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销赃
胡不饮听到摊主的热情招呼,语气还算温和地说道:“不用管我们,你做你的生意吧。”不过在胡不饮说话时,他脸上的表情发生了变换,本来微笑上扬的嘴角进一步向两边,也向上勾起,挤压出鼻翼两端深深的法令纹,深到遮挡住从上面来的阳光,变成两条黑色的阴影挂住脸上。
对于胡不饮的表情,李木在一旁看得很清楚。分开来看,胡不饮的笑容很礼貌,很标准,只是他的眼神里丝毫没有笑意,平静中甚至带着些哀伤,这本没有什么,但矛盾的两者组合在一起就有点恐怖了,看得李木不寒而栗。
唐黄看出李木有些不对,反正在这种嘈杂的环境下,其他人一般听不到低语,于是唐黄凑到李木耳边悄悄问道:“怎么了?”
李木一时半会儿也解释不清楚,低声回答道:“没事儿,注意一点儿就是,暂时没有什么大问题。”
在李木和唐黄小声交谈的同时,摊主也在和胡不饮交谈,“诶嘿,这种小生意哪有胡爷大驾光临重要?”也不知道是怕胡不饮的实力,还是怕胡不饮的表情,摊主在说话时,始终躲着胡不饮的眼神目光。
胡不饮客气道:“老板你怎么总说这种话,不合适。”
摊主一边点头称是,“是是是,可是我不过实话实说呀。”一边结束寒暄,大手一挥,对两个顾客说道:“今天你们运气好,我这大生意上门,那二十三铢我就不要你们的了,两百铢,这三件货你们拿走。”
本来两人被晾在一边有点不高兴的,一听砍了半天价的东西终于砍价成功了,那还有什么怨言,麻溜掏钱,递过两串铢钱。铢钱一枚一枚的散乱不好带,有些人利用铢钱中间的孔,拿铁丝串成一串。
摊主接过两串铢钱在手里掂量掂量,又提着铁丝,用三个指头轻捏住一头的铢钱,顺势往后一撸,直到另一头,同样的方式看过另一串之后,摊主才说道:“不多不少,正好两百铢,你们把货拿走吧。”
两个小年轻依言把三件法宝带走,消失在人群中,而李木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赶紧提起酒泉喝一口,压压惊,没想到老板还有这么一手绝活啊。
摊主没有理会李木的震惊,将两串铢钱收好,垫在地上已经脏兮兮的旧织布也给收起来,这才对三人说道:“走吧。”
李木感到有些奇怪,“去哪儿?不是来这儿卖货的吗?怎么还要去其他地方?”
胡不饮收敛笑容,变成微笑,解释道:“这儿是老板卖货的地方,要是在这里进货,进价不就暴露了吗?那还怎么卖高价啊?”
“哦……原来是这样啊。”李木点头回应,表示了解了,同时心里却在犯嘀咕:胡不饮跟我说话时,笑容挺正常的啊,就是普通微笑,可其他时候笑得怎么这么奇怪?难不成,他对我有什么特殊的想法?妈呀,好吓人啊!诶,不对,我这才认识他多久啊,不能草率下定议,万一是其他情况呢。
前面带路的摊主听见李木和胡不饮的对话,先是有些惊讶地回头看了胡不饮一眼,随后对李木说道:“胡爷说得不错,我们一般收法宝都是在我家里,就在前面不远处,马上就到了,还请稍安勿躁。”
李木礼貌地回答道:“哦哦,没事的,我就问问。”李木表面上没什么,内心却起了波澜。
刚才摊主对胡不饮的惊讶一瞥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巧的是李木正好铺捉到了这一瞬间。两人相熟,那必然对彼此有些了解,会惊讶说明胡不饮刚才的行为是平时不会做的,可刚刚那个行为明明很正常啊,那只能说明胡不饮平常的时候不正常!
四人安静地走着,别人不知道李木心里的那些起伏波动,但唐黄知道。
李木来的路上还侃侃而谈,和自己那番悄悄交流之后就变得这么礼貌、正经、守规矩,居然不耍宝,那必然是心里揣着事儿啊。没想到啊没想到,就一个简简单单的买破烂还能起波折,真是啥事儿到李木这儿就都脱离正常了啊,不愧是他!
唐黄感到事情逐渐有趣起来,兴奋得不断把玩自己的桃花扇。
丰富的心理活动让李木觉得时间过了挺久,实际上路程其实很短,穿过几排房子,拐几个弯,没多久他们就到了。
他们来到的这条街要比那条二手货一条街要老旧得多,街上全是民房,所以街道也要窄很多,能容三四个人行走的样子,现在没到饭点,大多数人都不在家,整条街都很安静。
摊主的屋子是其中很普通的一座,清瘦老人开了门,领着三人进了堂屋。摊主没有关门,堂屋的窗户开得也大,可是街道还是窄了些,采光依旧不足,屋内有些昏暗。但大家都是修道人,还是看得很清楚,屋内没有什么装饰,只是屋子中间摆了一张方桌和四条长凳。
摊主把旧织布随手一扔,招呼三人坐下,就要倒水,胡不饮赶忙制止,“好了,老板,就和平常一样,直接看货吧。”
摊主应诺,不再忙碌,坐到了桌前。
看到摊主坐稳,胡不饮把众多武器“哗啦啦”地一股脑全放在桌上,各式各样的都有,只是都有不同程度的破损,有几件都断成了两截,最严重的是一把金色的刀,碎成了四段。
胡不饮亮完自己的货物,又催促李木道:“你的呢?也拿出来吧。”
在胡不饮的催促下,李木这才回过神来,赶紧把背着的棍和刀两件法宝拿出来。
“是一起算?还是?”摊主试探着问道。
李木抢先回答:“分开算,各卖各的。”
摊主看到胡不饮点头后,说道:“这只有两件,那我先看看这些?”
李木的两件法宝和胡不饮琳琅满目的商品比起来确实很单薄,他还能有什么异议呢?
摊主接过李木的两件法宝,经过鉴定后给出了结果:“短棍能增幅御灵百分之三,刀能增幅御灵百分之二,两个都是六品及以下可用,有些旧,但法宝上的灵纹勾勒的阵纹还算完整,不过是外刻而不是内嵌的,容易被破坏,所以两件法宝我出三百铢,怎么样?”
看到唐黄和胡不饮都没有说什么,李木装模作样的点点头,淡淡地说:“好,就按老板说的。”
看上去李木好像心有计较,有点专业,实际上对于摊主说的那些,李木听得懂个屁!反正是抢来的,白赚三百铢。三百铢啊,二十文一个的肉包子能买一千五百个,买素的就是六千个!李木再一次感慨,修道人赚钱和花钱是真容易啊。
心里美滋滋,脸上没表情的李木接过摊主递过来的三串铢钱,稳稳地坐着,好奇胡不饮这一堆又是个什么价。
第六十二章 请客
李木的两件破烂卖了,动作搞得迅速,胡不饮的一大堆可就难收拾了。
摊主撸起两支袖子,先捡完整的看,鉴定完之后堆一边,看完完整的,又把同一把法宝的碎片找齐,然后一个一个的拿专业工具测,对着断口猛瞅,又是标记又是记录的,忙活好一阵才结束。
摊主抹了一下头上的汗珠,给众人汇报结果:“大小法宝总共十三件,其中的五柄剑,四把刀,一对钺,一双锏,全是器级法宝,里面有三件断成了两截,还有一条宝级的鞭也断成两截,它们四件都有一定修复的可能,剩下的这柄宝级的刀品质最好,但也最碎,成四截了,不知道还能不能修复,效果也不知道怎么样。”
听完摊主的总结,胡不饮还是那副皮笑肉笑,就是眼神不笑的样子,喃喃自语道:“下次得更注意一点,法宝的损伤还是太多了。”李木和唐黄还没有听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胡不饮就接着开口道:“老板你也不用说那么多,直接报个价吧,咱们都是老熟人了。”
摊主似是早有所料,价格脱口而出:“零头这些不算了,凑个整,这些东西我一万四千五百铢收了,如何?”
“成交。”胡不饮神色不变,干脆利落地答应了。
听到这个价格,唐黄没有什么反应,李木却有些惊呆了,自己辛辛苦苦抢一窝强盗,费劲心力才卖三百铢,结果人家一出手直接一万四千五百铢,连别人的零头都赶不上,他是从哪儿搞来的啊?话说这摊主原来能做这么大的买卖吗?那你之前干嘛为了二十三铢争得面红耳赤啊,好玩啊?
胡不饮和摊主没有注意到李木的胡思乱想,价钱定下来后,就交付钱款了。摊主从贴身的钱袋里掏出几张票据,从中挑了三张递给胡不饮:“一万四千五百铢,您点点,看对不对。”
胡不饮接过票据,用手指仔细摩挲了几下,又对着光亮看了一下,确认了真伪,这才说道:“没问题,买卖愉快。我们没什么事,就先走了。”
摊主赶紧起身相送:“好勒,您慢走!”
胡不饮领着李木和唐黄出了屋子,听到街上多了些人声,抬头看了一下天色,说道:“差不多该吃晚饭了,走,我请两位吃晚饭,大家一起喝点。”
这是之前说好的,李木和唐黄自然没有异议:“好,走。”
胡不饮带着李木两人往前走,李木聊起了之前的买卖:“这还是我第一次卖东西,没想到就赚了三百铢,不过还是远远比不上胡兄弟啊。我是真没想到,这样一个小摊主,能做这么大的买卖,我以为是使铢钱的,嘿,结果还是使票据的,不过他怎么住那么破的屋啊?”
别看李木和唐黄动辄就是几千上万铢地花钱,“哗哗”往外使票据,就以为票据很普遍,事实上铢是一个很大的单位,凡人生活交易都是按文定价,一般修行人日常花销也就几十铢,使用金属制铢钱完全不会造成不便,但这不,还有很多高手、富商吗?人家不方便。
为了方便携带和便于跨地交易,朝廷和世家联合建立的“罗象钱庄”推出一项服务,将钱寄存于钱庄,钱庄开具整百、整千或者整万数额不定的票据,此票据可在任意一个分号兑换,当然,票据开具不免费,按等级收费,一百铢的票据就要收五铢。正因为这个门槛存在,使票据的都是有钱人。
胡不饮听到李木惊讶和不解,微笑地说道:“他可不住那儿,那间屋子不过是他收货用的,他可不止是摆地摊,他还有店呢。”
李木和唐黄被胡不饮勾起了兴致,用疑问的语气说道:“哦,是吗?”这是催促胡不饮继续讲下去。
胡不饮为两人解释道:“老板倒腾二手法宝很多年了,和好些兄弟一起搞,这些年下来在江龙街开了家二手法宝店,收来的器级以上法宝就搁店里卖,品相实在不行的,就自己摆摊卖。你们别看他那样,估计家底攒了十万铢以上。”
“哇……”李木不禁发出了惊叹声,毕竟自己虽然短暂拥有过破万铢的资产,但自己长期处于的还是兜里一两千铢的状态。接着李木又奇怪道:“我看他这么两头跑,好像挺辛苦的,他都这么有钱了,怎么还不肯歇息啊?”
“是为了他的几个孩子操持。他的几个孩子都不能感灵,他攒钱是为了给几个孩子买个靠山。”胡不饮依旧笑着,但李木还是看出他眼里划过些许疲惫,“修道人都不容易啊。”
李木和唐黄对视一眼,这话听起来有故事啊。
还没等两人提问,胡不饮就开口说道:“我们到了,走,进去喝酒。”原来说话之间,已经走到了酒楼门前。
酒楼不算豪华,但生意还不错,才刚到饭点,一楼就坐了好几桌人在热闹地吃喝。店小二看见三人进来,热情地迎了上去,“三位有预约吗?”
胡不饮说道:“没有。二楼还有空位吗?给我们找一个靠窗的位置。”
“好勒,三位楼上请。”店小二手脚麻利地把三人带到二楼窗边的位置,点好菜就要往后厨走。
“等一下,”唐黄却把人叫住了,“我们今天高兴,待会儿可能喝醉,我先把钱付了。”话刚说完,唐黄就把随手从锦囊里掏出来的票据塞进店小二手里。
胡不饮还没来得及说话,店小二低头一看,惊呼道:“爷,您拿错了!这是三千铢!我们店顶破天也就吃个八百铢。”
唐黄却丝毫不当回事儿:“没错。多的就留在账上,以后我们三人谁再来吃就从这里面扣。”
胡不饮哪能依,拿出票据就要抢着付,没想到却被唐黄挡住身形。
胡不饮赶紧对唐黄说道:“这是我请客,哪能你付钱?”语气焦急,笑容却不改。
唐黄也笑着回答道:“你请你的客,我付我的钱,这又不矛盾。我姓唐的,还没有赴过不是我付钱的酒局。”
李木也赶紧打圆场:“唐黄这小子是真有钱,你就让他付吧,咱们就别推来推去了,我中午就没有正经吃东西,赶紧放小二走,开饭要紧。”
胡不饮思索片刻,最终点头答应,小二这才离开。
店小二走后,胡不饮和唐黄也相继回身落座,途中唐黄给了李木一个眼神,李木点头示意。
第六十三章 饮
三个大男人吃饭一起坐在酒楼吃饭,饭菜不是关键,喝酒才是主要内容。店小二也懂得其中奥妙,刚刚消失在三人的视野之中,转眼就又端着一盘花生米和几盘凉菜上来了,当然还有一壶酒。这速度,钱撒得多,服务就是不一样啊。
店小二刚走过,酒菜还没放稳,唐黄就提起酒壶,拍开壶盖嗅了嗅,问道:“哎呦,还蛮香的,什么酒啊?”
店小二恭敬地回答道:“这是渝津白酒,咱们渝丘的传统名酒,出了名的匀、透、适。”
听了店小二的介绍,唐黄仰头对壶嘴喝了一口,慢慢在嘴里品咂,说道:“醇厚芳香,回味甘爽,是好酒,不过味道淡了些,兑了水的吧?”
“这位客人您说笑了,哪有蒸馏白酒不勾兑的?咱们这酒已经够烈了,常人喝二两就醉了。”小二赶忙赔笑,生怕恶了唐黄。
“啪”!唐黄听完猛地拍桌,“男子汉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上顶天,下踩地,轰轰烈烈,是男人,就该喝最烈的酒!去,搞一坛原酒来,今天我们仨要喝个痛快!”
“这……”原酒可是从酒甑中蒸馏出的,那玩意儿是能直接喝?店小二当场就迟疑了,求助地看向其他两位客人,结果一个只是在笑,另一个已经吃上了,在那儿闷头吃菜,好像是其他桌的人一样,人家其他桌的人都看过来了。
看到小二还在迟疑,唐黄质问道:“怎么?是钱不够,还是听不懂?”
话都到这地步了,小二那还敢再劝,连连点头道:“听懂了,听懂了,这就去。”说完麻溜地就走了。
见小二离开,唐黄这才微笑着对胡不饮道歉:“我这人喝酒喝得怪,不爱香与味,就贪一个烈字,求的不过是一个醉字,还望不要怪罪。”
令唐黄有些意外的是,胡不饮听完这番话居然有些触动,重重地点头说:“你们果真是我的福缘,想法和我一模一样,但求一醉!”
唐黄不明白为什么会得到这么个回答,但管他呢,正好遂了心意,趁热打铁劝道:“那咱们说好了,可不许御灵加速内腑解酒。”
“这是自然。”说这话时,胡不饮眼里透着真诚的笑意。
在唐黄与胡不饮聊天的时候,店小二已经抱着一个能装几十斤的酒坛上来了,同来的还有酒楼掌柜。
“哈哈哈,三位,打扰了,我是本店老板,”掌柜的未语先笑,三人都停下来听他要说什么,“首先要感谢三位愿意在我们酒楼花这么多钱,我们必定竭诚服务。”说完就鞠了一躬,起身才接着说:“只是我听小二说三位要喝渝津白酒原酒,这原酒我正好有几坛,但它未经勾兑,口感会稍显不足,比不上成品酒,不知道是不是小二听错了,我……”
唐黄本想说话,胡不饮先出口打断掌柜说话:“我不太懂酒,但原酒需勾兑还是知道的,不过我们就爱喝原酒。”
掌柜被打断说话也不恼,笑着还想再说些什么,可看到胡不饮表情,仔细打量一下,忽然问道:“可是胡不饮胡爷?”
胡不饮依旧那个表情回答道:“我是胡不饮。”
得到这个回答,掌柜赶忙赔罪:“哎呀呀,是我多嘴了。”说完倒了一碗酒,满饮而尽,“这碗酒就当赔不是了,三位慢喝。”喝完就将酒坛放在桌上,为三人摆上双手才能捧起的海碗,随后便退下了。
李木和唐黄悄悄对视一眼,两人再一次感觉到胡不饮有故事啊,不少人都知道的那种。
废话也不多说了,干酒!
“今日我们三人相遇渝丘,也不知道是多少年才修来的缘分,来,共饮此杯!”胡不饮举起满满一海碗的酒,起码半斤,仰头就喝。唐黄同样捧着海碗喝,唯有李木抱着自己的宝贝葫芦喝,胡不饮也不恼。
“初到渝丘,人生地不熟,遇到胡大哥热情招待,我敬你!”唐黄给胡不饮满上,再喝一大碗。
“今天胡大哥卖法宝小赚了一笔,是喜事,我得恭喜胡大哥!”海碗刚放下,唐黄就又给满上,李木托着葫芦也来敬酒了。
“是,是高兴事,得喝!”胡不饮一碗又下肚了,脸色开始泛红。
“吃菜。”“来喝。”……
开喝没多久,三人轮番劝酒,酒碗上下翻飞,李木干完了满满一葫芦,胡不饮和唐黄消灭了半坛子酒,三人醉态毕露,浑身酒气,唐黄大了舌头,胡不饮现在不只是脸,整个头都红透了。
李木喝得迷迷糊糊,使不上力,本想向胡不饮靠拢,却一头倒在他的身上,头倚着他的肩膀,一只手重重地拍着他另一侧的肩膀,结结巴巴地说道:“胡,胡老哥,我好羡慕你啊,我,我就只有那俩,俩破烂法宝,卖,几百铢,你看你,一大堆,上万铢啊,我太嫉妒了,你都是从哪儿搞的啊?”
胡不饮害羞一笑,虚空挥了一下,吐字含混地说道:“嗨,没多少,那些玩意儿还能是哪来的,抢的呗。”
“哦?这不是巧了吗?”李木语气一昂,“我那也是抢山贼的,你呢?”
“还能是哪来的?我还不是抢附近山贼。”胡不饮面露困惑,“你端掉的是哪个山贼团伙啊,这么寒酸,才这么点东西?话说,你怎么也接清剿山贼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任务啊?看你也不像会沦落至此啊。”
李木赶紧摆手回答道:“不,不是,这是之前抢的,不是在这附近抢的。”
“哦,那就好,那就好,好好的,别像我一样混到去独自剿山贼。”胡不饮说着说着就心情低落下去,“来,不说这些,喝酒!”他显然不想继续说下去,一转态度,大喊喝酒。
“好,喝酒!”唐黄陪胡不饮喝了满满一碗酒,说道:“胡大哥啊,不瞒你说,当时在街上遇到你,还以为唐突你了,没想到咱们这么投缘,你说我们咋能这么亲切呢?”
在酒精的攻击下,大脑对身体的控制力显著下降,胡不饮的表情与内心情绪开始对应起来,可以看出他陷入了回忆,“我也没想到能这么和你们聊得来,其实当时亲近你们,只是因为李木长得很像我师父。”
胡不饮说到自己的师父表情明显有些哀伤,唐黄本来还想接着问下去,胡不饮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嘴角一下子就勾起来了,“喝!喝酒!”唐黄只好又陪着胡不饮继续喝酒。
看来胡不饮的师父是一个沉重的话题,胡不饮并不想细聊,而且在提了一嘴之后,接下来的喝酒他一点谈性都没有了。
“哎呀,我葫芦里的酒没有了,我要去搞点。”李木反倒着空空如也的葫芦说道。
唐黄闻言不高兴地说:“酒坛里的酒不是没有喝完吗?”
李木把酒葫芦贴在自己脸旁边,神秘地说道:“不一样,我这可是‘酒泉’,你不懂。”
唐黄懒得计较,挥挥手,“行吧,你去吧。”
李木刚起身,唐黄又开口说道:“哎呀,我想上厕所,我跟你一起去吧。”说完以一种询问的态度看向胡不饮。
胡不饮微微摇头,无所谓地说道:“你们去吧。”
李木和唐黄相互扶持着,两人歪歪扭扭下了楼,李木去了后厨接完水,来到厕所找唐黄。
“没有人。”唐黄轻声说道。
“还好吧?”李木关心道。
思路清晰,吐字清楚,哪还有什么烂醉如泥的样子?
第六十四章 胡闹
“还好吧?还好吧!请用肯定句。爷有一香囊,驱虫、清心、醒神,妙用无穷,我喝酒前嗅了嗅,别说那点酒了,泡在酒里都醉不了。”一涉及唐黄可以装杯的地方,他就开始嘚瑟起来,哪怕是在厕所这种“清新”的妙地。
李木可受不了,“好了,好了,别叨叨的了,赶紧说正事。”
“诶,别急,‘酒泉’我也是听过的,酒香是实打实的,我看你跟胡不饮聊天时迷迷糊糊的样子,你是不是真喝醉了?我可不跟醉鬼商量事情,那会跌大跟头的。”唐黄反客为主,反问李木。
“你听我师父说的酒泉吧?能装水进去,倒出酒来是吧?”李木面无表情,“但只有境界够的人才喝得到酒,不然该啥还是啥,我喝着是水。”
“哈哈哈,你个垃圾,”唐黄听到后立马无情嘲讽,“天天看你抱着个葫芦,动不动就喝酒装杯,结果喝的是水啊?哈哈哈哈……”
什么叫“唐黄式损友”?那就是,哪怕浪费好不容易争取来的,私底下讨论正事的时间也要嘲笑你,讥讽你永远是第一要务。
李木忍不住,恼羞成怒:“好了,别笑了,待久了胡不饮会以为你在拿茅坑特产下酒了。”
唐黄笑着笑着就笑不下去了,李木这话味儿太大了,属实被恶心到了。
李木见自己话语效果显著,赶紧说道:“你说胡不饮到底是真醉还是假醉啊?”
唐黄也认真思考起来:“我看他的样子,应该是真醉了。如果是假醉,这不仅演技特别好,还心机特别深了。佯装喝醉,透露些不知真假的情报,这些情报还迷惑住了我们两个人,我们完全被牵着鼻子走了,这么想来,那这个人就可怕了,他应该没到这个地步。”
李木也是这么想的,但不免有些疑虑:“我也觉着像是真醉,不过就这半天所有的表现,胡不饮也太没心机了吧?一点防备都没有,看着不像是二十八岁都快三十岁的人啊?俩大街上突然冒出来的陌生人,底细也不知道,随便聊聊就交朋友,还敢一个人跑去喝酒,酩酊大醉那种!甚至酒桌上的灌酒都没挡!”
唐黄眉头紧锁,沉凝地说道:“可能啊,我只是说会不会有一种可能,正常人就该是这个样子,他看上去小白是因为我们心机太多了?再说了,人家可是四品强者,还在自家地盘上,正常情况下能出什么事?”
“啊?”李木感到有些不可思议,“我们这只算得上有点心眼吧?不能算多吧?”
唐黄闻言不屑一笑,“呵,爷天生早慧,又生在大宅门儿,天天尔虞我诈看得多了,心机远超常人。至于你,刚出来那会儿可能是个小白,走了这一路,经历了那几件事之后,你是越来越奸猾了,现在都能跟上我思路和暗示,说明咱俩一个水平,比不上那些老奸巨猾,那也是阴险狡诈了。”
李木听完唐黄的话,想起师父平时对自己在人心防范方面的某些教导,觉得唐黄说的好像确实是那么回事儿。就是这词儿吧,听着怎么这么别扭,“你这段话里拿来形容我们俩的,它有褒义词在里面吗?这话听着,我怎么觉得我们俩像是大坏蛋?还是那种躲在阴影里奸笑的那种大坏蛋!”
唐黄耸了耸肩:“反正我们又不是什么好人,有点小偏差有什么所谓,意思到了就行。”
这话也有点道理,但现在重点不是这个,李木赶紧把正在往奇怪方向狂奔的话题给拉回来:“好了,这些都不重要,正事要紧,我们现在应该讨论的是胡不饮,这个奇怪的四品高手。
“我们之前达成了一致,胡不饮有很大可能是一个心思单纯的小白,很好受骗的那种,也有小小的可能是心机特别重的人。
“我们目前可以确定的是,他总是假笑,很礼貌很夸张的假笑,还根本没停过,我就没看到他歇会儿,他都不累的吗?当然了,他偶尔也会真情流露,但这种情况很少。
“还有,他心防很重,喝醉了都还在不断掩盖心事;他在这一片应该有些名气,看旁人的那些表现,不少人都听说过他,并且从他透露的话语,还有他提及时的表情、语气、语调,那应该是个悲伤的往事。”
听完李木的总结,唐黄补充到:“别忘了他是四品高手,这种人到哪儿都是大人物,他又是巴壁庄本地人,大家伙都知道很正常,他的故事应该好打听。
“还有,看胡不饮和其他人的交流,他独身前来的事实以及他自己说的那些事,他应该没什么朋友。而他的穿着打扮,以及对酒楼的选择告诉我,他的钱不多,甚至可以说特别的少。这两件事对于一个年轻的四品的强者来说,可是根本无法想象的事,尤其是钱少,那个地摊老板都攒下那么家业。”
李木认同地点点头,“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我们自始至终都没有察觉到恶意,或者恶行,对所有人都是,当然,用假笑来吓人除外,那玩意儿连我看了都要肝颤上三颤。
“总的说来,胡不饮不像是坏人,只是个怪人。所以,我觉得咱们吃完这顿饭后就和他礼貌分别吧,该干嘛干嘛去,逛完渝丘赶紧找筱花。”
意料之外的,唐黄不乐意了:“不行!当我们两个人无依无靠,正处于迷茫困苦之际,他这么热情地对待我们,我们应该和他交朋友,而不是就此别过的路人!”
“哈?”不说唐黄对他俩初到渝丘时的描述有多扯淡,光是后面那段交友宣言就毁人设!李木搞不懂唐黄想什么,但可以肯定,他绝对不是真心准备和胡不饮交朋友,“人家也是可怜人,别捉弄人家成不?”
唐黄翻了一个白眼,说道:“想什么呢?我只是想让他当咱们的导游,带着我们在渝丘转转。”说着兴奋地搓搓手,“和这种仇大苦深、有一段深远往事的怪人在一起四处乱走,肯定会发生点特别的故事。”
“你有病啊?没事儿找事儿?”李木罕见地做出了一个正常人该有的反应,而不是兴奋地加入唐黄,一起胡闹。
“嘿,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没病!我只是单纯地找事儿!”唐黄回答得一本正经,“别忘了我可是高级纨绔,整天惹是生非可是我的工作,一天不搞事就皮痒痒。诶,别作出那个表情啊,我之前可是一直陪着你疯,现在该陪着我疯了。”
自家兄弟都这么说了,还能怎么着?妥协吧。李木只好收起嫌弃的表情,无奈地说道:“好吧。不过我有个条件。”
“你说你说,我听着。”
“咱们得真诚地对待人家。之前是担心他是不怀好意的坏人,才刻意做出这些事情来,搞清楚胡不饮没想害我们,那现在我们就得尊重人家。他的底细也别私下打听了,找机会直接问吧。”
“好,好,行,听你的。那我们现在也不装醉了,清醒的去见他?”唐黄狡黠地笑着。
李木被唐黄这话噎住了,“好吧,好吧,从明天开始坦诚相对。我可不想被刚认识的四品强者削一顿,今晚姑且继续把戏演完。不说了,我们在这儿聊太久了,赶紧上去吧。”
……
李木提着酒泉,和唐黄勾肩搭背地就从楼梯口冒了出来,摇摇晃晃地往他们喝酒的酒桌走,一边走还一边喊:“诶呀,怎么回事啊,这地面扭成这样都没人把它按住吗?”
听到李木的酒话,唐黄在旁边大着舌头指责道:“胡说八道什么?压根儿不是地面在动,你看不见整个楼在晃吗?要叫人快点儿把楼扶住!”
两人一边胡言乱语,一边跌跌撞撞地来到酒桌面前。李木指着唐黄,对歪歪扭扭坐在椅子上的胡不饮说道:“这个哈,哈皮,站在厕所门前干等半天,就是不进去,等,等着别人给他开门。”
唐黄当即反驳道:“有什么不对嘛?那不是有人给我开门了吗?”
“那是老子看不过去给你开的!”
“啊,你不是人吗?”
胡不饮半张嘴,虚眯着眼,歪着头看着李木和唐黄在那儿争吵,一动不动,搞得李木心里直发毛。
“你们总算,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们走了。”胡不饮总算有了变化,一下子就哭丧着脸,看着就要哭出来。
李木看胡不饮这么个表情变化,愧疚感一下子就上来了,暗里一急,差点就要忍不住来安慰他。而胡不饮好像也意识到了自己瞬间的失态,嘴角一勾,大笑道:“哈哈哈,来喝酒。”说完提起酒坛就往嘴里灌,“好酒!”灌完酒喊了一声,“咚”的一下就趴在桌子上了。
李木和唐黄对现在的局面始料未及。唐黄看了一下酒坛,空了,也就是说还剩的半坛酒,刚刚被胡不饮一个人喝完了,他俩居然还能赶上胡不饮最后的清醒时刻!
“咋整?”
“架到附近客栈,先把今夜渡过去吧。”
第六十五章 交流
“啊……喔……”李木打着哈欠伸着懒腰从床上坐起,眯着眼看向从窗户透过来打在脸上的阳光,呆坐着等待思考能力的回归。
“嗯哼,我在哪儿?我是谁来着?”李木终于能够想事情了,脑海中首先浮现出来的是这两个问题,“喔噢,想起来了。等等,是酒臭味啊,哪来的?”在鼻端受到异味刺激后,李木的脑袋总算是开始正常运转了,“哦,喝酒,胡不饮,睡觉。该死,几点了?”李木清醒过来了。
李木向旁边两张床看去,唐黄在近处正仰面呼呼大睡,胡不饮要远一点,趴在床上酣眠。
昨晚李木和唐黄联手给胡不饮灌酒,自己装醉,从而套情报。他们俩是一个没喝一个提前解酒,可谁都没想胡不饮够实诚的,那是真往死里喝啊,几十斤的原酒一个人喝了大半,也就是他修为不错,身体好,要搁其他人早醉死过去了。而且胡不饮昨天喝的时候,还真就没有运转体内灵力来加速酒精分解,直接喝得个不省人事。
胡不饮醉成这样,完全是因为李木和唐黄联合下套,就是他俩的责任,把人弄成这样肯定不能不管。可惜,两人又不知道胡不饮住哪儿,他俩也没有住处,于是就抬着胡不饮来到隔壁客栈,开了一间三人房,也不是为了省钱啥的,为了有事好照应。
由于胡不饮醉得很彻底,整个人和昏迷过去没有区别,在搬运入住的整个过程中,李木和唐黄进行得都很顺利,直到他们半夜快睡着的时候——胡不饮闹将起来了。
人体是很奇妙的,它总会以种种不知名的机制自动对抗身体的异常情况,这一过程是不在人的控制中的。而胡不饮的身体针对胡不饮的烂醉,它开始自行醒酒了,效果也很明显,胡不饮有活力了!
李木和唐黄刚躺下没多久,隔壁床的胡不饮就咿咿呀呀地要挣扎爬起来,听他嘟嘟囔囔是要撒尿。结果因为酒还没有完全醒,胡不饮力不从心,独立撒尿行动宣告失败,胡不饮以看不懂的动作迈着看不懂的步。
罪魁祸首不能在旁边欣赏这支怪异的舞蹈吧?李木和唐黄只好爬起来,扶胡不饮去厕所,结果才到门口,猝不及防的,胡不饮直接吐了一地,一时间臭气熏天。
这还不算完,在李木和唐黄找伙计来帮忙,处理屋子里的狼藉的时候,胡不饮前伸着脑袋左右看看,发现四周无人,以自身视角内建筑摆动的频率和幅度摇晃着自己的身体,妄图实现与房屋相对静止来稳定站好,这怎么可能成功嘛?然后胡不饮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开始撒野尿。撒野尿也就罢了,你好歹把裤子脱了啊!
李木和唐黄回来一看,那真是无语凝噎,百感交集。伙计看这场景都笑了,他俩笑不出来,眼泪在肚子里打转——这咋收拾啊?还让不让睡了?胡不饮还在小声嘟囔呢,这裤裆里咋这么暖和?没法子,收拾吧,谁让这是自己造的孽呢?洗澡换房折腾大半宿。
白天算计别人费了大量脑子,晚上收拾残局闹了半天心,心力交瘁,凌晨三四点的时候,李木和唐黄终于可以休息了。就因为昨晚丰富的“夜间活动”,累得李木醒过来的时候跟喝醉酒一样,直接神志不清,摸不着头脑。
现在不知道什么时候了,胡不饮还睡得很香,让他睡,香甜的睡梦是他应得的,但唐黄就不能让他这么安逸了。在这一指导思想下,李木伸手摇醒了唐黄。
唐黄感到晃荡,睁开了睡眼惺忪的双眼,一张大脸盘子和刺眼的光芒跃入眼帘,“哎呀……”从唐黄挤在一起的五官和埋怨声中可以知道,他想打人,“干嘛啊,让我再睡会儿。”
“行了,赶紧起床,咱俩可不配赖在床上。”李木无情地催促着。
唐黄往下一拉被子,恨声道:“你才不配!我配!配!配!”
李木赶紧“哄”道:“呸呸呸,呸!赶紧起来吧。”
“啊……”被李木这么一闹,一时半会儿是真的睡不着了,唐黄只好拖着长长的埋怨声懒散地起了床。看到旁边依旧还在酣睡,没有苏醒迹象的胡不饮,唐黄羡慕地说道:“真希望我也能睡这么香甜。”
“啊哈,这个简单,你只要压着灵力喝几十斤原酒就行,保证拥有比婴儿睡眠更深沉的睡眠。哦,对了,记得还要提前找两个朋友在旁边看着,不然起床之后你可能需要改变做事顺序,比如你得先洗裤子!”显然,李木对于昨晚的事同样不愉快。他们是想把胡不饮灌醉,但从没想过灌这么醉。
唐黄本来都在去厕所的路上,听到李木讲的冷笑话,他停下了脚步,手指着李木,装作高兴的样子,干瘪瘪地假笑两声,重重地说道:“哈,哈,这是好建议!”然后变得面无表情,歪着头盯着李木,无声地说道:胡不饮的事你也有份。
“好了,咱俩都别闹了,快点洗漱好去吃早饭吧,饿死了都。”李木这话是实话,昨晚在酒楼他们其实点了一大堆菜肴,毕竟花了一大票钱,但仨全忙着喝喝喝了,那些佳肴端上来就没动过几筷子,到了客栈又忙半宿,困得夜宵什么的也来不及想,倒头就睡,一早起来确实饿。
“啊……吐,”唐黄仰头漱口,吐出嘴里的水,说道:“哟,这还是我们堂堂的四品强者吗?不是说连续不吃不喝十多天都顶得住吗?”
“嘿,你不也是修道的吗?顶得住的意思是死不了,又不是代表不会饿。怎么,你不饿?”李木一边洗毛巾一边和唐黄斗嘴。
“好吧,我也饿了。”看来胜负已分,唐黄因为现实败下阵来,“洗漱好了没有?走,下楼搞吃的去。”
“走吧。”
现在是早上八点,店里的住客大都已经出门了,李木和唐黄一路走来都没有看见什么人影,只有街上吵吵嚷嚷的声音传来,这才知道一天的繁华早已开启。
在去一层的楼梯上,李木忍不住小声问唐黄:“你说胡不饮是真的睡着了呢,还是装的啊?自从你哀嚎着起床,我们俩就没有压着说话的声音,那可是有点吵的。”
“哼哼,”听着李木的问题,唐黄不禁哼唧两声,拿着右手食指对李木指指点点,嘲讽道:“是谁昨天说要真诚以待的啊?一起床就耍小花招是吧?”
李木一巴掌拍掉唐黄的手,狡辩道:“我也没有骗人啊,就是早上起床之后声音大点,装作没有其他人嘛,这还不真诚吗?这还不都怪你,一起床就嚷嚷,我不过是顺势而为。再说了,这种事,怎么真诚?我总不能把他叫醒,问他有没有被我们吵到,是不是还在睡觉吧?”
“你还知道不能啊?”唐黄无情打断李木的讲话,“那天晚上是谁,半夜睡不着,撑开我的眼皮,盯着我的白眼,问我睡着没有啊?那是谁?”
李木老脸一红,“哎呀,那么久的事你还记着啊,是我不对啦。那天晚上突然睡不着,想找你聊天嘛。”
“那么久的事?是啊,毕竟那都是过去十多年的事了,而绝对不是十多天前才发生的事,早就该被忘记了,对吧?”唐黄还在持续输出,对李木穷追猛打。
李木彻底败下阵了,赶忙转移话题:“好了,好了,你看你都扯到哪里去了,我们还是聊聊胡不饮的事。”
唐黄赢了这局就算了,没有继续再说下去,露出胜利的微笑,说道:“胡不饮啊,我不在乎他有没有装睡,我不喜欢和太单纯的人还有心机太重的人交朋友,所以就目前来讲,我一点和他当兄弟的打算都没有,我只是想让他当我们的导游,希望引出点好玩儿的事而已。总的来说,他爱咋咋地吧,无所谓。”
李木说道:“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他要是真的不像我们之前推测的那样单纯,那我们可得防备着点儿。”
唐黄依旧不在意:“那么谨慎干什么?这里又不是江湖,我们现在在庄子里,又不是无法之地。再说了,别忘了,你也是四品,我还不是简单的七品,出不了大事,他要是真做什么,我还高兴有乐子呢!”
李木嫌弃地翻了一个白眼:“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
唐黄受用地点点头:“我确实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人,但别忘了,招惹人家的是你,我唯恐天下不乱,而你,是那个搅乱天下的人。”
李木对这个事实无法反驳,但仍旧在心里悄悄为自己辩解道:当时只是我初来大城市太兴奋了嘛,我现在冷静下来了,而且好歹经历过一些事情,肯定不会再出意外了。
同时还默默下定决心:以后绝对不能像胡不饮一样喝酒,根本无法控制事情的发生,甚至连自己都控制不了。也不知道他起床后是什么反应。
第六十六章 起床
李木和唐黄到柜台前点了些清谈的早餐,又吩咐伙计把洗净烘干的衣物送到客房去,便带着早餐回去了,防止胡不饮万一醒过来弄不清楚状况。
事实证明,他俩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李木和唐黄回房间后发现胡不饮还是走之前的样子,睡得可香了,口水都流出来了。
“嗯,我说,要不我们把他叫醒,或者给他翻个个儿,他这样趴着睡觉对身体不好,很容易做噩梦的。”李木对胡不饮个性的睡姿表达了自己的关切。
唐黄却很不高兴:“行了,人家安稳地睡着就说明这个睡姿没问题,你去打扰人家干嘛?你不让我好好睡觉,还不让人家好好睡觉?”
“这么久了怨气还没散啊?吃饭吃饭。”话到这个份儿上,李木也不敢多说了,和唐黄坐下来一起喝粥。
……
无边无际,无物无识的黑暗中率先出现的是触感,冰凉湿润的触感,意识从那一点开始扩散,整个身体开始苏醒,胡不饮意识到自己脸上有一滩水,而自己变成了一只大乌龟趴在地上,转头望去,还有一头巨大的棕熊坐在自己身上,使得自己动弹不得,可即便如此,胡不饮的第一个念头还是:自己脸上的水哪来的?
仿佛是为了回答自己的疑惑,胡不饮突然听到了水声,“哗啦啦”地响个不停,他意识到自己在瀑布边上,被水溅了一脸。胡不饮想要伸头去看看这个瀑布,却听到水流声越来越奇怪,从“哗啦啦”逐渐变成“吸唬唬”并慢慢清晰起来,直到彻底变成喝粥的声音。
胡不饮醒了。
“嗷哦……”胡不饮扶着脑袋艰难地起身,“啊,头好疼啊。”
“你醒了?”李木关切地问胡不饮,“是我们喝粥的声音太大,把你吵醒了吗?”
唐黄听到这话就不答应了,“不是‘我们’,是‘我’!而且希望你下次把道歉的真诚用在道歉之前,你要是听我的,喝粥时注意点礼仪会有这事儿?”唐黄也不听李木辩解,骂完之后扭头看向胡不饮,轻声问道:“喝粥不?我们还剩一碗,还有些馒头咸菜之类的东西。”
胡不饮感到头像针扎一样,浑身乏力,口干舌燥还直犯恶心,但即便如此,抹掉脸上沾的口水,依旧挂起了那个“礼貌”的笑容,虚弱地说道:“没事儿,我是自然醒的,现在胃里不舒服,不想吃东西。”
“那喝点蜂蜜水吧,我向掌柜要的,这玩意儿在宿醉后贼管用。”说着,唐黄递给胡不饮一杯蜂蜜水。
胡不饮接过温热的蜂蜜水,喝了一口,确实感觉挺好的,于是向唐黄道谢:“嗯,谢谢,现在舒服多了。”胡不饮喝完水就准备起身,同时还问道:“现在什么时候了?昨天我们……我裤子呢?这不是我的裤子!”胡不饮音调转冷,这时胡不饮猛然发现自己裤子变了,气氛一下子就剑拔弩张起来。
“喔哦,喔哦,等一下!”“冷静!冷静!”李木和唐黄立马安抚胡不饮。适时,敲门声响起来了,“三位客人,衣服洗好烘干了,我是来送衣服的。”
李木小心翼翼地对胡不饮说道:“你的裤子来了。”
胡不饮有些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但还是保持着警惕,对门外说道:“进来吧。”
伙计也感受到了屋内的紧张气氛,蹑手蹑脚地进来,放下衣服就走。
在伙计送来的一叠衣服中,顶上一件就是胡不饮的裤子,洗得干干净净,叠得整整齐齐,胡不饮也意识到自己刚刚睡醒,还有些迷糊,反应有些过激了,拿过自己的裤子,问道:“昨晚我喝得有点过了,都发生了些什么啊?”
看到胡不饮镇静下来了,李木一边去拿自己洗干净的脏衣服,一边给胡不饮讲述道:“昨天晚上我们三个喝得很高兴,都喝醉了,当然你比我们俩要醉得多,我们不知道你住哪里,又初来渝丘,也没地方去,就带你来这个客栈住下。你这裤子……”
听到李木开始聊这个,唐黄抢先说道:“你喝醉了嘛,就没什么自控能力,无意间把裤子弄脏了,我们就让店家给条干净裤子给换洗了。”
唐黄说得很含糊,胡不饮却隐约想起来,自己好像半夜起床撒尿来着,瞬间就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上扬嘴角的尽头迅速染上红晕,没脸见人了啊!
唐黄也看出了胡不饮的尴尬,猜到他想起了昨晚发生的部分事,为了防止胡不饮尴尬到再也不敢面对他俩,赶紧换个话题:“昨天我们也没有仔细看你裤子的兜,只是把东西拿出来了,衣服也没动你的,你看一下有东西是不是都在。”
胡不饮依言看看身上的东西。先是摘下腰间代表“四品”实力的江湖令,又从上衣各处拿出一沓沓对折的票据数了起来,之后便没了动作。
李木看得心下一惊,连忙问道:“其他东西呢?都不见了吗?”
胡不饮被问得很奇怪,“没了啊,都在这儿了,江湖令和三万七千两百铢票据。”
李木这下真的有些吃惊了:“铸币都没有?”出门在外,不说饰品,武器,伤药,其他小工具一样都没有,零钱都没有,出门这么洒脱的吗?想到这儿,李木不禁看向唐黄。
“看我干嘛?”唐黄对于李木的眼神传来的意思很不满意,“我只是不会带杂物,可不是这种‘穷得只剩钱’。”
唐黄懒得和李木掰扯,转而问胡不饮:“胡哥啊,最近你有什么事吗?”
胡不饮想了想说道:“按照往常惯例,我要去求贤居看看有什么任务可以赚钱,不过听说朝廷派人来和渝丘两大派商量事情,周边全都安分下来了,估计我也没有什么活,应该没事。”
唐黄闻言一喜,“那正好,我们兄弟俩在渝丘人生地不熟,又想逛逛,昨天与胡哥喝酒聊天十分投缘,想花钱请你带我们在这儿耍耍,你看怎么样?”
胡不饮对这个要求答应得很爽快:“小事儿,这要谈什么钱啊?只是……”说着,眉头微皱,“昨天我没说什么不该说的吧?”
“没有没有,”唐黄肯定地摇头,“那我们说定了?”
“好。”
计划顺利开展。
第六十七章 一起睡大觉
胡不饮既然与李木、唐黄两人暂时聊得来,又没什么矛盾,甚至还有点融洽,那当然就不能继续躺在床上说话,这样多不像话。
胡不饮拿着自己洗干净的裤子就去厕所换了,顺便洗漱一下,这一觉起来,诞生的可不止是枕头上的一滩口水,还有一头凌乱的鸡窝。
在胡不饮还在厕所洗漱的时候,李木和唐黄也吃完了早饭。李木擦干净手,问唐黄:“现在九点半都过了,不早不晚的,待会儿干嘛?”
唐黄吃饱后伸了一个懒腰,回答道:“干嘛?睡觉!困死了,不知道这么早把我叫醒干啥。”
“啊?你辛苦起床洗漱就为了回去睡觉?”李木绝不认可这个回答。
听李木这么讲,唐黄一脸的“开心”,“首先,我之所以会辛苦地从被窝爬起来,是因为你这个小可爱,其次,我洗漱是为了下楼拿吃的。”
“吃完饭就是为了睡?”李木不理睬唐黄的不满,继续诘问道。
“不,是为了睡得安稳。”唐黄耐心纠正李木的错误。
“哈?”李木被唐黄气得嘴都歪了,“人家起床,你躺下?这里没有规定床上必须要有一个人躺着!”
吃饱喝足,事情大抵定下,唐黄现在就只想睡觉,不想吵吵,“好啦,我不睡了,我搬个椅子去阳台看看风景。”
虽说这家客栈是李木和唐黄就近找的,但依唐黄的个性,肯定选的是附近最好的客栈,住最好的房间。而渝丘不愧是繁华之地,就现在住的这个客栈,比之前那些小地方最好的客栈都还要好,房间不仅大,配套齐全,装饰好看,它甚至还带一个大阳台。
秋季过去之后,阴天越来越多,偶尔出来晃悠的太阳也是悻悻的,不肯给些好脸色,今天不知道是遇着了什么喜事,阳光明媚,金黄的阳光铺满整个阳台。
“啊……”唐黄闭眼躺在椅子,惬意地享受灿烂阳光带来的温暖,舒服地发出呻吟,连街上的喧闹声都变成乐曲。
李木可看不惯唐黄这个样子,追出来在旁边碎碎叨叨:“你不能这样,打起精神点,待会儿和胡不饮聊聊,我们都还不是很相互了解呢,拉近点关系啊,还有……”
胡不饮在洗漱的时候再一次感叹昨天酒是真的喝多了,头不仅又疼又晕,还浑身酒气,臭烘烘的难闻死了,胡不饮于是决定干脆直接洗一个澡算了。
洗澡花费的时间自然要多些,李木和唐黄想必还在外边等着,胡不饮擦着头发出来,刚出洗漱间的门就道歉:“不好意思啊两位,身上脏就洗了一个澡……”话没说完是因为没有听众,屋子里哪有什么人?只有狼藉的杯盘和一份早餐。
胡不饮顿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但他还是下意识地喊了一句:“李木,唐黄?”
“搁这儿呢。”依旧没有看到人影,只听到从阳台传来李木说话声,听上去还很慵懒。
胡不饮心头一喜,几步来到阳台,看到李木和唐黄正躺在椅子上晒太阳。唐黄躺得很安详,李木就有些“死不瞑目”了,四仰八叉地在椅子上搁着。
感觉到胡不饮的到来,李木举起手臂,晃动了一下小手,说道:“快来,拿张椅子来晒太阳,太舒服了这。”整个过程中,两人眼睛都没有睁开。
看着眼前这一幕,胡不饮脸上不禁浮起微笑,真的依言回屋搬把椅子出来躺着。
胡不饮将椅子放在两人中间,仰面对着太阳,将整个身体放松了,安置在椅子上,“呼……”,安逸地长长出了一口气。
阳台上的三人都没有说话,胡不饮静静地感受太阳对生命的馈赠,轻柔,温暖,像母亲怀抱贪睡的孩子,街上的喧嚣也开始飘远,平日里塞满自己脑袋的事情也慢慢遗忘了。不知不觉间,胡不饮的胸膛缓缓起伏,呼吸渐渐平稳,他睡着了。
偷得浮生半日闲,闲中一梦醉半生。
沉醉在悠闲的人们不知道时间的流逝,太阳却忠实地在天空慢慢挪动,将裙摆从阳台上收回,最终将整个阳台交还给阴影。
“咕噜咕噜”,李木猛然从椅子上坐起来,“你们听到了吗?”
李木的一激灵,把唐黄和胡不饮都叫醒了。
唐黄双手抹着脸颊问道:“听到什么?”
“我肚子叫的声音。”李木老实回答。
“呃……”唐黄现在真的很后悔接李木的话,这都是些什么愚蠢发言啊?
太阳已经有好些时候没有照着李木了,没了暖和,李木精神越来越清醒,一个上午过去,喝的那点粥也彻底没了踪影,肚子开始叫唤起来。
李木是一个乐于帮助自己身体的人,自家肚子有诉求却说不分明,李木就帮它说清楚,在那儿嚷嚷道:“我肚子说它饿了,我肚子说它饿了,我肚子说它饿了!”
“够了!我听到你肚子说啥了,闭嘴吧你!”唐黄连下面街道的喧闹都能接受,李木的吵闹却让他想往死里揍李木,想着要不要真的找个名医给李木看看,这人到底有啥大病。
相比于唐黄的暴躁,胡不饮这时显得意外的淡定,莫名有一种看儿孙胡闹的爷爷感,微笑打着圆场:“呵呵,这太阳也没了,又到中午了,我也觉得饿了,要不我们去吃饭吧。”
唐黄礼貌地回答道:“好啊,一起去吃午饭吧,吃完下午去转转。”
李木看着胡不饮舒展的眉头和身上余留的悠闲,感慨道:“你看上去放松好多哦,平时很忙吗?”
闻言,胡不饮叹了一口气:“是啊,我很久很久没有这么轻松过了,谢谢你们。”
“哇,听语气好像真的是好久了啊。”李木像个孩子一样说了一句。胡不饮听到后,却是不答,只是微微一笑。
唐黄见胡不饮没有讲故事的打算,就说道:“行了,大家今天都挺放松的,别聊了,去吃饭吧,再这么下去我们都得一直待在椅子上了。”
三人这才起身,把椅子放回屋内,这时李木又开口了:“还有一个问题。”
唐黄有些不耐烦地问道:“啥啊?是在哪儿吃,和中午吃啥这两个问题吗?这两个问题……”
“不是,”李木打断唐黄的输出,问道:“我们退房吗?”
第六十八章 小偷
“啊?”唐黄有些摸不着头脑,“不好意思,为了防止我听力或脑袋出了问题,我冒昧地问一句:我们刚刚在聊午饭是吧?我的理解和记忆没问题吧?”
李木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吧?感觉不舒服?我们确实在说午饭的事。”
唐黄作长舒一口气状,说道:“哦,那就太好了,看来我没问题,而我找到问题出在哪儿了。”说完直勾勾地盯着李木。
“你这也太没礼貌了,”李木显得有些委屈,“我就是想问问我们还住这儿吗,不住当然要退房了啊。”
“你准备收拾完行李,拎着包去吃午饭吗?”唐黄好奇地问道。
“好吧,我们走,边吃边聊。”李木说着当先就朝外走。
唐黄无奈一笑,与胡不饮解释道:“李木就是这样,想到什么说什么,你,习惯就好。”唐黄本来想说见谅来着,最后还是让他习惯就好,毕竟原谅的机会还有太多了,忙不过来。
胡不饮依旧真诚地微笑着,不甚在意,“没事,第一天见他就知道他是一个率真的人,咱们走吧。”听听,多好的词儿啊,率真,不像唐黄平时腹诽李木的那样,说李木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三人上午睡了个痛快,导致他们去吃午饭时都快到下午了,所以也就没有再多挑,又回昨天的酒楼吃饭,反正账面上还有钱没花。
三人来到昨天相同的位置,点了同样一大桌山珍海味,只是今天中午都喊着不喝酒了,毕竟昨晚教训还在,对三人来说都是。
李木撕咬一口手中焦脆喷香的大鸡腿,询问唐黄:“你昨天交房款的时候订了多久啊?他说能退吗?”
唐黄随口回答道:“不知道。我昨天随手就给了他一张票据,要最好的房间,我也不知道具体是个什么情况。哎呀,反正没多少钱,回去直接收拾东西走人,搞这么麻烦干嘛?”
现在李木更相信唐黄是纨绔了,也庆幸之前都是自己办理入住,不然都不知道要乱花多少钱。
对于唐黄的做派,胡不饮昨天也算见识了些,听他这么一说,估计又撒出去好多钱,胡不饮有心劝说两句,又想到他们还不算太熟,最后只是话在心里滚了一圈,没有说出来。
李木在胡不饮面前不好驳唐黄面子,不与他争,转而问道:“那之后我们都住哪儿啊?”
唐黄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等了一下,却见胡不饮只是在旁边安静地吃喝,迟迟没有开口,只好主动问道:“之前听胡兄弟是本地人,这些天我们又都要胡兄弟陪着,一直在一起,不知道方不方便腾两间空房间,干脆借住我们些时日?”
唐黄都直截了当地问出口了,胡不饮也不好装不懂,放下筷子,礼貌地笑着说道:“我胡某性格古怪,这些年来一直独来独往,从未有人愿意与我交朋友,却与两位投缘,相谈甚欢,实在是我的荣幸,我也非常珍惜与两位的友情,虽然没什么能力,但如果能帮忙的地方我一定帮。”
李木和唐黄听到胡不饮这么长的铺垫就知道,住胡不饮家是没戏了,后面铁定有个转折。
“只是,我家实在是没有多余的地方,小小寒舍,难以招待两位啊。”
这个转折确实没有想到,理由居然是没多余的房间,这也太敷衍了,都不愿意多费点脑子想个好点的借口吗?昨天随便一笔就赚一万多铢,这种人家里没有空房间?地主家没余粮了!
唐黄明显顿了一下,接着说道:“胡兄弟谦虚了。是不是看我花钱大手大脚的,以为我是矫情的人啊?这你大可放心,我和李木行走江湖,露宿野外都是常事,其实环境好坏都能接受的,不会牢骚满腹。还是说胡兄弟家里宝贝实在太多,塞满了屋子,一间空房间都没有了?”
面对唐黄的调笑,胡不饮无奈地回答道:“不是的,是我家真的太小了,就一间客厅,一间卧室,一间厕所。”按照胡不饮的说法,确实腾不出两间屋子来,除非屋主人睡厕所。
这个回答直接把李木和唐黄干无语了,这要是真的,也太寒酸了吧,狗都住得比这好,哪怕就用他兜里的几万铢,那也能弄个比这好几十倍的地方,可这要是假的,那这谎话也太不走心了,都有些侮辱人的智商了!
唐黄也不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了,笑道:“原来是这样,那算了吧,胡兄弟帮我们找一家最好的客栈就是了。不过晚些时候去胡兄弟家拜访一下,这该可以吧?”唐黄其实也没什么恶意,单纯是玩儿心大起,想看看胡不饮怎么收场,好吧,这也挺伤人的。
胡不饮几次想解释,只是张合几次嘴都发不出声音来,实在是说不清楚,最后只能点点头:“好吧,欢迎你们来访。”
话说到这个地步,大家也都不好再开口,全都闷头干饭,不过怪异的是,从眼神里明明看到胡不饮也不痛快,他的脸上还是挂着平时毫无感情的礼貌笑容,吃饭时都没落下。
本来李木和唐黄都有些习惯了这个表情,可想到胡不饮之前讲的“谎话”,这笑容格外刺目,像极了嘲讽,两人吃的没滋没味。而胡不饮,在这种氛围下,能吃得香?
不管怎么说,以后还要再处几天,过了一会儿唐黄主动聊了些和李木一路上的趣事,拯救了这气氛,让这顿午餐没那么煎熬。
结束了难堪的午饭之后,三人决定先不管行李住宿问题,先玩开心了再说。胡不饮建议道:“这附近有条蚤休街,是巴壁街最繁华的地方,吃喝玩乐应有尽有,我们下午去那里逛逛可好?”
李木和唐黄自然没有什么意见,唐黄更是高兴异常,终于可以去买点衣服换了,都没有衣服穿了。
在胡不饮的带领下,三人穿街过巷,越来越靠近蚤休街,周遭也越来越热闹,街道两边本来多是二层小楼,偶尔有些富丽堂皇的四层高楼,随着不断前行,高楼越来越多,后来更是看到前边一排四层楼房,还有几座六楼阁苑傲视其间,行人也不断增加,到后来摩肩擦踵,李木都被别人撞好几次了。
“看到那一排高楼了吧,那就是蚤休街,过这个小巷就到了。”胡不饮为两人介绍道。
唐黄就喜欢热闹,到了这里心情都好不少,对李木说道:“李木,你还没到过这么繁华的地方吧?今天好好见识见识,准备好钱包了吗?”
李木兴奋地露出灿烂笑容,“准备好了!”说着还拍拍自己的兜示意,“诶,不对,我钱包呢?”
第六十九章 意外
“钱包忘带了吧?你不是一般都放在包袱里吗?”唐黄对李木的情形表示同情,拍着他的肩膀宽慰,“没事儿,先用我的,回去你再还我就是了。”
李木却有些着急,摸索着全身上下的口袋,“没有,我出门的时候特意拿出来了的,吃完饭你们说要逛街,我还专门确认了一下,结果现在不见了。”
李木丢三落四的性格唐黄知道,但要是说把钱搞丢,他却不相信,就李木的那个吝啬鬼样子,人丢了钱都不可能丢。唐黄大奇,“嚯哟呵,你居然有丢钱的一天,长见识了哈,丢了多少啊?”
李木微仰着头,看着天思索了一番,说道:“我就拿了一些出来,应该有一两千铢吧,具体多少,我也不知道。”
听到这个数字,唐黄大失所望,还以为是多少钱,结果才这么点,刚想对李木说这个窟窿他来填,结果李木自己先开口了:“算了,丢就丢了吧,走,咱们逛街去,别坏了兴致。”
唐黄没想到,以前买三十文一个的牛肉包都会心疼犹豫的李木,今天会这么大气,属实是令唐黄刮目相看。还没等唐黄出声夸奖,胡不饮坐不住了,“怎么能就这么算了?听李木的说法,钱包是路上丢的,应该没丢多久,花不了多少时间,找完钱包再逛街也不迟。”
李木和唐黄都有些意外,因为除了喝醉的时候,胡不饮其实很少开口聊天,更别说主动发表意见,两人对视一眼,达成统一意见:“好吧,我们回去找找。”
在三人即将回头沿途找钱包之际,胡不饮突然试探着一句:“诶,对了,李木路上没人撞你吧?”
“肯定有啊,在附近这么多人,我被撞几下呢,那又怎……”说着说着,李木也醒悟过来,“哦,你是说我被偷了!哎呀,我师父也提醒过我,要小心小偷,一直没碰到过,路上光顾着看风景就给忘了。这是我第一次被偷诶!”李木话语中居然透露出一种新奇的兴奋感,不知道的还以为仇人的钱包被偷了,他正在骂活该呢。
虽然胡不饮不了解李木这莫名其妙的情绪,但还是按流程安慰了一下他:“不要担心,你的钱包肯定马上就能找到。”
“不担心,不担心,”李木说话时跃跃欲试的样子让人总觉得有些古怪,“咱们现在该怎么做啊?是去管理江湖事的缉魔司报案,还是去处理平常人案件的治安所啊?”
胡不饮摇了摇头,说道:“按理确实应该找缉魔司,不过像这种小案子,处理起来很麻烦的,可能要等很久,还追不回款,我们得用江湖人的方法。”
李木和唐黄面面相觑,不明所以。胡不饮也没有多解释,只是说道:“跟我来,待会儿你们就知道了。”
胡不饮带着三人重走来时的路,不过这次走得要慢些,关注点更多地放在行人身上。“故地重游”的胡不饮脸上还是带着礼貌的笑容,只是眼神里的笑意换成了冷漠。
三人慢慢走过了半条街,也仔细搜寻了半条街,哦,事实上只有胡不饮用眼神搜寻了半条街,李木和唐黄完全不知道要找啥,只是四处乱瞟,充当气氛组。
“找到了。”胡不饮突然开口,吓了李木和唐黄一跳。还没等李木和唐黄反应过来,胡不饮几步走到一个叼着牙签,慢悠悠甩手闲逛的街溜子旁边,一把搂住他的肩膀,直接向其体内灌注灵力,死死压制他体内灵力运转,低声说道:“兄弟,找你有事,换个地方聊聊?”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一个人察觉到异常。
这名街溜子被胡不饮的突然袭击吓了一跳,转头看见他露着僵硬假笑说话,一时间更觉肝胆俱颤,狠声说道:“你是谁?想干什么?我可不怕你!”嗯,话说的硬气,微弱的音量和话语中藏着的几个颤音却把街溜子的底气不足暴露无余。
胡不饮依旧保持着那个笑容,回答道:“雨魔,胡不饮,问你点事儿。”
听到这个名号,街溜子不敢反抗了,立马变成了温顺的小绵羊,恭敬地说道:“爷,有话好好说,必定知无不言。”江湖名号没有乱叫的,能以“魔”字缀尾的,无一不是狠角色,敢在这种人面前耍狠装硬气,是嫌自己命长吗?
胡不饮满意地点点头,略微松开对其体内灵力的控制,好让他可以行走,就这么勾肩搭背地来到旁边一条无人的小巷。
一切不过是几句话的功夫,李木和唐黄没有靠近,离得有些距离,街上又有些吵闹,他们说话声音不大,所以他俩还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只是多多少少已经发觉有些不对劲儿了,也不敢多耽搁,赶紧追上。
小巷夹在两栋楼之间,窄窄的一条,太阳照不进来,故而有些黑,有些冷,也有些让人害怕。
进到小巷中外面看不到的地方,胡不饮一把把街溜子推到墙上,街溜子来不及喊疼,急忙求饶道:“胡爷饶命啊!您要什么,小的一定给你!”
胡不饮还是那副假笑,双手撑在街溜子两侧,限制住他的活动空间,居高临下地死死盯着对方的眼睛,并慢慢靠近,在与他还有一拳距离的时候停了下来,开口问道:“你们刚刚是不是得手了?是谁捋的羊毛?他现在在哪?”
“啊?什么?”街溜子本来就被胡不饮威名所慑,惶惶不知所措,胡不饮紧接的一连串动作,又对他造成了巨大的心理压迫,弄得直接脑袋空白,问题都没有听清,下意识地询问起来。不得不说,胡不饮这招逼供真的很厉害,看得一旁的李木和唐黄直咋舌。
街溜子还在整理思绪,胡不饮却等不了那么久了,在“什么”二字出口之际,胡不饮就已经动手了,左右同时开弓,分别击打其左右手的前臂,眼见着两支手臂出现不正常的弯折,明显是折了。
遭到如此打击,街溜子肯定忍不住会惨嚎,而胡不饮早有预料,在他出声之前一拳重击其腹部,街溜子的这一口气根本提不起来,只能大张着嘴试图呼吸,如同离水的鱼一般无力。而这一切仅仅是因为街溜子的一句“什么?”。
第七十章 迟疑
人活着,靠的是一口食,生灵万千,各自有各自的精彩,可归根到底,不过向天争一碗饭。所谓与天斗其乐无穷,然天威浩荡,其艰亦无穷,哪比得上与人斗来得简单,辛辛苦苦创造财富多累啊?抢别人的难道不轻松得多?尤其是当自身力量远超大多数人的时候。
当灵力把人类划分为少数的强者和多数的弱者时,出现好逸恶劳之徒是很正常的事,李木和唐黄会遇到这种人并不奇怪。
很显然,被胡不饮逮住的街溜子就是当世好逸恶劳“大军”中不起眼的一位,看样子就知道,他是那种没什么本事,却仗着能感灵,所以强过普通人,只知道一天到晚游手好闲,偷鸡摸狗,打架勒索的小混混。
这种不是大奸大恶,但跟牛皮癣一样的人最恶心,这种人要是遭了难,没人会同情,只会得到一片拍手叫好,李木也会在其中,但不应该是今天这种情况。
胡不饮对街溜子并没有如何发力,可以说只是弹弹指头,但那是对一位四品强者而言,胡不饮刚才的施为足以打断街溜子的骨头,而他的左右小臂也确实以一种诡异的角度弯折了,哪怕能御灵的人身体素质远超常人,这恐怕也得一两个月恢复。
对于街溜子来说,这无疑是一场飞来横祸,而这场横祸不是因为他平日的作恶多端,也不是因为没有配合胡不饮,只是因为吓傻了没有及时回答问题。在李木看来,这毫无道理:这伤痛并不会改变街溜子什么,这毫无意义,况且他们这些不事生产的修行人,也没有权利实施所谓的惩戒。简单来说,李木觉得小混混活该遭报应,但胡不饮做得有些过了,这不是他的报应。
可胡不饮并不这样认为。街溜子被一拳打中腹部,疼痛使得他不自觉地弓起身子,脑袋往下垂落,而胡不饮站在他的正前方,顺势就提膝上击,攻击他的面门。
看到这一幕李木终于忍不住了,一个箭步上前,“啪”地一掌打歪街溜子的脑袋,错开了胡不饮的膝盖,嘴上骂着:“什么?你搞清楚状况!现在是我们问你话,不是你问我们!”说完还歉意地对胡不饮笑了笑,“哎呀,为了我的钱包真是麻烦你了,还是我来吧。”
李木其实根本不想管这事,也压根儿不知道该怎么做,但“逼供”演变成“刑讯”了,这一切还是自己钱包引起的,他不出手谁出手?
胡不饮依旧保持着假笑,眼中的痛快慢慢褪去,恢复了平静,说道:“不好意思,有些失态了,我们继续问钱包的下落吧。”胡不饮也看穿了李木的用意,却没有恼怒,反而镇定下来。
李木又有些搞不懂胡不饮了,不过现在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李木蹲下身子,拍了拍蜷缩在地上的小混混的脸,问道:“现在想起答案了吗?你们之前是不是偷了个钱包?谁干的?他现在在哪儿?”
小混混一把鼻涕一把泪,也不知道是疼的还是吓的,哽咽地回答道:“我不知道黄牙偷了什么,我只知道他得手了,我来替他,他现在应该在叶老爹那里了。”
李木听清了他说的每一字,就是听不明白他在说啥。李木正想再问,一旁的胡不饮开口了:“他离开多久了?”
胡不饮一开口就吓得小混混一哆嗦,赶忙回答道:“一,一二十分钟吧。”
听完回答,胡不饮默默盘算了一下,微微点头,对李木说道:“还没过去多久,现在追还能将你的钱包原样追回。”
李木还是没有搞清状况,但管他呢,先看看胡不饮到底要干嘛,于是点头答应,示意照你说的做。
胡不饮看到李木答应了,就准备离开,但临走前突然指着小混混厉声呵斥道:“小子!”把李木和小混混吓一跳,以为要灭口还是咋的,“以后老实点,干点正事!这次只是小教训。”小混混看着自己折掉的双臂欲哭无泪,这教训可太小了。
胡不饮出了小巷子就领着李木和唐黄疾走,还不忘提醒道:“庄子里不要剧烈御灵,大幅度灵力波动会引来缉魔司问询的,到时候很麻烦。”
庄子里不能剧烈御灵,但不代表不能御灵,三人此时健步如飞,像鱼一样穿行在人群中,两旁的建筑飞快后退。
行进中,李木终究没有压住心中疑惑,对胡不饮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你好像对偷我钱包的人很了解。”
胡不饮好像早就料到李木会有此疑问,答道:“这一片的窃贼都是有组织的,蚤休街附近是青叶堂的地盘,要是在那附近丢东西,必定就是他们干的。”
“青叶堂?他们干啥的?我就知道山堂、水堂和杂堂。”李木适时发出疑问。
胡不饮笑道:“不是江湖人的那种堂口,是他们组织叫这个名字。他们不过是一群不入流的修道人,很多没有品级,大多是九品,他们老大才七品,专门干扒窃。别看他们修为不行,偷盗却很有一套,在街上寻找合适的猎物,到手以后立即离开,到窝点将财物散掉,换下一个人继续行窃,不停轮换。”
“哦,这样下来,不知道他们是一伙的就抓不住他们的痕迹,好像有点厉害啊。不过就他们那点实力,不怕惹到高手,一怒之下把他们全弄了?”李木不禁有些好奇地问道。
对于这个问题,胡不饮沉默了一下才回答道:“他们有刻意‘打磨’自己的技术,一般七品以上的人都能发觉。”
“噗嗤……”唐黄忍不住的笑声说明了一切。
对于这尴尬的场景李木浑不在意,又接着问道:“缉魔司不知道?没人管吗?”
胡不饮冷笑了一声:“有报案才办案,江湖人一向厌恶缉魔司,不然也不会叫他们‘黑皮狗’,没有几个人会找他们帮忙,就算报了,办案讲证据,抓到了,盗窃能罚多重?而且这种地痞流氓消息广,还懂形势,经常能给大案破获提供帮助,就且姑息了。”
李木心里应该藏了十万个为什么,胡不饮刚解答完一个疑惑,就又提出一个为什么了,“你咋知道的这么清楚啊?”
“以前接的几个任务和他们打过交道,有所了解。”胡不饮说到这儿便不再细讲了。
李木却不满意这个答案,这一点都不像“有所了解”的样子,很明显他对这些很熟,连窝点都知道。四品,江湖上高高在上的存在,翻手覆雨间能灭掉“门”字尾的宗门,这种大人物怎么会因任务和青叶堂这种底层喽啰有这么多交集?
还没等李木提问,胡不饮就说到:“我们到了。”
第七十一章 钱包回来了
李木等人目前身处的小巷看着眼熟,样子与之前和地摊老板交易用的小屋所在小巷有些类似,安安静静又普普通通不起眼。想来也是,青叶堂做的毕竟是见不得人的勾当,越隐蔽越好,而且还要随时防备意外,撤离起来不心疼,小头头们可能有钱,但“工作”的地方随便弄个不起眼的简陋屋子就行,花那么多钱找好地方干嘛?
李木打量了一下四周,感觉沿街的房屋都没有什么分别,也没发现暗哨之类的异常之处,一时不知道该从何找起,于是装作迷路的旅人,状似随意地问道:“哎呀,老汪家是哪一个来着?”
看着李木的表演,胡不饮不禁流露出笑意,无言地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李木初时还有些不解,看不懂胡不饮想表达什么意思,微微侧耳倾听表达疑惑,这时李木想明白胡不饮的意思了。
这是一条普通居民街,环境并不算好,住的都是些工薪的凡人,而现在这个时候,这条街的住户还在工作没有回来,这也是整条街安静的原因,而青叶堂在这条街上的窝点却是有人的。
明白过来后,李木开始闭眼倾听。之前由于环境嘈杂,在逐渐适应之下李木听力与常人无异,现在专注之下,听力范围逐渐外扩,果真听到好几个人的说话声音。
“啊哈,我知道了!”李木兴奋地睁开眼睛,还对着两人用眼神示意左手边第二间屋子。
看着李木乐呵呵傻笑,还眼睛歪斜,唐黄觉得自己是在看傻子犯病,没忍住笑出声来,胡不饮也忍不住笑着说道:“门背后确实有人在偷偷观察街上的情况,但我们都到这儿了,就没必要这么遮遮掩掩的了,他们又跑不了。好了,稍等,我帮你把钱包取来。”
“诶?等……”胡不饮的干脆利落让李木根本没有反应过来,才说了半个字,胡不饮直接猛然跺地,街面石板蛛裂开来,而胡不饮化作一道血光,“轰”地一声,一头撞破那间屋子,门窗碎屑四散一地,紧接着惊呼声、怒喝声、惨叫声接连房屋的破洞传出。
李木本来还停留在耳力敏锐的状态,胡不饮毫无预兆的骤然发力引发一连串巨响,直接震得他头脑发昏,导致动作慢了一拍,没有在第一时间阻止,直到屋内惨叫声传来,李木也顾不得许多,赶忙跟上,毕竟有前车之鉴,生怕胡不饮再做出些什么。
李木虽然动作不够及时,但也不过是慢了一两次呼吸的时间,可到的时候屋内的事情已经解决了。
胡不饮保持着假笑站在屋中间,身上翻涌着血色的灵力,威慑青叶堂众人。事实上这意义不大,青叶堂众人全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身上都带着血迹,“唉哟,哎呦”地直叫唤,显然,在四品面前这些人毫无招架之力。
李木看着满屋狼藉,满地都是破碎的桌椅,凌乱的票据与铢钱,断裂的法宝,染血的赌具,哦,还有牙齿,还是刚刚被打掉的那种,他一时间竟忘了该做什么,还得胡不饮提醒。
“你们来了,看一下钱包是不是在这儿。”胡不饮转过身来,对李木和唐黄两人说道。
李木这才想起自己千辛万苦,其实是为了找自己被偷的钱包,赶紧在“废墟”里翻找起来,在倒掉的桌子旁找到了自己的钱包。
唐黄在一旁催促道:“赶快看一看钱有没有少了。”
李木打开粗布缝制的钱袋看了一下,有票据也有铢钱,“应该没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具体有多少钱的李木只能猜测钱没少。仔细想想,小偷虽然先他们一段时间,但为了不显示异常肯定是正常速度行走,而他们是疾驰而来,转眼就到,赶在了他们进行下一步之前。
胡不饮见李木钱包顺利追回,他也行动起来。
李木见胡不饮又要有所动作,心里一慌,急忙问道:“钱包已经追回来,胡兄弟是要做什么啊?咱们不该走了吗?”
胡不饮摇摇头,“还不能走,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还要给缉魔司一个交代,不然以后会有些麻烦。而且,你们可能不在乎,但我要收点战利品,这些不义之财我就取了。”说完就去捡散乱的钱以及半废的法宝。
青木堂的众人听着胡不饮与李木的对话,这些人显然是当他们不存在了,面对这样的羞辱该怎么办?屁都不敢放一个!甚至还主动从压着的钱上面滚开。
李木见胡不饮没有对青木堂众人进行太过激的伤害,就放下心来,至于那些不义之财,想了想,懒得管。唐黄此时也松了一口气,他就怕李木突然犯倔,逮着胡不饮不依不饶,他是喜欢热闹不假,可直接与四品冲突那可不止是热闹了。
胡不饮花了几分钟把明面上的钱和值钱货都搜刮了,正打算问问藏的钱在哪儿,外面却传来缉魔司执法者的声音:“里面的人听着,你们被包围了!不要试图抵抗!出来接受问询!”李木好像听到青木堂的人舒了一口气的声音。
既然缉魔司已经出动,胡不饮也不好继续动作,在地上随便捡了一块布,把自己的战利品包起来背上,朝屋外走去,“各位别紧张,是我,胡不饮,”随着话语声,胡不饮把自己身形显现在缉魔司众人眼前,“还有我的朋友逍遥子李木,以及翩翩美公子唐黄。”李木和唐黄跟在胡不饮身后,在介绍时正好走到他们目光下。
前来处理现场的总共九人,皆身穿黑色制服,肩抗或手提各式枪炮类灵器,黑洞洞的口子对着三人,九人之间隐隐有灵力联系流动,显然,制服之下还有甲胄类灵器,准备不可谓不周全,看得胡不饮有些羡慕。
九人中位于中间一人是队长,见胡不饮三人出来,严肃的脸放松下来,微笑道:“原来是胡兄弟,不知道在庄子里御灵是为哪般?”队长语气轻松,九人却没有一人放松,依旧警惕着三人。
胡不饮解释道:“有人偷了我们的东西,我们根据线索追索至此,可他们不肯交还,就发生了一点小冲突。”嗯,房子都拆了的那种小冲突。
队长没有说话,也没有放下戒备,而是用眼神示意三名队员进屋探查情况。三名队员快速探查之后,归队向队长点点头。队长这才把枪放下,大笑道:“原来是这样啊,那就好处理了,那按规矩走流程吧。”
“啥?还没完啊?”李木大惊。
第七十二章 结案
渝丘是天下重城,高手如云,连二品的顶尖强者也有三位,但就算如此也不意味着四品就不是高手了,他们依旧是值得忌惮的大人物,想安生行走江湖,就得有所了解,免得惹恼了这些人。直观来讲,一支满编满装备的缉魔司九人小队只能和四品相抗,却没有获胜的能力。
而胡不饮不仅是四品,还是土生土长的渝丘人,缉魔司里的人自然对他有所了解,故而一直是与胡不饮交涉,尽量避免正面冲突。至于旁边两个年轻的生面孔,也没有多在意,可李木这一声嚎,想不注意都不行。
李木惊呼一句“还没完”,其他人吓一跳,心里紧绷的弦被挑动,本来其乐融融的交流秒变剑拔弩张,众人齐刷刷地看着他,枪炮口都抬起来了。你嚎这句是什么意思,不满意执法?想要对抗?
被这些危险的武器指着,大大咧咧的李木心里也直发毛,赶忙抬手道歉:“我不懂规矩,你们聊,你们聊。”
胡不饮也站出来打圆场:“李木兄弟是初出江湖,对这些事不了解,还望见谅。”
胡不饮四品的实力摆在那儿,而且他平日里对朝廷还算友好,缉魔司也不想与这种人交恶,有台阶就赶紧下吧。队长压下其他人的枪口,对李木解释道:“朝廷在三年前就已经下了禁令,江湖人不得在庄子内御灵闹事,无论如何,犯了禁总要调查记录一下。”
李木过去十年一直呆在平安县内,过着凡人的生活,不知道江湖风云。十年间,朝廷不断发力,终于在三年前颁布新令:江湖事江湖了,俗世事俗世结。此令颁布以后,理论上所有的人造厌灵地和绝灵所都不许修行人御灵,所以胡不饮刚刚在巴壁庄御灵是违禁的。
可你让修行人不御灵可能吗?手里有一把锤子,死活都要找个钉子敲一敲。庄子这种厌灵地很少受灵兽侵扰,相对安全,也给享乐提供了条件,修行人也离不了。一群仰仗自身武力的人凑一起自然少不了争端,要是彻底执行禁令根本忙不过来,势必造成大反弹,所以缉魔司对于这种事的态度就是:没抓到,就没有,影响不大,就意思意思算了。而江湖人也知道收敛,算是达成了默契。
其余队员四散各自忙碌,队长拿出一个本子,看向胡不饮说道:“讲一下吧,怎么回事?”
胡不饮早就打好了腹稿,不假思索地说道:“我们三人本来要去蚤休街逛逛,却在路上被他们偷了,我们一路找到这儿,逮了他们一个正着,结果他们狗急跳墙,违禁御灵,我们无奈自保反击,幸好我们技高一筹,找回了失物。”
队长闻言看了一眼胡不饮背的那一大袋子,沉吟一会儿,没有说话,默默地在小本本上记着。一大袋子东西在街上被偷,真行啊。队长又额外问了一些相关问题,队员也过来在耳边报告结果。
队长听完报告后点了点头,对胡不饮三人说道:“大概情况我们都了解了,方便给我们看一下‘失物’吗?”显然还是有些不放心,要检查一下。李木他们自然没什么意见,很配合地让他们检查。
队长粗略地看了一下李木的钱袋,然后仔细地在胡不饮那一堆中翻看了一下,确实没找到危险物,说道:“嗯,这些东西没什么问题了。不过你们斗殴毁坏了街道,”说着指了指被胡不饮一脚踏碎的街面,“这个需要赔偿。”
胡不饮没有争辩这属于谁的过错,该谁赔偿的问题,毕竟真相是什么大家心知肚明,得了便宜别还卖乖。胡不饮随手就从“战利品”中抓了些铢钱票据,递给队长,“这些够了吗?”队长看到胡不饮当面拿赃款作赔款,看得眼皮直跳,总觉得太不讲究了点,不过最后还是收下。
胡不饮见街面的事了结,又顺势问道:“屋子不该我们赔偿吧?”
队长摆了摆手,说道:“不用,那是他们的私产,这是他们自己的意外损失。还有什么问题吗?”
“有!”每当提问时刻来临,李木就冒出来了,“他们那伙人是青叶堂的,是有帮派组织的!”
队长闻言一喜,问道:“哦?你是找到什么证据了?”
“这个……”李木有些慌张地四处乱瞟,“目前还没有。”
队长表情也随之黯淡下来:“好的,我们会记录在案的,会往这方面调查。好了,没什么事记录留档就可以走了,有问题我们后续会找你们的。”
李木三人走完后续流程后便离开了。缉魔司九人也处理完现场,押送被抓的青叶堂成员回去处罚,临走时,队长叫来刚来的小刚,吩咐道:“拿着这些罚款去工土司,说有修道人临时突破,伤了路面,叫来修理一下。”
小刚接过钱却面露难色,说道:“又说修为突破啊?上次这么说,工土司的人都骂了,说咱们缉魔司一点新意都没有。”
队长一拍小刚脑袋,骂道:“反正大家都知道是借口,说成啥不都一个样?赶紧去,少废话。”
至此,这桩盗窃案也算结束了,李木没丢钱,胡不饮小赚一笔,只有小偷们白忙活,挨了打,丢了钱,损失一座房,还要去缉魔司挨处分,到最后还没人同情,毕竟他们为非作歹时没有同情过受害者,自然得不到别人的同情。
不管这帮青叶堂成员后续如何,且说李木三人一直走到两条街外,重归繁华的人群中才停下来。
停下来后,胡不饮背着一大包东西问道:“现在钱包找回来了,接下来去蚤休……”
“哎呀,中午吃多了,现在想上厕所,附近哪里有厕所啊?”不等胡不饮说完,李木突然抱着肚子说道。
唐黄听后脸色一垮,骂道:“懒人屎尿多,憋不住吗?”
李木赶紧点点头。唐黄扶额叹息:“真是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我也有点想上厕所。”转头向胡不饮问道:“胡兄呢?去吗?”
胡不饮可能是没有那么多心机,但是这不代表他傻,李木和唐黄是什么意思又怎么不懂?摇头拒绝道:“我就不去了,你们去吧。”
唐黄点点头,说道:“我们这就去找厕所,胡兄在此稍等片刻,我们尽快回来。”说完就和李木一起找厕所,运气不错,附近正好有一个公共厕所。
两人匆匆进了厕所,检查一遍没有其他人,李木率先开口道:“现在可得重新好好盘算一下了。”
第七十三章 盘算
相较于李木的慌慌张张,唐黄好整以暇,整理着自己着装,淡然地说道:“你急什么?这又不是到了什么生死攸关的节骨眼儿。你看看你找的啥借口,突然想起要上厕所了,是缉魔司的人把你吓‘屎’了,还是青叶堂那些人的悲惨遭遇促使你发‘粪’图强?”
李木惊喜地一拍手,“哈,还说我,现在你说话也这么味儿了!”
唐黄面无表情地盯着李木,眼里充满对傻子的关怀,李木仿佛听到唐黄说:这是被谁影响的,你不知道?而且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
被唐黄这么盯着,李木也知道不能胡闹了,接着聊正事:“好了,我们谈谈胡不饮吧。咱们之前说好要真诚嘛,你看,我这粗劣的借口不就让他明白我们要背着他商量事情吗?”
唐黄双手抱胸,问道:“我们不是在之前已经聊过他了吗?还聊啥啊?”
李木撇了撇嘴,说道:“别告诉我你看过他行事之后没有什么想法,我反正是改变了一些认知。”
“我想先听听你怎么想的。”
“之前试探,我们判断出他是一个孤僻的怪人,一直假笑有点吓人,有伤心的过往,但没有什么坏心思,对我们也友好。
“而现在,从他对付那个小混混的手法可以看出来,他心里还有一股狠戾,我看到了他施展暴力时眼里的畅快。你也看见了他捣毁青叶堂那个窝点的样子,凶狠果决,胡不饮绝对是靠常年搏杀过活的主!青叶堂的灵器和胡不饮之前卖的灵器告诉我们,他动起手来可不是手软的主儿。”
唐黄听完李木的话,微微点头表示认同,“嗯,不错,我也是这么想的。”接着话锋一转,“可到现在为止,他依旧对我们很友好,他也就是对坏人凶一点,我们也不过是让他当导游,不会有什么影响吧?”
李木看唐黄还是这么满不在乎的样子,心里一急,说道:“咱们就是俩游山玩水的闲散人,人家可是刀尖舔血的亡命徒,还是四品,咱们要是无意间挑起了他心里的逆鳞,你保证我们不会像那些法宝一样断成两截?我就是一个不会打架的假四品,你差得更远。”
“切,我还以为你担心啥,就这啊?没事儿,我心里有数,不会有危险,这么多年你还不了解我?我又怕死又怕疼。放心,我有计较。要是你实在担心,咱们直接去探探他的底。”
“你可别,”李木连忙阻止,“这种暴躁老哥你私下打听他的事,他还不发火?现在更不是直接当面问的时候,等以后有机会吧。”
唐黄听这话就知道李木最后选择相信他,于是问道:“接下来你怎么打算的?之前在旅馆的时候,你都在胡不饮面前犯傻了,说明当时你可是信任他的。”
李木回答道:“不管怎么说,胡不饮都是一个危险分子,我们要有所保留了,要再观察一下,不去逛街了,先去他家看看吧,应该更能知道他是一个怎样的人。”
暂时不能逛街,唐黄还是有点不开心的,但李木都这么说了,就只好由着他,“行吧,就依你的。还有,下次换个地儿商量吧,这种环境太“雅致”了。”
聊完事情的李木和唐黄总算是出来了,走几步就看到了正在等待的胡不饮。
此时胡不饮正独自他的抱着一大包东西坐在街沿儿上,呆呆地望着街上行人如织,落寞萧索,若是遮掉他毫无感情的笑容,见之,我亦生怜。
“胡兄弟,我们回来了,不好意思,让你等这么久。”李木和唐黄加快步伐来到胡不饮面前,唐黄当先道歉道。
胡不饮情绪没有什么起伏,站起身来平静地说道:“没事。”说完就闭嘴看着两人,等着他们说话。
李木和唐黄对视一眼,唐黄开口道:“胡兄弟,是这样的,你看这天色也不早了,你还带着那么大一袋东西,今天就不去蚤休街了吧。”胡不饮有些释然地点点头回应,唐黄接着说:“咱们直接去你家吧,把那些法宝先放着,我们顺便拜访一下。”胡不饮惊喜地抬头看向李木和唐黄两人,一时忘了说话,居然不是辞别。
李木轻声问道:“是暂时不方便吗?”
胡不饮回过神来,说道:“方便倒是方便,只是蜗居一个,没什么好招待的,希望你们海涵。”
李木笑道:“怎么突然这么谦虚啊?没问题咱们就走吧。不知道你家住何处啊?”
“哦,我家在北边的碎石街,离这儿有点远。”胡不饮给两人介绍道,同时在前边带路。
李木随口就问道:“碎石街?是石头的‘石’吧?”唐黄一听就知道李木紧张过头,开始胡思乱想了,一脚踢在他的脚后跟,让他别乱说话。
幸好胡不饮没有胡乱展开联想,当即回答道:“对的,就是那个字。当初修建完巴壁庄时,还剩了一些材料在北边,工人们觉得可惜,就用那些建筑材料修建了一些简陋的房子居住,后来不断添加,形成一条街。因为用的都是边角料,街面都是用碎石铺的,而不是整石板,所以叫碎石街。”
“哦,原来还有这么一段故事啊,挺好玩的。”李木很喜欢这种历史故事,可又得了唐黄不要多嘴的提醒,生怕又说错话,感叹完便闭上了嘴。
从他们的出发点到碎石街确实有一段距离,势必要花一些时间,而这一段时间要是一直沉默着多少让人有些紧张,于是胡不饮主动开口打破了沉默:“其实我以为你们不会回来了,回来也只是说辞别的话,没想到你们居然还愿意去我家拜访。”
胡不饮这次坦诚开口,着实令李木和唐黄有些意外,笑着问道:“胡兄弟怎么会这么想呢?”
胡不饮没有让唐黄继续客套下去,说道:“我知道自己是个怪人,我没时间学,也学不会和其他人相处,所以我总不能和别人好好协作。不管是山堂还是水堂的活我都做不了,独来独往才是正常。而我恨那些为非作歹的人,我收不住对他们出手时的狠辣。说这么多,其实就是想告诉你们,你们有那些情绪,我都是理解的,不必挂怀。”
胡不饮这番话让李木和唐黄有些震惊,没想到他会说这些肺腑之言,他们对胡不饮也有所改观。
既然胡不饮都开诚布公,李木他们自然也要坦率些才好,李木说道:“我们确实觉得你古古怪怪的,但我们也是怪人,你一直没对我们有恶意,还是我们主动找上的你,你都愿意和我们交朋友,我们自然也愿意。”
听完李木的话,胡不饮露出开心的微笑,气氛也不再那么沉重,一路上又聊了起来。
或许是聊天欢快,脚步也轻快,三人不知不觉就来到了碎石街。
“这是碎石街?”
第七十四章 蜗牛自豪地抬起了头
“这是碎石街?”
李木本以为是路过这里,没想到这儿就是目的地,他不相信这脏乱差的地方是胡不饮住处所在。
李木入目之景皆是淹荠燎菜,街道上坑坑洼洼,黄沙、灰土、碎石、垃圾掩盖住原本的街面,污水横流,从中蜿蜒蔓延,将街道分成不规则的几块区域,两边的房屋也长得奇形怪状,像是胡乱堆叠在一起的一般,不少横梁柱子冒出来“横生枝节”,空气中更是混杂着各种莫名的臭味。
李木和唐黄没见过这么差的居住环境,他们三人光是出现在这里,就和环境,就和旁边面黄肌瘦,骨瘦嶙峋的人们格格不入,李木和唐黄开始觉得胡不饮在消遣他们了。
李木盯着脚下,毫无感情地说道:“哇,这个街面真的是碎石铺就的。”
唐黄顺着李木的目光看去,一脚踢飞了小石头,拿鞋刨开尘土露出街面,说道:“那单纯就是石头,这个才是街面。”
李木没有回应唐黄的取笑,转头向胡不饮望去,认真地说道:“这里真是碎石街?你住的地方?不是你拿来交易或者做其他事的据点?”
胡不饮微微颔首,“我知道这很难相信,但我确实是住这里的,我家就在这条街上,在这环境糟糕的地方,这也是我没朋友的原因之一。”
李木几次张口欲言,结果还是没有说出口,最后只是说道:“去你家看看吧。”
李木其实很想深究下去,但一来他怕触怒胡不饮,二来想着胡不饮家里可能别有乾坤。
胡不饮也不拖沓,没有多做解释,直接带着两人来到街头的一座小屋前面。
看着低矮简陋还娇小的屋子,李木更加意外,整条街上都没有好房子,但好歹也要比这大些啊。胡不饮自称自家是蜗居,李木以为是谦辞,没想到是形象比喻,还是垃圾堆里的那种蜗居。
来不及仔细观察,胡不饮直接推开了房门,邀请李木和唐黄两人进去。
走进屋内,李木和唐黄的第一个感觉就是:黑,整个房子连个窗户都没有,就靠着那个小门透点光亮,第二感觉是窄,其次感觉是简单。胡不饮的家就如他所说,总共只有三间屋子,一间客厅,一间卧室,一间厕所,一览无余。客厅摆着一桌一椅,卧室一床一蒲团,就这么点东西,三人进来还觉得拥挤。
李木这下再也忍不住了,向胡不饮问道:“你是不是在诓骗我们哦?你住这种地方?你昨天卖法宝就赚了一万多铢,就你现在背的包里东西,总共价值估计也有几千铢,你住在这屋子?”李木将房子环视一遍,“这种可能都不值一铢的房子。”
胡不饮叹了一口气,“事实上,我花了七十三铢才把这座房子买下来。”胡不饮本来想邀请两人坐下,但家里根本没有多余的椅子,要坐只能让他们坐在桌子上,只好作罢,“我有足够的钱换个好地方住,但我要凑钱,我需要警醒,我不能沉沦安逸,这个环境恰好满足我的要求。”
这话说得李木有些糊涂,“凑钱?你欠了债?非常多的债?”而唐黄在一旁饶有兴趣地听着。
“不是债务,是我要修行,我必须加强我的实力!”哪怕在昏暗中,李木也看得到胡不饮眼中坚定的光芒。
听了这话,一旁的唐黄发出疑惑:“修行?修行确实耗钱,也不至于让一个四品修道者凑钱来修行吧?”
李木也好奇地问道:“四品的实力已经可以称霸一方了,百分之九十的修行人一辈子都达不了这样的高度,你还想加强到什么地步啊?”
“三品!我要有三品的战力!”胡不饮说得斩钉截铁,不带任何犹豫,激昂的气势吓李木和唐黄一跳。胡不饮稍微平复一下心情之后才继续说道:“没有福地容我修行,又不敢在野外修行,容易招来灵兽侵扰,每日修行全靠灵浆支撑。此外,还要丹药加快修行,而我所习功法很是暴烈,需要丹药温养体魄,你们也知道,丹药一颗动辄数千铢,每月花在丹药上的钱就有将近十万铢,更何况还有灵浆花费。”
唐黄有些了然地点点头,李木却在惊叹原来修行这么烧钱,而且什么叫“更何况还有灵浆花费”?洗澡水会很贵?
还不等李木发问,胡不饮叹了一口气,接着说:“唉,而且自从我迈入四品之列以后,修为再难寸进,恐怕今生也无望三品,所以我只能寄希望于能购买一套朝廷的‘战灵甲’,可价格实在太贵,一套需要八百四十五万铢,只能慢慢凑。”
李木还在想这个‘战灵甲’到底是啥,咋这么贵,唐黄一声惊呼:“朝廷十年前推出的虎翼系列最新成果?你要买?”
不怪唐黄这么惊讶,实在是胡不饮的举措匪夷所思。
灵器与法宝的区别是,灵器可直接御灵,法宝只是辅助修行人御灵,修行人用灵器作战是人和器双动力源,而使用法宝就只是人作为动力源。由于技术和结构的限制,以及灵器自身的特性,灵器的的使用上限卡得极死,上限是能辅助七品,六品的人用起来就绝对没有增幅效果,而同级别的法宝只是增幅效果降低。灵器研究历史相对较短,所以灵器的使用上限较低,从来不在高手眼里,直到战灵甲问世。
战灵甲是朝廷为修行人研究的灵器——虎翼系列的最新成果,总共三类,分别是“御”、“疾”、“力”,四品也能使用,对实力增幅可达百分之五十,超负荷状态下甚至可以使四品强者短时间内拥有三品战力。
战灵甲是个好东西啊,可为啥有人买它会让人不可思议呢?首先就是贵,八百四十五万铢啊,四品强者不吃不喝攒个一二十年才能攒够,三品强者倒是掏这么多钱不怎么吃力,但没必要啊。再者这玩意儿还得要门路,通过朝廷考核才能买得到。最后,它有灵器的通用毛病——使用时灵力波动不大,但传播极远,极易吸引来强大灵兽,这也是它的致命缺点。
由于战灵甲的优点和缺点都很突出,所以一般只有大势力才会购买,用于危急时刻和集群作战,很少有个人会购买。战灵甲的设计之初本就不是面向江湖人的,它只是朝廷用来吸引四品强者的,毕竟加入朝廷后这玩意儿不仅打折,还能分期付款。
听完胡不饮凑钱的目的,唐黄不禁感叹:“你太渴求力量了。”
胡不饮没有否认:“是的,我要报仇!”
第七十五章 炉边闲谈
胡不饮表达自己要报仇之后就不再开口,李木和唐黄本以为他会继续说下去,却没想到三人就此陷入了沉默。
唐黄难以忍受这样的沉默,正要开口再问,胡不饮却打断道:“我这里实在是不好招待客人,我们出去聊吧。”
很明显,胡不饮对于自己的伤心往事不愿回顾。一个四品强者,众人眼中高高在上的存在,却过着低下的贫贱生活,行事的狠辣与古怪让缉魔司都忌惮,偏偏对凄凉往事处理得那么幼稚,不敢碰,不敢看,假装忘记,把自己搞到如今这幅可怜模样。李木和唐黄看着眼前的胡不饮咦嘘不已。
算了,主人家不愿意,那就出去吧。李木看了一下外边的天色,提议道:“这都折腾到傍晚了,我也饿了,咱们直接去吃晚饭吧?”
唐黄照例鄙视一遍李木:“吃吃吃,一天到晚就想着吃,有点修道人的风范行不行?不过下午一通折腾,着实有些累了,我们弄些吃食来边聊边歇息吧。”
李木闻言撇撇嘴,唐黄骂自己就会吃,结果最后还不是去吃东西,不过马上有吃的了,就没有和他争论什么。胡不饮自然也没有什么意见,说道:“这样也好,渝丘有不少名小吃,巴壁庄正好有几座酒楼手艺不错……”
“诶,”唐黄微笑着摇晃桃花扇,天冷了还扇,仗着不怕冷,硬是要装风度,打断胡不饮的推荐,“今天就没有必要去那些酒楼了,咱们就去胡兄弟平时吃饭的地方吃吧。”
胡不饮一愣,迟疑道:“这,我平时吃饭的地方,只怕,只怕不合两位……”
唐黄纸扇一收,说道:“胡兄弟既然都肯带我们来你家,再带我们感受感受你平日的生活又如何?”
胡不饮思考了一下,最后点头答应,“那好吧,跟我来,我平时都是在这附近吃的,你们要是受不了就直接和我说,我们换个地方。”说完,胡不饮就带着李木和唐黄往外走。
三人沿着碎石街往里走,一路上不少人恭敬地远远打招呼,看得出来街上的人都认识胡不饮,走了十多分钟,来到了一个流动摊位前,看来这就是今晚吃饭的地方了。
这个摊位之所以能流动,是因为它的主体是一个小推车。小推车上有两个铁桶,一个铁桶下面挖了一个孔做风口,被制成了简易炉子,炉子烧着煤炭生火,烧了一锅水,另一个铁桶装的是高汤,也不知道是什么熬制的。在两个铁桶间散落着调料、碗筷、食材等东西。小车前面支着两张折叠小木桌和几张矮凳。
摊主是一位老叟,摊子应该才支起来不久,老人还在收拾东西,看见胡不饮前来,热情地喊了一句:“胡荼来了啊?今天这么早?这两位是你的朋友啊?”
胡不饮依旧笑着,只是现在的笑容充满祥和,“是啊,今天带两位朋友来尝尝。”
李木突然冒出来一句:“老爷子,你的桶是不是漏了啊?这周围怎么都湿了?”
老叟笑呵呵地回答道:“哪是水桶漏了啊?我专门浇的水,免得灰尘起来,影响吃饭不是?”
李木恍然大悟,向老叟竖起大拇指:“老爷子有心了!”
老叟笑着摆摆手,“应该的。你们要吃点什么啊?这水正好开了。”
胡不饮给李木和唐黄介绍道:“这里有面、米线、宽粉,都是三十文一两,你们要吃什么?”
李木当即回答:“四两面!”胡不饮也要了四两,唐黄只要了二两面,问清楚口味要求,胡不饮付了三铢钱后,三人走到小桌子旁坐着等面。
坐定后,唐黄小声与胡不饮交谈着:“看样子你和老爷子很熟悉啊。”
胡不饮点点头:“我小时候就认识胡爷爷了,后来有段时间遭受了打击,他给了我不少安慰,后来更是搬到了碎石街,常到他这里吃饭,自然熟悉。”那个打击应该就是胡不饮不愿提的往事了。
李木也顺势问道:“老爷子为什么叫你胡荼啊?”
胡不饮答道:“那是我以前的名字,胡不饮是后来改的。”李木和唐黄一听就来劲儿了,期待地看着胡不饮。
胡不饮无奈,讲起了改名的经过:“八年前,我在外面游荡,偶然遇到一位仙气飘飘的老人在河边垂钓。他垂钓怪极了,空拿着一根鱼竿,无线无钩无饵,偏偏杆头下面聚集了一群鱼。
我看着觉得奇怪,就上去问老人他在钓什么,他让我小声一点,说他在钓自己。说完,仔细打量了我一番,忽然放声大笑,扔给我一个酒囊,唱了一曲谶言:胡不饮,胡不饮,过眼云烟随风去,无亲无友独自行;胡不饮,胡不饮,奇珍妙法偶得之,机缘巧合破牢营;胡不饮,胡不饮,前途无路灵珠降,神功相助了事情。
我听完老人唱和,心里莫名心绪起伏,痛饮一口酒,便就此醉倒,醒来再也不见人影,自此我就改名胡不饮。”
李木和唐黄听着这故事久久不能回神,只觉奇妙异常,李木忍不住说道:“这是遇到神仙了吧?”唐黄虽不至于以为是神仙,但也感慨道:“只怕是遇到隐世高人了。”正当李木和唐黄准备继续问细节时,面上来了。
李木听故事听得起劲,本想先继续聊聊再吃,没想到小摊的面却喷香诱人,给止住了。其实这面也简单,普通的面条,只是勾些高汤,垫几片绿菜叶,放些酱油、醋、姜蒜末,拌上火红的油辣子,撒上葱花,连肉都没有,可就是香气勾人,白的面、红的油、绿的菜配上去看着就好吃。李木没忍住,赶紧挑两筷子吃吃,鲜香爽滑,连烫都顾不上,李木呼哧呼哧地就吃上了。
见李木吃得痛快,唐黄和胡不饮也有食欲,两人也埋头开吃,一时忘了之前的话题。
半碗滚烫的素面下肚,胃里有了东西垫着,身体也开始发热,三人都放松下来,俨然就是下工休息的三个普通人在街边吃饭,一点修道人的风度也没有了。
李木吃得最快,已经吃了大半碗,已经感到有些饱了,这时又想开口聊天,说道:“老胡啊,当年他说的‘胡不饮’不是问你咋不喝酒吗?你咋想着改这名字啊?”
胡不饮将嘴里的面吸溜下肚,,回答道:“当时我就觉得那该是个名字,而且是我的,就改了。你别说,自从改了名字之后,真的不一样了,各种奇遇不断,还突破了功法的桎梏,从当年的九品一路升到现在的四品。”
“噗……”唐黄听这话,一口面直接喷了出来,惊讶道:“你说你用八年从九品修到四品?这是顶级天才啊!我原以为你是从六岁修道修二十二年修到四品,没想到……”
胡不饮害羞道:“也没那么厉害呢,这些年比我厉害的江湖天才多的是,不说那些名门高徒,就说玉面书生,青面狐,翠竹琴这些人也比我厉害。”
唐黄对此不置可否,又问道:“不对啊,你这种天才,按理说不是应该很多人招揽你吗,怎么会出现无福地可用的窘境?”
胡不饮叹了一口气,解释道:“确实有很多势力招揽我,哪怕我不合群,可我不愿意和太多人打交道,更何况我有自己的门派,不可能再改换门庭,我也不愿意欠别人什么。”
门派宗门是什么?是一群修行人,围绕各个大大小小的福地建立起来的组织。没有福地叫什么门派?可胡不饮没有福地用。他平日里独来独往,住在碎石街,这像是有门派的人吗?再结合他之前说要报仇,李木和唐黄已经大概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聊到这里,胡不饮想起了往事,情绪难免有些低落,唐黄看着也有些羞愧,勾起别人的伤心事,李木却看不下去。
李木端起摊主送来的高汤,“砰”的一声,将碗底往桌子上一磕,大喊道:“胡不饮!”
胡不饮愕然看向李木,旋即大笑,端起高汤,“胡不饮!”
李木笑容灿烂地说道:“我干了!你们随意!”说完便仰头喝尽高汤,结果高汤还没冷下来,李木被烫得哇哇乱叫。看着李木的滑稽模样,胡不饮与唐黄哈哈大笑,摊子上充满了快活的气氛。
笑声稍歇,李木好奇地问道:“老胡你平时都玩什么啊?我们俩到渝丘来,也不知道这里有什么好玩的,你带我们玩玩呗。”
胡不饮却回答道:“你这可把我难住了,我往常就只是修道,去求贤居找任务赚钱,买丹药灵浆,也没有其他事,我也不知道该怎么玩。”
李木有些吃惊,想一想又觉得是在情理之中,四品哪是那么好成就的?
胡不饮不知道怎么玩没关系,反正这里有专业的,李木对胡不饮说道:“哎呀,要学会一张一弛嘛,既然我们俩来了,就让唐黄带着我们好好玩,这方面他可是专业的。”
“好,一言为定。”胡不饮开心地笑着。
来这儿这么久,来摊子吃饭的人也多了起来,三人也吃完了,于是便打了个招呼往回走。
路上三人聊着晚上住宿的事,很明显,不是主人不想留客,那真是屋子塞不下,唐黄又是个享福的主,一向要在条件允许下住最好的,最后李木和唐黄决定,晚上到蚤休街的嗅风阁去住,胡不饮回家,第二天再来找他们。
才刚商量完,就回到胡不饮家门口,是分别的时候了。
临分别时,李木问了一个问题:“我们才认识两天不到,为什么肯相信我们?还愿意向我们展示真实的自己?”
胡不饮苦笑着回答:“一个人久了,真的有些孤单,而只有你们愿意平等地与我对话,最重要的是,你真的很像我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