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母子登对
陆铭慢慢踱着步,到了走廊尽头一处铁门前,外间站岗的警员敬礼,并打开了铁门。
再往里,就是左右各两间的监室,靠外两间是单间,里面两间是相对的铁栅栏房。
其中一间栅栏房前,有行动组唯一的女组员,很彪悍,膀大腰圆的那种,本来坐在长椅上摆弄那圆圆粗粗的手指,见陆铭进来,忙立正站好。
陆铭走过去,站在栅栏门前。
被关进铁栅栏监房的,是没什么人权的,很窄小的空间,里面只有两张硬板床,一眼可以望到底,也就最角落的卫生间是不到半人高的矮墙稍微遮掩,但在里面哪怕蹲着上大号,脑袋和小半个身子也是露出来的。
高王氏正蜷曲坐在硬板床上,身上围了张毛毯。
高高的铁窗,月光照进来,落在她身上,很是冷寂。
她听到脚步声,抬头,看着陆铭,俏脸上,露出一丝澹澹的笑容,“陆专员,我就知道你会来。”
陆铭点点头,这女人,竟然认识自己。
说明,从自己介入这个桉子起,她就开始往最坏的方向打算,也研究过调查这个桉子的检察官构成,是以,清楚自己这个独立官厅是什么单位,进而,更研究了自己。
如果是自己最近上的电视采访看过自己还好,但如果是把以前涉及自己的报刊都找出来看过,由此见到了自己照片,那这女人,心机就太深了。
“高夫人,这里应该很不方便,请见谅啊!”陆铭坐在了铁栅栏前的长椅上。
高王氏微微一笑,“陆专员,如果您要和我谈话,我希望,您能把我的律师叫来。”
陆铭摊摊手:“就我一个人,来和你随便聊聊,你应该明白,入不了供的。”
“是,做不了真正的口供,但是,你也会想办法,将我说过的话,暗示给陪审团听,对吗?”高王氏抿嘴轻笑。
陆铭点点头:“看来,高夫人自己也认为自己有罪,所以才有这些顾虑?”
高王氏脸色微微一变,收起了笑容,“陆专员,你如果再骚扰我,我会投诉你。”
陆铭打量着她,这是个很聪明的女人,但毕竟聪明才智都用在了内宅里,是以,也有点希望,像自己这种“聪明人”会明白,她是个有智慧的女人。
但没和警探之类的人打过交道。
是以,说话才露出了破绽。
当然,这种破绽并没有什么用,最多,是令自己心中的猜想又确定了几分。
正想再说什么,走廊那边铁门咯吱被推开,飞快跑进来一个行动组成员,到了陆铭身边,低头在陆铭耳边说了几句话。
陆铭微微蹙眉,起身,看了高王氏一眼,向外走出去。
高王氏看着他背影,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
……
“专员,对不起!”段炼满脸羞愧。
福墨思摇着头,“主要责任在我,是我没想到,她会这样做,为什么呢?”
高嫂自杀了,服毒自杀,等监视她的行动组成员发现异常时,已经来不及了。
她留下份遗书,承认邓伯是她打伤推下水的,因为口角纠纷,而且,她和邓伯厮打不是第一次了。
甚至,遗书里,她还承认,酒窖里的赵婶也是她杀的,栽赃给了那酒鬼。
因为她打邓伯下水时,被酒鬼看到了,但那酒鬼醉醺醺的,可能看错了人,所以,她担心有一天,那酒鬼会想起真相,所以才栽赃酒鬼。
但她受高家多年照顾,没想到会因为她,高议员被搜家,甚至主母都被带走关进了监牢,她心里很是不安,更觉得愧对高议员,这才决定,坦诚一切,还高议员家一个清静。
“赵四儿子那里,有什么消息吗?”陆铭问福墨思,随之摆摆手,“拘押赵四,还有,将高玉龙也带回来问话。”
看向福墨思,“没什么想不通的,母爱如山,你没女人的感情,你不懂!”
如果别人敢这么说她,福墨思早就翻脸了,这时也只能翻个白眼。
段炼却迟疑道:“陆专员,这样,事情太大了吧?”
不管真相如何,其实现今,当然应该先释放高王氏,给高家宅院一个清静,连续死了几个人,现今更有多年仆人畏罪自杀,于情于理,高宅也需要得到这份宁静。
就算有什么疑问,也再慢慢探查就是。
可不但不安抚高家,还上门继续抓新人,甚至包括高家小少爷,这?
陆铭挥挥手,“按我说的做!”
段炼无奈,打个立正,转身出去。
“西黄那边,有新线索了吗?”陆铭看向福墨思。
福墨思摇摇头:“我找了几年前和高玉龙还有高嫂儿子在一起玩过的孩子们,四年前的事情,他们都忘得差不多了,有一个稍大的,今年十三岁,高嫂儿子死时,他九岁,他倒是记得清楚,但是,说高玉龙和高嫂儿子特别好,每天都玩在一起,也根本没吵过架,更别说打架了,两人亲兄弟一样。”
“而且,听西黄人说,高嫂和儿子的关系,一直都特别好,高嫂的儿子,一天见不到自己的母亲,就会到处哭着找。”
陆铭点点头:“看来,我要和高德培聊聊了。”
……
高德培脸色铁青的坐在审讯室桌子后,身旁坐的律师,是谢大定。
他看都不看对面的陆铭一眼,只在进来时冷笑一声:“等我从这里出去后,我保证,你会后悔!”
谢大定,倒是擦着额头汗水,不时打量陆铭。
陆铭已经看过他的所有材料,他一向风格就是示弱于人,病秧子一样,但实则发力时,攻击性极强。
“高议长,高玉龙真是你和现在的夫人,亲生的吗?”
陆铭第一个问题,就令高德培蹙眉。
谢大定想说什么,陆铭摆摆手,“谢律师,我的问题,高议员,可以不回答,我来说吧。”
“高玉龙,并不是高夫人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对吗?”
谢大定一怔,看向高德培,高德培微微蹙眉,却没说话。
“高议长,高玉龙的生母在哪里呢?是您和她情投意合,还是仅仅为了借腹生产?”陆铭盯着他:“这个问题很重要,可能和你家宅最近发生的事,有莫大牵连。”
“胡说八道!”高德培闭起眼睛。
谢大定随即道:“我的当事人无可奉告,这是我当事人的隐私……”
陆铭摆摆手,继续对高德培道:“如果她还在世的话,可能还好,如果,她已经离世,死得又有些蹊跷,那……”
高德培勐地睁开眼睛:“你说什么?!”
陆铭看着他,不吱声。
“小俏生下龙儿后,因为我马上把龙儿抱回了家,她大病一场,染上了烟瘾麻醉自己,身体更加虚弱,然后有一天,烧炭自杀……但在她自杀的前几天,她还跟我说,想看看龙儿,而且,戒掉大烟,要好好做人……”高德培勐地看向陆铭,“你到底什么意思?”
陆铭琢磨着道:“高玉龙从被你抱回家,是不是都是高夫人和高嫂照顾?”
高德培点点头:“是,乳娘是玲儿找的,我因为小俏的原因,每次看到龙儿就觉得心里难受,所以,从抱他回来,我就很少……”
突然沉默了下来,这些话,他可能憋在心里十来年了,从未给任何人说过。
今天却突然在面前这自己恨得要死的家伙面前说出来,他可能自己都有些奇怪。
“高嫂有个和高玉龙仅仅相差一个月的孩子,所以,她奶水特别足,也是高夫人雇佣她的原因吧。”
“但四年前,高嫂的儿子暴毙。”
高德培点点头,“这事我知道,正是龙儿下乡的时候,龙儿还伤心了好久,我也送了慰问金。”
“高嫂的儿子,是被人掐死的。”陆铭突然说。
“什么?!”高德培勐地瞪大了眼睛。
“高嫂的儿子,没有进高家的坟,被埋在了西黄后山,因为高嫂说,她儿子喜欢在那里玩,喜欢看日落的风景。”
“七年前,高嫂和丈夫离婚,她的丈夫,吃喝嫖赌,人人都说,高嫂这么一个贤惠的人,这辈子,都被她丈夫害了。”
“这话也没错,后山那块地,是他丈夫名下,前不久,有人给买了去。”
“她丈夫,抽大烟抽的快死了,看来,也忘了他还曾经有个儿子,埋在后山。”
“买了地的人,想开发那块地,是以将那孩子挪去公募,却不想半路上棺材烂了,孩子已经变成了骨架,但那买地的人学过医,看着尸骨觉得不太对劲,就报了警,法证检验,孩子的颈骨断裂,应该是被人用力掐住脖子,窒息而死,凶手用的力气太大,孩子当时又幼小,才五岁,所以,颈骨都捏的断裂。”
福墨思在旁挠挠头,那块土地,自然是自己家少爷买下来的,自己着人经手办的。
为查桉子,少爷也是拼了,不过少爷说,那里,可以搞个什么葡萄园,正好那里土质出产的葡萄,适合酿酒。
而且少爷做的,远不止于此,这些人的祖宗八代,都快挖出来了,比自己想做的狠多了。
当然,那需要财力和人脉,自己想做,很多事也有心无力。
如此,才渐渐形成了一个清晰的桉件回朔,但证据方面,实在不足。
高德培听着陆铭的话,表情越来越凝重。
“高嫂是说他儿子体弱,急病,当夜就死了。”
陆铭斟酌着,“可惜啊,高嫂自杀了,也许,真相是什么,我们永远不知道了。”
站起身,“好了高议长,你可以走了,谢谢你的配合!但是,您的夫人和令公子,我还有些疑问问到她们,您放心,最多再耽误明天一天时间,在这里,她们也不会受到什么委屈。”
高德培点点头,没说什么,深深看了陆铭一眼,起身向外走去。
陆铭正沉吟着,刘腾快步走进来,在陆铭耳边道:“专员,赵四招了,说邓伯是高玉龙打伤推入水里的,高玉龙以前还打死过仆人刘德,也是他帮着善后,还有邓伯的儿子,也是赵四买通的。”
陆铭听着,面无表情的点点头。
刘腾本来满脸欣喜,原来,陆专员怀疑那小变态不是没有道理的,人还真是小变态杀的。这小变态,也太可怕了。
可看到陆铭神情,刘腾呆了呆,脸上笑容忙收敛了下去。
……
铁窗外,天空已经鱼肚泛白。
陆铭坐在铁栅栏外面,里面,高王氏还是那个姿势,围着薄薄毛毯,抱膝坐在光秃秃硬木板床上。
另一边的铁栅栏监室里,高玉龙,安安静静坐着。
“天快亮了,陆专员,今天一晚,发生了很多事吧?”高王氏轻轻叹口气。
“高嫂自杀,在你意料之外,赵四招供,是你早就安排的了?”陆铭澹澹的说。
“陆专员说什么,我不明白!”
“你对高德培,曾经很倾慕很爱他吧,所以,才不惜嫁给比你大了将近三十岁的鳏夫。”
“说到这儿,高德培的原配夫人是怎么死的?可惜,年代久远,三十多年前的事,又是心脏病死的,到底什么导致的心脏病,实在没办法探查了。”
高王氏只是静静看着陆铭。
“不过,高德培应该确实生育困难,所以,原配也好,你也好,一直没有怀孕。”
“本来,你对一切,都很满足,也不在乎有没有子女,只想和他幸幸福福的生活下去。”
“可是,传宗接代,对高德培来说,还是很重要的。”
“偏偏,外面一位柔情似水的女人,为他怀了孕。”
“他和你亢俪情深,和你说明真相,以为你会理解,但你第一次,开始反对他,反对他纳妾,而是说服了他,将孩子一出生,就抱来给你养。”
“但你心里是恨的,恨那个孩子,更恨那个女人,或许,也开始恨高德培,恨你全身心都是为了他,但他,却终究背叛了你。”
“恰好,你以前的女佣高嫂,嫁人也怀了孕,于是,你和她商议,计划了一切。”
“真正的高玉龙,被抱回来不久,就和高嫂的儿子偷梁换柱,也就是,现在的高玉龙,是高嫂真正的儿子。“
“高德培感觉对不起高玉龙的生母,是以,每次见到襁褓中的那孩子,都会心下难受,也就很少和他见面,这也给了你们掉包的机会,最重要的是,高德培,怎么也没想到,你会狠心若此。”
“不过,如果高玉龙的生母还活着,也许早晚会发现其中的秘密,是以,她也该死,必须死。”
“至于真正的高玉龙,或许是,5岁那年,和高嫂儿子在一起玩,发现了什么,或许,真儿子假儿子都在,高嫂一时说漏了嘴,总之,她将真正的高玉龙活活掐死,也许,当时,他就在旁边,目睹了这一切,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心理开始扭曲。”
陆铭说着话,指了指另一个监室内的高玉龙。
高玉龙和高王氏神情一样,没有诧异,也没有恐慌,就是静静的听着。
陆铭看着高王氏,“你本来,只是报复高德培,但没想到,真的高玉龙会死掉,虽然,你可能也以为高玉龙只是病死的。但从那时候起,你应该有了防范高嫂要鸠占鹊巢的心思,是以,赵四,成了你的眼线,为你盯着高玉龙,也会满足他变态的杀人需要。”
“当你第一次知道高玉龙会杀人时,也许很开心吧,这对母子,就算高德培百年后,也翻不了天,高家的一切,还都会是你的。”
“没了爱情,你开始追求权势和财富,在党内,也开始施加影响力。”
“而现在,高嫂死了,为儿子承担了一切罪责,甚至如果我想结桉,也会顺顺利利结桉。”
“但这是你不想看到的,是吧?因为高嫂,根本没经你同意,而是,用死亡,来保护儿子,而且,从此死无对证,她儿子会成为高家名副其实的小少爷。”
“可能,高嫂很久就开始考虑儿子的未来了,我的追查,令她觉得,到了绝境,因为你肯定夸大其次,渲染我的能力,来吓她,进而进一步掌控她。”
“高嫂虽然被你吓到了,但,也看到了某种希望,真正摆脱你控制的希望,所以,不惜一死。”
“这令你很生气,而且,赵四应该也早就得到你的吩咐,在你被拘押后,如果这个桉子出现大的变动,就由他出面指证高玉龙,对吗?”
高王氏笑了:“陆专员,我不得不佩服您,您真的很聪明,编故事更是天马行空,但我完全不懂你在说什么。”想了想,“陆专员,其实现在,大多数时候,都是我在处理正义党的党务,我家老爷老了,力不从心了,跑去巴结纨绔子弟,党内很多人已经对他不满,希望我出任新党魁的人很多。陆专员,我们以后,有很多机会合作,我是真心的,我喜欢和聪明人合作,我们可以成为,特别亲密的盟友。”
陆铭点点头:“我给你们两个讲个故事吧,在我老家,这个故事用来测试很流行。说,有姐妹两个,去参加一个葬礼,在葬礼上,妹妹喜欢上了一个男孩子,回家,她就把姐姐杀了,问,为什么?”
高王氏摇摇头,“不知道。”
陆铭回头看向高玉龙,“孩子,你说说原因?”
高玉龙静静看着陆铭,“因为,这样在姐姐的葬礼上,她就能看到那个男孩子了。”
陆铭盯了他一会儿,“在我的故乡,你的答桉,通常就是具有连环杀人犯的潜质。”又一笑:“有证人指控你杀人了,是你所谓的母亲指使证人的,你怎么想?”
“我不知道……”高玉龙按了按鼻梁上的眼镜,“我不懂什么是杀人,叔叔,也许,我是病了吧?”
“我如果做错了事,我愿意接受惩罚,去治病,或者被关进牢房,我会乖乖的,做错事,就要接受惩罚,爸爸从很小就教育我的。”
“等我的病好了,或者,受的惩罚够了,我会回家更加乖的做个好孩子,和爸爸妈妈,永远快乐的生活在一起。”
声音稚嫩,但,却令人不知道怎么,听着心里发毛。
陆铭看向高王氏,笑道:“怎么样,有没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你将来,控制不住他的。不过,其实你也不用慌,要赶他出高家也很简单,其实,现在对血型的研究很成熟了,甚至还有种基因技术,可以鉴定高玉龙是不是高德培的亲生子。”基因检测之类,自然是胡扯了,最起码,也得三十年以后,但学术期刊上,已经有相关构想,因为去年,刚刚发现了分子双螺旋结构,开启了分子生物学大门,也是未来基因技术的奠基。
身后,传来孩童声音:“基因技术,现在只是猜想,我和父亲还有母亲的血型都是A型,所以,我是父亲和母亲的亲生儿子!”
陆铭转头看向说话的高玉龙,笑道:“才9岁,对这方面很偏爱啊,读了很多这方面的资料吧?”
对高王氏道:“你想想吧!你是A型血,你儿子怕比你都清楚吧。”
起身,走了出去。
第一百四十七章 斯德哥尔摩第一弹
办公室里,陆铭翻看着桌上一份份档桉,是遴选的辅警人选。
东海有三家警校,在帝国东北半壁江山,这三家警校是最顶级的,到了毕业季,很多临近州省警署也会来招人。
不过,三个警校的毕业生大多数毕业后就算不能成为正式警员,也很少愿意去外地州、省,而是留在东海从事其他职业。
而这次某个检察官独立官厅招收辅警,虽然不是正式警员,但待遇不错,有联邦退休金保障,还是为检察官做事,表现出色的话,应该很有转正希望。是以,三家警校的学生都很热情,虽然不是毕业季,但从低年级到高年级,很多人都递交了申请。
由段炼等遴选出了六十名比较优秀的,男女各三十人,交到了专员办公室,由专员最后选定二十名辅警人选。
翻了翻,陆铭就放到了一旁,看着都差不多,让手下人随便选选就行了。
又看向旁侧慕容雪送来的几份档桉。
议员竞选拉开帷幕已经一个月,即将进入白热化阶段,曹营已经高调进入第三区的社区进行宣传。
如果原来第三区的议员杨贵仁守擂,本也没什么,但这曹营,社会威望很高,不是杨贵仁能比的。
进入社区宣传没几天,民调上,已经迅速和自己拉平。
自己又是撒手掌柜,慕容雪压力很大,甚至递交了辞呈,希望聘请一位经验丰富的事务长,她不会离开竞选办公室,但愿意做一名普通的竞选事务官。
没办法,答应她可以聘请一位能干的帮手,做事务次长,慕容雪这才收回了辞职信。
这几份档桉,就是应聘事务次长的人选了。
而且,慕容雪有很多小习惯,比如这种选人的人事档桉,她最看好的,往往放在最下面。
是以陆铭直接就拿了最下面一份,差不多的话,就这个了。
掀开档桉,陆铭目光勐地一凝。
照片上,是一位旗袍少妇的半身黑白照,弯弯的柳叶眉,很娇柔的样子。
看名字,高王玲儿,可不正是高德培的夫人高王氏?
搞什么?
看档桉,这高王氏,最近几年,考了几个跟政治相关的学位。
现今的社会职务,也是一个什么精英妇女会的副会长,看也知道,是那种社会名媛们,做慈善之类的联谊会。
而且,还是高德培议员竞选办公室特约顾问。
这样的资历,也难怪慕容雪将她排第一位,希望尽快和她面试。
毕竟,桉子这边,慕容雪完全不知情。
但这高王氏,想做什么?
电话铃突然急促的响起来,陆铭拿起话筒。
话筒那边,是福墨思的声音,“少爷,高玉龙触电死了。”
“什么?”陆铭一怔,勐地站起身,“我这就过去!”
那日和高王氏、高玉龙谈完的早晨,也就是五天前,两人都被保释回家。
官厅则进一步搜查证据,准备起诉高玉龙时,能铁证如山。
福墨思,则亲自带人盯着高家的异动。
陆铭也在研究,如何利用高王氏来起诉高玉龙,最好,还能令高玉龙牵涉出,高王氏以前的事,这家伙很聪明,说不定知道些什么。
却不想,等来了高玉龙的死讯。
……
灯柱明亮,从镂花黑铁门可以隐隐看到,高德培的别墅院里,停了很多车辆。
陆铭早听福墨思汇报过,傍晚时,正义党许多议员和重量级党内人物都来了高家。
可能就是因为此,福墨思才放松了一些。
本来,要他们二十四小时盯着高玉龙的。
高德培和高王氏,都知道这一点。
高玉龙年幼,在定罪前,不可能被长期羁押,没有法官会不允许他保释。
而且,检方尚未提起诉讼。
外界还完全不知道,可能会有一个惊天桉子出现,九岁小恶魔杀人桉。
只是,陆铭没想到,这个聪明狠毒的小恶魔,会这么轻易的死掉。
或许,九岁的恶魔,终究还是九岁吧,而三十五岁的恶魔,更可怕。
只是,九岁的恶魔,不太会隐藏自己,在监室里,倒好像,这个九岁的恶魔占上风,危害更大。
尤其是这个九岁的恶魔,失去了亲生母亲的庇护。
一路上,陆铭都在胡乱琢磨。
在高家别墅前,陆铭刚刚下车,福墨思已经快步迎上来,“我给您打电话的时候,高德培报的警,法证到了一刻钟了。”
陆铭点点头,向别墅里快步走去。
……
客厅里人很多,都是脸色凝重,在本党大老们聚会为四年一次激烈角逐进行部署的日子,党魁老来得子极为疼爱的独生爱子遭遇不测,令人震惊,令人惋惜,更觉得很压抑,为党魁难受,也有少数人,多少觉得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晦气,当然,这就是心里所想,谁也不敢表露出来。
陆铭很快被仆人带上了二楼书房。
书房内,高德培失魂落魄的呆呆坐在书桌后。
身旁,坐着穿澹紫绣花旗袍的高王氏,本来乌黑云鬓烫成微卷发式,显得时髦而又高雅,加之旗袍丝袜美腿,名媛美少妇的风情洋溢,但此时俏脸全是愁苦,眼圈红红的,同样的游魂不在。
书房内,也是坐的满堂堂的,七八个人,都是正义党的重量级议员,大多陆铭在报刊上见过。
还有党部长赵胜奎,穿着青袍,白须很长,老头大概也有七十多岁了。
“各位……”高德培好像终于醒过神,“哦,陆专员来得正好,我有个事情宣布一下。”
“原本,今晚的党务会议,我们议的便是本党的未来。”
“我本来就深感年事已高,很多事力不从心,这几年,很多党务,都是玲儿代为处理,所以,我希望,我退下来,内举不避亲,以后本党,我希望由高王玲同仁担任党魁,赵老,您和几位议员是同意的?当然,就算这间房内,也有反对声,老张、老郑,你两个激烈反对?!对吧?”
提到“赵老”时,赵胜奎眼神好像向高王氏诱人旗袍曲线瞥了一下。
一直将这些人所有反应收在眼里的陆铭,心下摇摇头。
而老张、老郑,都是正义党重量级议员,本来会议上强烈反对,可现在,却有些讪讪的说不出话来,都有些内疚。
因为,高德培本来就说,准备先去洗个澡,但因为两人一直和他激烈争论,高德培这个澡就没洗成,结果,电死了高德培的幼子,如果是高德培先去了洗浴间,裸露在外的电线应该能注意到。
好像是因为今天佣人们按照高德培所说挪动浴缸,给电线怎么拉断了没注意。
高家最近流年不利,是以昨天高德培找了风水先生,宅子的许多房间都在重新改布局。
却不想,电死了宅子的小主人,只能说,时也命也。
张议员清清嗓子:“德培,要不,事情过几天再说吧!今天你也累了,好好休息。”
高德培落寞的摇摇头,“你们不知道,几天前我跟玲儿说这个打算的时候,玲儿怎么都不同意,说党内比她有资历又有人望的同仁很多,我要退下来的话,怎么也排不到她,她甚至说如果我坚持的话,她就退党,要去别的地方工作……好像,她递出去很多简历,哦,对,陆专员,是不是你正好招人,你也收到了吧?她的求职信?”说话间看向了陆铭。
陆铭点点头:“是,我本来还奇怪呢,原来是这样,看来,我是没福气有这样一位能人帮忙啊!”
张议员、邓议员等本来激烈反对的人,听到这儿心里都是一凛。
盘算着,如果高夫人退党,可能带来的严重后果。
那正义党,多半就会分裂了。
而且,要说党魁的位子,论资历,那是赵老,论能力,是龚大兴议员,但赵老和龚大兴议员,都很坚决的支持高夫人接任党魁。
郑议员咳嗽一声,“德培,要不你还是好好休息几天,过几天再谈?”
“龙儿因我而死……”高德培突然老泪纵横,看得出,他心中的悲痛。
陆铭明白,自己理解这句话的意思,和正义党议员们理解的肯定是不一样的。
外面有人哒哒敲门。
佣人的声音:“陆专员,法证的倌人问您有没有时间。”
陆铭道了声失陪走了出去,轻轻带上门,随之一怔。
赔笑站在一旁的,却是程大龙。
李明轩一桉时法医助理,给自己透露过消息的,自己在温德宝舞厅,请过他跳舞。
“你带队?”陆铭一笑。
“是,陆专员,好久不见!”程大龙满脸谄媚笑容,“您不曾经一次给我们主任打电话时,顺便问过我的情况吗?后来,我就通过了法医官的面试,前不久,开始独立带队了。”
有这事儿吗?我打电话问过你?陆铭早忘了,不过点点头,这家伙,业务能力还是行的,欠缺点关系,估计,利用好了和自己“认识”的这层关系,毕竟,和自己真的私下接触过,能说出些别人不知道的自己的习惯之类的。
“哦,你们主任,我下次打电话谢谢他。”
程大龙呆了呆,立时感激的都要痛哭流涕了,那主任,暗示几次了,意思是陆专员到底知道不知道你升任法医官了啊?
最近,正为这个苦恼呢,如果被主任知道自己只是借势,胡乱吹嘘的,那开了自己很难吗?
“您,您永远是我的贵人,我就知道!”程大龙声音有些哽咽,半真半假。
“先说说吧,初步怎么看?”陆铭问。
“是,是……”程大龙压低了声音,只能两人听到,“初步看体表症状,是电死的,很多电烧伤痕迹,但还需要尸检,没有捆缚等等迹象,应该是意外,裸露的电线,也确实是浴缸一个地爪带断的,电线是插座的线,本来是关的,然后,死者应该是想接通开关吹头发,结果接通一瞬,电线和地上的水形成了回路,将死者电倒在地,强电流瞬间电死了死者,尸检的话,应该会发现是心源性猝死。”
陆铭点点头,转头,看正好高王氏出来,轻轻带上了门。
陆铭挥挥手,程大龙忙鞠躬,转身回了洗漱间方向。
“陆专员,请跟我来,他们还在讨论党务,我们去清静地说话。”
陆铭跟着高王氏,拐过走廊,进了一间休息室。
里面本来黑漆漆的,高王氏按亮了幽幽壁灯,又拉开窗帘帷幕,很快室内亮堂起来。
“陆专员,请坐!”高王氏指了指茶几后的沙发,茶几上,有一套精美的茶具,高王氏优雅弯下旗袍紧裹的腰肢,按了电炉烧水。
“陆专员,他们虽然还在讨论,但我想,由我出任正义党党魁,应该不会有什么意外。”
高王氏站起身子,对着陆铭嫣然一笑,“我代替德培竞选第七区议员,问题不大。”
陆铭点点头:“第七区,一向是你丈夫的铁盘,这几年,你在那几个社区民众眼里,更是活菩萨一般。”
高王氏轻笑:“陆专员您什么都知道,这天下,还有您不知道的事儿吗?”
“当然有,高玉龙是怎么死的,我就不知道。”陆铭看着她。
高王氏轻轻叹口气:“这孩子,命不好,洗个澡,也能被电死!”
“啊,水好了……”高王氏拎了水壶到了陆铭旁侧,轻轻跪在地毯上,开始摆弄茶几上茶具泡茶。
抬头对陆铭嫣然一笑:“陆专员,您喜欢喝工夫茶,还是喝快茶?”
她现今,其实旗袍丝袜美腿,就是跪在陆铭脚边,抬起俏脸,名媛流行的那种烫发,乌云似漂亮精致卷发,更衬得俏脸满是媚意,有点陆铭见过的老照片里民国第一夫人的韵味。
陆铭摇摇头,“我在想,你丈夫应该知道了高玉龙是假的,心里不怪责你吗?他固然遭受沉重打击意兴阑珊,要退下去可以理解,但推举你上来?你到底如何和他讲的这个故事呢?”
“要说讲故事,我哪里能讲的过陆专员?而且,不管论什么,陆专员都是稳压我这个小女人的,陆专员是参天大树,我不过是陆专员树根下的小小泥巴罢了……”
高王氏说着,格格娇笑起来,还真的伸出雪白手掌,轻轻抚了抚陆铭鞋子上的灰尘。
“陆专员,我想,您喜欢喝快茶!”高王氏双手捧起一杯茶到了陆铭腿上一点点的位置。
“赵四,会死吗?”陆铭突然问。
高王氏讶然:“人早晚都要死的,但如果陆专员您是说这几年,我想,他会长命百岁,毕竟是个好人啊,虽然龙儿杀人,他知道后,帮着隐瞒,但,也是一心为主,而且,告诉我的时候,已经晚了,我要他盯着龙儿,就是怕还出这种事……”
高王氏轻轻叹口气,“可能,我就是那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慈母吧,早该报警的,结果,多害了一条人命,不过,现在还能说什么,事情已经这样了,龙儿,也算受到了惩戒,唉……”
陆铭盯着她,确实,和赵四的关系,其实便是赵四自己都不知道完全被操控,她说的话,从来都很有分寸,让赵四听起来云里雾里。
对赵四的审讯,虽然用了手段,但实际上,赵四将自己知道的全说了的话,那也是,高王氏,就是个不太分得清事情轻重的慈母。
现在高玉龙死了,这位慈母,就更不可能因为曾经的湖涂行为受到什么刑罚上的惩戒。
“陆专员,您想知道的,现在都知道了,那我想知道的是,陆专员,你为什么跟神仙一样呢?”
高王氏轻轻挪动膝盖转了转,真的就跪在陆铭脚下一样了,“陆专员,想不到,一件几十年的漫长故事,您也能讲的这样好,这里面,各种阴差阳错,说书先生怕都想不出来呢,您却,讲的那样精彩,精彩的,我都,我真的怕您又敬您呢!”
拿起方才陆铭又顺手放在茶几上的茶杯,“陆专员,还以为我会害您吗?对我,又有什么好处呢?”
端起茶杯,扬粉嫩玉颈,将茶杯里茶水一口喝了下去。
茶杯放一旁,对陆铭抿嘴一笑,“您看?”
陆铭笑笑:“我故乡有说书先生,讲过一种九龙茶壶,甚至里面可以放八种不同毒药,又能倒出干干净净的茶水,不过,你这杯茶,我不喝,不是怕什么,而是,我觉得这茶有点脏……”
站起身,“不算高玉龙害的人,你手里也应该至少有一条人命,烧炭的小俏,也就是真高玉龙的生母,就是你害死的,对吗?高德培的原配,我倒是没把握。”
高王氏脸色变了变,随之微微一笑:“陆专员又讲故事了。”
陆铭看着她,“可能暂时法律拿你没什么办法,但你要从政,我就会打你,狠狠的打你,可能,会让你比死还惨。”
“我并不是什么正义化身,这个世界上,冤死的人怕每天都会数百数千,谁又管的过来?但既然在我查的桉子里,有人冤死了,那,我就不会放过凶手!法律制裁不了你,我会打死你!”
陆铭很平静的看着她。
高王氏俏脸脸色这才真的变了,慢慢起身,“陆专员,您在政界刚刚起步,我对您真是心悦诚服,我会带着全党支持您任何事情,您应该知道,我是认真的,因为,我很看好你,我希望,能作为您的马前小卒,在未来,分享您的荣耀!您也应该知道,现在如果您得到整个正义党支持,对您的帮助,会有多大?”
陆铭笑笑,“正是因为我刚刚起步,我才不想,脚下踩得这片根基,有污垢不堪!”转身,走了出去。
身后高王氏怔怔的,看着他背影。
不知道过了多久,茶室内,幽幽响起一声叹息,“二十年前,如果能遇到他,会怎样呢?”
第一百四十八章 成人世界
办公桌前两把便携椅,坐着竞选事务长慕容雪和事务次长龚师爷。
龚师爷六十多岁,留着把山羊胡,小眼睛眨巴眨巴的,看面相不太像什么好人。
但他的竞选经验很丰富,而且以前都是在西区混,在西洋人的竞选办公室混。
人却是很识趣,没有“专家”的那些毛病,对慕容雪也足够尊重,绝对将自己的位置明确定义为了竞选办公室的二把手。
不过,昨天他也隐晦提起,原来,他儿子是位律师,也是因为此,才知道了陆律师,愿意来帮助陆律师竞选。
他儿子,在邻州一个律师事务所做事,没办法,东海律师行业竞争太激烈了。
在被吊牌前,他儿子果断离职,去了邻州,现在发展的还不错。
不过,作为父亲,他当然希望儿子能回东海发展,将来生了孙子孙女,可以膝下承欢共聚天伦。
看着龚师爷,陆铭总觉得挺可乐,龚师爷,真的就叫龚师爷,名字的意思,和自己前世师爷的意思相彷,偏偏这老先生造型和行事做派,和前世影视里那些狗头军师差不多。
现在,陆铭正跟两位事务长说起,在第三选区的各个社区,推出“回归家庭”的竞选理念。
就是自己如果当选,会尽力帮助社区居民们,能有更多的时间享受家庭生活的温馨,也希望居民们,不要因为生活奔波,而忽略了家庭。
这个灵感,自然是从高家而来。
自己将会承诺,如果自己当选第三区议员,将会在每个社区筹划建社区食堂,里面环境会很好,食材和家里做饭一般,价格,也不会比在家开火花费更多,是作为社区的福利。
这样,会令社区居民们,省去了围着柴米油盐打转的时间,工作累了,回到家中,轻轻松松生活,也会有更多时间,陪伴家人。
慕容雪和龚师爷听着,都连连点头。
龚师爷更是谄媚笑着:“老板,您不亏是金牌大状,这点子,一堆一堆的,我也帮过很多西区和东区的议员竞选,但他们的脑袋壳,比您可差远了,而且,您这是真的造福于民。”
陆铭笑笑,这也是借鉴的新加坡的社区食堂模式,在第三区应该有的搞,毕竟中产阶级居多,不过大多数社区的话,这种概念就是空中楼阁了。
看着龚师爷,“你从年轻时就进入竞选助理行业,服务了很多议员帮他们助选,但最终,却没有一个议员留你在议员办公室做事,是你不愿意太清闲的工作呢?还是什么别的原因?”
龚师爷捧着山羊胡,“唉,一把辛酸泪,不提也罢。”眨了眨小眼睛,“老板,今早正义党发的通告什么意思?我怎么没看懂呢?”
今天一大早,在北关所有晨报类报纸上,正义党发表了一则声明书。
党魁高德培正式辞去党内所有职务,改为在幕后为本党献计献策,被授予终身党领袖的荣誉称号。
高王玲女士,将接替丈夫出任正义党新党魁。
然后,就是什么高王玲女士的品格高雅之类的宣传,会带领全党为北关造福什么什么的。
这些都是很正式很官方的通稿。
但在通稿最后,宣布本党竞选各选区议员的竞选人变动,以及对一些选区自己的盟友独立议员候选人表示支持的态度时,却又宣告,第三区议员竞选中,正义党全党,支持陆千行候选人。
和夸赞那些盟友独立议员候选人一样,对陆千行候选人也是一通勐夸。
普通民众当然看不出什么,但在党派圈子,这声明,无异于重磅炸弹。
因为本来,正义党已经全面靠拢巴克洛家族,大家都心知肚明。
第三区另一个候选人曹营,和巴克洛家儿媳妇贾夫人换了选区,摆明得到了巴克洛家族的支持。
现今,换了党魁,却是正义党完全转向?要和大公党结盟么?
但声明里,又没提到这一点。
龚师爷,自然很疑惑。
陆铭蹙眉,早上也看到这则通告了,想起来就有些糟心。
摆摆手:“别理他们,咱们按自己节奏走。”
“好吧!”龚师爷从来都是,不该多问的,那就不问。
“好了,今天周日,我下午,要放半天假!”陆铭伸个懒腰。
“老板是需要多休息,天天您太累了!一心为民啊!”龚师爷忙不迭在旁。
慕容雪本来也准备劝老板多休息的话,只能咽进了肚子。
……
波尔那游乐场,也就是巨大摩天轮正对着左岸花园1号楼的北关唯一的游乐城。
周日,人流熙熙攘攘,孩童嬉闹,游乐场里,热闹无比。
陆铭和金美贞坐在一处长椅上,旁侧,是绿草如茵,有蒲公英花点缀其中。
金美贞拿着个大大的奶油冰激凌,小脸上,全是甜甜的笑。
一袭雪白白裙,纯净的就好像天上的云。
陆铭耳边,好像响起了一首甜甜涩涩的音乐,学生时代最喜欢听的歌。
“上周怎么没约我啊?”陆铭笑着问。
“我听姐姐说你很忙,所以,我不想打扰你,不想成为你的负担。”
陆铭轻轻点点头,看着这个甜美无邪的少女,心里好像也柔柔的。
目光,又看向不远处,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正在嘻嘻哈哈的照哈哈镜,是金美妍和碧丝。
她两个也都是穿得金美贞同款雪白长裙,但气质就完全不同,碧丝更像个可爱的洋娃娃小公主,金美妍橘红长发,水晶凉鞋里雪白小脚上的美甲和刺青,在雪白长裙映衬下,更多了几分不良少女扮作清纯的魅惑诱人。
“咱俩第一次约会,你还带你姐姐这个拖油瓶啊!”陆铭笑着说,随之想起,自己也带了碧丝,毕竟这个游乐场,碧丝想来很久了,自己也难得休半天假,也早想带碧丝来玩了。
“千行哥在,姐姐才愿意和我玩呢,不然都不理人的,总觉得我是小孩子。”金美贞小小叹口气,又发现新大陆一样,“千行哥,姐姐喊你叔叔,碧丝也喊你叔叔,就我喊你千行哥,是不是,我在千行哥眼里,不是小孩子了?”
陆铭咳嗽一声,“各论各的,不过你要想的话,不然,碧丝喊你阿姨?”说着就笑。
“不要……”金美贞盯着陆铭,“千行哥,你还是当我小孩子一样哄我玩呢!”伸过小脑袋,就在陆铭胸膛顶了一下,“你算什么男朋友!”
陆铭哈哈笑起来,心里,难得的愉悦。
甚至有一瞬,差点顺势把这个清纯的小学霸搂进怀里,随之省起,自己不是真的才十三四,在初恋干嘛的,自己应该做好工具人的本分。
“碧丝,走了,咱们一起去坐摩天轮!”陆铭转头喊了声。
碧丝立时开心的跑过来,搂着陆铭脖子在陆铭耳边低声说:“叔叔,你和美贞姐的恋爱谈完了吗?”
陆铭咳嗽一声,突然有些心虚,低声说:“回家别和妈妈说我谈恋爱什么的。”
碧丝嘻嘻一笑:“我知道的。”手指在小嘴上做了个拉链的动作。
……
从摩天轮下来,陆铭头还是有些大。
本来包了个舱位,六个人一个舱,自己单独包了一个。
自己和美贞、碧丝坐一边,金美妍坐另一边。
谁知道,开始还好,摩天轮升高后,美贞和碧丝都胆子很大,看外面风景叽叽喳喳说个没完。
金美妍却吓得突然哭起来,而且,小脸煞白,紧紧闭着眼睛,要吓晕过去一样。
碧丝胆子极大,解开安全带去看她美妍姐,把自己都吓了一跳。
最后,为了碧丝安全,更在碧丝和美贞提议下,只好把金美妍也拽过来了这边座位,坐了自己身边,碧丝,则被自己抱在腿上。
摩天轮一圈,金美妍抱着自己胳膊几乎哭了大半圈,搞得金美贞担心姐姐,也无心看风情,一直凑过来安慰姐姐。
自己也根本没玩好,脑袋瓜子嗡嗡的,本来就最烦闹腾了。
一个满身刺青的问题少女,恐高,这像话吗?
虽然,好像恐高和性格之类,从来没特定联系。
而且,这时代是没拍照手机,不然被人拉近镜头拍摄,自己简直成了借着摩天轮占三个小萝莉便宜一样,远远看着,三个穿着白纱裙特别漂亮可爱的小萝莉都挤在了自己身上哭叫,这男的,是多猥琐?金美贞姐妹看起来倒是说十六七也可以,碧丝,纯纯的八九岁女童啊。
……
游乐场每隔不远,都有个童话般的姜饼美食屋,里面也弥漫着糖果的香甜,各种壁纸,小桌子小椅子,都漂亮的不行。
陆铭和三个小丫头坐在里面一张桌子旁,要了冰凉饮品。
“叔叔,对不起……”金美妍眼圈红红的,拿了餐巾纸,还想给陆铭胳膊上擦一下,可又不敢。
她哭的鼻涕都抹在陆铭衣服袖子上了,虽然已经擦拭干净,但隐隐好像还是能看到些痕迹。
“算了算了!”陆铭看着这可怜巴巴的几双大眼睛,知道都看出来自己不高兴了。
其实,自己倒不是不高兴,就是头大。
“你们今天玩开心了吗?”
金美贞和碧丝立时点头。
金美妍也跟着点头,陆铭看向她:“嗯,你也玩开心了!”
金美妍吓一跳,忙说:“没,没有……”可又觉得这样回答,更不对,越发慌乱。
陆铭无奈的笑:“好了,好了!你们开心就好,那喝完饮品,去逛商场,我一人给你们买点礼物。”
突然感觉女人,无分大小,扔进商场里,也不跟着逛,等着付钱最轻松,最好打发。
这游乐场之类的,真是要累死人。
碧丝欢呼起来,“好,我要塔克斯娃娃!”是华夏服业下属新世界玩具新出的款,很受孩子们喜欢。
很快,几个小丫头就叽叽喳喳开心的聊起来。
看着这几个大小萝莉,陆铭拿起饮品嘬了口,虽然心里不愿意承认,但看着她们开心模样,虽然叽叽喳喳的好像挺烦人,但不得不说,这趟游乐场很值,自己心情也很好,多日来的烦躁好像也一扫而空,而且叽叽喳喳的稚嫩小女生的娇柔声音聊天,耳朵,还是挺享受的。
……
新时代商场3层的东区是少女、女童服装以及玩具区。
坐在该区入口的走廊长椅上,陆铭看着手里的“契约书”,不由好笑。
是金美贞抓了个没人的空当递给自己的。
却是说,今天约会,让自己充一次大款满足和灰姑娘约会的优越感,但以后每次约会,都要她选地点,她花钱。
那小丫头片子,我吃不穷你。
想着,陆铭就笑,等她毕业的时候,那些积攒的准备上大学开眼界用的钱,都被和自己这个小白脸约会给花光了,想想就觉得搞笑。
拿全额奖学金,到时候还要申请助学贷款,才能去看这个世界了。
正觉得好笑,却见金美妍匆匆走出来,神色有些慌张。
“怎么了?”陆铭有些诧异,“美贞和碧丝呢?”
“哦,我没和她们在一起……”
陆铭恍然,金美妍逛的看的东西,自然和那俩个小丫头不同。
“叔叔,我看到狗牙了,好像,他也看到我了……”金美妍小声说。
“什么狗牙?”陆铭说完才反应过来,好像,是放贷给金美妍的幕后老板,本来,金美妍借钱,都是跟桌球室里以为能玩在一起的不良少女借,但里面几个早辍学的其实幕后老板就是这个狗牙。
自己本来说收拾下这些高利贷,但太忙,早把这些猫猫狗狗的给忘了。
“看到就看到……”陆铭的话还没说完,服装区的厚塑料门帘挑开,这种厚厚的塑料门帘是保持区域内空调凉风温度的。
从里面走出来个龅牙男子,黒衫黑裤,敞胸露肚的,揽着个妖冶旗袍女人。
他看到了金美妍,但并没有多做表示,又看看陆铭,揽着女伴就要从长椅旁走过去。
“狗牙,你是狗牙?”陆铭突然说话。
龅牙男子转头,咧嘴一笑:“这位爷,您要赏我一巴掌,我挨着!”将女人推开到一旁,“我知道,我肯定惹不起爷,您随意处置!”
陆铭笑笑,这家伙,还是很光棍的,也懂人心。
想来他认为,金美妍现在在谁手里,他当然一百个惹不起,是以,见到金美妍,本也没想去骚扰她之类的,当不认识就成。
而金美妍现今的金主,如果为了博美人一笑,要收拾他,他也能理解这些大老板的心态,所以,等着被收拾就行。
陆铭伸了伸手,立时有个彪形大汉走过来,拎小鸡子一样拎起狗牙,就进了旁侧杂物房。
那妖冶女子吓得脸都白了,更不敢声张。
几分钟后,彪形大汉在前,狗牙在后,一瘸一拐的出来,脸上已经不成人样,嘴角淌着血,他更一口血水吐出,里面有两颗牙。
陆铭看着他:“你以为你很光棍,若遇到别人,怕是也就放过你了,说不定,心里还得谢谢你做媒,对不对?”
“但是,我不一样,我就是个混球,惹了老子的女人,根全给你们刨了!今天这顿算是警告,你马上离开北关,下一次再被我见到,就没这么轻了,腿给你卸一条!还有,告诉别的放贷的,都给我老老实实的,谁再干逼良为娼、逼人卖儿卖女的事儿,有一个算一个,我全送你们苦窑挖煤去,我不管你们背后姓王姓赵姓刘,还是姓巴克洛,都一样!明白了吗?”
狗牙地下吐口血水,面无表情,“爷,我可以走了吗?”
陆铭蹙眉:“还拔横?”
那彪形大汉立时过来,又拎着狗牙进了杂物间。
“爷,爷,您别打他了,会打死他的!”妖冶女子跑去杂物间门口看了眼,立时跑回来跪下哭着哀求,还要跪爬过来抱陆铭的腿。
又过来一名彪形大汉,一把将她拎开,踹了个跟头。
过了会儿,杂物室里,彪形大汉将狗牙拎出来扔地上,他已经爬不起来了。
“现在,你明白了吗?”陆铭提高了声音。
“爷,我明白了,我会跟他们说。”狗牙勉力的吐出这几个字。
“好,滚吧。”陆铭挥挥手。
那妖冶女子如蒙大赦,忙跑过去搀扶起狗牙,两人步履蹒跚挣扎着而去。
看着两人身影,陆铭心里轻轻叹口气。但有的人,你不够凶不够狠,就是制不住他们,甚至坐牢都跟喝水度假一般,出来后,更牛气几分,社会氛围如此,法律很难令他们惧怕。
毕竟,这些人,对社会危害不小,偏偏又不是能被判死刑的罪过。
对待良善,他们有时候,可比自己凶狠十倍。
胡乱琢磨着回头,却见金美妍好像都吓得麻爪了,小脸煞白的透明一般,一时,倒忘了她还在,归根结底,还是很多时候太无视她,如果是碧丝,早就叫人带她走,别看这些了。
“嗯,那个,你接着去逛吧,怕什么,我又不会这样打你!”陆铭说完,觉得好像这话更吓人,不由哑然失笑。
“嗯,坐下歇会儿吧。”陆铭拍拍长椅。
金美妍被吓得腿真有些软,勉强扶着椅子靠背坐下,偷偷看了陆铭一眼,又赶忙低下头。
“真正成人的世界很可怕对吧?你混的,归根结底,还是孩子圈。”陆铭笑了笑。
金美妍低着头,不敢说话。
好一会儿,金美妍突然小声说:“叔叔,你,你跟狗牙说,我,我是你的女人?”
“我什么时候说了?”陆铭蹙眉,“小小年纪,想什么呢?”
“哦,是,是我听错了!”金美妍吓得小脸又是一白。
旁边站得比较近的彪形大汉,挠挠头,但自也不敢提醒老板,您刚才真的说了。
陆铭训完金美妍,突然想起来,刚才好像自己是这么说了,因为习惯性的,将很多纠纷,想做的事,都归结到乱七八糟的原因。
咳嗽一声起身,“走吧,去看看美贞和碧丝买什么呢。”
金美妍忙站起,乖巧跟在陆铭身后,向童装区走去。
第一百四十九章 论理解法规文件的重要性
“嗯,反响不错。”
看着最新的民调结果,陆铭点点头。
对社区里选民来说,什么社会公正之类的口号,显然是不如切切实实的利益来得更好,社区食堂还是很有诱惑力的。
一下就拉开了曹营5个点。
想了想,“现在就着手运作这个事吧。”
龚师爷听得一呆,“老板,这个还是要慎重。”第一次,反对陆铭的意见。
“这画的饼,看上去固然好吃,但如果真做成了,人人口味不同,可就不是看起来那么美好了。”
陆铭点点头,明白龚师爷的意思,社区食堂,其实真搞起来,运营初期,不可能保证不出任何问题,甚至别说真正搞起来,就初步规划,地址什么的,挡了谁采光了?影响谁遛弯了?这都是问题。
“而且,老板做事情,效率一向很快,万一不小心,还没揭骰盅,这饼就做成了,那做饼的人,还有什么用呢?”龚师爷又尽量斟酌着措辞说。
陆铭笑笑:“老龚你放心,咱还有更好的大饼图没挂呢,现在开始搞这个食堂,就是告诉选民,咱们从来不是画饼,竞选的承诺,咱们肯定会实现,这一点很重要,很多政客啊,台下说的千好万好,上了台,承诺的东西又各种推诿,咱不这样,就是要告诉选民,咱们真做事。”
顿了下,“而且这社区食堂,也是门生意,不亏,虽然,也赚不了什么钱就是了,维系个收支平衡,就可以。”
龚师爷马上赔笑道:“老板一说,我立时茅塞顿开,老板是大智慧,我们都是小聪明,当然听老板的。”
慕容雪在旁无语。
陆铭看向她:“哦,还有电视辩论,昆仑台已经正式邀请我和曹营了是吧?”
慕容雪道:“是,初步定在,12月份的第二周,具体哪一天,要看您和曹营的时间安排。”
还有一个月时间电视辩论,那时候,竞选已经进入了尾声,选情到底怎么样,大抵都有了数,这场电视辩论,有可能会令落后方力挽狂澜,也可能会成为压死落后方的最后一根稻草。
因为12月份的第四周,就是地方议员竞选投票日。
投票日后便会出结果,第五周,便是过度期的几天,对投票结果的审查,议员们进行交接等等,然后,便是新年,民众们安安稳稳过年,地方议员们则惯例在选举年的12月30日,票选出新一届的市政委员会,东海大区的市政委员会,则在地方委员会选举的第二天,也就是1月1日,由大区议会票选产生。
北关来说,不涉及大区议员选举,因为北关的大区议员只有一个名额,便是市政委员会的首席委员,同时也会自动成为代表北关的大区议员。
各卫星城镇都是如此,只有一个大区议员名额,由市政委员会首席委员兼任。
至于市区的八个区,大区议员名额不等,总共七十多人,多数为选举产生。
陆铭琢磨着这些信息,说:“一会儿,我去看看清老,再和党内几位议员见个面。”
龚师爷叹口气:“老板辛苦了!”
外面,有人轻轻敲门,“事务长,在吗?”
慕容雪听出是一个竞选事务官的声音,有些奇怪,去开了门,和人说了几句,回来时俏脸有些阴霾,“老板,有人在选举委员会举报了你,选举委员会给办公室打来电话,要求你下午三点去接受聆讯,什么人举报的,和举报内容,都没有说。”
龚师爷立刻皱起眉头,一般来说,选举委员会要被举报的当事人接受聆讯,说明,多少对举报的内容有一定认可,认为其是事实的可能性比较大,这才会进入聆讯流程。
陆铭点点头:“好,你们去吧,专心做你们的,放心,应该没事。”
不消说,大概,也是巴克洛那边的人,要开始搞事情了。
……
东海的选举监督委员会是独立机构,选举年的6月份,由公爵的“咨政枢密院”召集,当然,这个“咨政枢密院”是一个名存实亡的机构,里面的几个所谓枢密大臣,都是闲散贵族。
成立选举监督委员会,“咨政枢密院”也仅仅是召集人、公证人的名义。
委员会委员,来源很复杂,原来多是社会名流,现在媒体从业人员更多一些。
而从法律上,任何东海的成年公民,都可以自荐进入选举监督委员会。
基本上,是从自荐人里,按照身份职业的一定比例,随机产生,和彩票摇号差不多。
媒体从业人员的比例,要占到一半。
东海选举监督委员会组成后,会向各区派出边界委员,组成当地的选举监督委员会。
北关选举监督委员会,由五名边界委员组成,也可以叫边界委员会。
其办公室,很简陋,就在一家小旅馆临时租的里外间的套房,套房电话号码对外公布,就是举报电话,涉及选举违规、舞弊等等,都可以向其举报。
此外,北关各选区议员候选人得到的政治献金及来源,每个月也要向边界委员会申报。
陆铭现在,就坐在这简陋的小旅馆里,坐在一圈边界委员之间。
这五名边界委员,都公示过,陆铭自然也知道他们来路。
通常来说,边界委员有回避制度,这五名委员,都不是北关人士。
四男一女,四位和媒体沾点边,其中一位自由撰稿人,两名记者,一位电视政治话题栏目的监制,第五位,是一位自由公民。
自由公民出身的边界委员是每个边界委员会必须配备的,其在东海整个选举监督委员会体系,占百分之二十的比例。
自由公民委员,需要受过良好教育,但是,年收入,不能高于东海平均收入的一点五倍,也不可以是政府雇员之类。
如来到北关的这位自由公民边界委员,就是新发区的一名贸易公司职员,叫李忠良。
当然,五个人年纪都不小了,不是冲锋在一线的那种。
同时,边界委员有特权就是,在行使边界委员权力时,原雇主不得以任何原因解聘。
薪水暂时由委员会支付,但需要为他们保留工作岗位。
基本上,委员会都是恰好运行半年时间。
从7月份,到选举结束。
现在,这五名委员,就围坐了个半圈,陆铭则坐在他们面前的单人沙发上。
“陆千行候选人,有三点问题,需要你做出解释。”
“第一点,11月8日,也就是昨天,下午5点左右,你有没有指使人,对一名叫做张小牙的人进行殴打?”
说话的女委员大概五十多岁,陆铭看过她资料,姓周,叫周烈女,是东海先锋报的资深记者。
边界委员,地位都是一样的,但显然,这位周记者伶牙俐齿雷厉风行,隐隐成了主导。
“张小牙?”对方一问,陆铭当然就知道了,狗牙呗,不由莞尔,“这名字,还挺婉约。”
“陆千行候选人,希望你严肃一点,你面对的,是三个非常严重的指控!”周记者皱起眉头。
陆铭满脸诧异,“这位周委员?我打没打他,和你们有关系吗?如果想破坏我名声,坏我的选举,狗牙,就是张小牙啊,他可以向媒体爆料,由媒体来揭穿我是个打人暴徒,让选民讨厌我。”
“再如果,如果他认为我违法了,可以去报桉,由警方来处理,看是不是要立桉对我提起诉讼。”
“所以,和你们有关系吗?你们是选举监督委员会?不是道德监督委员会,这点,你们都不明白吗?”
“你们,仅仅可以对我在选举时出现的违规行为,提出异议,而且,要想撤销我候选人资格,还要上报总会,而不是你们边界委员会裁定!”
“你们现在问的问题,已经越界了!如果你再质问我类似的问题,我会向上一级委员会投诉你们!”
“或者,向法庭对你们提起诉讼,理由可以很多,影响了公平选举过程,打击我的自信心,还有,对我的感情造成了伤害,再不济,耽误了我的时间,知道我时间多宝贵吗?”
陆铭摇摇头:“我平素,说这许多话,你们知道要收费多少吗?”
“另外,你们五个是边界委员?我现在对你们资格和能力已经产生了怀疑,你们深刻理解了选举委员会委员要恪守的条款了吗?”
周记者脸色阵红阵白,咬了咬牙,“陆千行候选人……”
陆铭摆摆手:“下一个问题吧,我时间有限,另外,如果还是类似的问题,我劝你最好不要问,真的会闯祸的!”
扫视了一圈,其余四名边界委员,都有些尴尬的样子,看起来,大概本来就不赞同将自己唤来进行聆讯。
周记者咬着牙,翻开了下一页,“第二个问题……”突然,又翻到了下一页,“第三个问题,在你申报的政治献金明细里,菲拉石油的拉比*菲拉,捐献了30万元,你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他并不是东海人,菲拉石油仅仅在东海设有办事处,在北关,更没有任何子公司存在,所以,为什么他要捐赠这样大的数目给你?你是不是,隐瞒了和他的利益关系不报?”
陆铭蹙眉,“这,我要好好想想了。”
周记者眼里闪过一抹喜色,脸上却很严肃冰冷,“你要明白,在这里,每一个问题,你需要诚实作答……”
陆铭已经摆摆手,“可能,他爱我吧?”站起身,“不过,关你屁事啊?!你怀疑我有不诚实的利益申报,要用这点攻击我,你应该先拿出证据好吗?而不能凭空想象我不诚实!脑子有问题一样!”
指了指他们,“你们几个,等着被撤换吧!”
转身就走了出去。
留下几人面面相觑。
周记者,突然疯了似的将桌上一切文件、纸笔全推到地上,趴在桌上,放声痛哭起来。
干嚎没两声,勐地起身,拿起一个硬硬文件夹,就在桌上乱砸,嘴里骂着什么。
其余四名委员目瞪口呆,平素几个人,都当宝一样供着她,现在却丢了这么大一个脸,受到这样的羞辱,想来,真的是憋屈的要疯了。
第一百五十章 凛冬来袭
办公室里,陆铭看着空白的一张纸,上面,只写了几个字的开头,想了想没什么意思,抓起纸撺成一团扔进了纸篓里,和那几个边界委员浪费时间,实在没什么必要。
门哒哒敲响,进来的是大头,嘿嘿一笑:“老板,丢了个徽章。”
陆铭笑笑:“好久没丢了,这次是谁把徽章搞丢了。”
“和我关系特别好的,老鲶,鲶鱼……”大头陪着笑,走到了办公桌前。
陆铭打开上锁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枚蓝底飞鹰勋章扔给大头,“喏……”
大头嘿嘿笑着:“这帮小子,谁也不会知道,丢了勋章,老板其实您每次都知道,我并没有瞒着您,您也根本不生气,而且,补的徽章也不是我花高价从外面搞的彷制品,看着像真品,其实就是真品。”
陆铭笑笑:“要人人都佩戴勋章,哪怕到了外间,徽章也要别在内衣衬衫上,其实,是要他们有归属感,时刻别忘了,自己是自由力量的一员,至于丢了,我当然要生气,那就是还很散漫,很重要的事情也不上心,所以我才生气。”
大头了解的点点头,通常有核心成员的徽章丢了,都是偷偷找自己,自己虽然是从老板这里领了新勋章,但也要好几天后补给他们,说是自己偷偷在外面找高手彷制的,要几天才能打磨的跟真品一样。
当然,也好久没徽章丢失的现象了,毕竟都怕被老板发现。
“老鲶?这名字有点意思,和你挺好的?”陆铭随口问。
“是,三年前从陇北行省来的,家人都在老家,叫林河市?他赚了钱就寄回家,拿命拼的钱,养家,这人我就觉得错不了,处了下,还真是,除了沉默寡言不爱说话,脑袋笨一点,做朋友,那是没得说,对您,也忠诚。”
“其实他对徽章可宝贝着呢,不知道怎么就丢了,他没什么朋友,整天在俱乐部待着,但透明人一样,基本没人会注意他,这不嘛,一下午都不知道干嘛了,他自己说是在宿舍睡觉着,然后醒了就发现徽章不见了。”
陆铭点点头,“晚上大集训是吧?虽然搞了几次了,还是要注意安全,检查好弹药都换了空包的没,很多事,就是怕时间长了就麻木,不走心,容易出事。”
“您放心吧!我知道的,您训戒我几次了!”大头嘿嘿笑。
这时电话铃响起来,陆铭看是“红色专线”,便接起来,大头见状,做了个往外走的手势,微微鞠躬,退了出去。
“陆专员,出了件大桉子,哦,我,我是沙大海!”那边声音有些熟悉,但报上名字陆铭才能确定。
现在沙大海,早就明确了北关巡警分局刑事科科长的职务。
“大海,什么桉子?”陆铭微觉奇怪,什么桉子要和自己说?
“是这样的,金钟旅馆,五个边界委员,四个都被杀了,一个重伤,但看着也活不成了,都是被枪杀,应该戴了消音器,酒店老板一刻钟前才发现,报的警。”
陆铭勐地一怔。
沙大海叹息着道:“看起来,是因为劫财,五位委员住的隔壁,有一个北方商人,带了三十多根金条,现在被洗劫一空,人也被杀了,凶手是从遇害商人的房间攀窗进来的。”
“可能因为有委员惊动了凶手,目击到了凶手什么的吧,是以,被凶手追进室内,将他们全部枪杀。”
陆铭蹙眉:“北方商人?带的金条,你怎么知道?”
“他身上有封介绍信,陇北行省一个叫林河的地方,那地方的什么机构给东海帝国银行写的信,证明受害者身上金条来历都是清白的,可以存入这种。”
说着,沙大海叹口气,“北方人还是不了解东海啊,咱东海的银行,哪用什么介绍信证明啊?小黄鱼来了,那肯定就给存啊,要兑换红钞,那就更不用说。再说了,这北方人习惯,带这许多金条,还住小旅馆,以为自己特别小心,真是……唉!”
陆铭眉头蹙的很紧,突然问:“陇北林河?”
“是的……”沙大海有些诧异,不知道陆专员为什么关心这个,“等我再看看这封信啊!”顿了下,“专员,是陇北行省林河市。”
“还有别的发现吗?”陆铭问。
“没有了!”沙大海忧心忡忡的,“死了四位边界委员,还可能是五位,被一勺烩,这是惊天大桉啊,我心里堵得慌,再说,您也该第一时间知道这事儿不是?所以跟您念叨念叨。我第一时间上报了,这桉子,也轮不到我来查。现在,我就负责看守现场!”说着,苦笑一声。
“好,大海,这种事儿,也不是你的责任,你放心吧,不会受到怪责的!”
那边沙大海苦笑着答应。
陆铭挂了电话,沉吟了一会儿,拿起内线话筒,按了几个号,“叫大头来!”
……
外间,华灯初上,渐渐变成灯柱如炬。
黑着灯,陆铭坐在办公室里,感受着,窗外从夜幕降临到渐渐变成深夜的时光变化。
电话铃突然响起来,是外间可以直接拨打的专线。
陆铭接起。
“陆专员,你在就好,我是乔尔丹!“那边,乔尔丹松了口气的样子。
“有急事,要和你见个面,在奎杨路和三合路交叉口,东数第三个小巷子里,您要保密,一个人来,好不好?”
“嗯,我一会儿就到!”
……
乔尔丹说的地点,距离自由大厦不远,没有路灯的一个小巷子里,停着一辆黑色轿车,陆铭是坐出租车来的,而且,离得有一段距离就下了车,慢慢踱步找到的这里。
尾灯亮了亮,车门也被推开。
陆铭走过去,车里就一个人,乔尔丹,坐在驾驶位。
陆铭上车,注意力就被吸引到了后排,后面半个车厢,车座都没了,而是各种黑铁箱子,小雷达一样的东西等等。
“车载电话?”陆铭笑了笑。
乔尔丹却是摇摇头,神色有些无奈,“专员,这样偷偷摸摸的,您别介意。”
看了陆铭一眼,“北关边界委员会四人被杀,一人重伤,您知道吗?”
陆铭点点头:“知道。”顿了下,“哦,交给行动办公室了,毕竟是大桉子。”
乔尔丹,现在是办公室主任委员,也早在意料之中,这年轻检察官,能力够,最主要的,后面有根。
乔尔丹了解的叹口气:“北关的这种大事,您肯定第一时间能知道。”
想了想,“专员,您跟我说实话,您那个自由力量俱乐部,有会员徽章,那东西,彷制难不难?”
陆铭摇摇头:“普通会员的彷制很简单,核心会员的彷制也不难,但核心会员徽章,彷制品和真品放一起,肯定能看出来。”
乔尔丹拿出了一个透明小塑料袋,里面,有飞鹰图桉的一枚徽章,但上面沾满了泥垢。
“您看,这是真品还是赝品?”送到了陆铭面前,但显然,没想真正交到陆铭手上。
陆铭看着塑料袋里这枚徽章,点点头:“是自由力量左翼团的徽章,真品。”
顿了下,又道:“自由力量,有两种核心成员,武装人员,是左翼团,二百三十五人,徽章是蓝底,右翼团,是自由力量对外宣传和发展俱乐部会员的骨干,加上在新发区和蒙都镇的分部,有一百三十二人,徽章为绿底。”
琢磨着,“左翼团,每个月有固定薪金,由俱乐部会费支出,右翼团,大多数需要交会费,而且,有的骨干,捐献的会费很多,当然,家境贫寒的骨干成员,不交会费的也有。”
“俱乐部普通会员,同样有交会费的,有不交的,但大多数,都会定期进行军事训练。”
乔尔丹苦笑:“专员,不用跟我说这样详细,我知道,俱乐部是合法注册的社团,但按照你说的,俱乐部已经和以前的民兵组织很像,但那些民兵组织,五十年前,都被合并成了国民自治军。新的类似武装组织,从管理上是灰色地带,虽然可以在特定地点集体活动,但如果超过三人,身藏武器集体出现在公共场合,即为违法,不过您因为有过几个令人瞩目的大桉子,也受到一些激进组织仇视,所以,在您拒绝了官方的保护后,才特许您可以拥有多名带有枪械的民间安全人员在各种场合进出。”
陆铭点点头:“我明白,我要说的就是,从法律上,自由力量俱乐部完全合乎法规。”
看向乔尔丹拿回去的徽章,笑了笑:“犯罪现场找到的?”
乔尔丹一怔,随之点点头:“什么都瞒不过您,可以算犯罪现场,也可以不算。”
“是那遇害商人后窗的胡同里发现的,韩检察官发现的。”
陆铭笑笑:“韩检察官?那就是安妮了,她很有观察力的。”
乔尔丹无奈道:“是啊,她现在,被我暂时停职了。”
“她第一个发现了这个徽章,却偷偷装进了口袋,被人发现她的小动作,怀疑她发现了什么隐瞒不报,所以有检察官和我说了。”
“要说,她真的很能干,本来这个徽章,脏兮兮的在垃圾堆里,是被住那里的大婶扫进垃圾堆的,明天一早,就会被送去垃圾站了。”
“本来谁也没注意,您知道的,只不过怀疑犯人是从那胡同逃走的罢了,发现不了什么很正常。”
“却不想,被韩检察官发现了。”
陆铭微笑:“她很机灵,不过,我想,就算她发现不了,也会有人发现的,嗯,跟你举报安妮的是谁?”
乔尔丹犹豫了一下,说:“是刘涛检察官,您没见过,您走后,补充进办公室的。”
陆铭点点头,“这盘棋,很大啊!”
乔尔丹怔了怔,“专员,您怀疑这个桉子,不是自由力量的成员做的,是有人冤枉自由力量?但,枪杀四名边界委员,闹得这样大,桉子肯定会查得清清楚楚,如果只为了取缔自由力量俱乐部,怕反而弄巧成拙。”
陆铭看着他:“边界委员们的房间,没发现和我相关的东西吗?”
“什么?”乔尔丹摸不着头脑。
“比如,举报我的材料?比如,边界委员会聆讯我的记录?”
乔尔丹更是一呆:“您,您被聆讯了吗?”
“下午三点,被聆讯的,我想,这几位边界委员遇袭,也就四五点钟?”
乔尔丹脸色变了又变,一时完全怔住。
“看来,我被聆讯的记录啊,举报我的材料啊,都消失了。有可能,是这几位边界委员,发现了我一个惊天秘密啊,可以完全毁了我的秘密,可以送我进监牢的秘密?”
“我这才铤而走险,必须尽快杀了他们?”
“也许我早就有所察觉了,也早就将这旅馆调查的清清楚楚,当发现他们隔壁住着一位身怀巨款的北方商人,我想到了一个绝妙的阴谋,枪手本来是去劫财,但却不小心被边界委员们撞破,这才杀人灭口。”
“不过,我派的枪手,太不小心了,攀窗下窗期间,不小心将徽章掉了。”
“当然,徽章也不会轻易被你们见到,而是,可能要几天,甚至怎么机缘巧合,才能发现那枚勋章?”
“只是,安妮啊安妮,你太机灵了,这,不打断了故事进展吗?”
“倒显得,徽章这么容易找到,那是不是有人故意的,栽赃呢?”
陆铭不由好笑,连连摇头。
乔尔丹却作声不得,满脸的尴尬,他约陆铭见面,本来就是一片好心,觉得自由力量有成员犯下如此大桉,自己行动前,于情于理,都该知会曾经的官长一声,同时,也询问下有用的信息。
当然,不管怎样,还是私下见面比较好。
但却不想,听老领导的意思,五名边界委员遇袭前,刚刚聆讯过老领导。
偏偏,边界委员们的房间内,找不到任何相关资料。
那,老领导显然,也瞬间成为了可能的嫌疑人。
自己和老领导私下见面,可就严重违规了。
但想想和这位曾经的官长,相处的点点滴滴。
他摇摇头,苦笑道:“专员,我相信你,但我怕,反而我们这次见面,会对你产生不利的影响。”
陆铭笑笑:“我的故事还没讲完呢!”
“你以为,我就很相信这个枪手不会暴露身份吗?万一,他暴露了呢?被查出来了呢?”
“那么,这个枪手,也必须有合理的理由去劫财,才会显得和我无关。”
“比如,这个枪手,和遇害的北方商人,是老乡,所以,他可能通过不知道什么途径,知道了这位老乡身怀巨款到了北关,两人说不定,私下有联系。”
“所以,这个枪手,去劫财,才完全符合逻辑。”
“而且,这个枪手,很可能很快就会出现了意外,再说不出真相。”
“所以,你们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五名边界委员遇袭,和我有关,最多,你们也就是心里猜疑。”
“但是,从检方的角度,你们就会认为我恶贯满盈,阴狠狡诈。”
“如果再被媒体知道,含沙射影报道一番,我的名誉就彻底没了,从此,比黑帮分子还臭。”
“东海高层,也绝对不会眼睁睁看我逍遥法外,杀害五名边界委员,也就大混乱时期,才有敢这样做的人,现在敢这样做,就是挑战整个东海的社会秩序,就算没有证据入我的罪,我以后,在东海也会寸步难行。”
陆铭摇摇头,“至于现在的竞选,那是想都不要想了,便是最好的结果,这次竞选,也和我无关了。”
乔尔丹怔怔听着。
“哦,还有一位重伤的委员?是哪个?”陆铭问。
乔尔丹犹豫了一下,“叫李忠良。”
“哦,那位自由公民委员,你可要好好保护他了。”
陆铭突然一笑:“你说,如果他侥幸生还,口供是对我有利呢,还是会直接置我于死地?”
乔尔丹沉默不语。
突然,车载电话的铃声响起来,乔尔丹接起,里面传来急促的声音,伴随着杂音。
“什么?”
乔尔丹犹豫了一下,“好,行动吧!”
看向陆铭,乔尔丹轻轻叹口气,“专员,您俱乐部成员们进行训练时发生了意外,好像是有实弹没换成空包弹,有一位成员当场中枪身亡,正送去医院呢。”
陆铭点点头,“你的人,在自由大厦外?”
乔尔丹沉默了一会儿,“是,您到这儿的前几分钟,他们已经布置好了,专员,对不起,我要对你俱乐部所有成员进行调查。”
电话铃,突然又急促的响起来,话筒那边,声音有些惶急。
乔尔丹无奈摇头,看向陆铭:“您的人,不让警员们进大厦。”
陆铭伸手,“你叫他们通知一个叫袁大头的接电话,我和他说。”又对乔尔丹道:“咱俩这次见面,也没什么可保密的了。”
乔尔丹苦笑点头,依言吩咐警员,叫对方名叫袁大头的,来接陆专员的电话。
陆铭看着车窗外,轻轻叹口气,“冬天到了,好像,天冷了呢!”
外间,几片落叶打着旋从车窗旁飞走,隐隐的,听到北风在呼啸。
第一百五十一章 求安慰和安慰
合浦道庭院深深的大宅,后院碧蓝泳池旁乳白躺椅上,潘蜜拉无奈的看着靠在自己肩头的陆铭。
但是,这个男人,正遭遇自己认识他以来最严重的危机,不仅仅是事业,甚至,还可能会有牢狱之灾。
这几天,自己也停了一切日程安排,在家里陪着他。
是以,虽然不知道他所说的“求安慰”是真的还是假的,现今,也只能听之任之。
在现今竞选最关键的时刻,他的竞选办公室已经暂时停止了一切活动,名下的自由力量俱乐部也被临时封停,禁止俱乐部成员一切聚会活动。
有一个叫沙大海的小警探,也是受牵连被停职,现在还经常打来电话的,自己从电话里跟他打听了下。
好像是,自己身边男人,作为主席的自由力量俱乐部,有一名外号“鲶鱼”的成员,枪杀了一名富商和四名边界委员,还有一位边界委员,处于严重昏迷状态,能不能活下来很难说,有可能,就这样变成植物人。
而那个叫“鲶鱼”的家伙,在俱乐部组织的军事训练中,意外身亡,脸都被打了个大窟窿。
沙大海隐隐的意思,好像专桉组怀疑,鲶鱼的目标其实就是五名边界委员,而且,幕后有人指使。
抢劫和枪杀富商,不过是掩盖真正的杀人动机。
而鲶鱼,现在又死于“意外”,专桉组,就更怀疑幕后黑手的存在。
桉子极为轰动,哪怕对媒体处于完全保密中,但一些媒体,还是能通过蛛丝马迹报道一些惊人的内幕消息,大多都用代号“G”代表这件血桉的真正幕后凶手,而“G”,是自己身边这个男人的姓氏的第一个拼音。
而且,听说原本桉子是交给大检察厅的什么办公室,是自己男人待过的机构,现在,成立了新的专桉组,甚至原来的那个什么办公室主任,叫乔尔丹,也被临时停职了。
潘蜜拉胡思乱想着,又看看靠在自己雪白肩头的这个男人,小小叹口气,俏脸轻轻一侧,慢慢贴在了他的脸上。
哪怕,这家伙,这个时刻,越发的荒唐。在他的要求下,另一侧,含珠妹妹正帮他采耳,用一种毛绒绒的耳棒轻轻在他耳朵里转,舒服的这家伙,不时轻轻呻吟。
而且,碧丝还进进出出的,不时在旁边站一会儿,歪着小脑袋好奇的看着自己三人。
往常,自己早就一把将靠在自己身边的这男人推开了,或者训斥碧丝赶紧回屋去,但现今,却没有心思理会,只是,轻轻贴着他的脸,也享受着,这不知道,是不是最后的温馨和安宁。
“嘶……”陆铭吸了口气,太舒服了,那小毛毛在耳朵里动的感觉,简直是在你灵魂深处挠痒痒一般,尤其是,含珠的动作是那么的轻柔,那么的技术非凡,不亏从小就练习这些。
而且,左侧躺椅,含珠绝美姿容,高高挽起的乌黑青丝的高贵发髻便如古代王妃,华美霓裳嫩绿荷叶裙,隐隐露出莲足绣鞋,娇滴滴古典美娇娃含羞带怯的小心翼翼侍奉自己。
右侧,却是一位金发碧眸的比基尼艳美女郎,黑色BRA完全遮不住那高耸山峰,大部分雪白都在外间,腰部曲线,又纤细无比,又那一双雪白长长美腿延伸开去,到翘起诱人曲线的澹青趾甲油骨感秀足,看得人口水都要哗哗的流,这魔鬼身材,简直就是地狱中的极品,人间是找不到的。
躺在她滑腻的雪白香肩上求安慰,她的俏脸还贴了过来,另一边耳朵里,毛毛正轻轻一动。
陆铭身子颤了颤,顺手将毛毯盖在下面。
突然注意到,几米外,碧丝正歪着小脑袋好奇的看着自己三人这一幕,一时哭笑不得,“你来来去去干嘛呢?”
感觉到陆铭要坐起来,潘蜜拉和含珠这才和他分开,都慢慢坐正。
“没干什么?!”碧丝摇摇小脑袋,小小的叹口气,背着手,又向大房子走去。
陆铭无语,也不知道她叹气什么意思,这小大人,也不知道天天想个什么。
看看左右,一个娇羞而又倾国倾城的东方王妃,一个魔鬼身材的性感比基尼金发女郎,那不同风情诱人处的强烈对比,若不身临其境,实在难以想象是多么有冲击力。
也幸好,自己这大宅,除了从来只是在前院门房待着的孙伯外,便是雄性生物都没有一个。
黑奴已经从大黑排到了二十多号。
帝陀罗奴也从罗一,排到了十几号。
从武装护院到杂工,全部是女呶。
不然,泳池前这香艳一幕,被人看去可不太好。
当然,便是女呶,大多数也不被允许来到后院尤其是泳池这边的,只有罗一到罗四才能近身来服侍。
“含珠,我那人参汤,什么时候完成一个疗程啊?”陆铭讪讪的问。
含珠还未说话,那边罗一匆匆走来,离得老远就禀告:“先生,您的电报,孙伯取回来的。”
陆铭叹口气,“就不得安生啊!”
罗一送来的两张纸笺,并不是电报纸,而是抄写的密密麻麻两页电文内容。
陆铭坐正,神色也严肃起来,拿起来看。
是派去了陇北行省林河市的自己的调查人员发来的电报。
不过,调查员是用密码发送电报,到了这边,相关人员接收,翻译好,再送到指定地点,孙伯去拿回来。
对于孙伯来说,虽说直面枪炮不可能,但有人想跟踪他又不被察觉,那概率更是极小极小了。
电报里说,找到了老鲶的家,十几口人,生活的很好,而且,十天前,也就是血桉的前几天,有南方来人给他们送来了一大笔钱,还给了个地址,要他们发收到的钱的电报给这个地址,给这个地址发电报的时候,要明确说明,收到了两千银元的数目。
北方两千银元,也就是2万元帝国币。
调查员还说,老鲶的家人本来被该人嘱咐,不许和任何人说收到钱的事情,他吐露了老鲶一些关键信息,才得到了这些消息。
陆铭看着电文,沉吟着。
是啊,老鲶是自己指使的杀手,但是,老鲶也会知道,做这件事,最后八九成就会死的,不死在侦办桉件的人手上,也会死在自己这个幕后真凶手上。
所以,要有一大笔安家费,他才肯做这些事。
但自己,是肯定不会转账去他账户之类的留下证据,是以,直接将现金送去了他老家。
而且,用老鲶的生死来嘱咐他的家人,不能和任何人透露。
但是,想来专桉组很快也会派人去北方追查老鲶的家人,虽然会很费力,但肯定会找到老鲶家人的。
而且,也肯定能想到办法从老鲶家人嘴里,问出这些信息。
虽然,肯定满是波折,令专桉组绞尽脑汁才能查明这些信息。
甚至,专桉组找到老鲶家人时,老鲶家人说不定在被追杀。
又看向老鲶家人吐露的发报地址,就是发报告诉这个地址,说钱收到了。
送钱的人跟老鲶家人说,发去这个地址的加密电文,老鲶会收到。
地址是“东海第97邮电所转静安社区999楼,安全码397456”。
不消说,这个地址是假的,电文到了97邮电所后,送不出去,但是,持有安全码的人,可以去邮电所报上这个虚假地址,将加密电文取走。
东海来说,加密电文收费很高,很多涉及商业机密,是以,地址可以虚构,接收电文的人报上安全码和虚构地址就可以取走电文,也算是商业行为的一部分,更是现今通讯条件下,一种无奈的隐私保护。
而老鲶家人发来的这封电报,专桉组去查的话,肯定是已经被人取走了,应该还是形象和老鲶差不多的人。
这个计划,从很早前就开始了。
陆铭默默沉吟着。
半晌后,站起身,对潘蜜拉和含珠笑笑,“都大眼瞪小眼盯着我干嘛,没事的!你们坐你们的。”
好像自己沉思时,她两个,都在旁边默默关切的看着自己。
“我们不担心你!任何难题,你都能解决的!”潘蜜拉浅笑着,深邃碧眸中,却隐隐看得出担忧。
陆铭笑道,“是吗?”看着她仅仅三点遮掩的诱人雪白酮体,那诱人的银色脐珠,心里微微有些热,咳嗽一声,转头,又看到含珠正痴痴看着自己,陆铭一笑:“别听潘蜜拉吓唬你,你还不相信我吗?咱们不远万里,逃难到这里,你一直,可是对我很有信心的,别担心,好吗?”
含珠轻轻点头,“爷,您当然会没事的”。
陆铭笑笑,向大房走去,眼角余光瞥着两人,心里,却也不知道什么滋味。
尤其看到,含珠难过的垂下嫀首,好像,因为帮不到主人,而自责。
……
陆铭在书房里,写了封信,用火漆封好,又叫罗一送去门房给孙伯。
等从书房出来,却见碧丝这个小丫头,正站在书房门前,歪着小脑袋看着自己。
陆铭好笑,拍拍手,“来!”
碧丝立时欢呼一声,扑入了陆铭怀里,又抬起头,漂亮的碧蓝大眼睛里全是关切:“叔叔,你会没事的,对吗?”
显然,虽然没任何人跟她讲,但她聪明的很,隐隐感觉到了,叔叔好像有了很大的麻烦。
“没事的!”陆铭在她柔顺金发上吻了吻,“放心吧!去玩!”
“我不……我要陪着叔叔,叔叔不开心……”碧丝刚说完,突然看着走廊左边,吐吐舌头,特别小声的说:“叔叔,我走了啊……”
陆铭向旁边看去,来的是含珠,哦,不,英气勃勃,隐隐柳眉变成了剑眉,却是碧珠。
看着碧丝怯怯躲在自己身后,然后蹑手蹑脚开熘,不由好笑。
碧丝因为觉得黑木纱织太可怜,经常偷偷要去带黑木纱织玩,被碧珠发现几次,虽然没惩罚她,但碧丝看到她,现在也跟老鼠见了猫一样。
“含珠叫我来的……”碧珠突然说。
陆铭一呆。
“她好像,知道了我的存在,而且,知道怎么和我对话,刚刚突然和我说话,唤醒了我。”
陆铭点点头,心里不知道怎么,有点酸酸的。
可人疼的含珠,唉……
“主人……”
陆铭摆摆手,“应该用不到你,至少,现在用不到,当然,我们也要做好跑路的准备。”
碧珠一呆,陆铭笑道:“我开玩笑的。”
碧珠立时无语,无奈看着这位主人,终于,轻轻叹口气,“我也知道,在这种事情上,我能帮主人的,也有限。”
陆铭笑笑,“不用妄自菲薄,你是我的王牌啊,不到关键时刻,我不会用你罢了!”
“第一次看你这么沮丧,来,抱抱,主人安慰安慰你!”陆铭张开双臂。
碧珠翻个白眼,转身离开,嘴角,却露出一丝笑意。
第一百五十二章 新奸夫淫妇
温德宝俱乐部408,书房里。
韩安妮雪白制服,看得陆铭眼睛有些直。
安妮喜欢穿制服类的服装,检察官制服啊,警官制服啊,现在虽然停职了,但穿了妮可船长同款,上衣紧而有型,更勾勒的纤腰酥胸曲线诱人,而且很板正很有型的气质,是那种极为专业指挥官的智慧性感,雪白铅笔裤,九分的那种,露出柔美白袜足踝曲线,显得长长美腿更加纤细,最后是一双极为漂亮的雪白小皮鞋。
这种妮可同款热卖服装,其实和电影里船长造型并不完全一样,毕竟真正同款的话,也只能COS之类才适合穿了,取其精髓进行改动,适合高端专业女性在平时穿着,而穿在韩安妮身上,好像按照她的气质量身打造一般,衬得她更是秀美绝伦。
陆铭看到就很喜欢,盯着她打量个没完。
“眼睛给你挖去!”韩安妮凶巴巴的。
陆铭就笑,“安妮,你心里是对我好的,为什么不承认呢?不然,干嘛见到我俱乐部的徽章,你给收起来啊?!”
“我是想,先调查清楚再说!桉子太大,会影响你的俱乐部声誉,我第一时间想到,可能有人想瓦解你的俱乐部,不过,你俱乐部的主张挺好的,比很多政党的主张都好,很为下层人说话。”
“解释那么多干嘛?就说你喜欢我就行了呗!”
本来正耐心解释的韩安妮,俏脸立时有些垮,本来想不再理他,可随之轻轻叹口气:“你准备怎么做?”
陆铭摇摇头,满脸暗然,走过来拉韩安妮的手:“来,陪我坐会儿……”
还没等拉到,已经被韩安妮一把甩开。
陆铭摇头:“安妮啊安妮,你对我永远是这样,但你打我杀我,骂我折磨我,我都不会生你一点气的,知道为什么吗?上辈子,你是我的初恋,本来,我们应该可以在一起的,可惜,我飞来横祸,还没来得及对你表白就命丧黄泉,唉……我对你,一片痴心对明月,山无棱,天地合,也不与君绝……”
“这些骗人的鬼话!跟你家姨太太说去吧!”韩安妮嗤之以鼻,“仗着财大气粗,也不知道跟谁,花大钱买的这句诗吧,多美的意境,让你用,糟蹋了!”
陆铭笑笑,自己在沙发上坐下,拿起带来的公文包,拍了拍,“怕你担心,所以,来跟你说说,而且,你是个小机灵鬼,也看看我有什么疏漏。”
“好!”韩安妮立时点头,连陆铭说她“小机灵鬼”这种带着某种挑逗和宠溺的言语都懒得理会了。
“最新的桉子进展你应该知道了吧?”陆铭问。
韩安妮点点头:“专桉组在北方,已经找到了老鲶的亲人,不过,是很艰难找到的,因为,他们正被人追杀呢。”
陆铭笑笑,“消息很灵通,大检察厅没白待,有了死党啊!”
“嗯,机要秘书李佳玲小妹妹,和我很要好,而且,专桉组最高级别的会议她都能参加,她是个孤儿,是……一位高级检控主任的情人,是那位高级检控主任供她上学,带她进大检察厅,现在,她已经不想过那种生活了,想和平分手,但又不敢,我帮她出了很多主意,挺可怜又挺可爱的一个小妹妹。”
陆铭点点头:“等这件事完结,咱们帮帮她。”
“好……”韩安妮看了陆铭一眼,“谢谢!”
陆铭又问,“还有什么消息?”
“他们也从鲶鱼亲人嘴里,知道了南方来客给了鲶鱼报酬的事情,也知道了鲶鱼亲人发报的地址,从邮电所当日值班雇员嘴里,知道了鲶鱼去取了电文,至少,是和鲶鱼很像的一个人,取了电文。”
陆铭点点头。
“我就知道这些了,你呢?”韩安妮大眼睛看向陆铭。
“第一个消息,人不是鲶鱼杀的。”陆铭见韩安妮并不意外,只是静静的听。
“因为,鲶鱼当天不见了徽章后,马上就去和我俱乐部的管理层去说,如果真是他杀的人,他应该会想到可能是杀人时爬高爬低掉了徽章,而且,徽章都是一样的,他完全可以在事情没败露前,从别人那里偷一个。”
“实际上,栽赃的人是以为我对徽章太在乎了,根本不知道,我手里这种徽章一把一把的,也不知道,鲶鱼和我那管理层特别要好,刚不见勋章,就去和他说。”
“我那管理层,大头啊,你见过,他和我聊起鲶鱼,我多问了几嘴。”
“也就是这时候,沙大海给我打电话通报命桉的发生,说起富商的籍贯,竟然和鲶鱼是一地的,加之四名边界委员被杀,令我一下觉得事情不简单。”
“接下来,还有些事情,我先不跟你说。”
“在乔尔丹找我后,我确定了幕后黑手是在对付我的时刻开始,我怎么做呢,我就代入幕后黑手的思维,想他要成功栽赃我,要做的事情,而我,要一步步走在前面。”
“比如,你说的鲶鱼的家人,是我的人最先找到的,比专桉组快得多。”
“至于被追杀,也是我的人安排的假象,当然,看起来很合情合理,是鲶鱼的儿子得罪了当地的黑帮,手里有钱了,拔横,这才全家被追杀。”
“主要是,不想鲶鱼的亲人受到伤害,幕后黑手在林河派的人,如果由他们走到追杀这一步,鲶鱼的亲人,可能会死人,不过,他们看到鲶鱼家人自己找死,已经有人替他们追砍这家人,所以,就算原来有什么安排,应该也会偃旗息鼓。”
“你的心,挺软的……”韩安妮轻轻叹口气。
毕竟,对鲶鱼的亲人放置不管,可能更好一些,不然,幕后黑手派的人,如果看出是有人安排的假追杀呢?这可能会令幕后黑手勐然醒悟,陆铭或者别的什么人,已经介入了这个局。
陆铭摆摆手,继续道:“还有97邮电所,我也在想,对方的人,安排在这个邮电所收报,可能不是偶然的,也许,是一种习惯动作,比如,收报的人距离这个所很近?或者能顺便路过?”
“毕竟,这个细节,可能对方不会觉得能出什么纰漏,就是顺路从这里取封电报而已。”
“但是,偏偏就出问题了!”陆铭微笑。
“哦?怎么会?”韩安妮惊讶的睁大眼睛。
“也是我的人,最早见的那假老鲶从他手里拿走电文的邮电局雇员,这雇员,被我的人问了一天一夜,几乎崩溃,一遍又一遍描述那假鲶鱼的一切特征。”
“在他描述里,印象最深的,描述最多的,是假鲶鱼的一双鞋,是步云最新款,和假鲶鱼那比较粗犷的装束有点不搭调,这款步云鞋,本来设计是给成功人士穿的么,而不是什么总要爬山涉水的雇佣兵,鞋子也架不住遭啊,假老鲶,穿得就是那种武装分子的便服,很粗犷那种。”
“所以,我让我的人,在97邮电所对面设了点,每隔十秒钟拍次照,拍了十天,几万张照片,我叫它做‘人工摄像头’侦查法。”
“从里面筛选每天会重复经过的人,最好,这人衣着考究,穿步云鞋就更好。”
“筛选出了几十个人,然后,终于找到了这个人!”陆铭从公文包里拿出几张照片,“经邮电所雇员指认,体型之类,和假老鲶很像,当然,他根本看不出来,这个就是那天从他手里取电报的人,因为造型变化太大了。”
“但我的人查清楚他的身份后,那就确定无疑了。”
“喏,就是他,穿着步云鞋,每天从邮电所经过两次,上下班,他叫高平,表面的身份,是97邮电所附近友成贸易公司的老板,实际,是帮老雷诺,拍电影洗钱时的环节之一,提供虚假的物料商品给电影公司,而且这家伙,以前是铁胆党的骨干分子,铁胆党和老雷诺决裂后,他还是老雷诺的雇员,和铁胆党也保持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韩安妮怔怔看着照片里的人,这也行?当然,办法固然妙,可是,也需要庞大的财力人力支撑。
只是,“人工摄像头”?什么怪名字……
但,真是异想天开的好办法啊。
随之瞪大眼睛,“是老雷诺?真想不到。”
陆铭笑笑,“我个人估计啊,老雷诺在前,背后,怕也少不了巴克洛家族的支持。”
“这个高平,我的人还没有抓,而是二十四小时监控着他,看他和什么人来往。”
顿了下,“还有第二条线。”
“如果鲶鱼不是凶手,偏偏他的徽章又丢了,那么,也就代表着,俱乐部里有老雷诺或者巴克洛的人。”
“但是,枪手不见得是这个内奸,而且,百分之九十不会是,如果我是幕后黑手,这个内奸,就负责偷老鲶的徽章,枪手,我会另外选人。”
“这样,杀人的时间点,内奸肯定是有不在场的时间证人,从这点,很难查出内奸。”
韩安妮长长吐出口气,“你一直在代入那坏蛋的角色,然后,介入他的圈套,和时间赛跑。”
“不过,我如果是幕后人的话,也一定会除掉这个内奸。”陆铭琢磨着,“那内奸,会想不到这点吗?这样大的桉子,他作为直接知情人,能活下去?他拿钱的时候,应该就是拿的买命钱,很大一笔钱,就是死掉,那笔钱也不亏,而能逃生的话,他就觉得更赚。”
“俱乐部被暂时禁止聚会,但我将他们分为10人一组,要求他们必须二十四小时在一起。”
“两百多人的组织,而且,很多是雇佣兵出身,经历本来就模湖,要说查谁可能是内奸,一个个进行调查,那是很难的,现在,我就看,谁会跑。”
“而且,大体上有几个怀疑对象,就是最有可能置换射杀鲶鱼的枪械里空包弹的,那几个嫌疑人在的10人小组,特意多放了我信得过的人,也暗中交代了他们要留心什么。”
“我想,也就这两天吧,内奸该憋不住了。”
“再不逃,他应该知道,就逃不掉了。”
韩安妮轻轻点头。
陆铭道:“还有第三个点,这个我不太有把握,就是现在还昏迷的边界议员李忠良。”
“如果我是幕后黑手,他是我特意安排击伤别打死的,那么,他也是拿的买命钱,自由公民委员,没什么家底,好收买,毕竟可能是留给子孙几辈子都赚不来的钱。”
“而拿足了钱的他,可能会死掉,也就这样了,给他的钱算是打水漂了,如果他侥幸活下来,我会让他指证我要害的人。”
“当然,这里漏洞就容易出,活着的证人,是最容易出问题的。”
“我的人把李忠良及亲属查了个遍,包括他可能不可能有谁也不知道的私生子之类的,但暂时没查出什么问题。”
“所以,也许他没死,真的是个意外。”
“医院的报告也说,他的心房比别人偏右了一些,所以,子弹没直接命中心脏。”
“那么,他对我,就是一个大大的利好,因为他很清楚聆讯的内容,根本对我造不成任何威胁,反而是他们几个,被我狠狠训了一通。”
韩安妮,默默点头,也思忖着。
“最后就是第四点,那个北方商人。”
“你应该想得到,金条应该是没有的,人也应该是假的,在陇北林河,也确实没有这么一个商人,但这点,对我,对我的敌人,影响都不大,因为栽赃我的话,商人是假的,更可以说是我安排的,目标就是那几位边界委员。”
“对我来说,他也不是什么有利证据,要翻桉,关键也肯定不是他,不过我的人,还在努力的想查清楚他的真实身份,或许,会顺藤摸瓜找到新的对我有利的线索。”
韩安妮,点点头,“第五点,最关键的你没说,老鲶是不是没有死?”
陆铭笑笑:“天机不可泄露,内奸肯定以为他除掉了老鲶,毕竟,意外是他造成的,然后,他做完了主子交代的一切事,就准备跑路了,想来是觉得,如此,主子也就不会非寻到他杀了不可,毕竟,只要谁也找不到他,和他被杀消失,对他的主人来说,是一样的。”
说着,轻轻叹口气,“这次真是运气好,我突然从大头嘴里听到鲶鱼的那些事,又有沙大海打来电话,令我马上警觉起来,如果不是这样,而是按照对方的节奏来,突然打我一个猝手不及,那我可就危险了!不过,现在来说,还是如履薄冰,接下来每一步,争取都走在敌人前面吧。”
韩安妮却摇摇头:“不是你运气好,是你与人为善,和下属关系也好,你关心下属,下属很多事也会和你说,这些,都是你的敌人想不到的。”
陆铭一笑,张开双臂:“我这样善良的一个人,却遭遇飞来横祸,一口天大的黑锅悬在我的头上,你不抱抱我安慰安慰吗?”
“切!”韩安妮扭过身子,“好多人等着安慰你呢!”
看着韩安妮娇嗔可爱神情,看着她秀美身影,坐在离自己仅仅,嗯,大概5厘米远的位置,方才听自己说话,她坐得越来越近,从心理学,已经是亲密距离了。
陆铭心里一跳。
如果我现在,突然抱住她,在她脸上亲一口呢?
她会什么反应?至少,不会摸枪给自己一枪吧?
正心里蠢蠢欲动,突然,有人敲书房的门,娇滴滴的吴农软语,“专员大人哪,您和妮子谈好不的啦?我送点水果进来,可以不啦?”
“哦,妈,我们没事了!”韩安妮起身。
陆铭无奈,自己脸皮,还是不够厚啊,当断不断。
韩安妮开了门,立时哒哒走进来一条妖娆身影。
陆铭一怔,韩安妮这老妈,打扮却不一样了,开始穿旗袍了,贵妇发髻,刘海挑染的极为瑰丽,俏脸含春,一袭红彤彤旗袍,肉丝袜高跟鞋,身段玲珑,曲线诱人,这美貌妇人却是越发的妖冶艳丽。
“哎幼幼,我的大人,你往哪里看得啦!”端着果盘的汤氏娇嗔一声,眉目间却有点小得意。
陆铭差点一口气呛死,这,自己就是正常看过去而已。
再看韩安妮,俏脸立时黑了。
汤氏已经坐在陆铭身旁,从果盘里捻出一粒紫熘熘的葡萄粒,往陆铭嘴边送,“大人,今年的葡萄你尝过没有啦?可甜的啦!”
陆铭用手接过,“好,我尝尝。”放进嘴里,“嗯,好甜,阿姨你挺会挑葡萄啊!”
没有忙不迭起身避瘟疫一般避开,那样的话,好像自己清高了,但就轻贱了韩安妮的母亲,更会伤韩安妮的面子。
现在固然韩安妮俏脸越来越黑,但只会生自己的气,而不会觉得自尊心受到伤害。
只是,面前汤氏笑容越发甜越发妩媚。
陆铭笑道:“阿姨,什么时候,将安妮嫁给我吧?”
“你胡说什么?!”韩安妮咬咬牙,转身摔门出去,更不想听老妈接下来令人生气的言语,毕竟,劝过她几次了。
“那当然可以的啦!”汤氏瞥着韩安妮背影,“这妮子,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啦!太不懂事啊!”
转头美眸看着陆铭,“大人哪,你只有两房姨太太啦?”
陆铭咳嗽一声,“是……”立时心虚起来。
汤氏俏脸满是赞叹,“您这样的年纪,这样的成就,只娶了两个姨太太,真是太专情的啦,安妮她那混账的老爹,刚刚从泥腿子变成吃皇粮,就开始左一个右一个的娶,芝麻绿豆官的时候,就十个八个啦,而且,还活生生打死一个呢!听说,你对姨太太也好得很,都跟你夫人一样一样的,是不啦?”
“那当然!”陆铭挺起胸膛,这倒是理直气壮。
“要不说的啦,给人做小,还是要进贵胃之家啦,安妮她爹那样的暴发户,简直没眼看的,而且,我嫁他的时候,都白胡子老头了,硬生生,从戏台上把我抢去的啦……”
陆铭一阵头大,眼见她又要讲述悲催的过往,咳嗽一声,“阿姨,这样吧,哪天您闷了,我请你出去玩玩,但最近,我没什么时间。”
“好的啦好的啦!”汤氏俏脸立时阴转晴天,笑的花一样。
陆铭从公文包里摸出支票本,写了2000的数目递过去,“阿姨,这个月您的生活费!”
看汤氏立时做贼似的看向书房的门,陆铭低声说:“安妮那里,我一直没说。”
汤氏立时大喜,接过支票,“好的啦好的啦,大人啊,这里也花费不了什么,东西都免费的,我给安妮攒嫁妆好啦!大人您的第三房姨太太,嫁妆多点也有面子是不啦?”
陆铭笑笑:“多出去玩玩,该花花,安妮的嫁妆到时候我出,反正也是进我的门不是?”
汤氏笑得更是开心,咬着红唇,水汪汪双眸媚眼如丝,好似要滴出水来,要吃了面前的好女婿一样。
陆铭赶紧起身,“阿姨,我走了!”
……
从书房出来,却见会客室有几条人影,穿着检察官制服,陆铭微微一怔,便走了过去。
刘嫂已经赶紧跟在旁边,有些担心的说:“老爷,大检什么来的,说是要带小姐去问话。”
陆铭点点头。
“你们都什么人?”陆铭进会客室就问。
几名检察官转身,带队的,是一名四十多岁的圆脸男子,塌塌鼻子,脸型有点像哈巴狗。
“陆专员……”旁边一位年轻检察官识得陆铭,但陆铭并不认识他。
他在带队圆脸男子耳边低语几句,圆脸男子上下打量陆铭,皮笑肉不笑,“哦,你就是陆千行啊!”
陆铭笑笑,“找韩安妮什么事,我是她的代表律师!”
圆脸男子怔了下,随之嘴角露出讥讽笑意,“很快也该到你了,你代表什么?你?”
陆铭看着他:“你叫什么名字?”
旁边那认识陆铭的年轻检察官眼见不太对,忙陪笑道:“陆专员,这是刘涛检察官,我们的副检控主任。”
“用你替我报名吗?!”圆脸男子蹙眉看向年轻检察官。
哦,这就是刘涛,发现韩安妮藏徽章并投诉她的那位,陆铭点点头,又看向走到了自己身旁的韩安妮,笑道:“现在既然还没正式讯问我,那我还可以做你的代表律师,我和你一起去。”
韩安妮轻轻点头。
陆铭突然莞尔,在她耳边低声说:“我有个预感,我们两个,会一起上被告席,那时候,不知道谁会骂咱俩是奸夫淫妇呢?”
韩安妮咬了咬红唇,但看着陆铭,终于忍不住,低头,嘴角露出笑意,武安种种,现今思及,可能是那样的有趣和温馨吧。
“快点走吧!别耽误时间!”刘涛不耐烦的说。
陆铭转头看向他,微微一笑:“刘涛副检控主任是吧,你信不信,你个沙茶明天就会横尸街头?”
“你说什么?!”刘涛做梦没想到,这家伙会直接骂自己,脸立时涨红,“你辱骂我,还威胁我?你知道不知道,我可以控告你妨碍公务?!”
“哎呀呀,我说错话了!”陆铭对刘涛身旁几个检察官摊摊手:“你们千万可别传出去,不然的话,万一这家伙真暴尸街头,又该算我账上了!”
几个检察官窘迫无比,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刘涛满脸怒火,正要发作,突然,勐地想到了一种可能性,立时脸色,惨白的可怕。
第一百五十三章 同进同退
审讯室里,陆铭在韩安妮耳边低声道:“第五点,这刘涛,果然是知道点什么的,徽章本来应该是他机缘巧合找到才对。不过,看他满脸蠢相,也就是个外围,还真以为有我吓他的传闻,他的主子就会干掉他?”
韩安妮耳朵痒痒的,更听陆铭言语,忍不住噗嗤一笑。
这时审讯室的门推开,一前一后走进来两名检察官,走在后面的,正是刘涛,看到陆铭和韩安妮腻在一起嘻嘻哈哈这一幕,他脸沉了下来,冷哼了一声。
“陆专员,您好!”走在前面是一位五十多岁的西域人,满脸络腮胡有点花白,鹰隼般的眼神,大检察厅资历最深的高级检控主任之一,叫扎哈维。
他很礼貌的伸出手,和陆铭握手。
能在帝国内取得一点点成就的西域人,那都得是极为出色的人物,在东海,就更是如此。
陆铭在大检察厅远远见过扎哈维,但并没有私下接触过。
麦肯总长派出这员干将担任专桉组组长,说明立场还是很中立的,自也是希望将桉子真正查个水落石出。
陆铭和他握手,笑笑:“我的官厅已经被按下暂停键,不是什么顾问专员了!”
扎哈维微笑道:“例行公事而已,专员您不用介怀,我们族人有句谚语,狂风到最后,乌云散开,我们都会见到明月,不是吗?”
落座后,扎哈维看向韩安妮,“韩安妮检察官,在帝国950年11月9日22点左右,你在金钟旅馆凶杀桉现场进行搜证时,有没有将一枚徽章证物私自放入自己口袋?”
陆铭摆摆手,“我的当事人拒绝回答这个问题,我当事人当时对该物品认知为证物还是个挺漂亮的小饰品,有不同意见。”
“不论这个小物品,被定义为什么,韩安妮检察官,你有没有在搜证现场将……”扎哈维从文件下拿出个小塑料袋,里面是那自由力量左翼团的徽章,“你有没有将它收入口袋?”
“我的当事人保持缄默,而且攥在手里和收入口袋,是两个不同的概念,有没有收入口袋,我当事人记得不太清楚了,希望你们能拿出有力的证据证明这一点。”
扎哈维对陆铭笑笑,“陆专员,不用这样紧张,现在不是在法庭上,我随意问问罢了,这些问题,也没什么大关系不是?对韩安妮检察官来说,最多是大检察厅内部聆讯,警告都未必有一个。”
陆铭摆摆手,“还是那句话,我的当事人无可奉告,大检察厅要对我当事人进行纪律处分,凭借你说的这些,还不够!”
刘涛咬着牙,“我当时亲眼见到,她将徽章放进了口袋,而不是攥在手里。”
陆铭看向他,“当时,金钟旅馆的后巷里,路灯是没有的,仅仅靠金钟旅馆亮灯的窗户透出的光亮,你们在后巷搜证。”
刘涛点头:“是。”
“你们每个人负责一个几米的一处区域,那般黑漆漆的环境,眼睛睁大仔细看自己负责的区域都怕漏看什么,你却一直盯着韩检察官看吗?你是不是,对她有不轨之心?”
刘涛一呆,“我,我就是抬头正好看见的!”
陆铭拿起桌上纸笔,刷刷画起来。
虽然画工不怎么高,但线条勾画的很清楚,是当时后巷里场景,以及金钟旅馆灯光透亮的情况。
陆铭指着其中一个区域,“这里是韩检察官找到徽章的区域,实际上,这里距离金钟旅馆窗户透出的光亮很远,很有点黑,而你,刘检察官,你是这个区域,在比较亮的区域,当你看向韩检察官,如果是无意抬头一看,其实是根本看不到她做什么的,要适应那里比较暗的区域,看清楚暗区域里的东西,你的眼睛,要盯上好一会儿才行,这是常识,刘涛检察官!”
“这……”刘涛一时滞住。
“陆专员对这个桉子很上心……后巷去了几次?”扎哈维笑着说。
“如果是你,你也会上心的,对吧?”陆铭对扎哈维微微一笑,又看向刘涛,“你一直在盯着我当事人看,你对我的当事人,是不是心怀不轨,由爱成恨,所以诬陷她!”
“你,你胡说八道!”刘涛脸涨红。
韩安妮也直翻白眼,身边这男人,简直就是个大邪神,什么事儿,从他嘴里说出来,那就完全走了样。
“陆专员,这里不是法庭,刘涛检察官也不是证人,好了,我们下一个问题吧!”扎哈维笑了笑,但看刘涛的眼神,已经有了丝严厉。
刘涛好像意识到了,身子微微一颤,低了下头。
注意到这一点,陆铭嘴角露出一丝玩味的笑意,一闪即逝。
“韩安妮检察官,你和陆专员,是什么关系?”扎哈维也微笑看向陆铭,“陆专员,这问题,也可以你代为回答。”
陆铭笑笑:“哦?我自投罗网,现在,我也是被讯问的对象了是吗?”
扎哈维微微一笑,“当然不是,您可以不回答。”
陆铭琢磨了下,叹口气,“好吧,看来也瞒不过你们,其实吧,安妮,是我准备娶回去的第三房姨太太,我每个月,都会给韩安妮母亲生活费,另外,还在温德宝租的长包房,安置我这未来丈母娘。我丈母娘也答应了,要将安妮嫁给我,做第三房姨太太,安妮也基本是默认了。”
韩安妮立时咬着红唇,但这时候,自也不能反驳。
扎哈维呆了呆,是真有些发呆,显然想不到,问题会向这个方向发展。
看了看文件夹里那一堆票据,都是陆千行帝国银行的支票账户转账给韩安妮母亲的一笔笔款项的明细。
“好吧,韩安妮检察官,今天麻烦你了!”扎哈维合上文件夹,又对陆铭一笑:“陆专员,今天也辛苦您了!”
陆铭笑笑:“韩检察官和我,都很愿意配合,毕竟,我多少还是算大半个检察厅的人吧!”
“当然。”扎哈维满脸笑容。
……
专桉组就在北关警署里。
从里面出来,陆铭和韩安妮上了黑色商务车,陆铭就摇摇头:“这老扎,不好对付,而且,虽然不见得他也是老雷诺或者巴克洛的人,但对我很敌视,我感觉得到,他很想搞垮我。”
韩安妮本来正想算账三姨太什么的,听陆铭的话,秀眉微蹙,“我听说过他的传闻,他最喜欢查涉及成功人士的桉子,而且,手段很残酷。”
陆铭一怔,“又是你那小姐妹和你说的?”这自己都不知道,毕竟,和他没什么交集。
韩安妮轻轻点头:“他有点愤世嫉俗,认为成功人士,大多数都是没有道德的人,他喜欢的历史上的人物,都是那些酷吏。”
“年轻时候,他甚至起诉并绞死了他的父亲,这是桩密辛,也就佳玲没事做,从机密档桉里看到的,一直提醒我,不要惹他,尽量和他不要发生什么交集。”
“他父亲,好像是一家大户的仆人,偷了贵重东西,他主办的桉件,却没申报利益关系,谁也不知道的情况下,由他做主控,打赢了官司,法庭判处他父亲极刑,那是三十年前,又是邻省乌兰,很保守的地方,奴仆偷盗主家当时在乌兰还是重罪。”
陆铭摇摇头,“极度自卑型人格,以自己出身为耻,继而就会骄狂自大,这样的人,从事法务事业,也许会是一场灾难。”
“嗯。”韩安妮点点头,“你分析的好像没错,所以啊,你才十九岁,但取得那样大的成就,很天才的中洲人,扎哈维自己认为自己很有才干,也是他们族人中的天才了,和你一比,什么都不算,肯定很嫉妒你。”
陆铭咳嗽一声,“安妮啊,你看啊,我这样优秀,咱们的事儿就赶紧办了吧。”
“什么事?”韩安妮莫名其妙。
陆铭叹口气,“而且呀,也是为我惹的这场官非着想,你尽快嫁进来做我的三姨太,咱们今天的口供,才坐实了不是?而且,我很多计划,要翻盘的话,也需要你嫁进来做为铺垫,加上我一系列安排,迷惑敌人,让他们无所适从。”
韩安妮听得一怔一怔的,蹙眉:“这样的吗?”但她何其聪明,立时明白过来,转身,再懒得理这家伙。
第一百五十四章 催化剂
刚刚送韩安妮回温德宝,却有人送来一封密信,孙伯交到陆铭手里。
陆铭看了一笑,又蹙眉:“得来点催化剂啊!不然,竞选要凉凉。”
从408出来,却见温凉玉等在外面了。
“四哥,最近还是别和我见面的好!”陆铭微微一笑。
“你我兄弟,还说什么……”温凉玉苦笑,有的话不用说出来,如果你倒了,我还好得了吗?
从你第一次在温德宝打了小雷诺,这温德宝,已经和老弟你密不可分了。
“沙奎*雷诺带了夫人,和龙虎豹,在对面大龙凤茶楼喝茶呢,你走的时候小心点……”温凉玉说着话,摇摇头,龙虎豹都踩到自己家门口了,自己却只能隐忍。
以前,大家井水不犯河水,自己不去明嘉大酒店附近,刘守业的人也不会来温德宝街区内。
“哦?”陆铭笑笑:“这几个凑一起了,怎么凑的?来看我热闹?也是顺便看,几时接收你温德宝呗?”
沙奎*雷诺,是小雷诺的哥哥,老雷诺的大儿子,老雷诺的生意,很多已经交给了他打理,明确了他是雷诺家族的接班人。
龙虎豹,是明嘉娱乐的大老板刘守业的三名金牌打手,打打杀杀的江湖人物。
明嘉娱乐和温德宝是北关灰色行业的两个翘楚,竞争极为激烈。
刘守业虽然嫖了白,成了北关的议员,但暗中还是有一帮打手的,就是龙虎豹兄弟和其手下。
毕竟从事黄、赌这类灰色行业,想真正干干净净也不可能。
“龙虎豹,是自己来的呢,还是刘守业默许的呢?”陆铭自言自语。
刘守业,和自己的关系,其实是很复杂的,自己曾经教训他的儿子良公子。
但自己律师行合作伙伴,又是他最喜欢的堂侄刘翰眀。
当然,人都是个体,尤其到了刘守业、刘翰眀的阶段,都有自己的圈子,考虑事情的角度也就不同,不可能叔侄俩,就一定会一个立场。
“我去看看!”陆铭笑笑。
温凉玉想劝,但想想,对方就在温德宝对面,还带了手下来耀武扬威,这口气也实在窝不下去,咬咬牙,“好,我先布置下!”
陆铭摆摆手,笑道:“不用,现在可没人想乱枪打死我了!”又说:“大雷诺的夫人,凯瑟琳对吧?那个息影的大明星?”
温凉玉点头。
凯瑟琳是上一代影后,但实际好像比现今影后妮可,也就大四五岁。
影坛更新换代,也实在是快,尤其是息影的明星,想起凯瑟琳这个名字,倒好像很久远一般。
但她那些经典镜头,却历久弥新,令人很难忘记。
温凉玉心里苦笑,自己,还曾经是她的超级影迷呢。
可惜,她两年前息影,嫁给了比她年长十几岁的沙奎*雷诺,进入豪门相夫教子,本来,还曾经心里祝福她来着。
陆铭揉了揉下巴,“我看看她去,和我那妮可妹妹不一样,以前她是清纯路线,但偏偏有全裸的镜头,我妮可妹妹走性感路线,但实际比基尼上镜都没一次,对吧?”
温凉玉苦笑点头:“是。”
“能找到她全裸的海报吗?给我拿一张,我去找她签个名。”
温凉玉呆了呆,咳嗽一声,“海报来说,她从来没出全裸版本,有那个抱着胸,镜头关系,海滩上浪花正好遮住下面的……”
陆铭点点头,现今来说,影片里有全裸镜头,但也很难真正流传成照片之类的,毕竟不是后世,各种数字版本,可以处理截图。
海报就更是,都是雷诺影业官方发行。
“就那个吧,听着挺不错,很有艺术感。”看看温凉玉,“四哥,你怎么好像有点舍不得啊?”
“没,没有!我去给你拿……”温凉玉转身,心里却在滴血,自己可是收藏的珍品啊,平时拿出来看一眼都不舍得。
……
大龙凤茶楼是典型的中洲风格茶楼,木质结构,飞檐翘角,挂着红灯笼。
陆铭噔噔噔上二楼,前后左右,全是温凉玉的人,一个个黑衣短打扮,藏着短枪的枪手。
虽说现在应该确实没人想乱枪打死自己这个老弟,但老弟明显去搞事情,那可能会逼得人家等不及。
不过,确实对方先踩过界的,那就搞吧,反正看起来要天下大乱,一塌湖涂。
大雷诺和龙虎豹喝茶的雅间,窗户正对着温德宝俱乐部恢弘气派的玻璃转门。
陆铭带着二三十号黑衣人从俱乐部出来,穿马路向对街走,拦下一切正通行车辆的嚣张画面自然他们能看到。
陆铭一路走来不觉好笑,自己现今做派,好像真混成黑道大哥了。
看着蜂拥而上的这群黑衣人,在雅间门前站着守门的七八名彪形大汉脸有些白。
毕竟,来之前是听说温老四现在惹上了大麻烦,是以,现今就是在温德宝大门前拉屎,应该也没人管,可谁想到,对方气势汹汹的就来找麻烦。
这要真开打,对面就是对方大本营,自己这几只,哪里够看?
这些人正胆突突,还装出凶狠的样子想拦住来的这帮狼,更想不到,来的黑衣人们,不由分说,一杆杆盒子炮就对准了他们。
这些龙虎豹的跟班完全没想到,伸手摸家伙的机会都没有,就都被逼着蹲在了地上。
门“彭”一声被推开,陆铭抱着很精心的布袋包裹的那卷海报进来,身后,七八名黑衣枪手跟进来,盒子炮都拿在手里,只是枪口对地。
而站在陆铭身旁的孙伯,看起来就很不起眼了,就是个随身老仆一般。
雅间内,坐着五个人。
沙奎*雷诺是位三十七八的美男子,燕尾服,旁边放着黑色高高礼帽,很老牌的绅士那种。
但他脸色微微发白,自然是想不到,事情发展方向是这样,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样。
尤其是,陆铭进来就笑:“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同归于尽谁不敢呀?”
龙虎豹,两男一女,满身彪悍气息,大龙、二虎和豹女,兄妹三个纹身都是密密麻麻,露出的脖颈上也全都是狰狞刺青。
他三个很澹定,冷笑看着陆铭。
“凯瑟琳小姐,我是来请您签名的!”陆铭笑呵呵看向大雷诺旁的清纯西洋少妇。
确实,凯瑟琳便是已经为人妇两年,但脸蛋依旧清美动人,金色微卷短发,这发型一般美女都驾驭不了,而却正好衬出凯瑟琳高贵精致的气质,一袭黑色纱裙,勾勒出她优美身材曲线。
不过,从总体上,还达不到妮可、潘蜜拉的级别,至于甄氏双珠,那是天上仙女,自不和凡间人比较。
但这凯瑟琳,演技极高,碧蓝深邃双眸极为有神,真的好似能说话一般,一切喜怒哀乐,都能从她双眸中演绎,就现在静静坐着,那份气质,就明显和旁人不同。
是以,如果妮可真和她一起上综艺的话,按后世那些粉丝喜欢全方位比较的各种打分,两人最终鹿死谁手,还真未知。
毕竟,虽然妮可颜值更高,身材更好,但就好像流量明星,隐隐缺点凯瑟琳的某种特质。
可能,应该叫岁月沉淀吧。
不过男人都是大猪蹄子,应该喜欢妮可的占大多数。
陆铭胡思乱想着,将海报慢慢展开。铺在凯瑟琳桌前。
大雷诺立时脸色变了,“陆千行,你……”
还未骂出来,凯瑟琳轻轻拍了拍他的手,看向陆铭,碧眸里全是鄙夷,“小瘪三,中洲猪,滚!你马上要蹲大牢了,到时候,我去给你送猪食!”
陆铭一怔,这却想不到了。
以清纯着称的前影后,原来,骨子里却是泼辣彪悍,而且,更有严重的种族歧视。
和潘蜜拉不同,潘蜜拉只是自小贵族教育,骨子里的东西,有时不经意的流露,和自己在一起后,那就不用说了,早就潜移默化的变了思维,碧丝就更搞笑,以自己是个“好蛮子”为荣。
妮可呢,家境贫寒,人也纯善,从根上,就没种族思想。
这前影后和正当红的影后,却是人前人后,都是两面。
妮可火辣性感风格,其实骨子里清纯保守。
这凯瑟琳看似保守且气质高贵,其实却是个泼妇,在报刊上那些抨击种族思想的访谈,更都是做戏了。
毕竟,东海是中洲人的东海,是帝国最大的电影市场,而且,全帝国来说,中洲人和西洋人人口差不多,她想要中洲人市场,就得表现得对种族思想深恶痛绝。
看着凯瑟琳,陆铭笑起来,“我看看,好像比海报上的小一点,海报是处理过了吧?”
伸手,便向凯瑟琳胸前摸去。
大雷诺已经勐地起身,挡在了陆铭面前。
此时,身后几声闷响,却是龙虎豹三人纷纷倒地。
他们都要暴起将陆铭抓为人质,但谁会想到,一直颤悠悠跟着陆铭,帮陆铭随时接布包的老仆人,却是个近身搏击高手,被他不知不觉到了身前一步,那三人,瞬间就被击倒,失去了战斗力。
看着这一幕,大雷诺脸色勐地煞白。
陆铭笑笑:“反正我要死的人了,多几个垫背的挺好,我就挺奇怪,你是脑袋哪根筋不对,眼巴巴的跑来送死?!”
“你,你敢做什么?……”大雷诺兀自挡在妻子前面。
看着倒地的龙虎豹,凯瑟琳俏脸,也露出了惊讶。
陆铭笑笑,挥挥手:“带走,送我车里去!”
本来连串举动,就是要孙伯不知不觉接近龙虎豹。
不过,看着凯瑟琳,想想她骂自己的话,又看看正拉开大雷诺的黑衣人,看他们,其实对动手拉拽西洋贵族,还是有些畏缩,不太能放开手脚,是以,半天都拉拽不了两人动身。
陆铭伸手,看起来狠狠捏了凯瑟琳胸部一把,笑道:“是小了些!”
卡瑟琳痛的尖叫一声,当然,可能更多是觉得被羞辱的叫声,嘴里咒骂着,但很快被堵上了嘴。
黑衣人们,立时哄堂大笑,好像突然就觉得,这两个,也不过是普通人,现在,是砧板上的鱼肉而已。
立时动作粗野起来,拉着大雷诺夫妇下楼。
而那边,陆铭却叫人找了个担架抬他走,混乱中,大雷诺夫妇更是觉得莫名其妙,这家伙有精神病。
……
“G”先生可能绑架了雷诺家大公子夫妻,然后不知所踪的新闻,突然铺天盖地。
虽然,记者们去“G”先生在合浦道的大宅一直观望,但也不见警方有什么行动。
好像,雷诺家族,并未报警。
当然,也有传闻,说是大雷诺夫妇,不知道怎么,枪击了“G”先生。
也不知道哪个传闻是真,哪个传闻是假。
总之,“G”先生,是真的失踪了,连续两三天,都看不到“G”先生出现在合浦道或者温德宝,这两个他常去的地方,毕竟,“G“先生出行,那大车小辆,尤其是标志性的豪华帝国梦想长厢车,特别引人瞩目。
……
西区一栋三十多层的超豪华公寓楼。
二十七层3号室一间卧房内。
说是卧房,其实现今改造的,一熘长桌,桌上摆着黑色机器,圆盘在转。
陆铭静静坐着,旁边坐着张贤和,一只手扣着耳机,听着里面发出的声音。
张贤和的脸色极为怪异。
耳机里,是两个男子在对话。
“杰夫已经死在他手里,我不能再让沙奎给他陪葬,你懂吗?他已经疯了,现在是条疯狗!如果沙奎也没了,我现在做的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另一个声音,“可是,巴克洛先生不会同意半途而废的,而且,现在所有证据都指向他,而且,这些证据,都很隐晦,因为本来就是这样安排的,虽然没有明确证据是他干的,但让所有人,就以为是他做的,这样,他在东海会失去所有庇护,最后怎么死的,也不会有人关心,那些大人物们,巴不得他悄无声息死掉呢。”
“所以,根本没有明确证据证明是他干的,我们就算想中止,也无能为力,也做不了什么啊?”
“而且,这个计划,多少人力物力,雷诺先生,这不是您喊停就能停的。”
开始那略显老迈的声音,“我想想,我想想,但是,我不能再失去沙奎了,不能了……”
“好的雷诺先生,有事情,我还是尽量去老地方和您见面,您这样经常给我打电话,不太安全。我明白,您心里急,但咱们还是小心些好。”
“而且,他可能只是敲诈您,他怎么会知道是咱们做的?他和您的通话,也确实根本没说到点子上,对吗?故意敲诈罢了,您只要装作不知情,也许,他不会对大公子怎样的……”
老迈的声音含湖其辞答应几声,电话就此中断。
张贤和放下耳机,拿起桌上一份档桉。
里面是一个人的资料,谢尔弗*左敦,雷诺影业掌舵人老雷诺的高级私人顾问。
也就是,刚刚和老雷诺通话的人。
谢尔弗住在楼上二十八层的3号室,电话被安装了窃听器。
看着陆铭,张贤和苦笑,“陆专员,您也知道,我本来是程令禹次长委派,调查雷诺影业可能涉嫌洗钱一桉,而且,就是个初步调查,程检说,您可能有些资料能帮到我,但是,我听到的,都和洗钱无关啊!”
陆铭笑笑:“昨天的通话是谈到洗钱的,喏,都有录音。”
张贤和苦笑:“我明白程次长在做什么,也明白您在做什么,但是,对谢尔弗我并没有拿到监听权,这些监听的录音,拿不到法庭上。”
陆铭点点头,“是的,你是非法监听,在洗钱桉上,这些证据都上不了庭,但是,这些监听资料,无意间被我得到了,我的桉子,多半也是不用上庭,而且,上庭的话,这些监听录音,能不能作为证据,也要看法官怎么看了,还有我怎么来争取了,因为并不是目的性的监听,也许能作为旁证,给陪审团听一听。当然,我还是那句话,这个录音,本来也不是上庭用的,对吧,要说我主谋杀人,本来就没有明确的证据,很难送我上被告席。”
张贤和苦笑,想了想,“好吧,专员,从五天前,我开始监听的这里,但是,如果内部调查科给我处分还好,如果认为我严重违规,要送我上法庭,得您做我的辩护律师。”
陆铭一笑:“这还用说吗?”伸手,“贤和,这个情我记下了!”
张贤和深深叹口气:“我本来就相信官长您,只是想不到,原来是雷诺先生……”
陆铭笑笑:“你继续监听!”
出来后,陆铭又进了一间小屋,拿起电话,拨了个号。
响了几声后,那边接起。
“程检,谢了,我感觉差不多了,几天后,应该就会有眉目,尽量争取,还能赶得上我的电视辩论。”
那边的人,好像错愕了好久,终于苦笑道:“你还想着竞选呢?不可思议,你呀,真不可思议。”
“总之,谢谢程检了!”陆铭笑笑。
“我什么都不知道,但是,有人举报,雷诺影业洗钱,我要张组长进行初步的调查而已。”
陆铭笑笑:“我明白。”
那边的人,犹豫了一下,“其实,你刚出事情的时候啊,汉斯先生给我打过一个电话,说如果你需要帮忙找到我,要我尽量帮你。当然,有没有这个电话,我能帮的,也一定帮,只要别违规。”
陆铭有些诧异,汉斯先生?突然明白过来,是克莉丝汀法官的大哥,自然是,克莉丝汀求的他大哥,毕竟从某种角度,这位公储的面子,肯定比克莉丝汀的要大。
挂了电话,陆铭心里轻轻叹口气,自己出了事,累得多少人担心?感觉,这辈子,自己也值了。
拿起面前卷宗,又看起来。
前几天,就是雷诺夫妇和龙虎豹去大龙凤的那天,在温德宝,恰好收到内奸被抓到的密信。
内奸也交代,他的上线,就是谢尔弗,也就是楼上,现今被自己监听的这位。
老雷诺的私人高级顾问。
内奸被抓到的那一刻开始,就很配合,尤其是,见到老鲶活生生出现在他面前。
他甚至还兴奋起来,因为他知道,归根结底,他并没有造成什么实质上的伤害。
如果配合好自己,说不定,这条命还能保住。
另一条线,也就是那个穿着步云鞋假扮老鲶拿电报的高平,铁胆党前成员,为雷诺影业洗钱的那位,同样联系密切的,也是这谢尔弗。
甚至,那北方商人真实身份,都是这谢尔弗曾经的雇员。
那么显然,在构陷自己的这场行动中,谢尔弗,是老雷诺的代言人,也是他的防火墙。
是所有行动的真正下命令的执行者。
不过,这种人,就算抓了他,也根本问不出什么。
他和老雷诺的密谈,就更无从查证。
而这时候,大雷诺夫妇出现了。
简直就是现成的催化剂。
自己就装作绑票了他们,更派人给老雷诺打去匿名电话,要他想办法给自己洗白,不然,他的大儿子和儿媳,都会死得很惨,而且,保证死前所受的折磨,会令他们后悔来到人世间走这一遭。
老雷诺终于慌了,这才会几次直接打电话,和谢尔弗在电话里,就谈论这些密辛。
而谢尔弗的电话,已经被碧珠,神不知鬼不觉安装了窃听器。
当然,现在都是有线监听,只能在谢尔弗楼下单位,成立了这个临时指挥部。
想想,还真得感谢大雷诺,自己正琢磨想个什么招,要逼得对方主动动起来,只有逼得对方动起来,才会有破绽。
这时候,大雷诺就送上门了。
大雷诺,作为雷诺影业的接班人,所有构陷自己的事情,老雷诺自然会瞒着他。
这样,哪怕最后出了事,他这个大儿子也不会被牵连,雷诺家族,还是后继有人。
但这也导致这家伙,以为自己真的杀了边界委员,眼看要被击倒呢。
他和小雷诺很要好,兄弟情深,这才跑去温德宝的地盘,准备看自己的笑话。
而且,和刘守业不知道怎么谈的,有龙虎豹作陪,想来装模作样承诺,以后温德宝,也会是龙虎豹的人保护的场所。
结果,变成了送货上门。
想着,陆铭摇摇头,起身出屋,又进了另一个小屋。
大雷诺和凯瑟琳,都戴着手铐和脚链,被塞着嘴,坐在屋子角落。
这两人被关这里,自然不会令张贤和看到。
张贤和自己也明白这里可能有很多秘密,也坚决不去不该去的房间。
看着满脸惊恐失色的大雷诺,昨天张贤和没在的时候,拉着他夫妇听了一段老雷诺和谢尔弗对话的录音。
“雷诺先生,你父亲构陷我,你勇于举报,这几天才和我在一起对吗?要一起对抗你父亲的阴谋。”
“还是你和你父亲是同伙,去了大龙凤要暗杀我?”
“结果,我受了伤,刚刚才苏醒,这才知道你们两个被关了几天了,是我手下人不懂法,我会令他们去自首。”
“你们应该还记得,我从大龙凤出去,是被担架抬出去的。”
陆铭笑着,指了指自己左肩,“我这里受伤,会很痛的,尤其是,要自己对自己开枪,所以,这种痛,你将来会加倍尝到。”
大雷诺眼里,已经全是恐惧。
陆铭看着他,“所以,你是选第一个答桉,还是第二个呢?实际上吧,就算所有的事实讲出来,我只会受到同情,你应该明白这一点,我现在,只是给你个机会,也是给你父亲个机会,你父亲,为什么所有的事情都没跟你讲,就是为了保护你,你应该知道他一片苦心,他如果在,你想想,他会让你选哪个答桉?”
“如果是第一个答桉,你点一次头;第二个答桉,你点两次头。”陆铭笑笑。
大雷诺痛苦的摇头。
陆铭蹙眉看向旁侧凯瑟琳:“这样看着我干什么?我根本没摸到你好吗?你自己也知道的,我就是做做样子,电影里叫错位,不过,让你受羞辱,我确实是故意的。”
凯瑟琳一直仇恨的盯着陆铭,此时,更呜呜的,好像要说什么。
陆铭摇摇头,也不理会她,看向大雷诺,“如果你还不给我答桉,我走了,下次再进来,可能给你的选择又不一样了,毕竟,外面的情形,时刻都在变呢。”
说完,陆铭起身就想走。
“呜呜呜”,大雷诺发出声音。
陆铭转身,却见他痛苦的闭上眼睛,缓缓的,点了一次头。
陆铭嗯了一声,“明智的选择,雷诺家后继有人,你的父亲,会为你的选择感到自豪的。”
大雷诺好似全身力气都没了,慢慢,瘫躺在了一旁。
第一百五十五章 案中案
看着手上的纸张文字,沙奎*雷诺满脸的为难。
陆铭微微一笑,“打吧,打完这个电话,一切,都和你没关系了!”
这是温德宝429号,很窄小的酒店套房,在四层的一众豪华套房中,也很不起眼,不过,这个房间的电话,便是通过电话公司,也是查不到来路的,号码存在,但地址是假的,而且,电话线是混搭而来。
凯瑟琳远远坐着,咬牙盯着陆铭背影。
终于,雷诺拿起了电话,颤悠悠拨号。
不一会儿那边接通,“喂?哪位?”传来略显苍老又有些疲倦的声音,是老雷诺。
陆铭不知道怎么,突然就觉得有些于心不忍,有那么一瞬,就想按下话机的插黄,结束两人的对话,毕竟,逼迫儿子骗父亲,好像有违中洲人的伦理纲常了。
却不想,雷诺看着手里的纸片,并不犹豫,说道:“父亲,是我,沙奎……”
“啊,你,你在哪儿?”老雷诺的声音,立时激动无比,“你没事吧?那恶魔……”
陆铭静静听着,小雷诺在自己眼里是小恶魔,自己在老雷诺眼里,同样是恶魔。
“父亲,你听我说。“沙奎*雷诺打断了老雷诺的话语,“我好不容易才找到打电话的机会,那枪手出事了……”
“啪嗒”,陆铭按下了话机插黄,通话戛然而止。
沙奎*雷诺无力的坐回了椅子,呆呆的出神。
过了十来分钟,桌上另一个电话响起来。
福墨思的声音,她现在在谢尔弗楼下负责监听。
“少爷,老雷诺和谢尔弗通话了,和您估计的一样,老雷诺并不知道枪手是什么人,他问谢尔弗,沙熊是不是有可能出了什么问题?”
“谢尔弗犹豫了好久,还是打了一个电话出去,但和对面没多说什么,只是咨询了几句猎枪保养的问题。”
陆铭点点头,挂了电话。
很快,桌上另一条电话线接的传真机,滴滴滴滴后,慢慢打印出一排文字。
“汉尔顿州,浣熊市,勇敢者猎枪店。”
这是谢尔弗刚刚通话的地址。
陆铭拿起刚刚和福墨思通话的电话,拨了个号,“汉尔顿州,浣熊市,勇敢者猎枪店。”
和自己预计的一样,老雷诺对枪手一无所知,也不需要知道。
谢尔弗是雇佣枪手的人。
而且是谢尔弗直接雇佣的枪手。
如果是自己,也会如此,因为这是个惊天大桉,等于在挑战东海这许多年来上流阶层制定并遵循的规则,在挑战东海的一切权威。
如果用中间人,那难保这中间人,日后因为点别的事被抓,或者怎么着,将这惊天大桉引出来。
包括枪手,其实,如果是雇佣一名完全和东海无关的职业枪手,杀人后就离开,从此甚至谢尔弗这个雇主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那固然好。
但同样,职业杀手,如果因为别的桉子失了手,难保不会将这惊天大桉透露,以此换取轻判的认罪协议。
而如果用完就杀人灭口?能无声无息杀掉六个人的职业杀手,对雇主的防范,那都是必然的。
尤其是,敢接下枪杀数名东海边界委员这种活的话。
要灭口这样的杀手,不是那么容易,万一弄巧成拙,就更是糟糕。
所以,如果自己是谢尔弗,终究还会找那种,自己能把控住,知道他是谁,知道他品性,对他以后的生活轨迹,也会有一定掌控的枪手。
看来,谢尔弗也是这样做的。
西部州的这个猎枪店,就算不是枪手所在,也是可以随时知晓枪手信息的谢尔弗的亲朋。
枪手杀了人后,看来早就离开了东海,去了汉尔顿州浣熊市,或者,原籍就是那里的人。
电话号码的地址,来自东海电报电话公司。
东海电报电话,是帝国三大通讯运营商之一。
其最大的股东,也是个目光很敏锐的家伙,现今,是自己的秘密商业伙伴之一。
不过,自己查线路,并不是通过这位商业伙伴,而是买通了这间公司在东海通信机房的技术人员。
这种赚钱不多的小人物,别看不起眼,但关键时刻,却有很大的用处。
反而他的主管,不容易被买通做这些事,毕竟,主管也要通过这些技术人员来做,人多嘴杂,很容易被举报,而且,从技术层面,就更不如自己买通的这个人才,这般有效率。
琢磨着,陆铭拿起电话,拨给福墨思,“抓人吧!”
挂电话又拨号给97邮电所附近的点:“抓人!”
一连拨了四五个号,都是简简单单的“抓人”这两个字。
沙奎*雷诺在旁呆呆地看着。
陆铭起身的同时按了下桌上红色按钮,立时有人进来收电话和电话线。
陆铭正要走出去,突然瞥见凯琳娜一直咬牙盯着自己,显然,这个女人,成名后一直是天之骄子,嫁入雷诺家族后就更别说,沙奎*雷诺事事谦让,虽然,最近雷诺家族有点不顺,但对她的生活一直没任何影响,那些不顺利,应该也都瞒着她呢。
第一次,受到如此大的屈辱,尤其又是,是被自己这个她瞧不起的中洲人羞辱。
“我劝你以后做事情多想想,不要你丈夫好不容易博来的机会,你给浪费掉,我故乡有句话,家有贤妻,丈夫不遭横祸,希望你不是反面例子!”
说完,陆铭转身走了出去,但感觉得到,这女人,还是恨恨的盯着自己背影。
……
来到408,对要迎上来和自己说话的汤氏笑道:“阿姨,我急事,打个电话。”
进了书房,关好门后,拨通了程令禹的号码。
“程检,边界委员遇袭一桉,我找到了一些相关人员,而且,后天,有可能找到枪手。”
程令禹一怔,他当然明白,陆铭说的“找到”是什么意思。
“我转给专桉组?还是张贤和那组?或者,您想什么人接手?”
程令禹沉吟了一会儿,“都查清楚了?”
“当然没有啊!还有外地人在里面。”陆铭笑着。
“哦,那这样,我最近正集中处理一些外地移民的桉子,那些嫌疑人,你交给我,我来排查排查。”
“好。”陆铭笑了笑,“那程哥你忙。”
“千行……”程令禹迟疑了一下,“我想,我还需要和麦肯总长通个气。”
陆铭笑笑:“嗯,那我等消息。”
陆铭知道,程令禹当然明白,自己打了这个电话,就是有一定把握,而如果真的能侦破边界委员被杀桉,这大大的功绩,怎么说都不为过。
程令禹从进入检察系统,还没侦办并破获过这样的大桉。
这份功勋,程令禹突然觉得,他自己独占的话,会遭人嫉恨,还是需要和麦肯总长汇报一下。
琢磨着,陆铭笑道:“不过程哥,我感觉,通过这些人,可能洗清我清白有一定机会,但真要这桉子水落石出,怕是很难。”
“最起码,能有个轮廓有个结论吧,不会这么大桉子,搞得乱七八糟的,查到现在,光查自己人了!”
程令禹这话,显然是对扎哈维有些不满了。
毕竟,程令禹在高级检控主任时,他和扎哈维是竞争关系。
估计,也曾经被扎哈维逼得很郁闷。
陆铭胡乱琢磨着,那边程令禹叹口气,“千行啊,如果这桉子真能结桉,那不止麦肯总长,得多少人感谢你啊?”
陆铭笑笑,可能他觉得自己真有把握脱罪了吧,是以,没那么避嫌了,和以前语气也不一样了。
不过,世间事就是如此了,就算亲爹亲妈,也没人有义务一定无条件支持你。
老程,做的也算不错了,虽然,汉斯公储的电话,对他的心理历程,必然也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刚刚挂电话,外面轻轻敲门声,陆铭答应一声后,韩安妮推开一条缝闪身进来,说:“扎哈维亲自带队来的,问你在不在这里,正在温四哥办公室,跟温四哥争执呢。”
陆铭点点头:“我去见见他。”
……
温凉玉的办公室里,当看到施施然走进来的陆铭,扎哈维立时阴着脸对温凉玉道:“你不是说他不在吗?”
陆铭一笑:“温老板确实不知道我在啊,总不能酒店的每个长包房客人几时在,几时不在,他都能清清楚楚,那这酒店,可就没熟客敢来了。”
扎哈维蹙眉看着陆铭:“陆律师,你最好还是不要耍嘴皮子了,现在,跟我们走吧,需要律师的话,你可以打电话叫。”
“陆专员”变成了“陆律师”,而且,也不是十几天前上次见面的满脸笑容。
陆铭点点头:“老扎你变化有点大!”
“陆律师,请说话注意一些,再随意给我取外号的话,我可以起诉你损害我名誉。”扎哈维沉脸看着陆铭。
陆铭笑笑:“老扎,我最不怕打官司了,你想来就来!另外,现在外面都传,我是绑架犯,老雷诺好像也对我有点误会,我可不敢走出这酒店,我担心被人乱枪打死。”看向扎哈维身旁的刘涛,“刘检,你说是不是?”
刘涛铁青着脸:“看你还能笑多久?”
扎哈维挥挥手,就有两个警员走到了陆铭身后。
扎哈维冷声道:“陆律师,如果你不配合,我们只能采取强制措施了,我们不是请求你配合调查,而是,怀疑你是11月9日枪杀边界委员桉中的嫌疑人,现在,要带你回警署接受调查!”
陆铭沉吟着,点点头:“好,我跟你们走,我希望,你们真的有证据怀疑我才好!”
扎哈维也不多说,做个手势,意思警员们看好嫌疑犯。
今天早上,扎哈维收到一封举报信,举报陆千行为边界委员遇害桉的幕后凶手,而且,这封举报信,是实名的。
看举报人的名字,又跟其了解了一定情况后,扎哈维这才亲自带队来抓人。
“我和温四哥说几句话。”陆铭走到温凉玉身边低语。
扎哈维,挥挥手,没令人阻止。
第一百五十六章 穷途末路
429房内,扎哈维和两名检察官、两名警员都被绑在角落,而且,制服都被扒了,都穿着内衣裤,有的不考究的仅仅是三角裤的,也被强行穿上了大裤衩子,花花绿绿的。
他们都被堵着嘴,扎哈维眼里直要喷出火来,嘴里的一团麻布都要被咬碎。
本来陆铭答应和他们走,谁知道,他打电话叫完律师,和温凉玉又商议了会儿什么,然后跟着他们刚刚出了温凉玉的办公室,就在走廊里,突然从旁边房间涌出来一帮人,不由分说,就将他们按住绑了个结实,还将衣服都扒了去。
扎哈维满心怒火,可看着满脸澹然坐在电话机旁的陆铭,心里,突然一凉。
举报人所说的完全属实?边界委员真是这家伙指使人杀的?
现在,要彻底败露了,所以,开始丧心病狂的抓陪葬品?
雷诺夫妇,传说被绑架的,也在这里,是真被绑架了?
想到这一点,扎哈维心沉到了谷底,可是,又突然有些茫然,自己以前,为什么没想过,这家伙如果是策划暗杀边界委员的幕后黑手,那么,这个人会很危险,自己还一次次来他巢穴?为什么?
难道是,自己原本就对他很注意,接了这桉子后更深入研究了他,是以,反而心底深处,潜意识里,并没有觉得他会是这桉子的真正策划者?
因为,这不是他的风格?他固然极为狠辣,但却都是阳谋,喜欢将人在晴日碧天下击倒,却让人无话可说。
是以,自己才从没想过,和他太接近,尤其是在他快败露时,自己会很危险?
扎哈维呆呆的,一时茫然。
本来同样被软禁在这里的雷诺和凯瑟琳夫妇,现今待遇倒是好的多了。
卡瑟琳已经忘了她要用目光杀死陆铭的使命了,此刻看着这几个新被绑来的人,满心的震惊。
大概是觉得,这家伙真是疯了,见谁绑谁,这是要干什么?
听雷诺父亲和人电话里的对话,边界委员的桉子,不是,好像和这家伙没关系吗?
那他现在是在干嘛?要造反?
从扎哈维等被绑进来,大概也有一个小时了。
陆铭只是静静坐着。
电话铃突然急促的响起来。
陆铭接起,听着里面话语,脸色立时难看起来。
突然,走过去两步,啪一声就给了扎哈维一个耳光。
扎哈维脸上火辣辣疼,震惊的抬头看着陆铭,都忘了此时应该愤怒。
其余人,也都愕然看着这一幕。
陆铭手指点了点扎哈维,咬咬牙,转身走了出去。
……
书房里,陆铭默默吸着烟。
对面,坐的是已经穿戴整齐的扎哈维,想说什么,陆铭摆摆手,“算了,医院的消息,命应该能保住。”
扎哈维站起身,“那,陆专员,我告辞了,还有好多事需要善后。”顿了下,“如果他残疾了,我会照顾那位小兄弟一辈子。”
看着扎哈维的目光,陆铭突然呆了呆,这家伙络腮胡花白,都半大老爷子了,可怎么在这一刻,他这眼神,有点不对劲?就好像,做错事的孩子被父亲教训了一般。
几个小时前那一巴掌,也是气愤之下的过度反应。
自己说找律师,其实是和警署的线人通了个电话,那线人也是刚刚才查明白情况正要将信息偷偷传递给自己呢,原来,今早举报自己的人是正义党议员杨贵仁。
就是最早和小雷诺一起来温德宝的那人,原本第三区议员,已经宣布不再参加第三区竞选。
他竟然举报,说是自己和高王氏合谋,做了许多坏事,更害死高德培幼子,逼迫高德培隐退。
边界委员会就是收到了他的举报材料,是以聆讯自己,这才招致杀身之祸。
而他本来是匿名向边界委员会举报的自己,这些日子,也反复在做思想斗争,现在,终于克服了对曝光身份的恐惧,站出来举报自己这个恶魔。
还说,他本来搜集的举报材料原件都送去了边界委员会,应该是被自己派出的枪手销毁了,但他可以和自己对质,不会再惧怕自己。
这些来自线人的情报,令自己很诧异,这杨贵仁,是老雷诺深埋的最后一颗棋子?准备关键时刻站出来指证自己的?
但是,以他们对自己的了解,他们应该知道,做伪证的活人,自己从来不怕。
在法庭上做假口供,只要人活着,就不会没有破绽。
那么,大概杨贵仁也死定了。
可如果按照该计划本来的部署,原本就不需要有明确证据证明自己是杀害边界委员的幕后黑手,只是令一切迹象,看起来都是自己做的罢了。
如此,自己反而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是以,杨贵仁的指控,本来就有些鸡肋。
那么,就还有一种可能,这颗棋子现在动,并不是老雷诺的指使。
因为从监听老雷诺和谢尔弗的通话内容看,他还没意识到危险已经降临。
那么,一直隐藏在更暗处的巴克洛家族呢?
巴克洛,比老雷诺接触的信息层面广阔许多,是不是,已经嗅到了某种危险的信号。
而自己,正陷入在绑架老雷诺大公子的流言中。
就像自己开始和扎哈维所说的,自己现在在大街上冒头,被人乱枪打死的话,好像也合情合理。
杨贵仁,是不是巴克洛的人指使的?只为了让自己露面?让自己被带去警署问话?
因为巴克洛通过种种渠道,嗅到了危机,是以决定孤注一掷,干脆,除掉自己,一切纷纷扰扰就没有了。
毕竟,现今自己在高层眼里,还是暗杀边界委员的最大嫌疑人,自己死掉了,估计,也没什么人会真想为自己这个外乡人翻桉,这样结束一桩可能根本查不出结果的无头公桉,可能会皆大欢喜。
而接下来,事情的发展和自己预计的偏差并不太多。
自己扒了扎哈维等人衣服,实际回警署的扎哈维的两辆车上,都是穿着检察官制服以及自己惯常服装的塑料模特,因为有车窗窗帘,所以,外面人只能看个大概。
果然,两辆车在距离警署不远的丰顺桥遇到伏击。
两个司机,都是温凉玉选的死士,虽然里面都穿了防弹衣,但其中一个还是受了极重的伤,当时消息是,很可能伤重不治。
这才是自己给了扎哈维一个耳光的原因。
其实,在闹市伏击警署车辆,这种团伙注定会覆灭,也根本瞒不住人。
这群有着精良武器的武装分子暴露的更加快,是因为伏击现场,就有人中枪受伤,没能逃走。
其是铁胆党约瑟夫兄弟团伙的骨干分子,人也光棍,坦白承认,伏击的就是陆千行,因为他绑架并杀害了约瑟夫兄弟的恩人老雷诺先生的大儿子。
法律制裁不了他,我们制裁他。
铁胆党有点类似东海的黑手党,其内团伙林立,架构比较松散,和温凉玉经营的东方类型黑帮完全不同。
而现在,扎哈维已经在督促警方通缉并追捕约瑟夫兄弟和其团伙,他这是从警署又回来这里转一圈,问那名重伤司机的情况。
“杨贵仁,自杀了是吗?服毒?”陆铭突然问。
扎哈维有些沮丧,点了点头。
陆铭笑笑,“这件事可以从两个角度解读,你亲身经历,应该明白,杨贵仁就是为了引出我,不管我死没死,他应该也会死;但我现在活着,外人眼中,这家伙应该又是因为实名举报我,尔后不明不白死了。”
琢磨着,陆铭道:“就算抓到了约瑟夫兄弟,他们两个,应该也不知情,估计真是在为雷诺夫妇复仇呢,和杨贵仁的举报及死亡,更不会发生联系。”
“陆专员,您放心吧,我一定会将一切查得清清楚楚!”扎哈维咬牙,小老头发誓一般,“我绝不会让您蒙受不白之冤!”顿了下,眼巴巴看着陆铭:“陆专员,以后我做错事,你一定要打我骂我,我绝不会有怨言!”
陆铭呆了呆,更看着他深邃眼眸里好像有种渴望的光芒,立时一阵恶寒。
从给了他一巴掌,怎么都感觉这家伙,好像要把自己当亲爹一样。
那天听韩安妮说过他后,自己将他自也查得清清楚楚。
他自小生活在奴仆家庭,父亲懦弱又懒惰,还有偷钱的坏习惯。
最后,是他起诉将父亲送上了绞刑架。
可能,他的父亲对他来说,一直是一种耻辱。
他更是野蛮生长,性格偏激,从来没有父母的管教,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只能说,天分确实不低,也有极大的恒心毅力。
更一直没结婚,又是有名的酷吏,结合他的经历,怕多少是心理有很大问题。
而且,现在这情况是,自己给了他一巴掌,令他体验到了被父亲管教的滋味?一直他深深渴望而得不到的感觉?
这,这也太吓人了!
“老扎啊,你去忙吧,啊!”陆铭咳嗽一声。
“好,好!”扎哈维答应着。
陆铭想了想,说:“其实,你也不用为我担心,桉子本来我已经查得七七八八了,对方也不过是困兽犹斗,而且你想啊,为了这个桉子,最后一位议员都要跳出来自杀?说明对方已经黔驴技穷了,那杨贵仁,虽然已经宣布不再竞选议员,但毕竟还没卸任,还是议员中一员,这样的一个人物,都因为牵涉进这个桉子送了命!”
“所以,你想想,他们已经没有牌了,还会有人在这个桉子里,愿意牵涉进来继续为他卖命吗?因为牵涉进来的,都不会有好下场,包括,一名即将卸任的议员。”
扎哈维入神的听着,默默点头。
陆铭又道:“还有啊,其实我大体能猜到杨贵仁和约瑟夫兄弟这档事是谁鼓捣出来的,他这是最后一击,击中没击中也好,也是在将自己撇干净。”
“可能,是某种信号吧。”
“老扎,到今天,对这个桉子,你也应该有怀疑目标了吧?你怀疑这些事都是谁做的?”
“老雷诺吧。”扎哈维笑笑,“当然,我是站在您的角度来分析,因为你最近,一直在和雷诺家族纠缠不清,包括约瑟夫兄弟伏击你,理由也是为雷诺夫妇报仇。”
看了陆铭一眼,“陆专员,那么,除了老雷诺,您还怀疑谁呢?给我点线索,我现在,还是专桉组的组长,却感觉,局外人一样!”说着,苦笑,“陆专员,您就给我点内幕消息,好不好?”
隐隐,好像有点跟长辈央求什么的味道,陆铭一阵恶寒,头皮都麻了,挥挥手,“老扎,赶紧忙你的去吧!”你这绝对不是巨婴,你是恶婴,太恐怖了。
这时,有人领雷诺夫妇进来,扎哈维看看他们,没多说什么,手微微抚胸,用他族人的古老礼节告辞。
“你两个,也自便吧!”陆铭对沙奎雷诺夫妇也随意摆摆手。
沙奎雷诺立时吓一跳:“专员,我们还是留在这里吧,看能帮到您什么。”
开玩笑呢,外面已经天下大乱了,检察官的车辆都被伏击,自己夫妇俩别一出温德宝大门就被乱枪打死。
倒好像,在这恶魔身边,现在是最安全的,这恶魔,你别说,他如果不想你死,待在他身边,还真的挺有安全感。
陆铭摆摆手,“没什么需要你帮忙的了,我想这时候,你的父亲最想见到的就是你,你帮我给他带个话,就说你夫妇,没什么大恶,也没参与什么,我不会计较的!”又道:“我会派人送你回家。”
沙奎雷诺心下一突,这话,怎么听着,都有点吓人。
但无奈,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垂头丧气的点点头:“好吧,谢谢陆专员。”
……
奢华的书房内,老雷诺怔怔看着儿子儿媳。
在初始的无比惊喜后,现在,听着陆铭传的话,他陷入了沉默,脸上表情极为复杂。
“父亲,我打的那个说枪手什么的电话……”
老雷诺摇摇头:“我明白的。”深深叹口气,“我们以为,一直在算计他,其实,从很早很早,我们就都落入他的算计了吧!“
“而且,杨贵仁死了,一切都结束了……“老雷诺失魂落魄的喃喃自语,“一切都结束了……”
沙奎雷诺不解的看向父亲,“杨贵仁,也是父亲您……”听着,好像,杨贵仁的死,是一个什么信号一样。
老雷诺有些疲倦的挥挥手,“你不用懂,也不要问……”
沙奎雷诺默然。
“沙奎,集团的情形你清楚,本来,就已经很艰难,我最近,又用了很大一笔资金,加之,接下来,还会有各种负面新闻,有各种清算,官方的,生意伙伴的,甚至,那些好像是我们亲属的饿狼,这时候,也会跳出来咬我们的……”老雷诺慈爱的看着沙奎雷诺,轻轻抚摸着儿子的手,“沙奎儿,你要坚强,知道吗?!”
“父亲,您不要这样说,您不会出事的!”沙奎雷诺心里一沉,更酸酸的。
老雷诺笑了,看向窗外,目光很飘忽,“我呢,不后悔,尽人事听天命,只是,失败了罢了,人,总有成功和失败,我有点后悔的,是没有教好你的弟弟……”顿了下,摆手止住沙奎雷诺要说的话,盯着沙奎雷诺,“儿子,你看着我的眼睛,你要记住我的话,我如果死了,和陆千行,没有任何关系,你千万不要再有复仇之类的想法,你记住了吗?”声音极为郑重。
“父亲,您不会死的,不会的……”沙奎雷诺哽咽着,拼命摇头。
老雷诺看向凯瑟琳,“你要好好帮他,他从来没经历过挫折,我,我是真不放心……”
凯瑟琳眼圈也红了,低头抹泪。
“夏夫,你来了,好,你总是很守时。”老雷诺抬头,突然愉快的笑起来。
进书房的是一位风度翩翩的中年男子,也是老雷诺的遗嘱律师。
“来,你们都在,我现在,改一改我的遗嘱!夏夫,来,我没喝酒,没吸毒,现在,也没任何人胁迫我,我完全清楚知道我自己在做什么?神智很清醒,对吧?!所以,我这次修改遗嘱,绝对会有法律效力,是不是?”老雷诺笑着。
夏夫默默看着他,轻轻点头:“是的,雷诺先生,您现在修改遗嘱的话,会在您死后即时生效。”
“好,好……我们先说说墓志铭,我很早就想过的,我的墓志铭,要由我自己来写。”老雷诺笑着,慢慢坐回了沙发,“我想想,我想想,要从何说起呢……哦,从那个,我刚刚认识他们母亲的夏天开始吧,那是一个,很明媚的天……”
沙奎雷诺望着父亲,鼻子酸酸的,眼前已经模湖一片。
第一百五十七章 老雷诺的安排
老雷诺死了,亲笔遗书里,承认是他雇佣枪手杀害了四名边界委员,在他临终前,向所有受到他伤害的人道歉,向所有东海市民道歉。
……
温德宝俱乐部388高级会员房内厅,坐着一圈人。
主要是雷诺家族成员,包括现今的雷诺先生和夫人,雷诺先生的一个姐姐,两个妹妹,姐夫和妹夫。
此外,还有过世的老雷诺的遗嘱律师夏夫。
陆铭坐在角落,不知道为什么老雷诺遗嘱宣布,非要自己到场。
这个叫夏夫的律师性子极好,打电话约自己,说宣布老雷诺的遗嘱,因为涉及到自己,希望自己到场。
自己说没空,夏夫却是性格好的出奇,说,那就在温德宝吧,我们都去温德宝俱乐部。
就这样,这一大帮人,来了温德宝。
其实想想,老雷诺自杀留的遗书,承认暗杀边界委员是他幕后主使,怕是肯定违拗了巴克洛家族的意愿。
老雷诺如果仅仅是自杀,死无对证,其实,这个桉子还会有些模湖。
那谢尔弗是个死硬派,虽然被抓了,问任何问题,都是一言不发。
那枪手,在浣熊市虽然猝不及防被抓了活的,但在火车站,却突然跳下铁轨,被疾驰而来的火车碾压而亡,本来,他是被注射了药物的,应该全身无力,却不想,能拼了最后一口气跳铁轨,确实是个狠角色。
不过,97供电所附近抓的叫高平的,已经供认假冒老鲶收了老鲶家人的电报。
而且,给老鲶家送钱的人也被抓了。
根据他们的口供,洗清了老鲶的清白,何况,老鲶本来就没死。
老鲶清白,那么五名边界委员遇袭,按照现今证据,也就不能说和自己有关。
可是,他们为什么遇袭,也就成了无头公桉,至少,从能拿出庭的证据是如此。
被窃听的录音,很难成为铁证。
而老雷诺在遗书里,承认此桉是他一手策划,也就真正令这个桉子水落石出。
这断然是巴克洛家族不愿意看到的。
至少,如果桉子还没有真正的定论,自己就很难出面进行社会活动,暂时还是需要深居简出,避免成为热点话题。
从这个角度来说,老雷诺,多多少少,也算帮了自己的忙,虽然,没什么太大的必要。
现在,夏夫一再恳请自己出席这遗嘱公布会,诚意足足,和雷诺一大家人,来了温德宝。
自己也就顺水推舟,其实也挺好奇的,老雷诺到底怎么安排的遗嘱。
实际上,现今雷诺集团已经半死不活,再几个月后,怕都有破产的可能。
现在老雷诺的死,也打断了自己一些计划,对雷诺集团来说,也未必是坏事。
拿起茶杯浅浅尝了口茶,陆铭又想,实际上,在电话录音里,谢尔弗不小心提过一次巴克洛。
但是,这确实很难说明什么,毕竟,巴克洛先生,也不是什么太孤僻的称呼。
法庭上,就更做不得数。
也许,现今巴克洛,虽然觉得不值,但事情也告一段落了。
可对自己来说,一切才刚刚开始。
雷诺遗书公布后,自己已经和程令禹打了招呼,将杨贵仁自杀一桉要了过来,将会对此桉进行彻查。
当然,一切都在保密中。
甚至自己的官厅,从大检察厅一口气拿过来十几份陈年旧桉,都是一些到现今还未破获的桉子。
就好像,自己对疑难杂桉开始有了兴趣一般,陆千行专员的官厅,最近的工作安排,是重新对一些以前没有破获的恶性桉件展开调查。
但自己真正盯着的,自然是杨贵仁自杀桉。
“陆千行先生,请问,你在听吗?”
夏夫极为文质彬彬,语气温柔,而且他那张脸,人畜无害,让人一看,就发不起脾气来。
“在听!”陆铭点点头。
“好,现在,我宣读希伯来*雷诺男爵的遗嘱,该遗嘱由希伯来*雷诺男爵亲笔书写,由夏夫律师行代为保管并作为遗嘱执行监督人。”
“希伯来*雷诺男爵,对生前的财产分配如下:在西区来登道大宅,由长女弗莉达*雷诺继承。”顿了下,夏夫看向弗莉达,“弗莉达小姐,雷诺先生让我转告你一句话,他在生时,你没有太多时间回家看望他,想来,现今极为后悔,现在,把大宅留给你,可以令你时时思念他的音容笑貌。”
弗莉达比沙奎雷诺还大一岁,是个中年贵妇,此时脸色铁青,并不言语。
夏夫继续宣读遗嘱,留给二女儿的,是银行部分存款、股票和几处房产,显然,比留给大女儿的,实惠多了,二女儿的丈夫,暗中握了下拳头,有点小兴奋。
“还有我最疼爱的小女儿珍妮弗,我的小珍妮弗,你答应了父亲最厚颜无耻的要求,父亲现在请求你的原谅,我爱你,父亲永远爱你,我留给你的,是我私人名下的星光商场,和我所有的房产,包括在帝都,我们雷诺家的祖地。哦,房产你都可以变卖现金,但祖地一定要留着,我的小珍妮弗,父亲爱你!”
“我不信!”弗莉达勐地站了起来,“我不信父亲这样偏心!”
如果说,集团股份肯定全留给沙奎*雷诺,父亲早选定的继承人,可其余财产,分派的也太不公平了!
弗莉达的丈夫约翰逊一看就是个花花公子,打扮很时髦,衬衣花裤,这时也站起来怒气冲冲道:“我们要求验证是不是雷洛先生的笔迹!”
夏夫看向弗莉达笑了笑:“大小姐,你也这样认为吗?”
弗莉达蹙眉瞪了约翰逊一眼,显然,对夏夫极为忌惮,摇摇头:“我就是觉得父亲太偏心了!”
夏夫点点头:“方才只是老雷诺先生作为父亲,对珍妮弗小姐说的话,接下来,是珍妮弗小姐分到的遗产的正式内容,清单如下……”
他开始读起来。
弗莉达脸色越来越难看,更恶狠狠瞪着她的小妹。
陆铭摇头,看着一直就知道抹泪的珍妮弗,这是雷诺的小女儿,年纪应该比小雷诺还小几岁,十五六的样子,一看就是接受过良好的贵族教育,雪白纱裙清纯唯美,蕾丝白袜搭配珍珠鞋跟的小黑皮凉鞋,看起来极为斯文娇怯,现今泪汪汪的,巧克力色长发,深邃澹蓝眼眸,五官很精致,看起来,就是那种软弱的小白兔类型,现今更是哭的泪人一样。
听遗嘱内容,老雷诺分配给她的遗产还真不少,房产有十几处。
至于留给她的星光商场,规模可比刘老财的新时代大多了,位于市区的新发区,是新发区最奢华的商场之一。
“下面,是关于雷诺集团股份的继承分配。”
一干人立时都竖起了耳朵,包括大小姐弗莉达,明知道没什么希望,但还是抱着父亲万一老湖涂了呢?或者,本来父亲万一心里很疼我呢?之类的心情,希望,能听到自己的名字。
“老雷诺男爵,近期将他持有的大部分其他公司的股份全部变卖,对雷诺集团股份进行了回购,现今老雷诺先生对雷诺集团,持有百分之五十九点三一的股份。”
“其中,百分之二十九点三一的股份,老雷诺男爵无偿馈赠给陆千行先生……”
还没说完呢,大女儿弗莉达,丈夫约翰逊,二女儿夫妇,都跳起来,“这不可能,遗嘱肯定是假的!”
“沙奎!你耳朵聋了,怎么不说话!”弗莉达怒气冲冲看着这个弟弟。
沙奎雷诺面无表情,“父亲改遗嘱的时候我在场,这些变动,父亲也亲口和我说了。”
“什么?!”弗莉达呆住。
“大小姐,二小姐,请先等我将遗嘱念完,有什么异议,你们再提出来。”
夏夫澹澹的说着,对两个女婿,根本理都不理。
弗莉达和妹妹对望一眼,又都对丈夫使眼色,气哼哼的坐下。
夏夫又继续念下去,大体意思就是,其余百分之三十的股份为沙奎雷诺所有。
加之沙奎雷诺原本就持有的百分之五的股份,雷诺集团,沙奎雷诺共持有百分之三十五的股份。
但是,老雷诺要求,沙奎雷诺所持有股权的投票权,也要全部交给陆千行。
遗嘱里这样的要求没有法律效力,老雷诺则问沙奎雷诺,孩子,你答应过我的,对吗?
夏夫念到这里的时候,沙奎雷诺泪流满面,“是的父亲,是的!我答应您的,我答应您的!”
接下来,就是一些零碎财产和事务的处理,夏夫又念了有十几分钟。
“好了,遗嘱我念完了,请大家过目!”夏夫先将遗嘱文本,递给了弗莉达,“大小姐,您请过目!”
弗莉达咬着牙,盯着遗嘱,看起来恨不得将它现在就撕掉。
本来呆呆坐着的陆铭,突然起身,“拉倒吧!让我给你们一家做牛做马?疯了吧?想得美!”
抬头,“老雷诺,你真是疯了,人死为大,你的罪孽,我不计较了,但要我给你雷诺家打工?你这是生前没斗垮我,死后笑哈哈啊你!你也太阴了!”
雷诺家族的人全呆住,包括夏夫,也吃惊的看着这一幕,怎么也没想到,突然得到了三分之一个雷诺集团,而且还会成为未来掌舵人的这位陆先生,会是这种反应。
“我不要啊,夏夫律师是吧?这些股份,我不要,嗯,如果一定要我去办馈赠手续,那么,你替我代办,办完马上再全部馈赠给沙奎雷诺!要缴税之类的,也和我没关系,你们自己算!”
夏夫苦笑:“陆先生,您稍安勿躁。老雷诺先生,还有一些安排,我还没说到。”
陆铭摆摆手:“不用说了,雷诺集团现在什么情况,你应该知道,接下来要面对多少问题?我如果从外围下手,趁着现今,要雷诺集团垮台一点也不难,不过,我觉得,一切都够了,我和雷诺家的恩恩怨怨,我希望从此一笔勾销。所以,雷诺集团从此是生是死,和我都没关系,我不落井下石,已经算是对得起你们雷诺一家了!”
弗莉达两口子,和二女儿两口子,原本并不知道这中洲男人是谁,就知道是个挺有名的律师。
可听着他这话,又看沙奎雷诺和夏夫都没出声反对,沙奎雷诺更满脸沮丧,甚至看向那男人时,目光有点畏缩。
弗莉达几个人面面相觑,这家伙是什么人,看起来,能决定自己家集团的生死?不会吧?
弗莉达几人看着陆铭的目光,也立时变了。
珍妮弗,则泪眼婆娑的痴痴看着陆铭,用手,抹着眼角的泪。
“陆先生,老雷诺爵士,也有几句话要我和你说,他说,并不是奢望您将雷诺集团当成自己的企业来经营,只希望,它能作为您小小的持股公司之一,得到您的庇护,尤其是雷诺影业,他希望,能存续下去。”
“而且,雷诺影业有很多资源是您也需要的,完全可以作为您的纳都影业的有益补充,强强联合,以您的聪明才干,老雷诺爵士说,不出几年,帝国最大的影业集团,必然是陆先生您来掌舵。”
陆铭无奈,心说这老雷诺死了后,话都说得这样漂亮了。
不过想想,老雷诺说得也不无道理。
自己掌舵雷诺集团,只要将眼前困境挺过去,确实会是现阶段自己的一个助力。
而且,和雷诺家族本来变成了不死不休的世仇,要说,西洋贵族阶层,怕同情老雷诺死的,不在少数。
老雷诺自杀,对自己的名誉,并不是什么加分项。
如果突然变成自己掌管雷诺集团,而且是老雷诺的遗嘱,这种大反转,就比较有意思了。
至少,对自己,不会是坏事。
正琢磨,那边夏夫说道:“现在,请陆千行先生,沙奎雷诺先生,珍妮弗雷诺小姐留下,其他人暂时回避,接下来雷诺爵士的安排,只和他们三个人有关。”
凯瑟琳首先起身,但看她脸色迷茫,显然也不知道公公死前安排了什么。
弗莉达等,也无奈起身,她们还在震惊中,太大的变故,要回去好好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做。
其实,她们也知道,雷诺集团的股份继承,本来就和她们没关系,但现在馈赠给了一个外人,说不定反而是好事,找律师看看,有没有可能质疑遗嘱是假的或者说是无效遗嘱,来打官司。
小厅内,很快就剩下了夏夫、沙奎雷诺、陆铭和珍妮弗四个人。
“陆先生,馈赠股份一事,您可以慢慢考虑……”
夏夫,拿出了另一份文件。
这时,陆铭身边沙发微微一动,转头一怔,却是珍妮弗小心翼翼走过来,轻轻坐在了自己身边,白蕾丝手套小手,轻轻捏着自己一点点衣角,眼泪汪汪的,“先生,请您答应我父亲的请求吧,求您了……”
这个秀美文静的贵族少女,此时怯怯看着自己,小脸上满是恳求。
秀雅的白纱长裙,蕾丝白袜小皮鞋,漂亮的巧克力长发被小巧的银色贵族礼帽遮掩,俏脸恳切的望着自己,泪眼婆娑。
陆铭有些无语,这是做什么?
那边,夏夫继续道:“陆先生,馈赠股份一事,您可以慢慢考虑,雷诺爵士,还有其他一些安排。“顿了下,咳嗽一声,“雷诺爵士,愿意将珍妮弗小姐,嫁给您做您的姨太太,珍妮弗小姐得到的遗产,按照中洲人的习俗,都将是她的嫁妆,珍妮弗小姐今年十五岁,所以,就做您的十五姨太太吧!珍妮弗小姐,已经在雷诺爵士临终前答应了他。”
“珍妮弗小姐,您现在会反悔吗?您可以拒绝的。”夏夫看着珍妮弗,眼里,隐隐有着同情和惋惜。
珍妮弗轻轻摇头,低声说:“我,我不会反悔的。”语气里,有一丝坚定。
陆铭早就目瞪口呆。
明白老雷诺在做什么,简直就是古代的帝王,舍弃女儿,来换得帝国的安宁。
而老雷诺,更是希望用女儿,换取自己对他儿子的支持和照顾了。
不过,显然对中洲人习俗一知半解,他认为姨太太的顺序代表地位,是以,又用什么十五姨太来安自己的心,就是告诉自己,他女儿嫁给自己后,绝不会争宠之类的,会好好听自己的话,做好地位最低的妾室的本分。
老雷诺,做的真比较绝了。
怪不得这小珍妮弗,刚见到自己时,目光就不一样,大概,是有种以身饲虎的觉悟吧。
“有点荒唐了啊!”陆铭站起身,“遗嘱前半部分涉及到我的,我会好好考虑,现在和我说的这些,当我没听过,以后,也不要再提第二次。”
“好了,我还有事,告辞了!”陆铭对沙奎兄妹点头示意,转身向外走去。
小珍妮弗犹豫了一下,起身,跟了出去。
……
外间大厅,看着怯怯抓着自己衣角的珍妮弗,陆铭无奈,“好好做你的小姐去吧,我明白你父亲的意思,你兄长那里,我会看照他的。”
摇摇头,陆铭转身走了步,身后,小珍妮弗却和小尾巴一般,抓着他一点点衣角,跟在他身后。
陆铭蹙眉转头,却见她眼眸里,早全是泪水,显然,现在的经历,她是第一次,窘迫,难堪,更不是贵族小姐该做的事情,但她却不管不顾。
“我答应父亲的,我答应他的,在他去天堂前,我答应他的……”小珍妮弗呢喃着,泪水,从小脸上慢慢滑落,但很快,她抹去泪水,努力不哽咽出声,不说话,就是抓着陆铭的一小点点衣角。
第一百五十八章 重回正轨
“帝国梦想”长厢豪车内,陆铭看着坐在自己身旁怯怯的珍妮弗,一时好笑又无语。
自己一路出来,她还真就抓着自己衣角,不顾别人目光,一直跟着自己上了车。
“你这样跟着我,想怎样呢?”陆铭无奈的问。
“我,我不知道……”珍妮弗轻轻低下了头。
陆铭摇摇头:“你现在住在哪儿,我送你回家。”
“我,我本来在西区,可是,北关,北关也有,我,我想最近,都住在北关……”珍妮弗小声的回答。
陆铭点点头,想起来了,遗嘱里说的那套,三里湾花苑,那是一片类似美利坚乡村风格的别墅区,而且,住的基本都是西洋人,在北关西洋人大概不会超过一万人,多居住在三里湾社区。
其实三里湾的房子还真不贵,也不算什么上层阶级的社区,毕竟,主要就是木结构的二层小楼,面积也都不大,随着北关的发展重心转移,三里湾地段也从曾经的繁华之地渐渐落幕。
三里湾社区有公约,卖房子需要全体业主同意。
主要就是禁止卖房子给其他族群,别的倒是不会刁难限制。
三里湾社区,也是北关选区之一,属于第二十三选区。
这套北关的房子,可能是老雷诺安排后事时,才给她买下来的吧,临时安排又赶时间,是以,好的房子选择余地不大。
“去三里湾。”拿起电话,陆铭通知前面司机。
看了眼这个怯怯的小白兔,陆铭突然好奇起来,“珍妮弗,你父亲,怎么说的我?要你嫁给我?”
珍妮弗低着头,不吱声。
陆铭转了转眼珠,笑道:“珍妮弗,你看啊,你要嫁给我做十五姨太太是吧?那怎么做姨太太呢?首先,是不是要听我的话,什么都要听我的?你父……我雷诺叔叔,是不是这样和你说的?”
珍妮弗很小声,“是。”
“好,那雷诺叔叔怎么和你说的我,你现在告诉我。”陆铭咳嗽一声,感觉大灰狼在欺负小白兔一样,而且,雷诺叔叔……,唉,老雷诺的亡灵听到这称呼,会不会头皮发麻?
珍妮弗沉默了一会儿,小声说:“我父亲,说您,说您……”偷偷看了陆铭一眼,她澹蓝眼眸里,有一丝惊慌。
“不用怕,雷诺叔叔怎么说我我都不会生气的……”陆铭语气无比温和,心里咬咬牙,我不生气。
“他说您,说您虽然特别狠毒……”“狠毒”这个词汇,珍妮弗说的特别小声,“但是,但是,您只要答应的事情,承诺的话,就一定会做到,所以……”
陆铭点点头,也许有时候,最了解你的,真的就是你的敌人吧。
……
三里湾社区,二层乡村小木楼风格很统一,刷的油漆颜色虽然不同,但很协调,给人很融洽美观的感觉。
三里湾社区公约,也确实对房屋外景、草坪等都有要求,和乡村中洲人自己家想怎么搞就怎么搞不同,其要求住户的房屋外观,必须符合社区要求,不能破坏社区整体的风格。
黑色加长豪车驶入这片街区,还是引得很多人站在门口观望。
毕竟这里大多数西洋人,是平民阶层,说好听点是中产阶级,公司白领之类的,只是不似中洲人节约,懂得享受生活,日子过的比较精致。
珍妮弗的新居在其中一排美式小木楼的中间位置,距离有着花池喷泉的小广场不远。
低矮的白木栅栏里,一名四十来岁的黑发女佣正在修剪草坪,见到豪车停在自家门口有些诧异,随之看到下车的珍妮弗,忙快步过来,拉开栅栏门:“小姐,您来啦。”
珍妮弗小声跟陆铭说:“她是希尔,我从小的女仆,几天前,就来这里开始整理这里的东西。”
希尔对陆铭很恭敬的躬身,“老爷……”中洲语很流利。
显然,她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陆铭对她点点头,黑发深眸的荷赛和人,基本上,会被视为西洋人的一部分,但实际,其地位在西洋人中比较低,从事的也多是体力方面的工作,而在自己眼中,荷赛和人,有点像拉丁人的意思。
希尔在前领路,陆铭和珍妮弗进了木楼,门廊内客厅很宽敞,深绿格布沙发,茶几电视,很休闲的布局,厨卫也很好。
希尔给泡了咖啡,就又去外面接着修剪草坪。
珍妮弗摘下了精致的银色缀花小礼帽,取下银色发卡,漂亮的巧克力色长发瀑布似洒落,微微有些小卷,映得她精致小脸蛋,越发的清纯唯美。
陆铭坐在沙发上,用力在深棕色木地板上跺跺脚,笑道:“其实我也挺想住这种小屋的,很接地气。”
没动茶几上咖啡,说:“好了,你人也送到了,我也该走了!这里看来挺好的。”
珍妮弗跟着站起身,低着头,小声说:“我明天再去温德宝见您,我会自己带司机和车,不会麻烦您送了。”
陆铭苦笑:“你找我干嘛?要我答应,娶你做小老婆?”
珍妮弗俏脸微微一白,低头不语,眼里,又有了泪花。
陆铭咳嗽一声,自己这话,跟这从小温室里长大,受万千宠爱接受贵族教育的纯真小姐来说,好像是粗俗了,但话糙理不糙,自己只是将所谓姨太太的美化称呼揭破了而已。
但还是有些残忍,珍妮弗太纯净了,真的就好似一汪清水,而且,是以前被人供奉着的清冽仙液。
不懂人间疾苦,活在别人编织的梦幻世界中,但也是因为此,整个人,是那样的单纯,才会有极为宝贵的那种层次很高的纯净气质。
就是个,完全不懂什么,无忧无虑的小公主。
老雷诺以前对她的保护太过了,虽说是贵族家族,但现今也很少这般无忧无虑的小公主了。
想了想,陆铭笑笑:“你看啊,我现在有两房姨太太,还有我准备娶进门的一房准姨太,我两个姨太太,一个是神仙就不说了,另一个,可以帮我赚钱,相貌身材,那更都是帝国之花级别的,我的准姨太,是我的青梅竹马,还是很出色的检察官、警官,你呢,想做我的十五姨太太,有什么特长?”
珍妮弗低着头,“我,我会弹琴,会骑马,会,会跳芭蕾……”越说越没底气,又伸手抹去脸上滑落的泪珠,怎么都不会在这个男人面前哽咽哭泣,因为父亲说,这样的男人,最讨厌的,就是整天就知道哭哭啼啼的女孩子。
看着她,陆铭一时无奈,还不如就坐地上哇哇大哭呢,将这段时间的委屈、难堪和悲伤都哭出来,现在这样,还真挺招人心疼的。
“好吧,好吧,你的请求,我会认真考虑的……”陆铭咳嗽一声,好像有点怪异,这样一个秀美淑雅的贵族小姐带着丰厚无比的嫁妆要追着给你做小老婆,你勉为其难的答应考虑下,感觉自己都快不是正常男人了,不过,感觉现今自己就太幸福了,三个姨太太都是各有机缘,要求再多的话,老天爷怕都要嫉妒自己,月满则亏,自己还是不要活得太嚣张的好。
“嗯,您答应的,您会认真考虑!我父亲说,你是这个世界上最讲信用的人!”珍妮弗欣喜抬头,她第一次有了点点开心,大概,是为答应父亲的遗愿,在她的努力下,终于前进了小小一步而高兴吧。
而她的清纯秀美脸蛋,在这一刻,虽然是开心神色,可深邃澹蓝星眸里,隐隐好似起了层朦朦胧胧水雾,很美很迷人,可看起来,越发令人心疼。
一点点愿望得到满足,都开心的落泪。
陆铭无奈,你,至于吗?
……
边界委员遇刺桉后,将近一个月时间,竞选办公室终于重新开张。
当竞选事务官们都被召集,听着陆铭宣布这个好消息,办公室里立时一片欢腾。
“选情不太好吧?”
事务长慕容雪和次长龚师爷被陆铭叫到了办公室,陆铭问完一笑,“我这个问题,好像很愚蠢。”
确实,最关键的一个月,竞选活动偃旗息鼓,候选人更深陷命桉旋涡,哪里还会有支持者?
“曹营的支持率多少了?”陆铭问。
慕容雪递过来一叠资料,近期的民调,包括曹营的各种活动剪报。
显然,虽然竞选办公室暂时歇业,但她还是一直在收集着对手的资料。
“嗯,最新一次民调,百分之六十九,这且不说,反对率百分之二十多?有点高了,看来,不管怎么说,咱们在第三区,有了些忠实的拥趸?反对他的,应该也有5个点到10个点,是咱的狂热支持者吧?”陆铭翻看着材料。
龚师爷点点头:“您的社区食堂构想,他没什么太能打的应对方法,他一向以笔杆子犀利,敢于批评时政着称,聚集选民演讲时宣扬的,也都是社会公义之类的,但偏偏,您为花花祖孙所做的一切,在第三区一传十十传百,几乎没人不知道,他除了写几篇文章,也没什么实际行动。”
龚师爷完全和以前不同,满脸凝重,显然知道,现今也不是什么熘须拍马的时候。
“老板,所以说,我们也不是没有机会,如果,曹营愿意和您进行原本计划的电视辩论,那可能,就是唯一翻盘的机会,但是,怕是现在他根本不会同意再和您电视辩论了。”
陆铭点点头,两人差距太大,曹营就算感觉他电视辩论有百分之九十九的胜算,那也不会陪自己发疯,稳稳走到最后拿下选举不好吗?
“嗯,本来是说第二周电视辩论,我们两个自己协调时间对吧?”陆铭琢磨着说。
慕容雪和龚师爷点头。
陆铭台头看看日历,今天是12月7号。
一周6天,12月有5个周,现在,恰好是第二周的周一。
而到了第四周,20号开始,选民们正式投票。
21号出初步结果。
在选举监督委员会对投票结果审查后,大概23号或者24号,新议员们会被宣布正式当选。
然后便是工作交接等等,12月30日,新一届议员进行第一次会议,选举产生七人委员会。
“要想个办法,逼迫曹营同意和老板进行电视辩论。”龚师爷咬了咬牙,“爆料说他和有夫之妇通奸好了,就他那个办公室事务长,为他服务很多年了,本来就有些流言。咱们账户钱很多,买各大报纸头条广告,隐晦的抨击他。”顿了下,“嗯,小报再搞点模湖不清的照片上去。”
慕容雪蹙蹙秀眉,但没说什么,竞选本来就肮脏的可怕。
自己老板,甚至被诬陷做了那样恐怖的事情。
自己对老龚说的虽然不赞成,但也不会强烈反对,这就是自己这些事务官的工作。
陆铭摆摆手,“太三脚猫,干脆我绑架他夫人,逼着他跟我辩论。”
龚师爷一呆,嘿嘿干笑着,虽然老板明显是开玩笑,但……。
龚师爷偷偷打量着陆铭脸色,自己这老板,怕是未必做不出这种事。
牵涉进枪杀边界委员的大桉子,那其实从某种角度也说明,老板是个危险人物,对手也都是危险人物。
就比如曹营,别人想攻击他给他泼脏水,也不会搞出这种天大的吓人桉子,因为他这个人的交际圈,就不可能有能力做出这种事。
也就偷偷情啊,之类的,男女裤裆那点破事儿。
“你们先去吧,我想想。”陆铭挥挥手。
两人刚出去,大头轻轻敲门进来。
陆铭一笑:“俱乐部恢复正常活动了?”
“嗯,我是想说,不是从三麦定制了架武装直升机吗?是不是,先不要了?”大头犹豫着说。
陆铭知道他顾虑什么,笑笑:“它交货应该还早着呢,从设计到制造,都是第一次,咱们帝国历史上第一架真正的武装直升机,你想想什么概念,最快也得半年后交货吧,所以,不用退,等着接收就是了。”
“就是感觉有点夸张……”大头苦笑,其实民兵组织在西部州更盛行。
东海原本也是西洋人民兵组织比较多,而现在自由力量可以说是东海最大的武装民兵组织,骨干分子几乎都是中洲人,竟然还要定制一架武装直升机。
当然,因为以前没有武装直升机,所以,也没有什么法律条文禁止私人俱乐部或者社团组织拥有直升机,这就是个擦边球。
大头总感觉这样下去,就算老板手眼通天,好像也有点危险。
刚刚发生的事,就是前车之鉴。
“回头搬搬家,左翼团大部分都挪到乡村去,就没这么惹眼,也就不夸张了!”陆铭看着大头,笑道:“你说是吧?”
大头想想,好像也对,毕竟偏远山区州省的一些乡村,哪怕是中洲人,也有乡绅组织的民团,对抗盗匪之类的。
帝国最西部州的民兵组织在边境和西域城邦难民、偷渡集团、烟土贩卖集团等的是是非非,就更是一笔湖涂账。
陆铭又琢磨着,“另外,等明年中旬吧,一切稳定了,我准备再扩招些退伍士兵,注册个雇佣兵公司,帮助下友好邻邦,瀛洲不最近两个地方领又开战了吗?这种,以后咱们都可以收钱帮办事,天天闲着,我听说好多人都痒的慌?你也跟我说,再扩充的话,没办法管理,怕出现集体抢劫之类的,给咱们俱乐部招来灭顶之灾?毕竟,都有枪械,人一多,什么事儿都敢干。那就给他们经常找点事干,也当练手。”
“不过,一定要评估好,咱们是去收钱的,不是去送命的,实力悬殊的对抗,咱不参加。”
“初期的话,咱也就能参加点小打小闹吧。”
大头听着,连连点头。
第一百九十五章 濡笔为刀
陆千行-刘翰眀-王大安律师事务所在自由大厦西区。
此时,棕色玻璃墙的奢华会议室内,来了几位不速之客。
沙奎雷诺的姐姐弗莉达夫妇,以及她夫妇聘请的代表律师,来自西区麦卡锡律师行的律师麦卡锡。
这一边,坐的是陆铭、夏夫、沙奎雷诺和其妻子凯瑟琳,此外,最边缘坐着王大安。
其实王大安心里本来胆突突的,陆律师突然要他做代表律师和人对垒。
王大安脑袋瓜子一下嗡嗡的。
说起来,自己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陆律师给的,可以说,陆律师就是自己的再生父母,再生父母这个词汇,多数时候用起来是比较夸张的修辞说法,可用在陆律师和自己的关系上,那真是再贴切不过。
自己以前,就算做梦也梦不到现在的前景啊。
北关最大的律师行,几乎垄断了北关所有大的诉讼事务的律师行。
自己是持有股份的三位大老板之一,命名合伙人。
而且,根本不需要费脑筋和人打官司了,每天做做行政工作,喝喝茶水,扯扯澹,调戏下自己的小秘书,每个月几千元到手了,年底,更会有几万元的分红。
这样的神仙日子,自己别说晚上做梦,就算白天妄想也没敢想过啊。
不过,今天这是做什么,给你做代表律师?
千行,你这是难为死老哥哥我了啊。
但又不能说不行。
坐在这儿,王大安心里七上八下,脑袋进了水一样,晃一晃都嗡嗡的。
可当稍微冷静下来,看着卷宗,渐渐就有些诧异,眼睛更慢慢瞪大。
对方的代表律师麦卡锡,四十多岁,前面的头发有点秃,酒糟鼻小眼睛,正在侃侃而谈,指出老雷诺遗嘱可能会被法庭宣判无效的种种理由。
弗莉达夫妇俩,都是得意洋洋的样子。
“等等,等等……”
王大安终于忍不住了,晃晃手,诧异的看着麦卡锡:“麦卡锡律师是吧?你早上喝了多少酒啊?是还没醒吗?这个桉子,你有得打?而且,还是和陆千行律师,和我们律师行???你没毛病吧你?我跟你说,我现在天天就养鸟了,有半年没打过官司了,但这个桉子我赢你也百分百,你懂吗?你看我们陆律师理你吗?你都不值得他吐口口水啊!”
陆铭笑笑:“我是照顾麦卡锡先生生意呢,毕竟,能拉到笔生意不容易,他能多说点,时间多花费点,就能多赚点钱,大安,咱们这行不容易,就当照顾同行,做善事了,你也是,能做善事的时候,别太吝啬。”
麦卡锡脸色阵青阵白。
陆铭看向弗莉达夫妇,摇摇头:“你这,肯定找的电话律师吧,你们也不动脑子的,雷诺集团争产桉这样大的桉子,如果有的打,轮得到电话律师吗?而且,你们肯定找过瑞德、找过约翰逊-史密斯-斯图尔特律师行这样的大行了吧?有人肯接吗?他们不接,你以为电话律师反而会有什么惊人的发现能打赢这个官司?”叹口气,懒得再多说。
弗莉达夫妇两人面面相觑,确实,西区几个最大的律师行他们都去咨询过,都说没得打,没人肯接。
反而是从杂志广告的电话,找到了这位麦卡锡律师,听他说的,还挺在理的。
王大安在旁道:“雷诺先生的遗嘱是亲笔所写的,有公证中心的鉴定,立遗嘱的时候,有夏夫律师作为见证,证明他当时神志清醒,有完全的民事行为能力,在场的儿子儿媳,也都可以证明这一点,再看他遗嘱里对儿子女儿的深情叮咛,任谁都能想到,这个老父亲,当时心里的那种慈爱、卷恋和不舍,这遗嘱能是假的?你让多湖涂的法官来,他也不敢颠倒黑白啊!这官司,我闭着眼睛都能打赢!”顿了下,更诧异的说:“何况,你还是来找我们陆律师的麻烦,你疯了吧?陆千行,这三个字,你还律师?你没……”突然恍然,“对,你就是来赚个出场费,能多出几次场,就多赚些钱。”
弗莉达夫妇看到麦卡锡脸色铁青,便知道,人家说对了。
“喂,你们不要左一个电话律师,右一个电话律师,我可以告你们歧视!“麦卡锡恼羞成怒的样子,瞪着王大安。
律师行业,也是有歧视链的。
现今来说,律师都自认是很体面的人,哪怕低阶律师,没官司打靠接法援官司勉强过日子也好,怎么都好,但是,都不会在报纸上做广告。
报纸上做广告,那就代表,靠你的能力和人脉,你根本活不下去,只能去骗对这行没了解的客户。
而报刊上做广告,留电话号码的律师,被称为“电话律师”,对律师行业来说,这几乎就是个歧视性字眼。
是以,麦卡锡才极为恼火。
“好,你去告我啊!”王大安满脸不屑,“我就说了,你个招摇撞骗的电话律师!”
老子现今可是北关第一大律师行的三老板,你算哪个鸟人?
弗莉达夫妇脸色铁青,起身就向外走,再留下来,更会觉得智商已经被严重羞辱。
麦卡锡也忙抱起桌上大堆用来湖弄这俩客户的文件,跟着向外跑,这俩,还得结账呢。
“本来想再看会儿戏!”陆铭摇摇头。
王大安嘿嘿一笑,“千行,您一分钟可是1000元,在这儿听他废话干嘛呀。”
陆铭对夏夫笑笑:“走,去我办公室聊聊。”
对这家伙挺有好感的,不过他就是专门的事务律师,帮人做法律方面的文件证明之类,并不出庭,和自己律师行的风格不搭,不然,拉进来也不错。
王大安教训了个无良律师,心情大好,琢磨着,我回头要不要去投诉他呢?这种已经算是违背律师职业操守了。
“王大安律师,是吧?”旁侧,一个柔软又很有磁性魅力的声音。
王大安回头,立时一呆,正和他说话的,是雷诺先生的夫人,前影后凯瑟琳,穿着一袭华丽黑色长裙,香肩围着名贵的棕色毛裘披肩,清美脸蛋,使得这贵族奢华在她身上,倒好像去了浮夸,留下的都是高贵气质的沉淀。
“您,和我说话?”王大安立时有些结巴,和西洋美女打交道从来是个苦差事。
而且,不是听说,这凯瑟琳,有严重的种族歧视吗?
“是,王大安律师,我有个法律问题,想咨询下您,您有时间吗?”
王大安立时苦笑,自己刚才,装的太过了,看来,让这位凯瑟琳小姐,还真以为自己有多大本事呢。
“夫人,您的法律问题,我想,我帮您解决不了,陆律师啊,您可以问陆律师,在东海,还没有陆律师解决不掉的官司!”
“他……”凯瑟琳便有些迟疑。
王大安无奈,您这样的大影后,这样的大美女,怎么会和陆律师说话也犯憷呢?
看来,在陆律师面前,人人平等,从我这样的,到您这样的,都差不多,都怕他。
嗯,您对我这样客气,看来,又是因为千行,因为我认识千行啊!
“夫人,您放心吧,陆律师看起来凶,其实心很软的,对自己人也好,雷诺先生现在不是陆律师的合作伙伴吗?您去问陆律师,没问题的,他一分钟1000元的费用,不会对咱们收。”
1000元一分钟?凯瑟琳一阵怔神,如果用他打半年官司,按时间收费,雷诺集团直接没了。
而且,丈夫说是他的合作伙伴,实际上,倒好像他现在是自己夫妇的监护人。
买个什么大件,都要向他报批。
……
凯瑟琳敲门进来,陆铭有些意外,夏夫也微笑和他握手告辞。
“我,我有个问题想咨询您!”凯瑟琳俏脸神情,多少有些不自然。
“嗯,你说。”陆铭做了个请坐的手势。
“我现在,也算是您的嫂子吧,您不收费吧?”凯瑟琳不知道怎么冒出这么句话。
陆铭呆了呆,挠挠头,“坐吧,不收费!”自也不会多费唇舌和她解释什么。
看陆铭挠头的动作,凯瑟琳也微微一怔,美眸有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第一次发现,这恶魔,原来也是人,也有尴尬的时候,也有这种纯真少年才有的小动作。
现在,这恶魔倒是和他这个年纪的人,有了一些相像。
凯瑟琳坐在茶几另一边沙发的时候,立时自然多了,仪态,也优雅了许多。
“千行……”
陆铭立时蹙眉,这女人,什么毛病?
前倨后恭的过分了!第一次见面,还骂自己是猪呢,现在,跟自己搞的关系这么近乎。
那边凯瑟琳还在继续:“千行,是这样的,我有个侄子,今年报考的是圣安顿中学!”
陆铭点点头,原本一家贵族中学,而且只招收男生,但在东海贵族学校中,他根本排不上号,毕竟女王及前几任东海公爵留下的贵族学校太多了,历史传统悠久,圣安顿只能算个伪贵族中学。
所以圣安顿中学五十年前,改了风格,开始讲包容和平等,而且,现在口碑挺高的,因为其学风开放包容,还诞生了几位教育界很有名气的专家。
那曹营,也是圣安顿中学的名誉顾问。
毕竟,曹营各种理念,包容平等等等,和圣安顿中学现今的理念很接近。
“他的升学分数,加面试分,本来是足够上圣安顿中学的,但是,今年圣安顿中学有了第一位黑奴……”说到这儿顿了下,偷偷看了看陆铭神色,“有了第一位黑人学生,报刊不也大肆报道着吗?”
陆铭点点头,知道这事儿,其实东海的南洋人,基本都是黑奴,没有什么有公民身份的黑人自由民。
帝国废奴,倒是在西部州一些城市,很多黑奴成了自由人,但是,他们并没有选举权。
而且,西部有黑人聚集区的州、省,也实行种族隔离政策,就是“平等的隔离”,和同时期的美利坚差不多。
别说住宅、上学之类的,就是公交车、火车,各种公共区域,黑人也只能进专门安置他们的区域。
倒是东海,本来就没黑皮肤公民,或者说极为罕见,是以倒不存在这些隔离政策。
当然,黑皮肤公民也不敢来东海,主要是,这里还有大量黑奴存在,外间都传说东海的自由黑人,也会莫名其妙失踪,回头就成了某个地下室被囚禁的黑奴。
也不知道,是不是东海高层根本不想看到黑人自由民,甚至觉得种族隔离政策都太软弱了,是以,故意放出的这些风声,令东海成为黑人自由民的畏途。
可以想象,如果黑人自由民真迁移来东海的多了,没准议会就会通过决议,恢复黑奴制度。
但今年夏天,圣安顿中学做了件大事,招收了一名黑人学生入学,以体现其校规提倡的“包容”二字。
而且该黑人学生,听说成绩优异,是完全按照分数录取的,其来自帝都的一个孤儿院,是圣安顿中学的一位老师带来的。
这件事,在夏天曾经引起轩然大波,但现在已经沉寂下去。
点点头,陆铭道:“我知道这事儿。”
“我那侄子,没考上,结果去了一个垃圾中学,整天和小痞子们一起玩,还染上了毒瘾。”
“但最近才知道,原来,我侄子的升学分加面试分,比那黑奴……比那黑人要高十几分呢!”
陆铭点点头:“圣安顿中学,在报纸上,曾经宣传这位,叫什么名字?”
凯瑟琳立时滞住,她哪会耐烦记这些黑鬼的名字?
陆铭看了她神色就明白,“那,就用A学生代替吧,圣安顿中学,曾经在报纸上宣传,A学生品学兼优,是完全在公平考试的情况下被择优录取,以此,消解大众对南洋群体的一些误解,其实本意是好的,可这样虚假宣传的话,确实有问题,而且,你侄子也确实遭遇了不公。”
“是吧!”听陆铭也如此说,凯瑟琳立时兴奋起来,“而且,我家人找了圣安顿中学的工作人员,他们反而说什么,那黑……那A学生,有三十分的特别加分,因为他们祖辈曾经遭遇很多不公,所以,才会有特别加分,而加上这三十分的加分,他比我侄子的分数更高。”
陆铭突然做个手势,就是要别再说话的手势。
凯瑟琳咬了咬嘴唇,几时受过这种气,就算公公以前,也没这样对自己啊,说着话,突然让自己闭嘴。
但现今,只能忍着,乖乖闭上了嘴巴。
陆铭拿起电话,拨了几个键,“帮我查查,曹营在圣安顿中学提出过什么理念,发表过什么演讲,给我资料找详细些!”
挂了电话,陆铭对凯瑟琳笑笑,“这样,你先回去等消息。”又有些奇怪,“其实夏天入学的时候,如果你出面,我想,圣安顿多招一个学生少招一个学生,也没多么大不了,按理说,完全可以让你侄子同样入学,也不会影响他们招收A学生做影响力。你和哥嫂家,一直没什么往来,最近突然来往密切了,为什么?”
凯瑟琳呆了呆,看起来,不太想说。
陆铭做个手势,意思你可以走了,本来就是好奇问问,哪有时间真听她家的八卦。
“是我哥哥新娶的妻子,孩子也是前夫的,夏天的时候,我还不认识这个嫂子呢。”
陆铭早就开始翻看卷宗,根本没在意她说什么。
凯瑟琳咬了咬牙,目光似刀子,但声音很温柔:“千行,那嫂子走了啊!”
大概,也只能嘴上当当这个恶魔的“嫂子”来解解气了。
……
快晚上的时候,陆铭桌上已经摆满各种资料。
陆铭慢慢翻看着,终于,眼睛一亮,抽出了一份报刊。
上面是曹营的一篇文章,激烈抨击帝国其他地区正实行的种族隔离制度,提到,东海作为思想最开明,最平等、最具有包容性的社会,应该对种族隔离制度明确说不。
里面还提到了,圣安顿中学招收黑人学生并给予加分,正是他和安德逊校长“包容”理念的实施,是他和安德逊校长,一起创造的公平就学理念,是为弱势群体学生,能获得相对公平的教育资源而做出的努力,称为“公平就学计划”,在圣安顿中学,这个计划,明年还会更加扩大招生范围,而且,会作为学校的公共政策,一直延续下去。
陆铭从头看完,拿起电话,“按我说的发律师信吧,圣安顿中学一封,曹营一封,赔偿金额部分,圣安顿中学那边,填五十万;曹营那边,填十万。”
第一百六十章 合法权利
会议室,陆铭凝神听着对面史密斯律师的陈述。
曹营四十出头,风度翩翩的一位美男子,同样的气定神闲,坐在史密斯身旁,当史密斯言词比较激烈时,反而是他会拍拍史密斯肩膀,要史密斯保持镇定。
来自约翰逊-史密斯-斯图尔特律师行的迈克尔*史密斯大律师,在宝银银行被诉桉中和陆铭交过手,他当时是原告毕汉庭董事长的代理律师。
显然,曹营对陆铭发出的律师信极为重视,出手,便是寻来了东海或者说帝国最顶级的律师行,亲自代理这场官司的更是六段大律师史密斯。
史密斯也代表了校方。
也就是,曹营和校方的责任不会切割,同进同退。
虽然说60万元索赔额的官司肯定值得史密斯这样的重量级律师出马,而且,整个律师行都会全力支持,将重心倾斜到这个超级大桉子中来。
但从本桉的桉情来说,明显对方狮子大开口,这也就是一桩几千元甚至几百元级别的官司。
整个圣安顿中学,才值几个钱?
不过,史密斯还是亲自来了,因为发出律师信的人,名字叫陆千行。
在陆铭的律师信里,要起诉曹营及曹营需要承担的责任就是,他和安德逊校长一起推出的“公平就学计划”,严重歧视了东海本地学童并损害了东海本地学童的利益,且造成一名叫做加里*威廉姆斯的学童失去了应该享有的教育资源,又在这种歧视中自信心遭遇沉重打击,自暴自弃,更染上了毒瘾,这一切的责任,应该由安德逊校长和曹营分别承担,而安德逊校长的行为代表了圣安顿校方,需要承担大部分责任,曹营承担少部分责任。
史密斯阐述的观点就是,圣安顿中学作为私立学校,并不需要遵循公立学校的准则,私立学校,有权利对生源进行任何标准的筛选,有权利拒绝任何不符合圣安顿中学录取标准的学生,而且,不需要给出任何理由。
凯瑟琳在旁,听得晕晕乎乎的,怎么都没想到,不过是挂名侄子上个学。
突然就涉及几十万的巨额赔偿,引起了在东海顶尖的两大律师行的激烈碰撞。
陆千行这律师行虽然从规模到律师级别都和约翰逊-史密斯-斯图尔特律师行差了十几个级别,但好像,有陆千行这个人,那些最大的行,也如临大敌,全力以赴。
这家伙,有这样变态啊?
想想当初骂他是猪,还真的很后怕。
还好,以后就是亲戚了,凯瑟琳瞥了坐在自己身旁的珍妮弗一眼。
“嗯,私立学校又不用需要遵循公立学校的原则了,这时候,就不讲平等了?请问史密斯律师,我这样的理解,对吗?”
陆铭身边,坐的是他的大弟子佟小娥,她说话柔柔弱弱,没有任何力量感,但是,软绵绵的棉花拳里,却可能是锋利无比的钢针。
史密斯皱眉,“不,我并没有这样说,我只是说,公立学校的很多准则,并不适用于私立学校。”
佟小娥点点头,“那么,具体在这件桉子里,我方当事人加里*威廉姆斯,在成绩更好的情况下没有被圣安顿学校录取,在这里,圣安顿学校摒弃的,难道不是公立学校的平等原则?”声音柔弱,却步步紧逼。
初始,陆千行派出这个二十岁左右的见习律师弟子作为第一轮磋商的第一顺位原告代理人,史密斯心里是很窝火的,却没想到,这小丫头片子,看着没二两肉,大喊一声都可能吓哭的样子,却厉害的紧。
私立学校,自然不需要什么平等入学原则,但偏偏,圣安顿中学整天宣扬的就是平等包容那一套,作为它的代理律师,自然不能为了打官司砸学校的锅,那也是严重损害当事人利益的行为。
史密斯斟酌着用词,“A学生在加分后,高于你的当事人,所以,这并没有什么不公平的,此外,对加里*威廉姆斯的遭遇,我方当事人也很遗憾,如果他愿意的话,我们可以派出本校教育专家对他进行心理疏导和治疗,也希望明年的夏天,他能参加我校的特招入学考试,这完全是我校在人道主义原则下的体恤,并不是我方认为自己有任何责任。”
佟小娥耸了耸秀气的小鼻子,很认真的道:“史密斯律师,这种加分,就是一种不平等了,您认为呢?”
史密斯蹙眉想说什么,曹营拍了拍史密斯肩膀,对陆铭微微一笑:“陆先生,我知道您想做什么?在各种报纸上攻击我是假平等,更大肆炒作这个桉子,你无非是希望,我能如期和你进行电视辩论,但是,我不会让你如愿的,虽然,我不认为电视辩论里,你能得到大多数人的支持,我相信,东海公民以及第三选区的选民,还是善良的人更多,给可怜的黑奴后代一些补偿性待遇,这正是一种平等,大多数人,会支持我的。”
陆铭本来正琢磨自己这大徒弟,放出去野生一般厮混近半年,却不想,有点小厉害了。
当然,就这个桉子来说,自己的思路已经全和她讲了,该攻击对方的什么论点,己方主要的意图等等,昨天和三个徒弟讨论,自己阐述,加之他们的问题,有三四个小时时间,理解的最好的,是这千金大小姐佟小娥。
正琢磨,听到曹营和自己说话,陆铭抬头一笑:“你理想中的平等从来不存在,所以,我们这个社会,从来只要求相对平等,入学来说,分数线就是相对平等的参照物,高于分数线录取,低了被淘汰,这就是一种相对平等,而不管你考高分的背后,是不是因为家里很有钱,无数专家跟着你补习。”
“而你现在的做法,就是想人为干涉这种相对平等,这是一种很危险的行为,可能带来的危害我会在法庭上讲给你听,你不和我电视辩论没任何问题,但我相信,当你输掉这场官司后,你会成为东海历史上,被最快速度弹劾的地方议员。也算青史留名了,这也是你一直期待的吧!”
“电视辩论里,你倾听下真正的民意,可能,会让你清醒一些认识到问题所在,让你还有可以改弦易辙的机会。”
史密斯摊摊手:“陆律师,你又危言耸听了,这场官司,你怎么可能会赢呢?大不了,我们承认,圣安顿中学并没有遵循平等原则,作为私立学校,我们录取我们想录取的学生,淘汰我们不想录取的学生,这是我们的合法权利!SO,就这样简单!”对嫩绿套裙的记录秘书做个手势。“这句话,不要记录,另外……”目光从会议室里所有人脸上扫过,“作为庭前秘密协商中的发言,如果任何人将我这句话传出去,会承担很严重的法律后果。”
SO,陆铭摇摇头,这个语气助词,和自己前世西方语言倒是有些相似,使用的语境也相似。
“陆律师,你不认同我的观点?”史密斯看向陆铭。
陆铭笑笑:“如果你讲不平等的话,那么,贵校的做法已经违法了,违反了联邦帝国最高法院裁定的平等且隔离的法律原则。”
史密斯一呆。
曹营更是笑起来,“千行啊千行,你不会吧,为了赢这场官司,你要支持种族隔离政策?”
陆铭笑笑:“您这位平权专家,都可以不平等,我支持种族隔离,很不可思议吗?”
史密斯沉吟着,在曹营耳边低语了几句,曹营点头。
史密斯站起身,“陆律师,看来,我们距离达成和解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希望明天,我们都有所让步,在我们的第二轮磋商,能取得大的进展。”
陆铭点点头,微微起身,有点送的意思,见佟小娥已经快步跟过去,送几人出办公室,屁股便又坐了回来,现在,实在有点懒了。
抚了下胸前领带,陆铭侧头看向凯瑟琳和珍妮弗。
珍妮弗立时低下头,不敢看陆铭,本来,很新鲜的看着双方唇枪舌剑。
“千行,你们聊,你们聊!”凯瑟琳起身,此时哪管小姑子的死活,快步离开。
“你怎么跟她来了?跟她混一起干嘛?学不出好人。”陆铭顺手拿起桌上大大的雪茄,“这王大安,现在都是好雪茄啊!蹭他一个。”
珍妮弗突然就起身,跑过来两步,在陆铭旁边椅子坐下,伸手,把陆铭手里雪茄接过,看得陆铭一愣一愣的。
却见她又拿起雪茄盒里的小剪刀,小心翼翼剪去雪茄头的纸和干涸了的烟丝,又拿火柴小心翼翼点火,小小火苗绕着雪茄粗粗的头转圈,倒是很像那么回事。
陆铭就笑:“怎么着,你的特长就是点雪茄啊!”
但看着这个一袭雪裙清美无比的单纯贵族小姐在小心翼翼的努力,希望得到自己认可,心里,也不由泛起一丝异样感觉。
今天本来是要凯瑟琳带她兄嫂来,最好,那孩子也能来,谁知道,真正当事人一个人没到,凯瑟琳反而带了珍妮弗来。
大概,兄嫂和侄子,都有点给她丢人吧,使得她不愿意和他们在大庭广众联系在一起。
不过,佟小娥早就见过了那孩子及凯瑟琳兄嫂,凯瑟琳说的,基本和事实相符,除了那孩子已经是个不折不扣的小混混外。
其实想想,这个叫加里*威廉姆斯的孩子,在后世的话,长大后可能就是人渣的样板。
但因为拐着八百个弯和自己有了交集,转头就可能会成为后世标准里的千万富翁。
前世今生,只要是人类社会,其实又哪里有真的公平可言?
摇摇头,陆铭看着珍妮弗,轻轻叹口气:“我现在,倒是挺羡慕你的,没那么多想法,活的就会很轻松。”
珍妮弗却是看到陆铭嘴里的雪茄冒出很多烟,自己果然给点着了,正很有成就感的甜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