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徐云的惩戒。
作为一位XP正常的现代人,徐云对于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肯定没啥非分之想。
毕竟他又不是那啥控——他可是坚定的蒂法支持者来着。
但同样,自然也不可能有太多防备,尤其是在对方出现在小牛舅舅的家里,明显是家庭成员的情况下。
结果没想到......
这年轻人见面就搞偷袭,迎面丢来了一团牛粪?
因此猝不及防之下,徐云愣是中招了,牛粪劈头盖脸的落到了他的脑袋上。
见此情形,徐云身边的威廉·艾斯库顿时勃然色变。
只见他一手飞快的帮忙徐云掸着牛粪,一边用G调级别的高音怒喝道:
“利——拉——尼——!!!”
作为牛顿最亲密的长辈——还是没有之一的那种,威廉怎能不知道自己侄子在社交圈方面有多闭塞?
如果说打架能算亲密接触的话,小牛同学肯定妥妥的是海王,还是渣遍林肯郡无敌手的那种。
但抛开打架谈论正经的交友,小牛真的是连一个能打招呼的朋友都没有。
因此最先在看到徐云——尤其是徐云脑袋上那圈包裹着伤口的绷带时,威廉第一反应干脆是小牛惹了哪个权贵之子,带着对方上门来借医药费的。
结果这样一个堪称‘贵宾’级别的客人刚一上门,就被自己的小女儿给糊了一脑袋牛粪?
此时威廉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妈耶,药丸!
不过面对自己气势汹汹的父亲,名叫利拉尼的小姑娘丝毫没有畏惧。
只见她调皮的吐了吐舌头,蹦蹦跳跳的朝客厅尽头跑去:
“麻麻,姐姐,妖怪把艾萨克哥哥抓住啦!!!”
徐云and威廉and小牛:
“.......”
随后威廉回过神,飞快的掸着徐云身上的牛粪,不停道歉道:
“对不起,肥鱼先生,我郑重向您道歉!
那是我的小女儿利拉尼·艾斯库,这些年我常年在外没空管教她,搞得现在.....
哎,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教训她的!”
徐云一边低着头死命抖牛粪,一边有些无语的扬起了一丝苦笑:
我寻思着是谁呢,原来是这位熊孩子.....
利拉尼·艾斯库,威廉·艾斯库最小的一位女儿。
在牛顿1703年写给斯图克莱的一封信中,老牛曾经提到过这位熊孩子的一次骚操作:
当时威廉·艾斯库宴请了一位来自瑞典的客人,由于客人身份尊贵,威廉便提前开始做好了接待准备。
利拉尼·艾斯库得知此事后,不知从哪里搞了一大桶的牛粪,等客人到来后直接来了一波天降正义。
后面的事情老牛没有过多叙述,但想必场面应该非常尴尬,利拉尼多半也逃不出一轮男女混合双打。
结果没想到自己穿越后,这桩本应在1667年末发生的事情,居然意外的发生在了自己身上?
大意了啊.....
而另一边,随着门口这边的响动传出,原本几位待在屋内的人也陆续被惊动了出来:
首先出现的便是先前见到过的莉莎·艾斯库。
这姑娘此时手中正拎着逃跑的利拉尼·艾斯库,利拉尼的手中高举着一杆高卢产的白旗,张牙舞爪的挥动着想要投降。
莉莎·艾斯库原本拎着这熊孩子就跟提溜着鸡仔似的轻松无比,但见到一旁的小牛顿时表情一愣,飞快的松开手,摆出了一副矜持的模样。
跟在她身后的则是一对十二三岁的双胞胎,骨架偏瘦,看上去好像有些营养不良。
四朵姐妹花从左边的过道出现,叽叽喳喳的闹腾了几句,最后只见莉莎·艾斯库朝那间疑似厨房的窄间里说了些什么。
很快,一位体态有些臃肿的中年女子从中走了出来:
这位女子身上正穿着一抹围裙,手中拿着一把子沾了水的野菜,另一手拿着一柄西园寺世界同款大小的菜刀:
很明显,这位便是威廉·艾斯库的妻子,由于查询不到她的的名字,就按照威廉夫人称呼好了。
见到入口处的这一幕,威廉夫人眨了眨眼,快步走了上来:
“亲爱的,发生什么事了?”
威廉毫不嫌弃的从徐云耳后拿下一块牛粪,指了指对面的利拉尼:
“她,客人,牛粪。”
言简意赅的三个词,却令威廉夫人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于是乎,这位当家主母也顾不上和小牛打招呼了,一同投入到了扫屎大战当中。
至于小牛嘛.....
他只是碍于情面的简单拍打了几下,然后就站在一边和莉莎·艾斯库搞起了眉目传情,吧嗒吧嗒的恨不得把眼珠子挤出来.......
好在利拉尼这次丢掷的是较为干瘪的牛粪,击中的区域也并非徐云的面部。
因此好一番折腾过后,威廉夫人又提来了两桶刚烧好的热水,带着徐云到门外用蓝莓汁简单的冲了个头。
一切清理完毕后,徐云跟着威廉妇人回到了屋内。
此时包括小牛在内的威廉一口人已经聚集到了壁炉边,威廉一脸沉色的坐在居中的位置上,双胞胎姐妹安静的待在一旁,小牛和莉莎·艾斯库依旧在吧嗒吧嗒。
至于利拉尼嘛.....
这小姑娘正孤零零的站在威廉身边,通红的眼眶表明这个熊孩子应该已经吃了一顿竹板炒肉。
见到徐云入内,威廉连忙站起身,带着利拉尼走到他身边:
“利拉尼,赶快过来道歉!”
利拉尼撅着小嘴,揉了揉左手手臂,闷闷的道:
“对不起,肥鱼先生。”
一旁的威廉则取出了一根沙棘树的木条——就是枝干上带着很多刺的那种,很多人一不小心就会被划拉出一道口子:
“肥鱼先生,根据康米思法规定,您现在可以对利拉尼施加不高于20下的鞭挞。”
徐云原本已经做好了客套几句的想法,听到这话后顿时一愣,旋即想到了什么:
对哦,这里可是英国,奇葩法律多如牛毛的大不列颠!
英国作为普通法的起源地,其法律制度曾对世界各国产生了深远影响。
英国法律也是世界上延续性最强、最久远的法律之一。
有些现行的法律制定于几百年前,极度奇葩,并且至今仍在实行。
比如1848年的《叛国罪法案》,根据法案规定,如果将印有英国女王头像的邮票倒贴在信封上,就会被视为叛国罪。
还有1998年的《禁止和检查法案》规定,任何引爆核装置与人同归于尽的英国公民,无论是在国内还是国外,都将受到终身监禁。
又比如如果有鲸鱼在海滩上死去,鲸鱼头自动归女王所有,鲸鱼尾女王拥有优先占有权。(推荐一本书,《ThestrangelawsofoldEngland》,真的特有意思)
因此在十七世纪,英国人搞出个对熊孩子的惩戒法律也不算什么稀奇的事儿。
不过法律允许归法律允许,但徐云多少还有些现代人的价值观念,可不惩戒熊孩子嘛,对她又不是什么好事儿......
于是徐云想了想,心中有了决断。
只见他将右手握拳伸直,左手拉起这熊孩子的左手,与自己的右手靠拢平行。
然后拿起竹竿,用中等力度抽了三下。
三下过后。
一大一小、一黄一白的手臂上,同时出现了三道不深、但却破了皮的伤痕。
随后徐云指了指利拉尼的手臂,对她说道:
“这是你应得的惩罚,看在你年纪不大的份上,我只打三下。”
随后他又指了指自己正在渗血的右手,认真道:
“这是我对自己惩罚了一位小女孩的自惩,与法无关,但与道德有关。”
在他对面,一惯天不怕地不怕的利拉尼忽然愣住了,迷茫的看着面前的手臂,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
第十七章 糟糕的午饭与夜晚(上)
作为普通法的发源地,17世纪的英国在某些程度上其实和本土的秦朝有些类似:
把所有可能发生的事情都界定了相关法律,几乎可以说是采用了穷举法。
上到引发战争,下到家长里短,连骂你一句傻X都能找到相关的惩处条例。
对是就对,错就是错,犯错一定要受到惩处,没有情理二字存在的余地。
但作为21世界的现代人,徐云对于‘惩罚’的概念,显然与17世纪的英国人是有所不同的。
他不是圣母,但出于一个正常人的心理来说,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子泼坨牛粪就要被用沙棘抽二十下,这也有些过于严苛了。
也就是俗话说的量刑过重。
可如果选择啥事不干直接原谅她,徐云能不能解气暂且不谈,难道利拉尼就会幡然悔悟了?
这显然也是不可能的。
别忘了,真实的历史线中有另一个倒霉蛋曾经被这熊孩子恶作剧过,那时候的利拉尼还比现在大两岁呢。
因此这种行为,也绝非是所谓‘无心之失’就能解释开的。
因此经过一番思考,徐云最后作出了先前的那般决定。
恶有轻重,打利拉尼的三下沙棘,代表着徐云对她所犯错过的程度判定。
而打自己的三下沙棘,则是徐云表达出的态度:
无论如何,利拉尼终究都只是个小孩子,因此出于自身的道德素养,他选择与利拉尼一起受罚。
当然了。
徐云其实也可以用所谓‘表亲代受’的理由,让小牛代替这小姑娘受鞭刑,顺便把自己挨的那顿暴击报复回去。
但他毕竟不是王蔷,说不出这种骚话来。
总而言之。
在21世纪的思想观念,一次次被400年前的社会人文轰击之后,徐云终于在这个时代发出了属于自己的一道声音。
哪怕这道声音其实很小,小到可能今日之后无人听闻,但它的意义依旧不可忽视。
最起码此时此刻,在场众人都被徐云的表现给镇住了。
当然了,镇住归镇住,每个人的情况还是有所不同的。
威廉夫人和两位双胞胎的目光很纯粹,她们只是单纯的感觉徐云的做法有些出乎意料,是出于固有认知产生的惊讶。
而莉莎·艾斯库的表情就要复杂一些了,带着一些似懂非懂的深思意味。
至于威廉·艾斯库和小牛嘛......
他们的神色并不夸张,但眼中透露的信息量却要比几位女性多上许多。
眼下英国的思想正处于一个激烈碰撞与变化的时间点,因此徐云的做法虽然有些超纲,但对于小牛、莉莎、威廉这种受过知识启蒙的人来说(威廉也是剑桥毕业的高材生),却不会出现无法被理解甚至被暗骂‘傻逼’的情况。
就这样过了好一会儿,威廉深深的看了徐云一眼。
走到利拉尼身边,揉了揉她的脑袋:
“利拉尼,还不和肥鱼先生说谢谢?”
利拉尼沉默了一会儿,这个五岁的小姑娘有限的小脑瓜里,此时充满了问号以及一种她无法理解的情绪,不过最后她还是闷闷说道:
“谢谢您,肥鱼先生。”
徐云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点了点头,同时不动神色的将手负到了背后,心中有一个念头异常强烈:
妈个鸡,抽的太用力,疼死了......
.........
眼看一桩可能会引起恶劣后果的恶作剧被相对圆满的解决,威廉在轻舒一口气的同时,也恢复了家主的威严。
只见他轻咳一声,转身对威廉夫人问道:
“亲爱的,今天的午餐准备好了吗?”
威廉夫人指了指放在桌上的野菜:
“野菜和扁豆已经清洗的差不多了,最多十分钟就能开始炖煮——今天的扁豆非常新鲜,拿来夹面包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威廉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行,那你抓紧时间准备准备,我陪肥鱼先生坐一会儿。”
威廉夫人应承了一声,重新裹起围裙,拿起那把野菜回到了厨房。
威廉·艾斯库则引着徐云来到壁炉边坐下,指着自己的四位女儿说道:
“肥鱼先生,利拉尼和莉莎你都已经认识了,她们恰好是我最小和最大的女儿。
剩下的这两位分别是爱露拉和安德莉亚,如您所见,她们是一对双胞胎,今年正好12岁。
爱露拉,安德莉亚,快和肥鱼先生打声招呼。”
比起自己大姐和小妹的活泼,爱露拉与安德莉亚则要腼腆不少,只见这对姐妹细声细语的朝徐云鞠了个躬:
“您好,肥鱼先生。”
徐云则以点头回应:
“你们好,很高兴认识你们。”
爱露拉和安德莉亚的身形非常瘦弱,看上去就像两根小豆芽似的,根本没有生长开来。
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其实很简单:
她们的成长阶段与威廉亏钱的时期高度重合了,根本没多少机会摄取营养。
并且很遗憾的是,这种情况还影响到了她们今后的人生轨迹——由于营养不良的缘故,两姐妹分别在38岁与41岁先后辞世了。
当然了。
其中也有一定的感情因素,此处暂且不表。
介绍完自家的女儿后,威廉便有些好奇的与徐云交谈了起来——他与小牛一样,知道东方人的存在,但从来没有接触过。
虽然双方的世界观相差了整整四百年,但威廉好歹也是个剑桥大学毕业的大学生,眼界和智商其实都算是顶尖的那批人。
加之这些年钱虽然没咋赚但地方可没少跑,所以聊起天来就像是钓鱼吧老哥似的,啥都了解一点。
因此一番畅谈下来,徐云发现自己和威廉意外的有些合拍。
什么,你问这时候小牛在干啥?
当然是吧嗒吧嗒啦......
就这样过了大概二十来分钟。
威廉夫人双手端着一口热气腾腾的坩埚,迈着细碎的步子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
第十八章 糟糕的午饭与夜晚(中)
屋子里。
从厨房内走出后,威廉夫人先将坩埚放到了桌上,双手在围裙上抹了几下,转身对莉莎·艾斯库道:
“莉莎,你把面包分一下。”
莉莎连忙停下吧嗒吧嗒的眼睛,起身应道:
“没问题,妈妈。”
随后她带着爱露拉姐妹走到餐桌边,很快从桌子底下取出了一个用白布盖着的小篮子。
接着将白布一掀,开始分发起了面包。
威廉夫人则又返回了厨房,片刻后,再次端出了一口比较小的煮锅。
餐桌的布置环节其实很简单,但却显得很欢乐——因为这次有客人到场,威廉夫人特意多准备了一道荤菜。
几个小姑娘叽叽喳喳的声音伴随着壁炉温度的蔓延,逐渐令徐云的心灵回暖了不少。
十七世纪的英国除了雇有佣人的权贵阶层外,平民家庭的烹制权基本上都掌握在女性手里,她们有些时候甚至会驱赶想要帮忙的家族男性。
因此在威廉夫人和莉莎等人布置餐点时,威廉依旧老神在在的坐在壁炉边,讲着曼彻斯特的天空是蓝色的故事。
待到一切准备完毕,他方才带着徐云和小牛来到餐桌前,请他落座:
“您坐这儿,肥鱼先生。”
听到这话,双胞胎姐妹中的安德莉亚很自觉的绕到徐云身后,为他拉开了椅子。
徐云客气的道了声谢,落座的同时用余光打量起了自己在十七世纪的第一顿午餐:
餐桌的位置在客厅的右边,是个长度两米、宽度一点二米左右的长方形,木头材质,其中一根支撑脚有些残缺,底端压着一团棉布。
威廉威廉夫人分别独坐窄边,其余众人则以3对3的方式依次落席:
爱露拉姐妹、莉莎坐在一侧,徐云、小牛和利拉尼坐在另一侧。
每个人的位置前都放有一块面包,品相有些糟糕,像是那种非模具制作的手工面包,但看起来很厚实。
徐云的餐盘是先前在砍柴时赶制出来的,没有经过抛光磨制,但被徐云放在一条小溪里反复洗了多遍,勉强凑合着能装东西。
餐盘前方则是一罐黄油,余量约莫有瓶身的30%左右,不知是威廉夫人有意还是无意,瓶子的位置离徐云的座位最近。
视线再往内移动,便到了餐桌的最中心,两团棉麻制的隔热垫上放着一大一小的两口铁锅。
这两口锅内都是炖菜,也是英国人最喜欢的一种烹饪方式——就像本土万物皆可配花椒一样,英国也是万物皆可炖。
比较有名的就是兰开夏火锅以及利物浦炖菜,不讲究锅底,只要有洋葱和土豆,剩下的你丢鞋垫进去炖也能吃。
传闻当年李鸿章初次访问英伦,见到一位英国妇人将八样菜放入锅中炖煮,因此不列颠炖菜又称胡姬八炖,咳咳......
徐云面前的小铁锅里炖的似乎是素菜杂烩,粗略一看,便见到了扁豆、椰菜花、野菜以及布拉姆利苹果等等。
或许是浸润了叶绿素的缘故,整个汤汁看起来灰绿灰绿的,还不停的咕噜着气泡。
大锅里的菜则比较单一,是一道简单的炖鳗鱼。
英国作为海岛国家,渔业的养殖捕捞历来发达,哪怕是在十七世纪,鱼肉的价格也非常便宜。
因此很多书籍或者视频上说的十七世纪英国国内肉类资源较为缺乏,实际上指代的都是陆地上的红白肉,鱼类想吃的话还是很容易的。
例如现在的威廉家族,举家上下估摸着可能连一基尼都拿不出来,但依旧能经常吃到鱼肉,这也算是海岛国家比较优势的一点吧。
各就各位后。
威廉双首合十,带领众人做了个简单的感恩祷告。
徐云不是教徒,但出于对时代文化以及威廉家族的尊重,他还是跟着闭眼做了个姿态。
过了三分钟,祷告完毕。
睁开眼后,威廉站起身,从用勺子从大锅里装了一小碗的鱼肉与鱼汤,递给徐云:
“肥鱼先生,这份是你的鱼汤,小心一点,有些烫。”
徐云客气接过,而后看着威廉给众人依次盛碗。
鳗鱼肉在入锅前已经被威廉夫人去了皮,大块的鱼肉单从吞咽角度上来说还是非常方便的,奈何这卖相......
徐云看了眼碗里有些浑浊的鱼汤,目光在碗壁上停留了几秒钟。
最后鼓起勇气,轻轻抿了一口。
五秒钟后。
徐云不动神色的放下小碗,胃部疯狂搅动,紧紧咬住后槽牙,强迫自己没有失态。
唔,怎么说呢......
和崂山蛇草水差不多吧。
此前提及过。
徐云是在英国做交换生期间练成的拿手厨艺,因此他对于英国的海鱼还是比较有了解的。
所以在尝到鱼汤的第一时间,他便判断出了威廉夫人的问题:
首先,没有用葱、姜、蒜、料酒和盐腌制过鱼肉,导致鱼肉不滑嫩且腥。
其次,鱼的黑膜、鱼鳃、喉骨也没扣干净——鱼筋是鱼腥味来源,在处理鱼的时候,只需要将鱼鳃靠下的地方画一个刀口取出鱼筋,然后用一只手轻拍鱼身,一只手拽这根线往外拉,就能地把这根筋挑出。
这样一来,鱼的腥味就会降低。
放下碗后,徐云默默的叹了口气:
得,这鱼汤看来是没法喝了。
随后他将目光再次投向了餐桌上的众人。
此时的威廉已经给家人分好了鱼汤,正在飞快的拿着勺子搅动着素菜杂烩,因此还没空与自己搭话。
小牛和莉莎依旧在吧嗒吧嗒的搞着队内语音,这个暴躁骂街老哥此时倒是安静的像遗照...咳咳,安静的像画像似的。
爱露拉姐正在和威廉夫人说着些什么,说道兴奋处还会挥舞几下小手。
利拉尼依旧沉默不言......
与此同时。
徐云还注意到了另一件事:
餐桌上除了一柄勺子和一把餐刀之外,根本见不到叉子的身影。
第十九章 糟糕的午饭与夜晚(下)
众所周知。
东方的文明之光是华夏,而西方也有一个文明之光,那就是意呆利。
意呆利之所以被称为西方文明之光,一来是因为罗马帝国的存在,二来则是因为它是文艺复兴的发源地。
而后者的映射之一,便体现在意呆利对欧洲饮食文化的影响上。
其中很典型的就是叉子。
叉子最先出现于意呆利,在16世纪由凯瑟琳·德·美第奇传到了法国,英国叉子的普及要等到18世纪,在此之前餐具主要有两样:
喝汤的勺子和切食材的刀子。
除此以外,英国人吃饭用的都是.......
手。
没错,手——这种情况在很多早先的英国画作里都能见到,比如珍藏在于奥地利维也纳艺术史博物馆的《农民的婚礼》。
这习惯甚至在后世有些地区都没改变,比如某个叫新手钓鱼人的扑街作家,就曾经亲眼见过一位英国人把方便面直接放到了个碗里,再放到微波炉里转一下,然后就直接用手拿着吃了......
怎么说呢,也不是说黑吧,约翰牛那边对吃这玩意儿确实不太讲究。
当然了,目前还有一种说法,认为刀叉是华夏人传到欧洲去的。
不过这说法没啥特别强力的依据,姑且了解一下就好。
视线再回归餐桌。
或许有些童靴对于鳗鱼的腥度有种错觉,觉得只有河鱼才需要去腥环节,鳗鱼是不需要的。
这句话里其实存在有两个错误:
首先,英国的鳗鱼其实也是河鱼,它们生活在泰晤士河里——19年的时候泰晤士河还因为河水中苯酰、咖啡因和可卡因含量高,导致了大量的鳗鱼‘暴动’。
其次,英国鳗鱼的腥味可一点儿也不比河鱼鲤鱼要差,感兴趣的可以去搜搜或者尝尝鳗鱼冻,那可是不下于仰望星空的英国黑暗料理之王。
总而言之。
没有经过处理的鳗鱼汤对于徐云这种现代人来说无疑难以下咽,但在17世纪英国的平民家庭里,这却可以算是顶级的美味之一。
“呼哈——”
一口热腾腾的鱼汤入腹,威廉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享受的表情。
随后放下碗,左手拿起面包,右手直接从餐盘里拿起一根椰菜花,先用灰绿色的汤汁在面包上过了一遍,接着将面包一口塞进了嘴里,任由汁水滴到了餐桌上。
没有女佣仆役,也没有红酒灯烛,原始到仅比茹毛饮血好上一点儿(因为太穷了做菜没有放盐),这就是徐云在十七世纪的第一顿饭。
鳗鱼汤喝不下,但餐桌上总得给主家一些面子,因此徐云犹豫了几秒钟,最后还是拿起了自己面前的面包,简单的抹了点黄油。
威廉夫人制作的面包有些类似本土的呛面馒头,质地厚实坚硬,内部很有颗粒感,吃起来很干但却极度抗饿。
徐云曾经在鲁东省的文登待过一段时间,吃过几个月的呛面馒头和玉米面窝窝头,因此这种面包吃起来倒是挺习惯的。
与本土“食不言寝不语”的传统不同,约翰牛特喜欢在餐桌上聊天,唯一的要求就是嘴里不能有食物。
因此喝了两口鱼汤后,威廉便主动开口了:
“肥鱼先生,你这次准备在伍尔索普待多久呢?”
徐云想了想,便按任务的要求说道:
“大概一到两个月吧,现在瘟疫肆虐,不列颠与尼德兰的通路被阻断,恐怕要过段时间才能寄信联系上我的祖父张三爵士。”
听到鼠疫这个词,威廉的脸上也不由现出一丝忧虑:
“瘟疫啊......希望那些大人能尽早想出办法吧,虽然这是神的旨意,但再这样下去恐怕真的要出事了......”
看着在胸口划十字的威廉,徐云微微摇了摇头。
鼠疫也好霍乱也罢,这些疾病真正被发现传染源,那都是近代一两百年的事情了。
比如鼠疫的元凶鼠疫杆菌,是亚历山大·耶尔森在1894才正式分离出的毒株。
而在17世纪,欧洲人虽然意识到了隔离能够延缓瘟疫蔓延,却对其根本的病理一无所知——毕竟细胞这玩意儿都是胡克发现的呢。
因此大多数人对于瘟疫的认知都是......
神罚。
还有一些占星家把腺鼠疫归咎于土星,木星以及火星的一次恶毒的联接,并且颇有市场。
本土类似的事儿也不少,比如赫赫有名的五斗米教,也是靠靠鼠疫在人民中造成的恐慌心理起家的。
对了,说道五斗米教,这里科普一件很有意思的事儿:
陶渊明有句很有名的话,叫做“吾不能为五斗米折腰,拳拳事乡里小人邪”,很多人认为陶公这是不为俸禄低眉,甚至某度百科上都是这样记载的。
然而这个解释有个巨大的漏洞——明朝县令月俸七石五斗都被指为窘迫了,晋朝县令只有五斗?
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实际上呢,这里的五斗米是指五斗米教,道教最早的一个派别,做官的人都要与这个教派搞好关系。
陶公出任江州祭酒时,与信奉五斗米道的顶头上司王凝之有矛盾,后来前来视察的督邮也是五斗米教中人,因此他宁可辞职也不肯折腰。
虽然从释意的角度上来说都是为了表达陶公的风骨,但语句本身讽刺的其实是截然不同的两件事。
好了,言归正传。
听到徐云准备在伍尔索普待两个月,威廉·艾斯库没什么表示,但威廉夫人却眉头一挑:
如果说他要在这儿待两个月,那么岂不是每天都要和小牛一起上门蹭饭?
如果说徐云是叫徐芸那还好说,一个女孩子的食量应该不会大到哪儿去,里外里也就和莉莎差不多。
但眼下徐云是个正直青春的男孩子,俗话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这对于威廉家食物的库存就是个大挑战了。
眼下威廉欠了一堆外债,枕头底下只剩下了一丁点儿救命用的钱款,家中虽然还有部分小麦面粉和土豆,但满打满算也就只够一家人糊口到明年一月份。
假设徐云的胃口抵得上爱露拉姐妹和莉莎的综合,那么家里的口粮恐怕只够撑到十二月初,如果届时瘟疫依旧没有得到控制......
想到这儿,威廉夫人的表情顿时微微一变。
....
第二十章 糟糕的午饭与夜晚(完)(6000字大章求追读!!!)
威廉夫人表情的变化很微妙,但却被一直关注着威廉夫妻俩的徐云看到了眼里。
作为一位熟知历史的后世来客,他很快便想到了威廉夫人在担心什么:
不出意外的话,威廉家里的米缸应该要见底了。
按照正常的历史轨迹。
原本威廉认为只会持续两三个月的黑死病瘟疫在年后进一步发酵,持续时间远远超过了整个家庭所能负载的经济极限。
因此无奈之下。
小牛同学只能被迫搬到了汉弗莱·巴宾顿家里,给汉弗莱·巴宾顿的弟弟做起了扶导.....啊不是,是辅导。
差不多是半工作算半寄宿的搞起了研究,从而接续出了后半部分成果。
而威廉这人对于小牛的感情那是没得说的,做到了一个亲戚的极致,基本上是把小牛当成儿子来看待。
能让小牛被迫搬离这里,由此可见威廉家那时候已经窘迫到了一个什么样的地步。
因此眼下摆在徐云面前的是一个选择:
帮还是不帮?
于情来说。
威廉一家给徐云的观感还不错,帮助他们也显然可以获得一定的小牛好感度。
于理而言。
如果小牛搬到了汉弗莱的家里,徐云怎么跟去也是个问题。
因此很快,徐云心中便有了一个决断:
当然是帮!
虽然按照任务的提示,自己不可轻易涉及本人未参与的历史事件。
但这个限制最终反馈出来的应该是任务评分,而不是规则上的直接否定。
也就是说如果自己主线任务的完成度够高,这部分的分数应该是可以对抵掉的——相当于是一类前期的投资亏损。
改善威廉以及牛顿本人的经济条件+合适时机给牛顿来个学术上的启蒙,双管齐下要是还没法成为小牛的朋友,那么徐云也没啥话好说了。
当然了。
话是这样说,具体的切入点还需要仔细考虑考虑。
至少一些非民生领域、不该出现的、可能会深远影响历史的东西还是别出现的好——具体的东西懂的都懂,就不多赘述了。
毕竟这里虽然是平行时空,徐云也还是希望本土那边能尽量不被自己这双蝴蝶翅膀给影响到。
视线再回归原处。
虽然家中的储备粮早已所剩不多,但场上真正对此心中有数的只有威廉夫人与莉莎一大一小两个女性。
加之此时的莉莎依旧时不时的与小牛在吧嗒吧嗒,因此徐云这顿饭的氛围并不沉闷,反倒是有些欢快。
热情好客的威廉也和徐云介绍了不少自己的生意见闻:
比如他在去利物浦的时候曾经滑过一跤,丢掉了一座准备送给莉莎的仿真皇冠,又比如他去过米兰,很喜欢那儿的香槟等等......
徐云也分享了不少中土的故事:
比如中土那边有个川省,每家每户都养着一头叫做滚滚的生物,川省隔壁一些则是晋省,那儿的人打开水龙头流的都是醋......
威廉夫人则对中餐比较感兴趣,问了几个与小牛类似的问题,但没有提出让徐云掌勺的想法——很明显,她对徐云的厨艺还是有一定怀疑的。
就这样,一顿不怎么样的午餐在相对快乐的氛围中结束了。
随后威廉夫人带着几位女儿将餐盘收拾完毕,威廉则带着徐云与小牛二人离开了屋子。
“对了,肥鱼先生。”
出了门后,威廉犹豫了一番,最后还是说道:
“肥鱼先生,三天后是礼拜日,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镇上的礼拜堂?”
“额,礼拜堂?”
徐云闻言眨了眨眼,下意识的便准备拒绝,却忽然想到了此时英国的国情:
国国教已经脱离天主教教会快100年了,而轰轰烈烈的新教与天主教的30年战争正打的如火如荼,并且小牛同学和家人都是虔诚的教徒。
加之此时黑死病还没有传到伍尔索普,人群聚集其实没啥问题。
因此徐云想了想,将即将脱口而出的推辞改口道:
“没问题,我会按时赴约的。”(本来不想影响大家阅读体验的,但怕起节奏就先说一下,我尊重一切信仰,所以也不会去黑、粉国内外任何宗教,徐云去做礼拜只是为了符合实情以及后续的一个情节,不是为了入教。之前有次类似的情节我没解释,直接被别有用心的人带歪了,等我发现的时候已经三百多楼了。)
威廉闻言顿时大喜,拍了拍他的肩膀:
“Hallelujah!肥鱼先生,上帝一定会喜悦你的!”
徐云干巴巴一笑,没有再接话。
随后他和小牛客气的与威廉告辞,就此离去。
转头挥手时,徐云的余光扫过二楼,发现阁楼的窗户边正有一个身影依旧在朝小牛吧嗒吧嗒——话说也不知道这两货是怎么能保密到‘分手’的,合着威廉一家其余五口人都是星际玩家?
按照正常情况,小牛不早就应该被威廉的货船送去德意志看骨科了吗?
带着这个疑问,徐云跟着小牛离开了威廉家的小屋。
午饭后的伍尔索普要比白天时热闹一点,小牛带徐云走的又是镇子的主干道,因此不可避免的遇到了一些路人。
其中有推着板车的老汉,四五十岁,个子瘦小,满脸皱纹。
老汉见到不远处的另一位路人时还友好的笑了笑,但在看到小牛的瞬间便变成了笑川脸。
还有衣着破烂的放羊娃,裸露在外的踝关节冻得通红却仍旧满不在乎的挥舞着狗尾巴草。
目光瞥见小牛时却瘪了瘪嘴,奶声奶气的哼了一声。
并且随着行人的增多,这种情况还远不止一例。
很明显。
在过去的这段时间里,小牛同学已经展现出了他的骂街天赋。
一嘴遮天,毒断万古,喷遍乡镇无敌手。
没错,除了校园暴力者外,小牛还是个喷子——越老越妖的那种。
如果不是因为威廉的作保,这次的小牛大概率是个乡野闲汉了。
而这还没完呢,在三一学院的时候因为一对情侣经常在他宿舍的窗外唧唧我我(根据三一学院的布局图来看其实隔着有四五十米),他甚至拎着一壶水跑到男生宿舍门外喷了几个小时。
口渴了就喝一杯水继续喷,硬生生把那对小情侣喷的含泪分手......
至于后来他和胡克的骂战就更别说了,妥妥的青史留名。
老牛在1715年曾经亲笔写下过一句话,叫做‘能指着鼻子骂我有罪的只有牧师’,也算是对自己性格的一个概述吧。
本土很多人用一半天使一般恶魔去形容theshy,但这个词其实也同样适合于形容老牛的学术与品行。
不过喷了一辈子世间无敌手的老牛,在互联网时代却也吸引了一大堆喷子的火力,某处意义上来说也算是天道有轮回了。
当然了。
路人们虽然对小牛嗤之以鼻,但投向徐云的目光却各有不同:
有因着敌视小牛而连带的憎恨,有惊讶,有恐惧,也有好奇。
毕竟在伍尔索普这个小地方,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东方人这个概念的。
黑发的认知倒是有,但这实际上指的是意大利人和伊比利亚、葡萄牙之类的拉丁裔。
拉丁裔的发色虽然近黑,但仔细看的话他们其实是一种在强光下很深的褐色,并且还会卷曲,和徐云的情况差别明显——真要论黑色直发,欧洲真正符合条件的只有一个匈牙利人。
什么,你问莫妮卡·贝鲁奇为什么是黑色直发?
染发和拉直听过吗?
加之徐云那相对明显的黄肤黑眼以及着装,一路上倒确实引起了不少话题。
不出意外的话。
估摸着明天一大早,沃尔索普的村口就会热闹起来了——得亏这不是13世纪的欧洲,否则保不齐啥时候就会有些中二勇者找上门来把他当成boss来刷。
徐云就这样跟着小牛走了一段路,结果忽然发现哪儿似乎有些不对:
“牛顿先生,这个方向不是回家的路吧?”
小牛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说道:
“当然不是,我们先去割草。”
“割草?”
“没错,割草。”
也不知是想到了徐云答应的生活费还是有关‘此子’的那番话,小牛罕见的多解释了一句:
“晚上你睡觉的被褥我可以借你,但你总不会打算直接躺到地上吧?冻死了可就没人能付我钱了。”
徐云挠了挠头发,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晚上还得打地铺来着。
小牛的那间园林房通体木制,保温效果肯定要远逊色于威廉他们的红砖房,夜间四处漏风也不算意外。
加之小牛卧室的地面带有大量因往来而搅入的灰尘,没个东西垫着肯定是不行的。
羊皮啥的就别想了,小牛自儿个都只有胡斯裤呢,因此只能找些比较保暖的东西垫吧垫吧了。
随后在小牛的带领下,二人抵达了一处长有芦苇的塘地。
见到这片芦苇后,徐云顿时眼前一亮:
看来小牛同学的经验还是可以的,今晚可算能有个不错的‘床垫’了。
农村里待过或者经常野营的朋友应该知道,芦苇是一种非常优质的草支垫材料。
芦苇做的草支垫夏季隔热冬季防凉,同时还能够还吸潮,躺上去的舒适感非常好。
除了人工床垫以及动物皮毛外,芦苇应该算是自然界中最合适做床垫的几种材料了。
很明显。
长期的独居经历,令小牛拥有了不少生活技能方面的精通。
抵达芦苇塘后,小牛将先前砍树的斧头递给徐云:
“肥鱼,你砍那边,我砍这边,砍完一簇就先放到边上晒干。
冬天太阳下山早,我们得在四个半小时内把芦苇晒干。”
徐云接过斧头,轻轻点点头,没有对小牛口中冒出‘小时’这个词感到惊讶或者违和。
本土古代文明将一天划分成十二个时辰,欧洲则在公元前100年的雅典便出现了以一天24小时为基础的机械漏刻,公元1510年德意志的纽伦堡便出现了带发条的怀表。
因此对于小牛这种大学生来说,口中蹦出小时啊分钟啊什么的刻度并不奇怪。
随后徐云接过小牛的斧头,两人开始卖力的砍起了芦苇。
五个多小时后,天色已晚。
芦苇被砍完、晒干。
徐云二人互相抱着一大束芦苇开始往回走,当他们回到园林房时,时间估摸着已经接近了七点。
小牛很数量的打开门,进屋后先是点起了油灯,带着徐云将芦苇铺好。
接着又从收纳柜里拿出了一床灯芯草填充的被子,盖到芦苇垫上,徐云的小窝就此完成。
“呼......”
徐云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问道:
“牛顿先生,这么晚了,我们还去威廉先生家吃饭吗?”
小牛朝他摇了摇头,走出客厅,片刻后拿回了一个装有面包的篮子:
“今晚我们吃这个。”
徐云打量一番这几块面包,烙印的痕迹似曾相识,若有所思的问道:
“这些面包是......?”
“舅舅那边拿来的,一周和他们拿一次,午餐去他们家吃口热的炖菜,晚饭就拿点水就着吃。”
说完小牛随意拿了块面包递给徐云:
“晚饭就这一块,多了没有,”
待徐云接过面包,小牛又从中拿出了两块更大点的,放到了自己的餐盘里。
徐云:“......”
他这会儿算是明白上辈子那些沙雕读者在看到自己甩论文时的想法了——不愧是你。
看着手里的面包,徐云忽然又想到了什么:
“牛顿先生,既然面包是威廉先生他们那儿拿来的,那您之前说的风车磨面又是......?”
小牛有些费力的咽下一小块面包,视线瞥了他一眼:
“当然是帮我舅舅家磨面了,每天吃他们的面包喝他们的汤,好歹也得做点事吧?
还有这处庄园也是,再过一个多星期就是苹果收成的日子了,到时候你也要来帮忙。
如果苹果能卖出去一些,接下来的日子可能会好过一点。
要是卖不出去......”
说道这儿,小牛的眼中少见的浮现出了一丝忧虑:
“我倒还好说,但舅舅一家可能就麻烦了,整整六口人呢。”
听到这番话,徐云有些意外的看了小牛一眼。
虽然他知道小牛和威廉的关系很好,但没想到居然会好到这地步?
能让小牛主动做事,这搁游戏里都能算是高难度的成就点了——比如月见黑啥的。
难怪威廉去世的时候,小牛会凌晨四点从瑞士赶回来奔丧呢......
随后二人就这样慢慢的吃着面包,没有交谈
过了一会儿,小牛忽然说了一声:
“肥鱼,可以睡觉了。”
此时屋外的天色已黑,徐云判断不出具体的时间,大致估计可能七点半前后。
这个时间睡觉对于现代人来说相当早,但在生产力匮乏的17世纪,有相当部分人在这个时间已经进入了梦乡。
加之近乎整日的砍柴、行路、砍芦苇,使得徐云的身体已经疲惫了。
因此他很快同意道:
“没问题,牛顿先生,我想先氵......”
徐云后半句还没说完,小牛便呼的一下吹灭了油灯。
徐云:“......”
没有刷牙,没有洗脸,没有洗脚,甚至没有换衣服。
真是个糟糕的夜晚。
然而以小牛的性格,显然不可能再给自己有清洁身体的机会。
因此徐云只好叹息一声,钻进了自己简陋的被窝里。
.......
这一晚,徐云睡得并不安稳,心中有个疑惑一直消散不去:
为什么从来没人告诉我......
牛顿睡觉tmd会打呼噜啊!!!
........
第二十一章 艰难的第一步
虽然小牛同学的睡品实在不咋地,呼噜声和耳根有的一拼。
但或许是整日劳作实在太累的缘故,徐云最终还是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一夜无话。
...............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忽然传来了一阵鸟叫声。
徐云慵懒的睁开眼睛,挠挠乱乱的头发,伸个懒腰,打个呵欠,就这样醒了过来。
眼下英伦半岛已到冬季,晨间的空气极度湿寒,徐云一口气呼出,面前很快出现了一团白雾。
接着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转头朝右手边看去。
只见小牛的床上空无一人,显然这位祖师爷已经醒来多时了。
此时的天色略显透亮,估摸着可能也就上午六点半左右,至多七点。
搁在本土,可能一些熬夜码字的扑街写手这时候方才刚上床休息呢。
随后徐云双手合十,放在嘴前哈了口气,用力在脸上搓了搓,快速从被褥里钻了出来——打工党们都知道,冬天想要从被窝的封印里钻出来,必须得趁着被子不注意,一蹴而就才行。
简单的整理了一番衣着,徐云轻轻的拉开了卧室房门,侧着脑袋朝外望去。
果不其然。
此时的小牛正坐在外头的书桌上低着脑袋,奋笔疾书,似乎在演算着什么。
听到卧室房门的动静,小牛抬起头,朝入口处的一张茶桌处努了努下巴:
“面包在桌上,还是一块,吃完早饭休息一下,然后去巡查果园。”
说完小牛犹豫了一番,没等徐云接话便改口道:
“算了,今天是你第一天干这活,我先带你过一圈流程,明天开始你再一个人去。”
徐云点点头:
“明白了,牛顿先生。”
说完他看了眼正在挥笔的小牛,继续道:
“牛顿先生,我想出去打点水润润嗓子,睡了一晚上,嘴巴有点渴。”
小牛这次没说话,轻轻的嗯了一声。
得到了准许,徐云眼中闪过了一道莫名的光华,拿着一个昨天刨制好的木头杯子便出了门。
园林房的侧面处有一个略微陈旧的水缸,从年份上来看应该是威廉的手笔,位置在小牛身后那扇窗户的视线之外。
徐云悠哉哉的来到水缸边,用木头杯子舀了口水,也不嫌冷,直接就灌进了嘴里。
咕嘟咕嘟的漱起了口。
不得不说,在19世纪之前的时间背景下,华夏的主流文化习惯,真是要比欧洲强上太多太多。
比如古代的华夏虽然没有牙刷,但洗漱的方式却有很多。
例如《礼记》中有就有“鸡初鸣,咸漱”的记载,华夏古代常用的洗漱用品有酒、醋、盐水、茶水等。
其中酒、醋、盐水有杀菌的作用,茶叶中则富含氟元素。
而氟元素具有一定的防龋齿作用,同时还能清洁口腔,对牙齿有保护作用。
后来还衍生出了赫赫有名的柳条与猪鬃等等,算是早期的牙刷雏形。
但古代的欧洲却不同,他们基本上都不会刷牙以及洗澡——尤其是英国。
哪怕是到了现在,很多英国人依旧没有刷牙的习惯,所以英国的口腔健康一直是个大问题。
当然了。
这主要和他们的政治文化背景有关系,此事暂且不表。
总之从一个现代人的角度出发,有些习俗要是没啥影响徐云倒也乐得尊敬一下,但不刷牙不洗脸的习俗他还是没法将就的。
因此他只能抓住每个机会,尽量的让自己的身体保持干净。
如果有机会的话,纠正一下小牛以及威廉的习惯也是有必要的。
虽然后世没有直接的证据表明他们的寿命与不洗澡不刷牙有什么因果关联,但这种习惯的纠正有益无害,能多活几个月也是赚的不是?
简单的漱好口后,徐云又沾了点凉水。
啪啪啪的在脸上拍了几下。
沁凉的感觉浸润皮肤,令他一下子精神了不少。
洗漱完毕的徐云并没有急着回去,而是抬头看了眼天空。
“啧啧,万里无云,阳光明媚,真是个钓鱼的好天气啊。”
徐云搓了搓手,选择了一处阳光与阴影各占一半的墙角。
摘下自己900度的眼睛,然后......
啥事没干,竖起耳朵,仔细的听着园林房门口的动静。
......
与此同时,屋内。
此时此刻,小牛同学正飞快的在纸上做着演算:
“(A+B)m/n=(P+PQ)m/n=Pm/n+(m/n)·AQ+[(m-n)/2n]·BQ)+[(m-2n)/3n])+[(m-3n)/4n])+…..”
“嗯...如果写成e^(n*ln(1+1/n)),指数上用0/0未定式化成1.....该死,也不对!”
随着钢笔笔尖的停顿,小牛有些懊恼的薅了薅头发。
腮帮一鼓,呼出一口浊气。
在昨天的这个时候,他遇到了从天而降的徐云,并且发生了后续的一系列事情。
其实这事情本身并没啥特别,无外乎比较巧合的偶遇而已,说开了也就那样。
但是徐云落下的那个画面,却与小牛先前想到的某个问题隐隐的重合了:
为什么失去支撑的东西不是往上飘,而是往下落?
当然了。
这个问题真正出现的时间远远不是昨天,第一个提出这个脑洞的人甚至不是小牛自己。
但徐云的出现,却令这个疑问在小牛脑海中的印象更深了不少。
而与其他人不同的是。
对于这个神秘的‘力’,小牛其实已经有了些许切入的头绪,那就是开普勒三定律。
根据开普勒三定律,太阳系中所有的行星都在沿椭圆轨道环绕太阳运动。
所以包括小牛在内的很多人就猜想,平方反比律和开普勒三定律之间应该寻在着某种联系。
但问题在于,要想实现两者的互推,必须用到一个还不存在的数学工具——小牛称这个工具为流数术,是一种已知流量间的关系,求它们的流数的关系以及逆运算的方法。
眼下小牛的推导已经完成了一小部分,却卡在了化简二项式(P+PQ)^m/n的问题上。
这已经是他第六次尝试对二项式进行化简了,然而依旧没法成功将它简单展开成级数。
若是连这个关卡都没法打通,从何去谈解析那种神秘的‘力’呢?
因此一时间,小牛有些烦躁,心思自然也就逐渐开始宽泛了起来:
再过几个小时就要出发去威廉舅舅家了......
好想么么哒莉莎啊......
也不知道舅舅家的粮食还有多少,毕竟多了个肥鱼的口粮......
等等!
想着想着,小牛忽然意识到了什么,飞快的转动了几下脑袋:
肥鱼呢?
现在离他出去打水已经超过了半个小时,再怎么着也该打水回来了——那小子总不可能跑泰晤士河去打水吧?
想到这位东方人与自己约定的生活费,小牛立时有些坐不住了。
于是他连忙放下笔,快步走出了屋子。
嘎吱——
推开门后,小牛熟稔的朝水缸处走去。
没想到刚拐过墙角,便见到了一手拿着眼镜、以亚洲蹲姿势蹲在地上的徐云。
发现徐云并非自己想象中的出了事,甚至还有几分摸鱼的迹象,小牛的暴脾气立马就涌了上来:
“FU.....”
结果某个词还没出口,便被他硬生生的拦在了喉咙口。
制止他发音的不是起点中文网的审核系统,而是......
徐云背后墙角的阴影上,一簇面积不大但却清晰可见的......
七色光!
第二十二章 不亏是千古挂逼.....
园林房外。
随着小牛的出现,徐云这才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一般。
脸上浮现出了三分羞愧、三分惊讶以及四分慌乱,急匆匆的将眼镜收起:
“对不起,牛顿先生,我一不小心忘记了时间,现在我就......”
没等他说完,小牛便出声打断了他:
“那是什么?”
“啊?”
徐云眨了眨眼,将眼镜挥了挥,装傻道:
“如您所见,这是一副眼镜。”
小牛朝他摇了摇头,说道:
“我当然知道这是眼镜,13世纪中期培根爵士的杰作,我的导师罗文先生便有一副高价订制的镜片。
我问的是....墙上的那道七色光是什么东西?”
徐云闻言,脸上恰到好处的浮现了一丝如释重负的表情,演技简直吊打某些小鲜肉:
“哦,您说那个七色光啊,那是一种色散现象。”
“色散现象?”
徐云点点头,解释道:
“在遥远的东方国度,有一位名叫韩立的爵士,天资非凡。
他发现太阳光在通过三棱镜折射后,会被折射分散成红、橙、黄、绿、蓝、靛、紫等七种主要颜色的彩色光,便把这种情况称之为色散现象。”
徐云此话一出,小牛先是一愣,旋即顿时瞳孔骤缩!
了解光学的朋友应该都知道。
在很长的时间里,人们一直认为白色是最单纯的颜色,白光是最单纯的光。
直到17世纪有人用棱镜使太阳光产生色散,才揭开了颜色的秘密。
而这个人就是......
牛顿!
并且很凑巧的是。
小牛做棱镜实验的时间是在1666年1月14号,离现在也不过三个月而已!
根据小牛在《光学》一书中的描述,他对于光线的好奇开始于1665年6月中旬。
当时他在研究斯托克借给他的望远镜时,忽然发现了歪曲形象中透出的色彩,由此开始了对光线的研究。
在过去的一段日子里,小牛尝试过各类大小的凸透镜,却依旧没有发现自然光的奥秘。
同时由于二项式化简的问题,他暂时性的将这个想法给搁置到了一旁,准备等有空了再好好研究。
结果没想到.....
在徐云这位东方来客的身上,他居然如此戏剧性的见到了光的色散,或者说......
光的真相?
随后他深吸一口气,对徐云道:
“肥鱼,你再演示一遍....唔,我免你一天的饭费。”
看着鱼儿已经上钩,徐云嘴角扬起了一丝微不可查的笑意,手上则乖乖照做。
只见他将眼镜最厚的边缘对着太阳,调整出了一个比较微妙的角度。
片刻之后。
一小簇的七彩光谱再次投影到了阴影处。
通常情况下来说,色散实验的操作方式主要有两种:
一是镜子和水,二就是三棱镜。
不过如果你的眼镜度数足够高,那么眼镜边缘的部分也可以临时做到色散效果。
因为近视镜是凹透镜,左右两边比较厚,特别是高度数镜片,此时光学特性会有棱镜的性质。
当光照射到镜片时,各种色光的折射率不一样,就把光源中的各种色光分散开来了,然后再进入你的眼睛,这就是彩虹。
这也是为什么有些人镜片边缘区域看见物体边缘或轮廓线时,会出现色彩分离的原因——其理论依据就是光的色散。
什么,你问技术因素是什么?
当然是配镜师傅技术差啦.......
“成红、橙、黄、绿、蓝....这是青色吧?青、紫,上帝啊......”
看着太阳光在镜片的折射下出现了七彩色散,小牛激动的嘴唇都在颤抖:
此前提及过,小牛是一位坚定的教徒,因此他坚信世间万物中一定藏有某些造物主留下的密码,投映着世界的真相。
而经过色散的七色光......显然就符合这一条件。
随后他猛然转过头,死死地盯着徐云:
“肥鱼,那位韩立爵士对于这种现象有做出解释吗?”
徐云张了张嘴,正准备将色散现象的前因后果说出口,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无法发出声音。
与此同时,他的眼前忽然再次出现了一道提示框。
提示框上没有任何文字,只有一个黄色的感叹号在闪动。
很明显。
由于某种‘规则’原因,徐云对小牛的剧透只能限制在一定范围内,或者说要徐循渐进才行。
不过仔细想想,这倒也正常。
否则徐云直接告诉小牛F=-(GMm/r^3)r的矢量式不就完事儿了?
于是徐云思索了一番,说道:
“牛顿先生,韩立爵士只发现了光的色散现象,却没有对它的原理做过多解释。
毕竟这只是他波澜壮阔的一生中,一个微不足道的发现罢了。
后来韩立爵士在一次冒险中意外失踪,至此渺无音讯。
不过爵士在失踪之前,曾经提过一句与色散现象有关的话。”
小牛立马来了兴致,追问道:
“什么话?”
徐云顿了几秒钟,试探性的说道:
“他说......根据他的猜测,太阳光会出现色散,主要原因可能是每种颜色的光本身的特质不同。
这就像有无数鱼儿组成的鱼群一样,肉眼看上去乌泱泱的一大群,数量不知凡几。
但如果用不同孔径的滤网去过滤,便可以分离出大鱼和小鱼。
若是滤网多设几道,我们就可以分离出更多体型的鱼甚至鱼苗。
光的色散或许也是如此。
也许它们本身的‘大小’不一样,所以经过某种未知的滤网后,才会显现出七彩的光芒。”
小牛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沉吟数十秒,道:
“我好像明白了,不过肥鱼,我有个问题想问问你。”
“什么问题?”
小牛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说道:
“按你所说,鱼群中可能有大鱼,也可能有鱼苗,这属于鱼这个框架内的类别问题。
但是鱼群要存活,就一定要有合适的外部水源环境吧?
比如在大海、湖泊、河流里等等,但在陆地和天空显然是不行的。
那是不是说明......
光线的传播,其实也需要一定的环境,或者说条件?”
徐云:“.......”
妖妖灵,我要举报,这里有人开挂!
第二十三章 七彩的光
学过物理的朋友应该都知道。
可见光在不同环境下的折射率各有不同,比如玻璃啊、空气啊、水啊等等。
这些东西在概念上有个统一的称谓,就是介质。
如今随着光学的理论研究逐渐制式化,很多初中生也都会明白一个道理:
光可以在介质中传播,光的传播本身不需要介质。
但别忘了,小牛所在的是1665年,一个光学研究还停留在开始阶段的时期。
因此小牛同学能仅仅凭借徐云的几句话,在半分钟不到的时间里,便想到了七色光在不同介质里可能效果不同的情况,这完全就是一个超纲级的表现。
诚然。
目前的小牛还不知道光本身就是玻色子,不需要借助任何费米子进行传播——在这个时代,光学对于折射的顶尖理论就是斯涅尔推导出的一个数学等价形式,并且在他去世前无人知晓。
要等1678年惠根斯等人审查了他的手稿后,才会被公开为赫赫有名的斯涅尔定律。
在此之前,只被笛卡尔在《屈光学》中推导过等价式。
并且这里头还有一笔很谁也说不清真相的糊涂账,导致现在他们依旧在共同分享发现光的折射定律的荣誉。
因此虽然小牛的表述中下意识的涵盖了可见光无法通过某种‘环境’传播的猜测,但这属于完全可以理解的情况——实话实说,能想到前面一层已经吊炸天了好么?
随后看着地面上那小小的一簇七彩光芒,小牛忽然又想到了什么。
只见他思索了几秒钟,对徐云问道:
“肥鱼,太阳光既然可以被色散成七束彩色光芒,那么这七色光是不是不同的光呢?
还有,理论上这七束光应该是可以重新合成一束白光的吧?”
徐云抽了抽嘴角,得,张口就又是两个致命点。
不过此时的他已经逐渐适应了这位祖师爷变态的思考能力,因此很快便调整好了心态,说道:
“抱歉,牛顿先生,我只知道后面一个问题的答案——只要条件合适,七彩光便可以重新聚合成一束白光。”
小牛此时已然来了兴致,眼睛滴溜溜的一转:
“肥鱼,你刚才说三棱镜也可以验证色散现象?”
“没错,而且三棱镜的效果要比镜片好上很多。”
“那就用三棱镜再做一次!”
小牛飞快的看了看周围,决断道:
“我进屋去找三棱镜,前一段我从伦敦带回了不少这玩意儿。
你就负责搬桌子——屋里的那张茶座就行,还是放到这里。”
徐云点点头:
“明白。”
十多分钟后。
一张直径一米左右的桌子、几枚三棱镜以及一块黑色的木板相继被摆放到了水缸边。
随后徐云将一块三棱镜立起,熟练的调整了一番角度,朝小牛做了个OK的手势。
过了片刻。
三棱镜后方的纸板上果然出现了一簇长条光谱,并且比之前的那簇更清晰不少。
徐云见状退至一旁,故意不做任何表示,想看看这位祖师爷青春版在没有任何提示的情况下,到底能做到什么地步。
只见小牛踱步来到桌子边,附身仔细的查看了一番光谱。
随后他犹豫了几秒钟,拿起一张黑色纸板。
在上面剪出一个圆形,放到了三棱镜的外侧,也就是光源射来的方向。
大量的太阳光这张被纸板挡住,只有一束圆形的光线通过小孔照了进来,然后......
依旧形成了一道长条光谱。
见此情形,小牛顿时轻轻的“咦”了一声。
也不知道是不是想与人倾诉的缘故,他忽然再次看向了徐云:
“肥鱼,你听说过笛卡尔先生的理论吗?”
徐云点点头,说道:
“当然听说过,当初我还在普瓦捷大学参观过一次呢。
笛卡尔先生认为,光的颜色来自于发光体和人眼之间的介质,和光源无关。
光的色彩不是光自带的特征,并且还提出了光迹变换的理论。”
“说的不错,可你看这里。”
小牛一手拿着纸板,另一手指了指投射出的长条光谱:
“按照斯涅尔先生的等价式以及笛卡尔先生的理论,圆形光束经过三棱镜后,应该形成圆形或椭圆形的光斑。
但色散发生后,七彩光形成的却是长条光谱......
难道说......
笛卡尔先生的理论有问题?”
说完小牛想了想,没等徐云接话,再次拿起纸板和剪刀,制作了一个更小的孔洞。
他将这个纸板放在了第一个三棱镜后,这样一来,利用这个圆洞,他就能捕捉彩色光带中的任意光束。(小牛当初手绘过这个装置,(DOI)10.1098/rsta.2014.0213,小牛亲笔,感兴趣的可以看看,真的是灵魂画手)
接着小牛对徐云招了招手,示意他上前:
“肥鱼,我来报数据,你来做记录。”
徐云瞳孔微微一缩,心知小牛正在一步步的朝自己最终的“网”游去,不过脸色依旧不变:
“好的,牛顿先生。”
随后二人一人拿着纸笔,一人开始测算起了角度。
“红光,入射角i60°,偏折角β32.2°.....”
“橙光,入射角i60°,偏折角β37.4°.....”
“入射角i60°,偏折角β38.7°.....”
20分钟后,四组、28次的数据记录完毕。
不同种光在光学玻璃中折射率不同,深层次的原因涉及到了相对磁导率μr以及相对介电常数εr,这两个常数需要介质中的麦克斯韦方程组计算,接着建立一个符合直觉的物质和光相互作用模型,通过线性耗散力归纳运动方程,再用复数法解出他的稳态等等......
不过考虑到还没上架不方便PUA读者....咳咳,内容过于繁复的原因,大家只需要从宏观上了解到相关结论就行了。
毕竟小牛那个时代也没麦克斯韦方程组不是?
“紫光1.532....蓝1.528....绿1.519.....黄1.517.....橙1.514....红1.513...”
看着面前固定的几组数据,小牛不由深吸了一口气。
很明显。
不同色光的折射率不同而且保持恒定,这些七色光的性质是不同的。
由此可知得出一个结论:
白光确实不是一种纯光,它是由不同的光构成的。
而这代表着......
他离世界的真理,或许又近了一分。
与此同时。
小牛看着这一分为七、同时又七合为一的光线,脑海中忽然想到了什么。
只见他胸口骤然起伏了几下,飞快的跑回了屋子里。
........
第二十四章 这个时空,唯一的名字!
屋子外。
看着急匆匆跑回屋内的小牛,徐云隐约意识到了什么,也快步跟了上去。
“嘭——”
刚一进屋,徐云便听到了一道重物撞击的声音。
他顺势看去,只见此时小牛正一脸懊恼的站在书桌边,左手握拳,指关节重重的压在桌上。
很明显,刚才小牛对着这张书桌来了波蓄意轰拳。
徐云见状走上前,问道:
“牛顿先生,您这是.....”
“你不懂。”
小牛有些烦躁的挥了挥手,但没几秒便又想到了什么:
“肥鱼,你——或者那位韩立爵士,对数学工具了解吗?”
徐云再次装傻犯楞的看了他一眼,问道:
“数学工具?您是说尺子?还是圆规?”
听到这番话,小牛的心立时凉了一半,但话说了半截总不能就这样停住,便继续道:
“不是现实的工具,而是一套能够计算变化率的理论。
比如刚才的色散现象,那是一种瞬时的变化率,甚至还可能牵扯到某些肉眼无法见到的微粒。
而要计算这种变化率,我们就需要用到另外一种可以连续累加的工具,去计算折射角的积。
比如n个a+b相乘,就是从a+b中取一个字母a或b的积,例如(a+b)^2=a^2+2ab+b^2...算了,我估计你也听不懂。”
徐云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说道:
“我听得懂啊,杨辉三角嘛。”
“嗯,所以还是准备一下等下去威廉舅.....等等,你说什么?”
小牛原本正顺着自己的念头在说话,听清徐云的话后顿时一愣,旋即猛然抬起头,死死地盯着他:
“羊肥三搅?那是什么?”
徐云想了想,朝小牛伸出手:
“能把笔递给我吗,牛顿先生?”
如果这是在一天前,也就是小牛刚见到徐云那会儿,徐云的这个请求百分百会被小牛拒绝。
甚至有可能会被再送上一句‘你也配?’。
但随着不久前色散现象的推导,此时的小牛对于徐云——或者说他身后的那位韩立爵士,已经隐约产生了一丝兴趣与认同。
否则他刚刚也不会和徐云多解释那么一番话了。
因此面对徐云的要求,小牛罕见的递出了笔。
徐云接过笔,在纸上快速的写画了一个图:
.............1
.......1......1
....1......2......1
1.....3.......3.........1(请忽略省略号,不加的话起点会自动缩进,晕了)
.......
徐云一共画了八行,每行的最外头两个数字都是1,组成了一个等边三角形。
熟悉这个图像的朋友应该知道,这便是赫赫有名的杨辉三角,也叫帕斯卡三角——在国际数学界,后者的接受度要更高一些。
但实际上,杨辉发现这个三角形的年份要比帕斯卡早上四百多年:
杨辉是南宋生人,他在1261年《详解九章算法》中,保存了一张宝贵图形——“开方作法本源”图,也是现存最古老的一张有迹可循的三角图。
不过由于某些众所周知的原因,帕斯卡三角的传播度要广很多,一些人甚至根本不认杨辉三角的这个名字。
因此纵有杨辉的原笔记录,这个数学三角形依旧被叫做了帕斯卡三角。
但值得一提的是......
帕斯卡研究这幅三角图的时间是1654年,正式公布的时间是1665年11月下旬,离现在.....
还有整整一个月!
这也是徐云为什么会从色散现象入手的原因:
色散现象是很典型的微分模型,甚至要比万有引力还经典,无论是偏折角度还是其本身的“七合一”表象,都直接的指向了微积分工具。
1/7这个概念,更是直接与指数的分数表态挂上了钩。
接触到色散现象的小牛要是不想到自己正一筹莫展的‘流数术’,那他真可以洗洗睡了。
小牛见到色散现象——小牛产生好奇——小牛测算数据——小牛想到流数术——徐云引出杨辉三角。
这是一个完美的逻辑递进的陷阱,一个从物理到数学的局。
至于徐云画出这幅图的理由很简单:
杨辉三角,是每个数学从业者心中拔不开的一根刺!
杨辉三角本来就是咱们老祖宗先发明并且有确凿证据的数学工具,凭啥因为近代憋屈的原因被迫挂在别人的名下?
原本的时空他管不着也没能力去管,但在这个时间点里,徐云不会让杨辉三角与帕斯卡共享其名!
有牛老爷子做担保,杨辉三角就是杨辉三角。
一个只属于华夏的名词!
随后徐云心中呼出一口浊气,继续动笔在上面画了几条线:
“牛顿先生,您看,这个三角的两条斜边都是由数字1组成的,而其余的数都等于它肩上的两个数相加。
从图形上说明的任一数C(n,r),都等于它肩上的两数C(n-1,r-1)及C(n-1,r)之和。”
说着徐云在纸上写下了一个公式:
C(n,r)=C(n-1,r-1)+C(n-1,r)(n=1,2,3,···n)
以及......
(a+b)^2=a^2+2ab+b^2
(a+b)^3=a^3+3a^2b+3ab^2+b^3
(a+b)^4=a^4+4a^3b+6a^2b^2+6ab^3+b^4
(a+b)^5=a^5+5a^4b+10a^3b^2+10a^2b^3+5ab^4+b^5
在徐云写到三次方那栏时,小牛的表情逐渐开始变得严肃。
而但徐云写到了六次方时,小牛已然坐立不住。
干脆站起身,抢过徐云的笔,自己写了起来:
(a+b)^6=a^6+6a^5b+15a^4b^2+20a^3b^3+15a^2b^4+6ab^5+a^6!
很明显。
杨辉三角第n行的数字有n项,数字和为2的n-1次幂,(a+b)的n次方的展开式中的各项系数依次对应杨辉三角的第(n+1)行中的每一项!
虽然这个展开式对于小牛来说毫无难度,甚至可以算是二项式展开的基础操作。
但是,这还是头一次有人如此直观的将开方数用图形给表达出来!
更关键的是,杨辉三角第n行的m个数可表示为C(n-1,m-1),即为从n-1个不同元素中取m-1个元素的组合数。
这对于小牛正在进行的二项式后续推导,无疑是个巨大的助力!
但是......
小牛的眉头又逐渐皱了起来:
杨辉三角的出现可以说给他打开了一个新思路,但对于他现在所卡顿的问题,也就是(P+PQ)m/n的展开却并没有多大帮助。
因为杨辉三角涉及到的是系数问题,而小牛头疼的却是指数问题。
现在的小牛就像是一位骑行的老司机。
拐过一个山道时忽然发现前方百米过后一马平川,景色壮美,但面前十多米处却有一个巨大的落石堆挡路。
而就在小牛纠结之时,徐云又缓缓说了一句话:
“对了,牛顿先生,韩立爵士对于杨辉三角也有所研究。
后来他发现二项式的指数似乎并不一定需要是整数,分数甚至负数似乎也是可行的。”
“负数的论证方法他没有说明,但却留下了分数的论证方法。”
“他将其称为.....”
“韩立展开!”
.....
第二十五章 韩·数学鬼才·立(求追读啊啊啊啊啊啊!!!!!)
屋子里,徐云正在侃侃而谈:
“牛顿先生,韩立爵士计算发现,二项式定理中指数为分数时,可以用e^x=1+x+x^2/2!+x^3/3!+……+x^n/n!+……来计算。”
说着徐云拿起笔,在纸上写下了一行字:
当n=0时,e^x>1。
“牛顿先生,这里是从x^0开始的,用0作为起点讨论比较方便,您可以理解吧?”
小牛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
随后徐云继续写道:
假设当n=k时结论成立,即e^x>1+x/1!+x^2/2!+x^3/3!+……+x^k/k!(x>0)
则e^x-[1+x/1!+x^2/2!+x^3/3!+……+x^k/k!]>0
那么当n=k+1时,令函数f(k+1)=e^x-[1+x/1!+x^2/2!+x^3/3!+……+x^(k+1)/(k+1)]!(x>0)
接着徐云在f(k+1)上画了个圈,问道:
“牛顿先生,您对导数有了解么?”
小牛继续点了点头,言简意赅的蹦出两个字:
“了解。”
学过数学的朋友应该都知道。
导数和积分是微积分最重要的组成部分,而导数又是微分积分的基础。
眼下已经时值1665年末,小牛对于导数的认知其实已经到了一个比较深奥的地步了。
在求导方面,小牛的介入点是瞬时速度。
速度=路程/时间,这是小学生都知道的公式,但瞬时速度怎么办?
比如说知道路程s=t^2,那么t=2的时候,瞬时速度v是多少呢?
数学家的思维,就是将没学过的问题转化成学过的问题。
于是牛顿想了一个很聪明的办法:
取一个”很短”的时间段△t,先算算t=2到t=2+△t这个时间段内,平均速度是多少。
v=s/t=(4△t+△t^2)/△t=4+△t。
当△t越来越小,2+△t就越来越接近2,时间段就越来越窄。
△t越来越接近0时,那么平均速度就越来越接近瞬时速度。
如果△t小到了0,平均速度4+△t就变成了瞬时速度4。
当然了。
后来贝克莱发现了这个方法的一些逻辑问题,也就是△t到底是不是0。
如果是0,那么计算速度的时候怎么能用△t做分母呢?鲜为人...咳咳,小学生也知道0不能做除数。
到如果不是0,4+△t就永远变不成4,平均速度永远变不成瞬时速度。
按照现代微积分的观念,贝克莱是在质疑lim△t→0是否等价于△t=0。
这个问题的本质实际上是在对初生微积分的一种拷问,用“无限细分”这种运动、模糊的词语来定义精准的数学,真的合适吗?
贝克莱由此引发的一系列讨论,便是赫赫有名的第二次数学危机。
甚至有些悲观党宣称数理大厦要坍塌了,我们的世界都是虚假的——然后这些货真的就跳楼了,在奥地利还留有他们的遗像,某个扑街钓鱼佬曾经有幸参观过一次,跟七个小矮人似的,也不知道是用来被人瞻仰还是鞭尸的。
这件事一直到要柯西和魏尔斯特拉斯两人的出现,才会彻底有了解释与定论,并且真正定义了后世很多同学挂的那棵树。
但那是后来的事情,在小牛的这个年代,新生数学的实用性是放在首位的,因此严格化就相对被忽略了。
这个时代的很多人都是一边利用数学工具做研究,一边用得出来的结果对工具进行改良优化。
偶尔还会出现一些倒霉蛋算着算着,忽然发现自己这辈子的研究其实错了的情况。
总而言之。
在如今这个时间点,小牛对于求导还是比较熟悉的,只不过还没有归纳出系统的理论而已。
徐云见状又写到:
对f(k+1)求导,可得f(k+1)'=e^x-1+x/1!+x^2/2!+x^3/3!+……+x^k/k!
由假设知f(k+1)'>0
那么当x=0时。
f(k+1)=e^0-1-0/1!-0/2!-.-0/k+1!=1-1=0
所以当x>0时。
因为导数大于0,所以f(x)>f(0)=0
所以当n=k+1时f(k+1)=e^x-[1+x/1!+x^2/2!+x^3/3!+……+x^(k+1)/(k+1)]!(x>0)成立!
最后徐云写到:
综上所属,对任意的n有:
e^x>1+x/1!+x^2/2!+x^3/3!+……+x^n/n!(x>0)
论述完毕,徐云放下钢笔,看向小牛。
只见此时此刻。
这位后世物理学的祖师爷正瞪大着那一双牛眼,死死地盯着面前的这张草稿纸。
诚然。
以目前小牛的研究进度,还不太好理解切线与面积的真正内在含义。
但了解数学的人都知道,广义二项式定理其实就是复变函数的泰勒级数的特殊情形。
这个级数与二项式定理是兼容的,系数符号也是与组合符号兼容的。
所以二项式定理可以由自然数幂扩充至复数幂,组合定义也可以由自然数扩充至复数。
只不过徐云在这里留了一手,没有告知小牛n为负数的时候就是无穷级数这件事。
因为按照正常的历史线,无穷小量可是出自小牛之手,推导的过程还是交给他本人就好了。
就这样过了几分钟,小牛方才回过神。
只见他直接无视了身边的徐云,一个身位窜回座位,飞快的开始演算了起来。
看着全身心投入计算的小牛,徐云也不生气,毕竟这位祖师爷就是这种脾气,可能也就在威廉·艾斯库的面前会相对好点了。
沙沙沙——
很快。
笔尖与稿纸接触的声音响起,一道道公式被飞快列出。
徐云见状思索片刻,转身离开了屋子。
随意在墙角找了个位置,抬头看起了云卷云舒。
就这样,两个小时一转而过。
就在徐云盘算着自己下一步该如何落子的时候,木屋门忽然被人从中推开,小牛一脸激动的从内中窜了出来。
只见他的眼中布满了血丝,用力的朝徐云挥了挥手中的稿纸:
“肥鱼,负数、我推出了负数!一切都搞清楚了!
二项式指数不用去管它是正数还是负数,是整数还是分数,组合数对所有条件都成立!
杨辉三角,对,下一步就是研究杨辉三角!”
也不知道是不是太过激动的缘故,小牛压根没注意到,自己的假发都被震落到了地上。
看着满脸红光的小牛,徐云心中也不由浮现出了一丝改变历史的振奋感。
按照正常轨迹。
小牛要等到明年一月份收到一封约翰·提斯里波蒂的信件后,才会开窍般的攻克一系列的疑点难点。
而约翰斯里波蒂的那封信件中,提及的正是帕斯卡公开的三角图形。
也就是说......
这个时空数学史的节点,第一次被改变了!
有了二项式开展的初步成果,小牛必然要不了多久时间,便会在杨辉三角的协助下构筑出初步的流数术模型。
由此一来。
杨辉三角这个名字,也将会被镌刻在数学王座的基底之上,那个本就该属于它的位置!
纵使今后数百年世事变迁,沧海桑田,依旧无人能够撼动!
华夏先贤之光,在这条时间线里将永不蒙尘!
想到这儿,徐云不由深吸一口气,快步走上前:
“恭喜您了,牛顿先生。”
看着面前东方面孔的徐云,小牛的脸上也**了一股感慨。
那位未曾谋面的韩立爵士,仅仅是留下的几处随笔就能为自己拨云见日,仅假借肥鱼这个不知相隔多少代的弟子之手,便能为自己推开一扇大门。
那么韩立爵士本人的学识又能达到什么样的高度呢?
能想出这种展开式的天才,称得上一句数学鬼才绝不为过吧?
原本自己以为笛卡尔先生已经天下无敌了,没想到居然还有人比他更为勇猛!
看来自己的数理之路,依旧任重道远啊......
......
注:
为啥出圈指数是负的.....
第二十六章 命中注定的相遇(上)
韩(tai)立(le)展开的出现对于小牛而言无异于天降甘霖,在为他解决m/n在非整数情况下的化简展开形式的同时,还给他推开了一扇全新的大门。
因此在接下来的两天时间里,小牛几乎寸步未离屋子,不停的在对相关公式进行优化。
诚然。
这点时间对于小牛来说还不够系统的定义无穷小量——毕竟按照历史,这个概念要到1704年才会正式在书面提出,加速也不至于一夜破壁。
但除此以外,小牛却也优化出了其他一些表象形式:
比如用a^1/2来代替√a,用a-1来代替1/a等等。
这种符号的变化对于后世之人来说早就习以为常,但在这个对于指数还非常生疏的时代,这种表象形式的变化却是一种极其大胆的操作。
等小牛把以把对有限项等式的一般分析推广到无限表达式后,距离正式推导万有引力公式就不会很遥远了。
另外在这几天里,徐云则做起了送餐员——小牛在进入状态后简直是废寝忘食,有一次如果不是徐云在一旁看着,小牛真就会把墨水当成开水给喝进去了。
不过另一方面,徐云的努力倒也没白费:
虽然没有任务完成的提示,但小牛已经逐渐开始认同了徐云的能力:
他偶尔会和徐云聊上几句天,并且探讨的还是数理方面的一些问题。
要知道,小牛的全名可是艾萨克·小心眼·怨妇·牛顿来着的。
在他的眼中,人类基本上只分成智障和有些智障......
而除了送餐外,剩下的空闲时间里徐云主要在外头瞎逛,脑海里思索着接下来一步要怎么走。
虽然没有手机让人感觉有些不适用,但徐云也不是没经历过这种日子——这辈子的生物学博士学位他可是全凭努力拿到的,泡图书馆早就习以为常了。
加上徐云还在离小牛家不远处的小河边找到了一个不错的钓点,凭借着不错的动手能力搞出了一副路亚竿。
无聊了就出来甩几杆子,时间也就这样慢慢的熬了过去。
值在这两天的时间里,徐云一共钓到了一只破旧的靴子、一头腐烂的松鼠尸体、打下了一只麻雀、捕到了一条蛇,抓到了一对偷情的恋人,唯独没有钓到鱼。
钓鱼佬嘛,懂的都懂。
就这样,两天时间一晃而过。
第三天一大早,按时从床上醒来的徐云照例走出了卧室。
结果刚打开门,他便见到小牛正坐在圆桌边,颇为骚包的对着镜子打理着头发,身上则穿着剑桥学院的正式校服。
徐云见状眨了眨眼:
“牛顿先生,您这是......?”(经过读者指正,小牛的称呼确实应该是牛顿先生,牛顿是他的姓,他和他爹同名,英文称谓确实是我的短板,至于威廉就不改了,or2....)
小牛先是从桌上拿起个发夹,对着镜子固定了一番假发,随后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今天是礼拜日,你忘了威廉叔叔的邀请了吗?”
徐云先是一愣,旋即恍然的一拍脑袋:
“哦,我想起来了,去教会是吧?”
小牛点点头,摆出了一副郑重的表情:
“你也过来整理一下仪态,敬拜理应整洁,敬畏神是智慧的开端,认识至圣者便是聪明。”
徐云默默嘀咕了一句那你还不洗澡,不过表面上还是乖乖的照做了起来。
毕竟信仰是小牛的一个致命软肋,也是他核心的精神寄托,唯心领域没必要去争论个啥。
现代镜子要到1835年才会由利比格发明,此时的镜子主要是通过锡箔和水银涂在玻璃背面制成,照起来同样很清楚。
三天时间过去(算上徐云刚穿越那天),徐云的脸色已经肉眼可见的蜡黄了不少,也不知道这是身穿还是魂穿——后者还好说,要是前者的话,估计徐云回到现实的时候就得考虑增重了。
随后他拿着头梳简单的整理了一下发型,便跟着小牛拿起那本《HolyBible》离开了屋子。
伍尔索普只是一个非常普通的小村子,因此想要做礼拜的话,必须要步行到七英里外的格兰瑟姆才行。
21世纪的格兰瑟姆早已成为了一座城市,不过此时的格兰瑟姆不过是一座拥有3000多人的小镇,不过这个小镇在未来却成为了某种意义上的风水宝地:
除了小牛以外,铁娘子撒切尔夫人也是出自这里。
1665年格兰瑟姆的教堂只有一座,位于小镇的西南部,教堂的名称叫做圣提多迪亚。
在1866年会被另一座圣乌尔弗雷姆教堂替代,后者至今都是一处很有名的景点。
7英里折合公里数大约是11公里出头,如果放在后世,大多数人可能会选择地铁或者公交,条件好点的就是自驾或者打车。
奈何此时的威廉家与小牛实在穷的飞起,根本负担不起马车的价钱,因此一行人在村口汇合后,只能选择了11路公交车上路。
“肥鱼先生,接好。”
碰头出发后,威廉·艾斯库一边走一边朝徐云丢来了个由阔叶包裹的东西,解释道:
“这是你的午餐和晚餐——聚会从下午一点开始三点半结束,我们来去大约要花七个小时左右,所以晚饭都只能在路上解决了。
叶子里有面包和水,吃完后叶子可以丢掉,但是水囊得带回来。”
徐云点点头,用手摸了摸叶包的形状。
唔,四块面包和一个硬质水囊,威廉确实是个厚道人家啊。
随后一行八人就这样正式出发了:
威廉背着利拉尼,威廉夫人牵着爱露拉和安德莉亚,小牛则继续与莉莎吧嗒吧嗒。
徐云有些茫然的环顾了一圈四周,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咋换了个世界,自己还是单身狗呢......
.....
冬季的英伦没啥酷热的说法,但由于营养摄入欠缺的原因,威廉家族几人的体质都不算很好,因此走了一个多小时后,威廉等人的额头上肉眼可见的出了不少汗。
一行人在走到一处大树附近时,威廉夫人有些疲惫的呼出一口气,指着树荫道:
“亲爱的,我们去那儿休息一下吧。”
威廉闻言看了眼天色,略微预估了一下时间:
“现在离敬拜开始还有几个小时,行,那我们就休息一会儿吧。”
随后众人就此停驻。
“咕噜咕噜——”
威廉靠在树下灌了一大口水,就在他准备说话时,不远处的岔道上忽然慢悠悠的出现了一辆马车。
那是一辆由两匹油光水滑的枣骝马所拉的四轮车,马车四面由华贵的优质布匹装裹,窗牖被一帘淡蓝色的绉纱遮挡,边角处还雕刻着不少精细的图案。
很明显,马车内的人非富即贵。
胆子最小的爱露拉不由缩了缩脖子,有些畏惧的靠到了威廉身后。
两匹枣骝马就这样缓缓从路上走来,吐着鼻息经过了一行人身边。
然而没走几步,随着一声口哨声,马车忽然停了下来。
............
注:
玩两个游戏吧。
1.送分题,猜测马车里是谁,猜对了上架当天加一更。
2.大家可以猜猜主角会想到个啥赚钱,猜对五更,其实前面已经有提示了......
第二十七章 命中注定的相遇(下)
嘎吱——
马车停驻的关节声很快引起了树荫下众人的注意,连带着威廉的表情也逐渐开始凝重了起来。
片刻过后。
呼——
随着一道门帘掀起的风声传来,一道人影从马车上缓步走下。
来者是位三十出头的男子,个子有些矮小还驼着背,头戴由马毛制成的扑粉假发,身穿一身灰色的探底长袍。
值得注意的是,长袍的布料竟然是极为少见的丝绸——虽然17世纪的高卢已经具备了完备的丝绸生产体系,里昂甚至成为了欧洲丝织生产和设计的中心,但在珍妮纺纱机没出现的时期,丝绸依旧是属于天花板等级的奢侈物。
如果说这个时期茶叶是属于劳斯莱斯幻影那级别的话,丝绸差不多属于宾利欧陆那档。
结合现在的英伦地图判断,来者最少都是一位自治市镇级别的富二代,或者是有能力的富商权贵。
看着正在朝自己众人走来的男子,威廉眉头微微皱起,小心的将爱露拉和利拉尼护在了身后,威廉夫人则下意识的挡到了安德莉亚的面前。
至于莉莎则被抛在了一边——在这个年代,假设情景相同的情况下,成年女子的安全性其实反倒是要比孩童高一些。
具体话题过于敏感,不再赘述。
不过在莉莎身边,小牛已经悄咪咪的拿起了自己的那本圣书,打算一不对劲就以理服人。
咕噜——
威廉看着越来越近的男子,喉结滚动了几下,在对方未名来意之前,语气仍旧保持着一定的恭敬:
“这位先生,请问您有什么事情吗?”
来人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嘴角扬起了一丝笑意,伸出手向下压了压,示意他别紧张:
“请放宽心,先生,我应该不是你想的那种人。”
随后他走到小牛身边,盯着他身上的剑桥大学校服看了几眼,重点在三一学院的校徽上停留了几秒钟:
“剑桥大学、三一学院?”
不知是否是身处高位的原因,来人的语气带着少许质问的意味,令小牛莫名的有些不爽。
不过此时的小牛还只是未来那个暴躁老哥的青春版,地位身份的欠缺使得他还不够有底气,因此只是干干的回了一句:
“没错。”
“那就是艾萨克*巴罗的学生咯?”
“没错。”
听到这句话,来人忽然冷哼了一声。
“你叫什么名字?”
小牛眼中闪过一丝阴翳,过了几秒才道:
“艾萨克·牛顿。”
来人双眼微微一眯,似乎察觉到了小牛的不爽:
“艾萨克·牛顿?好名字。
自我介绍一下,罗伯特·胡克,现任格雷山姆学院的几何学教授。”
听到这句话,小牛和威廉一家还没来得及反应,一旁徐云的心脏便重重一缩,甚至差点把叶包里的面包给拧碎了!
竟然是他?!
稍微了解小牛经历的人应该都知道。
在小牛85岁的人生中,有一人与他亦师亦敌,密不可分。
提及牛顿,就必定提及此人。
他就是罗伯特.......
胡克!
胡克出生于1635年7月,比小牛大了七岁半,他自幼成绩便极佳,长大后考进了赫赫有名的牛津大学。
不过由于一些原因,胡克最终没有取得学位毕业,但却很幸运的成为了波义耳的科研助手。
由于科学上的杰出见解,1662年,这位身手不凡的年轻科学家被推荐担任了英国皇家学会实验室的总干事,并且很快成为了皇家学会的院士。
而能与小牛在后来相爱相杀数十年,胡克的能力自然是没话说的。
在力学上,胡克提出了胡克定律,这是弹性力学和材料力学的基本定律,定律应用广泛。
美剧《越狱》中,米帅就是依据胡克定律用一个打蛋器打穿了监狱的钢筋混凝土墙。
在光学上,他首倡波动说,与高卢科学院掌门人惠更斯齐名。
同时胡克还是DIY达人,用他神奇的双手,拓展了人类在极大和极小两个世界的视野:
他改进了望远镜,第一次观测了木星大红斑和月球环形山,改进了显微镜,发现并命名了细胞(另一个列文虎克是发现细菌),他的巨著《显微学》一时洛阳纸贵。
然而很戏剧性的是,就在后来胡克风头一时无两之际,小牛来了。
1668年,少年牛顿把第一架反射式望远镜放在了皇家科学院的案头,这直接触怒了胡克。
反射望远镜是当时最先进的望远镜设计,它直接侵入了胡克在学会的两大擅长领域:
光学与仪器设计。
当这个小巧精致的,性能超过了历代折射式望远镜的模型出现,胡克感到自己的地位遭到了挑战,所以他没有加入赞颂反射望远镜的阵营,而是大声宣称自己才是制作实用反射式望远镜的优先人。
胡克在会上强调,他先于小牛七年便做出了一个仅有3厘米的反射望远镜,性能比其他长达15米的望远镜还强。
他甚至还有更小型的设计,可以装在怀表里,只是由于黑死病的蔓延和伦敦大火的重建工作才耽搁了进一步研究深入。
这场论战给小牛带来了很大的伤害,由于唤起了少年时代惨遭霸凌的经历,他甚至一度威胁要退出皇家学会。
最后在皇家学会秘书亨利·奥登伯格的调解下,双方最终达成了“和解”。
但从那以后,小牛就开始在剑桥“隐居”,不再对外发表自己的学术成果了。
但小牛和胡克的恩怨并没有结束,1679年,胡克给牛顿写了封信。
进行了一系列关于力学的讨论后,胡克告诉牛顿,他认为任意两个物体之间都存在引力,而这个引力与物体间的距离平方成反比,这就是所谓的平方反比律。
通俗点来解释,就是胡克很大方的指出了小牛的错误,没有藏着掖着看着他走弯路。
但同样又很傲娇的说这种计算需要一个新型工具,所以牛子啊,你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也算不出来,略略略~
这个工具其实就是微积分,也就是小牛自称的流数术,当时已经接近圆满了。
可小牛这人多贼啊,就是不告诉胡克这事儿,自己偷偷的鼓捣推导出了万有引力公式。
1687年,在英国天文学家哈雷的资助下,小牛出版了人类科学史上最伟大的著作之一《自然哲学的数学原理》,后人将他简称为《原理》。
在这本书中,小牛提出了著名的牛顿力学三定律和万有引力定律,并利用他发明的微积分,证明了从引力的平方反比律出发可以推导出开普勒三定律。
这本书的出版让小牛名满天下,不仅解决了当时的世界难题,还发明了微积分之一数学史上最有力的的工具。
按哈雷的话说,就是成了“世界上最接近神的人”,除了单身之外人生圆满了。
而在这时候呢,胡克又给小牛写了封信,要求小牛修订《原理》,承认自己才是平方反比律的发现者。
这个要求彻底激怒了小牛,他给胡克回信,说这个定律根本不是胡克提出的,而是一个尽人皆知的事实。
同期一气之下,小牛直接删光了《原理》中所有涉及到胡克的文字,想让胡克不存在于这片古史。
另外说到小牛和胡克,就不得不说到另一个真·鲜为人知的事儿了。
先前咱们提及过陶公不为五斗米折腰的典故,这封信里则涉及到了另一个毁童年的句子。
很多人都知道,小牛说过一句话:
“如果我能看得更远一点的话,是因为我站在巨人的肩膀上。”
这句话很多人以为是小牛的励志自谦,但实际上它是在讽刺胡克。
要知道,胡克本人身材不高,而且有驼背的毛病。
因此小牛的这封回信压根不是为了说励志的话,其中的潜台词就是,“我的成就,与你胡克这个驼背的矮子无关!”
当然了。
这句话的语境是小牛在谈及薄板颜色时的一封回信,当时还被亨利·奥登伯格拱了波火——没错,就是上面那个在双方第一次见面时搞调节的老头儿。
因此这句话的细节没那么戏剧,至少跟万有引力没啥关系,但确实是一句讽刺的话。
接着在胡克死后,小牛当选为了新任英国皇家学会**,上任的第一年胡克实验室和图书馆被就地解散,胡克留下的实验器材或被分散或遭销毁。
甚至在1710年皇家学会会址搬迁时,胡克唯一的一副画像在搬迁中‘意外遗失’,至今无人知晓胡克的真实面貌。
因此也别说某种意义上了,小牛和胡克的争论从头到尾就是学阀之间的你死我活。
不过令徐云奇怪的是......
且不说胡克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吧,光说小牛和胡克的争论本应发生在十三年后,怎么如今这两人见面就有些夹枪带棒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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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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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恩怨
树荫下。
看着颇有些火药味的小牛与胡克,徐云飞速的回忆着自己所知的历史。
也不知是不是小牛干涉的原因,后世对于胡克的具体履历并不详实,基本上都是一笔带过。
绝大多数时候提及胡克,都是跟提岳伦只是为了衬托faker一样,只是为了夸赞或者贬低老牛。
因此一时半会儿,徐云还真想不出啥时候小牛和胡克见过,只能自己去找线索推断。
“1665年......胡克在格雷山姆学院做教授,他老家怀特岛也在英国南边,和林肯郡完全是两个方向啊...还有就是下半年出版了《显微图象》....”
徐云将胡克比较公开的履历一一翻出,在脑海中逐一对比,想着想着忽然眼前一亮:
“等等,出版《显微图象》?”
在十七世纪的英国,科学定义权被牢牢的掌握在了皇家学会的手里,属于一种标准的学术垄断。
任何人想要出版学术书籍,首先要经过学会的批准,其次则是要通过学会名下的出版社进行印刷。
而此时此刻,隶属于英国皇家学会的出版社有且只有一个,并且恰好就在林肯郡!
想到这儿,徐云的目标逐渐在二人身上扫动起来:
“也就是说,现在的胡克应该准备去林肯郡讨论出版事宜,那他没道理和小牛在这时候杠上啊......
额,难道是因为剑桥和牛津大学的恩怨?”
在剑桥大学读过交换生的同学应该都知道。
剑桥和牛津,作为英国最有名的两所学院之一,它们之间的恩怨纠葛甚至可以追溯到建校之前。
牛津是泰晤士河谷地的主要城市,传说是古代牛群涉水而过的地方,因而取名牛津(Oxford)。
众所周知。
在12世纪之前,英国其实是没有大学的,人们都是去法国和其它欧陆国家求学。
1167年,一些学者从巴黎回国,聚集于牛津,在国王和教会的支持下,形成了现在的牛津大学。
等到了1209年,一名牛津大学的学生在练习射箭时误杀一名妇女后逃跑,激化了和牛津市民的矛盾。
而后两名学者和与那名学生同住的几名同学,在未咨询教会的情况下(教会往往会优先赦免学者)被牛津市民绞死。
进而矛盾激化,引发了学校和市民的暴力冲突。
冲突中一些师生向北逃离直至剑桥镇,在当地教会的支持下在本地开始潜心文化学术钻研。
由此形成了现在的剑桥大学。
因此两座学校从一开始就有着不小的恩怨,双方的校徽甚至都是对立的:
剑桥大学和牛津大学的校徽上都有一本书,只是剑桥的那本书是合上的,而牛津的那本是打开的。
等到了英国内战期间,牛津是查理一世和保皇党的指挥部,而剑桥则是议会军的根据地,政治上也成了对立之势。
因此若说胡克是出于学校敌对的原因,在行进路上看到了小牛的大学校服......
那这可就是一桩很有戏剧性的事儿了。
而就在徐云思索之际,边上的胡克又开口了:
“小子,巴罗最近怎么样了?”
听到胡克第二次提及自己老师的名字,小牛隐约明白了些什么:
“老师身体很好,胡克先生,你们认识?”
胡克闻言,嘴角顿时扬起了一丝冷笑,配合他那佝偻的身子颇有些卡西莫夫的感觉:
“何止认识?当初我没能拿到学士.....算了,和你这个在读生说这些没意义。
这样吧,你帮我转交个东西。”
说着胡克从身上掏出了一张纸,上面密密麻麻的记着好几行字:
“我没有巴罗的地址,你要是知道他在哪儿就把这个问题寄给他,让他好好看看。
如果算不出来的话,按照我们当初的赌约,他要把卢卡斯教授的职位.....辞掉。
当然了,如果你找不到他或者他装死也无所谓,黑死病结束后我会亲自登门拜访。
总之逃是逃不掉的,灰溜溜的滚蛋他最好的下场。”
听到胡克这番反派感十足的话,小牛的脸上顿时沉了下来。
卢卡斯教授。
这是不是人名,而是剑桥大学的一个荣誉职位。
它的授予对象为数理相关的研究者,同一时间只授予一人,此教席的拥有者称为“卢卡斯教授”。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有些类似与五村械斗之眼睛传奇里的‘影’:
一个村子里的影级战力可能有四五个,但是真正能被称为影去代表至高荣誉的,永远只有一个人。
小牛的导师艾萨克·巴罗,便是这一带的卢卡斯教授,也就是那个“影”——没错,小牛的数学老师也叫艾萨克。
毕竟西方不像本土,他们是典型的名字少姓氏多,因此重名还是挺正常的事儿。
小牛与巴罗的关系非常密切,根据他死后的手稿解密,此时的巴罗甚至已经得到了两个函数的积和商和微分定理。
但他最后依旧将这部分知识传给了自己的爱徒,为微积分的建立做出了巨大贡献。
按照历史走向,巴罗会1669年主动辞去卢卡斯教授之职,举荐小牛继任。
如果说威廉是小牛心中当之无愧的top1的话,巴罗、斯托克、现在的莉莎以及未来的哈雷,应该可以并属于top2。
因此骤然听闻胡克的出言不逊,小牛心中的火气顿时就涌了上来。
只见他简单的查看了一番胡克交给他的信,匆匆扫过几行后,眼中闪过了一丝错愕与不定。
随后他猛然抬起头,对着已经转身离开的胡克喊道:
“胡克先生,请你等一下!”
胡克闻言站住脚,提了提已经有些沾地的长袍,转身看向小牛:
“还有什么事吗?”
小牛先是瞥了眼一旁的徐云,深呼出一口气,说道:
“胡克先生,你的问题不需要转交给老师,只要给我五天,我就能把答案解出来!”
.......
注:
巴罗和胡克的这事儿其实很奇怪,且不说和牛顿有关,还涉及到了胡克的毕业,巴罗的辞职,但国内几乎没有人提及过......
有点儿费解,但事情肯定的真的,挠头。
第二十九章 我需要你的帮助
“胡克先生,你的问题不需要转交给老师,只要给我五天时间,我就能把答案解出来!”
小牛的这番话清晰可闻的传入了胡克耳中,令他不禁停下了脚步。
只见这位有些佝偻的中年人微微挺了挺胸,转过身,一脸‘你没病吧’的表情看着小牛:
“牛顿同学,你明白这个问题代表着什么吗?这涉及平衡位置附近一个莫名量级的方程组,别说你了,是一个连你老师都不曾触及到的领域!”
说着他若有深意的看了眼小牛手中的圣书,嗤笑道:
“你一个小小的在读生敢说出这种话,我要是你,肯定没脸再抱着那本圣书了。”
说着说着,胡克的心中忽然冒出了一股大仇即将得报的快意。
那一年的数学决赛是剑桥对牛津,最终比分4-3,巴罗在1-3落后的绝境之下登场,完成了一串三。
当时胡克看见自己迷恋的学姐伊洛·布莱斯坐在椅子上泣不成声,那一刻他就在想,如果自己能向巴罗发起挑战,我一定要赢下所有。
如今机会就在眼前,胡克必须考虑这会不会是他此生仅有的机会。
他相信牛津能有过去的霸主地位,伊洛·布莱斯功不可没。
重铸牛津荣光,我辈义不容辞!
胡克这次想出的问题涵盖了数理两方面,是他推导了三年的成果,他坚信巴罗一定拿它束手无策!
只是可惜由于黑死病的原因,他暂时失去了巴罗的联系方式,每天只能干等着伦敦恢复秩序后再去剑桥找回场子。
结果没想到在去印刷厂的路上,他居然遇到了小牛这位三一学院的学生,这令他又喜又恼。
喜的是作为神学院的在读生,小牛定然拥有巴罗的联系方式,不需要等到黑死病结束就能找到巴罗。
恼的则是.....
这个小年轻似乎有些膨胀,居然敢掺和到这种级别的学术争论中?
他一直这么勇的吗?
而在胡克对面,小牛的眉头则愈发紧皱了几分,显然内心极度不爽。
奈何对方的矛头针对的是巴罗,他那仅存的理智还是克制住了上手的想法,此时这位赫赫有名的喷子,极其少见的展现出了动用情商的一面:
“胡克先生,您既然有在关注三一学院,那么应该知道三一学院四年前收了一位减费生的事情吧?”
胡克略微奇怪的看了他一眼,点点头:
“没错,我听过这事,那是十五年来剑桥大学四大神学院第一次招收减费生,听说他在数学科目上还拿了个Firstclasshonours......”
说着说着,胡克忽然反应了过来:
“等等,难道说那个减费生就是你?”
小牛指了指一旁的威廉一家,一脸平静的道:
“你可以问问我的舅舅和舅妈,对了,前面就是格兰瑟姆,镇上国王中学的校长也认识我。”
听到这番话,胡克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了少许惊诧。
剑桥大学作为英伦半岛的顶尖学院,每年除了正常招录的学生外,还会额外收录一些减费生。
但减费生除了考核要求高之外,所隶属关系的大多也都是普通学院——在这个时代,大多数大学都是普通学院+少数神学院的配置。
比如剑桥大学,除了31个普通学院外,它还有四个由教会管理的神学院,这些神学院在行政上不归属于剑桥大学。
别看神学院带个神学就以为它们每天就是祷告弥撒,实际上,神学院在这个时代就相当于本土的姚班或者少年班!
例如三一学院,维特根斯坦、伯特兰·罗素甚至尼赫鲁等人,都是从这所学院毕业的。
不过神学院讲究的是要全身心投入侍奉——你学习知识是在侍奉,睡觉祷告也都是在侍奉,但是打工赚学费就属于为自己谋取利益了。
因此减费生这种工读类生种在神学院是极端被排斥的,考核要求简直非人哉。
在小牛成为三一学院的减费生之前,剑桥已经十五年没有招过减费生了——顺便一提,1680年由于新教与天主教的争斗,三一学院取消了减费生长达百年之久。
因此小牛便是三一学校十七世纪的最后一位减费生,至于小牛之后下一位减费生的名字则叫做——
詹姆斯·克拉克·麦克斯韦。
没错,就是那位提出了人类历史上最伟大公式的男人。
所以有的时候你不能不感叹,有些事儿真是很神奇.......
总而言之。
三一学院的减费生,这种性质搁在网文小说里差不多就是至尊殿堂收了个徒弟,保底至尊起步,说不定啥时候就给你窜出个荒天帝,牛x的不要不要的。
胡克作为皇家学会的会员以及关注着巴罗动向的‘敌人’,自然不会忽略这种消息。
在得知小牛就是那个传说中的荒天帝...咳咳,减费生后,胡克的表情立时郑重了不少——四年前的减费生今年应该正好毕业,能力方面显然不能与在读生同日而语。
同时也正是出于这种笃定的心理,胡克的心中忽然冒出了一股师徒通杀的恶趣味,只见他心思陡然一转,说道:
“牛顿同学,如你所见,这是我和你师父的学术讨论,但作为一位大学教授,我也乐意见到一位后辈拥有挑战前人的决心。
五天是吧?没问题,我会在林肯郡待上一周,只要你解开了答案,随时可以来找我,地址在林肯西南的雅歌宾馆,离格兰瑟姆四十公里左右。”
说着他一挺胸,颇有深意的拍了拍小牛的肩膀:
“希望在我离开林肯郡之前,能够与你再见一次面,祝你好运,艾萨克·牛顿。”
说完他便整了整衣领,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现场。
哒哒哒——
很快,两匹马儿便迈起了零碎的步伐,拉着马车缓缓远去。
待马车在视线中逐渐消失,全过程一言不发的威廉才走上前,皱眉道:
“小艾萨克,你怎么掺和到这种事里了?”
作为剑桥大学的毕业生,威廉自然明白卢卡斯教授代表着什么——很明显,这是一次尖锐的学术交锋。
学术交锋虽然不带刀光剑影,但有些时候的下场几乎与身死无异,甚至可能要更惨。
小牛这样一位普普通通的学士参与其中,显然不是一个明智的举动。
但小牛却只是简单的朝他摇了摇头,没有解释太多,随后转身看向徐云:
“肥鱼,我需要你的帮助。”
一旁徐云闻言一愣,不明所以的眨了眨眼睛:
“啊?”
原本他看小牛的语气那么坚定,还以为能吃瓜看好戏叻,现在咋又扯到自己身上了?
随后小牛将胡克的那张纸递到他面前,说道:
“你看看这个吧。”
徐云接过纸,打开看了几眼,瞳孔微微一缩。
F=k·x。
这是一个高中生都知道的公式,也就是赫赫有名的胡克定律。
这条定律是胡克在1678年提出的力学弹性理论,眼下正值1665年,胡克虽然还没有完全推导出这个定义式,但显然已经开始了部分研究工作。
而这张纸片上,记录的便是有关未发生形变的连续介质占据的空间计算问题。
这个问题解释起来很复杂,但用人话...咳咳,用简洁的语义解释,就是涉及到了......
二阶泰勒展开式。
当然了,对于小牛来说,就是二阶韩立展开。
即......
微积分。
不过此时的小牛还没有完全推导出微积分的整体框架,应变张量的定义严格来说更是要等到威廉·罗恩·哈密顿在1846年引入——对,就是那个发明四元数的哈密顿。
因此想要解开胡克的这个问题,此时的小牛只能进行场外求助了。
徐云看着纸片上的问题表述,心中飞快的想出了十七八种解法,不过考虑到眼下情境,脸上还是挤出了一丝难色:
“这个问题似乎有解开的可能,但必须要花些时间计算,不过牛顿先生,现在咱们还在赶路,不如等回去之后再说吧?”
小牛闻言看了眼威廉一家,又抬头看了看天色,点点头:
“彳亍。”
.........
第三十章 格兰瑟姆
作为一位绝对虔诚的教徒,小牛直至死前都不曾改变自己的信仰,如果忠诚度有个数值的话,那么他一定是100%。
因此纵使此时心有所系,小牛也没有选择半路告辞回家去计算胡克留下的问题,而是打算继续前往格兰瑟姆参加聚会。
于是乎。
待胡克的马车逐渐走远,一行人便重新收拾行囊,再度出发了。
三个小时后。
中途又歇息了两次的八人,终于风尘仆仆的抵达了一处城镇的入口外。
这是一处围有城墙的小镇,城墙高度大约四米,入口处立有一个石碑。
石碑上刻着一道英文,翻译过来便是格兰瑟姆。
徐云当初在前往英国做交换生的那两年里,曾经来过这个小镇一次,前后待了三天半。
毕竟这里是小牛的老家,某种意义上来说可以算是一个物理界的‘圣地’,有机会来伦敦的物理从业人士,大多都会过来打个卡。
当时囊中羞涩的徐云住的一家名叫华美达的酒店,位置正好就在格兰瑟姆城墙入口附近,刚一进入小镇的右手边就能看到大门。
酒店挂牌四星,但房价含税后只需要290多块华夏币,价格可以算是相当相当低廉了。
不过酒店的隔音有些糟糕,半夜能听到一些鼓掌声。
那会儿酒店老板还拍着胸脯和徐云说,他们这家酒店足足有四百多年的历史,只不过中间翻修了好几次,因此看上去没多少年代感。
当时墙上还挂着约翰牛政府认证的四百年历史标牌呢,所以徐云就傻乎乎的信了这番话,还掏了三欧元和标牌合了个影。
但眼下来到格兰瑟姆一看,他真想朝老板那和程序猿差不多发量的秃头上啐一口:
那酒店有个屁400年的历史啊,这个年代酒店所在的那处地点,现在明明是一家水果摊!
果然这年头出去旅游啥话都不能信,某些人还质疑本土历史呢,自个儿造假都造成啥样了。(注1)
除了酒店被水果摊取代之外,整个格兰瑟姆小镇的建筑状况也与后世相差极大:
后世的格兰瑟姆虽然依旧保持了古典装修,但无论是建筑还是街道都非常干净,有些类似于本土的名人故居,主打的便是时代气息。
但此时此刻嘛......
小镇的肉眼可见之处,几乎全都是二层三层的砖头房子,没有任何建筑风格可言,外部破损发黑,阴面布满了青苔。
徐云目光随便一瞥,都能在路边墙角的地方见到几坨可以被打上马赛克的污秽物。
小镇的主干道上虽然相对会干净一些,用石子铺成了一条七八米宽的街道,不断有一些行人与车辆往来其上。
但如果仔细观察,你会发现一些石头的缝隙或者边缘处正沾着一股莫名的、隐约带着些许黄色的黏液。
从时不时掠过上面的苍蝇不难看出,这些黏液的成分大概率不是啥好东西。
但徐云初见之下略感惊讶的是,镇中竟然有不少衣着残破的瘦小贫民仿若察觉不到一般,就这样直接的坐在甚至躺在了污秽之中。
他们双眼麻木,任凭苍蝇、老鼠、蟑螂从附近乃至身上跑过。
徐云见状,微微叹了口气。
无论是如今的殖民初期还是今后的工业革命时代,英伦半岛的底层民众都不太好过。
有些人可能侥幸发迹,但更多的却成为了某些分数的分母,带着泪与恨,化作了伦敦上空的一团黑云,至今无法安息。
随后在威廉夫妇的引导下,一行人开始往西南直走。
格兰瑟姆的面积不大,前后只花了十多分钟的时间,众人便来到了格兰瑟姆除了钟楼外最高的一处建筑,也就是圣提多迪亚教堂面前。
圣提多迪亚教堂高度大约有十二三米,整体为方形体,柱子三个一组,开间宽窄变化很大,立面凹凸感极强,顶部立着个红色的十字架。
高贵庄严,气势雄伟,极具压迫感。
很明显,这是一座标准的巴洛特风格建筑——欧洲早先的教堂是罗曼式风格,后来发展成了哥特式,等到了如今这个时间点,便流行起了巴洛特风格的装修。
不过等到18世纪,建筑风格就会再次来个轮回:
届时哥特式风格会垂死病中惊坐起,谈笑风生上百年,甚至影响了本土的建筑设计领域。
教堂的门口处此时站着一位慈眉善目的牧师,年纪大概有六十多岁,衣色朴素但质量上乘,头发梳的油光发亮。
牧师见到每个人时都会热情的与其拥抱,丝毫不嫌弃对方的体味或者身上的污垢。
或许是由于小镇有且仅有这么一处聚会点的缘故,此时的教堂门口已然排了一条长队,并且不断有人从各个方向赶来,填补上了队伍尾部的空缺。
徐云一行人就这样排了大概十分钟的队,终于来到了牧师面前。
威廉一家显然是这处教会的老信徒了,见到他们的瞬间,牧师便毫不犹豫的说出了威廉的名字:
“Hallelujah!艾斯库先生!见到您真是一件高兴的事情,愿你被上帝的恩膏膏抹,愿你的家庭得蒙恩惠!”
“Hallelujah!亚尔林牧师!感谢神的指引!”
威廉大方的与对方热情一拥抱,随后是威廉夫人、莉莎、利拉尼等人.....
等到了小牛上前,亚尔林牧师顿时更热情了几分,毕竟能让三一神学院破格招收的减费生十多年来就这一位:
“小艾萨克!赞美神,你的到来必令我主喜悦!愿神保守你的心,胜过保守一切,因为一生的果效,乃是由心发出。”
面对亚尔林牧师的赞许,小牛极为少见的表现出了谦卑与尊敬,这种表情在生活中你基本上别想见着:
“Hallelujah!亚尔林先生。”
亚尔林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后将目光投放到了徐云身上:
“哦,我的主...这位是?”
小牛朝徐云打了个上前的眼神,介绍道:
“亚尔林先生,这位是我来自东方的朋友,他叫驴肥鱼,今天与我们一同前来敬拜侍奉。”
徐云闻言走上前,与亚尔林点头致意:
“您好,亚尔林先生。”
亚尔林认真的打量了他一番,说道:
“欢迎你,孩子,愿上帝祝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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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群里和别人聊作品改文的事情,突然想起来,这本书原来的名字打算叫《科技帝国从消灭蟑螂开始》,结果被很多人否了,这里问下大家真的觉得难听吗?
难听的在这里留1。
还可以的在这里留2。
我看看我的取名是不是真那么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