靠补给。
当然,这些对他来说都不值一提。
朱元章给他背书,他由临时工变真正国王才是最重要的。
“阁下是?”
李成桂微笑地看着他。
“我是杨丰啊,大王忘了?”
杨丰笑容深邃地说道。
李成桂脸上笑容瞬间凝固,不过他反应也很快,紧接着就如沐春风般上前,不过杨丰也没给他行礼,只是向他伸出手……
“大王,陛下恩准,杨大使行大夏礼节,就是见了陛下也无需行叩拜礼,大夏礼节若平等论交,则可以握手之礼,朝鲜为大明外藩,大夏与大明平等,则朝鲜低于大夏,大王为朝鲜国王,杨大使只是使节,故此大王与大使亦平等论交。”
杨文解释。
这套理论已经很完善。
大明和大夏平等,而在大明这边所有藩属都是臣。
所以低于大夏。
但国王终究是国王,肯定高于使节,所以两人就扯平,这也适用于所有藩王,藩王也是国王,也是大明的藩属……
其实就是朱元章知道这个混蛋也不可能跪拜他儿子,找个理由强行解释而已。
这不是他压服不了杨丰。
他是讲道理的。
李成桂释然地点了点头,然后他赶紧和杨丰握手。
“大使,上次之事多亏大使,小王也一直感念。”
他说道。
上次当然是杨丰帮他。
要不是杨丰帮他垫付黄金,兀狄哈等部可就杀向开城,是杨大使给他垫付黄金,才让兀狄哈撤军,至于他给杨大使的女人,还有兀狄哈实际上是杨丰带着的,那个忽略吧,大家都是懂事的,没必要提这种伤感情的事情。
什么兀狄哈是他带来?
兀狄哈是自己南下,他只不过是恰好跟着。
什么献女?
胡说!
那明明是李成桂为感谢杨丰调停他和兀狄哈,所以送了些奴婢。
“举手之劳而已!”
杨丰像个真正外交官一样说道。
旁边朱棣静静看他们演戏,不得不说大家都是演技派。
就在这时候,李成桂身后走来一连串轿子……
盒子。
他们的轿子只能称盒子。
这样一连串盒子被抬过来放下,里面帘子掀开,一个个小美女惶恐地看着外面,在旁边悍妇催促下小心翼翼走出,一个个都是十四五岁,长得不说绝色佳人,至少也和杨丰那几个最漂亮的义女同等级,甚至其中还有两个的确是绝色美女。
就算是吧!
不能对她们要求太高。
“王兄,这是?”
朱棣疑惑地说道。
“大王,这是小王献给大王与辽王的,鄙国穷困,无可出手之礼,也就是些婢女以供大王洒扫。”
李成桂忙说道。
他是聪明人,知道自己身份。
而且这两年朱棣镇守会宁,那些兀狄哈全都被降伏,并严格约束其行为,禁止他们再次越界,也的确让他免于袭扰,他对朱棣是感激的,从燕王身上他看到了不一样的大明。
“倒是让王兄费心了!”
朱棣说道。
这就是收下了。
“大王,朝鲜为外藩,大王为内藩,内外有别,私相授受恐有不妥。”
杨文很不懂事地说道。
“都督多虑了,不过是几个婢女而已。”
李成桂赶紧说道。
朱棣没说话。
“大王?”
杨文很不懂事地再次提醒他。
气氛立刻有些尴尬。
当然,杨文是好心,因为内藩外藩不能私下往来,这一点是禁忌,私相授受更不允许,虽然的确就是几个女人,但内藩和外藩的这种私人间联系仍然是犯忌的,哪怕朱棣是皇帝的儿子也不行,至少在奏明朱元章并得到准许前不行。不过朱棣的脸色明显不好看了,杨文好心办坏事,朱棣哪是要几个女人,这是对李成桂的一种承诺,就是他会和李成桂友好,所以朱棣是真在考虑自己的后路。
“大王,请大王三思。”
杨文说道。
“哪个,没有我的份吗?”
突然间一个声音响起。
李成桂愕然看着杨丰。
“大王,没有我的份吗?”
杨丰很纯洁地说道。
“有,有!”
李成桂明显很无语地说道。
“那我就从里面挑一个了,来,小美人,你归我了!”
杨丰说着直接把那个最漂亮的拎出来了,因为后者太轻,他又习惯于拎腰带,所以就像抓住只猫的后颈皮般拎在手中。
“如此,也是朝鲜王美意,就一人挑一个吧,这个给十五弟留下。”
朱棣指着剩下那个姿色稍逊色些的说道。
然后他也没参与瓜分,明显很不爽地走了。
李成桂尴尬地站在那里。
他应该已经意识到自己犯了错误。
而那些将领们则快乐的瓜分剩下那些,他们又不是藩王,根本不用在乎什么,杨丰拎着那小美女,走到杨文身旁使了个眼色,后者默默和他走到一边……
“大王到底是何意,以他为人当不至于贪恋美色,更何况内外藩不得私相授受,此乃常识,李成桂不懂就不懂了,难道他也不懂?”
杨文说道。
“你难道真不知道?”
杨丰说道。
杨文沉默了。
“某不管别的,只尽本分!”
他缓缓说道。
“那我就无话可说了,不过倒是谢谢啊!”
杨丰满意地看了看手中小美女。
后者正眨着眼睛看他,虽然被他拦腰拎着,但明显很满意,毕竟比起剩下那些将领,杨丰的形象还是很符合她期待。不过这个的确算美女,毕竟那也是李成桂巴结朱棣的,这样算杨丰已经抢了朱棣两个女人了,虽然这次他是好心,纯粹是为了给这种尴尬场面解围而已。
“小美人,你多大了?”
杨丰说道。
“奴家十四!”
小美人居然懂汉语,紧接着娇滴滴的回答。
杨丰忧郁地往地上一扔。
沙滩。
小美人赶紧爬起,明显有些懵懂地看着他。
“哪艘是我的?”
杨丰问道。
杨文笑着指了指不远处,那船上戴贵正在看着这边。
“你就不能给我换个人,总是看他那张脸,我也很厌倦。”
杨丰说道。
“他可是陛下钦点。”
杨文说道。
杨丰抓着小美女头顶,然后把她的目光从自己身上拧向戴贵。
“看见那个举着东西的家伙吗?自己过去找他,让他给你安排地方,就说是我让你去的。”
他说道。
小美女赶紧走了,她走过那些被老男人瓜分的小姐妹时候,明显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紧接着杨丰和杨文一起走进清津堡,这里已经升级成守御千户所,虽然是千户所,但不隶属卫,而是直接隶属都指挥使司,所以这里也是隶属会宁都指挥使司的。驻军还是最初杨文留下那些,也就是每人被杨丰发了个义女的,不过以后会扩充到真正的千户。
现在就无所谓了,毕竟这里十几万大军。
守备府。
“大王,这就是登陆点。
陛下与我商议的计划,就是大举登陆这一带,而足利氏起家之地就是这里,镰仓,目前是足利义满的堂弟在镰仓坐镇,所以我们登陆后,足利义满必然要全力北上迎战,我们需要的就是一战打垮他。
然后逼迫他们臣服。
当然,臣服不是他们去京城进贡然后跪拜一下陛下。
那样不用打。
现在他们就可以。
臣服后他们必须每年向大明进贡足够数量的金银,同时废止原本的货币,使用大明的货币,废除他们那个僭号的天皇,接受大明倭国国王的册封。同样也必须接受陛下给他们的划界,也就是这条线,这条线以北不属于他们,而是由朝廷设立一个扶桑都指挥使司。然后由朝廷在那里彷效会宁例,派驻少量军户,并封原本地方豪强为世袭指挥,以后倭国一旦背叛大明,这里的驻军就可以直接南下讨伐。
当然,如果真驻军的话,他们也就不会背叛大明了。”
杨丰对着地图说道。
这当然也是画师照着他腕表的地图绘制。
现在朱元章全靠这个。
至于朱元章给足利义满划的线,其实就是利根川。
以北归大明,以南归倭国。
然后给当地那些大名封官,让他们由倭国的大名,变成大明的世袭指挥,同样他们的原本领地,也变成羁縻卫,改成土司也行,什么宣抚司长官司之类,总之这个都无所谓的,哪怕就是干脆给上杉氏一个扶桑宣慰使也行,反正那一块他们最强。
但大明得驻军。
也就是在左渡岛和新潟一带建立个实土卫。
不用多了,一个卫就行。
然后设立扶桑都指挥使司以这个卫为桥头堡,控制其他羁縻官,有事时候让他们上。
不听?
那接下来就该明军源源不断从这个桥头堡登陆了。
以这种方式足以控制倭国。
反正朱元章对他们那点破地方也实在没兴趣,他们对朱元章的价值就是提供金银稳定宝钞,控制扶桑都指挥使司只是为了让他们听话。毕竟以后源源不断金银开采,很容易让他们失去理智,要知道皇帝陛下不准备为此付出太多,以后就是提供点技术人员而已。以后开矿冶炼这个都是倭国自己的事,他们的职责就是维持金银开采每年交够定额,这是他们身为臣子的义务。
简单点说就是白嫖。
皇帝陛下的最爱。
所以足利义满需要自己养活几万脱产的工人,然后把辛辛苦苦收获的金银交给大明,交不够数量那就要面对皇帝陛下的震怒了。
但是……
如果他老老实实做金银奴,那皇帝陛下可以保他世袭罔替。
有谁敢造他反,皇帝给他出头。
至于朱棣移藩,这个至少朱元章活着时候,是真不会考虑的,他自己说过,自己一把年纪,还不想让以后见个儿子都很麻烦,他只是给朱允熥把路都铺好,移藩也罢削藩也罢,那都是朱允熥的事了。
他是不会做的。
朱棣默默看着地图。
所以……
他还是工具人?
第一二九章 小丑竟是我自己?
工具人……
工具人也得忍着啊!
午夜。
杨丰站在乘风破浪的战舰甲板上。
在他周围是无数或明或暗的灯光,代表着一艘艘战舰,在波光粼粼中乘风破浪。
朱元章为这次征讨倭国,调集了超过五百艘各类战舰,其中超过两百艘是新式炮舰,也就是装千斤速射炮的,吨位则从最大四千料一直到最小千料,如果以吨位计算,差不多相当于一千多到三百。
当然,四千料的就三艘,分别是朱棣,朱寿,杨文三人乘坐。
他们是正副统帅。
但实际上因为战舰太多,不可能同时拥过去,所以又分五军。
朱棣中军,朱寿左军,杨文右军。
前军则是都督佥事张荣。
他爹是航海侯张赫,不过他没有继承航海侯这个爵位。
后军则是江阴侯吴高。
接下来的登陆点也各不相同,张荣部的任务是登陆左渡岛,在那里提前建立一个基地,这种远洋登陆战必须提前占领一个锚地,避免登陆不顺利时候没有可退之地。而朱棣的中军直扑新潟,不过那里现在肯定不叫新潟,上次杨丰玩刀尹入寇后,那一带遭到清洗,倒是便宜上杉家。关东管领上杉朝宗在越后和越中执行异国警固,在那一带大量筑城,这种靠着风向的航行具体吹到哪里也不好说,总之朱棣的中军设定就是新潟。
而杨文的目标是上越。
朱寿的目标是鹤岗,他登陆后不是和朱棣汇合,而是向东进攻。
他的对手是最上,芦名,尹达这些乱七八糟势力。
主要对手尹达政宗。
当然,这个不是独眼龙,尹达家两个叫尹达政宗的,独眼龙的这个八辈祖宗也叫尹达政宗,而且和他一样也是个很不老实的。
都是脑后有反骨的。
所以朱寿不一定要打,如果抛出朱元章的招抚,这家伙说不定倒戈。
因为几年后他就联合会津的芦名氏造反了。
总之朱寿的任务就是招抚这些乱七八糟,避免他们在决战时候,从北边威胁朱棣的主力,而杨文登陆后的任务是控制上越这条通道,肃清周围敌人,然后和朱棣的大军汇合,再沿着上越这条线进军关东平原。
直扑镰仓。
同时招降镰仓公方足利氏满。
只要许诺一旦他投降,就可以封他为倭国国王,那足利义满除了全力决战之外就没有别的选择了。
氏满是他堂弟。
很有野心。
他作为镰仓公方是足利家族在关东的相当于总督,统辖整个关东,虽然实际上属于象征性,真正实权是关东管领,但如果大明封他为倭王,那足利家族和各地大名,真的会立刻有大批背叛足利义满的。然后足利义满就得由抵抗大明入侵,变成和大明扶持下的同室操戈,并继而演变成倭国的诸侯混战,再说他们本来也就是诸侯混战,只不过最近因为他太强所以暂时都中场休息。
所以他没有别的选择。
必须用一场倾尽全力是决战来打败明军。
胜利就渡过危机。
失败……
失败的话,恐怕他会抢在他堂弟前面投降的。
这就是朱元章的战略。
这个战略的前提,就是他通过杨丰查到的资料,再加上部分倭国俘虏的供述,最终分析出的倭国形势,他其实没准备冒险,当年胡元那种稀里湖涂杀过去的事情他是不干的,不仅仅是明确了战略,包括登陆也是因为上次杨丰已经给他踩点了。
登陆作战是系统工程。
不知道水深,不知道潮汐,不知道什么季节什么风向……
那登陆个屁!
稀里湖涂冲过去,还没等下船突然退潮了。
然后所有船陷在滩涂了。
李舜臣不就是利用这一点打赢的吗?
但上次刀尹入寇期间,杨文带着明军早就已经把这一切都给朱元章查清楚了,现在只是复制上次行动,然后规模放大而已。
可以说万无一失。
剩下就看倭国士兵的战斗力了。
这个直接被皇帝陛下忽略,就之前那些倭寇表现出的实力,真正的正面交战,尤其是野外合战,可以说之前他战胜的任何一个势力,都有能力暴打倭国,别说是蒙古人,陈友谅这些强的,换方国珍,陈友定这些对上倭国都能碾压。
所以这个不是问题,只要能把军队运过去,而且建立起稳定的登陆区和源源不断的补给线,那以明军实力就是去碾压的。
更何况现在还有速射炮这些。
“大炮开兮轰他娘,安得巨鲸兮吞扶桑!
你真有才!”
戴贵惊叹着。
这句诗已经在各军流传。
戚斌所部也在这次出征,他是作为朱寿左军的副将,他就是个都指挥使而已,这场以燕王为统帅的远征中只能做个副将。这可是十几万大军的远征,虽然实际上登陆作战的没那么多,这里面光操船的水军加起来就得五万多,真正登陆作战的是六万。
山东备倭都指挥使司下属十一个卫总共出兵一万。
这也是朱寿左军的核心。
所以杨丰剽窃张大诗人的这两句诗也在军中流传。
“怎么,难道我就不能作诗了?”
杨大使摸着自己的小胡子,矜持地说道。
一旁小美女用崇拜的目光看着。
这个被他起名春姬,反正她们都喜欢叫姬。
以后再弄个夏姬,秋姬,冬姬。
春夏秋冬嘛!
至于身份就当婢女吧!
既然是婢女,当然也就跟着,原本担心她晕船,上船之后才知道,人家上了船就跟回家一样……
她是渔家女。
李成桂为了讨朱棣欢心,这批美少女是全国海选,简单说就是各地在民间搜罗绝色美女,要照着给他选佳丽的标准,然后再送到他那里进行二次筛选。不过李成桂这样做倒也不完全是为了展现他对朱棣的尊重,其实更主要是他真没那么多美女,他是年年献,上次还被杨丰勒索一堆,现在真没那么多了,只能搞这种全国海选来搜集。不得不说像他这种小国也就只有献女,但再这样下去朝鲜美女就全送到大明了,以后也就只能剩下些歪瓜裂枣传承基因了。
总之春姬就这样被强行从某个小渔村抓来。
然后因为海选胜出,经过为期半年的礼仪培训,其实主要是美白,毕竟过去海风吹着的确肤色有点差,不过选美官员都是经验丰富,人家对肤色要求不高。
想白还不简单?
关屋里半年不见阳光,天天细粮养着,保证一个个都白了。
重要的是身材面容。
总之她就这样成为了进献给燕王的佳丽……
果然传统都是要传承的。
“虽然你这诗做的都没我强,但这气势还是很足的,安得巨鲸兮吞扶桑,咱们这就是巨鲸吞扶桑了,燕王征东扫平倭寇,大明沿海从此得以安宁。”
戴贵说道。
“看起来你对燕王很崇拜啊!”
杨丰说道。
“大王于诸王中最像陛下,出征则战无不胜,对内则待将士以恩,如此自然受人尊敬。”
戴贵说道。
他倒是不怕杨丰告密。
事实上大家虽然对杨丰的嚣张不是很爽,但对他人品还是很尊重,比如说从不背后伤人,要伤人当面就干了。虽然看起来好色,但其实就是看起来,像身边这种小美女已经可以随便了,却都能把持住,这哪怕以儒生标准都可以算正人君子。虽然看起来贪财,但实际上根本不蓄私财,在手下身上花钱从不犹豫。
给工人工钱,衣食,甚至医疗那都是实实在在。
京城民间无不传颂。
更别说上次在京城直接发钱的堪称壮举了。
这是个值得信赖的人。
当然,需要忽略他的很多奇葩言行。
“可他终究是藩王。”
杨丰说道。
“是呀,他终究是藩王!”
戴贵说道。
当然,两人的意思就完全不同了。
杨丰说的是他是藩王,得守住藩王的本分,戴贵说的是他是藩王,那就应该得到确认,都是皇帝陛下的子孙,天下都应该有份。
很明显这些武将们都在为朱棣感到不公平。
燕王被打压太狠了。
“朕即国家!”
杨丰拍了拍他肩膀说道。
说完这家伙揽着小美女的肩膀……
“来,美人,咱们不跟这个傻子在这里吹风了!”
他说道。
然后他们走向杨丰的座舱。
后面戴贵忧郁地叹息着。
朕即国家。
大明终究是皇帝的。
藩王?
皇帝给你的,你才是藩王,皇帝不给你,你也只能老老实实忍着,哪怕你是亲叔叔也不行,皇帝才是大明的真正拥有者,无论你能力多么强多么受尊重,都改变不了这一点。
天下的确是你爹打下的,但皇位不是你的,那你就只能是臣。
你不是君。
你只能接受君的决定。
悲哀啊!
但这就是现实。
杨丰搂着小美女走进自己座舱。
这是一艘千料海船,拨给杨丰专用的,他无非就自己,另外还有戴贵带着一百士兵保护他,所以不需要浪费一艘大船。船上位置最好的甲板上艉楼当然是归杨丰,里面不但有卧室还有客厅呢,进去后小美女用期待的目光看着他。
“这厮表现有点古怪。”
杨丰摸着小胡子说道。
戴贵的表现的确有些不正常,大家虽然也算好兄弟,但在他面前说这些话仍旧不符合他智商。
好兄弟是一回事,在这种政治的问题上,推心置腹那就真傻了,更何况他相对于大明,其实还算外人,那就更不能说这些了,但现在戴贵这个并不傻的家伙,却在他面前做这种蠢事,就很不正常了。
“把衣服脱了!”
他说道。
小美女羞涩地脱下棉袄,仿佛一个在自己剥皮地香蕉,然后继续……
“好了!”
杨丰说道。
小美女茫然地看着他。
然后他掏出个东西,在那里不断吹气,吹起来后又塞进一个海豹皮制作的像衣服的东西里,一个不够又接着吹,最后一共吹了六个,都塞进那东西里,那东西也变成了一件鼓起来的救生衣。
而且还是保暖的。
双层海豹皮。
他随即给她套身上,顺便又用皮带扎紧。
“今晚就穿着这个!”
他说道。
这苗头不对啊!
他忽然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件事。
如果朱元章想杀他,这海上似乎才是最好的地方,就算杀不了他也能让他葬身鱼腹,而且就算他知道了想跑都没地方跑。现在已经航行近二十小时了,就目前这风力和风向,航速最少也得六七节,距离最近的海岸也得超过两百公里。
可以说是毁尸灭迹的好地方。
戴贵是肯定忠于皇帝陛下的。
大家兄弟归兄弟,但人家说到底也是朱元章的武将,如果朱元章命令他弄死自己,他哪怕不想干,最终也是要干的,毕竟不干就得被老朱抄家灭门了。现在老朱肯定已经想解决他了,上次齐王的事应该是在确定很难成功的情况下,故意选择退让,然后麻痹他降低他的警惕性,但如果是在这种茫茫大海上,就几乎是万无一失了。
“玛的,该来的终究要来!”
他赶紧整理一下装备,在春姬茫然的目光中,往外面看了看。
一片漆黑的海面上,代表其他战舰的灯光已经很隐约。
他们在偏航。
“走!”
他背起背囊说道。
然后他径直出门,春姬在后面茫然的跟着,很快他下到二层,这里是戴贵的座舱,他很干脆地走到戴贵门前,直接一脚踹开了。
里面端着酒杯的戴贵镇定地抬起头。
“你是来找我吃酒的吗?”
他说道。
“你们皇帝让你杀我?”
杨丰问道。
“并无圣旨。”
戴贵摇了摇头。
“懂了,是口谕!
所以你准备怎么动手,你应该知道你们杀不了我。
下毒?
这个可能性不大。”
杨丰说道。
戴贵一手端着一个酒杯,然后走到他面前……
“兄弟对不起你,但有些事情终究身不由己,戴某父子两代为陛下尽忠,终不能以私交而废大义,兄弟也只能与你一同上路了。”
他举着酒杯说道。
杨丰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一把拎起春姬就往窗外跳,后面戴贵暗然地一饮而尽,就在杨丰跳出去瞬间,他们脚下的甲板化作爆发的火山……
第一三零章 不死就要无限作死
“这就是大帝啊,一道圣旨就可以让一个大将赴死。”
波涛汹涌的海水中,杨丰看着前方燃烧的战舰。
已经就剩下小半截了。
被引爆的是装在底舱的火药。
这时候明军的火药已经由他提供配方进行了改良,威力远比过去要强的多,所以现在也算自食其果,巨大的爆炸将下半截船体完全撕碎,龙骨同样轻松炸断,然后因为海水从中间灌入而两头空气来不及排出,直接向上折断。
所以这艘三百多吨级的战舰沉的很安详。
也没幸存者。
老朱很给面子!
用一个指挥佥事和两百多名士兵给他殉葬。
也算是对他功劳的肯定了。
同样戴贵这个指挥佥事也毫无怨言的充当了死士,手下士兵估计绝大多数不知道,但底下负责引爆的肯定也是死士,这个倒也不难,朱元章还不至于找不到第二个死士。
这就是雄主。
随时都可以获得手下的以死效忠。
“我觉得一个古代帝王,而且是这种开国皇帝,能容忍你到现在已经很难得了。”
刘姐说道。
已经清醒过来的春姬,在杨丰怀里惊恐地看着他手腕。
他俩都没受伤,杨丰本来就是提前完成装备,那些炸飞的碎木头还不至于能伤到背囊保护中的他,至于春姬在跳出时候,就被他直接抱在了怀里,最多落水时候撞了一下,只不过被吓坏了而已。
“哈,我还要谢谢他吗?”
杨丰说道。
不过这也是实话。
就他的日常表现,换别人早凌迟八百回了。
但对朱元章来说,他的价值可以让皇帝陛下暂时忍着,直到皇帝陛下觉得不需要忍……
皇帝陛下得到了他需要的。
全世界的精确地图,目前条件下能达到的火器技术,维持货币稳定的手段,各种新的工厂,甚至目前技术下大规模垦荒的技术,可以说这些都有了。那他还想要什么,要影响家天下的思想,要让百姓心里长草的那些东西?真正让朱元章弄死他的,估计不是他把齐王打成傻子,而是他在京城制造的混乱,或者说他展示给大明百姓的那种未来。
他们心里会长草的。
朱元章已经不敢再让他继续下去了。
他是圣主明君。
但是……
圣主明君也是皇帝。
皇帝的根本原则从来都是维护家天下的皇权统治。
认为一个圣主明君是为百姓?
那得多天真啊!
统治者都是一样的,根本原因都是维护统治权,至于对老百姓好点坏点纯属个人风格的区别,对老百姓好是为了维护统治,对老百姓坏也是为了维护统治。
仁君和暴君没有区别。
开明之治和拎着刀子屠城也没有区别。
风格不同而已。
这时候战舰最后一点火光熄灭,海面上恢复了黑暗。
他随即拉下夜视仪。
远处几点火光明显在变化,应该是看到爆炸,所以赶来救援的,不过随着这里火光熄灭,他们已经很难找到,除非……
“算了,我还是别坑人了!”
杨丰收起他的手电筒。
这时候谁傻乎乎把他救起,那就真是自寻死路。
“你准备怎么办?”
刘姐说道。
“我还是先找个地方再说!”
杨丰说着打开地图,但紧接着关上了。
附近连个岛屿都没有啊!
他们是从清津起航,然后乘着西北风直插新潟,所以周围根本没有任何岛屿,最近的只有两百公里外朝鲜的海岸,所以他至少得漂两百公里才能找到陆地。这时候是冬天,他倒是无所谓,可怀里的小美女就算有双层海豹皮保温,估计也撑不住,更何况他们还不是往西漂。无论风向还是洋流,他们都是向东南漂,也就是往倭国海岸漂,而这里距离倭国的海岸还得六七百呢!
他赶紧游到沉船处,正好看到块大点的木板,便把春姬放上去。
然后他在下面推着。
这时候一艘过来搜寻的战舰上,突然亮起现代科技的亮光。
应该是手电筒。
至于是谁就不知道了。
他也没管,反而避开这艘战舰继续向东。
“你准备造反吗?”
刘姐问道。
“为什么要造反?
现在我要做的难道不是活蹦乱跳的出现在他面前。
然后把他气个半死?
同时明明白白告诉他,我就喜欢你想杀我却又杀不死的无奈样子。
朱元章这样做的目的,就是把事情变成一场意外,他并没有杀我,我还是那个友好国家使者,只不过在海上遭遇意外,战舰的火药不小心爆炸而已,这是一场意外,一个事故,他会隆重的悼念我。
所以我回去就行。
但要隐秘的回去,然后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杨丰说道。
可以想象一下朱元章看到他时候的表情。
“但他已经动手杀你了,你回去之后他依然会杀你。”
刘姐说道。
“可他杀不了我啊!”
杨丰笑着说道。
的确,朱元章杀不死他啊!
“相反我可以杀了他,我回去以后真正需要害怕的是他,如果说以前我和他还保持虚伪的友好,那么我再回去,我们就是随时可能弄死对方的敌人了。过去我拿出手榴弹是为了在他面前自保,以后我再拿出手榴弹就随时可能真的扔向他,除非他彻底公开和我翻脸,也就是公开把我作为大明的敌人,否则他就必须在我面前保持理智。
或者说退让。
然后任由我做更多触及他底线的事情。
如果他真选择公开翻脸,那样我会真的造反,而且一旦真的造反,第一个还是刺杀他,另外他还得顾忌你那里的威胁,回头弄个核弹摧毁城市的视频发过来。
我请他欣赏一下。”
杨丰说道。
造反……
躲在远处造反,哪有当着朱元章的面造反刺激啊!
就像个邪恶的小怪兽般,在他面前嚣张的蹦哒着,之前不是就是打伤个齐王吗?那接下来看哪个藩王不顺眼就去揍。之前不是偷偷摸摸睡人家儿媳妇吗?那就半公开了睡。之前不是就搞个公开日吗?那就干脆自己印刷报纸,然后满世界散发,朱元章禁止也没用,一旦人心长草,连他手下的士兵都会配合。
再说指望那些连工钱都没有的衙役能干什么啊?
让他们帮忙传播都行。
严刑峻法?
他把伪钞贩子的人头挂的沿江百里都没挡住伪钞横行,还是靠杨丰的新技术实现对伪钞的降维打击。
那杨丰印些小册子在民间传播他能拦住?
甚至都不需要秘密搞。
就是公开的,搞些让百姓心里长草的反书,直接在五台山上公开,反正那里有治外法权,除非朱元章豁出去索性和大夏宣战。不过那样就该杨丰杀他造反了,所以他是愿意忍着这些,还是愿意撕破脸,让杨丰装上三倍镜狙杀他?
更何况还有大夏国。
让他欣赏一下核弹威力……
其实核弹没什么用,人家也不在乎这个,给他展示一下一战的战场画面就足够了,让他看看机枪阵地前尸横遍野的场景,他就知道现在明军那点火器就是玩具而已。
“果然人一旦知道自己不死,那就开始无限作死了!
不过我还是很好奇,你到底还想做什么?”
刘姐感慨着。
杨丰一边游泳一边仿佛深思熟虑般……
“你觉得我当个预言家怎么样?
把朱元章的那些制度,一个个配上未来的结果,比如他给儒生免徭役后来被改成免徭役和田赋,到最后直接变成士绅不纳粮。比如他的藩王们世世代代繁衍,最后整个大明财政要养十几万宗室,以至于有发不上钱的宗室拦着官员要饭。
比如,
总之全给他配上结果。
会不会把他气的半死呢?
他既然想杀我,那就别怪我从精神上折磨他。”
他说道。
就在这时候,突然那艘船上的手电筒灯光变成爆闪……
“玛的,谁这么倒霉,居然发现我了!”
他说道。
然后他很不耐烦地拿出手电筒对着那边同样打开爆闪,很快那艘船转向这边,上面更多灯光亮起,随着距离的拉近,张辅那张倒霉的脸出现在他的视野中……
“你什么意思,我照了那么久你都不回应?”
张辅居高临下看着他。
“你走吧,我不想害你!”
杨丰说道。
张辅立刻沉默了。
“好吧!”
他随即说道。
“她呢?”
紧接着他指了指春姬。
“你想干什么,这可是我的,咱们兄弟归兄弟,女人还是不能共享。”
杨丰说道。
张辅手下都是亲信,倒是不怕泄露秘密,但把春姬带走,别人猜也猜到他见过杨丰了,那样还是自寻死路的,现在想保命就必须是爆炸太突然而且是黑夜,茫茫大海上没有发现任何幸存者,不仅仅是他,甚至就算有明军士兵活着也必须没有。
张辅点了点头,然后拿过一只腌好的鹿,直接给他扔了下来。
“我会禀报燕王!”
他说道。
很显然他对朱棣比对朱元章忠心
他可以对朱元章不忠,但不会对朱棣不忠。
“那你顺便告诉他,我对姚广孝说的都是真的。”
杨丰说道。
“你对他说过什么?”
张辅说道。
很显然他并不知道。
“你走吧,我不想害你!”
杨丰说道。
张辅没有再说话,他这艘战舰随即从杨丰身旁驶过。
杨丰把腌鹿往木板上一扔,继续推着木板向前,到天亮时候,他发现自己居然已经游了二十公里,很显然他又发现了自己的新能力,这才六个小时而已,照这样他游回去也不是什么难事。其实长途游泳并不能算什么超能力,毕竟九岁小女孩都能十三小时横渡琼州海峡,真正可怕的其实是这种低温海水里的失温。
毕竟琼州海峡不存在失温。
但显然失温对他没有任何影响。
趴在木板上的春姬晒着太阳,啃着海水泡发了的鹿肉,居然也恢复了活力,然后她拿着杨丰的工兵铲当船桨,杨丰也爬上了木板,两人就这样开始了海上漂流模式。
不过他们还是随洋流漂,毕竟他们那点划桨速度,是不可能对抗洋流和海风,与其选择逆流和逆风的最近路线,还不如随波逐流,就这样花了整整十天时间,他们终于看到了远方的帆船……
“所以我们的燕王殿下,已经成功在越后登陆,并迅速击溃了试图阻击的上杉朝宗?”
杨丰看着一片狼藉的甲板上,那些跪伏颤抖的倭国人。
这是一艘倭国运输船。
从博多驶往越后的,给上杉朝宗的异国警固军送粮食,但在那里遭遇了明军登陆,吓得赶紧又返回。
然后不幸撞上了杨丰。
这个无耻之徒让春姬在木板上搔首弄姿的向他们求救,那这些家伙一看有小美女,当然就迫不及待的赶紧过来,结果小美女没玩上,却被杨丰玩了。一顿混战之后,一船人被他杀了三分之一,剩下都是懂事的,赶紧跪下求饶了,虽然他们没人懂汉语但却有人懂朝鲜话。
准确说是有朝鲜人。
他们就是倭寇。
只不过现在劫掠大明的成功率太低而死的概率太大,所以只好回来给足利义满打工。
“他说咱们的大军都如同天神一样会法术,一交战就释放法术,天空中雷电落下,所以他们的士兵被冲散然后又被咱们的士兵仗其四蹄践踏,最后全都跑了。”
春姬说道。
那个朝鲜人忙不迭磕头,还一脸谄媚的笑容。
所以他们应该就是远处观看了一下战场,然后看见了朱棣的速射炮群轰击倭军阵型,在倭军阵型被轰开后再以骑兵冲击。明军带着骑兵的,这时候有专门运输战马的船,虽然数量不多,但却都是精锐,再加上数量众多的速射炮,所以上杉朝宗输的其实不冤。
他们是被全面碾压的。
“告诉他们,送我们去宁波,否则我现在就让他们知道什么是践踏。”
杨丰说道。
春姬赶紧给他翻译。
那朝鲜人再给其他人用倭语翻译。
后者面面相觑。
杨丰无语地拿出个手榴弹,直接扔向了天空,紧接着手榴弹在半空中炸开,下面的倭国人吓得一片混乱。
“法术,我也会啊!”
杨丰很狰狞地说道。
第一三一章 我大明天下无敌啊!
宁波……
宁波是肯定不行了。
现在大明沿海已经全面进入战备状态。
毕竟已经正式对倭国开战。
而倭国能做出的报复行为,也只有趁着冬天的北风袭扰东南沿海,所以在出征前朱元章就已经下旨沿海所有卫所全部进入警戒,留守的小型战船巡逻外海,陆上卫所备战,甚至周德兴都重新被启用……
朱元章缺人了。
他现在摊子铺的有点大。
最重要还是得盯紧残元,所以傅友德和冯胜两个老将在北方不能动。
朱棣已经去倭国了,朱棡身体不好还在禁足中,徐辉祖的水平终究没法让他放心,还得傅友德和冯胜坐镇才能保证北方万无一失。所以傅友德依然在北平,而冯胜在关中,徐辉祖在太原,周兴坐镇开平,郭英坐镇辽阳,宋成坐镇甘肃,北方依然可以说目前能达到的最强配置。南方蓝玉依然在广西,解决倭国之后才会轮到安南,所以他还得继续练兵,其实就是朱元章故意把他扔在那里,免得自己哪天忍不住把这个有点跋扈的家伙给剁了。
不能杀他。
得留着他给朱允熥用。
但看着他又实在是上火,所以干脆让他在广西待着吧!
剩下曹震,王弼等人也都各有职责。
在朱寿,杨文等沿海将领几乎尽数北上之后,也就只能启用同样熟悉沿海,甚至亲手打造了沿海防御体系的周德兴了,让他率军巡视沿海,以免倭国狗急跳墙袭扰大明。
所以杨丰不能直接去宁波,毕竟他要给朱元章一个惊喜。
去琉球。
琉球。
“懂了?”
杨丰看着琉球国王。
这时候琉球三王,山南,山北,中山王。
但都是得到朱元章册封的。
而他面前的就是中山王,后者正哆哆嗦嗦地看着他手中的武士,这是琉球最勇勐的武士,然后被这个家伙像拎小鸡仔一样拎着。
他忙不迭点头。
眼前这个恶魔一样的男人是随一艘倭国商船过来的,这时候琉球就是靠海上贸易立国,简单点说就是靠着跪朱元章的姿势最标准,得到朱元章的恩准,可以打着进贡名义,到大明采购商品,然后转手卖给南洋,这时候的琉球俨然东亚海上马车夫。然而今天算是噩梦降临了,这个恶魔一样的男人,一下船就打翻了码头上的士兵,拎着码头官员的脖子让后者带他到自己的王宫。
然后继续殴打侍卫。
一路很狂暴的踩着遍地哀嚎的侍卫到了他面前。
让他真实感受了一下灵魂的压迫感。
“仙,仙人驾临鄙处,但有吩咐小王无敢不从。”
他战战兢兢说道。
他当然会汉语。
这时候琉球不但和大明往来频繁,甚至还有一堆琉球士子在朱元章恩赐下在国子监学习。
他们本来一大堆就是福建人。
“立刻组织一批贡使前往大明,我是副使,随便给我起个名字,敢告密我回来杀你们全国,反正你们这点人口,估计也用不了多久。”
杨丰把那个最勇勐的武士扔在一边说道。
好吧,他的办法是变成琉球贡使。
琉球中山王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于是仅仅三天后,琉球向大明进贡并祝贺大明征讨倭国的使团,就起航前往大明,不过这时候是冬天,所以没法去宁波,只能向福州。他们在大明有多处贸易港,现在朱元章放开了琉球和朝鲜的贸易,沿海主要港口都可以接他们的船。只不过琉球和朝鲜一样,必须使用宝钞交易,实际上就是他们携带金银铜到大明,然后向当地主管官府兑换宝钞,再用兑换的宝钞采购。
他们没损失。
因为他们得到的商品转手卖给南洋时候,还是收金属货币。
但这个过程,却支撑了朱元章的宝钞。
简单点说就是贵金属归他。
民间强制宝钞交易,敢私下以贵金属交易的统统死罪,包括那些琉球和朝鲜商人,所以后者也不傻,他们又没实质损失,为什么要冒杀头危险用贵金属?
其实就是强制结汇。
利用这些海外贸易的附属国把外部的贵金属收到皇帝手中。
老百姓出售货物得到的是宝钞。
而贵金属在他手中,以维持宝钞的币值,但这依然不够,因为现在他手中贵金属还是太少,所以无法支撑自由兑换,而不能自由兑换也就无法真正支撑宝钞。
目前这是靠一系列手段,比如换新版宝钞杜绝伪钞,银行存钱减少市面流通,银行贷款削减印刷量,还有就是拎着刀子强制使用,然后维持宝钞的暂时稳定。但宝钞的印刷量终究还是在不断增加中,所以也肯定会贬值,这就是朱元章急不可耐地对倭国动手的原因,用倭国的金银矿来支撑自由兑换。
自由兑换才能保证币值稳定。
至于金银多了一样会贬值……
那不是宝钞贬值。
宝钞是法定的。
对宝钞而言它永远不贬值,因为它就是按照法定兑换那些金银币,金银购买力下降是物价问题,不是宝钞问题。
最终杨丰再踏上大明的土地时候已经是琉球贡使。
副使。
名叫杨信。
琉球有姓杨的,而且还是名门。
福州。
“使君,不知倭国战况如何?”
酒宴之上他问知府。
“自然是捷报频传,不过福州离着远,收到邸报都是半月前,若算起倭国战场,恐怕得近两月前,最新一份捷报是燕王大军再次击败倭人反击并与杨文会师,舳舻侯在什么出羽地方招降倭国豪强大崎诠持,这眼看着就是势如破竹了。”
知府笑着说道。
的确。
势如破竹了。
大崎诠持是奥州这些大名之首,原本他家应该是奥州管领,只不过足利义满完成一统后废除管领,由镰仓公方直接管辖,这也是奥羽这些豪强不满地原因。
尹达政宗就是忽悠大崎诠持带头造反的。
大崎诠持,他,还有会津的领主芦名满盛,三家对抗镰仓公方,但被上杉朝宗的儿子,也是继任的关东管领上杉禅秀打败。现在大崎诠持向朱寿投降,也就意味着芦名满盛,尹达政宗都不可能对抗大明了,毕竟他们要的就是地方割据。
朱元章可以给他们。
虽然未来要在越后设立扶桑都指挥使司,但与他们无关。
本来足利家族就有镰仓公方管着那里。
没什么区别。
甚至大明会给他们更多。
毕竟和大明比,足利义满那点财力就是个笑话,大明皇帝随便拔根腿毛给他们,就够他们锦衣玉食,而且他们可以跟着大明喝口汤,未来他们作为大明的土司,还能通过贸易从倭国捞钱。
而他们三家投降大明,事实上就代表着大明已经获得了想要的地盘。
而朱棣和杨文会师,就意味着准备从上越进军镰仓了。
剩下就是决战了。
至于决战……
那个能输就见鬼了!
朱棣亲征,杨文,张辅,朱能,谭渊……
何其华丽的配置。
足利义满能被这群人打败,也算是他三生有幸了。
“我大明天下无敌啊!”
杨副使一脸激动地高喊着。
“我大明天下无敌啊!”
正使赶紧喊道。
“哈哈,我大明天下无敌啊!”
知府也笑着喊道。
“使君,还有一事,某于琉球听闻大明有一异人杨丰,自称六百年后人,不知可有此事,某倒是很想到京城一见。”
杨丰说道。
“使者是见不上了,此人原本随燕王大军征讨倭国,但渡海时候出了意外,所乘战船不慎失火,引发火药爆炸,一船人都沉海。不过原本也不过是个狂人,虽然自称来自六百年后所谓大夏国,但真假难辨,陛下就是以他有些奇技淫巧,故此优容,如今死了就死了。”
知府捋着胡子说道。
旁边正使战战兢兢地看着杨丰,很显然已经猜出了。
但是……
那更不敢了。
一船火药都没炸死的妖怪啊!
杨丰转头阴森森的冲着他一笑,正使蓦然间觉得四周鬼气森森,差点就吓得晕过去。
就这样在大明天下无敌的喊声中琉球使团陆路北上,这也是杨丰第一次深入大明南方内陆,不过福建内陆都是山区,一样人口少,张显宗的家就是这一带。然后他们出杉关进入江西,在江西登船开始了沿着长江的顺流直下,在南昌就得到了朱棣在河越城打赢决战的消息。这个版本的河越合战是足利义满亲征率领八万倭军主力北上,对朱棣的五万明军,不过足利义满需要分出两万,由上杉朝宗率领阻击从北方南下的朱寿。
后者的确迅速招降尹达政宗和芦名满盛,并由朱棣代替朱元章,封他们三人为宣抚使,另外当然还有些小的豪强,他们同样得到封官。
都成了大明的土司。
世袭。
明确告诉他们世袭罔替。
就这样奥陆,出羽,越后三地全部归了大明。
然后他们纠集一万多精锐,快快乐乐跟随朱寿的左军南下。
所以最终河越战场上是六万倭军对五万明军。
胜利者当然是朱棣。
明军首先以大量的速射炮狂轰倭军阵型,哪怕不是千斤速射炮,仅仅些一两百斤甚至几十斤的,对上倭军也是绝对的碾压。
后者甚至没有火器。
和弓属于重箭,破甲效果好但射程短,基本上就是个和三眼铳对射的货色,甚至射程未必赶上三眼铳,对上一堆速射炮完全是被屠杀。更何况明军还有曲射的洪武大炮之类,这个甚至可以轰击阵型后方的,最终倭军很快就无法维持阵型。
轰开阵型后骑兵冲击。
谭渊这些勐将继续仗其四蹄践踏。
那可都是真正勐将,随便哪个放碧蹄馆都是李如松强的,而这时候倭军还不如碧蹄馆,虽然谭渊被杨丰见一次欺负一回,但人家其实是绝对的勐将。
这样一群勐兽真就是践踏啊!
而在骑兵冲击的同时步兵跟进,还是三眼铳手们齐射然后冲。
倭军尸横遍野。
朱棣的告捷奏折上说的是斩首一万,俘敌八千,而朱寿部在北线同样大捷,斩首五千,而且俘虏上杉朝宗的儿子上杉禅秀。
所以足利义满损失三分之一,已经没有能力再战。
河越城紧接着被攻破。
当然,他并没输。
毕竟他可以退入山区防御,明军想继续向西进军也很难,因为后勤供应不上,河越城不存在后勤问题,距离上越也就两百公里。
但向西就得在群山中纠缠了。
朱元章本来也没准备这样。
河越城之所以成为战略要地,就因为它是武藏国的中心,也就是关东平原的中心,打开河越城也就意味着可以直接进军镰仓了,只要哄着镰仓的足利氏满投降,然后封足利氏满为倭国国王就行,所以足利义满这种聪明人应该已经开始选择求和了,接下来该是双方谈判了,不过这场战争打得的确顺利。
朱棣亲征!
能不顺利才怪呢!
然后杨副使在南昌继续高喊我大明天下无敌啊。
我大明天下无敌的喊声中他继续向着南京的漂流,到达南京时候已经是洪武二十八年的正月了,就在他们到达时候,足利义满求和的使者也到达太仓。所以皇帝陛下对琉球贡使这么赶时候非常开心,毕竟一边是被他刚刚打败求和的,一边是一直对他恭顺的。
还是那句话……
不过杨丰到达南京后,就宣称他染了重病……
熟人太多,只能先躲起来。
要不然出去很容易被认出,实际上现在他就已经需要化妆,也就是把脸涂抹一下,让自己看起来和正使一样黑,再加上胡子已经很久没修剪,只要不是熟人凑近了,很难认出他来。
他染重病当然也就不需要去觐见朱元章了,再说这个有正使,他一个副使去不去没什么大不了,他老老实实躲起来等着就行,因为朱元章要御承天门,接受包括琉球贡使,倭国贡使,还有大明新的出羽,会津,奥陆三宣抚使的进贡。
而且当天开御街。
承天门外千步廊商业街对百姓开放。
让这些藩属们看看大明的繁华盛世。
这明显就是给他个惊喜的好机会了。
第一三二章 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夜。
五台山。
小公主恍如山大王般,高踞杨丰的宝座上……
其实就是沙发。
只不过杨丰找不到海绵,所以干脆上高档货,直接使用弹黄,外面再包上鳄鱼皮,虽然湾鳄的确暂时弄不到,但扬子鳄不计其数,事实上这东西都称得上泛滥。不过这时候是正月还额外加了张熊皮,短短不到一年时间,身高就已经快蹿到一米七的她,坐在上面真的很有几分女王风范。
不过年龄依然才勉强算十五,虚岁十六,由此可见这两年身高蹿升速度。
按年龄已经该嫁人了。
但她现在身份特殊,属于带发修行。
所以也没人提这事。
朱元章同样把这个女儿当工具人使用,毕竟她算是目前大明所有人里面继承杨丰最多的,无论她知道的很多绝密内容还是跟着学的现代工商业尤其是金融知识,都可以说是独一无二的。
这种情况下朱元章反而不敢让她嫁人了。
目前公主依然嫁勋贵。
但无论哪个勋贵家族,得到了她的这些知识,都很容易让皇帝陛下赶到不安。
所以就这样吧!
什么嫁人不嫁人的,人家是一片孝心,在这里给她妈祈福念经,这是孝心可嘉,所以就不要管她嫁不嫁人的事了,给她爹当银行家不好吗?
不过和身高蹿升速度一样,某个部位发育也有点迅勐。
“我不管,必须给我把这东西做出来,我要受够这没有电的日子了!”
她愤然说道。
“公主,小的只是听杨大使当初说过一回,可杨大使只是说原理,小的真不知道如何做啊!”
她面前的老工匠愁眉苦脸地说道。
而桌子上摆着个错误很多的法拉第盘……
算是法拉第盘吧!
他们的目的应该是把它变成一个法拉第盘。
杨丰之前解释电力的时候,给他们提过这个东西,不过他也从没考虑过要在大明实现电力化,毕竟就算他能做出来也没用。至于说照明,他那些手电筒不够吗,军用手电筒节约点使用,维持几个月都行,虽然别人不能充电,但放他身边一夜就行。再说他造出法拉第盘,也不可能用这个充电啊,同样也很难用它照亮,最多电人用。
还电不死,最多算电疗。
但现在被手电筒电力耗尽搞得恍如现代宿舍断电学生一样的小公主明显开始脑洞了。
“那就继续试,不停试,一个不行再做一个,不停修改,直到它能生出电来!”
小公主说道。
很显然她已经正式继承了杨丰的遗产……
本来朱元章就是准备让她继承。
老工匠赶紧带着徒弟,把那个疑似法拉第盘的东西搬走。
“这个狗贼,也不知在哪里逍遥快活!”
小公主愤然说道。
然后她继续玩着手中已经没电了的手电筒。
紧接着愤然一摔。
“公主……”
张缨暗然地欲言又止。
“别说了,他没死,别说是淹死了,他就是被捅一刀也不会死,这时候不知道躲在哪里快活!”
小公主很干脆地说道。
“公主,他终究是个凡人。”
张缨说道。
“凡人?”
小公主冷笑一声。
紧接着她看了看张缨……
“告诉你一个连我爹爹都没告诉的秘密,他就算受了伤,第二天也能完好无损,身上的东西断了,第二天也能恢复,他根本就不是凡人,就是不知道砍了头能不能长出!”
她说道。
就在同时,她手中的手电筒突然亮了。
她瞬间反应过来,毫不犹豫地抬头乱照……
“出来,这里没别人!”
她站起身说道。
手电筒恢复电力的可能只有一个……
到杨丰身边了。
这个距离过去测试过的,不会超过三丈的,超过三丈就没用,三丈内是他的能力影响范围。
“你什么时候知道我受了伤能第二天恢复的?”
杨丰很无语地从房梁上现身。
张缨惊愕地看着他,杨丰紧接着就跳下来,然后顺手在她后面拍了一下,张缨瞬间满脸通红,想踢他终究还是忍住了。杨丰直接走到小公主面前想摸狗头,但发现她身高已经不适合这个动作了,那狗头加上头顶的首饰,都已经快和他一样高了。
“长大了!”
他感慨着。
“有一次头天我看到你的胳膊划了个口子,第二天却完好无损。
所以我觉着奇怪。
就半夜趁着你睡觉剪了你一大片头发,但第二天你的头发又有了,我觉着好玩,之后又剪过几次,每次都是剪完之后第二天又有了,我就留心你受伤,平日你身上小的划伤,刺伤之类都不可避免,但每一次第二天都完好无损。
所以……”
小公主很得意地看着他。
然后突然拿起桌子上的一把小刀扎在他胳膊上。
“所以我们明天再看你是人是妖。”
她说道。
“卧槽,很疼的!”
杨丰无语地看着小刀。
“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做这些的?”
他问道。
小萝莉腹黑化啊!
不过也很正常,毕竟跟着他耳濡目染。
关键在于头脑开化。
经常跟着他研究些绝密内容,眼界之开阔比她爹都强,这个过程中心智的开发让她早就不是过去困在公里的小女孩。
“咱们一起去辽东的路上。”
小公主说道。
然后她又把刀子拔出来,顺手还挽起他袖子,看着里面血往外冒,那跃跃欲试的模样,仿佛要凑上去吸一口。
杨丰愕然看着她,所以自己最大的秘密,居然早就已经暴露,而他竟然始终毫无察觉……
“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啊!”
他感慨着。
说到底两人关系太亲密。
虽然这样说有点诡异,但两人之间关系的确太亲密,都亲密到小公主经常半夜钻他房间,偶尔他也会钻小公主房间,只不过两人在房间里都搞正事,比如传授知识之类,但的确亲密到家贼难防的程度了。
小公主熟练的拿出急救包,倒上止血粉然后给他包起来。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她说道。
还玩着她的小刀。
“让开,这是我的座位!”
杨丰说道。
“现在是我的,爹爹已经把五台山给我当封地,这里所有一切都是我的,就连你在会宁的垦荒地,也算做了我的产业。”
小公主得意地说道。
杨丰一屁股坐下,把她挤到一边。
她原本还一起坐着,不过转身时候发现有点挤,这才愤然起身,老老实实回到原本她坐的那张沙发,不过实际上在桌子的旁边,她趴在那里看着杨丰,张缨也凑过来看着杨丰,一边一个美女就这样盯着他……
“你爹要杀我!”
杨丰说道。
“因为你打伤七哥?”
小公主毫不惊讶地说道。
很显然她已经猜到。
其实不只是她,只要脑子好使的基本都能猜到,所以杨丰一说不想害他,张辅立刻就明白了含义,不然海上五百多艘船,怎么就一艘火药爆炸还是他的座舰?
那又不是主力战舰。
船上原本装的火药并不多,但却能一下子把船炸碎,很明显火药比标准多,再说齐王的桉子真相,这时候也已经扩散开,朱元章趁机让他葬身大海也很合理,说到底他可以跋扈一些,但把人家亲儿子打成傻子还想人家不报复那是不可能的。
不过他也算咎由自取。
大家就算能猜到,也只能感慨一下做人终究不能太狂妄。
“你觉得你七哥值吗?”
杨丰说道。
“倒也难说,爹爹也不怎么喜欢他。
地方官年年告他状,也算恶行累累,据说知道他被打成傻子,青州百姓还高兴的放鞭炮庆祝,连皇太孙都说他是咎由自取。
不过他终究是藩王。”
小公主说道。
由此可见杨丰把他打成傻子真是为他好。
“总之真正原因你就别管了,他要杀我,而且已经动手,这个是确凿无疑,只不过我没死而已,但这次他杀不了我,只要我继续在他面前,他一次不成再杀一次。
次数多了我终究还是有可能要死的。
再说就算不死,我也不可能这样天天等着体验各种花式死亡啊!
他要是把我下油锅呢?
把我烧死呢?
或者干脆把我喂狗呢?
所以我终不能坐以待毙。”
杨丰说道。
“所以,我们还得想个办法对付他,给他个教训,让他收敛些,以后老实点!”
小公主说道。
旁边张缨瞪大了眼睛……
“可他是皇帝!”
她说道。
话说眼前这就俩反贼啊!
“那你会夺我朱家江山,然后自己做皇帝吗?”
小公主看着杨丰。
“没兴趣,毫无兴趣!”
杨丰说道。
“那就行了!”
小公主说道。
“可他是你爹!”
张缨说道。
“那你要杀我爹吗?”
小公主看着杨丰说道。
“我们在尽力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说到底他终究是你爹,而且我对他还是有一定敬意,更何况我跟你哥哥交情也不错,如果有可能的话还是要尽量避免。但他要是非要把我逼到绝路,我也不可能等死,那时候终究要奋起一搏,逼不得已,我也不敢保证不会杀他。
总之我们尽量让他知道以后不要让我为难。”
杨丰说道。
“所以,我们是正研究一种既能避免你造反,毁了我朱家江山,又能避免你逼不得已杀了我爹的办法。
我们是在保护朱家江山保护我爹。
对付他,是为了他好!
你可别告密。
你要告密的话,那真就没法收拾了。”
小公主对张缨说道。
“我想静静。”
张缨很崩溃的说道。
跟着这俩家伙她感觉世界观要崩塌。
这都是什么诡异的理论啊!
“不用管她,她跟不上咱们的心思。”
小公主说道。
纯粹的藐视啊!
虽然武力值相对比较强,但却智商不够,无法参与这种高端讨论的张缨,只好默默坐在一旁看着这对密谋对付皇帝的家伙,其中还有一个是密谋对付亲爹。
“第一,他以这种方式,就是不想公开化,而且留下万一我不死的退路。”
杨丰说道。
“对,他已经下旨,给你赐衣冠冢,而且按照公爵标准修建,并赐守墓户,就在钟山上,和那些功臣墓在一块。并将你那些义女作为大夏国人对待,由朝廷供养,待成年之后赐地居住,还准许各地为你立的那些庙继续保留,四时祭祀,他应该是害怕你们大夏国继续派人来。那时候他就可以告诉后来的人,说你就是死于意外看他对你多么看重,大明百姓对你感情有多深。
太好笑了。
我爹爹居然真信了你的鬼话!
他居然真以为你那个什么大夏国能继续不断向这边派人。”
小公主忍俊不禁地趴在桌子上说道。
“你怎么知道我说的是鬼话?”
杨丰愕然。
“你当初跟你那个什么班长联络时候,难道我没在旁边,虽然我那时候小,但也记得清楚,要不要我给你重复一遍,看看你到底说的是不是鬼话?”
小公主鄙视地说道。
“呃,别胡说,都快三年了,你怎么可能记得清楚!”
杨丰心虚地说道。
“呵呵!”
小公主鄙视地一笑。
“既然如此,那你就找个人多的时候公开露面,我明白了,你是想等我爹御承天门时候,那时候各国贡使和无数军民都在御街,只要你露面那就是几十万人瞩目。
不过还得搞得声势大一些。”
她紧接着说道。
“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旁边张缨低声说道。
“闭嘴!”
然后杨丰和小公主齐声怒斥。
她只好闭嘴,在那里看着。
“不过你现在藏哪里?这里可不好藏,我爹时常过来,他对这些工厂很上心,昨日还来看了,张显宗和皇太孙也经常过来,皇太孙应该没猜出真相,也没人敢告诉他,看起来对你死了还很难过。”
小公主说道。
“我现在是琉球贡使,副使,只不过染病在会同馆。”
杨丰说道。
“那就可以了,我们仔细研究一下怎么搞大,这个搞大事一向是你的强项。”
小公主说道。
“搞大事,我喜欢搞大事。”
杨丰感慨地说道。
然后两人头对头趴在那里研究计划了,还不时发出快乐的笑声,看起来充满阴谋的气息……
第一三三章 御街锄奸记
琉球使团到达京城后第五天,倭国使团也到达京城。
或者说被押到京城。
足利义满这次派出的是亲信斯波义将。
至于奥羽三宣抚都是本人前来朝觐大明皇帝,也就是尹达政宗,芦名满盛和大崎诠持,毕竟他们是第一次被纳入大明疆域,这也是必须的,不过他们三人穿着大明四品官服的场面……
“有点沐猴而冠啊!”
杨丰隐藏在观看的人群中感慨着。
的确是沐猴而冠。
三个身高一米五左右的家伙,穿着宣抚使的青色官服顶着官帽,夹在送他们过来的明军士兵中间,仿佛一群大猩猩夹着三个猴子,不过他们倒是都很激动,估计被眼前的城市震撼了。
毕竟他们那些所谓的城,顶多也就算个坞堡。
而这是刚完工的南京城。
巨大地城市,高耸的城墙,繁华的街道,富足的百姓……
这就是帝国啊!
他们臣服的帝国!
所以三宣抚也都是昂首挺胸,仿佛与有荣焉!
至于斯波义将,他属于前来归罪的罪人,所以必须囚服,而且象征性捆着,不过到承天门等皇帝陛下露面侯肯定会赦免的,就是走个过场,他们来就意味着和朱元章已经把绝大多数问题解决。
“这就是倭寇?”
女扮男装的小公主好奇地俯瞰着。
她的身高配上男装,再随便贴几根小胡子,脸色涂抹一下,也就没什么人怀疑了,至于突出部分那就只能狠狠勒紧了。
她前面斯波义将很谦卑地行走在人群中。
以她目前身高,真就只能是俯瞰了。
“倒是真配得上这个字。”
她说道。
不过他俩赶紧低头。
因为护送三宣抚的是张辅,他正骑着马带着部下走过来。
“你打听到他们的条件了吗?”
杨丰低声说道。
“张显宗说,他们接受倭国国王的册封,至于北方扶桑都指挥使司这个肯定也只能同意,反正当地的这些豪强已经投降,他们不同意也没能力夺回。左渡岛肯定的大明的,就是每年的金银贡数量,这个还得继续讨价还价,他们并不知道你说的那个石见银矿,所以我爹爹要求的数量对他们来说完全不可能做到。这个其实很好解决,因为接下来我爹爹会派人对倭国的金银矿产进行调查,再最终确定他们的金银贡,那时候就可以趁机发现这个银矿。
这样银矿就有了。
剩下就是逼着他们去开采,我爹再给他们派些工匠。
总之金银贡数量肯定不能变。
黄金交不够,就折成白银,而他们的钱币必须使用宝钞,所以他们还需要额外开采金银,然后用这些金银从大明换宝钞。
对他们的贸易肯定开放。
其实这一条对他们来说就已经很有用了,他们最想的就是这个。
但现在就是废除他们那个天皇的问题上还不能确定,他们说那个所谓的天皇并非他们国君,只是他们的类似教主,而且天皇一词其实是翻译问题。如果这个词僭越,那么改一个翻译法就行,无非就是读着类似天皇而已,只是个他们土语的称呼,但翻译成读音相似的其他字也行,但如果废除的话反而引起国内不稳。”
小公主说道。
其实足利义满原本历史上就是玩这种游戏。
明朝不是不知道天皇的存在。
但足利义满忽略这个,他可以接受倭国国王册封,以大明藩属倭国国王身份算大明之臣,但国内天皇就是个宗教象征,没有必要理会。
倭国国内也接受这个。
他们对天皇的原则也就是后者老老实实做牌位。
所以就是湖弄。
对大明就说我们是大明皇帝的倭国国王。
对国内就依然是奉天皇为主。
反正我们的天皇也不能算真正意义上的国君,就是个宗教象征,而天皇也没资格参与,现在的倭国天皇已经很悲惨,后来足利义满甚至逼着天皇认他老婆当干妈。
大家一起装湖涂。
“这种鬼话就是湖弄人的,你爹自称天子,他们的天皇一样自称天照大神之子,想要彻底解决倭国,必须把这个天皇根除。去忽悠张显宗,让他向你爹进谏,让你爹逼迫他们把天皇一族迁到大明,然后依照衍圣公例子封个爵位,哪天造反灭门。只要没有了这个天皇,倭国的魂就没了,剩下的只是躯壳,想怎么对付都行,相反只要还留着这个天皇,他们就始终凝聚为一个整体。”
杨丰说道。
“你好像对倭国格外狠啊!”
小公主饶有兴趣地说道。
“哪来那么多废话,我看你越大越不听话了。”
杨丰说道。
“哈,我为什么要听你话?”
小公主说道。
杨丰很干脆地弹了她脑袋,疼的她赶紧捂头。
“就凭我能揍你!”
他说道。
他们前方沐猴而冠的贡使们继续走过。
杨丰随即拉着她离开。
两人刚转到一条小巷,就被找他们的张缨截住,三人迅速钻进一辆四轮马车,这东西现在已经在南京开始流行起来,毕竟有弹黄减震的确很舒服。这时候官员又不能坐轿,无非骑马或者坐马车,而过去的两轮马车明显没这个舒服,至于大明的马体型小的问题……
在城内走石板路,又不是出去载重跑长途。
小公主愤然看着杨丰。
“好了,不就是弹你一下吗?之前你还拿刀插我呢!”
杨丰说道。
“我现在就要插。”
小公主恨恨说道。
然后她直接扑到杨丰身上,拿着个小刀就要插,杨丰赶紧抓着她,两人都占地方挺大,挤在马车里完全可以说纠缠着,前面驾车的张缨在马车的剧烈晃动中回头无语地看着……
“公主,请自重!”
她说道。
已经压住杨丰,还举着刀仿佛谋杀亲夫般的小公主愣了一下,紧接着低头看了看自己因为剧烈活动而挣开的束缚。
杨丰正在那里呼吸艰难地看着她。
然后她赶紧红着脸坐好了。
“对,要自重!”
杨丰长出一口气说道。
这时候马车停了下来,三人紧接着走下马车……
“好,我要的就是这个!”
杨丰感慨地说道。
在他前面是他的义女们,现在这些义女和过去一样,都穿着整齐的礼服,然后在那里整齐的列队,在各自队长的带领下,仿佛接受校长检阅的军训学生一样,在广阔的草地上举着各色旗帜迈步向前。
而且依然在唱着他教的那首歌……
第二天。
长安左门。
“亲王亲王御马前,何物随风斩娇颜?
冬冬冬呀嘞,冬呀嘞!
……”
整齐列队的义女军团,在旁边乐师伴奏下,举着旗帜向前,两旁正在进入皇城准备去御街充当大明盛世背景板的百姓们,纷纷停下看着这支可爱的队伍……
“小娘子们,又出来了!”
“今天打谁?”
……
闲人们笑着高喊。
包括守在皇城门前的亲军卫士兵们也一样笑着。
上次她们攻打应天府的盛况大家可都记忆犹新,至于阻拦是肯定不会阻拦的,一则今天就是御街开放展示大明繁华盛世的日子,不但不能阻止百姓进入,而且御街两旁千步廊的商铺还要开放,摆上各种商品,然后让百姓选择。
哪怕就是不买,也要进来装出要买的样子,以此让那些进贡的使者感受大明的富足。
就像南宋御街一样。
不过南宋御街真就是商业街,大明的御街只是偶尔开放的摆设。
二则……
公主带队的!
“公主,您这是?”
亲自守在这里的李谅迎上前笑着说道。
“贡使都到了吗?”
小公主在马车里探出头说道。
“都到了,陛下也已经幸承天门,正在斥责倭国贡使。”
李谅说道。
“那就正好去给爹爹个惊喜。”
小公主笑着说道。
“公主有心了!”
李谅赶紧说道。
现在这个小祖宗可惹不起,毕竟那也是大明钦命的银行家,多少豪门贵戚的存款都在她那里,同样她那些工厂出产的东西,也都是豪门贵戚追捧的,这可不是一般的公主,甚至就是藩王,绝大多数都没她有权势。
真的。
谁都知道户部都得找她借钱。
不过即便这样,她的银行依然存款众多,哪怕现在已经没有了杨丰的手榴弹……
但她有镜子。
她还有香皂。
甚至还有香水,杨丰早就把做香水教给她了。
……
光这些独家产业,每年的收入就足以支撑银行的正常运转,不会少了任何一个储户的利息,而且还有遍布全国的分号。现在大明绝大多数布政使司都有银行分号,哪怕是太原,西安,成都这些地方也都有,毕竟她的哥哥已经遍布天下,有她哥哥的地方就有银行分号。过去杨丰掌管银行时候,她那些哥哥不配合,但现在杨丰死了,她掌管银行了,那些哥哥们就必须给这个妹妹面子了。
“前进!”
小公主在马车上一挥手。
紧接着她的马车向前,后面义女军团继续前进。
乐曲声,歌声同时向前。
很快她们进了长安左门,而此时承天门前五龙桥南端,一身囚服的斯波义将跪伏在地,而他旁边则跪伏着翻译,向承天门上一脸威严看着的皇帝陛下解释。朱元章则穿着绛纱袍戴着皮弁,高踞御座之上,这是接待藩属贡使的标准打扮,冠冕不是能随便穿的,除了祭天之类特别重大礼仪活动是不会穿的。
普通礼仪活动绝大多数都是皮弁服。
而且是红色的。
绛纱袍,红裳,红色蔽膝。
基本就是一身红,大明以五行运数尚火德,当然是要红色。
然后手中捧着玉圭在胸前。
斯波义将在解释天皇问题,也就是他们坚持的天皇只是翻译错误,这个以后可以改用其他字,但天皇本身并非倭国君主,只是个祭祀,就像大明的寺庙主持一样。
不是什么国君。
倭国国君就是以后大明皇帝敕封的倭国国王。
求皇帝陛下开恩放过他吧!
总之就是这个意思。
而朱元章其实并不在乎,他要的就是金银,倭国天皇对他来说就是关起门自己玩,对那些藩属来说这也不是什么奇怪的,安南早就这么干。至于皇这个称呼,他真不在乎,他当年把陈理扔给高丽时候,圣旨就说陈皇帝,所以如果倭国太坚持,他是可以在这个问题上退让。
毕竟他要的是赶紧开采金银,而这需要一个稳定的倭国。
不然怎么供应至少几万人?
然后就在这时候,那些义女们的歌声传入。
虽然倭语其实也有方言不同,而且差异其实还不小,这些义女唱的是标准现代倭语版,和古代倭语同样有不同,但终究还能听出个大概。斯波义将惊愕地抬起头,看着列队走向这边的义女军团,包括旁边陪跪的尹达政宗等人,也同样看着这画风清奇的一幕。
朱元章也好奇地看着,不过既然是他女儿带队,他也就当个热闹。
很喜庆的。
然后所有人都看着。
她们就这样跟随公主的马车走进了长安左门,然后一直走到五龙桥前停下,一队队立定,带队的队长们站在最前面……
“逆贼,还敢欺骗皇帝陛下,我等虽女流,也要为大明锄奸!”
突然一个队长怒喝一声。
紧接着她抡起原本藏在袖子里的短棍直冲斯波义将……
后者都傻了。
眼看着一群小女孩拎着短棍恍如一群小妖怪般直冲自己。
不过他终究也是战国名将。
反应很快的他立刻起身,本能般伸手拔刀,但却拔了个空,他这时候才想起,这时候怎么可能佩刀,他立刻怒喝一声,摆出迎战姿态,想他一个堂堂武士,还不至于被一群小女孩围殴。
但是……
他可不知道这些小女孩都是训练有素甚至经常有实战经验的。
她们经常在南京惹是生非。
街头群殴经验极其丰富。
还没等冲到他跟前,最前面队长手中短棍瞬间飞出,猝不及防的斯波义将被正中他面门,虽然威力不足但依然打得他痛呼一声。就在他捂脸的同时,两个义女队长到了他身旁,两根短棍毫不客气的敲在他俩膝盖,斯波义将惨叫着跪倒……
“打,打死这奸贼!”
“为皇帝陛下锄奸!”
……
第一三四章 陛下,惊喜不惊喜,意外不意外?
“打死这奸贼!”
“打死这奸贼!”
……
在一片稚气的喊声中,无数小女孩抡着短棍,就像一群挠人的小奶猫淹没吉娃娃般淹没了斯波义将。
无数短棍不断落在他身上。
小奶猫也有尖牙利爪啊!
她们力气再小,那也是一根根短棍啊!
其实就是一根根擀面杖。
斯波义将奋力试图挣脱,但哪怕他是名将,其实比起这些小女孩身高也强不了多少,这些虽然绝大多数都是倭女,但在这里可是光吃好的。杨丰在的时候营养充足,肉蛋之类根本不缺,正是长身体时候,比起吃素为主的倭国贵族可强多了,杨丰走后小公主接管,她们生活水平照样。
她们也是小公主的打手。
这些可是有治外法权的,上次砸应天府都没事。
一般人不敢惹。
其实就是那些普通官员,也尽量在她们面前保持克制。
虽然杨丰死了,但朱元章为了演戏,继续把她们作为大夏国人,自然也依然维持那个治外法权。
这样小公主需要大发雌威时候就可以放义女军团了,反正就算她们打了人也有治外法权,而且就算没治外法权,绝大多数也不到年龄。
更重要的是……
训练有素。
需要时候都能拿起专用武器摆出微缩版军阵。
对上真正士兵当然属于搞笑。
但对上普通人,尤其是个位数的普通人,几百小女孩齐上,那也一样是绝对优势,她们冲上去抱着胳膊腿下口啃都能放倒个成年人,更何况手中还是有武器的。可怜斯波义将在她们中间奋力挣扎,但不等爬起来,腿上脑袋上就得挨乱棍,想往外爬,却发现周围敌人无穷无尽。没有真正的武器,身上也没有铠甲的保护,就他那不足一米五的身高在这些高的一米二三,矮的一米左右的对手中也没什么优势,转眼间就被打得光剩下哀嚎了。
周围都看傻了。
连承天门上的朱元章都愣了,皇帝陛下本能的向前探头,估计被他女儿搞懵了。
这肯定是他女儿指使的。
但他女儿为什么要这么干?
“快,快把倭国贡使拉出来!”
李谅赶紧喊道。
那些亲军卫的士兵赶紧上前。
但他们前面是无数小女孩,密密麻麻地手拉手阻挡着。
硬推?
数量太多形成阵型,根本就推不动。
抓起来扔一边。
这个真下不去手,毕竟都还是很可爱的,而且这是小公主带来的,她还在旁边看着呢,别说采取强硬的手段,就是往里走还怕踩哭呢!
“主公!”
“主公!”
……
然后跟随斯波义将的那些倭国人怒吼着上前。
他们都是斯波氏的家臣。
对于武士来说,他们可是只听主人的。
虽然没有武器,但他们依然直冲向那些小女孩,其中一个甚至夺过旁边尹达家随员的佩刀,发疯般嚎叫着冲向前……
“砰!”
蓦然间枪声响起。
承天门上朱元章瞬间站起,很有杀气地目光盯着下面。
那武士在脑袋上鲜血迸射中倒下。
紧接着枪声接连响起,那些冲向小女孩的武士一个个倒下,不过没有人管他们,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枪声响起处。那里一个头戴兜帽的人,手中举着步枪,正在做瞄准状,然后他在万众瞩目中,保持着这个姿势,从藏身的人群中走出,一直走到了御道正中。
皇帝陛下死死盯着他。
周围鸦雀无声。
连那些小女孩都停止了对斯波义将的殴打。
至于斯波义将……
他晕了。
然后这个人掀开兜帽。
“陛下,惊喜不惊喜,意外不意外?”
杨丰笑着说道。
下一刻他再次扣动了扳机。
枪声响起,子弹却打在承天门的箭垛上,距离皇帝陛下只有三丈,子弹的撞击中,青砖的碎屑飞射……
“护驾!”
旁边的老太监就像当初一样尖叫着。
然后赶紧挡在朱元章前面。
朱元章顺手把他扇一边。
“你居然没死?”
皇帝陛下冷笑道。
“陛下,我也很奇怪,为什么一船火药爆炸,都没把我炸死,我在海上清醒过来后,甚至怀疑是不是陛下在冥冥中保佑我,让我经历一次次危险都不死。刺杀没杀了我,倭寇的战场上我也毫发无损,如今一船火药爆炸,我还是毫发无损,我就像个不死的怪物。
难怪民间谣言说我是妖人。
我自己都怀疑我自己身体有什么不正常了,我们的科学理论,像穿越这种事情,在穿越过程中,的确可能对身体有些影响。
我们称为变异。
我怀疑我就是变异了。”
杨丰举着步枪,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朱元章静静看着他。
他也看着朱元章。
“变异?
变异的好啊,朕原本还想你就这样死于海上,倒是令人惋惜,如今你能幸免,也算是天意,你的那些都还是你的,左右也是含山给你管着,如今着她给你。”
朱元章说道。
小公主默默走到杨丰前面……
“杨丰,你的枪是不是该放下?”
她叉着腰很不满地说道。
“啊,我忘了,陛下原谅,我一时忘了。”
杨丰放下枪。
“还有,这里是御道,除了我爹爹,别人都不准走,赶紧出来!”
小公主紧接着说道。
然后她拉着杨丰胳膊,把他从御道上拽了出去。
“不就是条路吗!”
杨丰不满地说道。
朱元章继续看着自己女儿和杨丰的演戏,不过他也知道,杨丰这是看在自己女儿的面子上,要不然刚才那枪就该给他爆头了。他也知道自己女儿和杨丰早就勾结了,但这个勾结也是为了保护他,否则以杨丰的风格真有可能给他爆头。
他现在已经理解自己女儿的良苦用心了!
“的确,不就是条路吗,既然是路就是让人走的,今日你能回来,朕心甚慰,就放开这御街禁制,准许军民走御道,也算朕与民同乐。”
朱元章说道。
旁边老太监赶紧上前。
“陛下旨意,今日大夏国大使杨丰归来,朕心甚慰,赐军民人等于御道行走。”
他扯着嗓子喊道。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谅赶紧很懂事的喊道。
然后一片山呼万岁声,其中不乏很多充满遗憾的,很显然杨丰刚才那枪给很多人留下无尽怨念,这要是射中了皇帝该多好啊!
“含山,这些女童殴打倭国贡使是何故?”
紧接着朱元章喝道。
这时候斯波义将已经醒了,只不过挨了一顿棍子,现在只能躺地上。
不过尹达政宗等人倒是情绪稳定……
他们这些家伙哪怕过去,和斯波家也不是朋友,这个家族基本上都是作为足利氏重臣,其实也是足利氏的分支,世袭越前,尾张,远江,他如果被打死正好可以幸灾乐祸,而且他被打死也是断足利义满胳膊。
“陛下,我倒是能猜出。”
杨丰说道。
“说!”
朱元章说道。
“您也知道我这些义女原本都是倭国的,自然熟悉倭国,斯波义将之前那些花言巧语试图哄骗陛下,他说什么天皇只是读音翻译,天皇并非倭国君主,这些都是在说谎。天皇自称万世一系,虽然不过是吹嘘,但的确乃倭国之君,自称也是朕,其国内文字也是用汉字天皇,据说是效彷当年唐高宗。
一直到宋朝,倭国都是以天皇为尊类似唐宋朝廷。
至胡元征倭国兵败,倭国虽然获胜,但武将之势已成,天皇虽全力试图恢复实权,但纷扰至今反而被武将彻底夺取实权。
但天皇依然是倭国之君。
类似汉献帝。
足利义满虽然掌握国家大权,但终究是臣,类似曹操。
但天皇与他君臣之分是倭国尽人皆知的。
我这些义女当然也知道。
她们受大明恩惠,年幼单纯,见斯波义将意图哄骗陛下,当然视其为奸贼,气愤之下也就难免动手。
她们对大明是一片赤子之心!”
杨丰说道。
“如此倒是有功了?”
朱元章说道。
“有功,不过都是小孩,陛下随随便便赏赐些糖果点心就行。
倒是这斯波义将,如此欺君罔上简直罪大恶极,我觉得干脆杀了,不过他好歹也是使者,哪怕两国交兵还不斩来使,更何况他是求和。陛下杀他难免让人非议,我大夏与大明乃友好邦国,就由我代替大明动手,如此就不算陛下杀使者了。”
杨丰说道。
说完他还没等朱元章说话,直接一脚踩在斯波义将脖子上,还在哀嚎的后者那哀嚎戛然而止。
“吔,这就死了?我才随便踩了一下呢,不会是诈死吧?”
杨丰愕然道。
紧接着他端起步枪,对着斯波义将扣下扳机,伴随短促的射击,后者的死尸不断抖动,直接就这样被打成了筛子,杨丰抡起枪托,顺便又狂砸了几下,这才满意地踢了一脚。
“这下应该没问题了。
自从一船火药没把我炸死,我总是疑神疑鬼,总觉得别人可能也和我一样打不死。
得保险些!”
他说道。
然后他抬起头……
“怎么都这么看着我?”
他很茫然地说道。
那些文武官员默默看着他,然后都低头不说话。
当着皇帝的面杀人。
皇帝还没说什么,他先把人杀了。
这架势可不对头。
不过这好像不是坏事啊,很明显这家伙是回来报仇的,这里都是聪明人,都能猜到爆炸真相,这是没被炸死,带着一肚子邪火来报仇了。如果杨丰正给皇帝一枪,那岂不是一下子就能摆脱这暴君?同样杨丰弑君的话也就不可能蛊惑皇太孙,后者就很好对付了,完美时刻,所以现在最好就是别说话,看着事情发展下去,甚至必要时候刺激一下。
“陛下,不只是这斯波义将,这些狗东西也都一样,他们明知斯波义将在欺骗陛下,却装不知道,这分明就是罔上不忠,这种罔上不忠的奸臣都该死,陛下,我觉得您应该把这些罔上不忠的奸臣都杀了,一个也不能留!”
杨丰指着尹达政宗等人说道。
后者还不明白。
他们刚刚归顺没多久,还不至于能听懂,虽然这时候倭国其实也是汉字为主,但读音可不一样,哪怕音读和大明也是有差异的。
他们都茫然地看着杨丰,虽然本能的猜出没好事,但却没有任何反应。
“陛下,此事不可,此辈已经归顺大明,更何况皆为朝觐而来,虽未曾揭露真相,但倭使并未说完就被打断,想来他们都是要等倭使说完之后再奏明实情,岂可因此草率定罪,不但伤了远人慕义之心,也有伤陛下之宽仁。
更何况还容易引起其子孙在扶桑含恨作乱,危及倭国战局。”
一个很老的大臣立刻走出,然后大义凛然的说道。
“砰!”
枪声蓦然响起。
他愕然转头,然后看着尹达政宗的死尸倒下。
而杨丰正瞄准芦名满盛。
后者瞬间清醒,毫不犹豫地逃跑。
而跟随他的那些家臣武士们则纷纷拔刀冲向杨丰。
包括尹达政宗的那些家臣武士也清醒过来,都发疯般冲向杨丰,要为他们的主公报仇。
然后……
枪声继续响起。
那些家臣武士的死尸不断倒下,杨丰还顺手扔了颗手榴弹,在已经跑上五龙桥的芦名满盛身旁炸开,后者在爆炸中倒下。
然后在桥上抽搐着。
然后是大崎诠持,他倒是机灵的很,直接冲向后面的河水,在家臣拼死掩护下一头扎进去,但紧接着他那些家臣也在枪声中倒下。终于游到对岸的他,发疯般朝皇帝陛下喊着,并且向着前方城门狂奔,杨丰在后面看着城墙上的朱元章,然后笑着瞄准大崎诠持。
但没开枪。
他就那么一直看着,直到大崎诠持跑到城门口,他才扣动扳机。
枪声响起。
大崎诠持倒在门前。
然后杨丰昂然走上五龙桥,看着还没死透的芦名满盛,紧接着就像刚才打死斯波义将时候一样,对着他就是一梭子,还再次抡起了枪托狂砸几下,这才带着满身溅上的鲜血,仿佛很舒畅般活动了一下。
“舒坦!”
他说道。
然后他就那么站在五龙桥上环顾四周……
“还有谁,我就问还有谁?”
他嚣张地喊着。
第一三五章 朱元璋的精神食粮
“还有谁,我就问还有谁?”
杨大使抱着他的自动步枪,在西元一三九四年的承天门前,很是嚣张的高喊着。
然后……
没人理他。
大家都低着头呢!
无论忠臣还是心怀鬼胎的,这时候都不约而同的低着头。
忠臣是怕刺激他。
万一他真的失去理智,就是给朱元章一枪呢,忠臣就要无时无刻不想着皇帝,一切都要以皇帝的安全为最根本的原则。
不能说话。
就是任由他在那里装逼。
心怀鬼胎的当然也得低着头。
这时候最好就是坐视他们的矛盾激化,期待杨丰能给皇帝一枪,只要一枪大家就可以解脱,只要不是朱元章这种底层出身的皇帝,哪怕皇太孙继位,也不可能继续维持那个老百姓绑送贪官的制度,大家也就从此不用再看那些刁民脸色了。但这时候也千万不能主动跳出来,毕竟皇帝陛下看着呢,他又不是那种昏君,心里明白着呢,这种时候刺激杨丰就是准备把他往死里玩,那回头他要是不死,就该他把那些心怀鬼胎的往死里玩了……
呃,好像已经有了。
杨丰突然转身看着那个老臣。
“阁下是?”
他阴森森地说道。
“老夫礼部侍郎姚子宗,阁下身为使者,不过是做客大明,却擅杀大明藩臣,无礼于宫门,是欺我大明不能杀汝?”
后者仿佛古代那些忠臣附体般怒斥杨丰。
下一刻杨丰一枪托砸他脸上。
伴着他的惨叫,嘴里的牙齿立刻喷出。
紧接着他倒在地上。
周围一片惊叫,李谅刚想让士兵上前解救,但却发现朱元章看得仿佛很有兴致,所以他最终又放弃了,至于其他文臣武将,看他不管那就已经明白风向,大家当然也只能在那里看着。
然后杨丰也仿佛哪个古代跋扈的奸臣附体般,很狂暴地抡着枪,用枪托不断砸着姚子宗,在后者的惨叫声中,鲜血不断飞溅,那场景很有劣质血浆片的画风。那些文臣武将虽然的确有人忍无可忍般试图上前,但最终还是理智战胜了冲动,他们就那么继续默默看着姚老头在枪托下声音越来越小。很快那脑袋就已经被砸的完全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了,溅了一身血的杨丰这才停下,然后恨恨地踢了死尸一脚。
“陛下,这厮肯定是受贿了,他一定是收了尹达政宗等人的好处才出来给他们说话。
这是奸臣。
贪赃枉法,罔上不忠!
我怀疑他还有同党,此事应该彻查。”
他说道。
他还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然后看着周围那些文臣武将,后者则继续低着头装死,这种时候他爱咋说就咋说吧,事实上之前那一枪,就已经意味着至少目前,他是有资格为所欲为的。
一百多步啊!
指哪打哪!
大家当然都清楚,他不是真要打城墙上。
“既然你说他是奸臣,那就是奸臣吧。
把死尸都拖下去。
传旨。
尹达政宗,芦名满盛,大崎诠持三人罔上不忠,意图为斯波义将遮掩实情,当斩,既然已由大夏国大使代为处死,则无需再加刑。三人虽有罪伏诛,但归顺有功,着其子袭职,以后谨守臣节,世代为大明尽忠,朕亦使其世代富贵。
罪只三人本身而已。
至于斯波义将欺君罔上,死有余辜,传首各地。
另外传旨给足利义满。
朕给他的是圣旨,他没资格跟着朕讨价还价。
那个伪天皇必须废除,与其宗族押送京城,朕给他三个月,三个月后若不能押送伪天皇及宗族至京城,那也就不用再送,朕着燕王提十万大军去捉拿。
不过那时候朕要的,就不仅仅是伪天皇宗族,还有他的宗族。”
朱元章说道。
这样就足够保证三宣抚的儿子们会继续跟着大明。
虽然他们的爹被杀了。
但是……
那是好事啊!
正好自己赶紧接班啊!
只要皇帝陛下继续让他们世袭自己的领地,死个爹算什么,别说只是死个爹,最好其他兄弟都死光,那才是完美的。
然后群臣赶紧再次山呼万岁,其中依然不乏很失落的。
“杨丰,随朕进宫!”
紧接着皇帝陛下说道。
说完他转身走了。
杨丰看了看他周围如临大敌的那些士兵,当然还有同样如临大敌的李谅等武将,然后抱着他的步枪,昂然走向前方,但李谅和张辅同时上前拦住了他,张辅指着他的步枪。
“什么意思,我过去也不是没带着枪进皇宫!”
杨丰很不爽地说道。
的确,他过去又不是没带枪进皇宫。
事实上他无论哪次进宫,都是带着枪的,不过过去大家都知道他只是为了自保而已,但这次不一样,他是回来报仇的啊,谁知道他进了皇宫会不会大开杀戒。
“让他拿着吧,不拿着他不敢进来!”
城墙上朱元章头也不回地说道。
“陛下圣明!”
杨丰说道。
张辅二人默默分开。
杨丰就那么走向承天门,后面小公主赶紧跟上,他们就那么在无数目光中走过五龙桥,然后杨丰嫌芦名满盛碍事,还一脚踢了出去,他俩就这样进了承天门。前面朱元章已经登上了他的龙辇,在侍卫和太监簇拥中走向后面,杨丰和小公主只好在后面步行跟随……
“你想把我爹气死吗?”
小公主说道。
不过看起来她也很激动,就像上次两人从皇宫私奔一样,虽然她脑子的确很好使,但终究年纪小,一些相对深奥的东西还是很难理解。今天的确很刺激,也的确震慑她爹,虽然这样说有点不孝,但对她来说这次明显就是她爹无理取闹。
真不能怪杨丰的。
“你爹要能被这点事气死,他也就活不到现在了。
他只不过是在看戏。
看我演戏,看群臣演戏,看所有人演戏!”
杨丰说道。
的确,这种小场面对皇帝陛下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还很幼稚!
他最多也就是当看戏了。
所以杨丰杀姚子宗时候,他的情绪稳定,就算杨丰不杀,回头他也是要弄死的,这个老家伙跳出来刺激杨丰不是因为忠心,而是因为杨丰之前那枪没打在该打的地方。
他是气急败坏,一时情绪失控了。
“我看你对我爹也很佩服,那为何非要跟他对着干?别说因为我爹想杀你,从一开始但凡你收敛点,也不至于闹到如今。我爹还是很欣赏你的才能,你要是给我爹跪下,也就不会有这种事了。”
小公主说道。
很显然她还是努力试图让杨丰和她爹和平共处。
“我受到的教育不支持我给一个皇帝跪下。
无论是什么皇帝。”
杨丰说道。
“哈,你明明是因为知道自己不会死。”
小公主说道。
紧接着她就痛呼一声,然后本能般捂住后面,一脸羞恼地看着杨丰。
两旁那些锦衣卫视若无睹。
不就是打公主一下?
对于一个刚刚在承天门外朝皇帝开枪,杀藩臣,杀大臣,可以说杀得遍地死尸的家伙,打一下公主还不是很正常?再说这是打吧?真打谁会往那里打?
都懂!
他们就这样跟随朱元章的龙辇进了乾清宫,朱元章下车走向里面,他俩也继续跟着,一直这样到了里面的暖阁,朱元章在短榻坐下,杨丰和他女儿走到他面前,他女儿赶紧行礼然后小心翼翼地站在一旁,一下子切换回了好孩子状态。
“你玩的可开心?”
朱元章喝着茶说道。
“陛下,不如您玩的开心。”
杨丰说道。
“你就有如此自信?你应该知道朕并不怕什么,朕以布衣取天下,以无寸土而有天下,还不至于被你一个小儿吓住。你所倚仗无非就是能刺杀朕,或者出去造反,朕一辈子九死一生的时候多了,还不至于怕死,至于你出去造反,朕以造反得天下,难道还怕你造反?
更何况如今天下太平,人人都知乱世之祸,你觉着有几人肯跟你?
那些陈友谅旧部?
他们若能成事,朕也不会有这大明江山了。
更何况他们家人都在朕手中,一群快死的老头子能有何为?”
朱元章澹然说道。
“我当然有自信。”
杨丰笑着说道。
“你自信何来?”
朱元章说道。
“我年轻啊!”
杨丰说道。
朱元章正悠然喝茶,他这一句话把老朱整破防了,皇帝陛下一口茶直接喷出来,然后在那里剧烈咳嗽,他女儿赶紧很孝顺的捶背,朱元章深吸一口气,压抑了一下想砍死这个混蛋的冲动。
“您别生气,气大伤身,您这都快七十了,可不能和我这种二十多岁地年轻人比,您要修身养性,我们那时候您这年龄都该找个公园每天下下棋逗逗鸟了。”
杨丰继续刺激他。
不过已经没什么效果了。
所以……
“我其实一直想给您看个好东西。”
杨丰说道。
然后他打开腕表,调出他给朱元章准备的精神食粮。
雄壮的音乐声立刻响起,然后画面上是一个个整齐的方阵,一个个怀抱着步枪的士兵,穿着在腕表小屏幕上看和杨丰没有区别的军服,就仿佛是无数的杨丰,在踏着整齐的步伐向前……
所以杨丰最终挑选的,是阅兵的视频。
他最初是想挑段战争电影的,但问题是他的屏幕太小,现代战争电影哪怕拍的再脑抽,画面上也很难出现多少人,至于坦克大炮的震撼效果在这种小屏幕上很难让人感受到。其实真要算的话,给朱元章放滑铁卢反而是最合适,至少那个对这种懂骑兵的的确很震撼,尤其是那可以说千军万马冲锋的画面。但那个又跟现代没什么关系,毕竟杨丰都拿自动步枪,现代打仗还用长矛,这明显过于侮辱朱元章的智商。
但阅兵不同。
这种古代懂军事的帝王,都很清楚一支军团整齐到这种程度意味着什么。
而且他们手中还都是和杨丰手中一样的武器。
无数这样的士兵。
以这样整齐划一的队形向前。
给他的冲击,甚至超过给他放核弹爆炸,那个真没太大冲击,他又不知道那都是什么,腕表屏幕太小也看不清,最后还得给他解释,等解释清楚那还有什么冲击?
这种事情要的就是瞬间扑面的震撼。
一解释就瞬间没了。
朱元章坐在那里面色凝重地看着那个小小的屏幕。
整齐划一的方阵不断走过。
口号声不断响起。
那整齐踏出的节奏,也在这座宫殿回荡,仿佛踏过时空,让那种威武雄壮的气势震撼着大明朝的皇宫。
“陛下?
我们有两百多万这样的士兵。
而且还有一千万我们称为预备役的,就是经过一定训练,随时可以征召补充进这两百万里面的,而且我们还有十几万万人口,几万万青壮,至于像我手中这种步枪,一年造几百万支小菜一碟,至于我的手榴弹,我们曾经有一段时候备战,一共储备了几十万万枚在仓库。
您没听错,不是几十万,而是几十万万。
这只是我们最基本的步兵。
至于那些你理解不了的战机导弹坦克甚至核弹,这些您要是想看,哪天我也给您找来看看。
那核弹在我们那时候,也属于镇国利器,可从万里之外射出,几刻钟便灭一国,一枚在您这里炸了,估计整个直隶也就没活人了,这南京城也就不复存在,最多变成个金陵湖。
当然,我只是在给您看些我们那时候最基本的东西,尽人皆知的,绝对不是在恐吓您!”
杨丰微笑着说道。
对,他真的不是恐吓,他只是在请大明皇帝多了解一下友好邦国,大家都是朋友嘛,友好邦国就是得多多互相了解,在互相了解中加深友谊。
“哼!”
朱元章冷哼一声。
然后他缓缓抬起头,那目光明显有些怅惘,看着就是一副虽然我看不懂,但极受震撼的模样。
“朕要歇息了,含山,带他去他自己的地方,别在此气我!”
他说道。
这是明显受刺激了。
小公主赶紧向杨丰使了个眼色,拉着杨丰的袖子走向外面,他俩刚出门就听见里面在摔东西,小公主一吐舌头,拉着杨丰赶紧加快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