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同样是个漂亮的院子，大家伙都乖乖的呆着，一个一个的排好队，大家伙的脸上都充满了迷茫，每一个人都在交头接耳。
“知道嬷嬷咱们来干什么吗？”
“不知道啊，那些师哥师姐们不是说咱们刚进来的时候要练基本功吗？难道是在这里面？”
“那你知道要念什么基本功吗？”
一个小姑娘迷茫的问道
“不知道……”
“不知道……”
“不知道……”
“不知道……”
“……”
“……”
听到这话的一群小萝卜头都迷茫的摇了摇头。
阿奴也在队伍里面，老实巴交的埋着头。看这副样子，好像在数地上的沙子。但阿奴根本没读过，私塾这种地方只是听说别人说起过，那种地方可不是乡下的小人物，该在的地方。尤其是连钱都没有的穷人。更别提阿奴还是个别人口口声声说的赔钱货。
其实阿奴在发呆，从前在家里的时候同样也是这样。毕竟放空自己的大脑，可以少一点不好的情绪在脑子里。这样同样还可以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大人们，发火的时候还可以少挨些骂。被打的时候痛感也减轻了不少。她们说这样就算是麻木？唉……算了，终归自己好，麻木，也就麻木吧……
穿着灰色斜襟上衣，下身穿灰色裤子，裤腿口子被仔细的用线绑好在腿上的梳着妇人头的戴面具的一个女的在她们面前，那脸上的面具，同样也是怪异无比的，似哭似笑？？？！！！听声音却又觉得很年轻，轻脆婉转，像那些大家闺秀似的。
“今儿你们要进咱们戏班子，只是通过了第一关可不行。咱们戏班子虽说不像外面那群戏班子一样，可也不是什么差的坏的都收到戏班子里，毕竟咱们戏班子也是在界内顶顶有名的……”
剩下的话，阿奴没听懂，应该确切的说是没听明白，然后阿奴努力让自己的脑瓜子转起来，让自己听明白，毕竟以往的经验来判定，不明白，接下来的话。会让接下来的自己稀里糊涂，自己稀里糊涂的话。会容易会被挨一顿胖揍……
“也算班主大度，让你们这些新进来的孩子们松松筋骨，换作是其他的戏班子，没有这么大度的班主……”
同样款的骄傲，太概也是这个戏班子传统吧……
她们这群小萝卜头都进了屋子，进门就看见竹制屏风，竹制屏风上雕刻了一个提灯美人走在竹林中，虽说那个提着灯的美人脸只露了半面，但那种朦胧温婉的美，的确令人心醉。就是让懂行的竹雕大师来看，都要惊叹这竹雕屏风的手艺之好。但如果让在琉璃街那些掌眼的古董掌柜们瞧见竹质的屏风，就得扒拉着小算盘，眼睛里都是明晃晃金色，细细的打量这屏风究竟值多少钱……
屋子里被分成了两个隔间，男孩女孩各在一边，在他们眼前的是两口明晃晃的铜质大锅，两口大锅里都装满了黑色的液体，还冒着热气，偶尔还放着气泡……
第77章
“这两口大锅出来干嘛的？”有个小孩儿绷不住了，小声的和他的同伴说起。瞧这乌漆麻黑的颜色，咕嘟咕嘟冒着的泡泡。这该不会是老人们常说的孟婆汤吧？
“该不会……该不会……要把咱们煮了吃了吧？我听说有些妖怪喜欢吃小孩，吃了小孩能长生不老……”说这话的小女娃娃显然胆子有些小，两只眼睛都沁满了泪，冷不丁的都快要落出眼睛外了。但还是依旧不敢大声的哭出来。两只手紧紧地拽，着自己的衣角，左揉来右揉去，就差没给自己的衣角揉出一朵花来，牙齿咬着嘴唇，硬是没让自己哭出声……
很显然，这个快吓哭了的小姑娘说的让现在在场的很多小孩都很认同，毕竟大家火多多少少都听说些鬼怪志异的故事，那些个青面獠牙的恶鬼，那些个尖牙利爪的妖怪，每次伴随着漆黑的夜，昏黄的天，再加点阴风，几片被风吹落的叶……然后故事的结局就是尖叫，要么就是吃掉……这些个故事代代相传，每次小孩不听话，大人总说这些故事来吓唬小孩子。所以那些个青面獠牙的鬼怪总是在小孩子们心目中最为可怕的存在……
“你们在瞎想些什么？真的是妖魔鬼怪的话，能让咱们吃饱？还发新衣服给咱们穿？”
一个长的很俊秀的小男孩，不屑的说。
“要是真的是妖魔鬼怪的话，我也认！能让我过好日子！即便是被吃了，也甘愿！”
“……”
“……”
在场的所有小孩子都小声地谈论着，都在猜想着这两个诡异的东西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只有阿奴像是在神游一样。根本就像是在发呆，她也很支持那个小男孩说的话，谁让自己吃饱，谁就是自己的恩人。毕竟饿肚子的感觉真的不好受。
“你们都还在发什么愣？还不赶快脱了衣服进到池子里去。”
那个嬷嬷又说话了，大家都不敢向前。总怕自己第一个下汤锅，真的被妖魔鬼怪吃了，真的不好受。有些胆子小的小孩子眼睛都快要哭出来了。
“你们真是给脸不要脸！！”
气的嬷嬷手里拿着细长的荆条，啪啪啪！！！打在了在场的几个小孩子身上，疼得他们都快跳了起来。
“快下去！！水冷了，药效就不好了！！你们这些个愣木头！！！！”
大家伙都收住了恐慌，毕竟被这一顿教训打散了脑子里的胡思乱想，那竹制的屏风把两个超大的锅子相隔开来，男孩子在一边，女孩子在一边。看着那咕嘟咕嘟冒着热气的锅子，看到的孩子们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这锅汤……不对，这锅水应该有多热呀？咱们下去会不会被烫坏一层皮吗？”
“要是真的是妖魔鬼怪吃小孩我也认了，好歹爷爷有钱治病了……”
“我怕……我好怕……”
大家伙好像是在给这世上有最后的遗言似的，都在小声的说着话，然后最终的归宿就在那口大锅里……
第78章
瞧着沸腾的锅子，黑不溜秋的水，不！这能叫水吗？看着怪令人慎得慌。阿奴曾经听那些个老人们说起过。做人不能做坏事，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做了坏事的人是要下地府的，那地府分为18层。每一层都是煎熬难耐，令人残酷，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刑罚，尤其其中一层，最让阿奴记忆深刻……
“卖淫嫖娼，盗贼抢劫，欺善凌弱，拐骗妇女儿童，诬告诽谤他人，谋占他人财产，妻室之人，死后打入油锅地狱，剥光衣服投入热油锅内翻炸，啪，啪直响！依据情节轻重，连续判炸......有时罪孽深重之人，刚从冰山地狱里出来，又被小鬼押送到油锅地狱里......”
阿奴细细想来，自己从生下来到现在，这短短的日子。并没有做什么作奸犯科，让自己良心丧失的坏事呀？为什么要让我接受这一切呢……
阿奴还在旁边胡思乱想着，其他的小孩子绷不住那嬷嬷的得打骂一个个像下饺子似的，进到了那个池子里。当然，一阵吵闹声，立马就传来了。
“天爷！烫煞我了！！！！”
“烫烫烫！！！！！烫死我了！！！！！”
“唔唔唔唔！！！！！”
“……”
“……”
大家都被这同池子里的过高的温度烫得遭不住，一个个都险些跳将起来，但又被在一旁的嬷嬷一个大手又摁了回去，大家伙脑门上的汗直冒，一个个脸上都红彤彤的，不对，应该说是全身上下都红彤彤的。
“好烫！好烫！！让我起来凉一会儿！！我快要被烫熟了！！！”
一个小姑娘烫的实在受不住，想要站起身子来。又被嬷嬷无情的镇压了下去，无情的铁手放在小姑娘的肩上，死死的，毫不留情的又把小姑娘摁下去重新坐了起来。那个小姑娘脸色都快面目狰狞了都……
“趁着药液还热，你们这些不懂惜福的家伙，还不赶快呆在这池子里？一个个都想着不吃苦，不吃苦，将来能成什么大事？”
嬷嬷还在一旁还在旁边噼里啪啦的夹枪带棒，阿奴却感觉还能忍受。许是自己的皮厚的原因吧？虽说这一池子的药液令人感到有些，恶心和害怕？但人在屋檐下怎敢不低头？阿奴自己不敢吐露出半点不是。说不的权利？说别人和自己相反的建议？阿奴，现在没这样的勇气。也没有这样的胆量。这同样也是现在这些个穷人家的姑娘们的现实状况，大家的人生都被别人所支配着。能说不的权利少之又少，毕竟能活下来，都是算得上万幸的了……
那嬷嬷所称的一池子药液都还在咕嘟咕嘟的直冒热气，现在池子里的孩子们好像个个都身上焊了一个乌龟壳似的。被嬷嬷收拾一顿之后都不敢吭声。只不过现在阿奴总觉得身体有些异样？究竟是怎样的情况？阿奴自己也说不上来，总觉得令人恶心和厌恶？这样的感觉真的实在好奇怪……
第79章
“怎么样？泡过那药液来，你觉得这身子骨是不是张开了些？”
小胖还有些好奇的问阿奴，阿奴也说不上来什么所以然。
“哦……”
“哦，什么哦？我给你说句悄悄话吧！那一池子的药液可是好东西，里面放了不少珍贵的药材，都是对身体有好处的，咱们学戏的，打熬筋骨是必不可少的。这可是咱们戏班子的独家秘方！要不然咱们戏班子能有这么的名气？所以说咱们的班主小气归小气，但在这件事情上，他格外的大方。他常常挂在口边说，磨刀不误砍柴工。能进咱们戏班子的孩子都必不可少的泡过那一池子药液。所以说你实话告诉我，你觉得泡过之后，你的身体怎么样？”
“身体？怎么样……”
这实在说不上来，毕竟阿奴现在自己也是云里雾里的，那种奇怪的感觉还在萦绕在自己的心头。一时半会儿还没消下去呢。
“怎么不说话了？我实话告诉你！当时我没泡过这药液的时候，身体可是虚的很！差一点班主就不要我了，干干巴巴的，连基本功都练不下来。后来我泡了这个药液过后，才变成这样，有力量的模样！”
小胖说到这，还有些个兴奋，然后显摆似的在阿奴面前翻了一个跟斗。
“看，我现在可厉害了！！”
阿奴有些个欲言又止，然后吞吞吐吐的和小胖说。
“我不知道泡那个药液能有这样的功效？可能我还没有感觉出来吧？”
说完，阿奴有些个沮丧，难道自己真的是一个废物？那一池子的黑不溜秋的东西有这么的金贵？还有这么显著的疗效？那自己为什么没有感觉到这样的功效呢？？
小胖看到了自己的小伙伴这么沮丧，心里一下子就软了，然后安慰阿奴说。
“没事儿，可能现在那药液的功效在你面前不算什么太明显，可能在你以后练功的时候就能显出来吧，说句实在话，咱们学戏的都是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我们起的比鸡早，睡得比牛晚。按照咱们戏园子里的话来说，能用十分的努力换取百分的回报都是算我们赚了的，不挥洒汗水，怎么能登上戏台？所以说句实在话，咱们系班只能有那个打熬筋骨的药方子，我都是算庆幸了的……”
小胖虽然说的很简单，但阿奴依旧很沮丧。
“但愿真的能如你所愿吧！”
那数不清的呓语，那漆黑无光的地方，那些听不清的声音令人烦躁厌恶，好像在做梦？但始终看不清这里是哪里？这梦中的地方始终罩着一层浓浓的黑雾，还有那令人厌恶的呓语，听得令人狂躁心烦！那声音令人如此的厌恶！
“别……别……”
“别说了……不……不要……不要再说了……”
阿奴在睡梦中小声的说着话，但却也没吵醒，在旁边呼呼大睡的小胖。现在的阿奴睡梦中，脑门上全是汗，脸上全是那纠结不堪的神情，好像陷入了梦魇……
第80章
这地方安静的连颗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见，大家都好像屏住了呼吸，生怕呼吸吵着上面说话的人。
那上面说话的人是个上了年纪的女人，同样的，脸上也带着一副似哭非笑的面具。但她手里。紧紧的拽着一根三尺多长的竹条，竹条手握的一端，细细的绑着布条。也免得握着它的主人被木刺扎着，那样的东西看着就让人害怕。看这架势，恐怕，这东西要用在他们身上。今天是他们这些新来的上基本功的第一天。他们大家都怀着忐忑的心在下面，也不知道这基本功到底难不难。
“今儿是你们上课的第一天，要知道，学戏基本功是必不可少的。打好基础才能对今后的学习得到一个宝藏。我当然喜欢吃苦耐劳，有天分的孩子。但若是在我的堂上有那些偷奸耍滑摸鱼的孩子，就别怪我不客气。”
在底下的大家都不敢说话，都屏住了呼吸，然后那位师傅继续说。
“你们现在还算不上是我的徒弟，现在多半只是我的学生。我收徒可是很严格的，什么歪瓜裂枣都能当我的徒弟那是不可能的，只要你们表现好，就能当我的徒弟，传承我的衣钵。所以接下来的日子就好好表现吧。”
这个女人说完，然后猛地一下子把她的腿抬高，然后那条抬高了的腿和她的脑袋一并齐，那样的姿态说不上的好看，就好像从前在乡下看见那些个脖子长长的大鹅似的。同样的，这样的动作，比如他们这些底下的小孩子们一片惊奇。小声的惊呼出来。
“哇……好厉害呀！！！！”
那个女人把腿放了下来，然后环顾看着底下这些站着的小孩子。
“今天我也不为难你们，你们今天就先从压腿开始吧。”
然后把这些小孩子们赶向窗台边，把他们的腿搭在窗台上。说句实在话，这样像是被撕裂般的痛处，实在太难受了。一下子这些小孩子包括阿奴的眼泪就在眼眶里盘旋。
“噢噢噢哦哦！！！！！好疼好疼好疼！！！！”
“娘哎！！救命啊！！！！”
“唔唔唔唔……”
此起彼伏的吵闹声又响起了，一下子让阿茹又想起了，那两口诡异大锅里的液体……
“吵什么吵，吵什么吵，连这点苦都吃不下来，你们还想学戏吗？戏班子把你们买了来，不是让你们当千金大少爷的！！小心你们学习不过关，把你们撵了出去给丐帮当小叫花！！！”
在座的小孩子们这才闭了嘴，但这疼痛依旧还是像附骨之蛆一般紧紧的，在自己的身体里。那种疼痛让人无法忍受。就连阿奴痛的浑身都在打摆子。怎么样也压不出这位师傅所说的标准姿势。
这位师傅看见，阿奴的姿势不标准，然后走了过来，死命的把阿奴的身子往下压，阿奴现在疼得尖叫了起来。
“好疼好疼好疼啊！！！！”
然后这位师傅预备着的竹条一下子打在了阿奴的肩上，疼得阿奴差一点跳起来……
第81章
两条腿的大筋撕裂着的疼，这个严厉的女人还在一旁厉声的说
“往后拉，使劲儿往后拉！！”
阿奴的双手，死死的固定在自己的脚踝处，脸紧紧的贴在自己的膝盖上。那泪水一直不停地从自己的眼眶中直冒。人在遇到危险的时候，依旧还是有挣扎的迹象。遇到这样剧烈忍受不了的疼痛，阿奴依旧还是挣扎了起来。但现在的自己像只小鸡似的被这个女人死死的按压着，浑身上下都是那种抽冷子般的疼痛。她还是哭了出来，但这一次的哭泣却没人搭理。没人愿意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小孩来面对这个凶神恶煞的女人……
一条腿压完后，找人扶着她换另一条腿接着压！阿奴疼到全身冷汗直冒，那条压过的腿又麻又疼不敢落地。
另一条腿搭在窗台上，又是一番撕扯！
这还没完，竖叉压完又压横叉。
这个女人让阿奴坐在墙脚，两腿向两边分开，使劲往墙脚的方向掰，直到双腿成为一个“一”字。为了不让两腿收回来，这个女人又叫两个半大小子搬来两块大石头，死死抵住她的双腿。
这就叫压横叉，有新人练猛了的，据说能把筋给拉伤断裂。
阿奴此刻，眼泪鼻涕哗啦啦的直流，糊了满脸都是。差一点眼睛一黑就昏死过去，但即便是现在这副凄惨的样子。依旧没人和那个严厉的女人说说情，让这个严厉的女人宽容一些。这周围依旧鸦雀无声，最多只是有些好奇的人，偶尔偷看一下阿奴此刻的惨状。
不过到了现在，不仅仅是阿奴遭受到这样凄惨的局面。其他的人也遭受到了，这位严厉的女人，还是比较负责任的，手把手的把刚刚阿奴所遭受到的一切通通施加在在座的所有小孩子的面前，此刻的屋子里，凄惨的叫嚷声此起彼伏。要是外面的人听见了，还以为这屋子里遭受什么令人绝望的事。
遇上了这样的事情，人往往都会觉得，会有这么一个人来救她于水深火热的局面。就因为英雄救美这样老套的故事，虽然说老套依旧还是经久不衰。但英雄这样的东西不会出现在现在的地方，他们这一群人都是签了生死契书的。即便是死了也和戏班子没关系，他们的生死如同浮萍，没人会在意，也没人会心疼。
两只脚又疼又麻，根本站都站不住，在场的所有压完腿的孩子们都是彼此相互扶持着，要不然现在的场景都是要躺倒一大片。在场的每个小孩子都不敢哭出声，毕竟这个严厉的女人预备着的竹条刚刚还打在了他们的身上，这竹条大概有小指头那样的宽，但是打在人身上却特别的疼。每打一下都会情不自禁的跳将起来，那种疼痛无以言表……
在场的孩子们现在大概都出气，多进气少的感觉了，这个严厉的女人依旧看了看四周，这些个刚刚上完课的小孩。那样的感觉好像不太满意似的。
“今儿你们上课的表现，让我实在不太满意。如果下一堂课还是这样的表现的话，那就别出现在这个戏班子了。不可能没用的人，还让戏班子好吃好喝的待着你们……”
说完这话，这个到现在为止，依旧不知道姓什么的女人就施施然走了出去……
第82章
等那个严厉的女人走后，小声的哭泣声才慢慢的传开来。先是小声的抽泣，然后慢慢的声音越来越大，然后又听到嚎啕大哭的声音。
“哇哇哇哇哇！！！！”
“唔唔唔唔！！！！！”
“娘，我要我娘！我要我娘！！！”
“……”
在场的所有小孩子们都好像要把刚刚所受的委屈给一下子哭出来似的。只有阿奴在角落里默默的流着泪，她找不到任何人倾诉，即便现在受了如此的苦，如此的委屈。她依旧还是很茫然，即便从她生下来到现在，没有人对她好过。也不知道她的眼泪是因为她受了如此的委屈而流？还是因为没人心疼她而流？
“哭什么哭，有什么可哭的！！瞧你们一个个哭的跟死了爹妈似的，咱们到这戏班子是被卖到戏班子的，咱们这条命可是被家里人换了钱了的！到这戏班子就该有所觉悟，我们不是那些有钱的少爷小姐们，要想有所出路，就该好好的学！一个个在家里，难不成还是千金小姐少爷不行？瞧你们一个个矫情的。跟什么似的！！真丢人！！”
这个面容坚毅的女孩也不怕说这番话得罪人，说完她就一个人坐在角落里了，瞧这个面容坚毅的小女孩，虽然眼眶红红的。但是下巴高高的扬着，依旧没有看到多少脸上湿润的样子。
“你清高！！你得意！！！何必说这番话来侮辱人！！！谁还不晓得自己是被卖到戏班子里来的？难道咱们连哭一哭都不行了吗？我们这些人可不像你的心一样是铁打的，难道我们还不知晓努力吗？用得着你在这里叽叽歪歪的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
另一个姑娘反驳那个神情高傲的姑娘，那个神情高傲的姑娘，有些瑟瑟不平，猛地站了起来，又因为腿的关系又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我什么清高，什么得意？进到这戏班子来，我有什么好得意的？不论在家里咱们是什么样？在这里咱们都是一个样！！你没听到那位师傅说的，咱们得努力，咱们得奋斗吗？听你这话，难道哭一哭就能解决问题吗？你这个样子，见不得别人把事情挑出来就跳脚的模样实在令人好笑的很！！”
说完，这位神情高傲的姑娘哈哈笑了几声，气的那位姑娘差一点就开始动手打人，在场的所有小孩子们，多半都是从乡下来的多，耳濡目染家里的那些个女性长辈们，一言不合就动手的人，多的是不胜数。但怎奈和刚才的那令人印象深刻的课用尽了自己的力气，现在每个人的双手双脚好像塞了棉花似的，半点力气都使不上来。要不然现在也少不了一番争斗……
这天色已经黑了下来，阿奴到自己的舍房，几乎是用爬的。这两条腿实在是没什么力气走路了，爬回屋子里的时候，连门都关不上了，坐的力气也没有。几乎都是像一条死蛇一样的趴在地上，不仔细一看，还以为是什么凶案现场……
第83章
“豁！这是怎么啦？”
等小胖回来就看到这副类似于凶案现场的样子，吓得自己的小心肝差点跳了出来。连忙过去查看了阿奴此刻的状态。第一个动作就是查看她是否还有气儿？！
“嗯，还好是活着的……”
虽说这样的行为的却令人有些个无语，但也是深深地透露出小胖对阿奴的关心。
然后连忙把阿奴连拖带拽的放在了她的床榻上，然后连忙拿了一个粗瓷碗和一个木盆往外面跑去……
“碰碰碰碰！！！！”（跑步声……）
然后等了一小会儿，小胖又回转回来，手里小心地端着粗瓷碗里的东西，然后小心的把它放在桌子上，紧接着又把放在门外的木盆拿了回来，那木盆里装满了水。小心的用手里的帕子沾湿，然后给阿奴擦拭脸。
阿奴被这自己脸上的这股子冷意给激了起来，缓慢的睁开了自己的双眼。总觉得现在的自己脑子好像一团浆糊似的，看什么东西都天旋地转。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扭头看了看一脸担心的小胖，然后有气无力的说。
“啊这……你回来啦？”
小胖此刻的脸上一脸不高兴
“怎么会搞成这副样子，若是今天我不在，你难道要在地上睡一宿？”
阿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眼泪一下子从眼眶里掉了出来，就像下雨似的，啪嗒啪嗒的……
但这个样子显然有些吓坏了小胖，她有些个手足无措的说
“你怎么了？别哭啊，是受了什么委屈了吗？是有人欺负你了吗？”
此刻的阿奴无声的哭着，也不知道现在自己这副样子究竟是在哭什么，这眼泪珠子一下又一下的从自己的眼眶里滚落出来，自己想制止也怎么自己都制止不了？
“我……我，不知道我在哭什么……嗝！嗝！我好像现在停不下来……”
说着说着的话，就好像打起了嗝来……
“你……你，你是不是被人欺负了吗？你快告诉我，究竟是谁欺负你，我去给你报仇！！！”
小胖也想不出此刻的小伙伴为什么哭的这么凄惨，她心里最多的理由是被别人欺负了，此刻的自己正准备撸胳膊挽袖子为自己的小伙伴报仇……
“没……没人欺负我……只不过……只不过今天上课的时候有些伤到了身子罢了……”
阿奴此刻说话还是有些有气无力的，但阿奴说的这番话，让小胖一下子就明了了起来。
“哦！瞧我这记性，今天可是你们上基础课的第一天！！嗨呀！其实这基础课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以后习惯了也就好了！！等会儿我教你几个小窍门，避免受伤了就是！这是不可避免的，我刚来戏班子那会儿也接受过，等过些日子就习惯了的。现在瞧你这个样子，是有些个损伤，但问题不大，我手里还有一瓶别的同门师姐送给我的药酒，等会儿擦擦就没事了……”
小胖说这话说的云淡风轻，好像阿奴他们遭受的一切根本没什么大不了的……
第84章
小胖在自己的柜子里一顿翻江倒海，好不容易从里面拿出了一个黑色小瓷瓶，大概有手掌大小，上面的红色布塞子都有些褪色了。
这个药瓶在小胖的手上，小胖，现在的表情很是珍惜，又很是舍不得。不停地抚摸着那个黑色的小瓷瓶。
“这个药酒是我同门师姐清师姐送我的，那个时候我也是和你差不多一样，上第一堂基础课也是被折腾的滋哇乱叫。”
小胖，此刻的神情有些个怀念，嘴角微微的含着一丝笑。
“那会儿我们不仅仅要压腿，还要打桩，就连蹲马步的时候，下面都要放上一木板钉子，支撑不了的时候，就等着被木板上的钉子扎成马蜂窝，那会儿也算是辛苦……”
小胖说着话，然后把瓶塞子打开，一股子辛辣刺鼻的味道扑鼻而来，呛的小胖的眼眶流出了几滴眼泪。
“咳！咳咳！！好歹习惯还是算是一个好东西，到现在我也习惯了这种生活方式也不算的苦了。不是有一句话说的好，叫习惯成自然吗？”
然后小胖帮阿奴脱下外衣，身上就只剩下一件灰色的肚兜，阿奴此刻全身的皮肤呈深灰黄色，差一点点就是黑色的，看不出有什么地方白，应该说白这个字和此刻的阿奴根本不搭边，此刻也看不出阿奴这个小姑娘究竟漂亮不漂亮，但现在映入小胖眼帘的，是此刻阿奴身上那些纵横交错的红色伤痕，有些地方还渗出了血，破了皮，看得令人十分的狼狈……
背上，手臂上，大腿上，小腿上，那些密密麻麻纵横交错的红色伤痕，交织在一起，更显得此刻的阿奴如此的可怜而无助。小胖此刻有些哽住了。
“你这个傻子！！师傅，打你的时候不会躲躲吗？教你们的师傅又不是仅仅只教你一个，看你身上的这些伤痕。也不仅仅是只挨了一下打吧？”
小胖此刻坐在阿鲁的床榻边，小心的把手里的药酒擦拭在阿奴的身上。此刻，此刻阿奴叫出声来。
“嘶！！！轻一点好吗？真的有些疼了！”
小胖没好气的回答道
“那也让你长长记性，学习归学习，但也别不懂得转圜余地，跟个铁头娃似的。”
小胖一边给阿奴擦拭药酒，一边又继续说道。
“教你们的这个师傅还真狠，看这个架势也是算下了死手了。豁！你身上这多半的伤都在小腿上？难道你们今天的基础课是压腿？但是压腿归压腿，要这么严厉吗？教你们的这个师傅不怕把你们打坏了，明天上不了课吗？”
阿奴不吭声，把自己的脸深深地埋在自己的被子里。然后过了一会儿，然后轻声的说道。
“其实仔细想来，在戏班子里，总比在家里快活的多。毕竟在哪里都是要吃苦的，但我总觉得在这个戏班子里，我还是比较快活的。在家里的时候，我是茫然的，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但在戏班子里，好歹我有个盼头，就像你所说的，只要努力，我就能活的体面点……”
小胖听到阿奴说的这话，停顿了一会儿。
“体面点……”
第85章
“这世道的哪个人不想要体面点呢？”
小胖一边给阿奴揉药酒，一边不由自主的说。然后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啪的一下打在阿奴的屁股上。
“外面的那些体面人，要么他们有钱，要么他们有势。可是像这两种有模有样的体面人多半就只有少数。在外面呀，大多数都是一些吃不上饭，穿不上衣，一遇上事儿就乞求老天爷的普通人，哼哼……”
小胖突然讽刺的笑了笑。
“所以普通人又分为几种，一遇到事儿就祈求老天爷的，把今后的一生赌在其他人身上的，还有一种，就是那些个不当人的……”
“嗯？？？？！！”
突然听到了匪夷所思的话，阿奴有些惊呆了。
“还有一种就是不是人的畜牲，丧了良心，你别指望眼泪能打动得了他。人家除了钱，六亲不认！那些体面人稍微丢下一些残羹剩饭，那些不当人的畜牲都会毫不留情的追逐，然后情愿当狗！！当畜牲！！！就为了别人吃剩下的几根骨头！？像疯狗似的朝着别人咬去……那种人，哼……”
小胖说的有些感慨，有些愤慨，好像这种人十恶不赦，罪不容诛似的。但阿奴实在没瞧见过这种人，但不知道小胖说的这种人究竟在哪里？
“怎么会有人想当畜牲？当人不好吗？你说的这种人，我实在听不明白。这世界上真的有这样的人出现吗？”
阿奴心里想着，然后又继续说，
“是不是特别通人性的畜牲？能鞠躬，能钻火圈，能耍杂技的畜牲吗？而且还会说话？”
曾经的阿奴在庙会上看过，那些卖手艺耍把式的也来过庙会。他们手底下的动物个个都好像能通晓人性似的。会倒立，会钻火圈，会喷火，有时候你都会觉得它们居然还比人还聪明？！自然这么精彩纷呈的表演，也会让那些，耍把式的人赚的盆满钵满。那围着的人都兴奋极了，为了那些个能通人性的畜牲做出来的动作，而惊声叫好。有些闲钱的还会赏下一两枚。这也算得上庙会的奇景之一。但是有一天，在那些兴奋高声喝彩的人群中，当时还小的阿奴看到其中一只猴子眼眶中含着的泪水，总觉得心里闷得慌，那皮鞭抽在猴子的身上自己隐隐的仿佛感觉到痛？！虽然当时的阿奴看到的是不忍，但这样的戏码很受其他人的欢迎，曾经好像有一个颇有学问的读书人说过。
耍猴儿者，木箱之内藏有羽帽乌纱，猴手自启箱，戴而坐之，俨如官之排衙。猴人口唱俚歌，抑扬可听。古称沐猴而冠，殆指此也。其余扶犁跑马，均能听人指挥。扶犁者，以犬代牛；跑马者，以羊易马也。”
人家读书人都这么说了，其他人也说不了什么……
“你太高看他们了，他们虽然长得像人，但心肠比畜牲黑多了，要是遇上了，都得躲远点。小心一个不留神，他们就会咬着你……”
阿奴依旧没有揭开疑惑，但不久之后就知道了这样的人存在……
第86章
寅时
这天色还是乌压压的黑，伸手不见五指。这路上一个人都没有，就只听见锦江缓缓的流水声。还有蝉鸣的声音……
刘二是一名打更的，身上穿了一件打了不少补丁的褂子，那长褂子的颜色好像是蓝色？但好像被洗的褪了色。头上包着头巾，脸色黝黑，但偶尔会有点精明之气露出。按照那些上了年纪的老人的说法，刘二的这面相算得上是面憨里藏奸，常穿着一件厚重的蓑衣，胸前挂着一个很重的的竹梆，左手拿一根短棒，右手提着一盏灯笼。在婆娑的夜色孤单地行走在各个古城的街巷，有节奏地击打竹梆，很远就能听见。
“梆梆，梆梆……”
刘二，有节奏的敲击着竹梆，然后大声的喊道。
“早睡早起，保重身体。”
“梆梆，梆梆……”
其实刘二家也没啥钱，都四五十岁的人哪，都还是个老光棍，好不容易脱了人才得了这打更的差事，好歹也混口饭吃，虽然得到钱粮少了些，但刘二也算得上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瞧着天虽然也还没亮，但在路上也陆陆续续的有着不少的人。大家埋着头也各做各的事。谁也没有闲功夫停下来寒暄几翻。
路过了一道朱红色的小门，上面挂着两盏纸糊的灯笼，还散发着朦胧的光亮，刘二看到了，又是得意又是羡慕。
“啧啧啧啧啧啧啧！！！！这戏园子，可真有钱的很啊！里面的婆娘也水灵的很……”
然后刘二又略带惋惜的说。
“可终究不是老子的，可惜我没有这么多的钱，取这么一个金贵的娘们。”
每一次路过这戏园子的小门羡慕就多加一分，刘二这人最多就是嘴上花花。也因为他这张不把门的嘴，没有什么女的看得上他。他也丝毫不在意，那嘴上依旧还是没留口德，那眼睛依旧看到漂亮的姑娘，还是会四处乱瞟。脾气爆虐点的姑娘，依旧会忍不住上刘二一个大耳光。即便是这样，本性依旧不改。
“一岁娘边滚；
二岁娘边藏；
三岁跟娘住外家；
四岁跟娘摘野花；
五岁拿麻乞细线；
六岁架车纺棉花；
七岁拿针又拿线，
八岁拿针学扣花；
九岁扣花学得好；
十岁扣花赛过娘；
十一赛过高望髻；
十二高望不出门；
十三在家做年女；
十四在家办嫁妆；
十五嫁妆办齐了；
十六十七媳妇娘。
我要大哥背上轿，
我要二哥送出门，
我要三哥送半路，
我要四哥送到屋。
门前有株大桃花，
单单顶上开白花；
我想摘朵白花戴，
四哥骂我不做家。
我不是你做家妹，
我是后园桃李花。
桃李开花千百朵，
不知落在那一家？”
刘二小声的自己唱了起来，可不敢让别人听见。要是让里长知道了，非得撸了他下来不可。
“唉，也不晓得会有哪家妹妹看得上我呀？”
刘二此刻十分的惆怅，但眼神挺好的他突然看到远处好像，有什么东西？对，就是在江水里！被浪涛狭裹着，透着那一抹白？刘二此刻，惆怅的心一下子就咯登立起来了，他可是听了不少狐仙鬼气报恩的话本子，此刻是算得上荼毒晚期了。
“这江里，莫不是那漂亮的鲛人？”
此刻的刘二也算得上是色迷了心窍，就迷迷瞪瞪的朝着江边走去……
第87章
“豁！你们是不晓得，当时差点吓得脑子一跟斗，还以为脑子能白捡一个婆娘，但没想到会是一个被水快泡发了的女人？！”
刘二在跟现在围观者的众人绘声绘色的说着，当时的情形。现在围着的众人多半都是男人较多，女人倒是没有几个。他们都衣衫褴褛，也算不得上家有富裕的人家。每个人都笼着手绘声绘色的听这位打更的师傅说着“奇事”……
“我当时就跟鬼迷了心窍似的，一个猛子就扎进了河里，扑愣愣朝着那里游，心里想着，即便不是狐狸精，好歹也得是个龙女之类的。这样老子岂不是白捡一个媳妇……”
还没等刘二说完，围着的众人哄堂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就刘二你这个挫样，还想什么美事啊？那些个山精狐妻看上的是人家那些会读书白嫩嫩的书生，难不成会看上你这种糙皮老汉？”
牛二被众人说得涨红了脸，梗着脖子辩解道
“这事儿不能说的绝对！！万一真的看上我这个老汉儿呢？虽说老汉我家里不算富裕，但人好歹长的周正老实，人家戏里比老汉儿还穷的牛郎美曲天仙媳妇儿钱都只剩下一头牛时候，都能得一个漂亮的天仙媳妇儿，老汉儿难道不能肖想一下吗？”
……
大家都在你一言我一语地谈论着，而现在的河岸旁边，静深深的躺着一具被草席盖着的尸体，那双被露出来的，上面绣着百花蝴蝶，上面点缀着几颗珍珠小巧玲珑的绣鞋。没人会在意，现在躺着的究竟是谁。毕竟别人的死亡和现在的人并不相关，现在谁家吃不饱，还关心着别人家的闲事呢？最多就是多添一桩茶前饭后的谈资罢了。
“去去去去！！！别挡路，别挡路！！！！等老子看看究竟是不是我家那个姨娘？”
一个穿着灰色短褂，腰间系根布条，带着瓜皮帽的男人拎着两个健壮的男人气势汹汹的走了过来。那些围观者的人立马一哄而散。这个男人还不耐烦的说。
“这小娘皮几天都没回家，老爷都还以为她逃回家了咯。好几次去她家里都说她没回家，气得老爷都没好好吃饭！要是让咱们逮到这小娘皮和别的男人在一起？非得给老爷说，让老爷好好教训她不可！！！”
大家都走到被草席盖着的尸体面前，然后就不动了。毕竟尸体这种东西还是有些个令人晦气的，谁也不想触这个霉头。三个大男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试图以自己的眼神让对方知道去把这盖着的草帘子揭开，看看究竟是不是他们要找的人？
“难不成咱们姨娘真的死了？”
其中一个男人反问道
“不可能！就她家穷的叮当响，还有这么一个药罐子的酸儒爹，咱们姨娘也不可能跳河死的。”
“要不就是被别人害了？”
另外一个男人提供了另一种猜想。
“有可能，要不你掀开看看咱们姨娘身上带的那些个首饰还在不在？”
虽然说了这种话，但三个男人依旧没有动手，还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第88章
“别这么婆婆妈妈的了！！！还不赶紧揭开，看看是不是咱们家的姨娘？等确定了还得回去给老爷交代呢！”
“可，管家，人死了之后，这面目可是害怕的很。我怕到时候她的魂儿缠着我，老子我可还没娶媳妇呢，而且现在我还有80岁的老母还要养。”
其中一个大汉说的可怜极了，说这话也实在对不起他那壮硕的身姿，管家有些个气急败坏。指着他身后的两个壮汉破口大骂。
“你们一个个都是吃干饭的不成？这点小事还要管家我亲自出手吗？老爷养你们是干什么吃的？一个个都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狗东西！！！”
然后说把管家蹲下了身子，用手滑的一下，揭开了草帘子。映入眼帘的果然是那张熟悉的面孔，虽说这脸被水泡的实在发白，可依稀还可看得出那姣好的面容，和那一抹胭脂痣。在场的三个男人惊呼。
“豁！还真是咱们家的姨娘！！！？？这可怎么办？老爷是要咱们带回去活生生的姨娘？现在这个姨娘都成死了的！这可怎么整？”
在场的三个大男人，一下子就麻了爪子。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难道就这么抬回去？”
管家听罢，啪的一下用手打在说这话的大汉的脸上。
“抬这么个晦气的玩意回去，你信不信老爷扒了你的皮？说话给我长一些脑子！”
“那可怎么整？老爷可是交代咱们出来找姨娘的，没一个消息传回去，老爷可是要问的呀！”
管家这下子也有些犯难了。
“是呀，这可怎么整？抬这么个玩意，肯定得被教训。要是没个消息，肯定也被教训。这可是难办的很啊！”
三个大男人正在那里犯难，只见远处雾蒙蒙的走过来一个人。说实话，今天的天气真是离奇的怪。这雾简直浓得连人影都看不见。等那人走近了才看到。
这是一个年老的妇人，梳着妇人头，头发有些稀疏，发际线有些后移，露出光洁的额头。穿着圆领大袖上衣，下身穿条灰褐色的裤子。令人称奇的是，这个女人同样有一双小巧玲珑的小脚。焦急而缓慢地走了过来。这个女人的皮肤黄褐色，脸上爬满了皱纹，但如果仔细瞧的话，还可以看得出那昔日的美貌。只不过好像被岁月折腾的就只剩下了苍老。脸上忧愁而焦急，还有大半的困苦。
“哟哟哟！！！这不是咱们姨娘的老子娘吗？怎么会有闲心跑到这里来？你那个酸不拉几的丈夫，不是不让你出门吗？”
这三个男人都看到了这个年老的女人，脸上写满了轻蔑和嘲讽。还有那高高在上的语气，鄙夷着这个被生活折磨的困苦难过的小脚女人。
这个年老的女人脸上写着焦急，看到这三个男人，又有一些心虚。一只手不停地揉捏着衣角。吞吞吐吐的说。
“三，三位老爷，这不是我，我那个女儿从小有个路痴的毛病？我我怕她是不是走丢到哪里去了？惹得女婿生气，过过来找找看……”
这个女人说完这话都显得有些底气不足，结尾处更是越来越小声。精明的管家倒是看出这个女人心里打着什么小算盘，一只眼斜斜的看着这个女人，语气轻蔑地说。
“你是怕你的那个好女儿跟着什么鬼男人私奔了吧？要是真是这样，可算是打了咱们老爷的脸！到时候我们老爷可就不放过你家！我们老爷什么脾气，想必你也是知道的！他发起火来，别人遭也遭不住！！”
这个女人吓得瘫坐在地上，然后焦急的向他们解释道。
“我女儿知书达礼得很，从小在家里乖的不做任何坏事！我家相公都不让她见任何外男的！从小都是熟读女四书，列女传的！！她是不会做这么大逆不道的事！！”
然后这个女人一转过头，然后就看见那具被泡发了的尸体，那双麻木的眼睛里突然出现了震惊。脚软的几乎站不起来，几乎是用手爬过去的。先是仔细看了看，然后双手抖的跟筛糠似的，然后用手摸了摸那殷红的胭脂痣。然后像不接受现实一样，不停的后退。
“不，这不是我的女儿！！我女儿不会躺在这里的！！！我，我要找我的女儿！我女儿肯定是走丢了，迷路了，找不到家了！！！！”
这个管家突然出现在这个女人身后，扯着这个女人的手，往那具尸体面前凑。
“别在这里发癫了！！！你好好看看，这就是你实打实的女儿，咱们家的姨娘！！当初说好迎你家女儿进门是为了给咱们家老爷生儿子的！！现在连个蛋都没生下来就这么去了你让老子怎么跟老爷交代？咱们老爷可是花了真金白银娶来的，要是让老爷知道了，非得乱剥了咱们的皮不可！！”
这个年老的女人不停崩溃的摇头，眼泪也不停的流，但还是倔强的一边流一边说。
“她不是我女儿，我女儿没死！！！我女儿还活着，我的女儿还活着！！！”
这个管家心狠的上了这个年老的女人一巴掌，打的这个年老的女人身子骨咕噜咕噜的在地上转了几圈，这个年老的女人本身就很瘦弱，即便是穿着宽大的上衣，也显得空荡荡的。
“你得给老子一个章程！要不然你真觉得这女人不是你女儿的话，老子就把这女人拖到乱葬岗喂野狗！！！”
这个女人才回过神来，然后连忙用自己瘦弱的身体护住这具尸体。
“不行不行，你们不能动我女儿！！！谁动我女儿就从我尸体上跨过去！！！！”
女人说这话十分的坚定，这里面好像透露出十分隆重的母爱之情，管家也急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好歹让我交个差呀！咱们老爷还在等我回话呢！！！”
年老的女人一下子陷入了天人纠葛的地步，然后咬了咬牙，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然后慢慢的打开了那个布包，里面是一对银子做的耳坠子，小巧玲珑的平安锁样式，大概有指甲盖那么大。整个银子做的耳坠子有些发黑，但还是有些个光泽的。
“老爷老爷，你大人有大量，让，让老妇把我女儿接回去吧！”
这个女人还有些不舍，管家见到之后，一把把，那对耳坠子抢到自己的手里来，在自己的手上掂了掂。
“这也不够啊！咱们老爷当时给你家可是好几两银子呢！这可让咱们哥几个怎么交差？”
这个妇人依旧，为难的用手搓着衣角。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老妇家里贫穷，那几两银子因为相公的病也花的差不多了。我一定会把银子凑齐给朱老爷的！只救救三位老爷让我把小女接回家，让我这命苦的小女不至于暴尸荒野……”
管家终于听到了心满意足的回答，然后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还差不多！不对，等一会儿！！！”
说完，管家走到那具尸体面前，然后把那具尸体身上穿戴的首饰全部撸了下来，手段粗鲁的让那尸体上的耳朵都沁出了血。这位年老的妇人看见管家这么对自己的女儿，也不敢多说话。也只能在一旁心疼的看着她。
管家用那妇人包着耳坠子的布包把那些手势收拢起来，然后小心的放进怀里。
“这些可以是咱们老爷的财产！！可得小心的把它收回来！！”
然后说完带着两个大汉扬长而去。就只剩下老妇人，还瘫坐在地上，还有旁边那具被帘子揭开的尸体。
“女儿女儿女儿啊！！！你怎么这么命苦啊？怎么能这么想不开？你可是再过好日子呀！！怎么就这么想不开？自己就送了命！！你也不想想自己的父亲母亲该有多么的伤心？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说完，捶胸顿足嚎啕大哭。旁边的人连忙见状给她说。
“别在这里嚎丧了，快把她拉走吧！！放在这里不显得晦气吗？”
“是呀是呀，快走快走，别在这里召晦气了！！！”
那些围观的群众也不知道是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又蹦出来了，你一言我一语的谴责着这个年老的妇人。
“对对，回家该回家！！”
然后这个年老的妇人跌跌撞撞的从地上爬了起来，也不管地上的尸体朝远处走去。围观的群众有些个纳闷了。
“这个婆子怎么回事？难道就不管她的女儿了吗？”
“就让这么个东西放在这里？”
“哪位好心的把她挪挪地，占在我的位置了，我还得做买卖呢……”
……
好一会儿，这个女人才跌跌撞撞的走了回来，好像拉着一辆独轮车。额头上好像都是血，两只膝盖也都磨破了。
“回家，落叶归根……回家，落叶归根……”
这个年老的女人嘴里不停的喃喃说着这句话。即便双手还在颤抖，依旧艰难的把她的女儿搬到独轮车上，细细的整理了她的女儿，最后的遗容。
“我带你回家……”
番外只应翠绿迎人意，岁月功名正好看1
锦蓉城槐花巷
这里就只有一户人家，这户人家有着三进的四合大院，还有着漆着朱红色的蛮子门。虽说这种门的样式看起来有些狭窄，但也是商人富户们常用的大门样式。
在这样等级森严的社会，即便你再有钱，也不能做下僭越的大罪。那一个弄不好，可是要全家人头落地的。虽说蛮子门是四合院的一种屋宇式宅门，形制等级低于广亮大门、金柱大门，高于如意门，是一般商人富户常用的一种宅门形式蛮子门是将槛框、余塞、门扉等安装在前檐檐柱间的一种宅门，门扉外面不留容身的空间。但做事还是要有转圜的余地，不能从形式上入手，难道不能从其他方面入手吗？像那样的广亮大门，金柱大门最多就是想想罢了。当个目标能实现也行不能实现也不亏……哎呀话题扯远了。
这里很明显是一个富裕的人家的宅邸，第一进为门屋，第二进是厅堂，第三进或后进为私室或闺房，是妇女或眷属的活动空间，一般人不得随意进入，古人有诗云：“庭院深深深几许”。庭院越深，越不得窥其堂奥。四合院就是三合院前面又加门房的屋舍来封闭。若呈“口”字形的称为一进院落；“日”字形的称为二进院落；“目”字形的称为三进院落。蛮子门虽然门外空间变得很急促，但门内空间相应变得很宽敞。
这座三进四合院有一条严整的南北向中轴线。宅的入口多布置在东南角上，进门之后，迎面是一块影壁，壁上往往饰有精致的砖雕，刻着竹林七贤的砖雕，也侧面的映照出主人喜好风雅的风雅的品味，影壁前多置一些盆栽花卉，也多与茶花，菊花这类高洁之花，这样使空间有生气。进入宅内，是一个小而狭的院子。南侧有一排朝北的房子，叫“倒座”，这是仆人住的房间。也可供来客过夜住，其他则堆放杂物。小院的北首有一垛墙，正中(宅的中轴线上)有一扇装饰华丽的门，叫垂花门，门内一个大院，即“四合院”的主院。主院是一个植有绿化、进深较深的庭院。庭院正中占主要地位的是正房，中轴线贯穿其中，坐北朝南，体量是整个宅院中最大的，这里住的是宅主(长辈)。其两侧还带有东西耳房和小跨院。正前方的左右是厢房，那是晚辈住的地方。厢房则开间小，进深也浅。建筑之间有廊相连，雨天不走湿路。正房之后有小院，这里是第三进，一排房子坐北朝南，叫“罩房”，一般是女佣的住房、库房、杂屋等。
整个四合院显得风雅而富贵，应该说肉眼可见，强加了不少风雅的元素。这个三进四合院的主人姓董，在外有不少店铺，手里还握着不少值钱的买卖。整个四合院都常常迎来送往，但做生意的人都知道这个姓董的人是个老狐狸，虽说这人丧妻，而且还拖着一个儿子，可也没人小瞧了他去。凭着他出色的商业天赋，也转了个盆满钵满。姓董的这位老狐狸给自己的儿子聘了一个知书达理的儿媳妇，不算大家闺秀，也算得上是小家碧玉。只不过三年都没见着小夫妻身下一儿半女，虽然董老头心焦，但也没曾催促过自己的儿子儿媳。外面的人说风凉话的时候还回怼说
“子嗣后代也算是上天给咱们的缘分，大概是缘分还没到。她来我欢喜，他不来我也不着急……”
说风凉话的那些人就冷眼旁观董老头，梗着脖子说的这些气话。看看董老头什么时候被打脸……
番外只应翠绿迎人意，岁月功名正好看2
董老头的那个儿子，大家都不算太看好。要不是董老头非说他是亲儿子，别人都还以为是抱养的。这小家伙虽然小时候长得很灵秀，一副机灵的模样。但渐渐地长大了，就觉得十分的蠢笨。虽说考上了个秀才，大家也尊称他一声秀才公，但他实在不像董老头一样八面玲珑，机智如狐。虽然说自己的儿子常常做一些蠢事，惹得自己生气。但好歹也是自己的亲儿子不是吗？总比那些外面的逆子强上不少。董老头心理安慰道只要他不惹麻烦，就阿弥陀佛了……
自己的这个儿媳妇虽然秀外慧中，瞧着小家碧玉。但是耳根子软得很，做什么都没有主见，什么事都听自己那个倒霉儿子的。当时自己怎么听那媒婆就胡说八道相信了呢？这夫妻俩简直让董老头给愁坏了。
“你让他自己来和我说，你来说个什么劲？这臭小子难道没有嘴吗？家里这么大的地方难道还不够他温书的吗？”
正房里，穿着黑色绸缎袿子，头戴瓜皮帽的董老头特别的生气，气的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正房里还有另外一个女人，梳着妇人发髻，带着一只喜鹊登梅银发簪，耳朵上戴着一对平安锁样式的银子做的耳坠子，穿着白色圆领长袄，下身穿着黑色马面裙，那马面裙严严实实的把她的脚给盖住了。这个妇人不知道该怎么和自己的公爹说。脸上充满了为难。
“这臭小子是腿断了？还是瘫痪了？想提什么要求？为什么不来他老子的跟前提？用得着你一个妇道人家过来吗？这个狗东西在家不在家，把他叫到我跟前来！！！！”
董老头充满了怒火，声音跟狮子咆哮似的，无论是外面听到的仆人，还是站在他跟前的儿媳妇的小心肝，都不值得颤了颤。
这位年轻的儿媳妇双手隐蔽的揉了揉衣角，脸上依旧还是抹不去的为难。
“相公……相公，他好像一早就去了城南的书肆，并不在家中……”
这样的回答再次让董老头的声音又提高了一个度，怒火中烧这个词好像应该不为过吧。啪的一下，把自己手里的茶杯就砸在地上，气的双眼都冒出了红血丝。
“这狗东西，想怎么着？想气死他老子吗？老子现在可不答应！老子还没死呢，就想搬出去！想说什么，等这狗东西回来说！！！！”
儿媳妇自然是唯唯诺诺答应下来，也不敢多说什么。董老头看了看自己的儿媳妇，实在颇有些嫌弃。
“好歹你也支愣起来呀！这狗东西说什么你就答应什么！惯的他没法没天的！！”
“是是……公爹说的是公爹说的是……”
儿媳妇再一次唯唯诺诺的答应。董老头实在恨铁不成钢，即恨自己不成器的儿子，也恨自己唯唯诺诺的儿媳妇。但现在也没办法，谁叫这两个不成器的东西都是自己的亲人呢？
“等少爷回来，让他来见我。”
吩咐了一下自家的仆人，董老头又继续坐在书桌前看着账本。
“你也下去吧……哎……”
让自己的儿媳妇下去休息了，今天的这事儿也不能全怪儿媳妇，要怪就只能怪自家那个不成器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