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武安消息
五方会晤的地点为理查德饭店,比起隆安大酒店,理查德饭店比较古老,楼也仅仅五层,但其是陇北最老字号的酒店,有着上百年历史,陇北历史上很多第一次,都发生在这个酒店。
八十多年前,理查德饭店和总督府一起通了煤气,七十多年前,理查德饭店和总督府一起通电安装电灯泡,而且,基本上,总督府的这些变革,都是理查德饭店的主人理查德促成的。
到五十多年前陇北第一场电影,同样也是在这个饭店放映的。
现今这家饭店从外间看就远不如隆安大酒店气派了,且老理查德早已经病故,其后人也回了南方,只是“理查德饭店”的金字招牌,新的经营者还在沿用。
酒店内部还是保持着很优雅很舒服的风格,酒店房间不多,但弹子房、酒吧、舞厅、棋牌室、戏院、咖啡室等等一应俱全,这也使得这些娱乐设施,酒店客人可以充分使用,足不出户在酒店就可以很舒服的玩一天了,所以,这里酒店房间几乎都是纨绔子弟们的包房。
比起隆安大酒店,真正的传统上流阶层,还是认理查德才是富贵酒店。
但现今那些公子哥再不情愿,也不得不暂时清了包房,理查德饭店被临时征用为五方会晤的会议处,也是各方代表的临时公馆。
王鼎便住在这里。
昨天豪赌一场,今天一早,陆铭来到了理查德饭店。
在五楼会议室,进行的是五方会晤的第七轮磋商。
其实说是会议室,但和一些会员俱乐部的超级vip房间是同样的风格,不像是会场,几名代表坐在宽大松软的沙发里抽着雪茄,品茶聊天。
齐宗勋特意坐在了陆铭身旁,昨天最后一局输的筹码被退给了他,所以最后结账后,他还赢了十几万。
“张专员,我一定要请你吃饭,还请你给我这个薄面!”齐宗勋低声说着。
陆铭笑笑:“好,咱们看看,协调个时间。”
实则海西代表金海赫,正在高谈阔论,阐述尽快就安山的纷乱达成协议的紧迫性。
已经进行了六轮磋商,其实根本什么都没谈,会晤的基调都没能统一。
因为黑山和陇北方面,要求先解决现今谁代表安山政权的问题。
这个根本性问题不解决,就不可能达成共识,更别说发表什么联合宣言了。
陆铭听着金海赫的发言,虽说很是空洞无味,但听听这些人说什么,从一些小细节,或许也能了解下海西高层的真实想法。
整个上午的会晤,陆铭没发言,只是听他们说,默默的思索。
不过,偶尔还是能注意到,东条三郎阴沉的目光,陆铭只当没看到。
……
第八轮会晤,定的是两天后。
陆铭回到赏雪园的书房,整个下午都没有出来,一直唰唰写着什么。
书房门被轻轻敲响,白水仙捧着一盘水果进来。
“老爷,紫涵的父母都挺好的,还让我带话呢,说谢谢您的礼物。”
陆铭一怔才反应过来,上午的时候,准许了白水仙和薛紫涵回家省亲,自己一人给她们了十万元,叫她们用来安置亲人,反正刚赢的钱,一点也不心疼,昨天打赏赌场经理和荷官都一万一万的打赏了。
“哦,她也回来了么?你们怎么没在家住一晚?家里安顿好了?”
白水仙道:“其实也没什么安置的,我和紫涵妹妹商量了,以后每个月给他们打点钱才好,不然老爷给的那些钱一股脑给了他们,还不定闹出什么事端,不如每个月给一些,能真正帮到他们,也不会让家里生活环境发生巨变。”
陆铭点点头:“你考虑的也对。”
白水仙看了眼陆铭神色,说道:“听紫涵妹妹家里人说,她在大学最好的一个朋友,就是老爷说的叫闺蜜的那种,明天过生日,还特意去紫涵家着呢,因为紫涵突然退学,谁也不知道她发生什么事了,她那好朋友去过她家里几次,这次又去了,问紫涵的消息。”顿了下,“但紫涵和家里人说,不要告诉她以前的同学她回来了。”
陆铭注意力已经放回了书桌的材料上,顺口道:“她不想去么?为什么?塑料姐妹花?”
没得到回应,陆铭抬头,随之明白过来,“哦,你叫她去吧,难得回隆安,同学朋友的都见见,保持联系嘛。”看了白水仙一眼,笑道:“还有你,这几天,亲朋们都见见,我是不反对你们有社交圈的,这点你们应该知道。”
“嗯,我和紫涵都知道老爷是怎样的,不过老爷在这里做的是大事,我们不想影响到老爷做事,怕和以前故旧联系,被有心人注意到。”
陆铭笑道:“影响不到我,我一个秘密警察头子出身,也没什么名誉,更不怕被人说贪恋美色妻妾成群之类的,而且说真话,我现在身边要是没一大家子人跟着我,心里就不得劲。”这话半真半假,好像确实渐渐习惯了走到哪儿都一群莺莺燕燕相伴了,家也安了好几个,天南地北都有。
可能,越是不属于这个世界,越害怕孤单吧。
听陆铭说“一大家子人”,白水仙美眸一亮,也小小松口气,小声说:“那奴妾告退,去知会紫涵。”
陆铭颔首。
白水仙刚走,驼龙婆婆敲门进来,将一份密电呈上。
来自武安县的密电,前年的时候,武安新开了一家当铺,叫“大慈业”,实则是军情科的点,而且,是陆高一亲自选的人手,也只和陆高一单线联系。
当然,这个情报点一直处于静默状态,并不刺探情报,就是正常开当铺。
甚至都没令其去和陆忠多接触,哪怕是生意上的接触。
前几天,陆铭令陆高一将这个情报点转给“张专员”领导。
陆铭也没真正激活这个情报小组,仅仅是叫他们调查下鲍里斯现今的情形,而且,也不是秘密调查,就是街面上能知道的消息便好。
这封电文,便是鲍里斯的近况。
看着,陆铭摇摇头,这老头,看来在武安这些年,还待出感情了,准备终老在武安的节奏,墓地都买了一块风水极好的。
第五十九章 黑暗和光明 (上)
还是那雪茄会员俱乐部一般的房间,陆铭阐述着黑山特区的主张,主要便是,各方搁置敏感问题的争议,尽快通过安山全境恢复和平的宣言,关于争议性问题,各方可以在宣言发布后,再自行表述。
同时,陆铭也向几方通报,黑山维和部队将会帮助安山七道,成立北黑山自治共和国。
其实在这个世界,自治领、自治州、自治省和自治共和国,从词义到政治意义并没有本质区别。
不过,自治共和国,肯定比前三者有更强的独立意味。
北域的四个“行省”,倒和“王国”意义类似,在帝国联邦来说,四个行省和格瑞芬尼王国、东瀛王国,从政治意义上,都是平等的帝国联邦体成员。
实则黑山控制的安山七道的人口,加一起比镇江省还要多,接近两千万人口,疆域也比镇江省辽阔。
成立自治共和国,因为其在北域,原本是北域四省所辖区域,并不属于格瑞芬尼王国,但要说成立“行省”,肯定引起轩然大波,便采用比王国、行省之类的略低一级的行政体。
至于北黑山自治共和国,陆铭准备和黑山特区一般,裁撤道一级行政单位,并且市、县互不隶属,县主要发展农村,市发展城市及城郊,两者为平行机构,同属共和国(省)直接管辖。
且县一级来说,权力很小,主要还是各镇自治。
这样或许产生超大城市便难了,但对大多数人,尤其是对乡村人,便更公平一些,不会农业一直被吸血用来建设工业及超大城市。
安山反正已经是烂的一塌糊涂,又刚刚经历兵灾,所以也没什么阵痛不阵痛的,干脆就推倒重来。
不过,其实很多思想根深蒂固,又是战争时期,安山人对威权的崇拜也不见得是坏事,现今的改变,对安山人来说,只是撒下的一颗种子,慢慢自会生根发芽。
北黑山自治共和国的招商引资,倒是需要这里尽快恢复和平,才能说动东部联盟的资金流进来。
在万州和南平,投资人们的体验,应该会使得他们对黑山治下的区域充满信心。
……
下午,陆铭在王鼎房间聊天的时候,先后来了几批客人,都是来拜访张专员的。
首先便是齐宗勋。
尔后,孙崇古也来了,和他一起来的是两个年轻人,一个是孙崇古的堂弟,叫孙崇星,一个是任仲霖排行第四的孙子,叫任行飞。
任仲霖有两个儿子,岁数也都不小了,他现在着力培养的是长孙任行文,据说很是刚毅果决,在军中任职,现今是进入安山的陇北军之第一方面军第三军的军长。
陇北的军,和黑山的师差不多,一万五千人左右。
至于面前的任行飞,和其堂兄便如两个极端了,人如其名,飞扬跳脱。
来拜访陆铭的第三批客人,却是陇北“孙、马、赵、陈”四大家族中的马家的人,送来拜帖,说起家主马博尚,明日想宴请张专员。
孙家显然和马家不睦,孙崇古很是讥讽来人了几句,但来人不卑不亢,应对很是得体。
陆铭便收了请柬,答应明日赴约。
“和一群老年人,有什么意思啊!”孙崇古翻个白眼,他和陆铭是很熟悉了。
安山战争爆发后,他被从盛京调回了省城,进入了国防部任部长助理。
陆铭无奈看着他,这家伙日子越来越滋润,回来省城,怎么感觉公子哥习气越发重了?
孙崇古又神秘兮兮道:“大哥,这次小星给安排的,咱们去一层舞厅跳跳舞?舞伴都不错哦,可不是舞女。”
旁边的孙崇星,二十出头的小白脸,纨绔少爷的形象,马甲衬衣吊带黄格子裤子,衬衣口袋挂着怀表,在孙崇古和陆铭面前,他赔笑点头哈腰,满脸谄媚。
显然,孙崇古这个堂弟在孙崇古这里只是个跟班,当然,如果出去的话,只怕也是跺跺脚省城市面乱颤的主儿。
陆铭无奈道:“我这还真脱不开身,这样吧,你们先去,我一会儿到。”又对齐宗勋方向努努嘴,“把宗勋少帅帮我照顾好。”
孙崇古多少知道这张专员的性格,笑道:“好,大哥,你一定要来,我们等你哦!”
任行飞脸上微微露出一丝不满,毕竟整个陇北都是他任家的,而这张姓官员做的官再怎么大,也是给别人手底下做事不是?谱未免大了些。
孙崇古已经去嘻嘻哈哈和齐宗勋说话了,齐宗勋虽然无奈,但还是被三人说笑间拉扯走了。
任行飞对齐宗勋态度就不同,自然是觉得他们才是一个阶层,隐隐的,都是北域的王族。
……
陆铭坐回来,又和王鼎说起了要签订和平协议时,己方的一些原则性问题。
正说话间,电话铃响起来,王鼎去接电话后,捂着话筒笑道:“专员,您的电话,听声音是个年轻小姐。”说着话,将话机拎过来。
陆铭接过话筒,说道:“我是张阿明。”
“老爷,是我,薛紫菡……”她的声音很是清脆悦耳。
陆铭倒没想到,笑道:“紫菡?你今天不是和闺蜜约了逛街吗?找我有事吧?”
“嗯……”薛紫菡犹豫了一下,说:“我现在在理查德饭店对面的咖啡屋,有点事,可电话里,说不清楚,您,您有时间吗?”
陆铭笑笑:“正好谈的差不多了,我去找你,你那咖啡屋叫什么名字?”
……
一刻钟后,陆铭来到了街对面的“菲比咖啡”,理查德饭店一带的街区,商业街同样弥漫着二三十年代的西洋色彩,其实便是没跟上时代发展,还停留在过去,但在陆铭看来,和东海的现代化不同,这种氛围很复古,别有一番风情。
离得老远,陆铭就见到薛紫菡和同伴站在咖啡屋门口翘首以盼,有点焦急的样子。
看到陆铭出现,薛紫菡脸上露出欢喜神色,她蓝袄黑裙白袜系带黑布鞋的学生模样,但姿容亮丽,明媚照人,加上岁月静好的清纯学生装,更显秀美娇艳。
薛紫菡身侧是个微胖女孩,好奇的打量陆铭。
三人进了咖啡屋,薛紫菡介绍她的好朋友李婉君,陆铭听这名字心下有些无语。
李婉君却是娇笑道:“张先生,您和紫菡到底是什么关系?问紫涵,她又不说。可她好像喊您是老爷?这,紫菡以前可最痛恨旧式家庭呢,很腐朽不是?”笑语中,也带了尖刺。
薛紫菡在下面扯了扯她衣服,又说:“还是和老爷说正事吧。”
李婉君撇撇嘴:“她们能出什么事?我说你就是想多了,我看张先生年纪轻轻……”
薛紫菡蹙眉,有些生气了,“你不懂的!”对陆铭道:“老爷,您知道不知道,今天理查德饭店的舞厅营业吗?”
舞厅?陆铭一怔,想起了孙崇古几个,点点头道:“里面设施还都开放着呢,就是不对外营业了,以前是买门票不是酒店住客也可以进去?现在整个酒店不许外人进了,设施也仅仅对客人开放,但都开着呢!”
李婉君在旁道:“我就说嘛,不会是骗子!李昌宏你别看我看不上他,但他在社会上交友广泛,门路很多的,你看,理查德饭店不对外开了,他还能带人进去,是不是?”
薛紫菡懒得理她,对陆铭道:“我们学校学生会的会长,叫李昌宏,说是今天在理查德饭店的舞厅里,有个联谊会,对方也都是未婚的青年才俊,我一个叫周晓丽的好朋友就去了,我也是刚刚听说,好像李昌宏邀请的,都是我们学校很漂亮的女生,我觉得不太对劲。”
李婉君在旁笑道:“最漂亮的校花不就是你?可惜你名花有主了,而且,李昌宏也不知道咋联系你,不过,你以前也不会答应,你最痛恨爱慕虚荣的那些女同学不是?你常说,要自由恋爱,哪怕找个拉黄包车的,只要你爱他,他也爱你,就是最幸福的生活。”说话间瞥着陆铭。
显然,她隐隐感觉好友和这男子的关系不是正常恋爱关系,作为曾经一起立誓做新女性,为女性权益奔走满腔热血的志同道合者,今天她感觉很痛心,觉得好友背叛了誓言,背叛了理想,也背叛了她。
说着话,她又鄙夷的摇摇头:“人家想认识青年才俊是她们自己的事情,紫菡,我们就不要枉做小人了!”
薛紫菡愠怒,“你再这样,以后我不找你了!”
李婉君见她真生气了,吓一跳,沉默下来。
陆铭已经站起身,“你们俩跟我来。”显然,薛紫菡的经历,令她知道,这个社会其实多黑暗,上层蝇营狗苟的话,又是多可怕。而李婉君,没那些经历,和真正上流社会全无交集,大学生群体在坊间通常又很受尊重,哪怕是上层,看起来也很重视这个群体的权益,是以,她当然不懂薛紫菡所想。
……
出咖啡屋,陆铭身边很快多了几名鸭舌帽小伙。
陆铭领着薛紫菡和李婉君进了理查德饭店金碧辉煌的大堂,外面玻璃旋转门旁的几名卫兵一起敬礼。
李婉君震惊的看着这一幕,看向薛紫菡的目光就更复杂。
陆铭一行又左拐沿着灯光柔和的甬道向里走,前方便是气派的大门,上有“文明舞”的金字雕刻。
门前站着几名便衣汉子,想上来阻挡,被几名鸭舌帽小伙制伏小鸡子一样压制,推到了墙边。
一名鸭舌帽小伙推开气派无比的金色巨门,陆铭当先走进去。
里面灯都开着,也没有舞曲,看来出了什么意外,一群人正聚集在一处茶座旁,有女子在哭泣。
孙崇星在最外围,眼睛尖,见陆铭一行进来,立时迎上来,又喊:“三哥,张专员来了!”
孙崇星跑到陆铭身边,见到陆铭身侧的薛紫菡眼睛一亮,但不敢多看,陪笑道:“您来了!”
孙崇古也大步走过来,笑道:“大哥,你来了!”
陆铭指指外面,“有点小误会,外面几个小家伙不认识我。”
孙崇古眼睛就瞪起来了,看着孙崇星。
孙崇星已经伸手小小打了自己脸一下,“赖我赖我!我应该在外面等的!”
其实是孙崇古跟他说了,张专员应该不会来了。
此时孙崇古指着他笑骂:“不会办事,你手下几个小崽吃点苦头也应该!”
“是,是,……”孙崇星赔笑,又对身边一个汉子道:“去告诉他们,一场小误会!”
陆铭看向人群聚集的那边,问道:“怎么回事?”
男子的声音响起,“妈的,你同意不同意,老子等了半个多点了!就知道哭!”又道:“不等了,给我带楼上去!”正是任行飞的声音。
本来女子低泣的声音突然变成了尖叫,看来是有人要强迫拉她走。
陆铭蹙眉:“怎么回事?”
孙崇古撇撇嘴,“真他娘的,好好的雅趣,都被这小子搅黄了,本来小星找了几个舞伴,都是第一大学的美女哦,又漂亮又有才学,可这飞少爷一点不懂情趣,见面就看中了一个,要拉人家上去开房!这不嘛,我说叫她同伴们好歹劝劝,等人家情绪平复下,想来会同意的,不然多扫兴?妈的,先跳跳舞说说话不行吗?!真是个白痴!”
那边,女孩子的尖叫变成了嚎哭,却见两个壮汉正拖着一名女孩向这边走,其余几名女孩都吓得瑟瑟发抖。
任行飞骂咧咧走在一旁,又有一个男青年赔笑在旁说着什么,突然便被这任行飞一耳光抽的趔趄,任行飞又上去猛踹,“你他妈算个什么东西,配和我说话?我弄死你!”
“老爷,那就是晓丽,被打的是李昌宏……”薛紫菡指着被拖行的女孩儿急急的说。
陆铭对孙崇古道:“叫任行飞放人,是我姨太太的朋友!”
孙崇古一呆,忙点头,便走了过去,喝令那两名汉子放手。
陆铭左右看看,不见齐宗勋,显然是见这里乱七八糟就走了,作为齐怀德培养的接班人,自不能还和一群纨绔在一起胡闹。
那边任行飞听孙崇古说话,不再追打李昌宏,揉着手腕,慢慢走过来。
到了近前,看到陆铭身侧的薛紫菡,任行飞眼睛一亮,笑道:“张专员,原来你有更好的?姨太太是吧?什么时候我能一亲芳泽……”
“啪”一声脆响,任行飞已经被陆铭抽了重重一个耳光,被抽的眼冒金星,连退几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听任行飞的话孙崇古已经知道要糟,刚要拦住话头,任行飞已经被一巴掌扇倒。
北域固然互送姨太太不是什么不可接受的事情,但也得看姨太太的出身,通常娼妓出身的姨太太,又不得主人欢心,不过是尝个新鲜,那才是真正货品。
可张专员身边,孙崇古可是知道,从来都是各地奇女子,各个国色天香,不是大家闺秀就是名媛,哪个放出来都是男人眼里的顶尖珍宝,各个都大有来头,都是因为战争期间,阶层颠倒,她们因种种原因获罪,被张专员收纳。
张专员没别的毛病,而且是很可怕的一方诸侯似人物,但就是好喜女色,走到哪儿就划拉到哪儿,而且独占欲很强,当初一起在万州剿匪,同住剿总一个大院的时候就知道了。
任行飞这话,在张专员看来,简直就是要给他戴绿帽子。
这哪个男人能忍?
孙崇古心下苦笑着,忙去搀扶任行飞,又大喊:“都别动手,都冷静!”
却是任行飞的几个跟班冲上来,和张专员身边的鸭舌帽小伙对峙在一起。
任行飞好似被完全抽晕了,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的样子。
看着他脸上红肿,孙崇古骇然,自己这张大哥好大的手劲儿,一巴掌,几乎将任行飞抽成了猪头。
陆铭已经蹙眉道:“崇古,叫他滚,明天我再和他父亲分说此事!”
孙崇古心里猛地一凛,说起来,自己一路高升,很多功劳,都来自张大哥提携。包括万州剿匪、在盛京的顺风顺水,以及促成联军的前期联系,从陇北来说,也都有自己的功劳,实则,都是沾张大哥的光。
至于这飞少爷,自己只是以前经常和他厮混,现在回了省城,也不能甩了他。
要说,自己将来是孙派的掌门人,他是个啥?
说不定他长兄任行文上位之际,他还这样胡闹影响任家声誉,老人们又都不在了,他长兄分分秒拿他祭旗,本来关系就很恶劣。
至于现在,要是小飞的父亲听说他又惹事,还得罪了黑山堡亲王殿前的第一红人,怕腿不给他打断了?
孙崇古胡乱琢磨着,又对任行飞的跟班们做着手势,“快,你们几个,将他带走!别闯大祸!妈的,你们再不老实,老子卸了你们的腿,你们知道我张大哥是谁吗,都滚蛋滚蛋!”
第六十章 光明和黑暗 (下)
舞厅里,叫周晓丽的女孩儿哭泣声渐渐低下来,薛紫菡等几名女孩子在旁边低声劝慰着她。
陆铭坐在另一台茶桌,慢慢品着茶。
孙崇古已经走了,是去任行飞家里和任行飞的父亲解释。
陆铭琢磨,显然孙崇古做事,比起自己初见他时,还是有章法多了。
任仲霖两个儿子,任行飞的父亲是老二,但不管老大还是老二,都是混吃等死的老胡闹,五十来岁人了,却是两个巨婴。
这也是任仲霖年轻时没将心思放在儿子身上,现今对长孙,则倾注了所有心血。
孙崇星赔笑坐在一旁,等着听陆铭吩咐要做一些善后的事情,比如,晚点肯定要送这些女学生回学校。
此外,任行飞认识一些杂七杂八不知所谓的人物,完全四六不懂,要听说任行飞挨打了跑来闹事,孙崇星也好打发。
又有李昌宏,也就是薛紫菡大学的学生会会长,被任行飞打的那个,此刻战兢兢站在一旁。
陆铭本来懒得理他,可让他去坐着就行了,他偏偏不敢,一直站在这里碍眼。
“上大学就好好上大学,你这不成拉皮条了吗?”陆铭挥挥手:“去那边蹲着去。”
李昌宏如蒙大赦,毕竟这也是一种惩罚,忙去墙角乖乖蹲下。
孙崇星这时也站起来,啪啪抽了自己两个耳光,“张大哥,是我小星瞎胡闹,我也没想到会有张大哥认识的女人,张大哥你莫生气!”
很用力,脸都被打红了。
就算是装模作样的认错,也仅仅是因为,没想到女孩子里有这位“张大哥”姨太太的朋友。
结果,惹出了一场祸事,还不知道要怎么收场。
不然,他也不觉得有任何问题。
陆铭对他点点头,也没多说什么。
完全不同世界的人,他们有着他们自己的认知规则和行事逻辑。
看那边薛紫菡的劝慰好像效果不大,陆铭站起身走过去。
四五个女孩子,陆铭一过去,包括那正抹泪的周晓丽,立时都鸦雀无声。
这可是劈手就给了大帅孙子一巴掌的主儿。
薛紫菡来到陆铭身边,低声道:“她们都担心任小帅会报复,我怎么说,她们都还是怕。”
陆铭对她一笑,“你呢,怕不怕?”
薛紫菡愣了下,嘟嘴小声说:“老爷眼里,我是不是什么都不懂?”
这个男人,莫说督军的孙子,便是督军,实则他又哪里会在乎呢?
平时所思所想,要做的事情,也根本不是什么督军之流可以比的,完全是两个层次的人。
更想方才是因为那任小帅说话轻视了自己,就被一巴掌扇掉了半条命。
薛紫菡心中更是柔肠百转,不知道什么滋味。
听薛紫菡话,陆铭不由笑,对几名女孩道:“伱们的顾虑也不是没道理,这样吧,先送你们回学校,回头紫菡和你们联系,你们可以转学去黑山,或者去盛京,都随你们选择,我毕竟不是这里人,照顾不了你们一世,任行飞这类人,就算明天他父亲代表他跟我道歉,可他暂时隐忍,不代表几个月后,一年后,不会再寻你们报复。纨绔子弟嘛,最喜欢迁怒别人!”
几个女孩都听呆了,因祸得福?竟然能转学去黑山或者盛京?真的假的?
更听这年轻男子说什么任小帅的父亲会向他道歉?那语气好像理所应当?
陆铭回头对孙崇星道:“小星,送她们回学校,帮我登记下她们转学的心愿。”叫孙崇星办这件事,也是告诉隆安和任小帅有关的人物,这几个人,自己会庇护到底。
“张先生,我们能在这里待一晚上吗?想想事情。”说话的是李婉君,“还有,我们也都很怕,回学校我们也睡不着,还是会聚在一起担心。”
陆铭点点头:“可以!”确实,对她们来说,今天发生的事,很可怕。
陆铭又对旁边说:“去看看空房间有多少?”
“张先生,我们在这里就好了,这里的沙发上,都可以休息……”李婉君忙说。
陆铭做个手势,一个鸭舌帽小伙快步去了。
“小星,你去忙你的吧!”陆铭对那边孙崇星一笑。
“好,好!”孙崇星赔笑,又对几名女孩子道:“诸位,对不住了!但你们不用怕,既然张专员大哥出面,那你们不会有任何麻烦的,留在隆安也无妨,不过,黑山,盛京,嘿嘿,要张大哥说带我去,那我都不会有一丝一毫犹豫!”
话说得很漂亮,又摘帽微微鞠躬,这才带着手下去了。
那些女孩子们,聚在一起,小声说着什么。
陆铭找了个角落坐下,鸭舌帽小伙回来的极快,禀告说,空房间还是很充足的,她们一人一间也够。
陆铭便对薛紫菡招招手,等她过来,低语了几句。
薛紫菡去和她同学们说了,不一会儿回来,说:“她们还是想在这里再待会儿。”
陆铭点点头,一个个惊魂甫定,这里灯光明亮空间又大,几个人聚在一起,暂时自然不想换环境。
薛紫菡坐在了陆铭身侧,轻轻叹口气:“还是您想的周全,我就没想过,以后那任小帅会报复。”
陆铭笑笑:“其实我都答应她们可以去黑山了,想来家属留在这里也无妨,因为一旦出了事,就等于我也会知道,何况,拿她们撒气已经属于迁怒了,找不到她们,去找她们家属麻烦,纯熟心理有问题了。”顿了下,“当然,你告诉她们,直系的亲眷也可以移民过去,算是黑山引进人才的奖励了。”
大学生,就算陇北的大学生,那也都是人才。
在东部联盟区域来说,去年接受高等教育的人口比例,男子为百分之八点多,女子为百分之三点多,综合就是百分之六左右。
这是帝国最发达区域之一的数据。
另两个发达地区,帝都区域、以及西南经济区,大体也是如此。
和自己前世,五十年代初期的最发达国家比例差不多。
所以,大学学历,现今确实是含金量十足。
何况陇北第一大学真的就是陇北最好的大学,从薛紫菡也能感觉得到,还是学了点真东西的。
听陆铭的话,薛紫菡轻轻点头:“嗯,我会告诉她们。”沉默了会儿,小声说:“幸好有您在,不然晓丽……”叹口气,“老爷,为什么那些权贵,可以这样无法无天呢,我小时候还无忧无虑,觉得能考上大学的话,就改变了命运,可是,越接触的多,越觉得我们底层的民众,真的很可悲……”
陆铭看了她一眼,“也不会永远这样,你学法律的,多少还是能看到外面世界,不说东海,黑山现在就不会这样嘛,你课本里律师打官司那些,真不是天方夜谭,法律支配的社会,在域外确实存在,等过阵子,你可以去黑山旅游,转转走走,哦,还有哦,跟我去武安打官司,你就知道了。”靠在沙发上,看着头上的水晶灯,陆铭悠悠道:“南平和万州,原来是陇北地,现在变化也很大,还有,安山的七道,我们正筹组自治共和国呢,回头安排你去那里做法官,或者,你去开个律所,又或者,去检察厅,为改变这个世界,尽你的一分光,我们并不提倡青天之类的,可是,在安山,要改变人们的固有观念,推动法制,仅仅制度架构给架起来并不够,一批很优秀的法律从业人员,还是很需要的。”
薛紫菡听得悠然神往,看陆铭懒洋洋躺着的姿势,她慢慢的身子侧过去,轻轻靠进了陆铭怀里。
陆铭一怔,这小妮子乌黑柔顺长发就在自己下颌,淡淡发香,沁人心脾。
娇艳脸蛋贴在自己胸口,秀美民国学生范儿的袄裙从自己角度看去,曲线起伏,贴着自己充满健康活力的美少女娇躯弹力十足,轻轻碰触间,令人心猿意马。
“你这样,我真将你当姨太太了……”陆铭轻轻咳嗽一声。
“本来不是吗……”薛紫菡声音异样的轻柔。
陆铭声音也低了下来,“听你那闺蜜李婉君说,你不是想谈一场轰轰烈烈的自由恋爱么?”
“也许,我就是在恋爱呢……”薛紫菡小声呢喃。
陆铭额头便有些冒汗,感情这东西太奢侈了,自己可没那么多可往外分的。
“你怕了……”薛紫菡轻笑,想说什么,听脚步声响,她忙坐正了身子。
来得是李婉君,走过来勉强笑笑:“没打扰你们吧,张先生,谢谢您了,我是代表她们来,谢谢张先生,我们没事了,张先生回去休息吧,真的谢谢您了!”一句话,谢谢就重复了好几遍。
陆铭点点头:“嗯,你们也去房间聊吧,有套房的房间,你们几个上去聊也是一样。”
第六十一章 专列之上
第二天的五方会晤,五方联合发表了《隆安宣言》,宣布在安山行省维持现状并恢复永久的和平,并有一揽子帮助发展安山经济的协议,当然,实惠少,大多都是空洞的承诺。
下午的时候,任行飞的父亲亲自来了赏雪园向张专员道歉。
甚至说,要将自己最宠爱小妾送来给张专员赔罪,但请张专员不要将事情向他父亲讲。
溺爱儿子溺爱到这份上,也实在莫可奈何。
而且这思维,也不怪有任行飞这种儿子。
在他的思维里,既然儿子那句话是羞辱了张专员闯了祸,最好的赔礼方式就是让儿子真的受到同样羞辱,也就是将儿子妾室或者情人送一个给张专员。
可他又不敢真去和儿子说,怕儿子跟他翻脸,所以,干脆用自己最宠爱小妾来代替。
他显然是怕极了父亲任仲霖,如此委曲求全,就是怕被父亲知晓此事。
他有一条腿是瘸的,就是年轻时被父亲打折的,从小到现今快五十岁了,也不受父亲待见,见父亲见了猫一样。
其实此时,陆铭正埋在文件海里,虚与委蛇,打发走了那老胡闹。
至于老胡闹的提议,那就算了,自己再荒唐,也不至于本身身边就有了任仲霖的宠妾,现在又将任仲霖儿子的妾室划拉来,那成什么事儿了?
而且传出去,对任仲霖可就是一种侮辱了。
其实本来,任仲霖送出白水仙,是被传为美谈的,传奇大帅重义轻色的义举。
本来知道的人也不多,仅仅最高层小圈子知晓。
可如果按照老胡闹所说,任仲霖的义举可就成了笑话,任大帅父子送女巴结强权么?
是以,赶紧打发走老胡闹,陆铭又忙了起来。
傍晚时,安山七道的民意代表们,在盛京日报发表联合声明,强烈要求北黑山地区成为黑山堡亲王的领地,要求安山七道举行公投,独立为北黑山公国。
不过,翌日的黑山堡亲王接受电视台和电台联合专访做出了回应,感谢了北黑山民众,但阐述帮助北黑山民众建立自治共和国的初衷不会改变。
几日后,黑山堡亲王抵达北黑山堡,其实此城市原名丰原,是安山七道中丰原道的道尹驻地,也是安山七道最繁华的城市。
在各界名流和民意代表见证下,黑山堡亲王宣布就任北黑山自治共和国总统。
北黑山堡,为北黑山自治共和国的首府。
北黑山自治共和国,由此建国,疆域为原安山东南的七道加松山道,共八道之地。
……
火车咣当咣当,陆铭正在前往北黑山堡的列车上,是专列,也不是专列,普通客运加挂了两节专门的车厢,一节为随员、警卫员车厢,一节为他的起居室。
其实在北黑山堡,工兵团早就修建了简易机场,现在还在扩建中。
但陆铭还是乘列车前往,一来要考虑些事情;二来趁机欣赏下沿途风光。
北黑山堡位于盛京-安山-帝国南部地区的铁路干线上,且是节点所在,是以,在安山一直是第二大城市,仅次于安山城。
陆铭的本尊被琉璃带去了北黑山堡,建国盛世,自是亲自参与,而不是用的替身。
“张专员”去北黑山堡,是参与授命典礼的。
内部文件,黑山高层官员们早就知悉,张阿明专员将会被任命为北黑山自治共和国第一副总统、政务院总理。
原黑山行辕法务委员会主委邓兴军,将会被任命为政务院副总理。
实则,陆铭构想中,邓兴军自然是负责管理黑山自治共和国政务的常任,但自己作为张专员时,也可对北黑山国务进行管理,这一点很重要。
火车咣当咣当。
陆铭坐在雪白松软沙发里,窗外田野风光,绿木成林。
但陆铭却没心思欣赏了,书桌上,文件堆积如山。
有镇江省、黑山特区和北黑山共和国将会组成“黑山邦联”的相关计划。
也有黑山兵团军制的变革筹划。
黑山兵团将会改编为第一近卫师、第一步兵师、第二步兵师(北黑山步兵师)、第三步兵师(镇江步兵师)。
加之第一机械师,共有五个师。
除了第一机械师特殊,为装甲旅、摩托化旅等等组成。
其余四个师,下一级作战单位都为团。
每个师,编员一万五千人左右。
不过,四个步兵师还是有显而易见的不同。
第一近卫师和第一步兵师是陆铭发家的骨干嫡系,装备最精良,且兵员构成,一万五千人的建制,其实一线战斗人员也就为半数,其余半数,都是各种后勤保障人员,当然,遇到惨烈战斗,自然也可以随时补充为一线战斗人员。
而第二步兵师和第三步兵师,一线战斗人员的占比就大大增加了。
除了机械师和四个步兵师。
其余便是地方警备力量了,大体上,一百万人口左右的疆域,驻扎一个两千人左右的警备团,也是预备役力量,但其中职业军人大概五百人左右。
现今“黑山邦联”大概四千万人口,地方预备役便是十万人左右。
当然,组织的民兵训练这种,是忽略不计的,不然,数字就会很吓人了。
常备军加特种力量,不到十万人。
虽然正是战乱时节,其实黑山邦联还是精兵简政了,但预备役的动员训练,却是各级武装部门的头等大事。
翻看着杂乱的文函,陆铭勾勾画画。
门被轻轻敲响,进来的是薛紫菡,端着盘水果。
陆铭无奈,其实本来都是水仙的活儿,但最近水仙都交给了薛紫菡,因为薛紫菡那种怀春少女的热恋状态,傻子都看得出来,更莫说七窍玲珑的水仙了。
“总统先生……”薛紫菡进来就俏皮一笑,显然,很是为自己喜欢的男人取得的成就自豪。
“副的,副的……”陆铭笑笑,看着薛紫菡,眼睛就是一亮。
薛紫菡换了着装风格,浅黑色套裙,***美腿高跟鞋,但隐隐又有着涉世未深的学生稚气,甜美而又性感。
陆铭恍恍惚惚,眼前出现了一个影子,前世的韩安妮,现在的薛紫菡,和学生时代的韩安妮,两者的气质,是那么的神似。
薛紫菡放下果盘,轻盈坐在了陆铭身侧,看了眼那桌上堆积如山的文件,轻轻叹口气:“看着老爷,我都觉得您累。”
“还是把衣服换回来吧……”陆铭也不知道,怎么恍恍惚惚冒出了这句话。
等陆铭回神,薛紫菡已经应了一声向外走去。
等她回来,又变成了秀美的民国女学生,蓝袄黑裙白袜系带布鞋,恬静美丽。
这小妮子如此温顺听话,突然感觉有些对不起她,陆铭笑笑,伸开手,“来,抱抱。”
薛紫菡小脸一红,美眸又有欢喜,慢慢走过来,被陆铭轻轻揽腰抱在了怀里,坐在了陆铭腿上。
她身子明显微微一僵,更瞥见陆铭炯炯目光,很羞涩的转开头。
陆铭入目处,便是她无比白皙细嫩的脖颈,少女清新气息,很是不同。
陆铭忍不住,便轻轻亲在了她粉颈上,薛紫菡初始格格一笑,痒的不行,可渐渐的,便小脸通红,身子也渐渐软了。
陆铭尽情的品尝着少女脖颈的芬芳,又慢慢往上,亲吻她的耳垂、粉嫩脸蛋,便宛如,进入了前世的梦里,怀中人到底是谁,渐渐模糊,甚至险些唤出“安妮”两个字。
直到薛紫菡轻轻惊呼,却是陆铭恍恍惚惚的,已经忍不住亲吻在她红唇上,立时满嘴少女香津,说是香津,其实真的是没有任何味道,便如纯净水一般清冽,令人永远吸吮不够,那碰触其未经人事的柔软小舌头,感受着那羞涩躲避,更是独特的享受。
突然,陆铭回神,已经亲的这小妮子好像气都喘不上来了,更见自己右手,不知道什么时候,褪去了小妮子的小白袜,正品味她的雪白秀足,少女秀足,满是健康活力,握在手中别有一番滋味,且她微痒下,如葱似小足趾挣扎或并拢或用力张开的弧度,更显可爱。
陆铭咳嗽一声,忙松手,薛紫菡已经全身没有力气般瘫软在他怀中。
“紫菡,我……”陆铭想说什么。
薛紫菡俏脸伏在陆铭胸膛,小声说:“老爷,我明白的,老爷喜欢的只是我的皮囊,喜欢我年轻漂亮,我不在乎的,所以,老爷,不要怕,将我当成水仙姐那样就行了,我不想要什么,我想明白了,老爷不管喜欢的是什么,都是喜欢我不是……我和水仙姐这样的人,能遇到老爷,还能成为老爷的女人,成为自己很喜欢很喜欢的男人的女人,在这个世界,已经是很幸运了……”
陆铭呆了呆,好一会儿后,轻轻叹口气,“那你想没想过,如果我喜欢的只是你年轻貌美,那等以后呢?”
“老爷为人,便是我和水仙姐她们人老珠黄了,老爷自然也不会让我们饿死,何况,我早想好了,在我变老前,我就会离开老爷去一个人生活,让老爷记住的,永远是貌美如花的紫菡……”
薛紫菡小声呢喃着,显然这些念头不是刚刚冒出来,而是考虑很久了。
陆铭默然,低头看着她,双手轻轻捧起她精致秀美小脸,慢慢向她双唇吻去,低声说:“我不会让你们离开的……”
第六十二章 副总统
北黑山堡的副总统暨总理官邸,便是原本丰原大帅安庆奎的奢华庄园,重新修缮后,作为了副总统官邸。
庄园主楼七层,主楼前是极为气派宽阔的喷泉花池广场,左右斜着各两栋五层配楼。
现今这四栋五层楼,作为北黑山国各部门如财政部、劳工部、农业部、教育部、警察总署等等的办公楼,编号为1-4号办公楼。
常务副总理邓兴军的办公室,则在1号办公楼的顶层。
七层的主楼,主要便是副总统的生活起居地,同时,1到3层,也是总统的直属机构办公室,不过现今交由副总统直接领导。
这些机构便是国务秘书厅、审计署、国防部、安全委员会等等。
按照黑山特区、镇江和北黑山共和国的三方邦联协议,三方的外交防务及国土安全事务,都由亲王行辕统一管理。
如北黑山共和国的国防部,实则便是黑山兵团军部的分支机构,共和国安全委员会,同样便是黑山保密总局的下属分支机构。
……
简洁而又气派的办公室,陆铭翻阅着桌上的文件,各机构虽然都是刚刚成立,但任命的官员都很有经验,超过半数来自黑山行辕,其余在本地选贤任能。
对北黑山自治共和国来说,现今主要问题其实还是北黑山堡的政令能不能真正在这安山八道推行。
各市、县的执政官很重要。
唯一欣慰的就是黑山晚报行动极快,在各市县都派去了通讯员,从他们的新闻报道里,可以了解下各地的真实情形。
黑山晚报看似是民间报纸,但背后第一大股东其实是自己。
在东海的法律体系来说,官方机构是不允许经营电视台、电台及纸媒的。
但在黑山邦联地区,暂时还没推动相关变革,官办媒体并不少,因为在各种媒体信息轰炸前,民众确实需要一个开启民智的过程,不然,这些还信纸张上印出来的就是权威信息不会说谎的民众,分分钟被那些互相矛盾的信息搞得精神分裂。
这也是因为如安山八道,和东海媒体的发达程度完全属于两个世界,如果是同步同轨,就不会存在这个问题。
像东海,纸媒开始出现,就一直是民间营办,开始纸媒也很少,到现在百花齐放,这是个同轨的发展。
当然,安山八道来说,广播电台作用更大,毕竟乡村地区,不识字的真正文盲占大多数。
昆仑台受自治共和国委托,在各乡镇架设高音喇叭,通常是在集市上,同时专门开设了“北黑山自治共和国政策宣讲频道”,就是将最高层的声音直接传达给最底层。
当然,用的肯定是老百姓听得懂的语言,而不是说了半天等于什么都没说的那种八股文。
这个宣讲频道的稿子,会由总统秘书厅进行审核。
其实这种种,不管是官方资助媒体,还是对媒体稿件审核等等,如果是在东海,都是违宪的。
可北黑山地区的底层民众,确实只能这样洗脑灌输,才能令他们尽快跟上新时代步伐。
也是因为,实在没那么多干部,去乡村密集宣讲。
等民众真正有了自己的思想,这种历史特定条件下的做法自然会停止,不然,就徒增人厌了。
当然,一切宣讲,都是配合工农业发展,激发民众干劲的同时,也会宣讲民众们拥有的权益。
而不管说得多么天花乱坠,最终还是要令民众们生活越来越好,让民众们感觉到公平正义,那才是硬道理。
前是物质文明,后是精神文明。
物质文明提高人人都理解,但满足民众精神文明的需求,可不是说天天宣传勇于奉献这些东西,这样就能提高民众思想境界?
一个社会的道德水平,主要还是看统治阶层,当权者蝇营狗苟却威风八面,民众们自然也追求这种生活。
处于金字塔上层的统治阶层的道德水平,其实就是整个社会道德水平的镜子。
如果庞大的统治阶层做不到勇于奉献甚至经常被看到丑陋一面却热衷于宣传无私奉献是对的,民众们应该无私奉献,那么宣传的根基都充满虚伪,这个社会的道德不沦丧就是咄咄怪事了。
精神文明方向的发展,不应该是要将民众强行塑造成统治阶层需要的样子,而是要令民众们感受到自己生活在一个相对公平平等的社会里,没有基层当权者的欺压,合法权益受到损害时,有通畅的渠道可以争取到自己的权益。
那大多数民众自然精神愉悦思想活跃,人的精气神和思想想法都会不同。
大多数正常人,会自然而然的拥护你的统治架构,而不需要你从孩提时代就开始灌输。
翻看着桌上文函,陆铭琢磨着这些事。
哒哒哒敲门声,推门进来的是白水仙,穿着桃白色绸缎梅花扣小袄和短裙,露出白生生两截纤美小腿,绣鞋款式的乳白色软底小皮鞋,古典优雅之美和现代美结合的恰到好处。
毕竟是新时代的官家人,更隐隐有点准官太太的意思,她便下了很大勇气换了装束,第一次露出那白嫩无比的小腿时,可急的都哭了。
从来到北黑山堡,薛紫菡就埋头在海量文件里了,因为松山道的律师团调查取证已经做的七七八八了,已经进入准备起诉阶段,薛紫菡全部心思便都投了进去,每天和松山道律师团通电话,电文传真等等,学习他们准备的材料。
看到白水仙,陆铭就想起薛紫菡,不由无奈,专列上对她的那法式热吻,却成了绝唱。
这一忙正事,小妮子也不追着自己跑了,也不恋爱脑了,倒挺怀念前段时间她一门心思都萦绕自己身上的时候。
“明天下去走走,你陪我吧。”陆铭见白水仙想说什么,摆摆手:“让紫菡忙她的吧,也就十天半个月的,我要带她去北疆走一趟,到时这个家伱打理好。”
“好的老爷!”白水仙嫣然一笑,可是,见陆铭一直瞥她的白嫩小腿,不由俏脸微微一红。
若是在居室内,还能说一句“老爷夜间还没看够么?”但这里官家神圣之地,自不可出口无状。
陆铭咳嗽一声,正要说话,桌上电话铃声响起来。
陆铭拿起话筒,听里面人说话,立时蹙眉道:“说详细点。”
那边人说了有几分钟,陆铭只是听着,但脸色很沉。
终于,点点头:“知道了。”挂了话筒,对白水仙道:“去叫阚家姐妹来。”
第六十三章 突发事件
自治共和国现今各级执政官都是委派制,但除了首府北黑山堡地区的乡镇一级执政是从黑山抽调来的新式干部,其余地区,只有市、县执政官为黑山经过培训的干部,乡镇,委任的都是当地乡贤,但并不给人换汤不换药的感觉,因为国家廉政公署,在这些乡镇都会委任一名廉政专员,不过这些廉政专员也不是特别优秀的专业人才,实在是扩张太快,基层新式公员的培训根本跟不上速度。
这些廉政专员,都是这两年受伤退伍的黑山军的军官士兵,不乏有残疾者,经过短短几个月的临时培训就匆匆上马,也算是解决了他们的就业问题,而且,按照北域传统思维,那就是做官了,这可比什么钱物奖励,都令人振奋。
对全军士气的鼓舞,正面效果拉满。
但同时,这些退伍军官和士卒,从能力到品性,自然良莠不齐。
因为自治共和国,大体上,一个乡(镇)平均人口两万余人,乡村人口在一千七百万左右,也就是派出了将近一千人的廉政专员。
虽说这些廉政专员从退伍士卒里挑选时也是优中选优,但临时赶鸭子上架,滥竽充数的自然少不了。
距离北黑山堡很近的通阳县,有一个阚家庄,是百里内最富裕的乡村了,其也是阚氏姐妹这一支的老家,姐妹俩便是在这里出生的,但很快跟着父亲去了省城而已。
阚家庄乡,任命为乡公所专员的人叫阚北河,从辈分来说,是阚氏姐妹的堂伯父。
但突然传来消息,在阚家庄乡发生民变,乡民们杀死了刚刚派驻到当地没多久的廉政专员,并和县城闻讯赶来的巡警队爆发枪战,巡警队一死一伤,其余逃了回去。
情况很快报到了临近市的警备团,虽说市县行政机构互不隶属,但警备团通常派驻在城市近郊,辖区为周边市县。
民变,且需要警备团协助镇压,保密局很快上报到了陆铭的办公室,比正常渠道快许多。
黑色轿车里,阚氏姐妹都显得有些忧心忡忡,和松山道的阚三泰不同,这里是她家族的发源地,更许多她们真正的亲人,阚北河,和她们的父亲便是一个爷爷的,关系并不疏远,每年过年,她们都会见到这个堂伯父。
陆铭一直闭目养神,并不言语。
这令阚氏姐妹心里更是忐忑。
……
傍晚时分,陆铭的车队到了阚家庄。
柏油路宽阔,从阚家庄内蜿蜒而过,从外间也可以看到,阚家庄内砖木结构房屋不少,而不是安山乡村普遍的土坯房、茅草屋等等。
警备团已经将阚家庄团团包围,但得到上峰命令,没有发起进攻。
团长王峰,见到陆铭车队忙带几名随员迎上来,心下暗暗称奇,怎么都想不到,张专员会亲自来处理此事。
“副总统先生!”王峰几个立正敬礼,虽然见到张专员,王峰心里激动难言,但并没有表露出来。
陆铭对他一笑:“你是黑雀第73战斗小组的成员来着,我也是你的老上级了。”
王峰站得更加笔直,“是的,副总统先生!”虽然知道,曾经的统帅肯定不知道自己这个小卒子,而是刚刚看的自己的履历,但心里还是觉得激动,亲切。
陆铭看着不远处的村寨,粗粗木头栅栏围就的木寨,塔楼、射击孔都设计的很好,自然是原本民团用来防范盗匪的。
转头对王峰道:“对里面人喊话,就说我来了,会一个人进去,亲自和他们谈。”
王峰一呆:“这,副总统先生,我不能同意,我是这里的指挥官,所以,这里的一切,都要听我指挥!除非您撤换我!”
陆铭想了想,“那这样,你喊话阚北河来寨门前,我也过去,双方都在对方射程外,我和他聊聊。”
王峰道:“要不要我们安排狙击手?”
陆铭一笑:“警备团也配备狙击手啊?”
“是的,但仅仅一个三人狙击小组!”王峰又立正。
陆铭随之摆摆手:“不用安排狙击手,没让你们强攻的原因,你在黑雀服役过,应该明白,我不想造成更大的伤亡,令事情不可收拾。”
王峰点头:“是!”
警备团阵线的高音喇叭,本来是循环的喊话,要求阚家庄的凶徒立刻放下武器无条件投降,突然就变成了,共和国副总统从北黑山堡亲自来到了这里,要了解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本乡专员阚北河出寨来向副总统阁下汇报。
几名身材高大穿着厚厚避弹衣更显笨重的卫兵挡在陆铭面前,排成一列,缓步前行。
陆铭正想迈步走出去,阚氏姐妹过来,“老爷,我们和您一起去!”
陆铭点点头:“可以。”阚北河看到这姐妹在,应该可以放下戒心,至少对自己的身份不会再怀疑。
……
在村寨前一棵柳树下,陆铭等了不多时,那边村寨寨门打开,走出一条身影,慢慢向这边走来,很快便可以看清,是个五十岁左右的儒雅老者,穿着长袍,略显清瘦。
见陆铭目光看过去,阚寿禧和阚寿懿都点头:“是三伯父。”
阚北河走到近前,前面那一排高大卫兵左右一分,等阚北河走进来,队形又合拢。
“您是张阿明副总统阁下?”阚北河兀自有些犹疑,目光从阚氏姐妹身上扫过时神情复杂。
“三伯父!”阚氏姐妹都微微屈膝,两人都是浅蓝蝴蝶领的连衣裙,比较时尚的服饰,用传统礼节向长辈问好时更显得仪态优雅。
“唉,难为你们了!”阚北河深深叹口气。
陆铭在旁道:“你们宣称是那廉政专员威逼强暴妇女引起民愤,又开枪打死和他理论的受害人丈夫?所以几名村民和他厮打抢枪时走火打中了他的要害?”
“事实就是如此。”阚北河看向陆铭,“您亲自来,看来是准备将阚家庄当做典型了,不管怎样,我们杀官抗捕,官家也不会放过我们,但又想给各地看您的怀柔,总统阁下,如果我配合您的计划,能不能,放过村寨里无辜的男丁和所有妇孺?事情走到这一步,我也想不到,也不是我能控制的了,唉……”他摇摇头,眼里全是悲哀,阚家庄,因为那些小年轻的冲动,要招来灭顶之灾是必然的了。
陆铭点点头:“其实我很喜欢寿禧和寿懿两姐妹,所以北河先生,我从心里是倾向你的说词的,能教育出她姐妹的家族成员,应该是很优秀的。”
阚氏姐妹都是一呆,但跟在这个男人身边久了,知道这个男人,可不是那些旧派权贵,追求的理想,简直不可理解,根本不可能因为女人而因私废公,更莫说什么喜欢自己姐妹本来就子虚乌有,他有时候喜欢胡说八道,都是有别的用意。
那边阚北河一怔,眼睛就是一亮,难道,此事还有转机?
陆铭又道:“所以,这样,你首先要让一步,允许警备团进去控制局面并收缴武器,当然,等此间事情结束,正当登记的民兵,武器会发还。”
阚北河蹙眉,犹疑不决。
第六十四章 突发事件 (下)
阚北河终于答应下来,随之,第102警卫团解除了阚家庄民兵连的武装,
又很快,大检察厅、警察总署及安全委员会成立联合专案组,来到了阚家庄。
定性为刑事案件,不过要调查有没有境外势力作祟,是以安全委员会(保密局)参与了进来。
对这个案子,陆铭自不会越俎代庖介入专案组工作,但留在阚家庄没走。
阚家庄园在村寨后山,占地极广,其中落花瀑布和碧绿山潭旁的叫“悟道”的小院落,成了张副总统的临时驻跸地,在此处理国务。
这个院落平素就不住人,是专门留着等每年新年时阚氏姐妹和父亲回来省亲的居所。
阚北河虽然经常被叫去做笔录,一遍又一遍的怕做了有十多次笔录,但人身还算自由,每天都会来陪张副总统下一盘棋,是黑山堡亲王发明的“围棋”,其规则、其大局观,势和局部厮杀的矛与盾,其妙处处处是学问,很适合中洲人的思维,在上流阶层风靡一时,也传到了安山来。
当然,陆铭的前世,已经是“狗”时代,围棋也已经跌落了神坛,算力足够的话,终究还是有绝对定式的胜负游戏罢了。
陆铭围棋下的并不怎么样,和阚北河也就随意玩玩,倒是听听他聊天,了解下乡绅群体对共和国体制利弊的想法,很有必要。
……
瀑布落差不大,是以潺潺水声反而清脆悦耳,在碧池中巨石上溅起雪白浪花,景色极美。
陆铭背手伫立在水潭前,身旁站着一名青年男子,给陆铭讲这处水潭里白鱼化龙的传说。
男子是阚北河的第二子,叫阚嘉元,也就是阚氏姐妹的堂兄。
阚氏姐妹站在不远处,陪着一名妇人高氏,是阚氏姐妹的乳娘,也是本村人士,跟着去的省城,一直带着阚氏姐妹,便如同阚氏姐妹的亲娘一般。阚氏姐妹七八岁的时候,高氏过不惯省城的日子,又见姐妹俩长大了,学的知识之类,自己都听不懂,所以干脆回来了,但每年阚氏姐妹还是会将这乳母接去省城生活一段时间。
而高氏的儿子阚学武,是争抢李专员手枪时的几名年轻人之一,至于到底怎么走的火,谁也不清楚,现今几名年轻人都被专案组暂时拘押。
陆铭虽然不插手案子,但对案件调查进程自然关注。
但见这高氏也不是一般人,和阚氏姐妹在一起,并没有哭哭啼啼,更没有来求肯自己。
显然,她知道,这样的话,只会令大小姐和二小姐为难,说不定,还会惹得自己对她的两位小姐心生不悦。
至于旁边讲故事的阚嘉元,倒是一个妙人,大学毕业后不愿意留在省城,回了故乡,在本乡小学做起了老师,而阚家庄小学,其实是阚家出资兴建的,建国日的时候,阚家自愿捐献给了国家,变成了阚家庄国立第一小学。
这种世代乡绅家庭,倒真是可以诞生阚嘉元这样的人物,生活自幼极为优越,家教又严,接受的教育比较理想主义,那么追求什么呢?造福乡里为社会做贡献。
当然,这样的人物,凤毛麟角便是了。
听他讲故事陆铭不时微笑,不是他故事讲的多么妙趣横生,但看着他,就是觉得心情愉悦。
一名黑色戎装小伙子匆匆进来。
其实,便是以前的鸭舌帽小伙,但现今张专员公开的副总统身份,他们便不能保密局特务一般打扮了,而是总统侍卫队,黑色戎装极为精神爽利。
小伙子在不远处卫队长常磊耳边低语几句,常磊快步走上两步,“主人,廉政公署的廖启发主任来了阚家庄,求见您。”
陆铭点点头,“领他去书房。”
……
陆铭刚刚以张专员身份在万州的蒙东县行事时,廖启发是苍云团的政训处长,同时也担任蒙东地区肃境专员。
当时两人身份地位差不多。
当时还有个叫程婉君的,是“张专员”官邸放出来的,特别得到廖启发照顾。
但后来程婉君和廖启发渐行渐远,发展的也很好。
从那儿之后,好像廖启发就对“张专员”有些意见了。
而现在,张专员是共和国副总统,廖启发则担任廉政公署主任。
廉政公署虽说只对总统一人负责,但毕竟身份地位到具体职务,廖启发和张专员已经拉开了很大距离。
书房内,陆铭并没有摆出上司的姿态,而是和他并肩坐在沙发上,还笑着给他倒了杯茶。
廖启发并没有去碰茶水,直来直去:“副总统阁下,我来,是希望我们廉政公署也能参与到这个案子的调查中,毕竟遇难者,是我们廉政公署的人。”
陆铭立时蹙眉,别人不知道,自己能不知道么?廉政公署是有直通黑山行辕的红色电话机的,他已经向自己汇报了想派人加入专案组的想法,但报告被自己驳了回去。
却不想,来找副总统了,或者说,是他眼里的“张专员”。
如果自己同意了,不成了给他顶雷了?
毕竟上层的事情,决策产生的具体过程,其实很难说清楚,也说不太清楚。
黑山堡亲王殿下首先产生不满的对象,肯定是“张专员”这个最终决策者。
“启发啊启发,你身为廉政公署掌门人,如果本身还将廉政公署看做一个利益集合体,你就不称职!”陆铭摆手,“你先听我说,这个案子,是刑事案,所以大检察厅和警署来查,又可能涉及境外,所以保密局协助,但现在基本断定没有境外势力作祟,保密局很快也会退出专案组。”看着廖启发:“伱廉政公署,什么时候要负责刑事案了?别说什么遇难者是你的人,也没什么你的人!就算是你的人,你的亲兄弟牵涉进去了,你就要插手吗?启发啊,你要改变下思维了!”
廖启发脸色阴沉,不做声,过了会儿点点头:“您说的是!我公署有点事,告辞了!”起身微微鞠躬,向外走去。
黑山堡亲王殿下都不会训儿子这般训斥他,现今自然脸上挂不住。
陆铭看他背影摇摇头,坏人就都“张专员”做了。
其实从自己本尊的角度,对他观感还不错,能力是很强的,但确实还有点家天下的旧式思维,将廉政公署当成了他的私家军,但有制度约束,慢慢改正便是,黑山本地人,都是旧时代过来的,短短几年就要脱胎换骨也不现实。
而从张专员的角度,自己变成他眼中的政敌也无所谓,党内无派,千奇百怪嘛!
第六十五章 诉讼之事
书房里,陆铭对面坐的是大检察厅次长刘和,也是本次专案组的组长,另外,还有专案组成员王小虎,是共和国大检察厅北黑山堡地区检察署刑事起诉部部长。
王小虎是陆铭的老熟人了,陆铭在东海大检察厅时的小跟班,那时候就极为崇拜陆铭。
现今是作为精英人才从东海引进来,委任为共和国最重要的地区检察署也就是北黑山堡检察署的刑事起诉部门主管。
大检察厅也有刑事起诉中心,但主要是对刑事起诉课题的研究和相关法规的解读。
大检察厅也不会作为主体直接进行案件的起诉,具体案件办理,都是各地区检察署。
如阚家庄这个案子,虽然大检察厅次长担任了联合专案组的组长,可如果要起诉相关犯罪嫌疑人,是交给了北黑山堡地区检察署,具体就是北黑山堡地区检察署的刑事起诉部侦办。
现今向陆铭汇报,也主要是王小虎在讲。
这个案子,王小虎带队几乎对阚家庄所有村民进行了调查走访,基本上认为死者李丰顺专员强暴本村妇女且枪杀了妇女丈夫是真,但是阚学武等村民和李丰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其中的细节,就很难说清楚。
可能性很多,或许如同阚学武等几人所说,是和李丰顺争枪的过程中枪支走火,打死了李丰顺。
但也不排除几人抢枪杀人的可能性。
也就是,诉讼部的意见是,继续深入调查,几个人只能先放回去。
陆铭听着,并不吱声。
好一会儿,见刘和好似没什么意见,陆铭有些奇怪,问他:“你同意放人了,怎么不起诉他们合谋杀人?”
刘和犹豫了下,说道:“我开始也这样想,但小虎部长说服了我,一来,如果事实真是他们所说,只是抢枪走火呢?那么,他们几个是很难定罪的,稍好的律师,也可以打成正当防卫;二来,就算他们合伙杀死了李丰顺专员……”
陆铭摆摆手,“什么专员?虽然他死了,但也要革除他廉政专员的身份,抚恤金之类的,自然就没了。”
刘和轻轻点头,继续道:“第二点就是,就算他们合伙谋杀了李丰顺,但如果整个案情不捋清楚,遇到特别厉害的律师,如……”咳嗽一声,刘和没敢说下去,那边王小虎脸上却露出向往之色。
陆铭便明白,小虎这家伙,肯定是拿自己跟刘和举例的。
那边刘和继续道:“如果遇到水平极高的大律师,那么,他们几个都被打脱罪是有很大可能的。我个人认为小虎部长说的对,不能因为辩护方没有律师或者律师水平不高,我们办案就马虎。”
陆铭点点头:“好吧,那你们继续,我明天走,要去北疆。”
……
刘和和王小虎告辞后,陆铭心情不错,固然看似一个很明显的案件,反而检控方束手束脚,寻常人的话,必然觉得这检控太憋屈,很容易放过罪犯,国家机关权威何在?破案效率何在?
但陆铭心情就是很好,拿起卷宗看。
如果检方用几个人合谋杀害李丰顺的罪名起诉,自己会怎么打呢?
其实如果是在安山设陪审团,是很不好打的,多半几人会罪成。
如果是在东海,疑点利益归于被告已经深入人心之地,就很大可能会几人全脱罪。
有一些很经典的案例和此类似了,几个人可以互相指责是对方枪杀了李丰顺。
加上能言善辩的律师,陪审员们要准确判断到底是谁杀了李丰顺是很困难的,所以很难达成所有人都同意的罪成共识,最后很可能会宣布几个人都无罪。
所以,这类多人涉案的官司,必须要尽量将事情发生经过捋清楚,清晰呈现在陪审团面前。
主要还是对几个犯罪嫌疑人攻心了,打乱他们的串供。
其实这个案子来说,想来几个乡民,编造口供的话能有多天衣无缝。
尤其是,越是多人串供,几个人分别讲述案件发生经过时,那些小细节,越容易出纰漏。
以王小虎现今的审讯技巧,很容易攻破他们的心理防线。
但到现在还没发现他们口供有什么破绽,从自己来说,其实是倾向于相信他们几个当时真是混乱中抢枪发生了走火。
当然,如果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起诉他们合伙杀人,北黑山堡的陪审团肯定裁定罪成。
陆铭脸色也渐渐凝重起来,毫无疑问,在北疆打官司,同样存在陪审员的倾向问题。
毕竟,北疆的普通老百姓们,必然是将三原马匪帮视为他们自己的军队。
己方军队在外面烧杀掠夺,说不定心里还觉得解气。
那些暴行,会被粉饰为战争行为,如果自己是三原马匪帮的律师,就会朝这个方向打。
比如,将民团的反抗行为,和民众被屠杀联系起来。
辩解说这种民团行为,使得马全友的军队很难分辨平民和军人。
北疆的老百姓,也会觉得这些都是不得已的举动。
尤其是,起诉马全友匪帮,肯定是找不到具体实行暴行的单个兵卒是哪个,起诉的是马全友和他手下的军官集团。
那么,很多暴行,对方律师更可以搪塞为并不是马全友及其手下指挥官们下的命令,是战争中的不可控行为。
就如同前世,侵略自己国家的那些战犯如果使用陪审团模式裁决,而且用他们自己国家的国民做陪审员,估计肯定各个无罪。
琢磨着,陆铭拿起纸笔,草草勾画起来,自己事务所的东海律师团队,如果认识不到这一点,这场官司就没得打。
哒哒哒,书房门被轻轻敲响,进来的是阚氏姐妹。
“老爷,高妈妈方才来了,哭哭啼啼的要谢谢老爷,说学武已经被放回去了!”
阚寿禧作为姐姐,一向是姐妹俩的发言人,姐妹两人相差两岁,阚寿禧二十岁,阚寿懿十八岁。
和安老亨的十三子安明翰成亲还不到半年。
她俩成亲算是比较晚了,主要是阚家本来就想用其姐妹联姻,很小就和安明翰订了婚约,安明翰刚刚满十六岁,这才成亲。
陆铭听阚寿禧的话一笑:“他们只是暂时恢复了自由,还要配合调查,也说了不许离开阚家庄范围吧?而且你们两个应该知道,这和我没关系。”
阚寿禧轻轻点头:“我们也是和高妈妈这样说的,但她不信,特别感激老爷呢。”
陆铭摆摆手,“不讨论这个,对了,你们那堂兄阚嘉元,我看小伙子不错,你们可以问问他,有没有兴趣去教育部任职?我可以写一封推荐信,当然,能不能得到聘用,还是要看他的才学,看面试结果。”
阚寿禧和阚寿懿对望一眼,美眸中都有欢喜之意,阚寿禧道:“是。”
陆铭又笑道:“好像你们姐俩合作写小说呢?回头拿来我看看。”
阚氏姐妹读文学出身,但姐妹俩都没想过,真有一天她们会进行小说的创作,没想到会有这种自由,会有这种时间。
“您现在看吗?”阚寿禧小声问。
其实,新创作者来说,写的小说,给身边亲近人看,是有一种羞耻感的。
陆铭没想到她答应的这么痛快,咳嗽一声:“等我从北疆回来吧。”
“好!”阚氏姐妹都松了口气。
第六十六章 风起云涌聚武安
从黑山来的律师团要在武安法庭“状告”三原道大帅马全友的新闻很快登上了北疆的大小报纸头条。
有内幕消息说,就本次诉讼,黑山堡亲王很早就派出密使和齐怀德大帅以及冬城的政要们进行了沟通。
在齐怀德大帅和马帅之间也达成了共识,马帅很光棍,愿意应诉。
也是因为,黑山堡亲王的密使声称,如果北疆的法庭不受理此案,律师团将会在东海及黑山提起诉讼,到时候如果北疆一方败诉,受到严重影响的,可就事关齐怀德大帅的声誉了。
庞大的黑山律师团在武安火车站下车,足足将近两百人的庞大队伍,其中证人就有一百多人,而且,据说还有数百位证人的影像片段,如果需要,那些证人也可以前来。
此外,齐怀德专门派来了一个步兵营,负责黑山律师团的安全。
律师团的先遣小组早就包下了武安城内的三元旅店。
实际上,武安城内现今一房难求,来了许多记者,又有三教九流不知道来了多少,目的各不相同,有北疆的司法界人士,包括一些法律学校的学生,有的来瞧新鲜,有的来涨见识,更有的本就在北疆这个环境觉得心中抑郁,现今来观摩之际,又何尝不希望这场官司能为北疆的司法界带来一些改变?
武安城本来就三元旅店一家比较正规的宾馆,现今很多本地居民将自己家变成民居,生意火爆。
武安城街面上做生意的商家们,更是感觉到了直观的变化,一天的生意量,抵得上以前半个月了。
心里,都在暗暗感谢这场官司。
三元旅馆其实就是一栋不大的三层楼,一层有十二间房间,二层有十四间房间,都是四个铺位的房间,也就是二十六间房,一百零四个铺位,现今一些房间加了铺位,一百多位证人全住了进去。
他们大多数本来就是乡民,不说经历过的苦难的话,现今免费坐火车出来,不用做活,吃的好,包括住的环境,其实比他们大多数人在家里都强许多,自然没人有怨言,而且,希望这样的日子不要结束才好。
三元旅馆的三楼有十二间房,两间套房,十间双人标准间,也是住的满满堂堂,住的是律师团的律师和事务官。
标准间几乎都加了床。
至于套房,其中302套房,住的女律师和女事务官,整个律师团来此地的不算陆铭和亲随共三十五人,其中女律师和女事务官,包括薛紫菡在内,共六人,一起住在302。
陆铭的301套房,也是里外间都住满了,有大小果和驼龙婆婆,此外还有两名红翎卫扮作的侍女,名洪八和洪九。
陆铭和大小果在里间,洪八和洪九睡外间,至于驼龙婆婆,现今越发神秘,也不知道在哪里休息,突然便可以出现,稍微不留神,便不知道她从哪里消失的,陆铭感觉,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已臻化境”吧。
青娥们来说,除了综合实力外,每个又都有其独特的秘技,驼龙婆婆作为和玉鸾并驾齐驱的最强两名青娥首领之一,其秘技便是“隐”了。
301套房的布局,书桌也在内室,本来是没有电话的,律师团进驻后,临时从县公署那边接来的电话线。
陆铭正拿着电话,听里面人说话,微微蹙眉。
为马全友集团辩护的律师团队换人了,换成了理查德*汉森的强大团队。
理查德汉森,这个帝国最出色的刑事辩护律师之一。
曾经和自己数次交手,最早是小雷诺一案。
最后一次交手,是在西域,刘老财强暴案。
尔后,自己淡出律师圈子,他却如日中天,已然是帝国最出色的刑事辩护律师,在自己淡出的情况下,已经不用“之一”。
而且,有“理查德沉默权”这个注定法律界青史留名的光环加持,他会是帝国法律史最具有传奇色彩的人物之一,这没有任何悬念。
现今,他已经顺利得到了“高等大律师”的名誉称号。
再往上,便是皇家大律师。
但皇家大律师本来在世的也就十来位,如果不算退休的,怕五个手指头就数得过来。
而高等大律师,已经没有考核积分一说,是帝国大律师公会,授予最卓有贡献的大律师的称号。
每年最多十个名额,加之新陈代谢的规律,总体上,全帝国的高等大律师,也就几十位。
可以说,理查德*汉森,现今已经站在了律师行业的最巅峰。
马全友集团,背后真是有高人指点啊。
知道这场官司,虽然“自己”没来,但实则肯定是“自己”亲自幕后操作。
他们这才请来了自己的宿敌理查德*汉森。
而这家伙肯接这个官司,自然是因为宿怨,几次败给自己,毫无疑问是他心中的刺。
他现今越是如日中天,每当思及自己,那刺便越发的疼。
他也知道,只有痛快淋漓的击败自己一次,才能真正从阴影中走出来。
所以,他才会哪怕远隔万里,也接下了北域的这桩官司,本来这一辈子,他都从来没踏足过北域一步。
这官司,越发难了。
陆铭微微蹙眉。
门被轻轻敲响,洪八的声音,“主人,韩律师来了。”
陆铭立时一笑,韩律师,就是韩安妮了。
作为外援加入了律师团,但真不是自己提议的,自己的律师行神通广大的人很多。
加之韩安妮在东海检察官圈子,已经小有名气。
是以,自己律师行有师爷注意到了这位出色的检察官是北域出身。
调查之下,就更了不得,原来韩检察官本身就是北宁人。
武安隶属北宁市,这韩检察官的父亲更是北宁市市长、警备旅长,也就是俗称的旅帅,北疆的小军阀之一。
何况,韩检察官本身还有在武安警署工作的经历。
当下便有人去做说客,邀请她临时加盟这个律师团,想来有她的加盟,会带来许多助力。
在看了相关材料后,韩安妮也是义愤填膺,本来就是正义感爆棚的性格,从来没变过。
是以,慨然应允,请假时遇到些阻滞,更说辞职也不在乎,上官只好准了她的假。
火车上,陆铭和韩安妮见了面,但仅仅聊了聊案情。
而薛紫菡,不过昨天和韩安妮同住了一晚,韩安妮便成了她的偶像、楷模。
确实,对于薛紫菡这种北疆渴望冲破枷锁的新女性来说,韩安妮,无疑是她们其中的佼佼者,是指路明灯的存在。韩安妮的独立自主,她丝毫不亚于男人的专业能力,和得到男性工作伙伴的尊重,都是北疆新女性们最为渴望拥有的特质。
胡思乱想着,陆铭开门出来,就看到了外间,一袭深蓝色职业套裙秀美明艳的韩安妮。
和初见她时不同,数年过去,韩安妮身上的稚气已经没了,她年纪大概也二十二三岁了,正是女性魅力尽情绽放之时,便如一朵娇艳的玫瑰,性感靓丽,但隐隐又有着少女的青涩尖刺,那种感觉,可能是男人最梦寐以求的。
如果说,在火车上陆铭还能淡然和她相处,可在这武安,又见到她,真是恍如隔世。
一时眼前恍惚,心里升起无限感慨。
陆铭正痴痴呆呆之际,却见韩安妮秀眉微蹙,说:“张律师,刚刚接到武安法院的电话,主审案件的法官换人了,新法官叫朱正龙,鲍里斯法官因病辞去了法官职位。”
晚上有个局,下一更,明天十八点左右了,抱歉抱歉……
第六十七章 往事如烟
长街,商铺林立,人流熙熙攘攘,很多外地口音,倒是武安本地乡音很少。
陆铭、韩安妮和薛紫涵慢慢走在其中。
韩安妮很喜欢薛紫涵这个小妹妹,尽地主之谊,做向导领她到处走走,但没想到这“张专员”也跟着来了。
看着前面二层小楼,“陆记百货”,陆铭停下了脚步。
这是武安县城自己家剩下的唯一产业了,陆忠打理的还不错。
韩安妮看“张专员”盯着这百货公司目光复杂,轻轻点头:“看来你知道,这是你的上司陆铭元帅家的产业。”
“是的,我知道。”陆铭收回目光,向前走去。
三人走在武安街头,还是很吸引眼球的,尤其是韩安妮和薛紫涵,都是深蓝色套裙,黑***高跟鞋,同样的秀美绝伦,韩安妮多了几分都市女郎的靓丽,薛紫涵则有几分学生的稚气。
旁边突然有人吹起了流氓哨,是几个坐在一家店铺台阶上的街头小混混。
陆铭身后有几名彪形大汉,此时立时走过去训斥他们,有小混混还不服气,被啪啪抽了几个耳光,再不敢扎刺了。
是齐怀德派来的步兵营,其中副营长马边五,成了陆铭的贴身跟班,只要陆铭上街便会带人跟上,那几名大汉都是马边五选的便衣军人。
薛紫涵这时走到陆铭身侧,伸手轻轻挎进了陆铭胳膊里,显然被嘘后,反而小丫头越发勇敢,要让他们看看新时代女性是怎么谈恋爱压马路的。
看着这一幕,韩安妮微微一笑:“年轻真好啊……”
薛紫涵吐吐舌头,“安妮姐,您的男朋友肯定特别特别优秀吧?你们没这样逛街过吗?”
韩安妮轻轻摇头,“我没有男朋友。”
薛紫涵啊了一声:“我也感觉,没人配得上安妮姐。”
韩安妮笑笑,看向陆铭,“陆铭,哦,陆帅怎么说的?法官换了,对方的律师,也变成了理查德大律师,他应该有对策吧?”
陆铭笑道:“韩检不用客气,在我面前也直接喊陆帅的名讳便好,我知道,您在他面前都是直接喊他名字的。”又道:“法官的话,啊,差点忘了,陆帅要我代表他去看望鲍里斯法官的。”
韩安妮无奈,怎么感觉这个张专员尽得他的真传呢?也是习惯性从一个话题,飞快跳跃到另一个话题。
陆铭又道:“走吧,找个地方吃午饭,下午的话,韩检,还要麻烦你了,鲍里斯法官住哪里,您知道吧?”
韩安妮轻轻点头:“不麻烦,我也很久没见过他了,也该去拜访。”
嗯?陆铭突然站住脚步,前面就是武安法院。
和周围建筑物对照,这个二层白灰色条式楼很气派,挂着白色挂匾的石柱旁有黑制服法警站岗。…
陆铭转身招招手,马边五跑过来,陆铭笑道:“我们想去法院里转一转,你去说说?”
“好,好!”马边五忙答应。
法院虽然不难进,但最起码是去里面办事,或者申请到了旁听席位的民众等等,而且,现今来说,和陆铭走时不同了,允许旁听的桉子越来越少。
首席法官朱正龙刚刚上任,便临时签署文件,暂时停止一切桉件的旁听申请。
旁听权,只发给公职人员、乡绅等等。
不过马边五上去,亮了军官证,低声说了几句,本来严肃无比的站岗法警,立时露了笑脸。
马边五跑回来,陪笑道:“副总统阁下,可以了。”
马边五其实得到某些部门上官暗示,做这位副总统阁下的跟班是真,可暗中监视也是真。
每天这位张副总统的行程,说了什么话等等,只要他能听到的,都要一字不漏的记录上报。
但马边五心中又有别的心思,第一次能跟在这种大人物身边,更别说,黑山越发富裕发达,还是和东部最富裕地区圈子混的。
如果能被这张副总统青睐,一家人搬去黑山,也不用升迁之类的,就还能做副营长或同级别的公员,那也比在北疆强太多。
在北疆做官固然爽,可自己后台已经澹出军界,自己这小官算是做到头了,分分钟还可能被人秋后算账。
何况,绝对收入的话,黑山收入比在北疆高的多,生活条件更现代,对子女未来发展也好。
真能举家搬迁,自己那黄脸婆都得高兴死。
马边五记录的张副总统起居言行,也都是胡乱记录的,毕竟,人家怎么可能在自己面前透露什么秘密呢?
而给张副总统办事,马边五则是尽心尽力。
陆铭三人,就这样顺利的进了法院楼。
陆铭也不知道怎么,在走廊里三拐两拐,就到了一处盥洗室前,这边走廊里,就是当初自己和含珠被追杀之地,自己从这处盥洗室的窗户,在韩安妮帮助下跳出去,逃得了性命。
“紫涵,你去那边看看!”陆铭指了指。
“好!”薛紫涵好似隐隐感觉到了什么,便去走廊另一侧转悠了。
韩安妮,看陆铭的目光已经很奇怪。
毕竟,这个盥洗室,对他又能有什么特别的呢?就算陆铭跟他说过从这里逃亡的事情,甚至说得很详细,可他就知道是这处盥洗室么?
左右无人。
“安妮,是我,陆铭。”陆铭笑了笑,看着这盥洗室,又长长吐出口气,“想不到,这样快就回来了!”
没有想象中的惊讶反应,韩安妮只是无奈摇头,看来,对这老朋友一贯的行事风格,已经见怪不怪。
“张阿明,阿明……”韩安妮轻轻点头,“怪不得……”又看着陆铭的脸:“化妆师很厉害……”
陆铭道:“隔墙有耳,我们不说这个了,不过安妮,来到这里,我真是好多感慨。”
韩安妮并不言语,抱着肩,慢慢踱步,“理查德大律师现在名气越来越大了,我看过他最近打的一个官司的卷宗,很强,你呢,离开法律界又很久了……,你有把握吗?”顿了下,“这话问的,好像新入行的,但对你来说,心里肯定还是有点判断吧?”
陆铭无奈,这里对自己来说意义很是不同,自己在这个世界生命的,其实便是这处法院。
来到这里,太多感慨。
可对韩安妮来说,这里好像就没有什么特殊意义了。
“还是要上了庭,才知道。”陆铭摆摆手,“我们走走吧。”
那边,薛紫涵正满脸开心的东张西望。
韩安妮看着她,摇摇头:“你都成亲的人了,快做孩他爹了吧?怎么还是这样?”
陆铭立时脸有些垮,可是,好像安妮说的没什么毛病,自己当初刚刚出现在这武安法院里时,以那时的三观,大概是很难想象,自己现今变得如此荒唐。
酒劲还没过,累死
休息一下,,,,抱歉抱歉
第六十八章 祖宅之宴
理查德一行几十人,住进了吴记花园。
本来是李明轩家的大宅,毁于战火,左邻右舍也被焚烧,后来这片地皮被外地来的吴姓富商买下来,重新修建了一处庄园,就是现在的吴记花园,是原来李明轩家大宅的几倍大小。
吴老爷乐善好施,祖籍是本地人,现今落叶归根。
武安人第一次在本地看电影,便是在吴记花园,偶尔吴老爷会请来市里的放映队,在花园小广场放映露天电影。
吴老爷也很爱帮人,陆忠曾经遇到一些困难,也是吴老爷听闻后主动帮忙帮陆忠度过了难关。
对这吴老爷,前世看过太多尔虞我诈小说或者影视作品的陆铭来说,自然而然会有些怀疑。
是不是幕后黑手特意安插在武安的眼线,便是暗中打探自己的消息?
这个世界,战争很少,一直以来相关文学作品也少,陆铭有时真的便感觉,权谋之类,这个世界的权贵,远不如自己前世的世界那般“精彩”。
虽然对吴老爷有所怀疑,但陆铭也没要人特别做什么。
如军情科在武安的联络站,“大慈业”当铺,一直处于静默状态,就是个正常营业的当铺。
现今这个情报小组,已经被转交给了“张专员”,但陆铭也没将其激活,只是令驼龙婆婆暗中和其取得了联系。
而“张专员”,作为黑山堡亲王的最亲信之人,来见陆忠自然是人情之常,由此,也见到了吴老爷。
……
陆家大宅,后两进院落打扫的很干净,但一直没有人居住,在默默的等待着它真正的主人。
陆忠和以前一般,一直住在前院。
陆铭和韩安妮一起来的,在陆忠陪同下,去后院转了转。
“忠叔,你老了很多……”陆铭咳嗽一声,“亲王殿下,跟我描述过你。”
确实,几年时间而已,陆忠已经白发苍苍,胡须都是白的了,实际上,他也就五十多岁,显然,自己刚刚跑路的那段时期,他承担的压力太大了。
“忠叔,你应该去染染发……”陆铭看着他,努力压抑着心里的激动,从进了自己的祖宅,那种异样的情绪,就翻滚不止。
忠叔憨憨一笑,“总统阁下,如果少爷在这里,肯定也这样说……”确实,这位年轻的总统先生,倒真有点像少爷的古灵精怪,经常冒出惊人之语,如果少爷在,肯定抓着自己去染头发。
陆铭就笑:“等一会儿吃完饭,我和你去理发铺子,非看着你染了它。”
忠叔一呆。
韩安妮在旁边轻轻拉了拉陆铭衣角,“下午还有事呢。”
陆铭一怔,随之知道自己太着相了,韩安妮是提醒自己,别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可不是这个宅子的少爷了。
随之一笑:“忠叔,走了,我们去吃饭!客人也等久了吧?”
听说“北黑山自治共和国副总统阁下”受黑山堡亲王殿下委托来故居省亲,及看望亲王殿下的故旧,武安县公署专员刘德培县长亲自作陪,同时,吴家花园的吴老爷也来了,帮陆忠准备了许多珍稀菜肴。
陆铭看得出,忠叔现今,满是欣慰和激动。
也能知道,初始几年,忠叔肯定过得不太好,但这二年,应该好了许多,听忠叔说起这几年的境遇也能听得出来。
开始忠叔听闻少爷在东海发迹,但隐隐只是个传闻,也不太敢相信。
但这两年,刘德培县长对他就不同了,经常来陆宅拜访。
到黑山堡亲王大婚后的第二天,刘德培县长显然是刚刚得到的消息,立时便带着人来贺喜。
忠叔这才知道,少爷和帝国公主成亲,且成了帝国的亲王,县长老爷都这样说了,那还能假么?
今日就更别提,少爷的部下,都是一个什么省份的副总统了,又带来了少爷写给自己的亲笔信,还接到了少爷的电话,听到了少爷的声音,忠叔现在满心洋溢的都是喜悦。
……
吴敬福吴老爷五十出头年纪,双鬓微白,人也很谦逊,坐在了最下首。
满桌丰盛的菜肴,一些珍稀食材,如关岭黑木耳等,都是吴老爷带来的。
这个世界,昼夜温差大的地域不多,优良黑木耳便成了珍稀食材。
刘德培头发油光锃亮,西装革履黑皮鞋,明显是受西学影响的官员。
当然,通常在北域,这种官员就是附庸风雅学个皮毛,骨子里,还是官老爷思想。
一直对陆家关照有加,刘德培的思维逻辑也不难揣测,我肯定是忠于韩旅帅、忠于齐大帅的,但黑山堡亲王殿下的故旧,我也必须照顾的到位,除非齐大帅或者韩旅帅有命令,要对付陆家,那就算将陆家这些旧奴仆全推出去枪毙,我也会眼睛不眨一下的执行。
当然,很大可能我不会亲自干,装病或者暂时离开,寻别的背锅侠去下命令去执行。
面对“张专员”,刘德培满脸赔笑,毕竟,这可是管理八个道的行政机构的第一副职,甚至可以看做代理的正职,便是韩旅帅,和对面人,身份地位都完全比不了。
“吴先生,那位理查德大律师,你感觉这个人怎么样?”酒过三巡,陆铭突然笑着问吴敬福。
吴敬福微微一笑:“总统阁下,莫看他们一行住进了我们吴园,但我到现在,也没见过他一面呢,惭愧惭愧!”
刘德培笑道:“这也难怪啊,西洋大律师么,听说在整个律师界都是数一数二的了?莫说你我了,怕是齐大帅,人家都未必瞧得上。”又道:“但这家伙,败在亲王殿下手里几次,对吧?当年亲王殿下,还在司法界做事的时候?”
陆铭笑笑,看来,因为这场官司,报纸各种深度报道,倒是自己和理查德的恩怨,都被武安刘德培这种人知道的一清二楚了。
刘德培又问吴敬福,“吴兄,倒是奇怪了,他们怎么住进你吴园的?”
陆铭心里一哂,这倒不用自己问了,目光,也打量着吴敬福。
吴敬福无奈道:“省城里我堂兄,不知道怎么,认识这位理查德大律师团队的一个事务官,这么给联系上的。”又看向陆铭:“总统阁下,在下真不是有意和您……”
陆铭已经摆摆手,笑道:“这可说远了,他要真没地方住,我包的旅馆都会让给他,免得最后输了赢了的,好像胜之不武了。”
“是,是!”吴敬福赔笑,“总统阁下的格局,自不是常人能及。”
陆铭已经举杯,“来,不管怎么说,西洋人是外人,咱们中洲人,不分南北,都是同族同宗,当团结为是。”
刘德培和吴敬福都笑着举杯应和。
韩安妮在旁直翻白眼,心说你的西洋内人,可不少的很呢。
你现在这样说,你媳妇知道吗?
第六十九章 龙兄虎弟
参加武安法庭组织的庭审前的沟通,陆铭并没有出面,是韩安妮牵头去的,那一边,理查德同样没参与,派出的他的助手来德克律师。
这个桉子的法庭受理程序是,黑山律师团的先遣人员提交了诉讼文件。
武安法院决定受理此桉,尔后向马全友一方发送文函要求其应诉。
如此,黑山律师团和理查德律师团先后来到了武安。
然后武安法院的首席法官鲍里斯辞职,接替的新首席法官,叫朱正龙。
“马全友军官集团”被诉桉,也排在了朱正龙的庭。
法律程序看起来和东海法庭没太大区别,但实则幕后多方角力,很多内幕在里面。
……
陆铭来到高记茶馆的时候,二楼一个雅间里,韩安妮正和一个中年胖子在里面吵架。
陆铭听马边五汇报,说是来了个四十多岁的胖子,韩安妮刚刚从法庭出来就被其截住,两人话不投机,很快就吵起来,马边五的人本来要去管,但韩检说是她的哥哥,清官难断家务事,卫兵只能靠边站,但还是跟在了后面,见他们进了这高记茶馆,这才回去报信。
“安妮!”陆铭撩开雅间门帘进来一笑。
争吵声停了,韩安妮见是陆铭,低头拿起茶水喝水。
“你什么人?小五!怎么随便放人进来?!”胖子蹙眉。
陆铭知道,他说的“小五”应该是站在外面的跟班护院,但已经被马边五的人控制。
陆铭笑道:“我是韩检的朋友,我叫张阿明。”
韩安妮低声道:“这是我二哥,韩安虎。”
陆铭轻轻点头,是韩安妮同父异母的哥哥了,韩安妮的父亲韩仁旺都七十多了,长子韩安龙,已经五十出头,这韩安虎看起来年纪也是往五十走的人了。
“阿明?”韩安虎显然觉得这明显南方乡下人的名字,脸上有些不屑,又打量着陆铭,看向韩安妮:“妮子,是你在南方交的朋友吧?”
陆铭无奈,显然又是一个巨婴,作为本市旅帅之子,到现今本市头等大事,主人公之一“张阿明”的名字都不知道。
韩安妮看起来也懒得搭理这个二哥,随意的点点头:“是。”
韩安虎更是生气的样子:“就为了他,你不愿意嫁人吗?!”
陆铭正自己搬个小板凳来坐在旁边,听这话忙摆手:“不是不是啊,韩检另外有心上人。”
韩安妮无奈,这家伙永远是不怕事大,可看他自己搬个小木凳坐得矮一截的受气包样子,想想他现今身份,不由好气又好笑。
那边听陆铭的话,韩安虎更是瞪起了眼睛,“妮子,人家龙家,可是北疆第一巨富家族,那龙公子,一表人才,也是学的新大学,和你一样,读法律的,咱家和人家根本就比不了,要说高攀都不知道去哪儿攀。可这龙公子,就是看上你了,你在东海上过报纸和电视是不是,龙公子叫人去东海打听的你,才知道你是北疆人,是咱家的小妹,这才叫人来提亲,你看龙公子多深情,这不也是你们说的那个,那个什么自由恋爱,是不是?”…
韩安妮哭笑不得,但知道这个二哥四六不懂,摇头道:“二哥,我不想再多说了。”
“那你回家,爹有话跟你说。”韩安虎吹胡子瞪眼睛的,“回来北疆,连个电话都不给爹打,还有,你娘呢?没回来?在外面疯好几年,看爹见到她不打死她!”
陆铭能感觉到,韩安妮听到这话,身子都在微微颤抖,显然气极。
“二哥,我不会回去的,那里也不是我的家了,亲事更不说了,你们收了聘礼,你们自己想办法,我是不会嫁的,我有情人了!”韩安妮指了指陆铭,“就是他!”
韩安虎立时怒目看向陆铭。
韩安妮道:“你可别乱骂人啊!骂了他,你可能闯大祸,他叫张阿明,是帝国一位亲王的结义兄弟,两个人的交情和一个人一样,另外,如果你最近看报纸就会知道,他是最近我们江北新立国的北黑山国的副总统制,比爹官大的多呢!齐大帅见了他,也得客客气气的。”
韩安虎刚刚张嘴要骂人,听韩安妮的话,立时骂人的话咽了回去,一时脸涨红,咳嗽起来。
听到龙家,陆铭本来正琢磨,军情科在四行省的大城市都有联络点,但唯有在北疆行省冬城的联络点,本来要对龙家进行常规的调查,但不久,该联络点就完全失去了联系。
这冬城的龙家,显然是很有些邪门的。
但不管怎么说,对韩安妮来说,这未必不是一个极好的归宿。
所以自己只能在旁边听着,可不想兄妹俩三言两语,还是把自己绕进来了。
韩安虎看着陆铭,突然一拍脑门,“哦,你就是那个最近来打官司的是吧?本来是刚刚独立的一个什么共和国的副帅,不干正事儿,来打什么官司……”突然住了嘴,显然是在家里或者和狐朋狗友都是这样谈论的,他又不是什么爱过脑子的人,一时便说熘了嘴。
陆铭一笑:“对,你说的没错,就是我。”
韩安妮蹙眉道:“二哥你不懂别乱说,你看武安现在来了多少学法律的,这个官司带来的深远影响,肯定会栽入北四省的史册。”
陆铭暗道惭愧,关于这场官司,自己还真没从这方面想,主要还是准备用来搞一搞齐怀德和马全友的关系。
韩安虎点点头:“这倒是,对了,龙公子那边,好像过几天也要来。”看了陆铭一眼,“这事儿我要回去和爹爹说,看爹是什么意思。”
“和爹没关系,我说了,我有情人了。”韩安妮指了指陆铭。
韩安虎看向陆铭,“所以,你要娶妮子?”
陆铭滞了滞,说:“如果韩检没意见,我张阿明可以娶韩检做平妻。”
立时便注意到韩安妮瞪自己,明显是你就坡下什么驴?谁真要嫁给你了?
又或许也在说,想不到你这个化身都有妻子了,你真是花心到家了。…
韩安虎却是满意的点点头:“如果是这样,那当然不用搭理龙家那小白脸啦!”
龙公子转眼就从北疆第一巨富家的公子变成了小白脸。
韩安虎的出身,当然清楚知道,在北疆,商人再牛,那也是个屁,印把子才是真正的王道。
龙家结交的当然都是省府的顶级权贵,韩家排不上号。
但这张副帅,本身就属于北域顶级权贵阶层,那比龙家的权势就更直接一些。
而且,虽然原来没记住这个张副帅的名字,可也听说着,这位副帅是黑山堡亲王的亲信,那可是顶级帝国权贵了,走这张副总统的门路,等于拿到了帝国顶级权贵阶层圈子的敲门砖。
两相取舍?还用说么?
就算自己脑筋简单,可想来,父亲也会和自己一般的想法。
韩安虎说着话,都觉得自己很满意自己表现出来的机智。
听他的话,韩安妮哭笑不得,站起身,“我走了!”
“嗯,你去吧,我和张大帅……”韩安虎看向陆铭,“您看啊……”
陆铭已经笑道:“好,二哥,我们聊聊,互相了解了解,我也想和你变成好朋友。大帅什么的称呼就算了,我当不起,你喊我阿明便好。”
怔了下,韩安妮瞪了陆铭一眼,撩门帘赌气而去。
第七十章 家事国事
对陪审员的遴选,陆铭同样没有参与,实际上,对这个案子来说,陪审员从个体认知上的差异并不能影响和左右判决结果,主要还是一种整体上怎么看发生在安山的战争的思维模式。
遴选过程,黑山律师团以高增宝大律师带队,韩安妮律师为助手,主要是将战争贩子及缺乏同情心的人排除在陪审团外。
陆铭却是去了北宁市。
……
韩仁旺,曾经以残暴著称,但这些年老了老了,好像性情温顺了许多,驭下倒没有那么严了。
一座很雅致的花园茶厅里,陆铭见到了韩安妮的父亲。
老头很苍老,满脸的皱纹,背也有些佝偻了,和外界传闻中那个“韩人王”的形象已经大相径庭。
“这两年,她母女在东海,都是你照顾?”问到这里,韩仁旺本来浑浊的眼眸里,突然闪过一丝精光。
陆铭摇头道:“这可谈不上,韩检很独立自主的,收入也不低,不过汤氏伯母刚刚到东海时,我帮找了找住的房子而已。”
韩仁旺长长吐出口气,“艳儿还好吧?”显然,虽说是一方枭雄,身边莺莺燕燕如虚幻,但对汤氏,他还是有种特别的感情,难以忘怀。
陆铭点点头:“是的,伯母很适应那边的生活。”提起这个伯母,就一阵头大。
自己变成了黑山堡亲王,还打来过电话呢,好一阵恭维,又要自己回东海的时候,一定要找她饮茶。
韩仁旺捻着茶杯柄,好一会儿,说道:“本来啊,我是该去武安拜访您的,没想到,您这就来了!”
本来是叙的家常,可话题到这里,韩仁旺便渐渐摆低了姿态。
陆铭笑笑:“应该的,您太客气了。”
“妹夫,您准备什么时候和我妹妹成亲?”旁侧笑吟吟插话的是个三十多岁美男子。
是韩仁旺最小的儿子,叫韩安麟,韩仁旺有七子,他排老七。
韩安龙和韩安虎都不在,韩仁旺却让七子作陪,可见对这个七儿子的偏爱。
陆铭笑笑:“要看韩检同意不同意了。”
自己早看过相关情报,韩安麟在东瀛留学读的大学,娶了位东瀛太太。
五年前,因为自己的案子,双龙会暴动。
韩仁旺的宿敌,临市郑旅帅,认为韩仁旺失去了对武安的控制,随之发起了战争。
李明轩一家表面上也是因为这次战火被散兵游勇杀害。
最后齐怀德震怒,双方议和,郑旅帅将武安交还给了韩仁旺,但也得到了丰厚的赔偿。
从那时候起,韩仁旺的七子便渐渐得宠,韩仁旺暗中秘密和东瀛人开始接触。
但毕竟北疆人和海西人是死敌,对东瀛人也就有着本能的抗拒。
韩仁旺大概还没拿定主意,他名义上的接班人韩安龙也坚决反对。
韩安麟和韩安龙实则暗中已经在进行接班人的争斗,这在北宁高级军官中已经不是什么秘密。
同时,从北疆省城的情报看,齐怀德已经做好准备,如果韩仁旺要倒向东瀛人的话,其会迅雷不及掩耳将韩仁旺剪除。
在武安的这场官司,齐怀德又何尝不是认为插手北宁事务将北宁收入直辖地区的契机?
比如,现在名正言顺派来了一个步兵营,那么,有什么变化或突发情况的话,便可能派遣更多的嫡系部队进入北宁。
所以说,最终这场官司能在武安得到审理,是幕后几方各种考量都在其中。
“妹夫,你走的时候我送你,我也好久没见小妹了,我俩关系是最好的!”韩安麟笑呵呵的说。
陆铭笑笑:“好!”
……
韩安麟说和韩安妮关系最好显然是夸大其词,从陆铭了解也是,实则韩安妮和七个兄长五个姐姐的关系都不怎么好,从汤氏嘴里,韩安妮的这些哥哥姐姐更没一个好人。
不过韩安麟送陆铭回来武安,和韩安妮三人,还是一起坐了坐,算是吃晚饭。
三元旅馆的食堂是平房结构,有两个小雅间。
陆铭、韩安麟和韩安妮就坐在其中一个小雅间里。
听着韩安麟和陆铭聊的话题,韩安妮俏脸有果然如此的无奈,但也并不多言。
“张先生,我明白,你肯定以为我是亲东瀛派……”韩安麟长长吐出口气,“这里没有外人,我可以说心里话,什么亲谁亲谁?那都是扯淡!我们韩家七兄弟,明显是都没有我父亲的才干的,说句不好听的,老爷子明天走了,后天齐大帅就要将北宁变直辖,您信不信?”
陆铭点点头:“或许吧。”
“不是或许,是肯定!”韩安麟将杯里酒一饮而尽,“还有那郑屠狗,若是我家老爷子全盛时,他狗尾巴早夹起来了,现今老爷子老了,他一次又一次的挑衅。如果老爷子不在了,他要做什么,也可想而知!”
韩安麟深深叹口气:“我只是想给我们韩家,找一条生路而已!”看向陆铭,“我也明白,和东瀛人来往,是饮鸩止渴,只会令齐大帅将我们视为不忠之人,但最坏,也不过是那样罢了,何况,万一东瀛人,能保护我们呢?”说到这儿苦笑:“其实吧张先生,若没有你们黑山人,我觉得我的判断不会有错,但现在有你们黑山人插手北域,钳制住了东瀛人的势力扩张,倒显得我给父亲出的主意,变成了飞蛾扑火。”
陆铭抿了口茶,并不言语。
韩安麟看向陆铭,“可惜啊,张先生,你我都清楚的很,黑山堡亲王殿下,是不会容忍他的治下有独立王国的,像当初南平道的旅帅高宝山,对亲王殿下的人马进入北域居功至伟,可最后,不还是靠边站?”
陆铭笑笑:“高宝山现在做富家翁,也很好啊?历史车轮滚滚,北域的这种大小土皇帝,一环套一环的统治模式早已经落伍,注定要被扫进历史的垃圾堆,如果不主动进行改变,民众觉醒后,有人振臂一挥,怕是想做富家翁都做不成,下场凄惨还留下遗臭万年的骂名,何苦呢?”
韩安麟点点头,“也就是,哪怕有妹夫你在,我们韩家愿意全力相助亲王殿下,最终,也就是去做个富家翁?”
听韩安麟直接喊起了“妹夫”,韩安妮蹙眉,可见他俩说话的氛围,便也没有插嘴。
陆铭一笑:“那你想没想过,东瀛如果最后在北域实现了他们的目标,你们兄弟几个就能继续做土皇帝么?富家翁怕是都会成为奢望!”
韩安麟沉默。
第七十一章 第一堂
“马全友等三十九名三原道高级军官被诉反人类罪”的第一庭,并不对媒体开放。
朱正龙法官更签发了禁制令,为了防止外界对陪审员的影响,禁止任何媒体对该案件进行具有倾向性的报道,也就是,案件审理过程可以客观陈述,但禁止任何评论性内容出现在媒体上。
陆铭坐的副席,左侧主控位置,坐的是大律师高增宝,右侧,坐着韩安妮。
辩护方的位置,马全友等根本就没来武安,一切都交给理查德律师团代理。
旁听席,还是允许了一共二十个席位旁听,毕竟,一些外地来的北疆司法界人士或者其他显要,也都各有各的门路。
敲槌后,乱哄哄人群安静下来,坐在法官席上的朱正龙法官宣布庭审开始。
高增宝站起来,“我请求传召一号证人!”
“反对!”辩护方的副辩莱德克律师站起来,他是位四十多岁的金发男子,穿着燕尾服,风度翩翩。
“法官大人,我想,这个案子的焦点,根本就不是在战争中有多少人受到伤害!我们都清楚,任何战争,都会有无辜的受难者,对此,我想没有人不会感觉到悲伤和愤怒,所以,和平,才应该是我们永远追寻的方向!”
莱德克深深叹口气,“问题就是,谁需要对这些遇难者负责?”
他走出辩护席,踱了两步,叹气道:“我们都知道,安山,是多么的贫穷和落后,那里生活的大部分民众,都受着残酷的剥削和压榨,当那里的统治者被人暗杀后,那片区域,更是陷入了战争的泥潭。”
“为此,周边的邻居,如陇北,派出了和平军,当然,还有我们的北疆,同样派出了和平军,现在被污蔑为战争贩子的马全友等军人,就是和平军的一员。”
“反对!马全友等不是普通的军人,而是统治草原的军阀,他们涉嫌犯下的是反人类罪!而不是什么战争贩子,辩方在避重就轻!”高增宝立时站起来,“我们并没有起诉马全友等为战争贩子,所以,我请求庭上不要支持辩方的小花招。”
朱正龙点点头:“反对有效。”
莱德克无奈摇摇头:“说起战争贩子,在安山,除了我们陇北、北疆两个邻居派出了和平军,还有一位不是邻居的朋友,也就是我们说的黑山人,不远千里,也派来了和平军。”
“但大家不知道注意没有,自从黑山人来到我们的江北四行省,这里的战争,好像爆发的频率高了许多,而且很多战争,敌对的双方里,总会有一方是黑山的军人?”
高增宝猛地站起:“反对!”
“法官大人,我这个说法是有数据支撑的!”莱德克看向朱正龙。
朱正龙摆摆手:“反对无效!”
辩方便有事务官,将一些材料送到了陪审员席。
高增宝本来要反对这种突然袭击,质疑其要呈交的“证物”并没有事先交给辩方审阅。
陆铭摆摆手阻止了他。
朱正龙是肯定同意证物呈堂的,反对也是无效,倒显得己方心虚。
另外,“证物”的呈堂,是因为己方反对辩方说辞,才引出了这些证物。
就算将朱正龙换成克莉丝汀,也是大概率会允许证物呈堂,这并不算偏袒辩方。
这是法庭控辩交锋时常见的陷阱,理查德一方准备的很充分。
也有事务官将材料副本送来了控方席位一份。
是列举这十年来,发生在北疆的战争,很详细的记录。
又以江宁省成立黑山旅并和南平道道尹高宝山签订合作协议的日期为节点。
果然,很明显的就是,黑山旅成立并进入北域四省的陇北南平道后,北域四行省战争爆发的频率和烈度都大大增加。
多数战争,黑山兵团都直接参与其中。
其采用的数据分析模式,用的数学模型,宛如会计师报表,看起来特别直观。
陪审员们看着,都交头接耳议论起来。
陆铭瞥到了,端坐的理查德看似淡然,实则嘴角的冷笑。
这份材料,可不仅仅是为了这场官司为了给陪审员看的。
只怕很快,在北域四省,黑山军就会被扣上“战争贩子”的标签,要拿掉,可就很难了。
而且只怕便是任仲霖,看到这份分析表格,心里都会划魂儿了。
知道自己伸手进入北域四省是一回事,看到这些分析材料后,可能想法又会不同。
理查德这厮,可不是简简单单就来和自己打官司的,简直就是来砸自己锅的。
那边,莱德克又继续道:“法官大人,各位陪审员,在发生了悲惨事件的松山道的战争,同样是黑山的所谓和平军,率先对北疆的和平军发起了攻击!”
莱德克微微鞠躬,回了辩护席。
高增宝站起来,“辩方,你所说的北疆的和平军,是不是指的马全友的部队,因为据我所知,黑山兵团从来没有袭击过北疆友军,不然,我们还能被允许来这里打官司吗?”
莱德克淡淡道:“马全友部,也是北疆和平军的一员。”
高增宝冷然道:“那么,辩方的意思,马全友部在松山城的大屠杀,是北疆和平军的一贯作风了?”
“反对!”莱德克霍然起身。
高增宝冷冷道:“实际上,在黑山兵团对马全友匪帮宣战前,马全友匪帮已经在松山城进行了大屠杀。这个来自草原的匪帮,一直生活在马背上,和我们是不同的,从小,他们便加入战争部队,而且,历史上,曾经大肆掠夺人口去草原做奴隶,如果遇到不肯投降的村寨和城市,他们便会进行屠杀,这样,便可以威吓敌人,令任何与他们为敌的人都不战而降!这一切,我们都有人证和物证!”
从高增宝将马全友部称为“匪帮”开始,莱德克就一直在大声反对。
朱正龙也一直在做手势“反对有效”,要高增宝停止发言。
但高增宝坚持说到了最后,直到朱正龙敲木槌,“控方,本席现在裁定你蔑视法庭,暂时剥夺你作为控方律师的资格!等本案结束后,本席再决定要不要对你进行刑罚!现在休庭!等控方提交新的律师名单后再继续,本席给控方24小时时间!”
陆铭拍了拍高增宝的手,这是很有必要的牺牲,一定要将马全友部定义为草原部落,而和陪审员们的“北疆民众”群体剥离开来。
至于坐在主控席的律师,己方自然不缺。
朱正龙再罚下去十个八个都没问题。
不过,球证(裁判)明显偏向对方,守门员(陪审员们),只要被买通一个,就不可能给马全友等定罪成功。
而马全友这类人行事,要说不会去暗中从陪审员们下手,那都不可能。
陪审员们,虽然是从北宁市随机选取的,且经过控方申请,法庭批准陪审员资料对控辩双方都严格保密,庭审期间,都要吃住在法院。
但详细资料,朱正龙那里自然有。
所以马全友找到某个陪审员的家属,做一些事情后再想办法令家属和陪审员联系上,这并不难。
这场官司,确实比较难打。
其实在北疆这种地方,用陪审员制度和权贵打官司,本来就有些儿戏。
当然,权贵当道,法官裁定制,其实也是一样。
内核如此,皮毛怎样,都无所谓了。
至少陪审员制,在同等阶层打官司时,还相对公平些。
陆铭琢磨之际。
那边,理查德站起身,对陆铭微微一笑,“还是让他来吧!”转身,在左右簇拥下离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