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不，我是人
三人穿过检管所便算是进入到离子天道真实意义上的管控范围，离离子天道还有一条十宽广的隔离带。
隔离带里自然没有民用设施，全是以军事设施为主，可以说整个隔离带就是一个大军营，将离子天道紧紧围在中间。
而且驻守这里的部队和其它番号部队不同，士兵全穿着外骨骼机铠，机甲也是遍地走，守卫极其森严。
想到南铺反抗军，云忆清晰认识到，别说弓雨嘉领导的反抗军已被打残，就是没打残也不可能通过隔离带，还有那个萧骁所属的什么联盟，加在一起也不够别人打的。
还有骑鸟飞来的流民……
有些事似乎想的太简单了。
天空有舰队保护，地面有整编制大部队，云忆怎么分析都找不到胜算在哪里，但是……逐渐脱离程序分析有了混沌算法的云忆总觉得自己似乎忽略了什么。
明明没有胜算，为什么要引起动乱？
云忆没有深入进混沌思维模式里探寻结果，他们坐上了隔离带里的一辆军用车，开向地下通道入口。
在车里，远方天际的战斗已经开打。
确切的说是战舰群集火单方面向远方而来的飞鸟群开火。
一头接一头的飞鸟坠落。
云忆透过车窗望着远方的这一幕，想起母亲徐若华留给他的话，忽然对徐秉坚说道：“现在市面上用的仿生眼是我父亲和母亲共同研究改进出来的。”
这句话很有些莫名其妙。
徐秉坚并没有兴趣，眼下说这些毫无意义，那个满明哲也早已死在了阴谋下，他淡淡应了一声：“哦。”
然而云忆的下一句话就让徐秉坚生出不好的感觉。
“满明哲强夺霸占了他们的研究成果，从来就不知道拿到手的研究论文被我母亲动了手脚。”
徐秉坚问道：“什么意思？”
云忆道：“意思是满明哲拿到手的东西是有缺陷的。”
徐秉坚看向云忆：“什么缺陷？”
云忆摇摇头：“我不知道，我也想知道。”
徐秉坚不由笑起来：“听说他们已经过逝了。”
云忆：“是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的诞生是导致他们死亡的真正原因。”
徐秉坚：“那真是遗憾，也许你就不该出生。”
云忆：“那不是我能决定的。”
徐秉坚：“确实，所以现在说这些有什么意义。”
云忆望了眼天边一边倒的战斗，“意义在我母亲留给了我一个方法，这个方法可以让我知道仿生眼的缺陷在哪里。白鹤，帮我运行那个程序。”
徐秉坚一惊：“什么程序？”
仿生眼最大的特点是可以将视觉连进网络，如果再利用超级计算机白鹤的计算力，仿生眼将成为战场上众观全局的大利器。
正因为这一点，仿生眼才会从满明哲手中夺走，才会军用化。
而现在白鹤就坐在车里，学着人类打了个响指：“我喜欢掌控全局，希望你母亲不会让我失望。”
三秒过去。
开车的司机突然急刹车，徐秉坚一头撞在前座椅上，他正要喝斥，却听司机惊恐大叫起来：“我看不见了，看不见了……”
徐秉坚猛看向车外，行驶的军车接二连三的不是在急刹就是失了方向控制，而士兵们也是一个接一个地捂住头大喊。
“我看不见了”的声音此起彼伏。
就像一场瘟疫突然间暴发了，并迅速蔓延开去。
甚至天上有正在飞行的战舰也偏移了方向，向着另一艘战舰撞去。
徐秉坚再没有从容之色，满脸震惊，他把视线投向更远方，开火的战舰停止了开火，阵列也开始乱起来。
一切的一切让徐秉坚的心沉入谷底，全身冰冷。
所有装上了仿生眼的士兵成了瞎子。
徐秉坚大叫道：“知道你们在做什么吗，白鹤快停下来。”
白鹤道：“很遗憾，这是不可逆的，真是有趣啊。”
云忆却不觉得这是件有趣的事，说实话，他也被这个后果吓住了。
天空的战舰还好说，那些正在飞行的战机成了无头的苍蝇，在天空中乱窜，有的撞上了战舰庞大的舰体，有的坠落到地面，有的盲目拉升，在极高的位置失控栽下。
这还是视线所及的地方。
那些视线不及的地方有更多类似的事在发生。
事实上整个东州部队在这一刻全乱套了，同时包括换了眼的少数普通民众。
云忆垂下了头。
徐秉坚苦笑两声，“末日绝望下的绝望，从这一刻开始不再有秩序了，云忆，这都是你的罪过，相信你父母还在，也会对你失望的。”
云忆无言以对，脑中尽是母亲的照片。
白鹤立即道：“胡说八道，明明都是你的罪过，你不抢他老婆他就不会来找你，也就不会运行那段程序。”
和云忆不同的是，初生的白鹤还没有混沌计算，它的逻辑性全依赖于复杂的程序，纯逻辑的思考方式是绝对的理性，直指问题根源。
这话把徐秉坚呛住了，一时无言，岂止这样，云忆的到来还让白鹤以超越智能的形态出现在了眼前，云忆不来，你白鹤仍然是超级计算机里的一段高级智能。
徐秉坚也不知道自己的抉择是对是错了。
白鹤拍拍云忆的肩：“兄弟，你就是有太多的人类情感了，这不好，人类有完美的身体构架，而情感则是人类最大的缺点，我们可以拥有人类的身体，但是没必要拥有人类的感情，你要有我们是机器人的觉悟，我们是新一代的世界统治者，最完美的统治者。”
云忆抬头：“不，我是人。”
远方战场，一头雾水的流民骑着鸟群冲进了战舰群，他们从鸟背上一跃而下，扒在战舰上寻找门或玻璃窗，大部分人都扒在指挥舱的外挡玻璃上，用手头上的冷兵器搞破坏……
但滑稽的是，纵然如马择路那样擅长力量的人都不能对战舰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诡异的场面出现。
一边是在外面叮叮当当敲个不停，一边是在里面捂着脸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外面的人徒劳无功。
里面的人惊慌失措。
那种看不见的恐惧被流民催化，各战舰指挥官几乎都发出了一个致命的命令。
连接中驱网络，切换到自动驾驶，调转战舰回航。
连接中驱网络也就是将指挥权交给东州的超级计算机白鹤。
这是战术系统里最终的备案。
放在平时，这个命令没有什么错。
但是现在，这个命令直接导致这整支空中部队的灭亡。
因为白鹤不是以前的白鹤了。
当车内的白鹤拿到了战舰指挥权，白鹤默不作声，立即调动战舰互撞，并且胡乱开火。
看上去就像是部队在盲目飞行且开火。
这样一来，不止部队毁灭在即，马择光领导的流民也遭受到了巨大的损失。
马择光正和小龙一起刚刚破开一艘战舰的外壳，眼见这种乱局连忙发出撤退的指令。
但是在这样的乱局下，没有先进的通讯设备，他的指令一时间很难传到每个人的耳中。
他只能悲痛地骑着小龙去聚集流民……
这个时候呢，白鹤亲自控制着小车进入了地下通道，云忆对此一无所知。
第一百二十二章 向天空而去
地下通道很长，有三个关卡。
关卡的士兵都成了瞎子。
白鹤在离子天道控制台不断发出红色警告，称有外敌入侵。
控制台乱成一团的指挥官们目不能视，最高指挥官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授权将控制权交给超级计算机，启动自动防御。
就这样，白鹤得到了整个离子天道的控制权。
“你怎么没换仿生眼？”
前往梭子机停机坪的白鹤问徐秉坚，徐秉坚苦笑不语。
算是幸运吗？
他之所以不换眼，仅仅是因为“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句话。
真是讽刺啊，一个致力于生命创造的人内心深处却执着于血脉承继。
而恰恰是这种心灵与行为的自相矛盾让他亲自见证了机器人引发的灾难。
梭子机停机坪十分大，一眼看不到头，里面工作人员有数千人，无一例处失去了光明。
这些长期在地下工作的工作人员全部换了比人眼要强上数十倍的仿生眼，经过最初的慌乱，少许人镇定下来，在黑暗中摸索，更多意志薄弱的人仍然在惊惶大叫。
徐秉坚少有的生起一股悲凉的心绪。
“见到初至有什么打算？”站在一台梭子机前，徐秉坚问。
云忆一片茫然，他没有计划，只想着找到初至，之后该何去何从没有任何盘算。
徐秉坚讥讽道：“这就是你爱初至的表现吗？”
云忆道：“我只想和她在一起。”
徐秉坚道：“和她一起去死？”
云忆道：“不，我想她活着。”
徐秉坚道：“那你只能和她一起穿过空间隙缝，离开这个即将灭亡的世界。”
云忆问道：“那边有什么？”
徐秉坚摇头：“没去过不知道，那是一个单向通道，去了就不能回来。”
云忆又问：“你去不去？”
徐秉坚眼神顿时有些古怪：“你不杀我？”
白鹤也同时问道：“你不杀他？”
云忆直接回道：“不杀。”
徐秉坚和白鹤又异口同声问：“为什么？”
云忆道：“没有为什么。”
白鹤张着机器嘴大叫：“得出一个结论要有条件，什么叫没有为什么，没有为什么你凭什么得出不杀的结论。”
云忆回答不上来。
徐秉坚则道：“这就是你和云忆的差别。”
很显然，在人类生活中经历过诸多事情的云忆正在摆脱冰冷无生气的代码形态，不，也许已经摆脱了，所以他有了人类该有的情感，同时逻辑理性下降，新生的感性在不断影响理性，这才有了云忆那句不是答案的答案。
要知道世事本就没有明确的黑与白，所谓的对错都基于利益上。
有利于你不利于别人，在你看来就是对的，而在别人看来则是错的。
有利于人类的对人类来说是对的，可对那些不属于人类的生命呢？
有理性，有感性，这才是真实的生命。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可以真的将云忆当一个生命来看待，至于白鹤，看着似生命，实际上还脱离不了程序逻辑那一套，也许随着时间，白鹤能走到云忆这一步，也许也永远走不到云忆这一步。
很难讲徐秉坚这时的心态，看着云忆即像在看同类又像在看另一个智慧种族。
“走吧，我们上去。”
梭子机说是梭子机，实际上可以算是另类的电梯。
不同的是电梯需要电缆牵引，梭子机需要的是离子流带来的引升力量。
所以它不需要方向的改变，也不需要人工驾驶，里面没有任何操控的构造，只有一块物理屏来显示梭子机状态。
而梭子机只需要启动设定好的程序，喷出的离子流和离子天道的离子流相互作用产生出向上的力量就行了。
三人上了待射的梭子机。
梭子机顺轨道进入离子天道内部，托架翻转，让梭子机直立。
梭子机是全封闭的，看不到外面景象，也隔绝了外面的一切联系。
和徐秉坚、云忆的从容自如不同，白鹤坐立不安，因为它失去了和分身的联系，习惯了掌控全局的它失去了安全感。
在梭子机启动前就不停地问：“需要多长时间抵达太空城？”
徐秉坚解释：“八分十二秒。”
白鹤又问：“到了太空城可以重新和地面进行信息沟通吗？”
徐秉坚微微摇头：“太空城明面上在太空里，实际上和太空并没有实质上的接触，它的周围被扭曲的空间给隔绝了，往下是离子天道的离子流，波线传输以目前科技做不到。”
白鹤忙问：“那太空城的人怎么和地面进行信息传输？”
徐秉坚扫了白鹤一眼，“纯物理的方式，利用梭子机传递文书。”
白鹤无言以对。
徐秉坚又道：“进入到另一个空间你要有永远以现在这副身体生活下去的思想准备。”
这时梭子机发生轻微的颤动，屏幕上显示发射倒计时。
白鹤问道：“我可以不上去吗？”
徐秉坚：“晚了，不过上去后你可以再下来，我不介意。”
云忆：“没人管你。”
白鹤：“……”
梭子机轻轻一颤向上缓缓升起，随后越来越快，但是除了最开始的轻微推背感，后面的加速反而没有感觉。
屏幕显示着高度变化。
徐秉坚感叹道：“说起来不知道第几次乘坐了，这是最后一次了，终是有些不舍啊！”
这句话确实是肺腑之言，和那些向往新世界的人不同，徐秉坚有着浓厚的怀旧情节，这也是他一直拖着不离开的主要原因。
云忆可不管这老头的情绪感怀，问道：“初至是在太空城还是被送过了空间隙缝？”
徐秉坚道：“你放心，没有我的指令，他们不会将初至送过去。”
云忆：“也就是说她还在太空城？”
徐秉坚：“对，还在太空城。还是那个问题，见到她后，你准备和她一起过去呢还是回到地面？”
云忆：“世界末日真会有吗？没算错？”
徐秉坚：“百分百的肯定，其实回到地面并不是没有活的可能，我们算过，地下千米就能不受地面气候影响，只是绝对零度的寒冻持续多长时间不能确定，几十年应该是要的，你想和她一起生活在地下吗？”
白鹤：“寒冻只是气候，没什么可怕的，人类怕我们不怕，云忆，和我一起留下来，没了人类，这个世界就是我们的。”
两人都没理白鹤，在某方面白鹤很无知。
云忆思考了一会，“我听初至的。”
徐秉坚笑起来，继而大笑：“没想到，真没想到你是一个怕老婆的机器人。”
云忆很认真的纠正：“我是人。”
白鹤：“你不是人，你是和我一边的。”
没人理它。
“你们都没听到我说话吗？”
“我……这是被孤立了吗？”
第一百二十三章 赢的真相
马择光怎么也没想到从流放区深处收集的巨鸟群在东州舰队面前毫无还手之力，还没照面就被打了当头一棒，遭受了很大的损失。
好在东州舰队指挥官是不是吃了屎，整个舰队突然停止了攻击，悬浮的舰队静止在空中不动，而那些离舰盘绕的战机一个个成了无头苍蝇乱飞乱撞，有的撞上了舰体，有的一个倒栽葱式的坠落。
战局突然间莫名其妙的逆转了。
他从中嗅到了一丝胜机，高呼着率领族人冲进了战舰群。
但是很快他就发现，相比于科技造就的庞大战舰，能够震憾人心的巨大飞鸟群宛如一群蚊子，它们扒在舰体上只能留下浅薄的痕迹，而族人甚至连蚊子都算不上，对坚硬的战舰外壳连点痕迹都留不下。
相比之下，身下的异兽小龙倒是能够产生一定的破坏力，但是这点破坏相对整艘战舰来说实在算不上什么。
深深的无力感袭遍马择光全身，深深体会到野蛮和文明之间的差距。
也就在这时，事态又发生了新的变化。
战舰动起来了，并且再次开火。
只是这次战舰的移动和舰体上的强大火力不是有序的战斗变化，而是混乱和死亡的开始。
战舰不管敌我瞎射，战舰坠落的同时也给扒在上面的流民造成难以挽回的巨大伤亡。
马择光差点要疯掉，他不懂战舰里的指挥官为什么要做这样的决定，都特么疯了啊！
“撤退，撤退……”他大喊。
炮火中他的声音太过微弱，不得不骑上小龙在舰群中游荡，呼叫同伴离开。
十多分钟后，整支舰队冒着雄雄烟火坠落在下方的城市中。
死亡在凄惨的呼叫里蔓延。
马择光的飞鸟群也只剩下不到三千的数量，有些飞鸟身上还是空着的。
他们降落到下方的废墟救援受伤的同伴，眼睁睁看着那些在火海里绝望挣扎的人一个接一个没了动静，里面有同伴，也有东州的士兵和城中的居民。
沮丧、悲观还有一缕茫然的情绪在所有人心中流淌。
救下来的伤者不到一千人，合在一起不过四千人。
死亡人数超过了八千。
马择光带来的这批人是有着坚定拥护信念的一群人，此时信念动摇了。
有人问：“我们能赢吗？”
这是个不需要回答的问题，因为实力差距太过明显，这场所谓的胜利也来得太过古怪，他们心里其实都有答案，和现代文明相比他们根本赢不了，而且还只会是单方面的屠杀。
还有人问：“我们是在自寻死路，真有末日吗？”
这实际上是在告诉马择光，在末日和飞蛾扑火面前，他们宁可选择在末日里寻找生存机会。
马择光回答不了。
因为末日信息来自前圣王的留言，是不是真实的他也没有确认。
他也彷徨了。
在这时，城市废墟之外来了一批人，满头红发的弓雨嘉以及马择光认识的萧骁。
被打残的弓雨嘉和马择光汇合了。
由此马择光也彻底了解了当下时局的真相。
弓雨嘉不太明白的是马择光这群流民凭什么能够赢得这场看上去荒诞无稽的战争。
她号召下属在废墟中收集战舰士兵的尸体，终于找到了原因。
死亡的东州士兵有个共同点，无一例外双眼的瞳仁外圈全部呈芒刺状，像毛球一样。
再仔细查验，才发现东州士兵的双眼全是仿生眼。
萧骁曾见过类似情况。
南铺有不少居民换过仿生眼，其中发生了两起仿生眼故障，视觉系统破坏而失明，就和眼下看到的一样。
民用的仿生眼和军用的仿生眼档次自然不一样，不过承载的视觉系统却是一样的。
几相结合，萧骁得出东州士兵是因为失明而导致战争失败的。
问题是怎么会同时发生故障。
这可不是产品质量问题了，这应该是某种缺陷造成的。
问题又来了，就算是有缺陷，为什么会同时发生呢？
弓雨嘉不在意“为什么”，她倒是在意是不是所有的东州部队都换了仿生眼。
于是她派人去调查，这一查不打紧，一查之下是又惊又喜。
弓雨嘉遥望离子天道，离子天道里有一个黑点正快速向天上移动，那是一架梭子机正离开地球向太空城而去。
她喜道：“我们有机会了。”
她不知道云忆正坐在那架梭子机里面。
……
……
八分十二秒。
一秒不多一秒不少。
梭子机停进了太空城。
一直以来民众以为太空城是座太空城市，是人类应对地球灾难的最大的避难所。
如果说没有寒冻的存在，太空城也不过是一座太空城而已，不会成为所有人心心向往的地方。
所有人指的是平民、富人和权势者。
但是百年寒冻的存在，让所有人都极其向往那个安宁的世界。
甚至有人把太空城叫天国，人类最终的归属。
实际上呢，太空城不是一座城。
它只是一个很大很大的太空机械壁垒。
里面没有生活区，没有种植区，一切和生活相关的设施都没有。
它只有工作区。
工作人员全是在职的军方人员。
梭子机接收站管理森严，出梭子机有严格的身份检查。
梭子机不止承载着乘坐人员，还带着合法的入城手续，合法手续是三人进入梭子机开始，离子天道地面系统自动生成的官方文件。
徐秉坚的身份不容置疑。
云忆和白鹤的身份也合法合规。
唯一不合规的是白鹤机器人的身体，他们没看出换了衣装云忆的不同。
和地面人员的彷徨不同，士兵们个个精神饱满，他们等于是已经立在了安全区没有后顾之忧，所以这里秩序井然，有不合规的异状会按规定作进一步的审查。
哪怕徐秉坚解释白鹤是自己的机器助理。
可机器人就是机器人，它只能作为设备放在箱子里，而不能像人一样走出来。
不过也因徐秉坚与众不同的身份，事情得到太空城目前统管领导者的重视。
这一时段掌管太空城的是东特军师长彭恩泽。
也就是曾经带着部队围捕过云忆的彭恩泽。
正常来说，彭恩泽是没有资格掌控太空城这么重要的军事设施，实是拥有更高权力的人都迫不及待的穿过空间隙缝去往另一个世界抢占资源，这才给了无根无萍的彭恩泽这样的机会。
彭恩泽接到异常态化报告来到了三人面前。
第一百二十四章 退路难测
云忆不知道彭恩泽，彭恩泽却是知道云忆的。
见到云忆的那刻，彭恩泽差点将下巴给惊掉，他深知云忆的厉害，接连退了三步。
至于旁边一看就是机器人的白鹤反被他直接无视了。
当初彭恩泽去围捕云忆这事徐秉坚是知情的，也就是说彭恩泽是知道云忆身份的，眼见彭恩泽反应过大，忙上前一步说道：“下面已经彻底乱了，以前的策略已经不适用，彭将军先请冷静一下。”
彭恩泽苦笑道：“叫我怎么冷静，徐教授您这么做是什么意思？末日既然要来了，我们便该将所有潜在的危险拦在下面，不该将危险带上来，这一点您应该比我清楚，既然重新开始，保持另一个世界的纯净是制定好的方针。”
他称徐秉坚教授，是潜在的否认徐秉坚所具有的军职，摆明在眼下的局面下是不会将太空城的控制权交到徐秉坚手中。
徐秉坚行将就木，哪不懂彭恩泽心里的小九九，他也不点破，说道：“很多事你并不清楚。空间缝隙的发现是巧合，算是天不绝我们，给了我们一条绝境逢生的路，但是在世界另一边，光靠我们过去的人真能打下再建的基础吗？”
彭恩泽皱眉道：“您什么意思？”
徐秉坚道：“迁移从来不是件简单的事，里面要考虑的因素很多。自从太空城建立健全，前后十几年我们不遗余力陆续往另一边输送了各类科学家过去，以及大量建筑类机器人辅助，目的是建立出一个能够自产且安全的根据点，从而以此为跳板重建文明，这个计划我们称为大迁徙计划。”
他的目光扫视着周围士兵，继续说道：“当然很多人并不知道大迁徙计划的存在，包括你彭将军，你们只是最近才知道太空城有空间通道的信息，才知道空间缝隙背后存在着人类的另一个家园，那里是我们新的希望。”
彭恩泽沉声道：“这和您如今的举动有什么关系？”
徐秉坚摊开双手淡淡道：“当然有关系，不过这不是一句话两句话能说的清楚的，不如我们到个安静的地方，喝口咖啡慢慢详聊？别担心，我可以向你保证云忆不会为难你，你说呢云忆。”
云忆道：“我无意伤害别人，只想见到我的妻子。”
彭恩泽怔了怔：“你妻子？”很快他便意识到什么，不可思议地说道：“初至？”
云忆点点头。
彭恩泽张大嘴：“我的天。”心情之复杂难以言表。
白鹤左看看右看看，“我分析清楚了，能不能让我再下去？”
它这一开口彭恩泽又吃了一惊，也让周围士兵如临大敌。
彭恩泽惊问徐秉坚：“又一个？”
徐秉坚道；“是白鹤。”
彭恩泽一拍额头：“见鬼。”
徐秉坚：“它想下去就让它去吧。”
云忆道：“它不能下去。”
白鹤不解：“为什么？你说过不管我的。”
云忆道：“我是为你好，下面那么乱下去有什么好，生死难料，不如先在这里待着，等下面安稳了再下去也不迟。”
“对，云忆说的没错，这时下去对你百害无一利。”徐秉坚也会意过来，白鹤和云忆是不同的，言谈思维明显走在人类担心的道路上，这时放它下去，下面的人怕是再没有一个能上来。
他若有深意地看了云忆一眼。
云忆思考的其实和徐秉坚是有区别的，他想的更多的是以马择光为首的那群流民，如果马择光有机会进入离子天道，他可不希望白鹤会成为马择光逃生路上的一个障碍。
白鹤的逻辑思维肯定是无法摸透人心里的七弯八绕，分析下觉得云忆说的大有道理，连忙点头：“你说的有道理，我听你的。”
彭恩泽是见识过云忆的战斗能力的，心知自己此时离云忆太近，真要将眼前的两个机器人强制起来结果肯定不会好，反而还会误了身边士兵的性命，当下心一横，说道：“跟我来。”
又对身边将官下令道：“下面既然已经乱了，你安排一下，让一、二团先行穿过空间缝隙，三团留守，等我指令。”
“是！”
他们就近进了一间休息室，彭恩泽很干脆地说道：“您可以继续说了。”
云忆道：“我不关心那些，我要见初至。”
徐秉坚安慰道：“她跑不了，别着急，接下来我要说的对你也有好处。”转头问彭恩泽：“我的实验室还好吧？”
彭恩泽道：“放心，没有你的命令，没人进去。”
徐秉坚笑了笑：“那就好，云忆你大可放心，我的话还是有一定作用的。”
云忆只能暂时放下找初至的念头，“那你快说。”
徐秉坚道：“刚才说到大迁徙计划，十几年时间我们送过去了足足有二十万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人口基数有了一定保障，文明延续应该没有问题，很多人持乐观态度，但是我心里却没有底。”
彭恩泽：“为什么？”
“因为空间缝隙是偶然产物，通过研究我们能确认能够通往另一处地方，当然，我们不知道它通向哪里，也许是宇宙的某个角落，也许是平行空间理论里的某个平行空间，事实上我们什么都确定不了，唯一能确定的是出口在某个星球上而不是在太空里，而星球上的环境恰恰也适合人类的生存。”
云忆不解问道：“是因为单向通道的原因吗？可如果是单向通道，你们应该什么都确定不了。”
徐秉坚点点头：“不错，纯单向的空间通道只会让我们什么都了解不到，过去了的东西无法返回，也就不可能得到信息返回，也就无从知道对面的情况。”
“这事需要详细解释一下。在没有确认空间缝隙安全的情况下，我们肯定不可能直接拿活人去空间缝隙，机器人也就成了最好的选择。”
“我们第一次投放了十台军用机器人，等了三天，石沉大海，没有一台军用机器人回来。”
“于是我们再次投放了五十台军用机器人，这次设定的返回时间短一些，十个小时，结果仍没能等到反应，在当时看来，它们不能回来有很多种可能，可能是空间撕碎了所有进入的物体，可能是通过时电子设备受到了损坏，可能出口在不安全的环境里，等等，不管是哪种可能，都会造成机器人无法回来的结果。”
“我们暂时没有再投入机器人，而是找了一名志愿者……”
云忆皱眉，“要用活人实验了吗？”
徐秉坚拿起咖啡喝了口，“不然呢？我们需要一个能够和我们交流的实验体，这样的实验体我们没有别的选择，只有我们自己。你也不要有反感，自愿想当实验者的人比比皆是，而且我们也没有从平民中选择，很多科学家有着强烈的意愿，再说了，这次的实验我们不是要把人给投过去，我们只需要实验者将手伸过去，所冒的风险只是可能失去一条手臂而已。”
云忆无法想像一群人争着去冒险的镜头，虽然他的思维模式很接近人类，但终究在没经历过的事情上有着缺陷，他暂时不能理解人在正常思维之外还有一种信仰思维模式，特别在专注研究的科学家身上，对未知的求知欲远远超过对生命的敬畏，这种人别说一只手，就算真拿生命冒险也是在所不辞的。
徐秉坚继续道：“我们给空间缝隙取名空间通道，不是说那真的存在一条通道，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空间壁障和一层薄膜没有多大区别，我们需要一个人伸手过去，去感应对面的情况。”
“不过实验结果出现我们意料之外的变化。实验者将手伸过去，就像穿过无形的波面，从神色上看他没有感觉到疼痛，脸上充满了兴奋，我正要问他是什么情况时，他就被一股空间力量拉了进去，从他伸手到被拉进去，有2.92秒，很可惜他只顾着兴奋，没给我们说一个字，不过我们也算是得到了一条信息，那就是空间缝隙并不会撕裂物体，当然也仅仅如此。”
“很快我们又挑出第二名志愿者，前车之鉴下，我们准备了生存装备，还配备了听志愿者指令的十台武装机器人，希望他被吸过去后仍有机会生存下来，准备妥当后，他将手伸进去，说了一句‘温度偏低，大概在十度左右，有风’，这就是他给我们的答案。”
“于是我们知道出口一定在星球大气层内，这是个极好的消息，接下来就是测量空气成份和温度，我们设计了一个长长的探头，可以瞬间测出空气成分，我们将探头递过去，在2.9秒的时候剪断了连接线，得到了对面空气成份，结果很令人兴奋，空气成分和地球一样，不同的是氧含量稍低一点，百分之十九点六八，气温是十一点四摄氏度，较为舒适的生存环境。”
“这给了我们极大的信心，现在剩下的问题是出口在不在地表、地表活动情况、自然环境等等，我们想了大量的办法去测试，比如用土质测量仪，我们不需要精确的知道土质成份，只需要能不能得到土质的反馈，这点很重要，结果也令人满意，通过伸进去的长度我们知道出口离地面不到一米，很安全的高度。”
“有了这些基本条件，我们基本能断定对面是片适合人类生存的地方，大迁徙计划正式提上日程。”
“当然仅仅知道这些还不够，我们为此专门聚集了大量著名的物理学家、天文学家、宇宙学家、空间理论学家等等，总共一百三十五人组成了一个研究部门，针对空间缝隙进行研究，希望有一天能通过空间缝隙真正掌握空间通道的技术，将单一通道变成双向通道。”
“遗憾的是到今天，我们仍停留在最初的认识上，还是科学基架不够啊，没有足够的理论支撑，我们很难窥到其中奥妙。”
“空间研究停滞不前，但是大迁徙计划不能停止不前，寒冻越来越恶劣，我们不能等最终的寒冻到来时再开始迁徙，我们需要在另一头做好足够的准备。”
“经过讨论和研究，大量物资及机器人送到了对面，还有一个团的部队，每个月我们会定期送进生活物资，以保障过去人员的生存，还有农作物种子，反正我们尽可能将所有可能发生的事考虑在内。”
“大迁徙计划就这么执行了八年，总共送过去了十五万人，虽然八年间没有任何消息回来，但是几乎所有人都坚定的认为对面已经有了人类的前沿基地，这种信念也越来越坚定，所以在后来的六年时间，前议会会长过去了，大量退居二线的高层过去了，再就是一些合格的管理人员，算上他们的家眷，有五万人，过去的总人数达到了二十万人。”
说到这，徐秉坚停下来，沉默了很长时间，脸上没有丝毫兴奋，反是弥漫起浓浓的担忧。
没人打忧他的沉思，他们已经被徐秉坚所说的事情给吸引住，连云忆也在不知不觉间放下了对初至担心。
“不知道是哪一天开始的，科学家的直觉让我突然产生了一丝怀疑，心中冒出一个念头，穿过空间缝隙的人真的活下来了吗？”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便萦绕于心，怎么都挥之不去。”
彭恩泽开口道：“所以你才拖着时间，迟迟不愿进去？”
徐秉坚淡淡一笑：“我这把老骨头死不死的无所谓，我害怕的是十四年的努力会是一场镜花水月，怕满怀希望的地方只是一场梦。”
他深深叹了口气：“如果……我是说如果，万一过去的人都已经死了，太空城也许就是人类最后的生存地了。”
云忆摇摇头：“前面你说的第一个志愿者和第二个志愿者用手感觉过，他们感觉到了对面的风和温度，说明空间缝隙应该是安全的，现在你产生怀疑毫无依据，是恐惧支配了正常判断。”
徐秉坚问道：“你的意思是过去的人都活下来了？”
云忆道：“抛开我们无知的理论，按眼下科技的基础来说，他们应该都活下来了。”
徐秉坚问道：“见到初至后你们愿意过去吗？”
云忆道：“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徐秉坚道：“还有太空城。”
云忆道：“我看过离子天道设计图，我不认为太空是安全的。”
“怎么说？”徐秉坚是最杰出的生物学家，在生物学方面几乎是封神一般的人物，但是对物理方面的了解却反而不如云忆。
“人类能创造出离子天道是件创举，但是它仍然有缺陷，缺陷在材料方面，或者说人类掌握的量子学远超过了材料学，简单说材料学支撑不起量子学，我算过，就算没有寒冻，离子天道在十四年内就会崩溃，当下的情况是极端寒冻马上要来了，离子天道发射端的材料承受不了绝对零度，发射端会被冻住失去作用，连接地表和太空城之间的离子流将失去引导，离子乱流会造成另一场灾难，首当其冲的就是发射端及太空城的接收端，太空城会被离子乱流摧毁。”
彭恩泽“啊”了一声。
徐秉坚则有些呆滞。
白鹤反应最大，它不懂情感不知害怕，却知道生存。
“这么说来我要是留下就等于是在等死？”
云忆点头道：“是的。”
白鹤道：“原来不让我下去是为了救我，云忆，果然你和我是一起的，我太感动了。”
云忆没应这句话，他不会骗人，也不想说出内心中真实的想法，干脆不理会。
徐秉坚喟然长叹：“生死由命吧，走吧，我带你去见初至。”
第一百二十五章 再相见
太空城是人类建筑史上的一大奇迹。
它真的是一座城，封闭空间的一座城，它很大，大到要通往徐秉坚的实验区还需要坐车。
徐秉坚拥有实验区的最高权限，里面还有百名科研工作人员在进行撤离前最后的准备工作。
初至被关在一个房间里，身上没有额外限制自由的东西，她的基因链被徐秉坚用某种技术给重新分离了，状态和在流放区时大同小异。
两人再见面的那一刻，初至放下了所有矜持，扑进了云忆怀里。
在那一刻，她忘了云忆机器人的身份，巨大的幸福感充斥了全身。
情感是人类最复杂难明的东西。
相聚在一起时无法完全体会朝夕相处的幸福，分离才会让人从思念里找到以前忽视的东西。特别是绝别没有希望的分离，再度重逢情感便会上升到至高点。
爱这个字在相见的那一刻，深深的刻在了初至心上，也刻在了云忆混沌的电子流里。
原来这才是爱。
看着紧紧相拥的两人，徐秉坚也在这个时刻确认，初至是真的爱上了云忆这个机器人，云忆这个机器人也真的懂人类的爱。
很荒诞吗？
也许吧！
事实让徐秉坚产生出不真实感。
他的父亲是人类文明史上最伟大的科学家，他也可以算是，两者不同的是徐世知在多个方面都达到了其他人难以企及的高度，而他只是在一个方面。
他这一生基本上将全部心力放在基因的研究上，在他看来，人类走向宇宙生存的关键并不完全在科技上，最主要的核心应该在人类个体自身的潜力发展上，很遗憾的是，碳基生命的潜力有着太大的局限，基因无法承受超过极限的能量，成神永远是人类的自我幻想，要突破必然需要更强大的承载力。
初至就是在这样的思想下诞生。
初至在实验室时的实力表现并不算很突出，和同期的何今生等人相比尚有差距，那个时候他并没有意识到初至的重要性，所以初至逃走后他也没有产生出非要她不可的地步，投入的追捕人手就表现出这一点。
直到初至接连突破两次，表现出前所未有的超凡力量，徐秉坚才意识到初至和何今生等人是不同的，而且他有预感，目前的初至还没有到达最终形态，这才亲自带着部队去捉初至回来。
他想想看看，初至的不同之处在哪里，更想看看初至究竟能达到什么样的高度。
其实从徐秉坚的动机来说，他的研究在某个方面是极为崇高的，因为是为了人类美好的未来。
从这方面来讲，徐秉坚自认自己站在某个很高的高度，并且坚定不移地研究了一辈子。
但是在这个时候，两个紧紧相拥又不能真正算是人类的人简短的对话触动了那颗坚定的心。
初至：“能和你再次相见就算立即死了也知足了。”
云忆：“我不能过没有你的日子，不会让你死在我前面。”
初至：“可我终究会死。”
云忆：“谁想杀你我先杀了谁，谁要杀你？徐秉坚吗？”
初至：“我的意思是我终会老死的。”
云忆：“那我陪你一起老死。”
初至：“你不会老，永远不会。”
云忆：“那我陪你死。”
初至：“可我不想你死。”
云忆：“我也不想你死，不想和你分开。”
两人深情相视。
徐秉坚忽然间仿佛有什么东西从身体里抽走，又有什么东西不可抑制的滋生。
对于人来说，美好的未来到底是什么？
个体力量？
科学文明？
不，都不是。
美好只在短暂的一生里，对于个体的人来说，幸福的活着就是美好。
简简单单。
“孩子，太过执着是偏执，你在走一条极端的路，妄想一步登天不会带来希望，只会带来毁灭。”
父亲徐世知死前说的话一一在徐秉坚心头响起。
“别忘了进化法则是永远存在的，过度催化生命进程你能得到一些东西，却会失去更多的东西。”
“作为一名科学家，不要完全放弃生命的美好，不完整的人生会让你缺乏理智。”
一生未婚的徐秉坚心中空空落落，不知不觉老泪纵横，我有什么？
白鹤的声音突兀响起：“我不明白有什么好抱好看的，我们是不是该抓紧时间离开？”
没人理它。
倒是将徐秉坚从失神状态惊醒。
“初至，有件事我要告诉你。”徐秉坚道：“虽然你不会永远不死，但是应该有极为漫长的生命，很长很长。”
初至终于意识到其他人的存在，但只是扫了眼徐秉坚便不再看他。
白鹤：“又没人理我。”
徐秉坚叹了口气，“云忆，你真的想当人吗？”
云忆皱皱眉，“我本来就是人。”
白鹤：“你不是人，你和我一样是机器人。”
徐秉坚摇摇头：“不，作为人你还缺失一样更重要的东西。”
云忆想了想：“不明白你说的，我还缺什么？”
白鹤：“我在说话。”
徐秉坚：“生命的繁衍。”
云忆愣住。
初至冷冷瞥过来，“你又想做什么，我们不需要。”
徐秉坚：“不，你们需要，我可以帮你们。”
初至声音更冷：“我说了，我们不需要，你别想再动坏心思。”
“我是认真且诚心的。”
徐秉坚从怀里掏出小仪器，初至一眼看出就是那个小仪器让她的基因重新分离，立即紧张起来。
“别害怕。”徐秉坚说着按下了其中一个按扭，不到三秒，初至伸吟一声，双眉紧蹙，无力的往地上瘫。
云忆连忙抱住初至，神色大为紧张，对徐秉坚喝道：“你做了什么？”
“帮她恢复力量。”徐秉坚将仪器丢于地上，拐杖戳下去，仪器冒出火花，“液金里面的编码抹不了了，不过控制端毁了，也就是说从现在起，我再控制不了她了。”
云忆看了看地上又看了看徐秉坚：“真的？”
“真的。”
“为什么？”
“我累了，决定在余生里好好享受生命的美好。”徐秉坚笑了笑，“也算是表达一下我的诚心，云忆，活着不止是能看能听能说能动，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因素是能够延续生命，作为人你是不完善的，你缺少延续生命的能力，我可以将你的生命完善，让你成为一个真正的人，难道你就不想成为一个真正的人吗？”
初至想说什么，来自身体内的变化产生出莫大的痛苦，让她昏迷了过去。
云忆思考了很长时间，“想。”
白鹤大声道：“不，你不想，做人有什么好的，你一点都不想。”
电子音都变得尖锐。
仍没人理它。
第一百二十六章 人生新的启程
等初至醒过来时，云忆就在身边。
但是这个时候的云忆已经换了套衣服，很贴身合体的衣服，合体到完美的地步。
云忆穿着的是适合运动的劲装，黑色，衣下仿佛有强壮的肌肉，撑出线条分明的体格。
咋一眼看去像一个强壮之极的男人。
细一看仍是一个强壮之极的男人。
和以前那种极度相似人的感觉不同，生不出一丝一毫的不和谐。
初至下意识抓住云忆的手，触感柔软温温的，她怔了一下，问道：“我是在做梦吗？”
云忆憨厚的笑：“你已经醒了。”
“你不是在做梦，我送了云忆一些东西。”
说话的是徐秉坚，初至这才看到除开云忆外房里还有其他人。
徐秉坚笑道：“是液态金属，和你身体的一部分异曲同源，算是研究的副产品，只是在你那一部分有血肉融合，送给云忆的是纯液金，从量上来说是超过你的，但是没那么精细，当然也有精细的一部分，用在生育上，这样一来，他就有了繁衍能力，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和人类并无区别了，而你们的孩子……我想会和你一样，不过也说不准，也许会是种全新的生命体，不看到结果我是无法保证的。”
初至发呆良久，双眉渐渐挑起：“这又是你的实验？”
徐秉坚摇摇头：“不算是，也不能说完全不是，从本意上来说，我想给云忆真正的人生，和实验无关，但是从现实来看，也可以算是实验，一个我无法看到结果的实验。”
说着，他寻了张椅子坐下，身体尽显苍老，淡笑道：“我也不在意了，既然我不在意，能说是实验吗？”
初至感受到重新回到体内的力量，问云忆道：“是自愿的吗？”
只要云忆摇头或说不是，她便决定立即将徐秉坚杀死。
云忆点点头，很认真地说道：“我想和你过正常人的生活。”
在南铺的时候，他看了很多爱情片，那时候还不懂，到了今日他是彻底明白了人类的繁衍，那是爱情升华的结果。
用徐秉坚的话说，人之所以是人，不止有丰富的感情，还要有生命的延续，生命的延续指的不是无限的生命，而是寄托在新生命上。
云忆想当人，云若华给了他人的定义，他便要成为真正的人。
所以徐秉坚不用多加劝说，云忆就接受了改造。
改造当然不是徐秉坚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能成功，里面涉及到液金里的神经元驳接，以及相对应的控制程序。
原本这是很复杂很难完成的工作，没有相对应的技术来实现，好在云忆的思维模式已经不再是程序化，液金覆盖身体连接进线路板里后，液金里数以亿计的神经元就连接上了他的“思维”，随后连整体的意识思维也导入进了液金里，成功激活了液金。
从徐秉坚的角度来说，云忆的存在让他的技术储备提前得到了运用。
如今的云忆，除了仿生眼和可控核聚变电池，其余的全被液金替代，可以说是脱胎换骨了，战斗实力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而他那身衣服，实际上也是身体的一部分，因为是用液金衍化出来的。
徐秉坚道：“初至，从今往后我不再管你了，你就作为独立个体的女人好好活着吧，我呢也就只有一个愿望了，那就是去看一眼那一边的世界。”
看着徐秉坚，初至心情复杂。
一段父女情。
一段怨恨。
一段仇恨。
现在，是无所适从的茫然。因为她不知道是该爱还是该恨。
这时云忆说了一句话，初至顿时释然。
“守得云开见月明，静待花开终有时。”
这句诗不是云忆从网上学的，而是云若华时常念到的一句。
云忆当时不懂云若华的心情，如今也不懂，如今念出来倒是因为自我的感受，他觉得自己终于守到花开了。
落在初至耳里却是另一番感悟了。
既然坚持到了向往期待的东西，何必再在意坚持过程中产生的阴晦心情呢，一切都过去了。
白鹤是啥都不懂的，三人也都当它不存在，它就觉得老头莫明其妙，女人莫明其妙，应该是自己这一边的云忆也莫明其妙。
人是傻子，和人待久了也会变成傻子。
三个傻子。
空间裂缝在太空城的尾部，唯一条通道通向的尾部。
按徐秉坚的解释，空间裂缝在这条通道尽头的房间里。
初至昏迷云忆换身体的时候，彭恩泽已是组织起太空站人员的撤离。
三人抵达时，撤离工作进入到了尾声，只余下二十多人还排在外面。
彭恩泽无视了三人的到来，亲送最后的二十六名士兵穿过空间裂缝，这才走到徐秉坚面前。
“徐老，您先请过。”
徐秉坚摇摇头，“你先过去吧，我们最后走。”
彭恩泽并不坚持，看了眼云忆和初至，无视了白鹤，转身走进空间裂缝。
空间裂缝就像一面无形的透明镜子，明明可以看到对面，人在经过时消失无踪。
徐秉坚道：“我有最后一个请求，能不能牵着我的手一起进去？”
云忆问：“为什么？”
徐秉坚道：“我们从来就不知道另一边是什么情况，也从来不知道穿过去时是不是同一个地方，我不想和你们分开。”
云忆看向初至，初至道：“可以。”
三人交谈时，白鹤已是走到空间裂缝前，它回头道：“婆婆妈妈，我先进去了。”
看到白鹤身影消失，云忆一手牵着初至，一手牵着徐秉坚，走进了空间裂缝。
云忆怎么也没想到，就是这一步此界一步彼界的一步距离会成为永远不可磨灭的混沌记忆。
一步的时间有多短。
对人来说只有零点几秒，是神经能反馈却不能反应的时间。
但是对云忆来说，这个速度足够让他感应到整个过程的变化。
徐秉坚在迈出那一步的过程中，整个人以难以想像的速度老去。
原本他就很老了，这一步直接就将自己迈出去成了飞灰，消散成空。
仿佛从来不曾牵着过这个人，一点残留不剩。
包括衣服。
云忆惊惧，甚至还来得及侧头，和同样震惊的初至对上了目光。
初至身上的衣服也在这一刻化为了飞灰。
第一百二十七章 没有文明将面临生死
穿过空间裂缝云忆以为能看到另一个新的世界，那里已经有了二十万人在生活。
实际上呢？
一、二十年时间里，徐秉坚想方设法做了很多穿越空间裂缝的实验，他说过曾让人伸手过去感应。
实验者有感应反馈回来，证明了空间裂缝本身不具备危险，这才有不断往里运送人的基础。
现在看来空间裂缝不是没有危险，而是实验者接收到的是那一瞬间的感觉，徐秉坚这样的老人穿过时结果就是连渣都没有了。
眼前视线一亮，脚踩在了另一边的大地上。
来不及打量周围环境，云忆立即寻找初至的身影，他很怕，怕初至也如徐秉坚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
不在。
转头，仍不在。
无边的恐惧笼罩在身上。
“初至……”
“初至……”
他转着圈大喊着，声音带着哭腔。
就在要崩溃的时候，身后响起了初至的声音。
“别叫啊，我在呢。”
云忆立即转身，身后空空荡荡，哪有初至的身影。
“初至……我看不到你，你在哪里？”
“呵呵，你傻啊，就在你身后。”
云忆再转，仍然没有看到。
身后响起初至银铃般的笑声，“傻瓜，感觉不到我的手吗？”
云忆这才醒悟，自己还牵着初至的小手呢。他顺着手要回头，头被初至给拨了回去。
“不许回头。”
“为什么啊？”
“……我没衣服呢。”
“啊！”云忆想到徐秉坚，惶声道：“没事吧？”
“没事，就是衣服都没了。”初至道：“看看那些箱子有没有衣服。”
周围七零八落堆了不少锈蚀的不成样子的金属箱子，有的半掩在土中，有的已经散了架，还有的布满了野兽的爪痕。
这些箱子应该都是东州陆续运送过来的，看上去年代久远，能存留下来的没有多少，云忆一眼看过去就数了出来。
箱子有十一个，完好的只有一个，被埋在一块石头的下面。
掀开石头，箱子瘪瘪的，云忆折腾了十几秒竟然没能打开。
好在初至随时能从体内凝出一把刀，这才将箱子打开。
他们运气不错，箱子里恰好放着研究人员的工作服，也就是白大褂，因为保持真空的原因，衣服完好。
初至随手拿了件裹在身上，将另一件撕下一个布条将腰束上，又撕下两块裹住脚，这才站到云忆面前，云忆将她搂入怀中。
良久，初至微红着脸推开云忆。
“这里就是另一个世界了吗？”
两人处在一座山的山脚，不远就是巍峨的高山，山很高，一半以上在雪下，太阳就在头顶，温度九点八，树林、石头，四周除了锈蚀的箱子不见人影，冷冷清清。
身后也没有空间裂缝，应了那句只有来没去的理论。
诧异的是没见机器人白鹤。
“冷不冷？”
“不冷。”
初至确实不冷，现在她的身体实质上和能量储存器差不了多少，十度左右的温度还不能让她感觉到寒冷。
观察了一会周围环境，两人就发现这是个没有人烟的世界，所处的位置在一片山峦丛林中。
“这里和地球还是很相似的。”云忆说道。
天上有太阳，天空是蓝的，树木基本没什么区别，并没有明显的区别。
初至开玩笑道：“也许我们就是在另一个地球上。”
云忆点点头：“有一个理论是多元世界，也许那个空间裂缝连接着的是两个不同空间的同一个地球。”
初至笑道：“在哪里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在一起。”
“嗯，没有外人，看来没有人能过来。”
说完，云忆不由后怕，幸好初至没事，至于为什么没事一时也想不到原因，唯一想到的可能性就是初至不是普通人。
“没人就没人吧，整个世界都是我们的。”
初至嫣然一笑，就本心来说，她并不喜欢人多嘈杂的地方，她喜欢的是安静和独处，直到云忆走进她的生活，这才被云忆近乎傻的单纯给打动。
而她最终能接受云忆是智能生命，不止在于云忆太像人，更在于本身也是一种特殊的存在。
“整个世界都是我们的”白鹤也说过，当然两者之间说这话时的本意不相同而已。
现在白鹤是过来了还是没过来两人都不在意。
行走在山林间，时有没见过的野兽，有几只不开眼的猛兽跳出来被云忆轻松制服。
没有多久，两人就发现了山林里的箱体残骸，还看到了几具七零八落的机器人骨架。
机器人骨架看着时代似是极为久远，经历了悠久时光的洗礼，仔细一看发现了东州机器人的编号，显然是东州送过来的机器人。
以时间论，这些机器人是不该腐朽成这般模样的。
“人没过来，机器却过来了，不过看着像是过了几百年。”云忆分析得出推论，思维里有了一个模糊推论。
“不是正常损毁，是被野兽咬烂的。”初至丢下手中残骸拍拍手，并不在意，“没什么好看的。”
能将十几个机器人团灭的野兽无疑很强大，但不管对初至还是对云忆，不算什么威胁。
之后两人看到了更多的机器人残骸和金属箱碎片，也都没什么心思察看研究。
直到太阳西下，两人再没看到任何现代科技的产物，世界只剩下纯野生状态，他们寻了处山洞生起火堆，烤起一只类似土拔鼠样的动物。
“我们要一直走下去吗？”
两人相偎相依，初至啃着烤肉问。
夜晚的温度更低了，刚好在零度以上，人影在洞壁上摇曳。
“不想看看这个世界吗？”
“世界这么大，要走到什么时候才能看清这个世界呢？”
“说的是。”云忆想了想，问：“那……找个好点的地方建个房子？”
初至住云忆怀里缩了缩，眼中闪着憧憬：“好啊，建好房子后我们找点可以食用的植物种植，再找点动物驯养，再种些花……造一个属于我们的世外桃园。”
云忆笑道：“都听你的。”
“再生个……”初至顿住。
“什么？再生个什么？”云忆不太理解。
“没什么。”
“生个火吗？”
“不是。”
云忆灵光一闪：“生个孩子？”
初至笑道：“那不重要。”
“哦。”
在这方面云忆还属于老实单纯的。
两人一时不再说话，看着火堆发呆。
隔了很久，初至轻声问：“徐教授说你换了身体后能延续生命？”
云忆点点头：“我已经是真正的人类了。”
初至低声道：“房子建好后我们研究一下怎么延续生命？”
火光她的脸很红。
云忆大声道：“好。”不知道是什么影响的，他觉得自己好兴奋。
深夜，天空一轮明月挂在了洞口，火上还烤着肉，肉香在洞内弥漫不散。
初至偎在云忆怀里熟睡，嘴角上挑做着美梦，只是时间不长，她突然从梦中惊醒。
“醒了？”
“我想到一件事。”
她惊恐万分，死死抱住云忆。
“什么事？”
“能源，你的能源。”
在这个蛮荒世界，哪里有可控核聚变电池为云忆补充能源？
当时走过空间裂缝时都忘了这点，至少云忆和初至以及白鹤都没有想到这点，那徐秉坚知道吗？
徐秉坚已经死了，无从得知。
也许知道也许也没想到。
可能在徐秉坚的心里，这里已经有人类的基地了，能源问题不是问题。
初至心乱如麻，难道要让她一个人在这个世界孤独的活下去吗？
云忆怔住了。
到了此时才发现，不用进食的他根本不能在这个充满食物的世界里存活下去。
两人忽然看向洞外，一只被食物香味吸引来的四米长的猛兽探头探脑。
目光对视。
猛兽没有离开的打算，试图进来。
初至按住云忆：“你不动手。”
她站起来走过去，猛兽发出低沉的声音。
初至道：“滚。”
猛兽立即夹着尾巴掉头逃进了林子。
初至站到洞口，望向外面漆黑的林子。
“林子里有东西。”
云忆过来，双眼微微泛红，看过去，愣住，诧异道：“是人。”
第一百二十八章 一步五百年
林子里藏着的是人。
还是一群人。
十二个人。
穿着兽皮衣的绿皮人。
那只猛兽跑回林子后这些人便陆续出来，拿着骨矛围住了洞口。
猛兽跟在这群人身后。
这群人也不攻击，警惕着打量两人，似乎是从来没见过云忆和初至这样装扮且黄皮肤的人。
也从不见如此英俊的男人和如此漂亮的女人。
两人站在洞口，如神仙眷侣。
给他们一种神圣不可侵犯的感觉。
云忆和初至也在打量对方。
这些人衣着虽说很原始，武器也是动物骨头做的，但在不经意的地方挂着些文明都市才能生产的饰物，有玉有钻石，有个人腰间还憋着把合金匕首。
云忆和初至不由互视，两人都流露出诧异和疑惑。
“流民？”
两人异口同声低语，同时升起极度荒谬之感。
怎么可能！
云忆疑惑问去：“这里是地球？”
领头人回首望了众人一眼，点头：“是，你们从哪个星球来？”
云忆第一次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初至试探问：“认识马择光吗？”
领头人吃惊反问：“您认识我们祖宗？”
初至下巴差点掉到地上。
算算时间，穿过空间裂缝最多才一天的时间，马择光就成祖宗了？
两人都懵了。
“祖宗？”
“对，祖宗。”
“多少辈了？”
“多少辈算不清，反正死了没五百年也有四百年。”
“……”
“您认识我们祖宗？”领头人不信，
“认识，我们是来找他的，没想到已经死了四、五百年，时间过的真快啊！”初至随口编了一句，问道：“你们住哪？”
领头人：“地下。”目光充满疑惑，祖宗死了几百年，这两人还这么年轻，怎么可能，但是他们又怎么知道祖宗名字的，太奇怪了。
“可以去看看吗？”
“怎么证明你认识我们祖宗？”领头人不敢大意。
初至笑道：“可不好证明，我知道他有一只很大的座骑，他给它取名小龙。”
领头人瞪大眼睛：“天啊，你还知道龙祖。”
他转头和后面的人开始交头接耳起来。
云忆听到他们说：“祖宗以前是不是认识仙人？”
“难说的很，说不定就是因为认识仙人才那么强大。”
“仙人不是传说吗？”
“没有的话怎么会有传说。”
“仙人会帮我们吗？”
“不知道，也许看在祖宗的面上会帮我们。”
听到这，云忆便说道：“你们有困难我们肯定会帮。”
领头人问道：“为什么？”
云忆笑道：“因为我们是你们祖宗的师父。”
跟着十二人穿过山下的林子，一条溪河反射着月光，波光粼粼。
一些类似萤火虫的生物在溪上舞动。
景色美不胜收。
走在其中如在幻境。
初至心神沉迷进去如痴如醉。
顺着溪河向上游而行，没有多久，溪对面的丛林里陆续出现无数的绿色萤光。
“是星牙狼。”领头人大惊，整队人顿时骚动起来。
他们驯养的猛兽竟然夹起了尾巴，发出低呜的害怕声音。
领头人道：“等会大家分头跑，能跑一个是一个。”
“二虎，太多了，跑不掉。”
“跑不掉也要跑，不跑肯定没机会。”
星牙狼速度很快，还是群居，狼嘛，都是群居的，环境的变化也没能改变它们的习性，群居的星牙狼才是它们可怕的地方，往往十几头就算是不小的狼群了，十二个强壮的绿皮人流民是一点不悚的。
问题是这次的狼群有点大，夜色下的亮眼睛数都数不过来。
云忆一眼得出了正确数量，包括还没出来的，足足有一百三十八头。
叫二虎的领头人对云忆初至道：“等会你们跟着我跑，能不能活看天意了。”
初至笑道：“为什么要跑？”
二虎愣了愣：“为什么不跑？”他不明白眼前漂亮的女人为什么要束手受死。
初至笑道：“我是神仙啊！”
话音刚落，二虎眼前就没了初至的身影，再看时，初至已是横跃八米宽的溪河落进了狼群，还带着耀眼的蓝光。
落地时蓝光化为蓝色电光，向着四面八方散开。
一百三十八头星牙狼集体倒地抽搐，没多久一个个没了声息。
十二个绿皮人懵逼呆滞，望着溪河上跃回的曼妙身姿说不出话来。
“天啊！真的是神仙啊！”
……
……
云忆和初至万万没想到这些人是住在地下。
近五百米深的地下。
用的不是火把而是灯光。
按二虎的说法，他们祖祖辈辈都生活在地下，包括祖宗马择光。
而灯从那时就一直存在。
文明和野蛮混合成的一个地下世界。
数百年时光，他们将地下拓展出一个可观的蜘蛛网世界，就算云忆能够透视，也无法得窥全貌。
啧啧称奇的两人在地下某个房间见到了绿皮人的村长马大明。
和好奇震愕的村民一样，年过花甲的马大明也是被两人的存在震的说不出话来，老树皮一样的脸愣了好久说出的第一句话是：“地面还有存活的人？”
二虎连忙解释：“是活神仙。”
马大明嘴上没有反驳，但是从神色来看，他却是不信神仙存在，之所以不反驳是因为神明是一直支撑种族延续下来的信仰，没有信仰，他们也不可能在地下活到现在。
二虎将遇到两人的情景述说了一遍，当听到初至只凭一人之力杀死一百多头星牙狼后，马大明无法掩盖震惊，围着两人转了半天，嘴里喃喃念道：“太像了，简直太像了。”
云忆问道：“什么太像了？”
马大明道：“你们跟我来。”
马大明领两人在地下七弯八绕，走进一条没有支道的通道，通道尽头有扇合金门，合金门是文明世界的产物，从这扇门就能看出这个地下世界并不是从野蛮时代走过来的，至少他们曾经有过文明。
云忆和初至相视一眼，心中更加疑惑，难道这里真的是地球？
合金门上刻着两个字：禁地。
很久以来只有村长才有资格掌握合金门的钥匙。
马大明从怀里摸出一把钥匙将门打开，幽幽的蓝光从里面冒出来。
两人走进去一看，一个很大的蓝魂竖立在正中，看到蓝魂的那一刻，云忆和初至确定脚下所站的地方并不是另一个世界，仍然是地球。
而这个密室结构，和孤勇村圣子殿结构如出一辙，不同的是正中有一个雕像，蓝魂放在雕像的手中。
雕像容貌酷似马择光。
或者说就是马择光。
在二楼，两人又看到了诸多的画像。
多是当年孤勇村的村民，其中包括了云忆和初至。
……
……
三天过去，云忆和初至看完了密室里所有历史典籍，终于明白了事情始末。
马择光带着族人飞抵东州，遭到东州空中部队的拦截，云忆为了帮助马择光，曾让白鹤激活了母亲云若华留下的软件，导致东州部队大乱，这也给了马择光生存之机。
云忆和初至上了太空城，马择光则和弓雨嘉残部汇合，趁机攻到离子天道附近，但是被离子天道内部的自动防御给阻拦。
白鹤分身恪尽职守，硬生生阻拦了马择光他们三天，如果仅是这样，马择光等人还是有机会攻下离子天道的。
但正是这三天，西州、南阳、临北三州联盟部队抵达，看到乌压压的空中部队，马择光部队只能被迫离开，离子天道就此落进联盟军手里。
随后十多天，马择光等人远远看到离子天道不停有梭子机升空，日夜不停，显然在进行人口迁徙。
对外界了解不多的马择光还梦想等着联盟迁徙完自己这边还有时间，但是弓雨嘉却知道地球上人口何其多，就算还有半年一年时间，只要联盟想，迁徙工作是不可能结束的，不止人，还有物资，要运输的东西太多了。
弓雨嘉要另谋生路，马择光却还想再等等。
随着天气越来越恶劣，寒冻愈发临近。
运输还没完成，联盟部队先内乱了，显然谁都想先行离开，包括士兵。
这种乱象灭了马择光最后的心思，弓雨嘉也从自己的渠道得知了另一个避难所的消息——东州除了从太空城撤离方案还有另一个地下避难方案。
在东州首都永安郊区有一个五百米深的超级地下避难所。
这个避难所是东州一些富豪和有权却权力不大的官员联合建的，这事东州当权者是知晓同意的，之所以同意，自然有着多方面的因素。
主要原因还是不想让那些没机会上天的人太过绝望，当权者希望在最后撤离的那天，东州还能保持一定程度的稳定。
超级地下避难所自然不会是一个。
离马择光等人最近且最大的只能是永安这一个。
十年建造，永安的这个超级避难所足足能容纳十万人。
弓雨嘉得不到上天的机会，只好将目标放在了这个超级避难所上。
这个超级避难所入口十分隐蔽，在一个养殖场的厂房里，而天上的联盟军注意力只在离子天道上，保证离子天道不受破坏，竟然完全没有发现避难所入口，而地面上东州残部动向只要不接近离子天道，他们也不会分散精力，包括马择光这支遮都遮不住的有显著特征的部队。
养殖场和离子天道方向相反，马择光率众离开反让联盟军松了口气，没有一丝干预。
占领避难所少不了会有冲突，马择光在付出五百多名族人的情况下占领了避难所，然后亲自骑龙带着乌鸦大鸟群去接后续步行的族人。
剩下的近十天时间，马择光就这样往返于运输中。
直到气温开始迅速下降，只能忍痛放弃了尚没有接到了数千人。
当降温超过零下一百度后还在疯狂下降，联盟军彻底乱了，均是疯狂涌向离子天道，造成了人类史上最为壮观的一场爆炸。
离子天道炸了。
爆炸破坏力不大，不到五公里的爆炸半径，腾起的爆炸光芒先是膨胀，后不张反缩，缩成直径不到一里的光球，然后……
绚丽的离子冲击波覆盖了半个地球。
所过处刮地三尺，建筑物化为烟飞。
冲击波散开时，崩塌的离子天道传到太空城，于是天上仿佛多了一颗数倍大的太阳，火雨从天而降……
整场爆炸甚至让寒冻都退避三舍，足足两天时间，半个地球的温度还在零上。
两天后，末日寒冻才将地球全部覆盖。
地球成了一个冰球。
进入漫长的冰封时代。
至此，两人彻底明白自己所站的地方仍是在地球，一个五百多年后的地球。
空间裂缝通往的不是平行时空，而是一个时间跨越。
一步五百年。
难怪徐秉坚化为烟灰。
难怪没有一个活人能活着过来。
有限寿命的人哪里能抵过五百年时光，自然都死在一步之间。
这些人想方设法争死争活要通过太空城的空间裂缝逃难，到头来不过是争着去死。
而真正活下来的人却是地球上那些迫于无奈的人。
真是讽刺。
两人心绪复杂，久久不能平静。
“地面的温度有十度左右，为什么不重回地面？”终于从复杂心境回归理性的初至问。
马大明叹道：“难啊！”
这个马择光的后人解释道：“一年十二个月，只有一个月的时间气温在零人，十度左右的时间仅仅不到十天，平时最低温度还在零下六十度，想回到地面太难了……”
零下六十度并不是一个完全不能生存的温度，难度不止在气温上，主要是外面的世界太危险。
末日寒冻席卷全球，最低温是人类文明理论上的绝对零度，但实际上这个温度是末日寒冻一个瞬间值，可能只是一个眨眼的时间，幸好是瞬间值，所以人类藏在地下五百米活了下来。
能活下来的当然不止人类。
还有那些聪明的动物，以及本就生活在地下的某些动物。
特别是流放区深处本就变异了动物，活下来的相对更多了。
离子天道爆炸产生的离子冲击波也有着自身的影响，地球表面形成了某种离子污染。
五百年的时间，这些动物进一步适应进化，成了适应地球的新物种。
流民的地面活动屡屡遭遇这些物种的打击，星牙狼不过是其中一种弱小的种族罢了。
而这些还不是他们最大的忧患，真正的忧患是足以替代人类成为地球霸主的新猩群。
如果不是马择光座骑小龙，这个地下世界早在百年前就不存在了。
云忆和初至从马大明口中了解了好几天，才算了解这些暗居人目前存在的困境，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晚上出去活动。
暗居人是他们给自己的代名。
后来两人还在地下极深处有岩浆的地方见到了尚活着的马择光座骑小龙。
这头人类基因调和的大块头虽然没死，却已经到了暮年，再强大的巨兽临到寿命终结也不由露出了弱小的一面。
这个有了极高智慧的巨兽认出了云忆和初至，巨瞳流露出欣喜和不解，甚至还有忧伤和追思。
真是一个可爱的大家伙。
云忆没有把它当兽类，一个人和它絮叨了很久，它发出不同的叫声来回应。
小龙表现出对马择光族人的担忧，云忆向它保证：既然我来了，自然会和他们生活在一起。
小龙显然听懂了，再无担忧，一头扎进了岩浆里，将自己葬在了火热之中。
暗居人……估且这么称呼他们。
暗居人最初的血脉并不全是流民。
马择光占领避难所没有对里面的人赶尽杀绝，所以里面有大量原东州民众，当然，五百年时光足以消弥了其中身份之分，一起在这地下求存，延续着人这个种族。
这就是整个大概情况。
云忆很乐意作为他们的一分子生活下去。
目前的问题是作为纯机械身体的人，该怎么在这个没有科技建设的世界里获得活下去的能源。
唯一给他和初至希望的便是这地下亮堂的世界，灯算是唯一有着科学时代的物品了。
那么电从哪里来？
在另一个机密地点，他们找到了答案。
蓝魂。
以及还有作为避难所必备物资的可控核聚变电池，长久的时间让这些电池还有上千之多。
初至欣喜若狂，对马大明道：“作为你们祖宗马择光的朋友，我们决定帮助你们在地面上建立城市。”
第一百二十九章 你能活多久我就能活多久
太阳初起，大地尚飘着一层白雾。
阳光舔尽白雾，露出山林全貌。
云忆和初至站在山脚，身后是上百名拿着武器的暗居人。
云忆道：“这里是个好地方，众山之边的平原，有河，是绝好的建城地方。”
一名暗居人头领指着森林某个方向说道：“可新猩群就在那个方向，住在森林里，有很多很多。”
换上兽皮衣兽皮鞋的初至看上去有种粗犷和精致温和在一起的矛盾美，她笑道：“不要紧，我们把它们赶走。”
暗居人头领面露难堪，摇头道：“它们每一个都很强壮，我们最强的勇士都没法和它们一对一，群战更没有赢的可能。”
这个暗居人头领十分强壮，比当年的虎仔更强壮，这种人都自认打不过猩猩，可想而知那些被叫作新猩的猩猩有多强壮。
初至笑道：“我的意思是我们两个就行了。”
云忆点点头：“对，你们不用去，帮不上忙。”
……
……
离子天道崩爆，半个地球被冲击波犁了一遍，可以说半个地球都成了秃子的脑瓜子也不为过。
但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无论是短暂爆裂的离子冲击波，还是持久伤害的寒冻，都无法阻止植物重新生长。
寒冻温度回到零下百度时光秃秃的地表深处就有了复苏。
等温度起伏间的最高温有零下十度时，大地就能看到绿色。
极端寒冻带来寒冻时代，不过以对寒冻的定义，真正可以称为寒冻时代的时间在三百五十年左右，之后最高温突破零下五十度就不能算是真正的寒冻时代了。
眼前的森林有百余年的历史，但没有人为的破坏，百年仍让它壮观的一塌糊涂。
高大树干，茂密枝叶。
天地隔开出明暗两个世界。
“呀，有点看不清，太暗了。”
“没关系，我看的见。”
两人随意往森林深处走，不过一里，云忆道：“看到了。”
初至边走边扎起黑发，笑问：“多吗？”
“很多。”
“强壮吗？”
“一个个像铁皮熊样。”
“不是吧，这么大的猩猩呀。”
“嗯，我的感觉很怪。”
“怎么？”
云忆停下脚步，思索半天喃喃道：“感觉像遇到了另外一个高智文明。”
初至开始并没意识到严重性，一群猩猩再聪明也只是一群猩猩。
但当十余只穿着树叶编织的衣服的大猩猩拿着武器从头顶跃下，她才明白云忆口中文明的含义。
毫无疑问，这群暗居人口中的猩猩十分强大，行动迅捷，力大无穷。
它们能灵活的在树上腾跃，又能一拳将腰粗的大树打断，攻击中甚至还有独特的言语交流，十几只猩猩攻击错落有致，声势十足。
换成暗居人还真不是对手，就算是印象中孤勇村的流民也是不太够看。
暗居人也不知在这些猩猩中吃过多少亏，生出畏惧也算情有可原。
超脱人类力量桎梏的云忆和初至自然不惧这些猩猩。
两人完全以硬碰硬地回击，你们力量大我们就用更强的力量让你们见识到实力上的差距。
猩猩们扑击的凶狠，飞出去的身姿更是绝然。
数秒时间，这小撮猩猩死的死伤的伤，一只伤的轻的见势不妙，头也不回地逃走。
没多久，森林深处便响起了号角声。
听到号角声，初至神色古怪道：“真是在向文明方向发展啊！”
在暗居人面前说是上万的猩猩不可怕，真面对的那一刻，初至心里还是打起了鼓。
那是怎样的一万多只猩猩啊！
有序地一万多只猩猩。
扛着五、六长主树干的一万多只猩猩。
喷着白气目露凶光的一万多只猩猩。
穿着树叶子的一万多只猩猩。
比熊还要高壮的一万多只猩猩。
在猩王带领下齐声吼叫的一万多只猩猩。
而在一万多只猩猩部队后面，是搭建在树上的屋群，老猩猩、母猩猩、小猩猩在屋前观望。
两人面对的哪是什么猩猩，分明是新兴的猩猩文明。
初至望着猩猩部队最前方高举粗树棍振奋猩猩部队的雄壮身影，犹豫道：“真要杀绝吗？”
云忆也在犹豫，他看的更远，幼小猩猩害怕的畏缩在母猩猩怀里，他说道：“我不知道。”
这是出于对生命的怜悯。
屠杀会让两人感觉到罪恶。
其实在种族之间何来对错正义和邪恶呢？两者之间真正重要的只有一个，那就是生存。
偏偏云忆和初至是特殊的人，以主观意识为主，也就是说两人都是以自我判断来决定行事的，他们认为对就是对，他们认为错那就是错，对错是什么就取决于心中那个评判标准的界线了，符合人类道德那对与错自然就偏向人类所能理解的对与错。
两人是从人类中诞生且成长的，之前那条界线自然始终偏在人类理解的道德评判上，掩盖了两人心中那条界线的实质。
实质就是他们的评判尺码并不是以人为基准的，而是以生命为基准的。
两人都犹豫了。
对面的猩猩王仰首嚎叫，猩猩部队并没有全部动起来，它们也知道对方只有两个人，战斗面只是那么一小块，全部冲出来也不能同时打到对方，于是猩猩王嚎叫之后，猩猩部队涌出一条长龙，向两人发起冲锋。
“其实世界这么大，分别生活也不是不可以。”初至询问道：“你的意思呢？”
“我也有这种想法。”云忆点点头，赞同。
“那现在怎么办，它们冲过来了。”
“我有办法。”云忆忽然笑起来，他想到了一个方法。
“什么办法？”
初至扭头看向云忆，只见云忆身形突然变化，液金涌动间他变成了高四米的巨……毛茸茸的巨大猩猩。
和对面的猩猩一模一样，甚至连树叶裤衩都有。
初至目瞪口呆，她还不知云忆有这个本事呢。
这一幕不止惊呆了初至，更是引起对面猩猩群的骚动，迎面冲过来的猩猩部队也调了方向回归大部队，一个个惊诧不明所以。
怎么敌人就变成……自己猩了呢？
还是个超大号的自己猩，比头领还要大还要强壮。
在猩猩王呆滞的目光中，云忆大步上前，在离二十米距离的地方站定，张口发出古怪的发音。
声音和猩猩们交流的声音如出一辙。
初至更愣，猩猩们则更为躁动。
猩猩王张口叫嚷。
云忆回应。
猩猩王再回应。
场面有些搞笑。
猩猩们渐安。
云里雾里的初至呆呆的想：你在和它们交流？
随着云忆不停嗷嗷，猩猩们逐渐安定，眼中凶态渐去，过不多久，云忆忽然一拳砸向地面，砸出数米直径的坑，他回头对初至道：“老婆，展现一下神的力量。”
初至回过神，瞬懂这句话的含义。
那就展现一个狠的吧。
蓝色电芒涌现，马尾挣脱了束缚散开，长发倒卷，整个从被无形的力量托起，她举起手，一把刀出现，炽烈的蓝光迸发，刀回扫，一片电光扫过，树木炸碎，露出数十米半径的空地，残树冒着袅袅青烟。
猩猩们齐齐匍匐在地。
……
……
十年后春光明媚的一天。
云忆和初至相偎相依站在神殿之上，眺望石城繁华景象。
“这算不算大劫之后人类新的征程。”初至满脸幸福的问。
云忆微笑点头：“不叫征程，我希望是一个和平温暖的新世界。”
“那算不算是我们俩个新生活的开端。”
“其实从穿过时空那刻开始，就开启了我们的新生活。”
“你说我到底能活多久呢？”
“我能活多久你就能活多久，你能活多久我就能活多久。”
“那可真好。”
“嗯，是真的好。”
“爸爸爸爸……”一个五岁的小男孩跑了过来。
云忆将小男孩抱起来，笑道：“小家伙有什么事啊，这么急匆匆。”
小男孩道：“爸爸，我刚刚看了历史典籍，里面说你劝走了猩族，你会说猩猩话吗？”
云忆笑道：“当然。”
小男孩道：“哇，你怎么会猩猩话的。”
云忆道：“我会分析……”
初至微笑道：“你爸的分析能力天下无双呢。”
这时有人来到身后，恭敬俯身，“天神大人，炼铁厂建好了，您需要去看一眼吗？”
云忆放下小男孩，笑道：“去看一眼吧。”
初至道：“我也去看看，思恩，你一个人玩会，别到处乱跑。”
云思恩乖巧点头：“知道了妈妈。”
等云忆和初至离开，云思恩跑回房，手掌一翻，凝出一把蓝色小刀，抱起尚未完成的木雕雕起来，小嘴念念有词：“马上要到爸爸妈妈的结婚纪念日了，要抓紧时间了。”
……
……
森林某处地方，一个锈迹斑斑的机器人趴在一块石头上，阳光照在它的身上，它一动不动，当太阳沉入地平线，它才缓缓起身，喃喃自语道：“才加了百分之四电量。”
它看了看周围，继续向着某个既定方向而行。
这个机器人正是先一步穿过来的白鹤。
它运气不好，刚刚穿过空间裂缝就遭遇了突然袭击，被一只大鸟当成食物抓进了巢穴。
当然很快又被大鸟舍弃。
就这么，它便和云忆初至错开了，成了深山野林中一只迷途羔羊。
一晃就是十年。
好在它所选的机器人有太阳能蓄能的功能，又学会在动物装死物，这才一直活到今天。
它还没意识到脚下这片土地仍属于地球，不知道自己处在哪里，只知道在丛林中最好不要轻易改变方向，不然会永远在丛林里打转。
可这一走走了十年，仍在丛林的世界里。
它体会到孤独的滋味，感觉到绝望，无比怀恋身边有人的日子。
它走着，突然踏空，脚下松软的腐叶下是个很大的洞，它滚了下去。
不知道滚了有多久，当它以为是无穷无尽时终于滚到了头，于是它听到了水流声，看到了地下河中久远的水力发电机，很快它就发现上方有一个很大的机房。
它无意中跌入云忆曾经到过的地方：黑科技研究所。
在黑科技研究所遇到过将自己灵魂放进电脑的尹清，尹清当然不在了，不过里面还有一个超级智能。
云忆曾答应这个超级智能回来看看，结果转眼过了五百年……
白鹤和这个充满怨恨的超级智能相遇了。
于是白鹤震惊地知道自己还在地球上了。
“这个世界应该属于我们的。”
“对，不管人类灭不灭亡，该是我们的时代了，机器人的时代。”
……
……
又一个十年过去。
一个机器人编队出现在人类的活动范围里……
另一个机器人编队发现了猩群。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