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妖魔作祟,变故突显
七月,正值盛夏。
骄阳翻过了青阳山。
村中农户零星出门,看顾自家田地。
朴实的男音在村间小道响起“老赵,你听说了吗?”
“听说什么?”
“自然是昨夜里苏家里出了的怪事!”
“嘘~~~你他娘真是不要命了,要讲给别人讲去,可别把那祖宗招到我家来”望着眼前没心没肺的邻居,赵二没由的心虚害怕,不禁低声呵斥起来。
面露戚戚,不敢让旁人听到。
“老苏家也是可怜,好端端的家几年下来散了个精光,就剩那小狗儿和他老叔,这回只怕是……”
“诶~”赵二也是一叹
原本这苏家虽不富庶,但也是三代同堂,儿孙美满。
不过好景不长,前些年发了兵灾,苏家老大被拿了兵役去了边关,走后不久家中老爷子也大病而起,只剩苏老二和苏家小子过活。
邻里间都传言说是苏老大的儿子是天煞孤星降世,克死了全家老少。
昨夜又有恶鬼上门,闹得人心惶惶。
“莫不是那苏洛又作怪了,招惹来了这般祸事?”
原先朴实的男声此时却又带着不合声线的莫名意味。
“听说南边朝廷兴兵平叛,北边又是异族蠢蠢欲动。妖魔鬼怪层出不穷,摊上这年头,谁家又好过,有几人能善终呢”二人的声音越来越小,已是走远。
前面便是那苏家老宅。
谁也不想在这节骨眼触苏家的霉头。
村中一户人家里。
一个少年缓缓从床上爬起,望着眼前面容枯槁的男人犯了愁。
“这刚穿越过来就发了我一个便宜老叔,还是半条命的,投胎这门手艺还真是难学啊”
少年名叫苏洛。
前夜里通宵加班直至深夜,一时喘不上来气便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就到了这间老屋。
苏洛用力摇了摇头,试图让自己清醒清醒,但还感觉头昏脑胀。
凭空多出十多年的记忆不是那么好消化的
“苏家,苏老二,小名小狗儿?这取名技术真是一言难尽”
吐槽了一番,又觉得脑中浑浑噩噩,不觉便扶着桌子沉沉睡去。
——
金乌轮转,日近西山
苏洛再醒来已时近黄昏。
双手无力的支撑着床板试图从床上爬起。
可将将起身就感觉手脚发麻,眼冒金星。
依着墙缓了好一阵才恢复知觉。
晃了晃脑袋。
只感觉腹中饥渴难耐。
本能般的拖着虚弱的身体往屋外走去。
苏家不大,里外不过三间瓦房,两口人,几只畜生罢了。
几步便行至了一间屋前。
这里正是苏洛平时生火做饭的伙房。
迈着左右摇摆的步子艰难的挪进自家后厨,径直向水缸走去。
看着水缸中这陌生而又熟悉的面孔。面颊清瘦,有种营养不良的感觉,稍显稚嫩也还算眉清目秀,只是一双疲乏深邃的双眸怎么也不像是少年人。
顾不上多想。
熟练的取瓢,舀水,连喝三瓢才少感畅快。
“呼~~~”
扶着缸沿吐出一口浊气,不假他想,又在伙房里翻找起来。
此刻的他只想填饱肚子。
穿不穿越什么的,可不是一个饥肠辘辘的人有力气想的。
解决了一番口腹之急,苏洛终于得了空闲开始思考目前的处境。
大乾天朝,都天府青阳村。
自家姓苏,当下只剩自己和还在床上的叔父
原身父亲十几年前出了青阳山前去府城贩卖山货,半路上让官府拿了兵役,再后来就没了消息,八成是回不来了。
母亲苦等无果改嫁他人。
爷爷进山采药,撞了邪祟,回来后大病一场也撒手人寰。
“还真像是个天煞孤星”苏洛暗自吐槽。
捏了捏自己酸软的双腿,苏洛挣扎着站起了身子。
硬顶着疲乏的倦意,苏洛再度迈进了屋里。
乍一进屋,一股刺鼻的气味直冲后脑。
刚醒来时没有察觉,出门透了一会气再回来只感觉刺鼻难耐。
顾不上这芬芳香味,苏洛径直走向了床上面容枯槁的男人。
“怎么说也是我这身体的叔父,没人管我们爷俩,我却是不能坐视你昏迷不顾”
坐近床沿。
望着自家叔父一股戚戚之感传来。
这叔父也是命苦,辛苦十数年下来,就为了能把自己养活大。
说是叔父,但一把屎一把尿把自己拉扯大。
对原身来说远不是叔父二字能形容的。
苏洛无言,默默取来清水往倒霉叔父嘴边送去。
他也昏迷了一天一夜。
还是个16岁的少年,为倒霉叔父擦拭清理了一番后便也直喘粗气。
自顾自的坐在叔父身侧,不禁悲从心起。
又是原身的记忆作怪了。
“前夜,到底发生了什么”苏洛黜眉深思。
平缓好情绪,陷入回想。
敲门,对了,记忆中半夜有人来敲过门。
叔父支唤原身前去应门,问问是谁,原身站在门前喊了半天门外却不见应答。原身害怕,呼喊叔父过来。
叔父提刀前来。
大声呵斥。
可敲门声却是更急了
“铛—铛铛—铛铛铛”
一阵敲门声后苏洛叔侄害怕,呆立在原地不知所措。
在原身的记忆中这个世界有不少妖魔故事流传。
二人害怕是撞了什么诡异之物。
原身更是个没什么见识的农家少年。当下慌了神,脑海中一片空白。
再之后是一声怪音袭入脑海。
似动物哀嚎,又像是铁器嘶鸣。
紧接着原身便没了知觉。
醒来时我就替代了原身。
苏洛觉着古怪,却又说不上来缘由。
自己接受了十多年的现代教育,唯物观念早已是根深蒂固,是坚定的无神论者。
可眼下这莫名的的记忆让苏洛又不得不向着这方面想。
“也罢,眼下也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先看看我这倒霉叔父吧”苏洛自语。
前世虽然是个社畜,但也懂得一些基本医学常识。
探了探倒霉叔父的鼻息。
扒开眼珠望了望。
气息平稳,心率正常,看上去更像是在沉睡。
正束手无策时。
苏洛缓缓抬过叔父右臂,将手搭载了其手腕上。
“只能试试探脉了,若是能知道倒霉叔父目前的身体情况,也好过~~”
正说着,苏洛眼前一阵幽光炸现,无穷光辉球体向苏洛眼中汇聚,慢慢又凝成一缕细芒直刺倒霉叔父而去。
随着这莫名光影射向倒霉叔父,一段信息出现在苏洛脑海。
【苏虎】
*岁32
*位属人族。
*大乾都天府青阳村乡民,身体虚弱,鬼伴房作祟。
*命犯天煞,善于木艺。
*幼年时村中遭流寇过境,随父母逃难迁至青阳村。后父母兄长俱亡,于青阳村四处做活偿还债务,抚养子侄。
*苏虎终日劳累,本就神虚体弱、外强中干。昨夜遇异冲体,魔音贯耳,被施以邪术鬼伴房,神游幻梦而不知,终其一生而不寤,于怨灵所纷扰,为血魔所惦念,若沉于梦,则化为异久久而不散。
*被不知名存在神念所标记。
…
!!!不可置信揉了揉眼睛“我是出错觉了吗”
惊喜,疑惑,古怪。不同的表情同时出现在苏洛的脸上。
怀着莫名的神情,再次伸出手探向倒霉叔父。
又是一段信息出现在脑海。
【苏虎】
*岁32
*位属人族。
*大乾都天府青阳村乡民,身体虚弱,鬼伴房作祟。
*命犯天煞,善于木艺。
*幼年时村中遭流寇过境,......
...
鬼魅的信息再度无端出现在苏洛脑海中。
和原身记忆中的倒霉叔父基本一致。
心中有了猜想,但仍是有点不可置信。
嘴中喘着粗气,苏洛又将手搭上了自己的手腕,心中默想“这具身体的信息”
一股信息无中生有般出现在自己脑海中。
【苏洛】
*岁16
*位属人族
*大乾都天府青阳村乡民,虚弱。
*神魂强韧,经脉通畅。
*昨夜遇邪魅冲体,气虚体弱,极度亢奋中。
*信奉自由、平等........
*被不知名存在神念所标记。
......
夭寿了!
一时间苏洛目瞪口呆,不敢发出动静。
“这就是我穿越所带的金手指了,能看到人的信息吗”苏洛心中惊雷四起。
如果真是这样的能力,就算是当个赤脚医生怕也能混成一代神医。
双手揉搓着自己发愣的脸庞。那不可置信的神情才渐渐消退。
“若是物呢?”
顺势看向了从伙房拿来的水瓢,又是一段莫名的信息没来由的出现在脑海中。
【瓢】
*青阳村田中葫芦藤所结,劣等餐具无甚价值。
......
。。。。。。这~~~描述虽然简陋,但重点不在于这。寻常物品也能阅读出信息。
这下不用当赤脚医生了,潘家园里有我在,谁人还敢称王,哪个又敢称霸。
摆了摆脑袋,苏洛还是有点难以接受突如其来的惊喜。
......
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试图平复着躁动的心绪。
几番验证下来,苏洛已经不怀疑自己是脑子秀逗出现了妄想。
能够阅读出信息,这挂开得也太大了。
功名利禄,荣华富贵彷佛唾手可得,前世没享受过的这次他全都要。
非但如此。
原身只是个十六岁的毛头小子,这辈子没出过青阳山。
但十多年的岁月中鬼怪志异,妖魔作祟这类记忆层出不穷。
结合刚才阅读出来的信息,经脉、神魂、邪魅。
一个个都是传说、古籍中的词汇。
心中暗暗有了判断“这个世界恐怕并不是简单的农耕社会。”
“既然有妖魔那大概率存在神仙道法这样的超然存在,否则仅凭凡人朝廷怎么镇压处理这些鬼怪妖魔”
苏洛有些略带惊恐的想到。
可又激动的战栗,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十六年的村夫生活,前世的社畜人生。苏洛早就厌烦了这种日子,一条崭新的道路彷佛在向他招手。
回味了有一会,才渐渐平复,压制住胸口的澎湃从幻想中挣出。
眼下这倒霉叔父还躺着呢,寻仙访道拜师学艺也不是一朝一夕急得来的。
先是看能不能救活这倒霉叔父。
……
“鬼伴房?”
回过神来的苏洛这时才发现不对劲,琢磨起刚才探查叔父的信息所出现的词汇。
“竟不是昏迷而是染了邪祟!”苏洛暗自心惊。
再联系原身的记忆,顿时觉得毛骨悚然,如芒在背。
努力的翻查着原身的记忆,妄图从中窥查出一点线索。
可前身就是个毛头小子,除了撒尿和泥就是耕地做饭,哪知道鬼伴房是个什么玩意。
苏洛突然意识到,若自己不是做梦的话,好像卷入了不得了的事态当中。
深呼吸一番,抛去妄念,试图让自己保持镇定。
记忆的感性让苏洛不能丢下养育自己十多年叔父于不顾。
“当下已经知道了倒霉叔父症结所在”
“要是能知道这‘鬼伴房’到底是什么东西,说不定还能找到方法救活倒霉叔父”苏洛盯着苏虎心中想到。
突然一阵幽光又自眼眸升起。
【鬼伴房】
*诅咒、毒物
*于梦中所施,中毒者仿若如梦入魇自如无所知,在梦中仍照常起居。如有所想,梦中必有所成,若是沉沦于此,必将堕落与梦中怨灵作伴,永无脱身之法。
*鬼伴房以化梦草所制,借草木精灵堕落怨念所施,药石无医,唯取修士、灵物污染异化的部位碾成粉末服下对冲,亦可以精纯法力强行度之拔除。
*小小药儿郎,剥皮拆骨去黄粱。度了千灾百般劫,难避人心鬼蜮创。身死道消气不散,化作梦魇伴心房。
…
一阵冷哼声从苏洛嘴中传出,只见苏洛捂着双眼,用力的揉搓着。
古怪的肿胀感伴随着奇怪诅咒“鬼伴房”的信息出现。
待缓了好一阵,才慢慢睁开双眼。
不暇他想,怪异感觉过去后又如同常人一般。
没什么痛感,只是酸涩肿胀,像是熬了一夜从网吧出来一样。
后背和着窥秘带来的凉意,苏洛思虑起刚才的信息。
诅咒、怨灵。
脑海中满是不可思议。“苏虎这平头百姓为何会被人下诅咒”
等等。
苏洛仿佛抓住了什么要点。
再度翻阅倒霉叔父和自己的信息,“被不知名存在神念所标记”
被诅咒、被标记。
苏洛有些惊恐,莫不是真被鬼惦记上了?
背脊的冷汗泉涌般直流,先前发现自身奇艺能力的喜悦被冲了个稀碎。
苏洛此时只感觉寂静的黄昏满是躁动。
紧闭的门仿佛在不停晃动,单薄的窗纸都似有鬼影飘动。
深深地咽了下口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思考刚才得来的信息。
“中毒者仿若如梦入魇,如果沉沦则将永无脱身之法。”
人在极端恐惧下总会寻求同类。
看向床上的叔父,那副样子苏洛见过,刨去干涩虚浮的面容,神色与往日里这叔父喝完二斤酒睡下后一般无二。
“既然倒霉叔父被下了诅咒,还被厉鬼标记,为什么我身上的信息中只有标记一项?”
惊魂未定的苏洛陷入深深的不解。
自己已经不是原本的少年郎,原身说不定已经沉沦化作了怨灵,或者说我取代了原身,但却没有继承诅咒。
“这信息中睡梦里若是沉沦了就会变为怨灵。”
难不成这鬼是在制造同类,一个离奇的猜想浮现在苏洛脑海。
倒吸一口凉气,似是被这诡异的想法惊到了。
“但那厉鬼应当不在附近,若是再其眼皮子底下何必要标记呢。”
稍稍松了口气,虽说是自己的猜想,但可能性极大。
看了看纸窗外昏暗的天色,苏洛静了静心,侧身躺下。
耐心思索起刚才得到的信息。
化梦草?
这化梦草苏洛也曾听说过,青阳山中就有产出,有助眠安神的功效,是一种颇为稀罕的药材。
可从未听过化梦草才也能制毒。
不过是药三分毒,倒也勉强能理解。
还有这污染的血肉,只听名字就让人联想到些奇怪的东西。
只有法力一说,苏洛勉强能猜出来是什么。
“需要修士血肉或者动用法力才能解毒,果然涉嫌怪异的东西只有同样超凡才能治。”
“只要寻到修士就有机会救得了倒霉叔父。”
苏洛神情笃定。
“有阅读信息的能力在,有修士妖怪路过我便可以发现。”
救是必须要救的,何况这也是自己接触这世界不同寻常力量的一个途径。
莫名其妙被鬼物袭击,莫名其妙穿越,又莫名其妙能阅读人的信息。
这一天的变故超出了苏洛的理解范畴。
跑肯定是要跑的,但肯定不是现在。
这大半夜的鬼知道宅外是什么情况,更何况自己的信息上还打着劳什子标记。
谁知道是不是只有自家这两个倒霉蛋。
若是整个村都糟了妖物毒手,这黑灯瞎火的凭自己这饿了两天的脚力只怕也跑不远。
要是被鬼怪发现自己睡了的男人跑了岂能甘心?
还不如就地装睡,躺平装死,留待天明再探查探查情况,再做打算。
第二章 仙踪隐现,司狱都尉
阴云盖顶,笼罩着青阳山林。
盛夏的时节天干物燥,延绵的阴云给青阳村带来一丝凉适。
原本宁静祥和的村子里愁云惨淡。
似是前夜诡异怪事的余波似还回荡在村中。
~~~~~
一阵强风过境,阴云被破开一个口子,屡屡朝阳这才似得了喘息一般逃进村子。
屋舍间,土路上,一个瘦削的背影踏步而行。
来人正是苏洛。
一夜的休整之下少年人的气色已是好了不少。
趁着清晨还不算燥热的天气在村中鬼鬼祟祟的游荡。
苏洛在脑海中早已规划了今日的行程。
先是探探村中情况,若是正如昨天想的那般成了鬼村。
自己还是趁早跑路的好。
若是一切正常,那便再做打算。
想到这里。
苏洛更觉得村之中的氛围诡异。
兀自溜过一条条街巷,可却没看到半个人影。
只有邻里的森严高墙和繁茂盛树环顾着自己。
苏洛有点胆寒。
这怎么也不像一个有五百多户人家的大型村落。
在苏洛的记忆中,大乾虽然比不得前世般发达,但胜在地广人稀。
这青阳村人口不多,规模却是不小。
再加上现在胆战心惊不敢放开脚步,愣是走了半天也一无所获。
入目眼前。
又是一条岔路,苏洛稍加犹豫,便向一处走去。
记忆中这是去往村正家中的道路。
这村正姓张,约莫六七十岁,是个能人。
平日里村子公案祭礼大多都会来找他主持。
以往更是有过闹鬼的传闻,听说也被这村正化解。
此番前去首要是打探打探村中的情况。
另外也要拜访一番这村正,看能不能解决自家的怪事。
苏洛心事重重,径直顺着道路前行。
接连走过数栋人家,依旧一无所获。
正想着时,不远处又是一条岔路。
还未走到跟前,传来的说话声便传到了苏洛的耳中。
说话者是一女子,嗓音沙哑,但却带着女性特有的尖细。
“村里的王家昨夜收拾细软跑了,我倒洗脚水时亲眼看到了”
一个衣着朴素,梳着简易发髻的女子正在那低声说着,压低了声调显得有些沙哑。
在其身边,一群村妇围坐在一起。
“天杀的地主哪个不是如此,稍有风吹草动就像兔子挪窝一样”一妇人鼻子一歪不屑一顾。
“他们跑了田地交给佃户打理,我们这些穷人跑了喝西北风去啊!”
“要怪就只能怪苏家的那个小灾星又招来了祸端”
苏洛在拐角处听得面色难看。
世道残忍。
活着已是不易。
这妇人嘴上也太过恶毒。
不过昨夜自己分明在倒霉叔父的信息那看到了一条天命孤星。
该不会倒霉叔父是这天煞孤星命格吧。
苏洛在旁略显古怪的腹诽了一番。
同时也放下心来,神情舒缓了三分。
“既然村里还有活人,那便不至于收拾东西跑路了,且先看看情况再做打算不迟”苏洛暗忖。
旋即探出头来,朝着这群妇人走去。
“各位婶婶好,非是小子偷听,只是刚才无意中听到各位婶婶谈起我苏家的事,忍不住前来打听一二”
苏洛恭敬的向不远处几人探问着。
。。。。。。
却未得回应。
场面凝滞了片刻。
一声怪叫在村中响起。
“鬼啊!”
一干人惊得四散而去。
弃履狂奔者有,闭锁门窗者也有。
望着远处狂奔的身影,苏洛是既好气又好笑。
不一会,眼前哪还有人影,只有漫天的扬土还能证明刚才的热闹。
众人逃散而去,苏洛也不做停顿。
大步向村正处走去。
既然村中还有活人,那么情况还没到自己想的那么糟。
自己也不必再鬼鬼祟祟跟做贼一般。
——
堂皇大宅村正家里,张有旺正听着来人汇报情况。
“你说苏洛从他家宅中出来?那苏洛可有什么异常之处”张有旺问道。
自前夜起,苏家大门就再没开启过。
张有旺便使唤了自家子侄张财在不远处盯梢。
张财中等身材,四方脸庞。
杂乱的头发在头顶梳着一个随意的发髻,身上的赘肉随着身体的恐惧乱颤不止。
战战兢兢的回着:“我今早起来就前去苏家不远处盯着,那苏洛必定是鬼无疑了”
“那苏家大门紧闭,苏洛却出现在了村中,不是鬼能是什么?大伯咱们快收拾东西跑吧,那苏洛发难了咱们都得死”
张有旺挤着眉头,一对浓眉快连到了一起。
似是被自家这侄儿蠢到了。
又厉声喝问“张财你所说皆是实话?”
自家这侄子张财平日里吊儿郎当没个正形,张有旺也信不过他。
二人正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突然一阵叩门声响起。
“大~大伯,肯定是苏洛来了,咱们跑不了了”张财声泪俱下。
“慌什么,大白天的活人还能让鬼吓死,我倒是不信这个邪”张有旺正声道。
本就干瘪的双腮甚至鼓了起来。
这大侄子真是辱没了他张有旺的威名。
“村正在家吗”伴着敲门声,苏洛略带青涩少年独有的声音传来。
张有旺也不惧,知是苏洛前来却还是正声应道:“谁人在外敲门,不知这是何处吗”
“是我,苏洛,有事冒昧叨扰村正”
是苏洛无疑了,听着声音不像有什么异常。
不过张有旺见见多识广,比这活人变鬼更离奇的事也不是没见过。
前天苏家宅里传来的诡声还仿若耳边,张有旺也不敢掉以轻心。
走到张财身边,低声道“我如何安排的,还记得吗?”
“记得记得”张财彷佛抓住了救命稻草,顺应道。
张有旺微微一点头,迈步前去开门。
“小狗儿来了啊,找你张爷爷什么事啊”一个鬓角斑驳,绾着素冠的黑脸老头从门后走出。
【张有旺】
*岁72。
*凝气巅峰修为。
*大乾都天府青阳村村正,前都天府司狱督尉千总,官居五品。
*天生神力,气血亏空。
*修行功法:《涸劫三脉经》,该法提炼自身血脉献祭修行。修行越深,实力越强,自身血脉也会越近干涸,最终血肉落个干净,只剩一副骨架,化身毫无灵智的白骨妖傀。
*张有旺早年凭借一身神力曾在都天府闯下一番名堂,家财万贯手眼通天。却被妖人觊觎一身家财,害得妻离子散,耗尽家财追寻凶手,请来司狱督尉中人大仇才得报。后加入了司狱督尉修行,二十年前气血衰败,修为跌落告老还乡。
......
望着眼前这干瘦老头,苏洛内心掀起惊涛骇浪。
果不其然,这世上存在着修行者,眼前深藏不露的张有旺便是其中之一。
只是伴随着张有旺的信息被收录大脑,苏洛的脑海霎时变得胀痛起来。
一时间面目呆滞,愣在了原地。
张有旺见苏洛双目一直盯着自己,萦绕出一股被人窥视的古怪感。
略显佝偻但依旧高大的不由开始紧绷,宽大的双肩也不自觉略微下沉。
苏洛露出这般姿态,当即伸出了手扶去:“小狗儿你这是怎么了”
空洞的眼中目光微动。
苏洛强忍着不适连忙站稳身形向张有旺赔不是。
心中却安安盘算起来:“看样子这张有旺修行的还是邪法,只是不知这凝气修为是强还是弱。”
定了定心神,按照来时路上准备的言辞,向着老头哭喊道:
“张爷爷,还请救救我叔父,今早起来我叔父就不省人事了,我怎么摇他都摇不醒,我实在没办法只能来找村正你了”
这是苏洛按照原身制定的台词。
毕竟是个16岁的少年人,突逢大变,家中唯一的亲人一睡不醒怎能不慌不乱。
要保持人设。
张有旺被苏洛看的有些不适。
那双眼睛仿佛在窥探自己的心灵一般。
虽然觉得古怪,但面前的少年也并没有什么出格的举动,心中将信将疑宽慰了苏洛几句,领着苏洛进了宅邸。
。。。
“鬼啊!”
苏洛刚一进屋,一阵尖厉的呼喊声就从角落传来。
听声音是个男子,但却给人一种底气不足的感觉。
苏洛抬头望去,正是张财。
这张财大名村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依仗着自家大伯家底厚实,在村中一贯是游手好闲出了名的。
再转头向村正张有旺,枯瘦的背影在空旷的宅子里分外瘆人。
缓缓转过身,声音不再服之前的慈祥和蔼。
苏洛甚至在这声音中听出了癫狂的意味。
“张财的事不用管他,先说说你吧苏洛”
“你是人是鬼!”张有旺的叱声伴随着如柴般脖颈转动传来。
言还未罢,屋内四个角落突然现起黯淡金光。
四面铜镜赫然显现,照的苏洛头晕目眩。
苏洛是跟着张有旺进了正堂的,为表恭敬,进门时就保持着五步左右的距离。
此时大感不妙,想跑却是来不及了。
张有旺已是双腿微曲,作势猛虎扑食般向苏洛弹射而来。
苏洛面色发白,张口欲要解释说些什么。
但还没等发声,张有旺一只大掌就已伸到了苏洛脖颈。
苏洛只觉得像是被一只巨大的鹰爪钳住了左肩。
紧接着一股巨力袭来,如同一只任人摆布的木偶般被张有旺拖至身边。
身体急速的下坠。
很快一张清秀的脸便和张家的地砖进行了亲密接触。
一息时间,苏洛便被张有旺擒住按倒在地。
苏洛只感觉自己的身体就像断线风筝一样,在空中翻滚飞舞了一圈就无法动弹了。
只有张财的惊呼声还回荡在耳边。
那年十六,一米六六,村中挨揍,张财直呼666。
苏洛是真的被吓到了,不是看鬼片时那种对未知的恐惧,更像是面对捕食者,面对天敌那般毛骨悚然的感觉。
这就是修行者的实力吗,凝气强者竟恐怖如斯Σ(っ°Д°;)っ。
还在地上震惊的吃灰,张有旺手上动作却是不停。
一只手紧锁苏洛双臂,另一只手在空中飞舞翻动,一阵乌光闪动汇聚于指尖。
猛地一指向后脑戳去。
一道道荧光在苏洛体内闪动。
苏洛自然是看不到背后之人的动作,但丝毫不怀疑此时的危险。
可无论怎么挣扎,在张有旺的手下愣是掀不起一丝风浪。
片刻后。
张有旺便放开了身下之人。
也不管地上的苏洛和瞠目结舌的吃瓜张财。
缓步走向了一旁的太师椅。
边走边说道“小狗儿,也别怪爷爷我手重,内中详情日后自会和你说道的”
只是心中却嘀咕着古怪。
离开了大手的控制,苏洛才缓缓的从地上爬起。
也就是这张家财力雄厚使得都是上好青砖又能雇人打扫。
若是在自己家来这么一下的话免不得满身尘土。
狼狈的望着这个一秒擒拿自己的老头。
面色防备。
“村正你这是做什么”苏洛略有些不满的问道。
老头却是不理会,自顾自的一屁股扎在太师椅上缓缓说道:“出来吧张财,苏洛是人非鬼”
言罢,张财从一旁冒出,嘿~嘿的尬笑缓解尴尬。
“小狗儿啊,爷爷我刚才不是有意针对你的,只是你张财叔说你今日行踪可疑不得已才将你擒住”
张财在一旁尬立。
苏洛是鬼这事也是自己道听途说的。
要不是那一群妇人的喊叫声,只怕现在还在那墙边休憩呢。
“其时你们苏家的事我也略知一二,你们爷俩自前夜里你家传来那声怪叫后就再没露过面了,爷爷我也是为了村子的安全才出此下策”
老头弄出一脸慈祥的表情说道。
可那一张萎缩的老黑脸苏洛怎么也看不出慈祥写在哪里。
“我信你个鬼,糟老头子”苏洛心里暗骂。
但还是一副惊惧加敬畏的表情:“怎么可能!”
老头看着苏洛这一副模样也很受用,抚了抚寸许胡须,缓缓向苏洛解释道:
“前夜里,自你们苏家传出了一道骇人怪声,像是嘶鸣,又像是铁器打磨”
你家邻里被那怪声吓到,从夜里纷纷爬起。
都说看到从你家飞出一道鬼影,但借着月光却无比清晰。
老夫我也曾追出查看,却一无所获。
老夫怕村里有有所闪失,便散去了你家邻里,安排张财这蠢蛋盯着你家。
“叔,你别当着这小兔崽子骂我啊”张财插话。
“闭嘴”
“诶”
。。。
“今日见你从家中走出,张财便匆匆茫茫前来报信,我刚才也是不能确定你是人是鬼才出手将你擒住细细探查。”
“不过我已上禀督尉衙门,算算路程这两天也该到了。你且放心,且先回去等督尉衙门的大人们到了保你叔父无碍”张有旺对着还一脸懵逼的苏洛眯眼笑道。
苏洛也听说过这督尉衙门。
全名司狱督尉,这乡里都管他叫做督尉衙门。
听说位于距青阳村好几百里远的都天府。
这老头也曾事都尉衙门的五品千户,应当也算是大官了。
看样子是请了救兵。
“是这老头觉得仅凭自己无力解决这事吗”苏洛暗忖。
但做戏要做全套,还是装模做样着焦急道:“可我叔父还在家中,要是那妖怪再回来了该怎么办啊,村长爷爷你可要救救我家啊”
张有旺却是有些烦了少年人的莽撞。
摆了摆手:“你且先回家去等着,有我在自能保你们无碍”
见老头有撵人的意思,苏洛也不想多待。
抬起双手,向老头客套道谢。
前脚还没迈出张家大门。
张财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大伯你有这么俊的功夫怎么也不教教我啊”。
岂止是功夫没教,没教你的东西多了去了。
这张财谎报军情免不得还要受一番教训。
。。。
“村正老头不愧是天生神力,七十多了还那么大手劲,按得我肩膀生疼”苏洛边走边揉着肩。
自己前世要是有这门手艺,去拧钢筋恐怕也能挣大钱。
周身酸痛引得苏洛直咧嘴。
不由再回想着刚才的画面。
若自己真有什么问题的话,说不得刚才就要被一套连招度化送走了。
心中更是生出向往,谁不想拥有这么一套丝滑小连招呢。
还有那四面铜镜也非是凡物,照着自己心底发毛。
但事出紧急也没顾得上阅读铜镜的信息,错过了仙家宝物开眼。
拢了拢有些懊恼的神色。
这老头有点本事,说不得自己家这两口人的小命现如今只能是靠拢在张有旺这条大腿上了。
村正老头找了外援,说是这两日便能到,几百里路想来也差不多了。
不过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笼子里,毕竟事关身价性命,多做些准备总没有坏处。
这金手指的能力放着不用也是浪费,不如利用起来。
看能不能找到蛛丝马迹,或者自己向往的修行踪迹。
第十六章 了结是非
袁砀化身为擎天巨猿,
另一边五狱图厉鬼还在攻击。
可此时打在袁砀高大的身体上只能打出一阵烟雾,发出一阵金铁交鸣之声。
“嗬嗬~老东西是你逼我的”
三重古怪的叠音响起。
烟雾散去,三首怪猿只是被打掉几簇毛发。
一时间青面厉鬼的攻击对他竟是毫无效果。
袁砀又发出震耳欲聋的怪叫。
甩出硕大的拳头,径直向狱卒砸去。
砰~
一只青面厉鬼顿时倒飞出去。
袁砀手上动作不停,接连几拳打的青面厉鬼毫无还手之力。
地上张有旺见状,冷哼一声。
神情变得冷峻。
高大的身躯不见先前虚弱的模样,面目庄严,仿佛做了什么决定似的。
随后左手比作手刀,接连在身上胡乱划了几刀。
皮肉开合间鲜血如小溪般流淌。
却并未落在地上,转而向浮在其头顶的五狱图飞去。
张有旺的身躯也随着血液的流淌重新变得缩水起来。
不一会,就只剩一个皮包骨头的老汉蜷缩的站在场上。
而五狱图吸收了张有旺的鲜血,却不停地壮大着气息。
一副画卷从刚才的丈许长不断延展。
两丈、三张.....直到约莫十丈左右才停下来。
随风飘动的画卷遮盖着张有旺,似是在庇护着他。
画卷上又不停地跳出样貌凄惨的囚徒。
五狱囚徒直一出来便向着袁砀攻取。
可袁砀还是一手一个,来者不拒。
但涌出的五狱囚徒数量实在太多了,体型也比之前的大些。
袁砀应接不暇。
若不是此时已化作三十丈巨猿,只怕又被五狱囚徒团团围住,撕扯干净血肉。
咚~
一声巨响传来,巨猿一拳砸在地上,拳下已是一片肉泥。
袁砀已是没了耐心和这些臭虫玩耍。
他现在的情况很差,不能浪费时间。
五狱图的囚徒仿佛无穷无尽。
打消耗自己可能支持不了多久,想打破僵局只能是灭了掌图之人。
巨猿周身黑气凝聚,双足一蹬向炮弹一般飞出。
目标直指张有旺。
群山为之呼啸,风云为之变色。
冲天的气势压得在场所人都喘不过气来。
张有旺如此,都尉几人如此,苏洛更是如此。
“这妖猿怎么还有这般威势”苏洛在下方更是心惊肉跳。
这疑问不仅在苏洛心中,在场之人哪个不是如此。
。。。
“给我死来”随着巨大的黑影飞袭,袁砀撕裂的巨口喊道。
二人不过距离数百米,巨猿如雨落雷霆,转瞬之间已经飞至张有旺身前,甚至攻击的拳头都快擦到张有旺。
而张有旺此时还在源源不断的从伤口中向五狱图供奉着血气,一副无力闪避的模样像是要束手就擒。
“得手了”袁砀窃喜。
就在此时,一股熟悉的窥探感从远方传来。
悠远而深邃,处在异化状态下的袁砀感受的更是清晰。
像是远古烙印在血脉中的恐惧。
那黝黑如同魔神般的脸庞更是顿时掉了几个颜色。
“若是还有人暗中潜藏偷袭,我舍命一击岂还有活路”
一时间攻势硬是慢了几分。
。。。
就在拳头即将击中张有旺的瞬间。
其古井无波的脸上突然生起淡淡的笑意,看得巨猿心惊不止。
袁砀知道,自己因为背后的窥探之感,精、气、神巅峰的一击已是去了七成。
已然给张有旺留了机会。
而事实也正如袁砀所预料的发展。
巨大的拳头硬生生停在了半空之中。
五狱图中不知何时已经伸出无数根焦黑的触手。
像是扭曲的藤蔓,四下翻飞,眨眼间就死死缠绕住袁砀的身躯。
张有旺的声音出现,虚弱不堪,但深邃无比:
“司狱都尉至宝五狱图可不是养小鬼的玩意,妖孽伏诛”
言还未罢,巨猿已被无数触手绑的严严实实,从外面丝毫看不见还有巨猿身影。
只有一个数十丈的焦黑肉团在半空中蠕动。
“咻~咻”又是一阵人影窜动衣服划破空气的声音。
巨猿四周已经围满了人影。
不止青面厉鬼和新出现的五狱囚徒。
还有一干从未出现过的红发巨灵。
高数丈,手持石斧,铁棍,大刀....各色兵器统御着五方恶鬼囚徒。
待五狱图停止了钻出各色鬼影,五方位置已然站定。
红色巨灵却突然手举武器开始跳起舞来,冥冥中更是传来无尽哀嚎声组成的乐曲飘荡。
随着巨灵的舞动,场中的触手癫狂的蠕动起来。
挤压着包裹的巨猿。
肉球从逐渐萎缩。
三十丈、二十丈、十丈,细密的触手间不断有粘稠的黑血滴下。
不知是巨猿的还是触手的。
触手的蠕动持续着,不仅是黑血,而后更是有黏腻的油脂和黄色的莫名物质自缝隙中被挤出。
苏洛在远处望着战场。
从袁砀变身巨猿大杀四方,到巨猿被触手包裹,最后到逐渐看不清那血肉谜团。
一切的发生远超苏洛想象。
“结束了吗?”苏洛抱着肿痛欲裂的双目倒地哀嚎。
适才他见到袁砀那威势无比的一击直向张有旺而去,顿时吓得亡魂皆冒。
顾不上阅读异化的后遗症,强行窥探了袁砀的信息。
就是这一下,让袁砀有了犹豫,失了先机。
痛倒在地的苏洛在地上打了一会儿滚,勉强的去下捂住双目的手掌。
只见苏洛一只眼睛竟是冒出了两只眼珠。
而且不断蠕动间更是有愈演愈烈之势。
不做多想,苏洛赶忙终止了这次异化。
“呼~哧~呼~哧”
苏洛大口的喘着粗气,像是疼痛缓解了一般。
可若是仔细瞧,苏洛左右四只眼珠在眼窝里不断翻滚。
双目不再复之前的肿痛,用手摸了摸眼眶,也没有眼球再向外涌出。
只是另有古怪的感觉隐藏在眼中。
【苏洛】
......
*神魂强韧,经脉通畅,身躯异化双眼四目。
*因直视异化生命,被堕恶之物所感染打破了身体的平衡,污染彻底爆发生出异化双目。此双目因是畸变器官,已作为豁免异化的代价成为此身固有之物。
身躯异化超过一半,将会彻底沦为毫无理智的畸变怪物。
...
“自己竟异化多了两个眼珠!”
苏洛有些苦涩,此时的他感觉只要心念所动,就会翻转出另外一对眼球。
不是一眼双瞳,而是在一副眼眶里藏了两对眼球!
“父精母血,不可弃也,眼下的自己能啖四回”
只是此时状态已经好了不少,除了心底还回荡的肿胀感觉,身体已是没了不适。
再看向天际。
扭曲的莫名物体,让他心底又源源不断的生起一股惊悚,理智在告诉他这东西不能轻易窥探。
触手肉团压缩至袁砀原身大小就再压不动了。
一道道凸起表明着肉团中的袁砀还在反抗。
肉团像是一层皮肤般,四处显露着怪异的突出。
像是鸟喙般的尖刺,利爪,羽翼。但更多地却是无数猴子透露般的东西。
突出一处不一会儿便会再度平复。
可又会有十处凸起显露。
最终,触手仿佛支持不住。
一张粗糙的绒毛大手从焦黑的触手下钻出。
紧接着是脚,鸟喙,利爪。
最多的还是头颅。
“砰~”
触手像是爆裂的气球一般炸开。
现露出被包裹的袁砀。
此时的袁砀根本不能看出先前的粗狂神武的模样。
一只无皮无毛,裸露着烂肉和断裂骨头的猿猴,怪异的插在一只羽翼明亮大鸟身上。
背后探出一只丑陋的古怪鸟头。
猿猴腰间,腹上,胸口,甚至连大腿长诡异的长着七颗猴头,龇牙咧嘴的嘶喊着。
没有声音,但却似发出事件最丑恶的语言。
而一旁的五狱图却不答应。
这次不止有焦黑的触手,冰蓝色的骨刺,鲜红如舌头的绸带,带着血的绸带,满天的血柱。
又是无数道攻击冲向袁砀那莫名的身体。
此时的袁砀哪里还敢再多留。
最后的后手都被逼出了,可五狱图仿佛还有无穷无尽的神力在等着自己。
当下伸展怪鸟的羽翼,双翅一振,如同惊雷一般躲开了五狱图的攻击。
直直向天外飞去。
这一切都落在苏洛眼中。
可苏洛有了先前的教训,哪里还敢再看这怪异的妖魔。
为了防止心中妄念,甚至还转过了头去。
心中暗道:“躲过一劫”
天空中。
似猿似鸟的怪物在青阳村上空辗转横挪。
躲避着五狱图遮天蔽日的攻击。
苏洛光是瞅着地上不断变换黑压压的影子。
就能想象战局是有多么恐怖。
高空中。
袁砀无数次试图冲击着五狱图的封锁,同时在刚才窥探感传来的方向四处搜寻。
但是一无所获,那埋伏者仿佛深海中的猎手,潜藏在最悄无声息的黑暗当中。
任他怎么寻视都是不见,只有一个凡人在那方向。
“凡人?”袁砀心思突然跳动。
蓦然。
仿佛做了什么决定。
袁砀周身的恐怖猿头竟是开始生生往肉里钻去。
只见他仿佛经历了无端地狱的折磨一般。
撕心裂肺在青阳村上空嘶嚎。
猿鸣声伴着凤啼。
袁砀一双巨大的猿掌猛地向上轰击。
不是朝五狱图的诡异攻击。
而是朝自己的天灵。
“砰”
脑花伴着鲜血,夹杂着碎骨散了漫天。
袁砀莫不是疯了。
随着一声凤鸣,原本在背后的凤首缓缓从原本的猴头长出。
袁砀彻底化作了一尊妖魔。
那妖魔舞动扭曲的肢体,冰冷的双眼压抑着疯狂,庞大的身躯盘旋而上。
一双大手开合见击飞了五狱图无数攻击。
原本风平浪静的天空中突然刮起血色腥风。
猩红的闪电劈过天际,如妖魔之爪张开。
风雷声交错,炫目震撼,汇成激荡云幕。
如深渊之间的深沉恶意,实质的恶意在低语。
仿佛全世间念诵着衷渎之名。
“该死的,你们真是该死”
巨猿口中重重喘息的咒骂着。
此刻的他也经历着无比的痛苦。
暮色暗淡,残阳似血。
还没给他施展的机会。
五狱图的下一轮攻势又已袭来。
袁砀的鸟首上满是不解。
似乎在质问为何五狱图还有如此威猛。
可现实就是这么残酷。
下方的巨灵一边跳着祭舞,一边抓起身旁的五狱囚徒就往嘴中送去。
每吃下一个,五狱图的攻击就仿佛不要钱一般打出。
皮肤崩裂,羽翼绒毛混合着鲜血不要钱一般散落。
风雷声为之嘶嚎。
血雨声为之哀悼。
第三章 游魂搭台,苏洛做戏
天空中的阴云不知何时已经散去。
山中吹来清风伴着太阳的蒸烤,组成了青阳村夏日特有的焦热气息。
自打从村镇家中出来,便似乎被天气得转变所感染。
满是焦虑。
身家性命掌握在他人手中的感觉让苏洛坐立难安。
顾自在村中游荡,一路间也不是没有遇到生人。
可来往路人见到苏洛都是一副见到鬼的表情。
个个避之不及。
......
不知不觉间,一座装潢颇为华盛的小小庙宇就出现在苏洛面前。
门前挂着一道楹联:
“头上有青天,眼前皆赤地。”
“庙小神通大,天高日月长。”
此处正是青阳村所供奉的土地庙。
相传数百年前,青阳村出了一位远近闻名的大贤,名号伯公。
伯公教化四方,积德行善,引得附近乡邻拜服,更是在村中修了一座福德庙宇。
但在其死后不知过了多少年,小庙失了火,原本的福德神像不知所踪。
重建时,村民感念伯公恩德,索性便将庙中神像换做了伯公像,一来二去,伯公也就变成了青阳村的土地神。
这庙立在村中央,苏洛此行也是经过,但并不妨碍他进来一观。
在原身的记忆中,这位伯公也是有通灵的事迹存在,所以在村中也是香火不绝。
所谓有枣没枣打三杆子。
他也开始疑神疑鬼了
一进庙门,殿堂内的庄严神像赫然出现在苏洛眼前。
“这便是伯公像了”
金身应当是黄铜铸造,雕着一位顶如反宇,面似皋陶,的老者之象。在这气派的大堂内烨烨生辉。
两侧竖着长明灯,左右装饰有花卉、青竹。
身前的供桌上摆满了瓜果贡品,硕大的香炉,密密麻麻的插着线香。
甚至还有未完全燃尽的,升起屡屡青烟。
“倒是有够气派的。”
苏洛盯着面前神像,一股信息缓缓生出。
【伯公像】
*奇物
*青阳村土地神伯公享用香火之信物。
*伯公以鬼身成就神道,百年前于梦中所托自家后人烧毁原本福德神庙,盗取金身。
后开棺掘墓熔炼福德神像掺杂伯公骨灰炼就伯公像,暗中盗用正神香火,百年来受村民日夜祭祀,已化作一尊正神。
*伯公已于前日切断和此金身的联系,孤魂野鬼将会逐渐接管香火。
...
“???”
苏洛心头升起无数问号。
除过对陡然出现的“神道、香火”的惊异,更让人难以接受的是最后一段描述。
什么叫做伯公前日切断了和金身的联系?
一个无端的猜想出现在苏洛脑海。
“这伯公,不对,这土地神该不会是跑路了吧?”
再联系时间,前夜里不正是自家叔侄二人撞鬼的那一夜吗。
“md连神都吓跑了,这还让人怎么玩!”
虽然不能理解“土地神”的神力如何,但信息上的伯公好歹也是庇护了青阳村百年,应当也算的上伯公基业。
可居然能让一位正神放弃自己经营多年的地盘。
苏洛不敢想象面对的诡物究竟有多么恐怖。
苦笑了一声,“也不是没有收获,好歹是又通晓了些修行秘事”
心中虽然惶恐,但还是强振精神准备离去。
可就在此时。
小庙背后响起了常人无法查觉得议论声。
“这小子忒不当人子,进来祭拜却不奉香火”
“就是就是,这些活人不上供,我们吃什么?”
“他心意不诚,那我们便好好教教他如何”
“就是就是,老祖宗走了,我们也难得能尝尝香火味,过年时老祖宗吃的三牲可香极了,兄弟们咱们不如也尝尝肉味?”
苏洛听不到这莫名的议论声,脑中还在细细品味着金身的神异,眼看就要跨出小庙门楣。
突然,一道轻声呼唤从背后响起。
“苏洛~苏洛”
苏洛只觉得这声音亲切无比。
下意识的便回过头去。
“谁在喊我?”
可背后除了那肃穆金身再无他物,还正纳闷时。
异变突生。
周遭的景物突然变换,原本的灯火通明骤然间变得昏暗无比。
神像祭台消失的无影无踪。
脑袋变得浑噩无比,大脑一片空白,浑身提不起一丝力气。
隐约只能看到两个莫名身影向着自己走来。
“苏家小儿,你阳寿已尽,速速跟我回阴曹地府”
说着两道人影便上下其手,用刑枷、锁链将苏洛捆缚成一团。
苏洛只感觉自己像是变成了一只泥娃娃一般,任由二人摆布。
再清醒时,发现自己竟到了一莫名之处。
周遭漆黑一片,面目前方置着一张高台大案。
隐晦的烛火不停摇曳,像是随时都会熄灭一般,自己的心脏也跟着烛火狂跳起来。
借着微弱的光线,苏洛勉强看清了身侧之物,两旁各站着数个看不清面孔的白色身影。
手中持着一头打一头小的古怪木棒。
而自己正身负刑具,被按倒在地。
苏洛不断告诫着自己镇静下来,但心中还是不停的冒出一个声音:“我这是死了吗”
突然。
那漆黑大案上灯火闪烁,仿佛生起了大火一般,耀目的让苏洛有些睁不开来眼。
待火光渐渐消去。
一道漆黑如墨的高大身影出现在了桌案前。
身披黑袍大氅,脑后乌纱翅翎。
面目晦涩难察,但隐隐露出青红之色,处处显着凶戾之感。
身旁还伴着一个高瘦怪人,着一身儒袍,一手持书,一手持笔。
“威~武”
苏洛身侧的白色身影此时也显露出了相貌。
左右各站着三人,面上覆着白布,身上披着孝衣,手中长棍不断地敲击着地上砖石,震得苏洛耳膜生疼。
敲击声暂停,威严冷冽的声音骤然响起:
“啊呀呀呀~~堂下何人?生前所犯何罪”
“禀阎君,此人姓苏名洛,青阳村人氏,生前作恶多端,有损天德,耗尽了阳寿。今日特遣阴差缉魂拿魄,听候发落。”
高瘦怪人发出声来,像是在给台上黑影解释。
“砰~”
这解释之言将毕,那被称为阎君的黑影便迫不及待的站起身来,脚踩桌案,手中惊堂木猛地一砸。
“好,既是穷凶极恶之徒,那便判你刨心挖肺之刑,来人呐,带下去行刑”
话中满是凶恶,只是夹杂着口水总有一种含糊不清的感觉。
“诺”
黑袍人怪声怪气的下了判决,周遭几个孝服怪人便围了上来。
苏洛哪里见过这等阵仗。
自打进了这古怪大堂以来,便一直处在懵神的状态下。
骤然听见台上之人给自己断了刑,要剖开自己心肺,冷汗倒流之下猛地惊醒过来。
“且慢~”
原本已经围在苏洛身边的几人硬是停下了手中动作,再度退开。
高台上的黑袍人顿时勃然大怒。
“罪子苏洛,既然到了本君面前,不受完刑早早投胎去,还想负隅顽抗!莫不怕本君将你打入地狱永受折磨之苦?”
而苏洛此时也正借着烛火,阅读出了这“阎君”信息。
【游魂阿大】
*位属鬼魅。
*原为青阳村乡民,死后阴魂不散,在村中游荡时被伯公所获,收为鬼仆。
*游魂喜夜忌日,白日里无法自由活动,只能寄居阴宅。每当夜幕降临,便可于人间游荡,迷惑生人,让生人自愿供养精气才可长存。
*阿大被伯公收服后,长年受伯公贡品香火边角感染,积年累月之下,已通人智,晓得自己前尘往事。伯公失踪后,妄图享用庙宇供奉,取伯公而代之。
...
苏洛骤然间看破了那高台黑影的虚实,不由长舒一口气,高悬的心终于放回了胸膛。。
此时再看这位“阎君”的模样,着实有些简陋,脸上不知用什么油彩涂着花脸,正是原身俗世间广为流传的一副阎君戏曲扮相。
身旁判官也是如此,一手拿着本书册倒还像回事,但另一手不知是没寻到毛笔还是怎么的,竟是握着一根光秃秃的茅草。
不是真的阎君,不是真的地府。
虽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带到了这处莫名地方,但苏洛此时已经冷静了三分。
可望着眼前阴森的场景,不禁还是有些胆寒。
“信息中显示这些小鬼是伯公仆役?”
苏洛细细思索起来。
从踏出庙门的那一刻起,种种细节在他脑海内串联起来。
从起初的小鬼喊魂,自己被莫名迷了心智,莫名其妙便被森严大堂。
再到这阿大阎君“大发神威”,草草给自己定了罪刑,将自己吓醒。
若是寻常人,骤然看了这般变故,怕也只能引颈受戮。
想清了前因后果,苏洛也壮起了胆子,猛地从地上站起身来质问道:
“阎君大人不知小民所犯何罪,要得个刨心挖肺之刑”
高台之上,阿大脸色阴晴不定。
他也不确定面前这小子是不是看出了端倪,还是说真是胆大包天。
但越想到伯公老爷吃那三牲时的香味,就觉得自己一身肠肚疼得厉害。
鬼神扮相下心思滴溜溜的转动,一只手将身旁的判官拉至嘴边。
细细的说道:“阿二,今日弟兄们能不能尝上香肉就全看你的了,这小子也是咱们村的,生前往事咱跟着伯公老爷不都看过吗,你且编织些罪名,骗的这小子伏诛。”
旋即放开了这位有些不大情愿的高瘦判官。
“好,既然你这恶徒怠不认罪,那本君便让你心服口服,崔判,将这小子生前所犯罪孽讲给他听,也让他做个明白鬼”
苏洛在台下看着“阎君”的小动作。
“狐狸尾巴漏出来了,且先看看这位阎君还有何手段。”
台上阿二清了清嗓子,手中书页翻动,尖声道:
“苏洛你九岁时在庙门前偷了吴权汉十个大钱,犯了刑窃之罪,可有此事?”
“对,偷人财务,你可认罪”阿大紧跟着怒喝。
苏洛皱眉,原身当年跟着叔父祭拜伯公庙时,确实捡到过这大钱,若不是穿越过来重新梳理了一番记忆,只怕是也记不起这件事。
“确有此事,只不过这大钱并非是我偷来的,当时年幼,并不知失主是谁,才捡了去,左右不过十个大钱,我加倍还给他便是,如何判得了剖心挖肺。”
“若是如此,这全天下之人有多少没捡过钱的,莫不是进了地府都要受一遍酷刑”
阿大瞪了阿二一眼,才十个大钱,放到老子生前也不过一壶酒钱,你个不开眼的怎的连这点事都做不好。
阿二扮的判官看老大这么看着自己,当下是一愣。
心中也是有苦难言,自己不过是个小小游魂,伯公老爷每年也就让自己放那么几次风,哪像你一般,有那么多机会窥探村中隐秘。
但伯公不在了,阿大便是这小庙的主宰。
随即硬着头皮继续道:“大胆狂徒还不认错,那你十四岁那年偷看薛寡妇洗澡作何解释”
阿大面上闪过一丝惊喜,没想到这小子还有这种癖好。
当下跟着附和起来:“你这登徒子凭空污人清白,还不伏诛!”
苏洛哑然,这小鬼知道的还不少。偷窥他人,坏别人清白在大乾也不算是小罪,此事真是自己理亏。
若是真的阎王爷面前,苏洛怎么也得痛哭流涕忏悔一番以求宽恕,但面前的却是装神弄鬼的一群小鬼。
沉默了一会,皱眉道:“此乃当时我春心萌动之下,犯的错事,甘愿受罚”
阿大闻言,立马张狂大笑起来:“架火、架火,把这小子心肝给我洗净烤了”
可苏洛紧跟着又道:“只是这罪名在人间也尚不至死,顶多是到衙门吃些大板,怎的在阴间就要剖心挖腹”
阿大气的吹眉瞪眼,丝毫没有看出苏洛察觉自己身份的意思。
“啊呀呀呀~好个嘴硬的小子,崔判继续,今日我要让这小子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可那判官打扮的阿二却轻声附到阿大耳边,讨饶道:“阿~阎君,小的已是再挖不出这小子黑料了”
得来的却是一张脸盘大的巴掌。
第四章 露出马脚,香火神珠
“我不管,若是今天吃不到这小子,那便吃了你”
阿二捂着自己那张鬼脸,面若死灰,嘴里咬着那不知从何处揪来得茅草,仿佛是在撕咬座上阎君一般。
但最终还是颤抖着开口道:“苏…苏洛,你天生命犯孤星,害死了自己父、祖,闹得家破人亡,你可知罪”
阿大正想跟着威吓,可台下的一声暴喝却吓得他心神一抖。
“够了!你们这帮下作小鬼!”
“我忍让多时,就是想看看你们有何手段,而今手段用光竟开始污蔑妄言我的家事,真当我怕你们吗”
一身刑枷也随之落地,变成满地黄纸。
台上的阿大见状,立觉不妙,惊堂木一拍,嘴中大喝起来:“罪徒大胆!”
“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来人呐,给他一百杀威棒”
两侧的孝衣差役也跟着“阎君”的指令又围了上来。
可苏洛早已看穿,这群小鬼演这出戏,处处催促着自己认罪,若是真的要对自己下手,自己哪里招架得住。
人怕鬼,鬼也怕人。
更别说现在是大白天,信息中所说游魂只敢夜里现身,自己现在待得地方恐怕就是所谓的阴宅了。
只要自己不认,这帮小鬼奈何不了自己,此时哪里还怕这些个玩意。
“阎君”都在他眼皮子底下露出了原形,这几个“阴差”自是更加不如,在他眼中毫无秘密可言。
就看几人举着那所谓的杀威棒,在苏洛身边来来回回的转着圈,却不敢有丝毫动作。
苏洛看的心烦,大喝一声:“滚”
那几个小鬼竟是呜咽一声四散开来。
再看那台上阎君,此时哪里还有先前的嚣张气势。
脸上五颜六色不知何物涂抹的脸谱像是泄了气一样往下掉。
苏洛继续叫骂:“你们这帮孤魂野鬼,竟敢冒充阎君,妄断生死!”
“将我弄到此处安了什么心思,不老实交代小心我出去后砸像烧庙,端了你们老巢。”
阿大见苏洛彻底发作,已是慌了神。
气焰又弱了三分。
“你…你敢~你个不知好歹的小子,本王乃是天命正统的地府阎罗,你怎敢如此欺我”
苏洛看他还在装蒜,也是不打算再和他们演戏了。
当下叫出了台上厉鬼的真名:“阿大,你看我敢不敢!”
被叫到名字的身影猛的一抖。
直勾勾的看着苏洛,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而苏洛的话语却没有停歇的意思:“伯公不在,你等就敢肆意胡为,不怕伯公回来我告上你们一状吗!”
厉鬼胆寒。
身躯止不住的颤抖起来,此时哪里还想吃什么香肉,满脑子都是这小子跑出去后毁了金身,烧了庙宇,自己无处栖身魂飞魄散的景象。
“只要能将这小灾星送走便是万幸。”
高台大案随着游魂们心念崩溃瞬间散去,那阎罗的乌翅纱冠,黑袍大氅也随之化作一缕黑烟。
连带着那一帮小鬼化为了原型。
阿大口中带着讨饶的语气,低声向苏洛开口道:
“苏洛,不苏公子、苏少爷、苏祖宗,你就饶了小的这一回吧,小鬼也是一时迷了心窍。”
苏洛心中暗喜:“成了”
这游魂果然孱弱,自己一顿恐吓竟就让他们吓尿了裤子。
但面上还是神色不改。
自己可不能白跑一趟,这处小庙藏着不少玄机,自己要是能得些好处也不枉此行。
当下是神色一转,挑着眉毛问了起来:“饶你一命不是不可,只是你们让我凭空受了此灾,该作何补偿呢”
阿大面色难看,拉了拉一旁阿二的衣襟,面色不善轻声叫骂道:
“阿二想想办法啊,要是哄不好这小子,不等伯公把我吃了,我便先将你吃了”
阿二闻言,更是心恼。
这阿大仗着早跟了伯公老爷几十年,便处处欺压自己。
现在老爷走了,还张口闭口就是要取自己性命。
“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
挤眉弄眼之下,阿二也是想了一条毒计出来。
恭敬的朝苏洛摆了摆手,开口道:
“小老爷,我们这小庙本就贫瘠,哪里能掏的出来补偿,稍值点钱的都被老祖宗带走了,剩下的……”
说到此处,阿二的声调梗塞起来。
阿大见小弟能想出办法,本还颇为惊喜,可又见他这幅扭捏模样,忍不住又踹了阿二一脚。
“你个不开眼的,有啥办法就说啊”
阿二暗自瞪了阿大一眼,咬了咬牙说道:“为今只有我们这几只小鬼的香火气还值点钱,对小老爷也有点用,小老爷要是看得上,那便拿去吧。”
阿大眼珠猛的一缩,不善的看着身旁的“好兄弟”。
这香火气属他吃的最多,现在要贡出去,他哪里舍得。
当即对着阿二又是一脚。
“小老爷别听这饿疯了的怂货瞎说,我们这小庙小鬼,哪里有那等东西”
“不如~不如您若是在村里有什么仇家之类的,小的今夜帮您代劳处理了如何”
苏洛看着阿大拙劣的演技,再看看阿二满脸的怨毒。
脸上露出灿烂的笑意:“好说好说,只是仇家吗,我一向与人为善,而今也只有你们和我结仇了。君子报仇只争朝夕,那我现在便出去砸了这金身,烧了这庙宇,”
虽然不知道阿二口中的香火气是什么,但从两鬼的表情苏洛也能猜出这定不是什么寻常之物。
这东西,他要定了。
“不可啊小老爷”
阿大听见苏洛要毁庙,也顾不上考虑兄弟心怀不轨可能性,慌忙跪倒在苏洛面前哀求起来。
“既然你不愿意,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小鬼贪驳,还想挽留自己的那点香火气,于是哭诉起来:“小老爷实不相瞒,这点香火气都是我瞒着老祖宗攒了几十年的存货,没了您可让我咋活呀”
苏洛自然是知晓金身的奥秘,也不想和他多废话,当即了断的点明:
“外面那座金身,可以通过它吞吃村民献祭伯公的香火,你们这群小鬼恐怕还不知晓吧,是做个孤魂野鬼还是忍痛割爱细水长流有望神道?你自己做打算吧”
苏洛说完,便老神在在的抱手等候阿大答复。
毁庙这种事他是不敢干的,若是让村里人发现,自己只怕跑脱不了。
拿砸金身说事也只是看这小鬼呆傻,骗他一骗。
阴宅里凉意十足,苏洛也不急着离去。
一旁的阿二此时已经做了决断。
这次是他唯一的翻盘机会,绝对不能错过!
“呕~”
随着一声怪叫。
阿二从口中吐出一物。
递到了苏洛面前,萎靡的道:“小老爷,这是小的香火珠,还请小老爷收下放过小庙吧”
苏洛眼神瞄到阿二手中捧的物什上,信息跃然而出。
【人道香火珠】
*奇物
*香火气应人伦信念而生,可托鬼神滋补阴魂,壮发气魂,成就神道。
*生人无法吸纳香火,但经过鬼神炼化的香火珠已化开了神道束缚,变为精纯能量,凡人服之可强筋壮血,益寿延年。
*此珠内含十年香火精粹,可淬炼气血,得过人气力,增寿一载。
*服用此珠会被香火源头正神伯公所察。
...
惊喜!苏洛惊异的看着阿二手中指头大的珠子。
“还真是宝贝,这趟没白来”
虽然有些意外,但苏洛仍没有操之过急。
若说阿二手上的是开胃小菜的话,那阿大在苏洛眼中就更像是满汉全席。
眼珠紧紧盯着阿大,苏洛面色不善:“你若是不愿,那便算了”
说罢扭头便打算离开。
可才刚走没几步,就被阿大又叫住了。
虽然不知道苏洛从哪得知的金身神异,但他说的确实没错,金身正是他现在的要害之所。
阿大早就发现了神像上浓厚无主的香火气,这几日没动手吞吃,只是怕伯公突然回转。
作为庙里的老大,若是伯公一去不回他也有取而代之的打算。
“小老爷留步,我给便是了”
说着,也是手握一颗和阿二一般的土黄色珠子。
苏洛眼里瞧着惊喜,又默默走了上前,打算收下好处。
可此时,阿二突然高声尖叫:“小老爷且慢,阿大这恶鬼耍诈,他的珠子应当有拳头大小,绝不当是如此,阿大这混小子骗你。”
苏洛闻言,本来伸出的手又默默收回。
眼神不善的看着阿大。
而阿大正一脸怨毒的瞪着好兄弟阿二。
“既然阿大兄弟你没诚意,那我还是去烧庙吧,说来也许久没看烟火了,今日便看个痛快”苏洛又作势要走。
“小老爷且慢”
阿大又叫住了苏洛。
又将散落在一旁的那六只,实力远逊阿大阿二的小鬼喊了过来。
“你们几个都过来将香火给老子吐出来”
随即场上数只游魂都开始有了动作。
一番面目狰狞后,一颗拳头大小,剩下六颗只有指甲盖大小,比阿二更小几分的珠子送到了苏洛面前。
而失去香火珠的几鬼都是一副虚弱不堪的模样。
“小老爷说话算数,出去后切不可损坏庙宇分毫”
阿大心里在滴血,咬着牙对苏洛说道。
苏洛满意的笑了笑,随即伸手抓走了一大七小八颗珠子。
可就在几颗珠子在触碰到苏洛身体的同时便消融不见,苏洛只感觉体内血脉奔腾,筋骨也跟着不停翻动。
他感觉自己现在力能扛鼎。
【苏洛】
*岁16
*位属人族
*大乾都天府青阳村乡民。
*神魂强韧,经脉通畅,。
*吸取游魂积攒八十年香火,气力惊人。
*信奉自由、平等、公正、法........
*被不知名存在神念所标记;被正神伯公香火所标记。
...
又被一尊不知深浅的存在盯上了,不过虱子多了不怕痒,已经有一位逼走伯公的“高人”惦记,苏洛怎的会怕一个土地神。
在阿大阿二协力的指引下,苏洛缓步走出了阴宅。
再回头看向那伯公的神像,也是暗叹一声无可奈何。
除了向几只游魂索要了香火珠以外,他还特意打听了关于前夜村中的怪异、以及有关村中神秘的修行者“张有旺”的讯息。
但那几只游魂在交出了积攒多年的香火后,在苏洛眼中身躯已经变得虚幻,甚至有些脆弱感。
对此只是吱吱呜呜。
说着什么“张老爷神通盖世,我等避之不及;那怪异力如天神,神明索命,他们游魂也不敢靠近”
说完便更加虚浮,苏洛得了他们好处,也不想为难这几个游魂。
心想让这几小只修养一番,日后自己再来和他们聊聊。
可自打出了阴宅,苏洛便再也感应不到阴宅和几小只的存在。
使用能力四处探寻下来,也没有发现任何踪迹。
无奈,只能装了几个伯公老爷供案上的果子离去。
第五章 装神弄鬼,碧眼魔箩
嘴里吃着果子,一幢破败的屋宅渐渐出现在眼前。
苏洛此行原本的目标就是此间的主人
村中倒腾山货药草的一个老头,兼是个不靠谱的药师。
据说从自己爷爷那辈人开始,这老头就开始倒腾这门生意。
几十年下来,这老头也是积攒了不少财富,就连都天府城听说也开了铺子。
靠山吃山,青阳村中除了耕地,这进山也是一门营生。
苏洛原身也曾在此处售卖过药材,所以和这老头打过些交到。
只是老头需要走访各地采购山货,行踪飘忽不定,也不知此时在不在家。
走近这破落屋宅。
大门此时并未关闭,只是轻掩着。
远远就能看见一个身影在庭院内忙碌着。
苏洛不敢造次,轻声叩门。
该做的礼节还是不能少的。
不告而入在这个时代很可能是要挨官司的。
但门内之人也是不在意。
只是放大音量,说了句:“老朽今日不做生意,也不接诊”。
示意来人离去。
苏洛却没管那么多。
都什么时候了,该做的礼数做到,你闭门不见,我确实不能掉头就走。
推门而入。
各色草木堆满了院子。
院中搭着棚子,满当当的晾晒着不同大小动物皮毛。
药材的香气混合着血腥味钻入苏洛鼻腔,激得来人连打喷嚏。
门内中人被这来声惊到,连忙停下了忙碌的身影,缓缓转过身来。
本来还有三分怒气,可见是苏洛,顿时没了脾气。
反而吓得跳脚,面露惊怖。
院落主人姓徐,村中之人都管他叫做徐老头。
徐老头见来找事的人是前夜闹鬼的苏家小子。
顿时六魂无主,面如白霜。
两股战战,找着身边一根木桩掩着自己的大半身体。
连声道道:“苏贤侄,你我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何要害我”
心中更是暗暗后悔。
都怪自己贪图积累下的这些药材。
只是安排家人先去避祸。
眼下只有自己和徒弟还留在村中,相等剩下的这一批药材运往再走。
可没想到徒弟前脚刚走一批药材,后脚这厉鬼竟是找上了门来。
这下跑不掉了。
苏洛见徐老头这幅模样,也是无语。
怎么是个人见了自己就跟见了鬼一样。
但自己有求于人,正了正神色,缓缓地对徐老头说道:
“徐大夫不必惊慌,我这刚从村正家出来,村正都说我无事”
“只是我家叔父现下昏迷不醒,前来求医。冒昧惊扰到大夫,还请大夫海涵”
一番连珠口舌,试图能洗清误会。
但眼下惊慌失措的徐老头哪信得这些。
只当是自己平日里压价村民的山货,诊金收得高了遭报应。
宽大的袖袍下,身躯颤抖个不停。
苏洛无奈,只得耐下心来继续安慰一番。
徐老头才稍稍安下心。
鹤发童颜的老脸渐渐有了血色。
不过心中还是忐忑。
“都说这厉鬼害人,定要先诓骗一番。若是不合他的意,便会化出狰狞恶相行凶”
“老头子我还有大把花样年华可活,可不能着了他的道”
定了定神面带惶恐的道:
“老朽已是年聩目昏,早已不做问诊之事了,苏贤侄此番却是找错人了”
“贤侄不若先行回去,待老朽的徒弟回来了再遣他过去为你叔父看病”
苏洛见状,不由挠头。
这徐老头还是信不过自己。
刚才一惊可蹦了三丈高,哪是年迈的样子。
耐着性子继续问道:“我叔父今日起来便怎么叫都叫不醒,听村正说说,已是昏睡了一日两夜”
“我探过叔父鼻息脉搏,皆是形同常人”
“不知大夫可知道此症状是何病所致”
徐老头见苏洛还是不依不饶。
也是没了办法。
两条白眉如同垂柳,倒挂在脸上。
细细思索了起来。
“心者,生之本,神之变也......为阳中之太阳。心阳宣发,气血通达,人则可应昼夜与四时之气,动静有节,寤寐有时;反之,则身体困倦,嗜卧多寐,或昼夜顛倒,精神不振”
“依老朽之见,你叔父应是应是湿邪附体,扰乱心神,致使寐痛失常”
苏洛听得一头雾水。
自家倒霉叔父的病结从自己阅读出来的信息看,
绝不是单纯的嗜睡。
或者说绝不是凡人所得的疾病。
眼下这方试探也只是为了掩人耳目罢了。
自己的目的可不是真的请这老头前去看病。
此番只是试试看能不能从徐老头这得到化梦草的信息。
不过这老头现在恐怕还以为是鬼非人。
黝黑的眼珠滴溜溜的转了几圈,有了主意。
“徐老头怕自己是鬼倒是方便了自己。”
旋即双目微动,露出大片眼白。
口中缓缓咋舌,淌出一流口水。
摆出了一副古怪的模样。
装神弄鬼的对老头说道:“我素来听闻大夫收集乡邻奇珍灵草”
“不知大夫此处可有化梦草”
徐老头这幅鬼模样,只以为苏洛这恶鬼要发作了。
一腔的心肺突突乱蹦。
刚放下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坏了,没能如这恶鬼的愿,只怕这恶鬼要开始害我了”
红润的脸庞刷的一下又变得惨白。
牙齿打颤,结结巴巴的说道:
“有的有的,贤侄稍等,老夫这就为你取来”
掉转过头去,在身后翻找了起来。
这化梦草虽说是不怎么珍贵,但也是道不好寻的药材。
也就是自己最近失眠不寐,才寻来这么一株,随身带着。
要不然还真应付不了这恶鬼。
不一会。
一株骨白色的干草便出现在徐老头手中。
却是没有将草药直接交给苏洛。
反而是翻到了身旁的木桌上。
胆战心惊的道:
“此物便是化梦草了,只是老朽腿脚不便,不方便给贤侄送去”
“就放在这桌上,贤侄过来直取便可”
言罢,又摆动着颤抖的双腿,拎起袖袍向一旁退去。
苏洛也是猜到了老头想做什么。
掂着脚躲开地上一丛丛的药材,向那木桌走去。
刚走到桌边,拿起那骨白色干草,徐老头已是没了踪影。
“这徐老头跑的倒是不慢”
心中腹诽着,端详着手中之物。
这干草约莫寸许长,药身惨白,像极了小动物的骨头。
正看着时。
一串信息却是已经出现在脑海中。
【化梦草】
*凡俗草药
*青阳山通天岭所产十年份药材。
*性微凉、味淡。可益精、助眠。
*年份越深效用越强,若药龄超过五十年,则对凡人非药是毒,虽不致死,但能致人昏睡,为蝇营苟盗所钟。
*相传化梦草生百年可得灵性、由草化树,传说青阳山中有一株千年灵草得了造化,蜕凡开智,修行有成,受封为一方山神庇佑万灵。
......
只是凡俗之物吗。
和自己想的一般。
从倒霉叔父身上得来的“鬼伴房”信息来看,并非只是单纯的之人昏睡,反倒是有致死的毒效。
这凡物却只能让人昏睡。
再加上张有旺这凝气修士一番言之凿凿的,苏家闹鬼说辞。
恐怕这背后真的有诡异之物在暗中作恶。
苏洛有些懊恼,看样子又是白跑一趟了。
可目光一转,看到这院落里满地的药材,心中又打起了算盘。
那“鬼伴房”需要妖魔血肉,或者法力来解。
法力不好找,可此处多得是怪异药材。
若是细细探查一番,说必定能另有收获。
将化梦草揣进怀中放好,在院落内四处翻找起来。
接连探查了半天,但这院里多是些寻常药材,就连田间地头都能找寻得到。
价值甚至赶超不了这十年份的化梦草。
苏洛有些气馁。
不过想来也是,听说这老头在外还有产业。
若是在村中收来要紧的物什,定是已经送到了府城售卖,哪可能还留在这偏远山村。
再说这老头也打算跑路了,家中珍贵的东西应当是已经送走了。
虽不甘心,但也只能无奈离去。
家中的倒霉叔父还等着自己照顾呢。
转头挑出几味益气补血的药材,准备打包带走。
刚待行至门口。
一株不起眼的小草吸引了苏洛的注意。
小草随意的扔在一竹笼里,根上甚至还附着着新鲜的泥土。
似是今日刚刚收上来的。
青翠欲滴。
初看时只觉得平常,可是眼光像钉住了一样挪不动了。
苏洛蹲下,盯着这药草看了一会儿。
越看越觉得此草可口,仿佛有一道声音在催促自己将其吃下。
好奇心之下,再次使用能力探查起小草。
【碧眼魔箩】
*青阳山二十年份灵草。
*以山间精怪尸体为温床,吸收精怪死后散逸的能量为食。
*常人服之不祥。
*修士服之,可淬炼灵目,看破邪妄。
*此株年份尚短,又因以精怪散逸恶气为基生长,对人有害无益,凡人服之有几率会导致身躯污染,畸变为莫名怪物。
*传说碧眼珠箩随风而动,遇水而歇,遇世外福地而种。得山间灵风扶之,可称作风草,服之不惧风沙,能视云雾为无物。遇地脉火气滋养,称作火珠,服之可锻灵目,不惧刀兵......
...
惊喜。
竟然真有宝贝。
可信息中畸变为怪物的一条却让苏洛有些犯怵。
这灵草看样子是吃了莫名精怪尸体的养分长大,吃下去不知道还有什么变故。
面作沉矜,似是在做抉择。
但下一刻,不做犹豫,揣起这草就放入怀中。
眼下非同小可,不是婆婆妈妈的时候。
此物既然对人体有害无益,流传出去说不得还会害人。
自己不告而取是有点对不起徐老头,但这灵草不是凡物,说不得对倒霉叔父有用。
心中默默给徐老头道了个歉。
日后有机会定会补偿他的。
还未走出徐家的破老宅,一道惊异的声音从门口传出。
“小狗儿,你怎的在此处?”
村中果然还是有明事理的人在。这两天下来,是个人见了他要喊他是鬼,再加上逐渐陡然加身的怪异祸事,苏洛也是有些神经衰弱起来。
定了定心神,苏洛转过头来,只看见一个有些消瘦的中年男子,背着一箩筐草药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虽然强装镇定,但仍旧不敢走近前来,保持着不远的距离。
“不知李叔叫住我何事?”
苏洛满腹狐疑的看着面前不知道腿该朝向何处的男子,笑颜说道。
那人却是又开口,连着怕带着恼的说道:“小狗儿你淘换出了什么宝贝来找徐老头,你家欠我的那五两银子,八钱利息什么时候还”
得,还是个讨账的。
看样子这五两银子比自己这个恶鬼的名号还重。
可苏洛现在是城隍爷躲债穷鬼一个,哪里又掏的出来这五两八钱银子。
咬了咬牙,还是朝来人恭敬的道:“当年借的银子本金早就还完了吧,李叔何必急这八钱利息,您就在宽限几日”
这钱的问题苏洛现在还真不担心。
只要处理完了自家的怪事,他有的是方法挣钱。
就凭他现在的力气,就是去城里码头上扛大个,还账也是手到擒来的事。
但这李九路仍是一副不依不饶的态势,见苏洛态度如此软弱,也是没了对厉鬼的忌惮。
竟然上前揪住了苏洛的领子,獐头鼠目的脸上露着怒气:“嘿,你这小狗儿真是给你脸了,敢这么跟叔叔我说话”
“老实交代,刚去徐老头家卖了什么”
说着,更是上下其手,往苏洛怀里探去。
苏洛连忙推开了李九路,刚得得灵草还在怀里呢,怎可能让他搜身,一双星眸微狭:“李叔,说话归说话,怎的还要明抢。”
李九路被苏洛突如其来的一掌推开,还有些愣神。
旋即感觉被一个小孩欺了面皮,脸上青红交加。
挽起了袖口,大步冲了上来。
“好你个臭小子,当年我看你们家可怜,接济与你们,现在翻脸不认人了是吧”
说着作势就要给苏洛一耳光。
可苏洛现在哪比从前。
抬手便接住了李九路的胳膊。
手上一使劲,这李九路就被摔在了一遍。
“我说过了,账我会还的,连本带利一个大子也不会少,你休要胡搅蛮缠”
“还有你那恩情,借你二两银子,九出十三归,现在应当已经还了你十两有余吧,不过是趁火打劫说什么恩情”
“你在纠缠,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说罢,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只留下地上的李九路面露凶光的盯着苏洛远去的背影。
第六章 老狗作妖,双目变故
回转家中,一早忙碌的疲惫直奔苏洛。
可却顾不上休息。
刚刚从徐老头家可是顺回来了不少益气药材。
虽然不懂这方世界药理,但是混着粮食做成药粥还是没问题的。
既能调养自己的身体,也能给倒霉叔父补充点营养。
不然这倒霉叔父若是挺不到都尉来人,那罪过可就大了。
话不多说,苏洛又在伙房折腾起来。
药材稻米便一起下了锅。
......
折腾了半天,苏洛也是乏了。
闲下功夫打算歇息一番。
顾不上体面,捞起一张板凳便在灶台边坐下。
嘴中喘着粗气。
闻着锅里传来的香气,苏洛只感腹中饥渴难耐
但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仅剩的粮食也都被苏洛一锅端了。
哪里还有~~~还有老母鸡。
苏洛才想起来打家中几只老母鸡的主意。
平日里自己叔父管得严,逢年过节也不舍得杀。
有原身记忆的束缚,苏洛也没往这方面去想。
不过眼下可管不了那么多了。
五脏庙闹腾的厉害。
想到香喷喷的鸡肉也是心痒难耐。
“不若宰一只饱饱口福”。
念头动了就再收不回来。
匆匆爬起身来,挽起袖口向后院走去。
——
后院是苏家为数不多的财产。
一条老狗,从苏洛记事起便有这条老狗的记忆。
再者就是苏洛从小养到大的几只鸡了,平日里下了鸡蛋也会拿去换些钱粮,补贴点家用。
不过人都快没了,留着鸡干嘛。
但苏洛也不敢闹出太大动静。
已经确定了这个世界是有莫名力量存在,而且自家倒霉正好撞了枪口。
可还没有到放松警惕的时候。
随便一只妖魔就能要了自己性命。
脑袋还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就算是有金手指也前途未卜。
鬼鬼祟祟的掌起后院门闩,微微开启一条门缝探去。
一片狼藉,像是鸡飞狗跳一场闹剧无人收场似的。
苏洛不由无语,这妖怪不会是迷倒了自己爷俩然后偷鸡摸狗吧。
应该没这么不讲妖德的妖怪吧。
不过鸡飞狗跳…
“狗,对了怎么不见老黑?”
盯着狗窝前空荡荡的木桩,这里曾经拴着自家那条大狗,可眼下狗去哪了。
不对劲,很不对劲。
苏洛有种破门而入的冲动。
但还是生生忍住了。
小不忍而乱大谋。
手脚放的更加轻微,缓缓的合上了门闩往前院退去。
虽然这狗跟了苏家十多年,苏洛对其很有感情。
但丢丢狗事小,怕的是后院再出事端。
“人都下药迷倒了,却只丢了狗?”退回前院后苏洛顾自腹诽着。
最坏的打算就是下药迷倒自己爷俩的东西还盘踞在后院。
可若是还在家中,那昨夜自己醒来那么大动静不可能没引起注意。
刚才甚至还开了门。
苏洛不觉得妖怪会是这么没有警惕心的东西。
平复了下心绪。
最终还是决定一探究竟。
若是有什么异常还是去寻求村长庇护吧,二十多年无神论者的三观被冲击,苏洛也有些杯弓蛇影起来。
打定主意,晃晃悠悠的搬来了长梯。
长日昭昭。
瘦削的少年野猫般匍匐在自家屋顶上望着后院。
场面一片狼藉却未见血迹,更不见老黑狗踪影。
苏洛有些后怕,考虑着自己是不是该趁现在翻墙跑路。
现在的自己只是个空有几把子力气的少年,如果真有什么变故不是自己能处理的了的。
突然。
墙边一团黑影吸引了苏洛的注意。
一团漆黑如墨的身形蜷缩在墙角。
通体乌黑甚至分不出头尾,除了呼吸带来的起伏外不见任何动作,像是件堆叠的皮毡一样。
苏洛肯定就是自家那条老狗。
“呼~”
长舒一口气。
看样子老黑狗还在,只是挣断了铁链,自己刚才确实有些大惊小怪了。
目光停留在老狗身上。
一缕幽光闪过。
一股不好的预感突然生起。
伴随着信息的传来,撕心裂肺的疼痛在苏洛脑海中爆发。
夺魂摄魄的呼啸声和隐秘而鬼祟的犬吠声不断地折磨着脆弱的耳膜
眼前一片漆黑。
明亮的阳光逐渐在苏洛眼前消失。
烟雾弥漫中。
苏洛脑海内凭空出现一座扭曲的螺旋高塔。
一只干瘦又饥渴,掉落着蓝色粘液的古怪生物不停地游荡。
如同死寂般的空洞双眼无声的注视着他。
不断开阖的巨颚间淌落着漆黑如墨的涎水。
苏洛现在只有一个念头。
这怪物不可直视。
至少凡人如此。
【黑犬·污染中】
*岁15
*位属精怪。
*血气旺盛,渴望血肉
*苏氏看门犬
*此犬头尾须足身眼皆黑,本位人间凡物,食日精饮月华闻人气十数载化为精怪。因吸食人气修行,对其神性有碍,加之灵智初开之夜里遭受莫名变故,无法控制自身力量的污染,正处于堕化状态。
*此犬为苏氏看门多年,机缘巧合下开启修行,但却是无头苍蝇,日精月华它吃,香火人气它也吃,导致自身气机错乱,将渴望血肉的异化怪物。会不断堕化成不可言述的怪物。
......
与此同时。
墙角的黑影猛地一动转过头来,空洞仿若黑洞般的双眼,带着一丝血腥的渴望看向苏洛方向。
恐惧,无边的恐惧。
苏洛感觉被黑暗扼住了喉咙无法喘息。
明明太阳照射在他的后背,但他却只感觉身体冰凉冷汗直冒。
仿佛被掠食者盯上的猎物一般。
猛地低下了头。
双目前一片漆黑,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流淌。
后院的一切好像在这一刻变得晦涩无比。
虽然看不见,但那战栗的神经告诉苏洛。
这狗东西在看向自己。
口中大喘着粗气。
苏洛埋下了头,又将身子尽可能的向低爬伏。
祈求这怪物没有发现自己。
可他的内心现在是绝望的,身体也在不停的颤抖
从院落中隐隐传来的寒意却否定了这份乞望,这老东西绝对发现了自己。
就在他试图探查老狗信息的同时,这不是巧合。
脑海中的高塔和虚幻的兽影还在回荡。
苏洛发誓。
如果知道后院有这个家伙的话,他昨天就会离开。
不过眼下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
苏洛静静地趴伏着,如同死去一般。
眼前的漆黑和身边的妖怪无时无刻不折磨着苏洛的神经。
他想大声呼救,可喉咙里发不出来一点声音。
寂静。
如同死亡一般的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
一阵锁链拖行的声音激醒了苏洛。
紧跟着亮眼的阳光刺向了苏洛的双眼。
确切地说应该是苏洛又重新恢复了光明。
只是这光明有些不真切。
屏息,凝神。
苏洛默默祈祷着。
似乎是上天回应了祈求。
铁链拖行声并没有向苏洛藏身的方向走来。
“没盯上自己吗?”
苏洛想远远逃离,可手脚早已不听使唤
就这样只能在房顶趴着不敢妄动。
~
“咕咕咕~”
“咕咕咕~”
又是一阵古怪的声音传来,像是嗓子里卡了一口老痰般嘶哑的声音。
苏洛汗毛倒竖。
“md这不是原身喂鸡时招呼老母鸡投食时的呼唤声吗”
“可眼下除了房顶上的自己和屋内半死不活的叔父这家里哪还又第三个人”
没有第三个人,却有第三只妖。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
埋头装鸵鸟不是长久之计。
如果被闻到了自己的气味追上们来,苏洛觉得丈许高的房顶应当不能拦得住妖怪的脚步。
打定主意后探出头来又看向了院内。
老狗动了,不在原先的墙角,苏洛双目扫视院落很快便看到了老狗的踪迹
在鸡圈。
苏家这鸡圈分内外两层,外层是平日里供鸡刨食啄沙的,内层才是供鸡休息产蛋的。
而此刻一道黑色的身影正古怪的出现在鸡圈内。
是那老黑狗。
不过却不是平常四足着地的犬样。
老狗正人立而起,斜倚着圈墙。
漆黑一团的身影只有眼白和一口獠牙分外引人注意。
一张阔嘴直开到耳根,散发着诡异蓝光的粘稠涎水从嘴角滴落,像极了刚才苏洛脑海中怪物身上滴下的蓝色粘液。
乌黑的瞳孔死死盯着圈外的老母鸡。
同时。
“咕咕咕~”的怪声正从老狗嘴中发出。
圈内的老母鸡们如坠雾中四处游走。
又好似被那呼唤声吸引,却被老狗黑色的身影吓到,不敢靠的太近。
最终一直芦花鸡顶不住饥渴的诱惑,向老狗走来。
老狗见状,嘴巴咧的更大了。
一抹狡诘的笑意不合理的出现在狗脸上。
苏洛趴在屋顶仿佛都听到了老狗的古怪笑声。
两条后腿吃力地摆动。
老狗离开了倚靠的卷墙。
前爪不停晃动保持着平衡,往前走去。
抖抖搜搜的背影看的苏洛心里发寒。
不敢多看。
苏洛生怕那老狗回头再看向自己。
趁着这家伙偷鸡吃,是难得的机会。
不待思量,苏洛强忍着用发麻的手脚向屋檐挪动。
翻身。
下房。
后院传一阵纷乱的鸡叫声,苏洛稳稳地落在地上。
这家是呆不下去了。
老狗看样子应该是刚成精。
但是怎么会如此可怕。
待冷静下来,无数疑问顿时出现。
污染、堕落。
苏洛这才意识到这才是刚才老狗信息的异常之处。
早上探查张有旺的信息时,只是显示有可能出现污染异化,但这老狗直接一个异化中却让苏洛头疼无比。
还有自己的眼睛。
为何出突然一片漆黑,还隐约看到了诡异的虚幻事务。
一切来得太突然了。
突然。
苏洛感到有什么东西从自己眼睑滑落。
抬手一抹。
一股黏腻的触感。
定睛一看,一只包裹满粘液的眼珠粘在自己手上。
“完了”
“自己的眼睛掉下来了”
苏洛此刻只有这一个念头。
“只是一眼,自己就把眼睛看掉了!”
但奇怪的是,自己双眼的视觉并没有受到影响。
反而周遭的景象更加清晰起来。
可苏洛此时已顾不上那么多了。必须要赶快离开。
强忍着心中的不适,拔腿就跑。
还没走两步,双眼又是一股股的肿胀感传来。
又是一样的感觉。
粘稠的液体中含着古怪的东西从眼睑滑落的感觉。
伸手一抹。
果不其然,又是一颗眼珠。
但这感觉还没有停。
苏洛感觉还有更多的莫名东西在眼中生长。
怪异。
恐惧。
不同于窥探老黑狗时眼前的黑暗。
自己身上发生着的畸变更加令苏洛不适。
被手中还不停蠕动的眼珠恶心得一阵干呕。
顾不上老黑狗了。
苏洛心底发毛,此时的他只想知道自己的眼睛现在出了什么状况。
镜子。
不对,咱家穷的连镜子都没。
苏洛捂着眼发了疯似的往伙房跑去。
大缸前。
瘦削的少年呆滞的看着水中那变态、扭曲、不可名状的面孔。
原本深邃的眼眶已高高凸起变成拳头大小。
七八只眼球像是苍蝇复眼一般不规则的拥挤在眼皮下。
上下眼睑似是包不住所藏的东西。
不时有缠着黏稠液体的眼珠被顶出滑落在水缸中。
伴随着麻木眩晕、苏洛变得阴郁狂躁起来。
不停的拍打着缸中清水。
一股股水花随着苏洛的拍打而溅起。
水中双眼的倒影变得支离破碎。
但隐约可见数十颗眼珠已冲破了眼眶的阻拦。
掺杂着粘液,向四周蔓延开来。
下意识的,苏洛在心中默想自己身体的信息。
可出现在脑海中的是无穷无尽的,足以撑破苏洛大脑的海量内容。
【苏洛·污染中】
*从还在母亲腹中孕育时的不安闹动。
*到幼儿时亲戚朋友的夸赞,自己喝过奶粉的牌子。
*上学时每一课的内容,老实同学的每个表情。
*工作的每一个案例,自己喝过的每场酒局。
*。。。。。。
*因直视怪异,即将被污染异化,可以固化部分异化特征为代价,豁免本次污染。
…
第七章 污染爆发,场外求援
无数信息汇聚在苏洛脑海。
苏洛只感觉自己的脑袋要炸了一般。
痛的满地打滚。
幸运的是这突如其来的剧痛打断了苏洛脑海的阴郁诡躁。
一片混乱的苏洛顿时得到了片刻的喘息,得以分析起刚才的信息。
这些信息中,除了无数记忆的片段,还有一条。
“即将被污染异化”
顾不上多想。
苏洛的口舌心神,无不是大喊着“豁免!”
至于固化异化特征,此刻的他已经快是非人了。
那厉害管得了那么多。
伴随着脑海中剧烈的疼痛,眼眶附近出现了无数古怪的感觉。
酸、痒、痛、麻、肿、胀、疲、乏来回跳动。
苏洛支持不住,一头晕倒过去。
——
清风依旧,烈阳不改。
青阳村最是奢华的一间大宅内。
张有旺叹了一口气。
停了下翻飞的手笔。
……
青阳山外,一道飘飘白衣盘腿静坐。
缓缓的睁开了万古不化般的双眸。
……
村外田野中。
村夫农妇面朝黄土。
……
苏家小小的庭院中。
老黑狗打量着不远处的围墙,眼中重新露出名为理智的光彩。
...
“砰砰砰”
“苏家子给我出来!
“小灾星,老娘知道你在,别躲了”
苏洛被门外的吵闹声惊的转醒。
“眼睛!我的眼睛”
乍一醒来苏洛便高声喊出。
急忙站起身来,趴在水缸边。
万幸,一切回归了正常。
水面倒影上,苏洛清秀的面容恢复如初。
不见先前恐怖模样。
【苏洛】
*岁16
*位属人族
*大乾都天府青阳村乡民。
*神魂强韧,经脉通畅。
*吸取游魂积攒八十年香火,气力惊人。
*信奉自由、平等、公正、法.......
*被不知名存在神念所标记;被正神伯公香火所标记。
*双目因直视妖犬异化形态受到污染,以附着双眼的莫名之力强行豁免异化趋势,但仍有部分畸变被固化于身躯。
...
苏洛心悸的揉搓着双眼,莫名的粘稠肿胀感却又从心底浮现。
这还得了。
吓得他连忙停下了动作,直到那种古怪的感觉退去,才放下心来。
长舒一口冷气,苏洛依靠着水缸怅然。
可下一刻,望着因擦拭双眼而沾满了粘稠液体的手背,苏洛心底又是一沉。
这不正是先前,缠绕于异化复眼的那古怪液体吗。
吞了吞口水,苏洛连忙将手伸进水缸当中清洗起来,只见那液体落入水缸当中却像是有千斤重一般,瞬间便沉入了水底。
“看样子所谓的豁免代价,应当就是此了。”
不过好歹是保住了命,止住了异化的趋势,不必变成怪物。
老狗也没趁机来找自己麻烦。
抖了抖打颤的腿。
而此时,苏家那破败不堪的老旧大门已然是不堪重负。
砰的一声轰然倒塌。
“好你个臭小子,老子在外面喊了你半天,你小子竟然还在这纳凉”
苏洛本就是被门口的动静惊醒的,但身体的异变让他一直没得出空来。
本就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折磨的心力憔悴,而今突如其来闯入家中十来号人,顿时惹得他面色晦暗。
望着来人,个个都是自己的熟面孔。
尤其是躲在众人身后的那猥琐身影,可不就是早上刚被自己教训过的李九路吗。
“各位叔伯娘婶,你们这么强闯入我家门,恐怕不大合人情吧”
苏洛极力的压抑着心中怒气。
这些人除过个别是放贷的,有不少都是在自家出变故时伸出过援手的。
“小狗儿,婶子也是被逼的没办法了,你家那一两银子拖了好些年了,我自家的日子也不好过,这不是听李老九说你在徐大夫那得了些银子,就想着来看能不能先给婶子结一点”
“就是、小狗儿,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你苏家闹鬼只怕是没多少时日了,既然有银子留着也是没用,倒不如先把账还了,日后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乡亲们也好帮着收敛收敛”
苏洛心肝冒火,自己这还没死呢,就惦记上给我收尸了。
还有那李九路,这一大帮人应当就是他撺掇来的。
先前连个搭话的人都不见,现在听了李九路风言风语便齐齐上门,当真是棺材里面伸手,要钱不要命。
“好好好,各位真当是贴心爱邻啊”
苏洛也是怒极反笑。
“跟这小子费什么话,大家进去搜,这苏家欠了老子这么久,今天挖地三尺我也要收回来利息”
一个毛躁汉子耐不住性子,受不了苏洛叽叽歪歪,大叫了起来。
说罢,便要上前越过苏洛往里屋去。
剩下的人看着汉子大步流星,生怕自己去的晚了连根毛都捞不到。
急冲冲的便往前涌。
“我还活着呢,我看谁敢”
苏洛一声大喝,拦在汉子身前。
众人纷纷被这一声暴喝止住脚步。
神色古怪的看着苏洛。
这还是平日里唯唯诺诺的苏家小子吗,几日不见怎的生出来这么大脾气。
那毛躁汉子本就性急,被苏洛这一下惹得更是不快。
嘴中大吼:“你这臭小子,是不是讨打!”
说着便要教训教训苏洛。
抡起砂锅大的拳头,应声破风而至。
“啪”
可却这拳头古怪的被一张肉掌接在手中。
苏洛手腕一扭,这糙汉便连声喊起疼来。
吃了伯公庙游魂八十年的香火,气力远非常人,抗不抗得了鼎没法验证,但抗头牛却是不在话下。
场上经过刹那间的安静后,爆发出纷乱嘈杂之声。
“苏小子啥时候长得本事!”
“打人啦,苏家的小灾星打人了”
“贤侄有话好说,不就是些许银两吗,咱们日后宽裕了再说”
苏洛手中之人更是连声求起饶来。
“疼~好侄儿,快快放开老叔”
众人此时都不敢轻看苏洛,村落里其实并没有像很多人想的那样单纯,拳头不够硬真的会被往死里欺负。
苏家往日里还有个身强力壮的叔父顶着,可近些年来这叔父拼了命的做活还债,身子骨早就累垮了。
前夜里一闹鬼更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可现在苏洛展现出来的武力不由又让众人开始重新掂量起来。
一个年轻气盛,拳头还硬到没边的年轻娃儿,可是有很多不确定性的。
一场闹剧草草结束,破损的大门孤零零的落倒,至于寻这些人的麻烦,就算是罪魁祸首李九路苏洛眼也生不起这个心思。
活不活的下去还犹未可知呢,哪来的这份闲心。
苏洛面阴视沉,望着后院围墙:“看来这家看来是没法呆了”
心如珠转,已是有了主意。
这非是自己能解决的。
必须要找外援了。
乡间的小路上又出现一个急匆匆的身影。
不顾来往行人躲闪的目光
苏洛身背倒霉叔父,三步并作两步,踏着焦急的步伐朝着村正家赶去。
来不及敲门拜问,苏洛推门而入,惶恐大喊道:“村正,村正在吗,大事不好了,我家~”
“喊什么喊,老子又不是没长耳朵”苏洛话还没说完张有旺就嚷嚷着走来。
一张干瘦的老脸上挂满了烦躁。
似是被苏洛闯入自家惹得有些怒了。
“你家怎么了,不是让你回家等着吗。去而复返,是你那叔父咽气了吗”
张有旺看着苏洛瘦削的身影还背着不省人事的苏虎,神色也是一缓,但还是没好气的朝苏洛叫嚷着。
鼻翼一张一翕呼呼有声,双目圆睁怒视。
苏洛见他这副模样,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半步。
“看样子触了这老家伙霉头。”
被单手镇压的情景还历历在目,不过还是硬着头皮迎向老头。
“村正,我家又出妖怪了”苏洛心中暗自思索,嘴上却是不停,压低了声音对村正道。
老头有些本事,这趟来怎么也要说动他帮忙,就算除不了妖,早些摆脱那是非之地才是。
“妖怪!”张有旺听到字眼瞳孔微缩,神情也紧张起来,一张老脸似也缩成了一团。
“你这小鬼,莫不是睡昏了脑袋,这大白天的哪来的妖怪,你要是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老子非扒了你的皮不可”张有旺显然不信。
苏家前夜才出了一宗妖案,这苏小子现在又来吓人。
言罢便高高地抬起了手,作出一副要打的架势。
张有旺斥责声才将出口,又想到莫不是那日的妖物回来了。
可也不应该啊。
老脸皱的更甚,问道苏洛“你且细细说来,你家中又出了什么妖”
苏洛双目闪动,掐头去尾将自己在房上所见一一讲给村正。
张有旺听完脸色阴沉如水,背着手在苏洛面前来回踱步,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
似是经历了一番苦思。
本就干瘦的老脸越发像具干尸。
沉声对苏洛冷冷的道:“早就给你家苏老二说过狗不过八载,这畜生留久了还生事端,这牛脖子就是不听劝”
“现在好了吧,成了祸端,不早日解决说不得还得连累乡里”
骂了有一阵,却不见有替苏家出头的迹象。
苏洛默默听着,心中却在思索,这老头莫不成是怕了这条妖犬。
或者说怕了我家那老宅三天前出现的妖物。
还是老头觉得事不关己,不愿出手。
前夜的诡事,这老头怕不是知道些由头。
强忍这老头唠叨的烦躁,苏洛故作不知的试探道“村正,我和叔父前夜撞得该不会就是这条老狗吧,害得我叔父现在还在昏迷”
声泪俱下,演技浮夸。
张有旺看着苏洛一副害怕模样,也是散去了焦躁抱怨的神色。
毕竟是个16岁的孩子,突逢大变也是可怜。
扭动了一番脸庞,做出来一个自认是和蔼的表情。
悠悠宽慰道“与这老狗无碍,这妖物虽然成精,但没接触过外界还是条守土之犬。只是没了约束做起了偷鸡的勾当。”
“这类妖物老夫也见过不少,不去招惹也不会主动袭击人。
“等督尉来人一并收拾”
“你那叔父我也知晓,几日内应当无性命之忧,不过既然你家又出了妖物,你们爷俩这些天也不便再待了”
随手指向了院外一座小屋,对苏洛说到“我还有邸偏宅,你们爷俩这两天就先住在我这吧,等救了你叔父再回家去。”
言罢双手一甩便朝张宅深处走去,走时还不忘让苏洛把门带上。
张老头虽然冷淡,但心肠却是不差,此举正合苏洛的意。
“想来这老头说是无事,那老狗也出不了乱子,毕竟也是曾在督尉衙门当过差,必是处理过不少这档子事。”
这位村正大人有些本事,这里比起家中也是安全不少。
望着错落房屋的青阳村,苏洛也是一阵感慨。
从张有旺和那老狗阅读出来的信息看来,这个世界充满了光怪陆离恢恑憰怪,妖魔横行已是常态。
自己虽然还安然无恙,但知道了这世界的不同也让自己有了向往,哪还甘心做个黔首布衣。
苏洛在门前矗立愕然,神情严肃。
待了结了这方事情,自己再抽身离去。
也算是问心无愧了。
心思通透后苏洛的步伐也感觉变得轻了。
少年身世意难平,此间事了求功名。
第八章 诡声再临,众怒难平
昨日里,苏洛便背着倒霉叔父安顿好在张有旺院旁。
说是偏宅还不如说是老张家柴房。
好一番收拾才像个居所。
直到深夜,忙碌了一天的苏洛终于是有了空闲,开始思索起自己白日里的状态。
“异化分明是在我阅读了老狗的信息后出现的,而且从我自身的信息也表明了自己是受到妖魔异化所污染”
“肿胀感?”苏洛想到这胃里又是一阵翻滚,他发誓这是自己平生遇到最污秽的东西,可偏偏长在自己身上。
静了静纷飞的心绪,苏洛总感觉那异样肿胀感很熟悉。
似是在什么时候发生过。
“对了,在张有旺家第一次阅读他的信息时”但那次只是脑海中隐隐作痛,自己并没有注意,但记忆中的感觉绝对是相似的。
“还有鬼伴房,自己从倒霉叔父身上得到鬼伴房的信息时双眼也是有种莫名的肿胀感。
“犬妖、张有旺、鬼伴房、污染异化”这些信息在熟络的脑海中串联起来,让苏洛隐隐有了结论——这能力并不是可以无限制使用的,至少面对修行者或者说异化的修行者是如此。
还有犬妖让人躁乱的回头,明显是发现了自己。再细细想来那日窥探张有旺时,老头似乎也有所察觉的样子。
苏洛有些沉重,这能力似乎在看向修行者时会被发现。
脑中不禁有了画面:自己只是看了个怪老头一眼,刚刚发现对方是个隐世老怪,就被按在地板上疯狂摩擦。
还好发现的早。
明悟了这些,苏洛直呼自己运道好。
要是继续盲目使用能力,只怕自己真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至此,苏洛紧绷了一天的神经终于稍稍放松,进入了梦乡。
但波云诡谲的青阳村哪里会给苏洛喘息的机会。
半夜里,苏洛惊醒。
如野兽啼叫,又如铁器摩擦。
怪异的声音出现,与张有旺描述的几乎无二。
惶惶不安的度过了一个晚上。
不用多想,这必是那夜让自己叔侄二人着了道的妖怪所发出的。
苏洛也曾试着大量窗外的情况。
但一层层黑雾笼罩着青阳村,令苏洛胆寒。
隔壁张有旺的宅邸也是如此。
不过却未见这张宅有何动静。
天刚蒙蒙亮,苏洛便动身前往张宅。
现在的自己,即便是得了些机缘长了几分力气,但还只是个任人宰割的凡人,唯有张有旺和那虚无缥缈的司狱督尉能给苏洛带来一点安全感。
只是几步路的脚程,苏洛却觉得无比漫长。
晚上的黑雾早已散去,但整座村子弥漫着死寂的味道刺激着苏洛的神经。
古怪,苏洛只有这一个感觉。
张家大宅大门紧闭,门上两座石狮矗立,警惕着来往众客。
苏洛径直走了过去。
“砰砰砰”
敲门声在张家大宅外响起
“谁啊,大清早的在这催命”一道懒散的声音叫唤着,伴随着脚步声由远及近。
苏洛自然是听得出来者是谁。
果不其然,一颗脑袋从门后弹出,正是张财。
“张叔,你怎么在村正家里”
“我有事来找村正,可否让我先行进去”苏洛焦急的朝那颗脑袋说道。
说罢便想从门缝钻入。
“停停停”
张财像被踩了尾巴一样,急忙抬起手将苏洛向外轰出。
一脸不烦的道:“我大伯不在”
“再说这是我大伯家,我还不能在了”
一只手将苏洛推出,动作间打算关门谢客。
苏洛看张财语气不善,急忙陪笑。
张财的斥责却没停:“你小子不老老实实在那柴房待着等督尉大人们到,老是闯我张家大门作甚”
言罢就打算关门谢客了。
苏洛这趟本就是打探消息而来,怎能这般轻易被打发走。
死皮赖脸的又扒着大门,赔笑着问道“张叔,张叔我这不是救亲心切吗”
“这都已经三天的功夫了,这督尉大人们还迟迟未来,我却是怕我那叔父撑不下去了”
双眼也是紧跟着通红,露出一副悲痛之色。
毕竟原身就是苏洛,苏洛就是从前的苏家小子,两世的记忆融合也不能让他轻易放下这个亲人。
张财见眼前这半大的少年也是可怜,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
语气也跟着缓和了起来。
“你小子放心,督尉大人们自会有办法救得了苏老二”
“你且先在隔壁住下,这几日说不得要有大事发生”
肥硕的方脸抬起,警惕的打量了一番四周。
见没其他人在附近鬼鬼祟祟的继续道:
“昨夜我大伯便让我将一家老小也搬了过来,还叮嘱他不在时切不可放人进来”
“我也问过大伯缘由,他只说是和你家有关”
与我家有关?确切的说是应该与给我门叔侄下毒的妖怪有关。
苏洛暗念升起。
看来老头在还藏了些秘密。
张财见苏洛还呆在原地,以为是不信。
又一脸骄傲的对苏洛说到“你这小孩大可向十里八乡打听打听,谁没听说过我大伯张有旺的大名”
这张有旺确实非同凡人,不但有修为在身,在督尉衙门当过差。
虽然归老还乡了,但想来在督尉衙门也是有不少香火情分的。
只是,既然有这般势力,为何这督尉衙门的人迟迟不来。
此处距都天府不过数百里路程。
来去三天应是绰绰有余了。
苏洛觉得内中蹊跷,说不得内中另有隐情。
“村正神通广大,我自然是信的。敢问张叔昨夜听没听到奇怪的声音”苏洛话锋偏转,向张财问起昨夜的怪叫声。
张财一脸懵逼,复归本相的恐吓道“什么怪叫,你小子可别吓你张叔我”
“小心我收拾你”
苏洛听得张财所言,更是觉得古怪。
自己昨夜与张财不过一墙之隔。
之前张有旺不是还说整村都听得到吗,怎么这次又成了针对自己家的。
还是说是他睡得太死,没听到吗?
只是那声音并不像是由耳传入的,倒更像是在脑海中发出的。
可张财这番表现也不像是装的。
苏洛不禁陷入深思。
紧接着双眸一动,紧盯着张财
一缕信息便自脑海浮现
【张财】
*岁34
*青阳镇乡民。
*五狱锁灵阵护体,诸邪不侵,此阵由张有旺及司狱督尉4人共设于张宅,可屏蔽妖邪入侵,护得一方安宁
...
一切了然。
难怪张财听不到昨夜的怪声,果然是张有旺的手段。
张有旺有这样的手段苏洛并不奇怪。
奇怪的是督尉众人竟已经来了。
可督尉来人为何不漏踪迹,只在张家设了此阵,重重疑惑涌上苏洛心头。
就在此时,一伙哄乱的声音传来。
苏洛和张财皆是转头看去。
只见村民三五成群的向张宅走来。
约莫二十来人。
皆是体格精壮之辈,脸上却是戚戚之色。
有一人走在前头,看到了张宅外的苏洛和门内的张财。
更是加快了几分脚步。
嘴中还骂骂咧咧着道“好你个灾星恶鬼苏洛,竟是在此”
“你害的我一家三口人不省人事还敢露头,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说罢脚步更甚刚才,直奔苏洛而来。
在其身后传来呼应之声“我家也是,五口人只我一人完好”
“苏洛你家出了恶鬼还祸害了整个村子”
“大家一起上,烧了这灾星厉鬼”
“烧了他,烧了他”
“还我娘子命来”
“给我父亲和孩儿偿命”
但也有人听说了昨天苏洛发威的事,选择作壁上观。
一阵阵咒骂声叠叠不断。
还有越演越烈的趋势。
苏洛望着一大群恶客,也是无可奈何。
是该说他们愚昧呢,还是被吓破了胆,向一个少年发泄。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群情激愤下谁知道他们能做出来什么。
虽说这一群都是精壮农夫,但自己也不是任人欺凌的。
不做闪躲,就定在张家大门前。
同时回头望向为首的那人。
那人他也认识,是村中屠户。
平日里虽然煞气逼人,对谁都没个好脸色,但也没做过什么恶事。
为何今日上来就说自己是厉鬼害了他家人。
思绪翻飞的同时一阵幽光隐隐闪过。
【鲁三温】
*岁39
*青阳村屠户,体格健硕,悲慨奔愤
*鲁三温原本家庭美满,夫妻和谐,上有一60老母,下有一9岁小儿。昨夜听问怪声,今日起来便发现自家老母妻儿皆是昏睡不醒。因其血气充盈,神魂稳固,其身却是无事。
...
再看看其他人,都是些熟悉面孔,也都是如此。
都是至亲昏睡不醒。
应当说是中了“鬼伴房”
苏洛恍然。
原来如此,昨夜那怪声竟然针对了这么多人。
这些汉子都是血气充盈之人,没受到怪声影响,但家人却遭了灾。
苏洛顿时猜出了事情原委。
这怪声三夜前之针对自己家,昨夜却是针对全村。
这些村夫没见过这等场面
但下意识的能联想到苏洛家三夜前闹鬼的事。
只觉得问题出在苏家,骤然看见自己变开始兴师问罪。
苏洛有点无语。
果然不愧是村夫莽汉之称吗。
若自己真是妖怪鬼物,哪容得了你们在这跳脚。
心念一起,嘴中大喊道:“呔,我既然有手段害的了你们亲人,还杀不得你们一群莽汉?”
苏洛的声音虽然青涩,但在这嘈杂的咒骂声中无疑是一道惊雷。
鲁三温一群人被苏洛这一声镇住。
是啊,如果苏洛是一只恶鬼,那他们不是送菜上门吗
有的人不觉双腿已开始打颤。
原本他们只是来找村长救救自家亲人
哪曾想在张宅门外碰到苏洛这个灾星。
见有人张口声讨,不自觉便也掺和进来。
平静片刻,无人再敢靠前。
至于苏洛身后的张财闻言早已是扔下苏洛抱头鼠窜,哪还记得自家叔父叮嘱。
苏洛不由轻舒了一口气。
得亏是镇住了,若真让这帮人涌上前来,十几个汉子自己还真不知道应付不应付得了。
正与众人正对峙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从人群中传出。
“大家别信他的,这苏洛就是个灾星”
“若他真是恶鬼,就这会的功夫我们早该中招了”
“他就是在装神弄鬼”
说话的是一个五短身材的糙汉。
名叫吴戴龙。
这人苏洛也是认识的。
烙的一手好炊饼,还靠这门手艺娶了个漂亮媳妇。
吴戴龙现在火冒三丈
昨夜他折腾到半宿,今天早早起来便去生火烙饼。
可待日上三竿却也不见自己媳妇起床。
起初只当是自家娘子疲累,但谁曾想却也是再没有醒来。
所以正一脸怨毒的盯着苏洛撺掇着众人。
人群似是被说动了,有人跃跃欲试,也有人心怀戚戚。
苏洛知道,此时就差一个带头的,这群人就会毫不犹豫的跟上来。
就像羊群一般,等待一只头羊。
但羊群只是羊群,而不是狼群,他有依仗在身本就不惧,但现在情况不明,也不想多招惹麻烦。
“我现在又不是鬼了吗,哪个胆子大的且上来一试”苏洛嗤笑着道。
“你们妻儿父母还没死呢,你们就着急前来送死?”
那矮子吴戴龙闻言又跳了出来:“放屁,我家娘子今早起来就没了动静,怎么摇都摇不醒”
“还不是不是死了?”
“果然你这灾星就是妖言惑众”
“我娘子可是我卖了十年炊饼才娶回来的,你赔我娘子命来”
吴戴龙边哭喊边叫骂着。
但这次却没人附和了。
场上出奇的安静。
吴戴龙身旁的几人更是默默和他拉开了距离。
不知是谁的一声怪笑附和着古怪的画面。
苏洛无语扶额。
又是一阵的沉默。
终于有人看不下去了,对着吴戴龙说道“吴老弟,你可曾探你家娘子的鼻息,试你家娘子的脉搏”
吴戴龙听言一呆。
(*∀*)?
脸上出现疑惑的神情。
但看着周围沉默但快绷不住笑意的众人,彷佛明白了什么。
炊饼似的大脸唰得涨红。
有的汉子早憋不住了,见吴戴龙这副模样不禁笑出了声来。
经吴戴龙演的这么一场闹剧,这些糙汉也是从将才的愤慨中挣出。
自家还没死人呢就想找人偿命。
还是在村正门上。
只怕是苏洛前脚刚走,他们后脚就得陪着上路。
闹不好阴差都不用来两趟。
村正老爷虽有本事,但可不是好相与的
但也没给苏洛什么好脸色。
只在张家大宅外大声叫嚷着要见村正。
第十一章 血肉大磨,青阳啼血
苏洛触目皆是血色红云。
不知不觉间,原本在山间的红云已蔓延到了青阳村。
伴着滚滚红云,一道清晰悦耳的声音跟着传来。
“乱神怪力子不语,皑皑邙山不盛数。”
“生也苦,死也苦。”
“不若早早入我腹,渡得苍生见浮屠。”
声音不带一丝感情,但偏偏入耳却无比动听。
苏洛张财仿佛被这声音定住,目光呆滞的愣在原地。
如听圣训。
就在众人还沉浸在这箴言之中时,怪异的事情发生了。
张宅的四面围墙、居中祠堂。
一只只恶鬼从墙上跃下。
手中挥舞长鞭抽打着画中那些不同惨状的人影。
瑟瑟发抖,浑身冻疮者。
皮肉化作焦炭,满地打滚者。
肚烂肠穿,四处扒拉自己内脏者。
胸口空洞,痛哭流涕者。
手捂口鼻,鲜血直流者。
无数人影被厉鬼驱赶,发出震天的哀嚎声,不断抵消着红云处传来的声音。
苏洛被耳边不断的哀嚎声惊醒。
乍一醒来便看到满院的人影。
“自己这是闯入地狱了吗”苏洛害怕的想到。
但动睛细瞧,无数的厉鬼人影却是与方才那破腹狱图一般无两。
苏洛如蒙大赦,醒悟过来:“看样子是五狱锁灵阵发动了。”
不远处还有不少苏洛没见过的,不忍直视的惨状人形不断被挤出。
不消一时三刻。
整个院子被可怖人影堆的满满当当。
苏洛再看向张财,只见他瞪着眼一脸菜色的望着天边,根本没有看过一眼周围的古怪场面。
心里嘀咕:“只怕常人是看不到这些鬼蜮,应当是我这怪异能力的作用”
远处的红云离越来越近。
在苏洛和张财眼中,那红云就像是一张深不见底的巨嘴,正欲一口将青阳村吞下。
就算是张财,这一刻也看出来了这红云不对劲。
满脸的惊恐,双腿止不住的打颤。
“只怕是下毒的那妖怪杀过来了”苏洛心底有了思较,再瞅了瞅园中拥挤的人影。
“眼下张宅内应该还算是安全的”
既然妖怪来了,张有旺的后手也启动了。
自己现在只能寄希望于督尉衙门的人能尽快解决这妖物。
就在苏洛以为事件即将结束时,一道开膛破肚,腹中空空的人影跌跌撞撞的向苏洛撞来。
苏洛见这人影朝他而来急忙向一旁躲闪,一道信息随之而来。
【五狱罪徒·影】
*原是现世里作恶多端,不容于天地之辈。
*万年前大乾天朝倾全之力,炼就一副宝图“五狱镇神图”,交由司狱督尉看管作乱恶人、行凶邪修妖魔。此为都天府副图所画恶影。
*渴望血肉,对活人气息敏感。若无人看管必将作乱,必就食一方血肉。
...
才将躲开这道罪徒恶影,一练长鞭就从不远处袭来。
似是有灵一般在这恶影脖颈绕了一圈。
远处,一只说不得是人是鬼,青面獠牙的身影抬手一挥,这道罪徒恶影随着长鞭离地而去,直勾勾的被吊在树上。
苏洛被吓得不轻,躲在一旁揉弄着双眼。
动用能力阅读了莫名怪物的信息,害的苏洛又发作了。
只是这阵图人影竟然还会袭击活人,说好的后手呢。
“张财叔,张财叔”
用力的摇晃着张财的胳膊,张财此时还在愣神。
看他呆傻的模样,苏洛有些不忍,连忙叫醒张财免得其被鬼影拖走。
“你可曾听到刚才有人从天上说话”苏洛摇晃张财急忙问道。
“那红云好像是奔着咱们这边来的”
张财那菜色发愣的方脸顿时浮现出出莫名的神色,也不再管一旁的苏洛是不是在自家做贼,连连惊呼道“妖怪!妖怪来了”
也不知道那臃肿的身体是怎么爆发出这么快的速度,就见飞快地向大宅内部冲去。
边跑还边嘶吼的向自己家眷喊着:“娘子,快带诺儿去天井,妖怪来了”
苏洛见状,当下是明白张家里还有安排。
立马跟着张财飞奔而去。
没两步,二人便一前一后的来到了一处空旷地。
正是张财口中的天井。
苏洛定神,寥寥扫视了一番。
天井里此刻已有一大一小两道身影。
大的正抱着小的蹲在地上瑟瑟发抖。
听见脚步声传来,也不敢回头,装作一副驼鸟样。
苏洛认得,正是地主家傻侄子张财的家眷。
不理会张财一家三口相拥而泣的感人模样。
苏洛望向了天空,担心起还在张家偏宅躺着的倒霉叔父。
“也不知这大阵能不能蔓延到隔壁,只希望张有旺他们能尽快解决这妖怪”
这场戏的主角之一已经迫不及待要登场了。
而其他几位,全村的希望们,苏洛也不知道他们躲在何处。
。。。
红云已经彻底遮盖了青阳村,太阳被严严实实的遮盖着。
苏洛眼前已是一片猩红,像极了前世某些游戏中被击中时的屏幕。
目光所及,皆是血色。
但隐隐的,苏洛能看到一个白色的影子在红云中闪动。
虽不清晰,但极为显目。
红云里,一道白色人影缓缓飘动,浑身上下被一阵血光笼罩。
青阳村的恶客终是上门了。
双足踏空而行,一袭白色长袍无风自动,若不是这红云有些碍眼。
也不失是位电视剧中风姿绰约的遗世真仙。
白色身影目光扫动,睥睨四合。
见整个村子被血色红云淹没,似是有些得意。
又是稍前那段声色,但此时却不复冷漠,痴狂的响起:“不错,三十多个上好的血食,不枉我一番操劳,你这次有口福了”
话音回荡,向四周不断扩散。
天井中的苏洛有些茫然:“血食?这妖怪是在和谁说话?”
不给苏洛思考的时间。
云中的隐秘的妖怪有了动作。
一方血淋淋的大手从空中云雾探出,抓向村中。
苏洛在下方看的真切,那血色大手的构造分明与常人无异,只是不见表皮,血液混着一股污浊的气息不断地从手掌上滴落。
一声声哀嚎伴着大手的出现无端的从地面上飞起。
隔着高墙,苏洛远远地就认出了那些人。
大部分都是来围堵过张家大宅的。
还留在张家外的几人离得近,苏洛甚至连他们脸上惊恐的表情都看得到。
苏洛色变。
妖怪所说得血食竟是这气血旺盛的几人,以人为食!
可血气旺盛的是食粮,那村中剩下的这么多人是什么?
苏洛不敢猜测,但这些人的下场似乎不会比“血食”强。
接连不断的惨叫,大手似是得到了满足,渐渐收回了云雾中。
紧接着。
一方丈许大的圆石陡然从云中出现。
却未曾落下,反而是有点不太合理的漂浮在空中。
苏洛不明所以,胆战心惊的望着这一切。
“嗝~”
云雾中的身影发出一声饱嗝,又是幽幽一叹。
不合常理但无处不在的声音出现:“众生皆苦,还请诸位助我早登极乐”
随之响起了怪躁的乐器声,若是常常演奏的人此时已听出来是笛声。
“呜~呜呜~呜呜无”
笛声虽不动听,但却响彻方圆数里。
苏洛听的颇为无语。
营造了这么半天氛围,以为是个绝世妖魔,轮到才艺展示了结果是个青铜选手。
但随着笛音散播。
原本安静的青阳村内却逐渐躁动了起来。
一道道身影或是推门,或是破窗而出。
动作僵硬,不似活人,反倒更像僵尸。
渐渐的。
待村中两千多活死人尽数走出。
笛音也停了下来。
红云中,白衣妖怪望着下方密密麻麻的身影,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双手摆出一副焚香祭拜的模样,朝着虚空淡淡施了一礼。
虔诚的声音从这妖怪嘴中喊出“血肉魔罗,诸天大祭”
不复刚才的满目笑意。
略带癫狂,全是渴望的古怪神色浮现在其脸上。
“嗡~~嗡~~嗡”
轰鸣声从刚才被丢出的圆石发出。
吃力地开始转动起来。
苏洛这才留意到这块不断旋转的巨石。
哪是什么圆石,分明是个大磨盘。
【血肉大磨】
*异宝
*邪神祭器
*献祭生人血肉化作,提取人道精华。可助血肉道修士修行。
*必须为邪神虔诚信徒,方可御使此物。
*传说7000年前为一名凡人所得,献祭了大乾三成人口,修得通天神力。逆反天罡立了血肉神教这一邪教,大败大乾朝廷,将这邪神信徒捧上了帝座,一时间闹得大乾沧骸横流。后来此教突逢大变,主要高层尽数失踪,余者作鸟兽散,就此消散于历史当中,此物也应时遗失。
…
望着阅读出的信息,苏洛面色阴沉:“一个吃人血肉的磨盘”
虽然这次阅读没有出现副作用,但是苏洛已是没心思思考这些了。
这青阳村要遭劫了!
突然。
一道人影脩的从地上拔空而起。
直向那大磨盘飞去。
那人影双目紧闭,像是还在酣睡一般,脸上甚至还如同做了美梦带着笑意。
人影在空中未做停留。
划出一道弧线像被牵引着直飞向大磨盘。
像是一道标枪,精准的扎在磨盘中央。
“还请诸位乡亲随我一同入宴”高禅癫狂的声音紧跟着传来。
人影渐渐从磨盘上消失。
先是头颅,躯干,最后双足也不见了踪影。
磨盘随着人影的消失而加快了速度。
黄白红,各色莫名的物体参杂在一起被磨盘榨出。
“呕~~”
苏洛看的肝胆俱裂,干呕起来。
这妖怪竟是把人当作豆子,榨成了烂泥。
待榨完一人,又有一道人影飞起。
这次比刚才的速度更快了。
张财一家见这恐怖景象,早已是昏倒过去。
苏洛有些不忍,想撇过头去。
自己好运,沾了张有旺的光躲在了五狱锁灵阵中。
可村子中都是自己多年的乡邻。
自家倒霉叔父更是在其列中。
抱着对叔父的愧意,对这妖怪的怒火,苏洛又抬起了头。
盯着红云中那道隐约可见的白影,苏洛双目熊熊,恨不得食其肉寝起皮。
更是在心中怒骂张有旺和那所谓的督尉衙门。
妖怪已经出现,事态已是如此糜烂。
你们布好了局,可为何还不出手。
转瞬间。
又是三人落入磨盘化作肉泥。
苏洛双目通红,青筋暴起,可却无能为力。
五狱锁灵阵能隔绝生机,屏蔽视野。让妖怪无法发现自己。
可自己出去也是送菜上门。
诺大个青阳村已被这妖怪掌控在手。
自己掌握的力量太少了,才三天,自己才刚融入这方世界。
心有杀敌意,身无未逮力。
双手成拳。
苏洛的指甲都快刺入皮肉,却也只能等待那所谓的司狱督尉。
不消一时三刻。
天空中的磨盘已是投了百来人了。
苏洛没有数,也不敢数,他怕数到倒霉叔父。
磨盘的转速越来越快,似是每榨一人便强横一分。
漫天血肉飘落,猩红的烂肉混着鲜血如雨。
片刻后就又是百人成泥。
从天空上看青阳村原本密密麻麻的人影已是空了一块。
又是百人。
上空的磨盘像是血肉红洞一般饕餮着人命。
苏洛都有些麻木了。
他已经记不清磨盘吃了多少人了。
他只记得要将这妖怪碎尸万断,凌迟,不,就连凌迟对他也是宽容。
这妖怪更配待在五狱图中,永生永世受厉鬼折磨。
天空中,红云里。
白衣妖怪还是一脸癫狂的望着飞速转动的磨盘。
嘴角涎水直流。
苏洛在等。
张有旺在等。
司狱督尉四人也还在等。
笼罩在红云下的青阳村此刻如同地狱。
两千多人,只剩下了一千出头,血肉烂泥如同大雨般飞流直下。
除了烂肉掉在地上和磨盘声转动外再无他响。
白衣妖怪此刻已是彻底发狂,扭曲的脸庞上是抑制不住的渴望。
一道道血肉虚影在其皮肉下浮现。
手、足、口、鼻
人体的各个器官都有。
胡乱挥舞着似要挣出妖怪皮肤。
妖怪在断肢残器的挣扎中已是不成人形。
身躯涨的硕大无比。
脸上布满了眼耳口鼻。
肋下挣扎着拳头手臂。
腰间似要再长出无数条腿。
就在此刻。
四道流光冲天而起,直奔红云中的妖怪而去。
苏洛没反应过来,那白衣妖物也没反应过来。
如深渊混沌般的红云被那四道身影冲散出四个窟窿。
透出缕缕骄阳。
待苏洛反应过来,朝着四人所奔去出看时。
一个无比怪异、扭曲的巨人观从云端飞速跌落。
巨大的血肉磨盘无人操控,已是停下了转动,随之坠落。
“狗日的张有旺,你他娘终于动手了”
苏洛呆滞的脸庞上充满着麻木的骂道。
近千人在苏洛的面前被碾成烂泥。
苏洛已经对这司狱督尉已经彻底失去了好感。
他们和妖怪一样,对生命从不抱有敬畏。
第十二章 高禅异化,都尉显身
一道浮肿的身影从云端跌落,重重的砸在了地上。
苏洛这回也是看了清楚。
待妖怪的全身离了黑云。
一段信息不由从这妖怪身上阅读而出。
【高禅*污染化】
*岁42
*筑基修为
*本为大乾人族,现入左道。
*邪神祭器血肉大磨御使时需以神力催动,祭礼主持之人会不自觉受到邪神污染。高禅方才被人偷袭打断了施法,被血肉大磨反噬导致自身污染爆发。
*修习功法:香肉化血决。出自莫名异物的上乘左道法门。凡人平日食五谷杂粮,演七情六欲,贪妄痴嗔盈满肉身,可化作精纯香火人气,修士服之可提升修为。修行此门法决可依靠凡人血肉精华滋养元神,提神修为,法决无需苦修悟道,单凭借血肉便可一路修行畅通无阻。
但此法自域外莫名之物(疑似邪神)所出,修炼此法门,会不断衍生队血肉的渴望,最终变为嗜血怪物,即便有所成就,最终也会招来厄难。
*高禅此人为大乾昌华府人士,原本是个书生,机缘巧合之下得血肉邪教传承,在常华府四处行凶。后来被通缉,一路流窜至都天府。
…
骤然间,苏洛大感不妙,这怪物竟然也是正在异化状态。
此前的教训现在还记忆犹新,怎的能忘。
双目的肿胀变故再度生起。
眼皮下粘稠的液体汩汩冒出,虽然没有再度看到那诡异高塔,但又有什么东西像是要冲破眼皮一般。
不等苏洛调出自己信息,心念间便急忙高呼起豁免中止。
好在这一次的污染来得并不强烈,双眼附着的神异再一次打断了异化的过程。
定了定狂跳的心神。
苏洛开始分析起来之不易的信息。
这家伙竟然不是妖怪,而是个人。
苏洛被这信息惊得瞠目结舌。
更难以接受。
若是异类食人,苏洛还有同仇敌忾之感。
毕竟非我族类。
但这家伙竟也是一个人族,同类相食,不仅是前世,这个世界也对此深恶痛绝。
苏洛心底有股发毛的悸悸之感。
人类难以接受认知之外的变化,但更难以接受认知内的三观被打破。
。。。
苏家大宅外,先后两声巨响。
大磨和高禅已是落地。
高禅的状态并不算好,身上怪异的长满了各类器官,无比凝实。
若是不用法力窥视。
只会觉得这是一个由无数残肢缝合起来的怪物。
数百米的高度对筑基修士来说如同无物。
更别说是对这修习邪法,功法弊端爆发的高禅来说,与平地没什么区别。
但此时此他已经没有功夫去想了。
滚滚红尘欲念在他脑内作怪。
一会儿觉得自己是风流浪子,当采天下桂冠,欲孽横生。
一会儿觉得自己是痴情妄女,被负心人所伤,悲愤欲绝。
无数张莫名生长出来的面部器官摆弄出不同的表情,以一个奇怪的姿势立在房屋废墟上。
邪修在发愣。
司狱督尉几人却不会给他时间。
一尊神武身影,仿若天神,手持一柄利剑从云端直冲高禅。
紧随其后,其余三人也是直追前者。
四人的速度太快,苏洛在天井内只看到几道流光。
刚才自天边直冲斗牛。
现在又划破红云,飞向高禅。
“砰”
随着一声巨响,一道气浪挂过苏洛面门。
“应该是交上手了”苏洛猜想。
不远处。
四名督尉围攻高禅。
四人三男一女,为首者是一个进气多出气少的中年汉子。
四人都没有说话,不断攻伐间只是以眼神交流着。
此行他们为除去这高禅而来。
司狱督尉在收到张有旺报信后,第一时间便判断出作案手法是高禅这灭绝人性的通缉要犯。
十余年前,这高禅便开始食人修行。
起初只是购买奴隶,暗中绑架诱拐。
手段隐蔽。
可随着实力提升,开始肆无忌惮起来。
近些年,不知是从哪淘换了件能杜绝活口的宝贝,更是变本加厉。
开始数百人数千人的行凶。
张有旺虽然告老还乡,却也还是听闻过高禅的卷宗。
在苏家出现怪声,苏家二人昏睡时便发现了异常。
当时便意识到,只昏了苏家二人应当是试探。
这高禅做事虽然肆无忌惮。
但也不是庸碌之人。
每次下手之前,必先要试探一番。
若是有修士出手,掌控“鬼伴房”的高禅能在千里之外就感知的到。
既然出现修士,难免节外生枝,还不如且先放下这块美肉,左右不过是两千多资粮罢了。
毕竟是千日做贼,高禅也怕招惹到恐怖存在被一巴掌拍个稀碎。
但试探过后如无动静,那再下手,基本上是万无一失了。
数年来,高禅凭借此法无往不利。
但不知何时,这套路被司狱都尉察觉。
未免打草惊蛇,张有旺强忍着没有出手救人。
只是暗中遣人,搬来救兵实行围捕。
力求一击必中。
否则这高禅若是改头换面隐匿行踪,恐怕是还要再生祸端。
所以等督尉众人来后也未露面,只待埋伏一手高禅。
眼下高禅这邪修受伏。
被四人一击之下打落了红云。
强忍着头昏脑胀,欲念四起的高禅和来人缠斗着。
只见他舍去一条怪异手臂,费力地抵挡了一道青色神光,才将来者稍稍逼退。
似是安稳了自身异化的状态,高禅环顾四周,怪叫着道:“天禄狎鱼,堂堂司狱督尉派了一个千总,三个旗官来对付我,还真是看得起在下”
自己略带出尘的声色中,还夹杂着男女妇孺声调,怪异至极。
督尉四人闻言也不答话,只是安心对敌。
高禅凶名在外,他们也要小心应付,当下又作势攻来。
高禅见这四人又冲杀过来,亡魂大冒。
这四人都不是易于之辈,连忙运转发力冲天而起躲避。
……
张宅中还一脸苦涩的苏洛正待着督尉解决这高禅。
却只见几道流光又冲天而起:“这便是修行者斗法吗?”
一道血色弧光在空空落定,正是那高禅。
稍稍摆脱四人围攻,得了片刻喘息。
身形落定可受伤动作却是不停。
身上数十只手同时捏起一道法决。
无数张嘴也跟着这动作哀嚎起来。
刹那间,臃肿的身体上,浮动的器官更加躁动起来。
“噗呲”
皮肉划破的声音。
高禅身上的器官纷纷钻出了体内。
在空中漂浮了起来。
而他本体也臃肿的怪物逐渐恢复了清朗才俊的本相。
“此番既然前来围猎小生,那且让小生见识见识各位的手段”
话语间,空中已是布满了漫天的断肢。
残肢在高禅法力的加持下飞速飘动。
更是逐一组合,合成了一个个人形。
骤然间生出了数个神色天差地别,但样貌近似高禅的赤裸之人。
苏洛望着天空有些不太能理解。“这高禅被偷袭怎么还有这般实力”
【香肉血身】
异术
*香肉化血决中诡异异术。由高禅吞食的无数凡人血肉精华,辅之高禅分神神念所化。每道血身皆与高禅修为相仿,虽然血身脆弱,不善斗法,但可为本体替死一次。千人怨念可组一肢,万人残念可化一身。
……
苏洛在下方看着些赤裸身形,暗自捏了把冷汗。
细数之下,竟然是有九道血身。
加之高禅本体,足足十个筑基修士,九个复活币。
这可怎么打啊。
空中的高禅此时也是颇为恼火。
他修行十余年,所食血肉何止二十万,全力施为下,又岂止九道血身。
适才司狱督尉一伙人偷袭足足打掉了他数年积累。
他怎能不恨。
不过眼下还是祭出全力先对付这督尉。
四人中只有一人修为到了筑基,但从刚刚双方的试探中,他已然是发现这四人手段都颇为不凡。
更何况这是司狱督尉,赫赫威名之下高禅也怕阴沟里翻船。
而此时,分立四周的督尉四人面色也不好看。
“千总大人,这高禅怎还有如此实力。”
“只当做偷袭一击未中,依计行事。”
“诺!”
督尉卷宗中已有记载高禅的这血身。
端的是棘手。
他们四人坐视高禅血祭就是为了一击必中,不给高禅出手的机会。
可刚才在黑云中,明明已经偷袭得手。
甚至都能感到高禅气息断绝,遗体开始异化。
但一转眼的功夫这高禅又回复如初了。
除了现在的扮相难看了点,竟没受到任何伤害。
这是高禅最隐秘的手段,他们哪知知道这血身还有复活的能力。
空中十四道人影对立。
双方都未动手,似在试探。
高禅本体站在最前方
抿了抿嘴,摊开双手一脸无辜的对着四人说道:“四位大人,不若我们就此作罢”
“我们本无仇无怨,不过是数千血食罢了,小生这就退去,何必大动干戈呢”
说罢微微一笑,似表诚意。
空中的三名男子并未答话,或掐法决,或持武器静立,等待时机。
一道娇俏却充满怒气的声音不和谐的传来。
“兀那妖魔,数十年来你屠戮了多少大乾子民,还说无仇无怨”
“我等既食君禄,必要为民除害”
声音不大,但却响彻天地。
苏洛这才从高禅血身的怪异信息中挣出,注意起督尉四人。
说话者披一身黑袍,黑底金纹,背后似是绣着神纹,周身散发着洵询蓝光。
距离太远,看不清面貌。
苏洛心念一动,督尉几人的信息跃然出现。
【卢江玉】
*岁25
*凝气修为
*都天府司狱督尉旗官,官居六品。
*道体亲水
*修行功法:三江水脉。汇聚天地水气精华,观想三江化作自身三条经脉。水脉贯通,神通自来。可唤出三江水离体,变幻大阵困杀敌手。此法修行至深处,会抑制不住体内水脉,化作一川江水。
*都天府卢氏族裔。
...
【宋伯恩】
*岁71
*筑基修为
*都天府司狱督尉千总,官居五品。
*气息孱弱
*修行功法:涸劫三脉经(气经)该法提炼自身灵气献祭修行,修行每至关隘,自身气机便越是微弱,相应实力暴涨。
修行越深,所需灵气越多,如无外物补充将会吞噬自身生机化作灵气上祭。每一境界都需渡体衰之劫,度过,所祭灵气复归己身,实力大进。如若不然万事皆休,生机衰败化身灵傀。
...
【林柘端】
*岁30
*凝气修为
*都天府司狱督尉副千总,官居从五品
*神灵附体
*功法:小化神术,该法以供养诸神为道,需按时献祭奇珍异宝,方可修行。诸神护道,万法不侵。可请神附体,借神力应敌。
供奉神灵,最需虔诚,修行此法无需外物,但一切家资宝物,亲友血裔皆是为诸神渴望,留之不得,若有违背则受供奉诸神诅咒。
...
【朱翰】
*岁28
*都天府司狱督尉副千总,官居从五品
*凝气修为
*功法:百木青竹决,修行此法需以草木精华为资粮,识海观想青竹,化身青竹。以草木之精供养青竹。修有小成法体强悍,力可搬城。体内蕴含无边乙木精气,可生白骨肉死人。
青竹傲雪凌风,不为所动,修行此法至深处,则越似青竹,不为外物所感,所动,终化作身山间野竹。
第十四章 血魔殁,金猿出
“这就是至高无上血肉之主的力量”高禅一脸痴迷,满是崇敬。
就当在场众人还惊诧于高禅身躯的变化时。
他用那不知道由什么器官组成的扭曲手臂轻轻一挥。
一道气浪翻涌而起。
越过了宋伯恩,冲散了远处群山上的云彩。直至天际,清出来一条空明天路。
“虽然比不上尊神大人的亿万分之一,但是对付你们这些蝼蚁是绰绰有余了”高禅怪异的面容变得扭曲,污浊的血肉翻滚间说道。
一双形似内脏的眼珠直愣愣的盯着宋伯恩。
望的在场所有人汗毛倒竖,宋伯恩赶忙和高禅拉开距离。
不再复刚才信手拈来的模样,即便是他此时也不敢力敌这怪物。
这高禅的恐怖远超司狱都尉的预估。
“恐怕要真正拼命了”宋伯恩那瘦削苍白的脸上也露出担忧的神色。
“只希望张有旺的判断是对的。”
心思落定,宋伯恩也不做犹豫,手上当即有了动作。
一双踏云靴像是飞燕一般窜出,浑身凝聚着耀眼辉光打向天空中的狰狞怪物。
“砰~”
一道身影在烟雾中倒飞而出。
却是那宋伯恩。
“要结束了吗?”
就在此时,被打落的宋伯恩却不知怎么的掏出一件物什,仿佛演练过千万遍一般熟稔。
那物形似烂泥,不断向外散发着腥臭味。
可仔细一看竟然还长着一副五官,眉目清晰可见。
落在宋伯恩手中还不断发出“嘤嘤”的怪叫声。
似是在向宋伯恩乞活。
宋伯恩也不理祂,不做他想,抬首张口,顺势将这物什送入口中。
强忍着恶心咽下。
喉咙被撑得老大。
异物顺着食道逐步滑入腹中。
而高禅就此时的注意力已经不在宋伯恩身上了。
此刻的他很自信,或者说癫狂的迷信着他的神。
看到这病鬼将那异物咽下时也未作阻止。
可突然,宋伯恩双眼一闭,两腿一蹬,直勾勾的向倒栽过去。把高禅看瞪了眼,如果他还有眼睛这个器官的话。
宋伯恩的奇怪举动吓了高禅一跳。
“这病鬼怎么回事”
再用灵识向下探去。
只见宋伯恩已经彻底没了气息,似是归了天去。
高禅看的一头雾水。
苏洛在天井看的也是一脸懵逼。
此前苏洛一直在关注着宋伯恩处的战局。
这里是这场战斗的关键。
适才高禅舍了一身血肉招来漫天残肢断臂就已经刷新了苏洛对修行的认知。
现在这宋伯恩一口吃了些什么奇怪的东西,就没了动静从半空中一头栽倒。
二人的战场距离苏洛太远。
凭苏洛的目力根本无法看清宋伯恩掏出的物什,更别说阅读信息了。
可你们修仙的都是这么打架的?
高禅也是一阵无语。
他都做好了宋伯恩嗑药爆种,一番连天大战的准备。
对手暴毙的他见过,嗑药嗑死的他也见过,自己更被嗑药的暴打过。
可在战斗中嗑药把自己嗑死的他长这么大还真没见过。
一时间没了分寸。
场上的画面有些寂静。
一片零散的血色云雾下站着一只血肉邪修,安静的思考人生。
不远处解决了血身的三人默默注视着这片战场。
地面上的苏洛一脸戒惕地看着天空。
就在此时,血光笼罩高禅。
他开始动了,不远处一金、一青、一蓝三道流光也跟着动了。
宋伯恩一连串的奇怪举措让高禅突然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待在此地毫无意义。
自己此行不过是为了一顿血食罢了,既然敌首没了气息,此时自己不卷铺盖跑路更待何时。
司狱都尉实力深不可测,谁知道还有没有援手正在路上。
心念至此,便直冲下方村子。
自家真神赐的宝贝还留在下方。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山水有相逢,日后自有报仇的时候。
许是猜到了高禅要跑路,那三人早早便挡在了磨盘上方。
那东西太过邪性,他们三人也不敢贸然接近。
只得在此处拦截。
而高禅此时实力暴增,哪里还看得上这三小只。
驾着血色神光,口中大喝道“挡我者死”
一纵血虹也变得更浓了。
林柘端、朱翰,卢江玉三人见状,也是连忙施展起神通,一时间周身神光四射。
这邪修要动真格的了,他们三人也必须要施展压箱底手段了。
林拓端又是大喝一声“请天公将军助我”
再度被金光环绕,待再出来时,却是一脸慎重,不见了适才对付血身时的粗莽。
嘴中嘟囔着:“这趟来的亏了”
朱翰神色不变,只是青色神光更甚,背后浮现出一片幽深竹林来。
卢玉江更是夸张,取出一块海蓝色的石子服下。霎时七窍开阖,汩汩水流涌出,先是涓涓细流,而后水流不断挤压着七窍,奔腾江水席卷而出。
一时间青阳村上空被碧绿色的江水所笼罩,挡住了高禅去路。
“你们三个也敢拦我?”高禅脸上看不出表情,但语气中洋溢着对自己实力的自信。
三人没有答话。
只是守着此处不想放高禅过去。
“需拦住这邪修,待得千户大人苏醒。要是让其跑了,否则此番谋划可就全落了空”
这是司狱都尉动手之前便安排好的。
先是偷袭,偷袭不成那便强攻。
若是强攻也不能取敌,那边只能动用最后手段了。
这三人的任务就是守护宋伯恩施展底牌。
无需多久,只要一时片刻宋伯恩消化了药力便可醒来。
高禅对三人的警告也是其一时的习惯而已,以此时的他根本不在意这三只蝼蚁。
径直向遮天水幕飞去。
“砰~~”
双方神力爆结在一起掀起遮天刺目的光芒。
苏洛一时间被刺得双目胀痛,急忙避开了这场景。
光芒散去,高禅未能突破三人防线。
而对手也不得好过。
林拓端双目紧闭,一身黑袍被轰的破破烂烂,四肢百骸俱是鲜血四涌。
凄惨至极,不复请神时的威武模样。
已是没了动静,径直向地面跌去。
卢玉江的水幕也被高禅血虹冲散。
躲在一旁费力的咳嗽着。
可咳出来的不是血,而是大口大口的浊水。
无人掌控的水幕瓢泼而下,直向青阳村。
一时间诺大个青阳村被淹成了汪洋水泽。
唯一还保有战力的只剩朱翰。
只见他仍是面无表情的立于空中。
一身黑袍被炸的只剩素缕,露出了一身精壮的腱子肉,肌肉虬实,仿若刀刻笔雕。
手中的青竹长枪也碎了个稀烂。
但他单手一挥,一支青竹又从其背后的竹林飞出,化作一支锋锐的长枪握在手中。
静静漠然视着上空。
高禅的灵识四处游走。
虽然他现在自信无人能敌,但也不想阴沟里翻船。
见眼前三人确实损失惨重,语气中不由带着浓厚的嘲弄对朱翰说道“小子你倒是不错,可惜走错了路”
“不若拜我为师,他日为师举霞飞升,定带你一同升仙”
瞅了瞅朱翰露出的浑身精肉。
“这身血肉本是我等修行者最大的桎梏,就像那臭猴子一样,你们走错路了”
言罢,一道神环从其脑后出现,一道道肉眼可见的神纹在空中飘荡。
“嗡~~嗡~~嗡”的直刺在场所有人脑海。
就连阵法保护中的苏洛,此时也感觉头痛欲裂,仿佛鬼神在耳边低语,刺激着苏洛的神经。
阻拦高禅的朱翰也不好过。
一贯古井无波木讷的脸上也露出了痛苦之色。
高禅更是赞赏的看着眼前的朱翰。
“你很不错”
但手段却愈加激烈。
污染精神的波纹径直刺向朱翰。
青阳村此刻的空气仿佛落石惊起浪花的湖面一般,不停激荡着。
朱翰的双手无力的垂落。
手中的长枪早已松开。
似是挣扎了一番,却又如同落叶般跌下云端。
苏洛绝望了。
片刻之间司狱都尉四人竟是全员暴毙。
五名修行者,只剩不知所踪的张有旺。
许是跑了也说不定。
天空中那血肉怪物非是人力可敌。
高禅待击落了余下两人,动作不停。
单手掐诀,另一手刺破了胸口血肉。
口中念念有词。
是要召回大磨。
可似是有种怪力阻碍着他和大磨间的联系。
高禅觉得古怪,不由戒备起来,加大了周身法力的输出。
毕竟以前可从没人将他逼至如此绝境。
可突然,骤然之间自地面窜出遮天光芒。
血肉傀儡般的高禅突然心惊肉跳,仿佛回到了当初侥幸获得磨盘时一样,一样的高深、恐怖、令他浑身颤栗,高禅感受到了生死危机。
惊悚的大喝道“袁兄救我”
苏洛看的也是一愣。
莫非情况还有变化。
高禅才将喊完,一阵阵残肢如雨般落下。
一具骷髅跟着重重摔落。
这高禅一息之间倒了。
“怎么回事”苏洛看呆了。
本来已经团灭的都尉四人竟是反杀了。
战斗陡然间停止。
正当苏洛叹了口气以为结束时,从天边又是一道金光闪过。
“真是废物,本是不行还学人摆排场”
一个身披黑色罩袍,遮住自身面容的身影伴着声音疾驰而来。
苏洛看的真切。
【袁砀】
*岁84
*筑基修为
*妖物,白面金猿
*法体蛮横,诸法不侵。
*神魂紊乱。
*功法:金猿凤羽功·残。修行此法需以神魂为资粮,培锻鬼车凤体,万魂一首,化为九首。修行至极致可吞食天地,再演风火,得天地不朽之力。
鸧又名鬼车,行于春夏之间,稍遇阴晦,则飞鸣而过。岭外尤多,烁人魂气,或云九首,曾为犬啮其一,常滴血。血滴之家,则有凶咎。得鸧真骨熔炼于己身可习鸧法。啖魂化魄,究为真血,分化九首,铸真神体。
*此法为袁砀偶得上古凶兽九车真骨融于己身,再汇金猿天功所得。汇聚两族功法真妙,有通天彻地之能。然修行此法需以生魂为食,日积月累之下生魂污浊之气浸染,会助长鬼车残魂,唤醒陨落的鬼车争夺自身意志,稍有不慎便会反客为主,借体重生。
…
正当苏洛沉浸在这黑袍人带来的信息时,这来人却是怒了。
一声暴喝:“谁人暗中窥探本座”
一双金瞳直勾勾的向张宅望来。
苏洛暗道不妙“这妖怪竟然发现我了”
早在阅读老黑狗和张有旺的信息时苏洛就有察觉,自己阅读他人的信息时好像会被发现。
可妖物来袭,一时间见又有来人竟没控制住。
再回想刚才,窥探都尉四人的信息时,也是卢江玉回头才开启的战端。
冷汗不禁从额头汩汩而流。
没想到这回的妖猿竟是直接找到了自己。
“若是这妖猿找上门来,自己哪还能有命”
而天空中的袁砀有些心虚,自己融汇鬼车所创功法本就有所不足,还四处掠食生魂导致神魂不稳。此前遇到了高禅这个吞食血肉的主,一番激战,发现二者竟是天作之合,一人食血肉,一人啖生魂。
不由一拍即合,结成同盟,互为守备犄角。
适才高禅外出觅食,自家刚刚享用完高禅送来的几个精纯血食。
可突然听到高禅这家伙求助之声,拍马赶到。
场上一片狼藉,高禅只剩一副骨架遗落在地,四名人族修士的状况也不怎么好。
还有一人在暗中窥探,有种直刺他魂灵的冷意。
这是他猿生八十多年都没遇到过的。
二人本就是互相利用。
死道友不死贫道,不由生出退意。
可此时一道干哑的声音从村中传来。
“道友倒是敏锐,老夫在此藏身许久,血魔高禅都没发现,道友一至便察觉出来,端的是厉害”
“既然如此,那老夫也不藏着掖着了,恭请道友上路。”
正是未曾出现的张有旺。
第十五章 妖猿显威,殊死一搏
袁砀暗道不好“这非是刚才那窥探之感传出的方位”
“此间还有他人暗中隐匿?”
正欲架起金云掉转逃跑。
可张有旺等人谋划了数日怎可能放其离去。
手中凭空掏出一张画卷,
似是绢帛可细看之下更像是人皮。
画卷长约一丈。
通体暗红,似是有鲜血欲要滴出。
画卷四周绘有山川水脉,宫殿楼阁。
仙人作乐,神禽伴舞。
而正中央却是一座座刑场。
无数人世间最为残酷的刑罚正在折磨五狱罪徒。
张有旺将画卷高高扬起,原本干瘦衰败的躯体突然血肉翻动。
皮肤下似乎有无数蠕虫涌动。
随着血肉的涌动,张有旺头冒冷汗。
不一会硬是从一个瘦巴巴的老头变成了一个精壮的汉子。气机也随之暴涨。
原本宽大的衣袍更是被撑得稀烂。
一身法力也如同实物一般在起周身游走,依依附着于那张画卷。
随着张有旺的动作,张家大宅也出现了变化。
环绕大宅的四度围墙上,各自出现了一道阴森的大门。
门上绘制着的正是此前苏洛看到的可怖符文。
张家祠堂上空也是如此。
一共五道鬼门出现在张宅。
随着鬼门打开,爬出了一道道恐怖虚影。
瑟瑟发抖,浑身冻疮者。
皮肉化作焦炭,满地打滚者。
肚烂肠穿,四处扒拉自己内脏者。
手捂口鼻,鲜血直流者。
张宅内,苏洛看着上空出现的鬼门,心惊肉跳。
在他眼中无数胸口空洞,痛哭流涕的囚徒被青面厉鬼驱赶而出。
与此同时,其余四道鬼门也是如此。
厉鬼出槽。
随着五狱囚徒被赶出,这张宅似乎也失去了大阵的庇护。
一股股腥臭味飘入苏洛鼻腔。
苏洛再探大宅的信息时,发现已经没了之前隔绝外部的机能。
不由皱眉“恐怕到了最后的关头,这大阵不是对付高禅的,而是对付新来的这妖怪袁砀”
另一边,袁砀边是架云溃逃,边是用灵识探查着这诡异的画面。
似是想到了什么。
脸色阴沉无比。
“md这高禅办事真是不地道”
“留下手尾让人抓到不说,还引出了五狱图”
这五狱图的威名袁砀自然也是听说过。
司狱都尉的镇府至宝,万年来镇压了无数妖魔邪修。
在大乾混过的妖魔哪个听之不惧。
脚下不由继续运转法力,加速奔逃而去。
“高禅你惹下的祸你自己来收拾,非要拉我陪葬”心中不由怒骂。
兀自飞了好一阵。
见到了一座山前,远离了青阳村才停下了脚步。
“此番真是危险,差点就被留下。饶是我冒着风险用出全力,在这五狱图下也没万全的把握”
就势降下金云。
架云固然是快,可目标也太明显了。
若是被那几人追赶上来,免不得还要大战一场被拖住。
此时自家的状态袁砀很是清楚。
随着掠食神魂,鬼车已渐渐复苏。无时无刻不在与自己争夺身躯。
战端是能避则避。
说话间,袁砀便落在了山间,打算步行离去。
可就在双足刚刚落地。
一支苍白的手臂从土中钻了出来,死死抓着他的脚踝。
袁砀一惊,躯干冒出妖冶金光,瞬间便踩断了那苍白鬼手。
正还惊魂不定之时,眼前的景象吓得他亡魂大冒,汗毛倒竖。
这哪里是山间,面前的断壁残垣分明就还是青阳村。
再抬眼望向四周。
满目皆是样貌凄惨的狰狞囚徒,在向自己攻来。
作势就要腾空而起,可那些囚徒被一众厉鬼用鞭子抽赶,竟也是腾空而起,直向自己扑来。
一时间铺天盖地的囚徒将袁砀淹没。
而此时,苏洛仍在张家大宅中。
苏洛还是不敢有所动静,眼下这场面属实有点超乎他的认知。
见天上鬼门不再有囚徒赶出,青面厉鬼也跟着走出了鬼门。
天上的鬼门渐渐关闭,逐渐化作虚无不见了踪影。
苏洛这才回过神来。
“眼下张宅额大阵效果算是结束了,继续呆在这里也是无用”
随即朝着张家大门奔去。
之前高禅的磨盘吃了千来人,但自家叔父还是有活着的可能。
苏洛阅读过倒霉叔父的信息,有一条天命孤星。
苏洛前世也听说过类似的命格,能够克死亲友家小,可自己却能奇迹般的苟活人世。
现在得了机会,只希望倒霉叔父还有命在。
三步并作两步,没几步苏洛便除了张宅。
推开大门,入眼就看到耸人听闻的一幕。
一座人体组成的大山高高耸立。
大山四周还有厉鬼抽打着鞭子驱赶囚犯继续叠加。
这般骇人景象让苏洛想到了前世看过的丧尸片。
不过顾不上多想,还是倒霉叔父要紧。
倒霉叔父被安置在张家偏宅,离得不远。
“万幸”苏洛长舒一口气。
隔着老远苏洛就看到倒霉叔父站在屋外空地。
好在两人皆是无事。
苏洛走近倒霉叔父身前。
再次探查了下倒霉叔父的信息。
【苏虎】
。。。。。。。。。。。。
还是和之前一致。
不过结合刚才的连天大战,许多信息在苏洛脑内串联。
自己这下应当是安全了。
眼下就等张有旺带着五狱图收拾了妖猿就行。
静了静心神。
苏洛开始考虑起到这修行者的怪异。
这几天连续见到的几个修行者,虽然实力强大,但阅读出来的信息着实是有点可怕,每人所修行的功法都有着巨大的代价。
若是一个两个也只当是个例。
可这些修行者无一例外都有可怕的副作用。
下场最好的,似乎就是那请神的都尉。
可看样子修习请神法就要做个身无外物的孤家寡人。
但若是老实当个凡人,与那牛羊何异。
只能沦为别人眼中修行的资粮。
苏洛还在迷茫之时,远处那肉山却是有了动静。
原本数十丈高的肉山不停耸动。
怪异的逐渐塌陷下来。
肉山边的青面厉鬼见状,手中鞭子抽打的更急了。
周遭无端又是生出无数囚徒被抽赶的向肉山奔去。
可不停的补充却仍是抵不过肉山消减的速度。
待肉山到了只有十丈高。
缕缕金光从肉山的缝隙中钻出。
“砰”
肉山陡然炸开。
无数残肢断臂混合着污血向外飞出。
显露出一副凄惨的身影。
这身影正是袁砀。
此时的他已经彻底展露出了本相。
但身上却没有一块好肉。
无数的囚徒环伺中,一只满身污血的暴烈猿猴出现。
一身鲜红毛发,偶尔在几处要害才能见到几缕金毛。
脖颈上此时只剩大半个猴头,在这猴头两侧肩上,却还有两道碗大的伤口绽放着血肉。
腰腹处已经露出了内脏,肠子被扯得满地都是。
胸口处更是出现了一个硕大的空洞,似是被掏走了心脏。
可即便是如此,袁砀还没有倒下,浑身散发着暴虐的气息。
“你这猴头倒是厉害,竟是抗住了五狱罪徒齐嗜。此番若不是做好了万全准备,说不得还真要葬身于你口”不远处,张有旺负手,平淡的对着袁砀说道。
身后是司狱都尉四人,可除了宋伯恩,其余三人皆已不省人事,也不见高禅的那副骨架尸首,但看宋伯恩那副衰竭但沉稳的面容,想来是出不了什么乱子。
袁砀冷冷的盯着张有旺冷冷的道:
“大人谬赞了”
刚才他算是在鬼门关前走过了一趟。
也算是他战力超凡,硬生生挡住了五狱图的攻势。
“眼下跑是不大可能了,唯有奋力一搏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袁砀心中暗自打算。
心思落定,袁砀双腿一曲,双掌垂在了地上,一副古怪的猿猴模样。
周身残存的法力运转,道道神光自四肢百骸乍现。
说时迟那时快,刚刚摆出这一番动作。
袁砀便如子弹出膛一样向张有旺窜去。
司狱都尉四人现在都没了战斗力,只要解决了张有旺,无人掌控五狱图,那便有机会逃出生天。
金色身影转瞬即至,可张有旺哪可能给他这个机会。
数道青色身影早已立于身前。
正是之前驱使囚徒的青面厉鬼。
厉鬼手中拿着不同刑具,联手将袁砀打飞出去。
这一幕也落入了苏洛眼中。
这妖猿快要凉了。
苏洛大喜。
袁砀也敏锐地察觉到了苏洛这边传来的目光。
虽然没有之前深入骨髓般的阴冷,但袁砀确信就是从这边传来的窥探感。
原先以为有高手在此处潜藏,可等大阵撤去后,发现竟是一个毫无法力流转的凡人。
但顾不上多想,一只刑枷朝面门打来。
袁砀躲闪不及,被砸的鲜血直流眼冒金星。
还未还手,又是一只镣铐飞来。
这还了得,袁砀踏空飞出,堪堪躲过这一击。
这些厉鬼狱卒远不是五狱囚徒能比的了得。
打的袁砀连连败退。
袁砀未得片刻喘息,转眼间又是一鞭,一棍,一副烙铁砸来。
吓得袁砀亡魂大冒。
眼见躲不掉,只得运转法力,迸出无尽金光。
硬是吃下了这三击。
“噗”一大口妖冶的鲜血喷出。
虽说是顶住了,可袁砀也不好受。
钻心裂肺的疼痛让袁砀难以忍受。
只能拼了。
袁砀心一横,放开了防御。
专心致志的摆了一个古怪的姿势。
又是数道攻击打在身上。
可袁砀就算是被打的皮开肉绽,骨断筋折却是丝毫未动。
下一轮攻击又是将至。
一阵黑雾环绕袁砀周身,竟是散去了打来的数道攻击。
嘴唇微动,似是念了什么口诀。
这些黑雾纷纷从袁砀浑身窍穴钻入体内。
砰~砰~砰
苏洛听到了一阵心跳声,声音不大,就像是趴在别人胸口侧耳倾听一般。
但这有数百米距离心跳声怎么可能传到耳边。
场上的袁砀动了。
一身金毛从发根到发尖,像是被墨水浸染一样变得黝黑。
身躯也渐渐变得胀大。
猴头旁的两个狰狞伤口处渐渐冒出肉芽,像是蠕虫一般不同蠕动。
眨眼间更是长成了两个硕大的肉瘤。
不远处厉鬼狱卒的攻击不停的攻来,可却未能对袁砀造成半点伤害。
袁砀的肉身还在不断地膨胀。
原先只是两米多高的妖躯不断长大。
眨眼间竟是长成一只身高三十多丈的黑毛巨猿。
双肩的两个肉瘤也已破开,露出两只长相更为凶厉的猿首,但却古怪的长着一只鸟喙和满头羽毛,头顶一簇凤冠更是显眼。
苏洛在远处看的有些麻木了。
这一天看到的怪物比前世一辈子看的惊悚片都多。
第十七章 真骨神通
遮天的血雨骤然停顿。
大作的风雷随之熄灭。
袁砀华丽的登场,却又如此落寞的谢幕了。
死的不明不白。
不是被五狱图的无穷攻击灭杀,反而是自身承载不住鬼车的力量崩裂炸开。
只有一阵血雾,似乎还在诉说着妖魔曾经的悲荡。
......
另一边张有旺没有因妖魔身躯的炸开而停留。
刚才袁砀异化堕落的模样他可是切身体会到了。
即便是操控着五狱图,仍然攻的他气血震荡。
这妖魔异化堕落的血肉可不是凡桃俗李。
一旦妖魔尸首的污染彻底展开,方圆几十里都有可能化作不毛之地。
飞遁至半空中。
张有旺被五狱图抽走一身精血的身躯已是风中残烛。
但仍然让人望之敬畏。
一张枯瘦衰败的大手展开。
伴随着张有旺残存不多的气血之力灌注。
竟是化作一只遮天大手,拦住了袁砀碎裂尸首的溅散去路。
张有旺面露痛苦之色。
眼看有数处碎骨血肉要飞离而去,三道神光突然飞起。
正是之前大战一番高禅的三小只。
“辛苦千总大人,我等终是不负使命”
卢江玉面露喜色的对张有旺说道。
张有旺一脸疲惫,仿佛又老了数十岁一般。
缓缓说道“当不得千总之称,老朽只是这一村村正而已”
“这妖魔多变,老朽怕还有后手在此,三位大人还请再助我一臂之力”
旋即再度祭出五狱图,四人法力齐出。
又是一阵恐怖的气息扫荡青阳村。
无边的灵力窥视探查着青阳村。
回转间。
青阳村的全貌已悉数又被张有旺激荡一遍。
一片狼藉。
村中那千多人的血肉还历历在目。
“终于是了结了”张有旺负手立于空中,身形更加佝偻。
言罢。
便开始收拾残局。
五狱囚徒又被巨灵厉鬼驱赶着。
像是羊群一般,盲目、毫无秩序。
一阵灵光乍现,五狱囚徒已然是消失在这一片狼藉的村落。
剩下的红色巨灵和青面恶鬼也是朝着空中的张有旺笨拙的施了一礼,旋即纵身跳入五狱图中。
而此时。
张家大宅中的苏洛正谨慎的盯着面前一块染血的骨头。
这骨头正是刚才袁砀爆体炸开飞来的,不知为何没被张有旺等人拦住。
骨头呈碗状,上方还有三条规则的裂缝。
沾满了肮脏污秽的血迹,像极了新掀起的头盖骨。
苏洛看着这骨头有点犹豫。
这东西明显是张有旺几人刚才的围堵中的漏网之鱼。
虽然苏洛不明白张有旺几人为何还要替妖魔收敛尸骨,但毫不隐藏这东西的重要性。
苏洛不怀疑这妖魔头骨的价值和危险。
适才袁砀的通天神力和怪异还未在苏洛脑海消散。
此时又飞来一只头盖骨,苏洛也是有些心惊。
可双眼却仍是死死的盯着头盖骨不放。
就像恶犬盯着新鲜骨头一样。
强忍着不适,苏洛想要偏过头去。
但刚才的惊鸿一瞥已是牢牢锁定了这血淋淋的物什。
【金猿鬼凤颅顶真骨】
*奇物
*为白面金猿袁砀异生死所留。
*此骨为妖猿真骨,内含妖猿修行烙印。可参悟此骨修习妖猿传承功法。
*注·袁砀不甘心死于非命,效仿鬼车死前将所剩残念烙印于此骨。骨中藏有鬼车、金猿传承。但此物如同跗骨之蛆,一旦被凡人所发现,将会寄生于人体。主导主体修行此法,待功法小成,妖猿与鬼车将会凝聚假首与主体争夺意识,寻找机会,直待被彻底磨灭或者借体重生。
修行此法需以生人魂魄为资粮,可练就上古神兽体魄,鬼车真身。
...
苏洛暗道不妙,连连退却了几步。
可在此时。
那头骨却是直奔苏洛面门飞来。
苏洛有心闪躲,但凡人脚力怎可能躲得过这块真骨。
“噗”
骨片嵌入血肉的声音发出。
苏洛只感觉像是被人活生生撕开头皮一般。
火辣辣的疼痛让苏洛近乎晕厥。
一阵天旋地转,苏洛仿佛看到了一片火焰世界。
世界的中心,一只巨鸟正在振翅高飞。
神圣而圣洁。
沃之野,涅阳真焰是食,甘露是饮。
赤色,足长,尾散,声哀如刀车鸣,身员如箕,昼盲夜燎。
九首神鸟在火焰中起舞、盘旋。
连绵的山川、草木匍匐在神鸟羽翼下摇曳身姿。
无尽的飞禽走兽,追寻着精灵的身形。
阵阵蛮荒的歌谣响起。
无数的先民着兽衣,执石兵奏起了蛮荒的祭曲。
神鸟就在这无边的赞颂中遨游。
可突然。
火焰的世界坍塌了。
一抹浓稠的黯淡焰光像是墨水滴进了池塘般散开。
火红色的海洋瞬息之间染的靛黑。
山川草木在此刻化作漆黑的囚笼。
让神鸟想飞不成。
飞禽走兽像是嗜血的洪流席卷火焰精灵。
先民的赞歌不复神圣的意味。
化作无数恶毒的楔语。
像是诅咒,像是污秽。
神鸟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只浑身流淌着黑色岩浆的可怖怪物。
九只巨口间吞吐着黏稠的秽物。
苏洛沉迷在这个焦黑世界。
仿佛化身为那只恐怖身影。
他感觉到无边的痛苦,诅咒的污秽声在他耳边不停回荡。
身上流淌下的不是火焰,而是他污浊的血肉。
他想反抗。
可纠葛着九道不同的意识充满着渴望。
对鲜血的渴望。
对神魂的渴望。
对世间万物的渴望。
。。。
忽然,苏洛感到一阵窒息。
火焰的世界在消退。
执迷的恶音在散去。
清新明艳的世界重归苏洛眼前,只是窒息感仍在萦绕苏洛喉头。
“呃~呃~呃”
苏洛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一样,整张脸憋得通红。
一双手胡乱的在面前扒刨着。
直到苏洛彻底闭上了双眼前,凭着趁着心神的最后一丝清醒,想要终止那块真骨带来的异化,但是身体反馈的信息却是已被宋伯恩外力强行压制。
。。。
看到苏洛没了动静。
不远处的宋伯恩这才走近苏洛身前。
望着被黑色淤泥包裹的身体,宋伯恩叹了口气。
。。。。。。
夕阳山下,燕雀归巢。
苏洛再醒来时已是深夜。
本能似的,苏洛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喉咙。
贪婪地在四周吸食着空气。
“呜~~呼”这才稍感畅快。
只有这大口的呼吸才能让苏洛有生的感觉。
“小狗儿你醒了?”
伴随着木门嘎吱作响。
一道惊喜的声音传入苏洛耳中。
声音干涩,低沉,但却不掩欣喜。
苏洛听出来说话者正是自家倒霉叔父,连忙爬起身来,这才发现自己躺在自家床上。
还在纳闷,自己不是在张家院落在被那古怪的头盖骨弄得窒息了吗。
一张大手就朝自己后脑袭来。
躲闪不及,苏洛吃痛。
“真好,还是熟悉的触感”
这大手的主人无疑就是苏洛的倒霉叔父苏虎。
“你这臭小子,又在外面乱捡了什么东西,惹得村正生气”苏虎边打,虚弱的声音伴着拍击脑袋的脆想传来。
苏洛连忙停下了回味。
这倒霉叔父果然和记忆中的一般。
说打就打。
不给苏洛思虑窒息前所发生的事的时间,苏虎又是一串连珠,边是压低声调边狐疑的警惕道:
“不过捡就捡了”
“下次手脚干净点”
苏洛望着倒霉叔父的古怪模样,也是一阵无语。
这位看样子也不像个省心的主。
不过既然他话中提到了张有旺,想必是与自己昏倒在此有关。
连忙朝着苏虎问道:“村正?叔父你可知村正现在何处?白天发生了什么”
“还有侄儿为何醒来就在家中了”
苏虎也被这一串问题问的有些头晕。
面露凄然之色,向自家侄儿解释起来。
话说白天张有旺和都尉三小只还在空中,试图控制袁当的异化碎躯。
地面上却突然传来一阵波动。
四人大惊失色,以为有漏网之鱼落在了村中失控爆发了,连忙就往那波动处赶去。
待四人飞遁而至,就见苏洛浑身滴落着腥臭污泥,处在爆发边缘。
而宋伯恩正在不远处施展法力锁住了苏洛的气机,控制着苏洛。
止住了苏洛的异化趋势。
腥臭污浊的烂泥随着主体的静滞,停下了蔓延的脚步。
逐渐开始倒流,最终消失在苏洛的体内。
众人此时齐齐上前来到了苏洛的身边,细细打量了一番。
而后也不再管苏洛。
。。。
“待我醒来,就看见村正和昏倒的你,村正也没多说什么,只让我将你搬回来没事不要外出”
“也不知为何,村中少了大半的人”
“剩下的人也不知怎么的,全像个稻草人一样站在自家门前,还是村正和那几个官老爷使了什么手段才醒过来”
苏洛知道,应当是几位还有残余法力的救醒了村民。
“对了,村正让你醒来后过去找他,你小子可机灵着点”
苏虎的声音飘落,苏洛也猜出了个大概。
自己当时被妖猿的头盖骨袭击,处于一种莫名的状态当中。
不出意外的话又是污染了。
那宋伯恩也不是见死不救,自己此时好端端的躺在家中,必是少不得他的帮助。
只是不知他们是怎么掩盖过去那堆积成山的血肉。
不过想来对这等有修为在身的人,也是不在话下。
还有这张有旺让自己醒来后去找他?
苏洛有些举棋不定。
自己的状态苏洛是知道的,肯定是不正常。
张有旺若是想除掉自己,那必是手到擒来的事。不必做这种浪费时间的安排。
苏洛有些困惑,但也是隐隐有了些猜想。
第十八章 夜半问道,真假之骨
残月如刀,夜深黑高。
青阳村早已沉寂在了茫茫月色当中。
一道身影借着月色,不和谐的行在这迷茫黑夜中。
除了苏洛,这村子里怕是在没有生人敢在此时外出。
白日里几名都尉和张有旺虽说解了村中众人的“鬼伴房”,救醒了百多号人。
顺带还收敛了妖怪一番邪祭的污浊产物。
可村中弥漫的怪异氛围,和浓厚的血腥气息却是散之不去。
断壁残垣更是触目惊心,刺激着侥幸存活者的神经。
一众人等虽有心向村正张有旺询问,可换来的只是讳莫如深和不可外出的告诫。
村民皆是胆寒,噤口不言。
乖乖听从安排。
。。。
乡间小路简陋,但也便捷。
没多久,苏洛便出现在张有旺家宅门口。
犹豫了片刻,苏洛还是敲响了紧闭的深门。
没一会儿,便有人前来开门。
来人不是张财,只是一个孩提。
苏洛借着月光勉强能认出来是张财的幼子,张诺。
“洛哥儿请,爷爷唤你进去”清脆的童声响起,还伴着一丝哭腔。想来也是害怕极了。
苏洛见不是张财,觉得有些奇怪。
不禁向这孩提问道:“怎是你来开门,你父亲呢?”
张诺哭腔更甚:“父亲他受了惊吓,眼下还在歇息”
苏洛有些难受,张诺只是一个九岁孩童,就无端见了白日里的那血腥场面。
想出声安慰,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只是默默跟着进了宅门。
不远处,灯火通明,在漆黑的夜里格外显眼。
苏洛有些心虚。
自己怎么说也是被污染过,不知道这些修行人士容不容得下自己。
但还是鼓足了勇气向灯火处走去。
就凭这张有旺救了自家叔父,也必定要走一趟了。
而且他还有许多疑问要向这些修行者问个清楚。
.....
屋内,几只飞蛾围绕着黯淡的油灯扑来闪去。
一个干瘦的老头坐在一张高大木椅上,围着灯火拿着一本薄策翻来覆去。
不远处,一个少年静静站着。
“不知张爷爷唤我前来何事”
老头默不作声,面无表情的又翻看了几页手中薄策。
待过了好一会儿。
这干瘦老头似乎终于是看完了策中内容。
缓缓地合起书册,转过身来对苏洛说道。
“小家伙,你可是好运道啊”
“又是躲进我家大阵,又是得了妖猿遗骨,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灯火暗淡,照射着飞蛾的倒影直直打在苏洛身上不停变幻。
苏洛默然矗立,还是一副卖乖模样。
自己这几日发生怪事根本就解释不清楚。
张有旺也不等苏洛回话,还是自顾自的说道:“你小子也是命大,“鬼伴房”不知道怎么被你破了,那血魔高禅吞血吃肉也让你躲了,妖猿的污染还被宋老头给救了”
见苏洛不答话,张有旺也没做深究。
只是双目如鹫般深深地看着苏洛,话中带着一抹怪笑继续说道:“今日的景象你应是见到了吧”
“妖魔鬼怪,神通异术,来了个全备,不知你小子作何感受”
说罢,便不再有动静,似是在等待苏洛的答复。
苏洛口齿微启发出感叹问道:“张爷爷,这世道上都如今天一般,有那妖魔作恶吗。”
张有旺眉目闪动,平淡的声音传出:“不错”
“那张爷爷你和几位官大人都是神仙吗?”苏洛做出一副向往的神情。
张有旺却没有立马答复,平静的脸上露出一丝怅然:“我们只是一群可怜人罢了,司狱都尉如此,今日死的那几个妖魔也是如此。”
这下轮到苏洛困惑了。
都尉几人身居要位,有搬山填海的神力,在这世俗的待遇必然是不必神仙差,可在张有旺嘴里怎么就成了可怜人。
苏洛不解,但在心中略微有了猜测,随即想要向张有旺继续深究。
可话到嘴边又生生止住。
虽然不知道张有旺为何将自己比作可怜人,但想其中必还有内情。
自己此时发问,就算得到了张有旺的答案又如何。
此番前来还不知张有旺是欲何为,说不得还要惹得张有旺不快。
那终究只是张有旺的一人之念罢了。
苏洛神思不绰,转开了这个话题,徐徐向张有旺渴望的问道:“张爷爷,你能教我吗,我也想如同几位大人一样”
得来的却是张有旺不见悲喜的回答:“我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子能教你什么”
“这世间远比你想的要可怕,做一个普通人不好吗”
张有旺神情严肃,似是面临着某种抉择。
苏洛见老头一副犹豫的表情,也不想再和他打哑谜了:“张爷爷,今日几位大人斩除妖怪的神通我都见到了,我也想如他们一般,斩妖除魔护持一番安宁”
停顿了一下,表情黯然,又接着说道:“我也想活着”
前半句是见了苏洛见了那血魔高禅吞食血肉而感,这世间如同高禅般的妖魔不知几许,若有可能,苏洛也想还这世间一个沧堂清明。
除此之外苏洛更想在这世道活下去。
可妖魔鬼怪,异化堕落,面对几日来这些难测的力量苏洛却无能为力。
。。。
浓月不肖微烛,昏暗的小屋内又重归寂静。
盘旋于烛火外的飞蛾一头栽到过去,终是扑向了他的火光。
“若你是为了救国救命,欲活天下,我断是不会让你入了此道”张有旺的声音伴着微弱的烛光传来,干涩,枯哑。
像是衰竭了无数年的枯木一般。
“我不求你能救得了天下,这世道也不需要你救,众生难渡,最难渡己。”
“也罢,若你真能渡得了自己,应了你活着之愿,我将你引入此道也不算错事”
“只望你日后不要怪我今日之举”
苏洛站在一边,细细品味着张有旺的言辞。
忽然听闻张有旺要引自己入门,苏洛不由喜出望外:“多谢村正大人”
这老头果然是在试探。
而一旁,一番话了张有旺浓眉渐舒,心中感叹:“这人老了,反而变得优柔寡断起来”
但很快,往日威严的姿态又重新出现在脸上。
中气十足的向苏洛继续道:“既然你心意如此,那我便做次恶人”
“你可愿听听我的故事”
张有旺的话语中没有询问的意味,甚是强硬。
不管苏落,滔滔不绝的讲了起来。
“我年少时,也是咱们青阳村的一介乡民,日子过得远不如你家。也似你这般大小时,都天府郡突逢大旱,庄家颗粒无收。我一家老小数口只活下来了自己和一个弟弟。
在这青阳村实在是活不下去,我便带着弟弟向府城逃荒,以图条活路。好在我天生神力,有把子力气。逃荒路上抢了不少人的存粮,总算是带着弟弟活着到了府城。
可整郡的旱灾,府城又哪能幸免。
但好在也还是有些偏门可寻,就这样,我算是在都天府城立下了脚。数年耕耘,愣是让我闯下了诺大家业,妻儿美满好不快活。
可天不遂人愿,凭空挣出来这么大的产业总会遭人嫉恨。仇家不知从哪找来了一路邪修,害得我家破人亡。
再之后,都尉衙门出手,剿灭了那邪修。
可诺大的家业没了,妻儿也没了。
万念俱灰的我见到了都尉中人的神通法力便生出了修行的念头。恰逢时会,都尉衙门招丁纳目,我自是投身于此。
凭借着一身神力,一路高升接触到了真正的修行。
但修行却远不是我当初那般幻想的美好,反而是诡异、恶堕才是常态。
说是修行,更像是地狱。数十年间所遇妖魔鬼怪充满了无尽的恐怖,险死还生才混到了千总之位
这些不提也罢。张有旺神情黯然了一下
旋即继续说道:“再后来,我年老体衰,便告老还乡回到了咱们青阳村当了个富家老爷,直到此次,不得不再次出手”
说完这一切,张有旺的神色彻底松弛。
手不自觉的又攀上了寸许长的胡须,一手扶须,一边观察着苏洛。
苏洛对张有旺的过往并不是很感兴趣,此前在阅读这老头的信息时已是显露出了大半。
苏洛更在意的是张有旺的修行之说。
诡异、恶堕
从苏洛这几日窥探出的信息也体露出了这点,这修行界怪异才是常态。
远不是自己曾经幻想的仙家气派。
苏洛想的出神,而张有旺只当是苏洛被自己的经历所震慑到。
不由笑着说道:”如此,你可还愿意修行。”
苏洛被惊醒。
但张有旺的话显然是还没有结束:“不过你此刻想逃也是完了,那妖猿碎骨已是寄宿在你体内。
“这骨头也算是件宝物,都尉几人原本是想做法,从你这凡人体内取出妖骨,不过老夫还算是有几分面子,拦住了他们。”
“这番也算是你的机缘,妖骨融于人体,不但能让你培炼体魄气血,更让你提前体味到了异化之感。”
“想必对你日后修行大有裨益,能少几分风险。”
“若是你刚才放弃,说不得还能换场富贵。”
“不过这一番话下来倒是让老夫下定了决心,你想躲也是躲不过了。”
边说还边摆手,让苏洛近身来。
苏洛见状,匆匆上前,走近张有旺身旁。
张有旺的话苏洛自然是听见了,想不到都尉几人还在惦记着自己身上的妖猿真骨。
只是他们不知这块妖骨不是普通碎骨,而是记载传承的真骨。
不然便是张有旺恐怕都拦不住他们。
再看向那一张干瘦黑脸,不由都变得亲切起来。
“果然是条金大腿,面子就是好使”
。。。
张有旺一番话,无非是想告诉苏洛修行艰难。
不过苏洛早已是下定了决心,又岂是一番话能改的。
不外乎是污染、异化。自家已经经历过了两回。
虽然异化的感觉着实让人心悸,但自己也有阅读信息的能力做后盾。
只是当个凡人并不能满足苏洛,性命还是握在自己手中才让人安心。
夜烛依旧,飞蛾却是不存了。
张有旺端详着眼前的苏洛,面露满意之色。
“这小子运气不错,说不得能走的比自己更远。”
单手在木桌上一抹,抄起那本簿册便扔给了苏洛。
老脸上布满慈祥的神色:“这小策给你,回去了再看。但切记,不得流传出去。”
而后便又老神在在的藏进了那张太师椅。
“想必你现在也有不少疑问,说来听听吧。”
“老头子我命数不多,见识却还是有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