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神秘高手
击落黑白双剑后，东方先生的目光四处环视，神色吓人，想要找到偷袭他的高手。
幸而张宁机智，站在原地不动，神色平静如水，没有露馅。
若是被东方先生察觉，周子名必一命呜呼，他的任务失败且不说，自己也可能灰飞烟灭。
换句话说，只要周子名不死，张宁这个附身鬼魂就不会被发觉。
毕竟在附身状态下，连陈九都无法识破，除非张宁自己脱离。
“东方先生，是谁偷袭你？”宋一飞问道。
东方先生摇了摇头，“此人隐藏得很深，老夫刚才虽有还击，却找不到他藏在何处，恐怕不是一般的高手。”
“管他是谁，只要敢露面就杀了他！”宋一飞恶狠狠道。
东方先生显然对这个神秘高手很感兴趣，他转而看向被困住的林小玉三人，问道：“说，是谁在帮你们？”
林小玉不会傻到实话实说，转了转眼珠子道：“老家伙你完了，我师父就在附近，他可是天下无敌的高手，你要是敢碰我们一根毫毛，我师父一定灭了你！”
林小玉才不知出手的神秘人是谁，所以想诈一诈东方先生，让其不敢轻易动手。
“你师父？”东方先生果然有所忌惮，向四周扫了眼，道：“让他出来，老夫倒要会一会他！”
“哼，你还没资格见我师父，”林小玉冷笑道，“快放了我们，否则我师父真动了气，你小命不保！”
“呵呵，小丫头诓我？”东方先生不是蠢笨之徒，哪这么容易被骗，“老夫就先杀了你这小丫头，看你师父露不露面！”
说着，东方先生手指一抬，身上冒出重重邪气，目光如恶兽。
张宁暗暗焦急，却也没有什么办法，他刚才被东方先生伤到，虽没有大碍，但短时间内无法御物，想救人更是无能为力。
不妙啊！
林小玉再天不怕地不怕，不可能不怕死啊，此时吓得瞪眼大叫，“我师父来了！我师父来了，你敢杀我，我师父会把你千刀万剐……”
她没有什么招数，只能虚张声势。
不料，还真奏了效。
“在哪？”
东方先生显然忌惮那个出手的神秘人，开口问道。
“在……在……”林小玉随手向屋顶一指，“他就在屋顶上，他来了！”
东方先生抬头看去，根本没看到人影。
“在那边的屋顶上，我师父飞过去了！”
林小玉立即转向，指向另一边。
“不对，我师父又飞走了，他就在你身后！”
东方先生皱眉，陡然向后看去，除了一群看热闹的百姓，并未发现任何修行人。
他被耍了！
“东方先生，这臭丫头狡诈得很，她在骗你！”宋一飞上前几步，拔出手中的剑，“让我来一剑了结她，看她如何耍诈！”
断然，宋一飞毫不犹豫地一剑劈下，直取林小玉的要害。
这家伙心狠手辣得很，当街杀人对于他来说根本不算个事。
眼看林小玉将香消玉殒，忽然“嗖”地一声响起，一柄黑色长剑飞来，如龙蛇般盘在林小玉周身，化出漫天剑气，顷刻就破掉了东方先生的法术。
噗通！
林小玉摔落在地，正好躲过了宋一飞的致命一剑。
“谁？”
不止东方先生和宋一飞惊诧。
林小玉几人也不知发生了什么，难道神秘高手真的露面了？
张宁也十分奇怪，因为他就是那个神秘高手，可他根本没有出手啊！
是谁？
人未露面，唰唰又是两柄黑剑飞来。
一剑落在陈清风周身，一剑飞向郑莲儿。
剑生正道天雷之气，纵横交错，瞬间击破东方先生的封印，将陈清风和郑莲儿解救出来。
“娘子！”
陈清风顾不得自己，慌忙扑过去接住只剩一张人皮的郑莲儿，将其抱入怀中，用衣服裹住。
“书生，快走！”
林小玉赶紧拉住陈清风向后撤去，远离东方先生。
东方先生的注意力也没放在他们几个小角色身上，而是抬头盯着屋顶。
屋顶上，竟真的出现一人。
此人打扮普通，身上穿着一件粗麻大褂，一件带洞的布裤，浑身破破烂烂，着实不像高人，但他背后负了一个又长又宽的黑色剑盒，骤然将他的气势拉高许多。
再看他的脸，双眉斜飞，圆眼高鼻，嘴边留着一圈胡须，倒是十分英俊，尤其在他的双眉之间有一个剑形的紫青胎记，极为显眼。
“陈九！”
张宁立即认了出来。
陈清风当然也完全认出，“前辈！前辈来了！”
陈清风夫妇和陈九坐着马车，一路同行来到江州城，陈九说有事要办便和他们分别，还说几日后再会面。
这不，陈九在关键时刻就出现了。
说来巧得很，陈九办完事情，正要去说好的客栈与陈清风夫妇会合，路过这条街道便听到打斗之声。
本来么，人类之间的事情陈九一向不喜欢掺和，但他感觉到了一股怪异的法力波动，非同一般，便飞身赶来。
正好救下林小玉三人。
东方先生和宋一飞满脸惊骇，没想到林小玉并未诈他们，而是真的有个高手师父。
其实，只是巧合罢了。
林小玉和陈九素未谋面，根本不相识，哪来什么师徒关系。
“阁下，是剑修？”
陈九未答，背着剑盒一步一步走来，手指一点，好似有一条无形的线牵扯，引着那三把黑剑呼呼飞起，唰唰回到背后的剑盒中。
“你满身邪魔之气，怕不是一般的修行人！”陈九的眼睛通亮，盯着东方先生，忽而闪过一道杀气。
“怎么，你要杀老夫？”东方先生冷笑，虽然对方实力强大，但他也不是吃素的，真打起来不一定谁赢谁输，谁生谁死。
陈九动了动眼眉，“师门规矩，斩妖除魔！我看你已半只脚踏入魔道，命不久矣！”
“哈哈……”东方先生像是听到笑话般，大声放笑，“何谓正道，何谓魔道！你区区剑修，管得了老夫的道？”
“既然管不了，那就灭道！”陈九身上的气势陡然暴涨，剑盒咚咚作响，显然是那些剑在撞击，发出躁动之音。
第122章 高手对决
咚！
咚！
陈九的剑盒中可不止有几柄剑，而是八八六十四柄。
剑生躁动，不停撞击剑盒，发出轰隆隆的响声。
这些剑，也蕴含了陈九的杀气。
他一向遇魔斩魔，遇邪诛邪，对付邪魔干脆直接，杀意毕现。
东方先生不敢小觑，就算话语间露出不屑和挑衅，仍全力应对，此刻身上邪气骤起，凝聚肉眼不可见的黑色烟雾，升腾至头顶。
一双眼眸化作两个黑洞，像是要把周围的一切吸进去。
这两大高手还未动手，气势已经出来了。
像是两座巍峨高山。
“快走！”
“退！”
所有人都自行退开。
包括宋一飞在内，修行人亦不敢靠近，退出十丈之外。
看热闹的百姓们更胆怯，一窝蜂地向后退去，生怕遭池鱼之殃。
叮！
二人对峙片刻，陈九断然出剑，剑盒中黑光连出，鱼贯向天，发出悦耳清灵的剑鸣之声。
黑剑层出不穷，连续出了八八六十四柄剑，其实也不过是一息之间。
众人看得眼花缭乱，眼前像是有黑压压的蜂群忽然涌出。
“去！”
黑剑绕着陈九盘旋一圈，随后猛然向前冲去，形成一条黑色长龙。
剑如疾风，势如雷电。
当剑飞至东方先生身前时，竟真的生出了雷电。
一剑生，二剑生，八八六十四柄剑生，连成一片蓝色的海洋。
或者说更像风暴。
黑剑环绕着东方先生的身躯形成一股剑雷风暴，将其困住，一柄剑一道雷，雷随剑走，剑随雷引，完全融为一体。
东方先生一动不动，双手紧握，此时忽然撑开！
好似一头巨兽张开血盆大口，发出一声咆哮。
“吼！”
他开始还手了！
无形的邪力自下而上地升腾，坠落，再升腾，如此反复。
霎时，黑烟弥漫，东方先生周身出现了一层层的透明水波，荡漾起来。
奇怪，这里又没水，哪来的水波？
其实是力量互相撞击下的波动，影响了空间，发生某种了扭曲。
在观战者的肉眼看来，东方先生的身躯都发生了怪异的扭转，脑袋，四肢，躯干互相分离，像是把一个活人五马分尸！
唰唰唰！
携带雷电之力的黑剑结成了最终阵法，围成一个铁桶，赫然开始发动攻击。
剑刃倾转，猛刺空间，强行从波动中插了进去。
像是收拢的大网。
东方先生，即是困在网中的猛兽。
网收拢得越来越小，剑的速度越来越慢，离东方先生的本体越来越近。
当只剩下一寸的距离时，所有的黑剑凝固，雷电消弭，两股力量互相抵消，同时滋长，又再次覆灭，像是宇宙的演变一般复杂至极。
旁人根本看不懂什么，看个热闹而已，觉得这二人好是厉害，又是剑又是雷的，像一场精彩的表演。
张宁也只能看个大概，东方先生和陈九的修为都远在他之上，二人的对战也到了另一层次，并非想看明白就能看明白。
唯一可以确认的是，这二人很难分出胜负。
修为，手段，经验，术法等等综合起来的战斗力无法用数字估算，但他们彼此心知肚明。
一动手便知斤两，没必要继续打下去。
“收！”
电光火石间，一波对战已然结束。
雷电消弭的刹那，东方先生身上的黑雾也无影无踪，同时，八八六十四柄黑剑悉数飞回，啪啪啪地落入剑盒。
陈九捏着双拳，眉间的小剑皱成只有一半。
东方先生伸着手指，神色威严。
二人对视片刻，随后同时转身。
东方先生走向宋一飞，“少爷，我们走！”
陈九走向陈清风，“走，回客栈。”
众人都有点懵，这就结束了？
两个高手的对决，居然一招就定了胜负。
谁赢了？
谁输了？
没人知晓。
看起来这二人似乎打了个平手。
事实的确如此，二人一招就试探出对方的实力深浅，真要决出胜负的话，恐怕要打个几天几夜才行。
“姑娘！感谢姑娘仗义出手！”陈清风走到林小玉面前，躬身行礼。
刚才若非林小玉出手，他们夫妻就危险了，根本等不到陈九前来。
林小玉笑哈哈地摆手，“没啥没啥，你娘子她……”
林小玉指着陈清风怀中的那张人皮，面露好奇。
她搞不懂这个女子是人是鬼还是怪物。
“娘子她非同常人，不会有事的。”陈清风道。
林小玉好奇，却未追问。
这种事显然是人家的秘密。
“谢谢各位恩公！谢谢各位帮我这个老头子啊！”
卖臭豆腐的老头跪拜在地，一通磕头。
他刚才吓坏了，哪能想到因为自己的臭豆腐摊，居然引出这么大麻烦，各种神仙人物都来了。
陈清风上前将其扶起，并给了几十两银子，打发老人回家。
以后老头就算不卖臭豆腐，也不用为生计发愁。
事情结束，张宁一行官差倒尴尬起来。
他们一个人没抓，净干瞪眼了。
“大人，还要不要抓人？”
大胡子问道。
张宁抱起双臂，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你打得过那个剑侠么？”
大胡子摇头，“打不过。”
“很好，回衙门！”
张宁耸了耸肩，立即带着手下返回衙门。
今日之事就当看了一场热闹，对他的影响并不大。
唯一感兴趣的是那个东方先生。
这家伙修为高强，实力堪比陈九，但修行的门路并非正道，不知是什么来头。
张宁隐隐觉得，自己的副本任务可能与此人有关，以后要多加注意。
“啊……我的糖葫芦！”
林小玉向四周一瞅，已经找不到那个路人，急得跳脚。
“可恶，居然拿着姑奶奶的糖葫芦跑了！”
林小玉像是丢了价值连城的宝物一般气愤，二话不说点脚而起，向街上追去。
“小贼，还我又酸又甜的糖葫芦，姑奶奶才吃了两颗啊……”
陈清风刚想询问林小玉的姓名，日后好报答相助之恩，结果一眨眼的功夫林小玉已经跑没影了。
陈清风摇了摇头，只得跟着陈九先返回客栈。
……
事情结束。
看热闹的人迟迟没有散去。
还在讨论着刚才发生的好戏。
很多中途赶来的人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便问道：“刚才打得这么热闹，究竟是因为什么啊？”
“是为了抢什么宝物吗？”
“我知道，好像是因为……因为臭豆腐！”
“啥？臭豆腐？”
“是啊，臭豆腐！”
第123章 鬼市
客栈。
人声鼎沸。
靠窗的一桌坐着两男一女。
年轻男子斯斯文文，体质弱不禁风，浑身是书生打扮。
另一男子年长些，正襟危坐，背上负着一个黑色剑盒，隐隐有江河大川般的气势。
女子长相不俗，清雅娇美，但浑身上下透着一股不对劲，仔细瞧一瞧，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小二，上一坛酒！”陈九喊道。
“好咧，客官！”小二忙不迭搬来一坛酒，咣当砸在桌上。
陈清风吓了一跳，连连摆手，“前辈，我……我不胜酒力，喝不得！喝不得！”
“哈哈……”陈九大笑，“你想得美，这酒是我自己喝的！”
说着，陈九的嘴角已经流出口水，忍不住先倒了一大碗酒，咕哝咕哝喝了个干净。
“唉，你们有所不知，我平生有两大心愿，一是斩尽世上邪魔，二便是喝遍人间美酒，哈哈……”
“我被困在无头村半年，滴酒未沾，可把我憋坏了，如今来到江州城，定要好好痛饮一番！”
陈九抱起坛子，又连续倒了好几碗酒，如喝水般下肚。
不一会，连他的胡须上都沾满了酒。
“前辈，我和娘子多亏您搭救才保住性命，”陈清风满脸正色，也倒了两碗酒，先端起一碗来，说道，“我敬前辈一碗！”
“好！”
陈九也不磨叽，端起碗来便喝。
陈清风没有什么酒量，皱着眉头连续喝了好几通，才把一碗酒硬着头皮灌了下去。
“这碗酒，我代娘子敬前辈！”
陈清风又端起第二碗，强忍着喝了下去。
只感觉满口火辣辣，像是有无数根针在搅动。
难受得他不停吐着舌头。
“相公，快喝水！”
郑莲儿提前倒了一碗温水，给陈清风准备着，见状立即端了过去。
“谢谢娘子！”
陈清风咕咚咕咚喝下这碗水，才好受一些。
但口中的酒味依然浓厚。
“哈哈……书生就是书生啊！”陈九连连摇头。
“前辈，我相公身子骨弱，可比不过您呢！”郑莲儿拿出丝巾，轻轻擦拭着陈清风的嘴角，口中不忘为自己的相公说话。
她的身子比之前更加柔软，手指碰在陈清风的脸上就瘪了下去。
因为她的人皮下装满棉花，舒适松软。
唯一的不好就是怕水，比稻草更怕水。
所以下雨天的时候郑莲儿不能出门，万一淋了雨，她的身子就会急剧萎缩。
那模样走在大街上，一定能吓死不少人。
在陈九畅快喝酒之时，陈清风和郑莲儿坐在一旁对视，他们似乎有话要说，但不知该怎么开口。
二人的眼神瞄来瞄去，被陈九看在眼里，不由得嘴角一翘，差点笑出声。
“行了，你们两个别不好意思，有话就说。”
陈清风咬了咬牙，拱手道：“前辈，之前我拜托您救我娘子的事情……”
“我就知道你们要问这个，”陈九哈哈一笑，“你们想问就问嘛，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既然答应了你们，定会全力帮忙。”
陈九一边说，一边灌酒，“嗝……我找你们正是要说这个好消息，你娘子复生是有法子的，我已经找到了！”
“真……真的？”
“真的吗？”
陈清风和郑莲儿同时激动起来，满面惊喜，血脉偾张。
尤其陈清风，双眉都快飞起来了。
“废话，我堂堂一个修行人还骗你们不成！”陈九笑道，“当然，能复活你娘子的不是我，我只是帮你们找到了门路，能不能成功要靠你们自己。”
“前辈，您已经帮了我们大忙，我和娘子感激不尽！”
“是啊前辈，您是我的大恩人！”
若不是客栈人多，他们二人肯定跪拜下来向陈九道谢。
“你们先别急着谢，还是听我说清楚吧，”陈九放下碗，也认真起来，“你娘子现在的状况特殊，魂魄困在人皮之中不生不死，阴阳难收，想要让她复活，只能找一具合适的新肉身。”
“在阳间找到的肉身，无论死活，最多让你娘子成为另一种活死人，如鬼上身一样，并非真正的复活。”
陈清风和郑莲儿瞪着眼睛，支棱双耳仔细听陈九讲述，一字一句不敢漏。
“所以，新肉身只能去阴间找。”
二人脸色一变，“阴间？”
“我们如何去阴间？”
陈九摇摇头，“你们当然不能去阴间，就算是我施展法力，也不敢轻易下阴间，不过阳间有一片特殊之地，可以找到阴间的东西。”
“哪里？”
“鬼市！”陈九将手指扣在桌子上，蘸着酒书写出来。
陈清风和郑莲儿面面相觑，显然没听说过。
就算在一些志怪书中见过记载，也只当是传说而已，哪知道鬼市究竟是什么地方。
“你们运气不错，江州城就存在一个鬼市，”陈九指向窗外，北方，“鬼市半年开市一次，最近的一次就在七天后，所以说你们的运气很不错。”
二人一喜，“前辈，那我们就去鬼市！”
“不是我们，是你自己！”陈九指着陈清风，“这是你们运气不好的地方，我正好有自己的事情要办，不能陪你去鬼市，简单来说要么你自己去，要么等半年后下一次开市，我和你一起去。”
郑莲儿道：“前辈，我可以陪相公去，不必劳烦前辈。”
陈九再次摇头，“你不能去！别忘了你现在其实是鬼魂，若是被鬼市的鬼差发现，直接把你抓进地府受罚！”
陈清风吓得浑身一哆嗦，“娘子，你不能去，不能去！”
“我自己去！我一定要复活娘子！”陈清风捏紧拳头，下定决心，他不想让郑莲儿再受苦半年，为了解救郑莲儿，干脆豁出去了。
不就是鬼市么，又不是十八层地狱！
再说，为了娘子，下十八层地狱又如何！
“书生勇气可嘉！”陈九微微点头，“其实鬼市并没有什么危险，和人间的集市一样，只是鬼魂进行交易的地方罢了，我会给你一颗‘幻鬼丹’，你吃下去进入鬼市就不会被发现活人的身份，保准无事。”
第124章 下聘礼
陈九打开剑盒，取出一粒早已准备好的丹药，递给陈清风。
丹药外表并无异样，灰灰黑黑，指甲盖大小，拿在手中十分阴凉，像是冰块。
“记住，要在进入鬼市前吃下去，药效只有十二个时辰。”陈九嘱咐道，“鬼市从日落开始，到第二天日出结束，整整六个时辰，所以药效是足够的。”
“多谢前辈！”陈清风用一个锦囊将幻鬼丹装好，放在身上，“前辈，我该怎么进鬼市？”
“七天后去仙人街，在混元石像旁找一个卖冥币的铺子，”陈九仔细说道，“你带上银两，在铺子里买一些冥币，吃下幻鬼丹自能找到鬼市入口。”
陈清风暗暗记住，他是读书人，记性极佳，陈清风说的每个字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到鬼市之后，无论见到什么你都不必害怕，鬼市是有规矩的地方，你小心行事便好，”陈九继续道，“鬼市中，有一个叫‘活尸坊’的铺子，找到后用冥币买一具活尸，就能当作你娘子的肉身用。”
陈清风瞪大了眼睛，一听“活尸”二字就瘆得慌。
他天生胆小，平时见了老鼠都怕，胆子甚至不如一个女人。
僵尸案后，陈清风的胆子壮了些，但也算不上大胆。
这次他孤身前去鬼市，简直要命啊！
但是为了郑莲儿，他不得不去，不得不做！
陈清风身上最大的弱点是胆怯懦弱，最大的优点则是隐藏在胆怯懦弱下，一种无尽的勇气。
这种勇气，恐怕他自己都未曾发觉。
“前辈，我明白了！”陈清风紧紧捏起拳头，“我一定要去鬼市，给娘子买一具活尸，让娘子复生变成正常女子。”
郑莲儿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攥紧了陈清风的手。
若是她能流眼泪，定泪流如海。
此生嫁给陈清风这样的男子，又有什么遗憾呢！
“记住最重要的一件事，在天亮前一定要离开鬼市，”陈九凝着脸色，嘱咐道，“一旦鬼市关闭，你还没有出来的话，那就……”
陈九摇了摇头，没有直接说出结果。
显然，那个结果绝不是陈清风可以承受的。
陈清风点头，“前辈放心，小生谨记！”
要说的都说完，要嘱咐的也都嘱咐了，陈九又抱起那酒坛，连续倒了好几碗酒，其中一碗推给陈清风，“来吧，我敬你这书生一碗，祝你达成心愿，顺利救活你娘子！”
“多谢前辈！”
“干！”
陈清风丢掉满身的书生气，也豪爽了一回，端起那碗酒便大口大口喝了起来。
陈九更加豪爽，把碗里的酒喝掉，又抱起坛子，咕咚咕咚将剩下半坛酒喝个精光。
“哈哈……痛快！”
陈九跃身而起，满身衣服都被酒浸湿，胡须也沾着水珠，口中大笑几声，震得胡子乱颤，水珠簌簌落下。
“书生，我们就此分别，保重！”
陈清风知道陈九有大事要做，也不挽留，再次道谢后，拱手道：“前辈保重！”
“前辈保重！”郑莲儿站起身，施礼道。
陈九甩了甩袖子，望着窗外的夕阳，神色突然凝重起来，“江州城将有大事发生，不知要死伤多少无辜，唉，愿众生皆能保重！”
说完，陈九纵身一跃，竟从窗口飞出，眨眼不见了踪影，当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陈九飞出的刹那，却有一物飞了进来，咣当砸在桌子上。
仔细看，那却是一串铜钱，哗啦啦的响。
陈清风拿起铜钱，笑了笑，“前辈也真是的，还怕我付不起他的酒钱么！”
……
两日后。
周府。
今日的府邸，比以往更热闹。
因为知府大人的公子宋一飞来下聘礼了。
宋一飞带了十八个仆从，用包裹红布的杠木抬着九口大箱子进了周府。
一路上招摇过市，引得议论纷纷，沸沸扬扬。
几乎全城人都知道了周家和宋家的婚事。
两家联姻，权财两得，百姓们都说，从此江州城就是宋家和周家的天下。
周归元对于这场婚事显然很看重，自己亲自出门迎接。
张宁也被叫了过来，老老实实跟在后面。
“伯父好！”
进门，宋一飞便是一张笑脸，“我来给伯父送聘礼，东西都是我和我爹亲自挑选过的，希望伯父您不要嫌弃。”
“哪的话哪的话，知府大人亲自挑选，我岂有嫌弃之理！”周归元满脸堆笑，“贤侄，快进屋，伯父这有上好的茶水请你品尝”
“谢伯父！”
宋一飞歪了歪脖子，吩咐下人跟上，将九口大箱子一齐抬走。
路上，宋一飞和张宁搭话。
“周兄，上次的事，我还没谢谢周兄出手相助呢！”
张宁淡淡一笑，也不知宋一飞是真情还是假意，直接回道：“宋公子客气，咱们以后就是一家人，出了事我肯定向着宋公子你！”
“哈哈……”宋一飞大笑，“一样一样，若是周兄有了麻烦，我宋一飞定鼎力相助，绝无二话。”
看到自己的儿子和宋一飞相处得不错，周归元面露喜色，因为这正是他想要的结果。
大好前途，指日可待。
砰！
砰！
九口大箱子落地，故意发出巨大响声。
宋一飞使了个眼色，下人们直接打开了箱子。
登时金光晃眼，银光闪耀。
富贵之气充斥厅堂。
那些大箱子里装的都是金银财宝，珠玉翡翠，随便拿出一件足以让普通人家过上丰衣足食的好日子。
其实，这些钱财对于周家来说算不上什么。
周家经营这么多年生意，成为江州城数一数二的家族，钱财绝对不缺。
但这是知府大人送来的聘礼，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周归元笑得咧开了嘴，“不错！不错！贤侄有心了，也请代我多谢知府大人，小女能够嫁入宋家，真是天大的福分啊！”
“伯父这话说的不对，”宋一飞嘿嘿一笑，摇头道，“阿寻小姐才貌双全，贤淑可人，能够娶进门来，当是老天爷厚爱我宋家，哈哈……”
“哈哈！”几人对面大笑。
笑声满堂，余音绕梁。
第125章 阿寻的决定
阿寻和宋一飞的婚事，终究没甚悬念。
宋家需要周家的财，周家需要宋家的势，两家一拍即合。
至于阿寻自己的感受，不会有人在意。
晚时。
周府灯火通明，热闹非凡。
下人丫鬟进进出出，忙个不停。
同时忙碌的还有灶房的厨师。
因为周归元特意设下一道豪华宴席，招待宋一飞。
宴席上欢声笑语，一片祥和，张宁听得最多的就是周归元和宋一飞二人的互相吹捧，听得他直犯恶心。
没办法，张宁强颜欢笑，一直作陪到宴会结束。
按照婚娶的传统，新娘这时候还不能和新郎见面，所以阿寻并未出现在宴席上。
当然，周归元压根也没去告知阿寻，阿寻的婚事他一手操办，说一不二，哪管阿寻愿意不愿意。
“伯父，那我就先告辞了！”宴毕，宋一飞笑呵呵道。
“也好，请贤侄代我向知府大人问好，改日我会亲自登门拜访。”周归元说着，从怀中摸出了一叠东西，悄悄递给宋一飞，“对了贤侄，这东西是我给知府大人准备的，请贤侄代为转交。”
那一叠东西用厚纸包得严严实实，但猜也不难猜出，定是一叠银票。
宋一飞嘿嘿一笑，毫不迟疑地将其收下，“伯父放心，我一定办好。”
走出厅堂。
周归元吩咐道：“子名，送宋公子出府。”
“是！”张宁只得笑脸陪了上去。
忍着厌恶将宋一飞送出周府后，张宁欲返回房间。
路过小亭时，他看到一个人影正孤零零地坐在小亭石凳上，盯着池鱼发呆。
是阿寻！
阿寻穿了一件淡黄色的绫裙，妆容精致却难掩颓态，她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捻着鱼食丢入水池，看着那些鱼儿争抢。
“姐！”
张宁唤道。
阿寻这才察觉有人来，“是子名啊，找姐有什么事么？”
张宁坐在一旁的石凳上，也随手抓起一把鱼食，颗颗粒粒地丢入水池，“今天宋一飞来下聘礼了。”
“姐知道。”阿寻平静道。
“那宋一飞的长相实在不敢恭维，”张宁作出厌恶的表情，道，“歪嘴塌鼻，浓眉小眼，比街上的叫花子还丑。”
阿寻撇嘴。
“人丑倒没什么，只是他的人品……一言难尽！”张宁也不知该如何形容，想了想道：“说他穷凶极恶或许过了，但绝对不是什么好货。”
张宁说得很委婉，其实宋一飞的行径当得起“穷凶极恶”四字。
“这姐也知道，”阿寻吐了口芬芳之气，“宋一飞的恶名，江州城人人皆知，姐早有耳闻。”
“若是姐姐嫁给宋一飞，等于跳进火坑，”张宁顿了顿，继续道，“这火坑跳进去容易，跳出来就难了，可能一辈子都出不来，活活烧死在其中！”
张宁并非故意吓唬，是想听听阿寻的主意。
若是阿寻不想嫁宋一飞，他或许能尽绵薄之力将阿寻拉出火坑。
他虽为完成任务而来，但能帮的肯定会帮。
小亭中，二人对视片刻。
阿寻的神色依然古井不波，似乎将一切都看破了，“姐不想跳火坑，也会被人推下去，想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
张宁知道阿寻说的是谁：周归元。
阿寻自小听话，性格乖巧，从不敢违父亲的意。
在终身大事上亦是如此，加上周归元态度坚决，一向不喜阿寻，想让周归元改变主意比登天还难。
“并不是无路可走，”张宁撒下一手的鱼食，水面顿时溅起无数水花，“姐，你可以……偷偷离开这里。”
张宁压低声音。
阿寻的脸色终于变了，吃惊地看着张宁，“子名，你让姐逃婚？”
张宁点了点头，“我可以帮姐安排好，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躲藏起来，保证不让姐受委屈，等过了这阵风波，姐再想回来也未尝不可。”
阿寻立即拒绝，“不行！绝对不行！姐从来不敢想这种事，爹会很生气的，绝对不行！再说万一被爹发现，你也会受连累。”
张宁的话说到这份上，已没有继续劝下去的必要。
他明白，性格决定选择。
如果是林小玉遇到这种事，根本不用别人帮忙，她自己就会想方设法地逃跑，逃出去后一辈子也不回这个家，宁愿浪迹天涯。
换作阿寻，只会逆来顺受，根本没有自己的主意。
“姐，你自己好好考虑下，我不打扰了。”
说着，张宁走出小亭。
能说的他都说了，能做的他也会做。
但他不能替阿寻做决定。
他也没法多费心在这件事上，毕竟副本任务还没什么眉目。
……
次日。
衙门府。
张宁照常干着巡城监察的差事，一边处理城内发生的大小案件，一边查找有关于仙人街和混元大祭的记载。
历年的混元大祭都有非常详细的记录，比如由何人主持，何人作法，哪个家族主管祭祀，以及祭祀所有的祭品等等。
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即是混元大祭的主持者，有些奇怪，近来数次的主持者都是同一人。
此人乃是天和寺的和尚，名叫：枯木大师。
张宁觉得，要找机会见一见这位枯木大师，说不定会有什么线索。
除此外就没发现什么有用的东西了。
为了找到更多线索，张宁特意将大胡子派过去，专门盯着仙人街。
万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张宁能第一时间知晓。
让他失望的是，几天下来除了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大胡子那没有任何动静。
下午。
查完今天的呈卷，张宁出门，想在外面散步休息一下。
走到衙门口时，看到一伙官兵赶来，有二三十个，全都穿着差服配着官刀，威风凛凛。
奇怪，出了什么大事，居然调动这么多官兵？
衙门的官兵由知府大人亲自调配，平时很少出动，除非遇到什么大案子。
“走快点！”
“快！”
官兵们吆五喝六地押着一群人，急匆匆进入官府。
本来张宁以为是什么重要囚犯，仔细一瞧却是一群女人。
或花枝招展，或朴素干净，或青涩稚嫩的女子有四五十个，被官兵们驱赶着，一路走一路哭，像是犯了什么事。
不对，一群女人还能犯什么罪？
张宁仔细端详，这些女子的年纪都不大，最小的十六七岁，最大的还不到三十，不说模样如何，但都水灵灵的。
“难道是皇帝要选妃？”
“那也选不到江州城吧！”
张宁觉得此事有蹊跷。
第126章 查乱党
这些女子显然是被强行抓来的，个个哭哭啼啼，梨花带雨，有的甚至嚎啕大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官兵们不停喝叫，将这群女子赶入衙门。
有不愿意的，想跑的，官兵就将其抓起来强行押走，粗暴得很。
看到了知道是官兵，看不到还以为是强盗。
从打扮来看，被抓的都是良家女子，并非青楼妓女，也不像犯了什么罪的样子，怎么就一齐抓进了衙门？
带着好奇，张宁拦住一个官兵，问出所想。
张宁毕竟是巡城监察，这些普通官兵不敢得罪，便实话实说，给张宁解释起来。
其实算不上秘密，是知府大人发布命令在江州城抓捕叛逆乱党，任何有嫌疑的人都必须带到衙门问话。
“乱党？”张宁乐了，“一群女人，能是什么乱党？”
官兵摇头，“这咱就不知道了，反正上头让抓谁就抓谁，咱不敢多问。”
也是，小兵能知道什么，上头有命令他们照办就是。
谁敢多问？
张宁决定自己去看个究竟。
他跟着那群官兵，径直向衙门内走去。
整个衙门十分广大，给手下官员办差的院子就有十几处。
张宁所在的只是其中很偏僻的一处罢了。
按地球的话讲就是各个部门。
跟了一会，官兵们拐进一个院子，那些女子也被粗暴地押了进去。
张宁抬头一看，屋檐下挂着一个青匾：行查司！
他毕竟在衙门待了几日，对这里有些了解，据他所知，这行查司乃是宋一飞的地盘。
看来，知府大人是把查乱党的事情交给了自己的儿子来办。
行查司内。
一个个的女子直接被押上大堂，哭声嚎叫不停传出，像是上刑场一般。
她们都是弱女子，除了哭也没什么法子。
“哭什么哭，只要查清无罪就放你们回去，别哭了！”
“衙门又不是不讲理的地方，只要你们不是乱党，就放你们走！”
官兵们被吵得头疼，又是斥喝，又是安抚。
好一会，才让这群女子稍稍安静。
“大人，您不能进去！”
张宁想入内看个究竟，被衙役拦了下来。
“我乃巡城监察，有案子要办，你们敢拦我？”张宁皱眉，装作发怒的样子。
衙役根本不吃这套，“我家大人下过命令，非本司之人一律不得入内，请监察大人谅解。”
得，张宁是进不去了。
宋一飞弄得还挺机密。
越是这样，张宁越好奇。
他在外面踌躇了一会，好言好语都说尽了，那衙役始终不肯放他入内。
大概半柱香后，张宁正要放弃时，看到院子里出现两个人。
一人二三十岁，歪着嘴巴，面相丑陋，正是宋一飞。
另一人穿着黑袍，一身邪里邪气地跟在宋一飞身后，却是东方先生。
这二人一齐进入大堂，而后命令官兵将门关上，然后张宁什么都看不到了。
“奇怪，东方先生不是宋一飞的保镖么，居然也有权力审案？”
不对，这个东方先生的身份绝对不简单！
张宁猜到其中有猫腻。
他决定在外面等着，看个究竟。
这一等便是小半天。
直到夕阳西下，里面的门终于开了。
官兵们带着那些女子走了出来。
和先前相比，这些女子脸上再无惊恐之色，反倒嬉笑地聊起天来，一边聊一边走出行查司，像是逛集市一般。
“查完了？”守门的衙役问。
“完了，她们都不是乱党，放她们走。”官兵点头。
衙役立即开了门。
官兵们护着这群女子，向门外走去。
一路上，女子们左瞧右看，对这平时没机会来的衙门很有兴趣，甚至想多玩一会，赏赏官府的风景。
“衙门不愧是衙门，真气派啊！”
“官老爷都住在这里，肯定气派！”
“大哥们，让我们多玩一会吧，行不行？”
几个女子求道。
官兵们哭笑不得，一边驱赶一边道：“玩什么玩，这是衙门，不是花园，你们再胡闹，老子照样把你们抓去下狱信不信！”
吓得那几个女子不敢逗留，赶紧向外跑去。
且说一众女子离开衙门，各自回家，张宁悄悄跟在后面，趁机拦住了其中一个女子。
那女子十七八岁，怯生生的，见张宁穿着官服，有些畏惧。
“大……大人！”
“咳！”张宁轻咳一声，“你莫怕，我问你一件事而已。”
“大人请问。”女子微微欠身。
“你们刚才被抓进行查司，究竟是查什么案子？”
女子愣了下，摇头道：“小女子也不知查什么，听说是查乱党，但官老爷并没询问什么乱党的事情呢。”
“那问你们什么？”
“问了生辰八字。”女子回道。
“还问了什么？”
“没问什么了，”女子接连摇头，“就是那个穿黑衣服的官老爷很奇怪，他好像是个算卦的，一直看我们的面相和手相。”
“看相？”张宁懵了。
“是啊，”女子如小鸡啄米般点头，“他的样子可凶了。”
“他们还有做别的吗？”张宁继续问。
女子晃了晃脑袋，“没有，看完相就把我们放了出来。”
张宁又问了几句，都没什么关键线索。
和他猜测得差不多，所谓查乱党不过是个幌子而已。
那么宋一飞和东方先生的真实目的是什么？会不会和自己的副本任务有关？
张宁一无所知。
问生辰八字，看面相手相，这好像都是算卦才干的事情。
东方先生应该不会如此无聊，给这群女子挨个算命吧！
接下来几日，张宁特别留意行查司的动静，没事就过去溜达。
果然让他发现了不对。
每天，官兵都会带一批年轻女子来到行查司。
表面上的说辞是查乱党。
然而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你查乱党怎么只查女子，一个男的都没有？
再说，哪来这么多乱党分子？
张宁更加好奇。
宋一飞和东方先生为何要查这些女子？
看起来不是查了一天两天，在张宁来之前，他们就已经在干这件事。
难道是为了找人？
找什么人？
张宁有百般疑问，却无半点头绪。
以他的官位根本管不到这件事，若当面去问宋一飞，那更是愚蠢至极。
只好以静制动，看看再说。
第127章 昏睡案
在张宁盯着行查司之时，江州城出了一件怪事。
城内有好几个百姓忽然昏睡不醒，说是死人吧，还能喘气，身体也温热，说是活人吧，可怎么叫也叫不醒，甚至狠一点用针扎都无济于事。
俨然，这些百姓成了活死人，有命无神。
案件报到张宁这里，起初他并未在意，以为只是这些人中了毒什么的，便让大胡子找了几个大夫过去瞧瞧。
结果更奇怪。
大夫的诊治都一样，这些人明明还活着，身体无恙，但就是昏迷不醒，睡得比死猪还死猪。
连最厉害的神医也束手无策。
第二日。
案件再发。
城内又有七八人一觉睡死过去，昏迷不醒，和昨天那些人的症状一模一样。
呈卷递到张宁这里，他坐不住了。
难道这件怪事会和任务有关？
当即张宁让大胡子带路，亲自前去查探现场。
先来到一户普通人家。
狭小的院子，破旧的两间土屋，用了数十年不换的家具，都昭示了这户人家的穷苦。
此时，一家大小站在床前，都在不停抹眼泪。
“监察大人来了！”
他们急忙跪下，连连磕头。
张宁踏步而入，道了声“起来”，而后迅速走向床边。
床上躺着一个中年男子，身躯黝黑，肌肉结实，一看就是经常干苦力的。
男子面色红润，喘气均匀，胸口不停起伏。
张宁上手摸了摸，男子的体温也十分正常，明明是个大活人！
“叫不醒么？”张宁问。
“回……回大人，”旁边一个女妇，应该是床上男子的内人，急忙答道：“我们什么方法都用过，泼水，火烫，针扎，可我夫君就是不醒！”
说着，女妇直掉泪。
“你夫君昨晚有什么异常么？”
女妇仔细回忆了下，连连摇头，“回大人，昨晚夫君很正常，和我们有说有笑的，怎知他一觉睡过去后，便再醒不过来！”
“大人，求您一定要救救夫君啊，我们一家老小都指着夫君呢！”
“本官会尽力！”张宁敷衍道，他连状况都搞不清楚，哪有什么救人的法子。
张宁走出院子，继续前去下一家，如此接连看了好几个昏迷不醒的人。
结果都一样。
这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的住在城东，有的住在城北，没有任何相似之处，更没有任何交集。
偏偏他们都得了同一种怪病：一觉睡去便昏迷不醒。
像是丢了魂。
但如果真的丢了魂，他们的肉身也难以存活，不会像现在这般半生不死。
他们的魂魄仍在身体里。
为什么会昏迷不醒？
肯定有其他原因。
张宁苦苦探查了半天，没有丝毫线索。
官府中本来养着不少探案的高手，张宁将他们请来，查了一日也未有进展。
这是一桩史无前例的奇案！
别说张宁没碰见过，官府这些查了一辈子案的大小官员，也未听闻过此等奇案。
翌日。
张宁早早来到衙门。
本想询问一下案件的进展，结果听到了一个意料之中又令人头疼的消息：江州城又有人昏睡不醒。
三天下来，这些昏睡之人加起来已经有二三十个。
照这样下去，每夜多上几个。
数年后岂不是江州城要变成一座死城。
除非所有人都不睡觉。
可能么？
这种案子，只有一个方法可以破解：辅助道具。
张宁在副本中遇到难处或者身置绝境就可以换取辅助道具。
但张宁仔细考虑后，还是放弃了。
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这些人的昏睡和混元大祭的任务有没有关联。
如果只是一桩毫无关系的案件，那唯一换取辅助道具的机会就浪费了。
“监察大人，这案子我们该怎么查啊？”
大胡子和一众手下都没有什么主意，询问张宁。
张宁摸了摸鼻尖，道：“第一，派人保护这些昏睡之人，有任何动静立即向我禀告，第二，立即去查衙门历年的案卷，看看有没有发生过相似的案子！去吧！”
“是，大人！”
大胡子立即带人去办，他们不知道这么做有没有用，但总比什么不做强。
一桩莫名其妙的昏睡案，搞得满城风雨，人人自危。
百姓们越传越邪乎，越传越惊恐。
很多人到了晚上甚至不敢睡觉，生怕一觉睡过去就醒不过来。
此事很快惊动知府大人，传令让张宁在七日内务必破案，否则官位不保。
张宁很无奈。
这种大案子一般要行查司经手，结果知府大人一股脑丢给了他，看来是知道此案难破，不想让自己的亲儿子掺和进来。
于是，张宁附身的周子名就成了背锅的。
……
城北。
天和寺。
江州城动乱不断，人心惶惶，这座数百年的寺庙却安静平和，丝毫不受外界影响。
寺内香火鼎盛，时有香客前来，络绎不绝。
此时，一个男子进入天和寺，他一不拜佛二不上香，却是要找寺内主持：枯木和尚。
男子外形俊朗，身材魁梧，肩后背着黑色剑盒，正是修行人陈九。
陈九忽来天和寺，似乎有什么要紧事，行色匆匆。
“施主请稍等，小僧去禀告师父。”
一个叫“空水”的年轻和尚接待了陈九，他看出对方不是凡人，赶紧去禀告枯木和尚。
不多时，空水跑了回来，“施主，师父有请。”
陈九跟着空水穿过前寺，沿着翠翠绿绿的曲径走了百步，来到一座禅屋。
禅屋全由竹子打造，地板是竹子，墙壁是竹子，屋顶也是竹子。
竹子的特殊香气扑面而来，令人神清气爽。
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和尚盘坐在竹屋内的蒲团上，手中持着灰褐色念珠，闭目念诵，苍老的身躯竟有超脱之气。
这和尚年纪很大，九十多近百岁，人称“枯木大师”，在江州城很有名声威望，任你官位再大，财富再多，见了他都要尊称一声“大师”。
更厉害的是枯木和尚有个非同一般的身份：大祭师。
所谓大祭师，是混元大祭时最重要的职位，掌管做法开坛，祭祀要物。
每次混元大祭的大祭师，都必须是一个德高望重的人物，才可令江州百姓信服。
而枯木和尚从五十岁开始便做了大祭师，已主持四次混元大祭，当之无愧的德高望重，众心所向。
第128章 镜子
竹木禅屋。
枯木和尚口中诵经，声音飘出屋外，在花草树木之间回荡，像是浑厚的钟鸣，令人平心静气。
屋内除了枯木和尚，还有一个叫“空山”的年轻和尚穿着僧袍，跟着诵经。
“师父，那位施主来了。”
空水将陈九引入禅屋，双手合十恭敬道。
枯木和尚停止诵经，苍老浑浊的双眸睁开，细细打量着陈九，脸上浮起一丝笑意，“施主急着找老衲有何事？”
“您就是枯木大师？”陈九询问，他素闻枯木和尚的大名，但一直未曾得见。
因为枯木和尚一心念佛参禅，除混元大祭外平时从不露面，也从不见客。
今日见陈九，已是破例。
“老衲正是枯木，”枯木和尚在空山的搀扶下艰难起身，“施主又是什么来头？”
“昆仑山，陈九。”陈九回道。
枯木和尚的眼睛忽而亮了一下，“昆仑山！那可是修行圣地啊，出了不少斩妖除魔的侠义之士，老衲敬佩。”
陈九笑了笑，不置可否。
空山和空水立即搬来一张素木桌子，两个木凳，并上了一壶茶水。
“师父请坐。”
“施主请坐。”
枯木和尚和陈九对面而坐，开始说起正事，“施主找老衲所为何事，请直说吧。”
陈九微微思忖片刻，道：“大师乃是混元大祭的主持者，德高望重，我这次前来正是为了混元大祭。”
枯木和尚的手指熟练地捻着一颗颗佛珠，“哦？难道混元大祭会出什么事情，值得施主如此挂心？”
陈九点头，“我来到江州城后，发现城内隐藏着不少魔修，还与一个非常厉害的魔修交过手，那家伙的实力不在我之下。”
“魔修？”枯木和尚眉头上的皱纹更深了，如同一道道沟壑，“魔修，竟死灰复燃了！”
“没错！”陈九的脸色变得非常凝重，“修行人都知晓，现在进入了魔气复苏的时代，人间大乱，妖魔祸起，那魔修本就是利用魔气修炼，死灰复燃也不是什么怪事。”
“可江州城这安宁之地居然出现魔修，就非同一般了。”
“我暗中调查了几天，发现这些魔修的目的可能与混元大祭有关，所以便来找大师商议此事。”
三言两语，说了明白。
枯木和尚的面色也变得凝重起来，他虽超脱世外，但并未放下众生。
何况混元大祭与他息息相关。
此事，非同小可。
枯木和尚看了看他的两个弟子，吩咐道：“空山空水你们两个下去吧，不许任何人打扰我和陈施主议事。”
“是，师父。”
“是，师父。”
空山和空水两个年轻和尚迅速退下，将门关上，守在门外。
屋内，枯木和尚站起身徘徊了两步，似乎心神不宁。
“大师，”陈九也站起身，右手摸向怀中，取出一物递给枯木和尚，“您看看这东西，可识得？”
仔细一瞧，陈九拿出的东西圆圆的，平平的，比手掌大上一圈，白明透亮像是剔透冰块，又像是一面镜子。
这面镜子十分得薄，和指甲的厚度差不多，且两面都平滑无比，堪比水面，摸着比丝绸更滑。
镜中，还能看到模模糊糊的影像。
怪就怪在这里。
这面镜子并不能照出外面的人影，而更像是一幅会动的画，里面自有一片天地。
枯木和尚将镜子小心拿在手中，仔细端详，整张老脸都敛了起来，皱成疙疙瘩瘩。
“大师，这镜子极为邪门，里面好像有一个小世界，不停变幻，”陈九已将这面镜子翻来覆去看了无数遍，有些了解，“我从未见过此等法器，大师您见多识广，能不能看出点门道？”
枯木和尚并未匆忙答话，而是摸着那面镜子，不住地查看。
深邃的眼眸，穿透镜面。
镜子里的影像是一片麦地。
黄灿灿的麦子熟透了，长得又高又大，结出丰硕的麦穗来。
风儿一吹，麦穗左右摇摆，荡起金色的波浪。
再看去，那麦田之中出现了一个人影，是个农夫，四十岁上下。
农夫皮肤黝黑，脑袋上没有头发，是个秃头，他在太阳的暴晒下，右手拿着镰刀，正喜滋滋地收割小麦。
割一把，放在地上，再割一把……
如此重复。
麦田无穷无尽，好似永远割不完。
那农夫便一直割，一直割……
“大师，这镜子是我从一个魔修手中抢来的，”陈九解释道，“我本想问个明白，那魔修似乎怕暴露秘密便自刎而死。”
“所以，我只能来请教大师，这镜子究竟是什么法器？”
枯木和尚显然看出了点什么，手指急促地捻着佛珠，显示着内心的不安。
捻动的速度越来越快，十指如飞。
啪嗒！
佛珠忽然断裂，纷纷落在地上，滚落四处。
“这并非法器，”枯木和尚叹了口气，手指微微抖动，“而是梦境！”
“梦境？”陈九惊讶地张大嘴巴，他想过很多种可能，但唯独没考虑过枯木和尚的说法。
梦境是虚无缥缈的存在，当一个人入睡时，他的念头就会自动产生组合和变化，形成虚无梦境。
梦境，又怎么可能拿出来被别人看见呢！
这根本不可能！
陈九死死瞪着那面镜子，神色惊骇至极。
“的确是梦境，”枯木和尚渐渐平静，解释道，“古时有一种魔道术法，能够将人的睡梦取出，并借用梦境来提升修为，非常邪恶！”
“难道……”陈九明白了什么。
“没错，”枯木和尚点头，“这面镜子即是被人取出的梦境，看来江州城这些魔修来头不小，居然有擅长操纵梦境之人！”
“他们的目的是什么？”陈九问，“这梦境中又藏着什么秘密？”
枯木和尚沉默了下，显然不敢确定，“想知道梦境中的秘密，只能进入梦境才能看清楚，施主，你可信得过老衲？”
陈九点头，“我既然来找大师，自然信得过。”
枯木和尚将那面镜子轻轻放在桌上，正容亢色，“老衲懂一种入梦之术，可教予施主，施主元神出窍和老衲一同进入这梦境中，看个究竟如何？”
“好！”
陈九当即应道。
第129章 冥币铺
黄昏。
仙人街。
夜集开始，整条街张灯结彩，吆喝声不断，买东西的卖东西的纷至沓来，将仙人街挤得人山人海。
陈清风和郑莲儿如约来此。
他们可不是来逛街，而是要进入鬼市。
一直走到混元石像附近，陈清风和郑莲儿向街道两旁瞄去，寻找着陈九所说的冥币铺子。
卖冥币的铺子很少，找起来不难。
不一会，他们就在石像东南方的街旁找到一家冥币铺子。
这铺子十分狭小，在一家酒楼和一家金铺的夹杂下一点不显眼，且连牌匾字号都没有，就写了三个字挂出去：卖冥币。
走到铺子门口，郑莲儿紧紧攥着陈清风的手，担忧道：“相公，要不还是算了吧，你一个人进鬼市我实在不放心！”
陈清风微微一笑，摸了摸郑莲儿的脸蛋，“娘子，没事的，陈前辈也说了，只要吃下幻鬼丹，进鬼市并不会有什么危险。”
郑莲儿撅了撅嘴，“鬼市全是阴间鬼怪，以相公你的胆子，我怕……”
“你太小看相公了，”陈清风自信地拍了拍胸脯，“娘子，我早就不是那个胆怯懦弱的书生，而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男子汉……啊……鬼啊！”
陈清风一边说，一边向冥币铺子走去，刚到门口，眼前忽出现一张凶神恶煞的脸，吓得他一蹦三尺高，扑到郑莲儿怀里。
“娘子，有鬼啊！”
郑莲儿无奈摇头，指了指铺子的门，“是贴纸而已。”
原来，那门上贴了一张钟馗像，用以辟邪镇宅。
“吓死我了！吓死我了！”陈清风连连喘气。
郑莲儿哼了一下，“相公，我就说吧，你还是那么胆小，别逞能了，大不了我再等上半年嘛！”
“咳咳……我……我刚才是故意的，其实我才没有被吓到，”陈清风抖了抖身上的衣衫，一把推开那扇木门，大摇大摆走了进去，“娘子，相公我虽胆子不大，但一向说话算话，今日我打定主意要进鬼市给娘子买一具肉身来！”
郑莲儿还想说什么，却被陈清风打断，“娘子，等我！”
说完，陈清风毫不犹豫地踏入了冥币铺子，他怕自己再犹豫下去会动摇决心。
索性拼了！
进入铺子后，眼前忽然昏暗。
铺子里竟然连一盏明亮的烛灯都没有，只挂着一盏半亮不亮的红灯笼。
墙壁边立着一个个木架，木架上放的是一叠叠的冥币，黄色的，红色的，黑色的……巴掌大小。
铺子里除了陈清风，一个客人也没有，这生意不是一般的惨淡。
“有人吗？”
陈清风缓缓向前走，感觉像是进了一个狭长的甬道，走了好一会都走不到尽头。
“有人！”
忽然传来一声应答，旁边两个木架间站起一个矮矮的老头，一双发光的眼睛盯着陈清风，像是狼。
陈清风咽了口唾沫，“老板，我来买冥币。”
“哦，”老板一副爱答不理的态度，“我这的冥币一般人买不起，你要是没钱就换别家去买，别浪费口舌。”
“敢问老板，什么价格？”陈清风问。
“一张冥币，一两银子！”
陈清风眼睛一瞪，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老板又重复了一遍。
陈清风差点吐血，这是抢钱啊！
冥币这种东西说白了就是老百姓上坟烧的废纸，根本不值钱，一两银子足够买上一车的冥币。
这家冥币铺子倒好，一两银子居然只能买一张，贵的离谱！
陈清风总算知道为什么铺子里一个客人没有了，这价格是把所有客人当傻子啊！
想起陈九的嘱咐，陈清风还是咬了咬牙，掏出怀中的一包银子，递给老板，“老板，我买一百张冥币。”
“嘿嘿！”老板干笑两声，“自己拿吧。”
说完抱着那些银子，坐在一旁数了起来。
陈清风走到木架旁，也不挑，将红的黑的黄的冥币各自拿了一叠，数出正好一百张。
将这些冥币揣到怀中，陈清风又拿出一个锦囊，打开，里面是一颗丹药。
幻鬼丹！
陈清风见外面太阳已经落山，立即将幻鬼丹吞了下去。
此丹冰凉无比，入口即溶。
瞬时，一股阴冷传遍陈清风的全身，几乎把他冻僵。
“好……好冷啊！”陈清风瑟瑟发抖，像是脱了衣服站在雪地之中。
这种冷不是外冷，而是身体里散发出的冷，穿多少衣服都不管用。
还好，寒冷只是持续了片刻。
当幻鬼丹完全融化后，身躯缓缓变暖，恢复了正常。
“啊！”
抬头一看，陈清风吓了大跳。
“好……好多人！”
他眼前忽然出现了一群人，将狭小的铺子挤得满满当当，拥挤不堪。
本来生意惨淡的铺子，忽然门庭若市。
这些人有男有女，有老人有年轻人，一个个有说有笑的向前走，手里也都拿了一叠叠的冥币。
不对，刚才不是一个客人没有么，怎么突然生意爆满？
陈清风再仔细一看，这些人身躯飘飘荡荡，微微模糊，像是一个个笼罩在烟雾中的纸人，走动时，他们的双脚根本没有着地。
“鬼！”
陈清风吓得脸色煞白，寒毛卓竖！
若不是有一股意志强撑着，他肯定晕过去。
“没事，我现在也是鬼！我现在也是鬼！”陈清风不停念叨，让自己镇定下来，跟随着这群鬼缓缓向前走动。
吃下幻鬼丹后，陈清风暂时幻化成鬼，混入鬼群之中，渐渐倒也没那么怕了。
因为所谓的鬼并非凶神恶煞，并非五官狰狞，更不会如民间故事中讲的那样吃人害人。
鬼，即是人死后的魂魄而已。
人人死了都会变成鬼，有什么好怕的！
看这些男鬼女鬼，老鬼少鬼也都有说有笑，讨论着家长里短，讲述着生前趣事，就和赶大集的街坊邻居差不多。
没什么好怕！
陈清风长呼一口气，紧紧捏着冥币，随鬼群走到铺子尽头。
尽头处，有一扇奇异的门。
门方方正正，非石非木非铁，而是水！
黑色的水不停旋流，像是大海中的漩涡，通向未知深处。
第130章 入市
黑色的水流如一道旋转的瀑布，流动不断。
众鬼纷纷穿过这道黑门，身形消失。
陈清风走近后才发现那根本不是水，而更像是空间的边际。
所有鬼魂都从此处走了进去，入鬼市。
陈清风亦步亦趋跟着前面的鬼，忐忑地踏入其中。
眼前忽然变黑，走了一步后，又忽然变亮。
一眨眼，便进了另一个世界。
昏昏沉沉的黑雾在眼前铺展开来，透着无穷无尽的迷蒙，好似一个绵长的地下通道，不知通向何处。
阴风阵阵，寒冷的凉意袭来，令陈清风打了个喷嚏。
他虽然幻化成鬼，但并不是真正的鬼魂，进入这方阴间后自然感觉不舒服。
“鬼市！这就是鬼市！”
陈清风又害怕又激动，跟着前面的鬼缓缓行走，不敢冒失乱来。
万一被发现他是人就完蛋了。
走了不远，看到一条又长又宽的河横贯空间。
河水又黑又浊，什么也看不清，像是将无数墨汁倒了进去。
河上无桥，岸上无路，只有一条条的船在河面上行驶。
鬼都自觉停在河边，有说有笑地等待着。
等船儿靠岸停稳，鬼便纷纷登上，别看这阴间的船不大，却能载上二三十个鬼。
船夫是个白胡子鬼，熟练地撑起又长又大的双篙，摇摆着船儿在黑水中行驶穿行。
下一条船紧接靠岸。
岸上的鬼继续登船，如此重复。
陈清风看明白了，也有模有样登上了一条船。
等船上载满鬼后，船夫撑起双篙，划着船儿悠悠地沿着黑水漂流，速度不缓不急。
陈清风本以为进入鬼市后会看到什么恐怖东西，或者遇到什么危险，结果这里太平静太安宁了。
每个鬼都老老实实排队上船，不吵不闹，彼此间最多聊聊天，时不时还传出欢声笑语。
没有人间的纷乱，没有杂扰。
像是世外桃源。
从这些鬼的谈话中，陈清风得知这条河乃是通阴阳两界的冥河。
阳间的孤魂野鬼，刚刚死去的魂魄，以及住在阴间地府的鬼，甚至鬼差都会来鬼市购买东西。
所以，鬼市要通阴阳两界，设在冥河旁边是最佳选择。
本质上，鬼市只是一片阴阳交会的空间而已。
随船漂流了一会，这条黑色的河忽然变窄，水流变急，陈清风的眼前也越来越亮，因为前方透来鲜红色的光。
近了再看，河岸上多了两排房屋，一排坐落在河岸之左，一排坐落在河岸之右。
房屋鳞次栉比，连连排开，屋前挂着红色的灯笼，和人间集市上的铺子并没两样。
岸上已经有不少鬼在走动逛街，进进出出一个个的铺子，挑选着他们要购买的东西，怀里不一会就抱了一堆物件。
鬼说话都没什么中气，听起来细声细语。
故而整个鬼市十分安静，阴气深深。
很快，陈清风所乘的船驶入鬼市。
冥河的两岸也出现了一个个的渡口，船只每到一个渡口便停留一会，等待鬼下船和上船，颇是井然有序。
岸上的铺子卖的自然都是鬼用的东西，有吃食如米糕，馒头，瓜果等等，皆是美味。
民间传说，将祭品烧掉就能给鬼魂吃，其实是无稽之谈。
鬼根本吃不了活人的东西，只有在鬼市购买的食物才能吞吃，这些长于阴间的食物，甚至比人间的东西更美味。
陈清风远远便闻到阵阵香气，不由得流起口水。
除了吃的，还有穿的。
鬼市上有衣铺，做的都是给鬼穿的衣物，尤其是好打扮的女鬼。
往衣铺里一瞅，都是些莺莺燕燕的女鬼在挑选衣服，时不时传出一阵娇笑声。
鬼市还有给鬼专门用的奇物。
比如有的鬼受了伤，魂魄不稳，便来鬼市上买一些特殊的针线，将自己的魂魄缝合起来。
鬼市上的东西五花八门，什么稀奇古怪都有，比阳间的集市可丰富多了。
陈清风看直了眼，连连惊叹。
但这些不是他的目标，他要找的是活尸坊。
陈清风不停左右摆头，瞧着两岸的铺子，一会看左一会看右，找那什么活尸坊。
不一会，船停在前面的一个渡口旁。
“公子，请让一下！”
后面一个女鬼轻轻推了推陈清风的胳膊。
原来，陈清风只顾盯着岸上的铺子，挡住下船口而不自知。
“对……对不起！”陈清风急忙让开，那女鬼轻轻一笑，还躬身行了一礼，便飘下船去。
这一船的鬼已下了七七八八，只剩下五六个。
船上，自然宽敞起来。
这时陈清风注意到在船的另一角站着个黑袍男子。
男子身上裹着一层黑色，很不显眼。
当陈清风看到他的相貌时，着实吃了一惊，整个人差点跳起来。
就算见到厉鬼，陈清风恐怕都不会这副模样。
因为他看到的不是鬼，而是一个人。
在鬼市，看到活人比看到鬼可怕多了！
这个人，陈清风曾经见过一面，就是在江州城的大街上，他差点被此人杀掉。
“是他，东方先生！”
陈清风颤抖着嘴唇，下意识地向后退了几步，同时用袖子挡住自己的面目。
幸亏是陈清风先发现了东方先生，若是被东方先生看到他在鬼市，肯定会把他杀了，让陈清风变成真鬼。
“这家伙为什么会来鬼市？”
陈清风满心疑惑：东方先生神通广大，法力与陈九不相上下，有本事来鬼市并不稀奇，但他的目的是什么？
一个活人来到鬼市，肯定不会是游玩。
陈清风默默躲在角落，观察了一会。
见东方先生一动不动，只是盯着冥河黑水发呆。
难道这冥河中有什么东西？
陈清风侧头看了看，冥河中除了黑水，什么都没有。
就算有，恐怕也不是陈清风这个凡人能看到的。
“不管了，这家伙来鬼市和我没关系，我赶紧找到活尸坊才行！”
陈清风心想。
只要他不被东方先生发现身份，应该不会有事，现在去找活尸坊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陈清风打算在下一个渡口就赶紧下船，免得被东方先生察觉。
第131章 活尸
东方先生忽然动了。
黑袍甩动，向船尾走了几步。
他紧缩眉头，盯着那冥河，手指猛地向前一划，烁起一道亮光。
光芒眨眼消失，没有鬼注意到。
但陈清风看得清清楚楚，东方先生竟是割破了手指，将自己的血滴入冥河之中。
哒！
哒！
鲜红的血流入冥河，眨眼便什么也看不到了，一点痕迹没有留下。
东方先生却乐此不疲，接连割伤自己的十根手指，将鲜血滴入冥河，像是疯子行径。
陈清风看了半天，不知这家伙搞什么鬼，更不敢上前问。
反正他隐隐觉得不是什么好事。
“我得赶紧找到活尸坊，离开鬼市。”
在下个停靠渡口，陈清风赶紧上了岸。
回头一看，东方先生依然站在船尾，时不时将自己的血滴入冥河，在乌黑的水中掀起微乎其微的浪花。
不一会，就随着船漂远。
陈清风口中念叨着“活尸坊”，开始沿着岸上的铺子寻找。
整个鬼市还是很大的，林立的铺子开在两岸，加起来至少有几百家。
陈清风只能先找一边的铺子，用笨办法一家家寻过去。
几个时辰后，陈清风已累得浑身冒汗，双腿酸疼。
加上对于阴间的不适，他的身子骨越发得弱，甚至有晕厥之感。
陈清风不敢休息，强撑着继续寻找。
他一直数着时辰，现在应该到了丑时，离天亮最多剩两个时辰。
还好，皇天不负有心人。
快走到鬼市的尽头时，陈清风眼前忽然出现三个鲜红的大灯笼，随着阴风摇曳，荷荷作响。
每个灯笼上写着一个字，倒映在冥河黑水中，连起来便是：活尸坊！
“找到了！找到了！”
陈清风激动地又蹦又跳，差点一头栽进冥河。
活尸坊是鬼市中最特殊的一间铺子，或者说只有他一家敢卖活尸这种东西。
活尸，在地府被严令禁止，因为鬼魂买到活尸后就能借尸还魂回到阳间，严重破坏了阴阳两界的规则和平衡。
当然，和人间类似，任何规则都有例外。
活尸坊能在鬼市开起来，自然有着非同一般的背景。
陈清风忐忑地步入活尸坊。
铺子里很热闹，鬼乌央乌央得多，几乎摩肩擦踵。
陈清风乍进去吓了大跳。
上百只的鬼缓缓走动，面无神色，他们的动作很迟缓，像是被操纵的皮影，脸上没有丁点表情。
鬼有男有女，但无一例外都很年轻，且模样俊美。
男鬼个个玉树临风，相貌堂堂，女鬼个个风姿绰约，倾国倾城。
走近后，陈清风细细一看，原来这些根本不是鬼，而是活人，拥有血肉的活人！
陈清风上手一摸，这些人的皮肉很柔软，内有筋骨。
“活尸！难道这就是活尸！”
陈清风镇定下来，立即猜出大概。
所谓活尸，就是一种特殊的肉身躯壳。
这些缓缓走动的人双目呆滞，无魂无魄，但皆有呼吸和体温，甚至一板一眼地在行走，俨然正是活尸。
“哥哥，你是要买活尸吗？”
忽然有个稚嫩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把陈清风吓地一抖。
回头一看，却是个矮小姑娘，看模样只有十二三岁。
她仰着头，一双褐色大眼睛盯着陈清风。
陈清风点头，“是……是的。”
小姑娘嘿嘿一笑，“那哥哥可来对地方了，我们活尸坊的活尸，都是从各个尸体上分割出最好的器官组合在一起，所以完美无缺，保准哥哥满意。”
“比如这只活尸，”小姑娘指着旁边的一个美貌女尸，叭叭地介绍起来，“她的头来自皇帝最宠爱的妃子，那妃子患病而死，我们便将其头颅取来，再行利用，嘿嘿！”
“她的双脚，你看多柔滑呀，来自一个青楼妓女，那妓女号称美足仙子呢！”
“还有她的手掌……”
小姑娘喋喋不休，听得陈清风有些犯恶心，浑身起鸡皮疙瘩。
他忍着呕吐感，脸上勉强挂笑，“好……很好！”
既然是给郑莲儿寻找一具活尸，陈清风也顾不得许多了。
“呀，我忘了，哥哥是男的，应该要买一具男活尸呢。”小姑娘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急忙去找男活尸。
陈清风道：“我就是要买女活尸。”
小姑娘瞪大眼睛，看着陈清风愣了片刻，而后一脸会意的样子，嘿嘿笑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哥哥原来有那种嗜好……”
陈清风懒得解释，随意这小女鬼怎么说，“你们的活尸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了，”小姑娘狠狠点头，“像这些活尸，只能在阳间存活一年，旁边这些能存活三年，墙边的活尸能存活五年……”
小姑娘一边走，一边介绍。
陈清风有些不耐烦，“最长的能存活多久？”
小姑娘将陈清风带到最里面，指了指，“这些活尸是最好的，能存活十年。”
“才十年？”陈清风皱眉。
小姑娘哼了一声，“哥哥第一次买活尸吧，什么都不知道呢，能在阳间存活十年的活尸已经很厉害了好不好，不是那么容易买到的。”
“没有更好的？”陈清风问。
“没有！”小姑娘摇头，“哥哥，十年很长了呀，等十年后活尸坏了，你再来换一个嘛！”
看来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陈清风点点头，“好吧，我就要十年的。”
小姑娘笑眯眯地一指，“哥哥自己挑吧，挑一个最漂亮的，哥哥复活后就能变成最倾国倾城的美人，嘻嘻！”
陈清风尴尬地咳了一下，“对了，这十年活尸的价格如何？”
小姑娘伸出十根手指，“一年活尸是十块冥币，所以十年活尸要一百块冥币。”
陈清风松了口气，他带来的冥币正好，不多不少。
走到墙边，陈清风立即开始挑选。
十年的女活尸有二三十个，全都贴在墙边站着，缓缓走动。
她们似乎只能在这一片活动，所以来回徘徊，脸上时不时露出笑容，眼珠子转呀转，看着有些瘆人。
这时候，陈清风有一种挑选后宫佳丽的感觉，毕竟选出的活尸是郑莲儿的肉身，实际上就是选他娘子的容貌。
第132章 冥河异变
陈清风挑选活尸的条件倒不是漂亮不漂亮，反正这里的活尸都是倾国倾城的美人，他看的是和郑莲儿的相似程度。
他钟爱自己的娘子，别人再漂亮也不成，肯定要找个相像的活尸。
这不，还真让他找到了。
有一具女活尸与郑莲儿的模样有五分相似，长得细眉桃眼，鼻尖挺拔，嘴唇又薄又小，脸蛋也是一副标准的鹅蛋脸。
陈清风甚是欢喜，“就她了！就她了！”
小姑娘扒着脑袋瞅了瞅，嗤笑道：“哥哥好眼光，这具活尸的脑袋可是来自京城大名鼎鼎的美人，连王公大臣都对她……”
“别说了！别说了！”陈清风急忙让小姑娘闭嘴，他可不想知道活尸的来历，否则以后面对自己的娘子非有心理阴影不可。
小姑娘急忙闭口，眨了眨眼睛，“哥哥，一百块冥币哦！”
陈清风既然选中了，也不迟疑，立即从怀中摸出准备好的冥币，递给小姑娘。
小姑娘喜笑颜开，抱着冥币数了起来，两只大眼睛直直放光，俨然一副财迷的模样。
陈清风抱起那具活尸，感觉十分沉重，他身子骨弱，扛了两步就气喘吁吁。
小姑娘见了，咯咯笑起来，“哥哥，这活尸会自己走路呢，你只要牵着她的手就行，她会跟着你走！”
“哦！”陈清风将活尸放下，抓住活尸的手，果然，这活尸很有灵性，或者说有一丝本能，只要陈清风走，活尸便亦步亦趋地跟着，十分乖巧。
话说，人间那些娶不上媳妇的光棍，弄这么一具活色生香的活尸回去当媳妇也挺不错，至少这媳妇不会哭不会闹，晚上还能抱着睡觉！
“该死，我这都什么龌龊想法，陈清风，亏你还是读书人呢！”陈清风自己骂自己，心生惭愧。
陈清风拉着刚刚购买的女活尸走出活尸坊，看到外面依然一片昏暗阴深。
铺子外的红灯笼越发艳红，像是一只只红通通的眼睛。
逛鬼市的鬼越来越多，着实热闹，有的鬼刚刚从下船，进入鬼市；有的买好了东西准备乘船离开；还有的在鬼市上飘飘荡荡。
各个渡口附近，尤其堵了个鬼山鬼海。
陈清风想登上渡船，估计得排队好一会时间，不由得有些着急。
他和这些鬼不同，若是天亮前没有离开鬼市，他就会变成真的鬼，再也回不到阳间。
“鬼市的尽头就是出口，我还是别乘船了，干脆直接走过去，应该不远。”
陈清风向前看了看，决定放弃乘船，索性沿着冥河的岸边，急匆匆向出口赶去。
哗哗……
冥河中，黑水流淌地越来越急。
其中像是隐藏着什么怪物，发出咆哮，伴随着水声涛涛。
“不对，冥河中的水怎么……”
陈清风看到，本来黑乎乎的冥河水竟变成了血红色。
他刚才还没注意到，细看之下毛骨悚然。
冥河中流淌的水像是鲜血一般，汩汩冒出，甚至能够闻到一股腥臭味。
怎么会这样！
陈清风也不知这是正常还是非正常，毕竟他以前从未见过冥河。
但本能的，陈清风感觉害怕，流星赶月般地加快脚步，只想带着活尸赶紧离开鬼市。
冥河中的血水也流淌得越来越急，好似一条血红长蛇在鬼市中间穿行，发出轰隆隆的鸣声。
“哎呦！”
“不好了！”
“这水怎么变了！”
“冥河不对劲！”
此时，在冥河上行驶的船儿全都摇摇晃晃，随着湍急的水流四处乱撞。
船上的鬼纷纷惊叫。
片刻后就有船只翻覆，被猩红的冥河淹没，那些鬼都掉进河中，如石沉大海。
随着水越来越急，越来越红，河上的船儿一条接一条地翻掉。
陈清风看得惊心动魄，心想幸亏他刚才没有乘船，否则铁定完蛋。
岸上的鬼也感觉不对劲，纷纷远离冥河。
整个鬼市一片鬼哭狼嚎，混乱至极。
谁都没料到，一向安宁的鬼市居然动荡起来。
冥河水的异变仍在继续，起初是化为血红，后来流淌越来越急，现在竟是形成了一股股的漩涡席卷上来，扑向岸边。
“啊……”
“呜呜！”
哭声喊声不绝于耳。
岸上的鬼竟然也没逃过，被冥河上的涡流直接吸了进去。
这冥河，俨然变成了一场血红风暴，席卷整个鬼市。
所有鬼都无法逃脱，被吸卷入冥河，消失得无影无踪，像被怪物吃掉。
“啊……救命啊……”
娇弱的惨叫声传来。
陈清风回头一看，活尸坊里的那个小女鬼也被吸了出来，身躯翻滚，哭喊着被冥河吞噬，活尸坊的铺子也被巨大的吸力摧毁。
刚刚还安宁如世外桃源的鬼市，眨眼化为地狱。
陈清风顾不得多想，转头撒腿就跑，不停地跑！
女活尸也乖乖跟着他，向鬼市的出口跑去。
陈清风因为不是真正的鬼，没有被冥河漩涡吸走，但他若是继续待在这里，肯定难逃一死。
逃！赶紧逃！
陈清风只有这一个念头。
逃跑的同时，陈清风四顾观察着周围，在冥河对岸发现一个人影。
那人穿着黑袍站在河边，岿然如山，好像也没有受到冥河涡流的影响。
“东方先生！”
陈清风终于明白了，是这个东方先生搞的鬼。
这家伙刚才将自己的血滴入冥河，显然是在偷偷施展什么法术。
他的目的，竟是要覆灭整个鬼市！
陈清风哪怕明白了，也没有能力阻止东方先生，自己能逃出去就阿弥陀佛了。
他只能使出浑身解数，跑！
终于，冥河尽头越来越近。
陈清风看到了一片血光在眼前闪烁。
那是一扇血红色的门，荡漾着层层水波。
是出口！
陈清风大喜，不顾一切地向前狂奔。
只要穿过这道门，就能离开鬼市！
然而他不知道，冥河被东方先生施了法术，鬼市的出入口也早就变了。
他的运气很不好。
身后，血光一片，波涛万丈。
身前，是唯一生门。
陈清风没时间考虑，拉着活尸便冲入门中。
眼前顿时变得血红，像是坠入血海！
第133章 入梦
天和寺。
竹木禅屋。
陈九盘坐在蒲团上，双手垂于膝盖，眼眸紧闭，好似睡着一般纹丝不动。
在他的对面，枯木和尚也盘坐着，双手合十，进入了坐定状态。
屋子里烛光闪烁，静寂极了。
燃起的香，腾腾起烟。
烟飘到镜子上方，就忽然消失不见。
其实，陈九和枯木和尚的元神皆已出窍，进入了镜子之中。
他们想探探梦境中的秘密。
镜子里的天地一片虚无，乾坤好似扩展了无数倍。
向上望，迷迷蒙蒙，怎么望也望不到尽头，唯有一颗硕大的太阳挂在当空。
梦境中的太阳比真实的太阳大上数十倍，好似一张玉饼贴在眼前。
向下看去，则是一片金黄色的海洋。
海洋中没有水，而是黄灿灿的麦子。
麦子熟透，挺着偌大的麦穗随风摇晃，每一颗麦穗都蓬松鼓胀，上面结出的麦粒更是丰硕无比。
除此，梦境倒没有其他东西，便是一片无边无际的麦田。
陈九和枯木和尚的元神同时飞了下去，沿着麦田如风般疾驰。
在麦田中间，他们找到一个人影。
那是一个赤着肩膀，浑身黝黑的光头庄稼汉。
庄稼汉只穿了一件破烂裤子，满身泥泞，面朝黄土背朝天地干活。
他挥洒着汗水，手中拿一把锋利镰刀，不停割着麦子。
咔咔！
庄稼汉的动作极为熟练，左手一拢，拢了一把麦子，右手持镰刀嚓嚓两下就将麦子割了下来，堆在身后。
每隔一丈距离便有一个麦堆。
二人向后眺望，麦堆一个接一个，无穷无尽，不知堆到何处去了，可能有几千个，几万个。
那庄稼汉满面笑容，不知疲惫，喜孜孜地继续挥起镰刀割麦子。
麦子无穷无尽，他就算割一辈子也割不完。
这更像是一种惩罚。
可对于庄稼汉来说则是丰收，因为这是他的梦境，他的梦想就是能种出很多很多麦子，最好一辈子也收不完，吃不完。
于是，在他的梦境里，出现了海洋一般的麦田。
陈九和枯木和尚向远处飞去，继续寻找梦境中的异常。
奇怪的是，这个被取出的未知梦境，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作法者干的是滴水不漏。
“大师，你看下面！”
陈九突然感觉到什么，惊诧说道。
枯木和尚低头一看，倒吸一口冷气。
那麦田中的麦子竟是忽然生长起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蓬勃暴涨，简直如井喷的洪水，一寸，一尺，一丈！
不一会，麦子竟长到天上来，长成了金灿灿的大树。
这一幕蔚为壮观，也只有在梦中才能见到。
无穷无尽的金色海洋生长着数丈高的麦子，密密麻麻地堆积，铺天盖地。
更恐怖的是，麦子还在不停长。
等二人回过神，麦子已经长了十丈多高，比人的腰粗，赫然长成了一片金色森林。
那庄稼汉拿着镰刀，站在麦地里傻眼，不知如何是好。
“不妙，快走！”枯木和尚喝道。
陈九也知道不对劲，这些疯狂生长的麦子其实是冲着他们来的，似乎梦境感应到了他们这两个入侵者。
麦子长高之后，俨然变成了怪物，一个个抽打着身上的麦穗攻击陈九和枯木和尚的元神。
二人不敢停留，飞速向外冲去，化作两道白色流星。
禅屋内。
两道白光闪烁。
一道飞入陈九体内，一道飞入枯木和尚体内。
二人同时睁开眼，神色微微惊骇。
“好险！”
刚才他们的元神差点被困在梦境中，若是没有及时逃脱出来，恐怕会有危险。
“大师，可有什么发现？”陈九问道。
枯木和尚摇了摇头，“窃取梦境的人法力非常高强，且做事谨慎，梦境中未留下任何痕迹，想要找到他，很难啊！”
陈九思忖片刻，想到一个人，道：“我倒是有一个怀疑的目标，此人的法力与我不相上下，若是懂得窃梦之术也不奇怪。”
陈九所说的，无疑是东方先生。
“施主是打算……”
“我去找这个人，盘问一二，或许能有新的发现。”陈九说道。
“只好如此了，”枯木和尚隐隐有些担忧，走过去拿起桌上的镜子，“施主，这面镜子不如先放在老衲这，老衲仔细研究。”
“没问题，”陈九欣然同意，“我见识浅薄，拿着这镜子也无用，交给大师最好。”
二人一拍即合。
不知不觉天已经亮了。
鲜红的朝阳从东方升起。
照耀着天地一片清明。
“师父，弟子来添茶水。”
门外，响起了空水的声音。
“进来！”枯木和尚道。
嘎吱。
空水推门而入，手里端着木盘，盘上放着一个热气腾腾的茶壶。
“师父，施主，请用茶。”
空水清涮了一下杯子，给二人倒满茶水。
一股清香之气弥漫，令人心神舒爽。
忙碌了一夜，陈九十分疲惫，当闻到这茶香之时，一下提了精神，“好茶！”
枯木和尚淡淡一笑，“这叫枯茶，是老衲自己种自己做的，每日清晨喝上一杯，整日可精神饱满，施主不妨一尝。”
“多谢大师。”
陈九微微摇晃着茶杯，准备喝了这口茶就离开天和寺，去找东方先生。
枯木和尚端起茶杯，吹了几口凉气，便微微饮入口中，脸上的皱纹全部舒展开来。
然而过了片刻，枯木和尚突然皱起眉头。
胸口一起一伏，像压了什么东西。
手脚同时剧烈发抖。
他死死捂住自己的胸口，猛地吸了两口气，表情痛苦不堪。
“啊……”
枯木和尚惨叫一声，口中想要说什么却怎么也说不出，嘴角连连吐出乌黑色的血，两只眼睛瞪得奇大，目光涣散。
“不好，有毒！”
看到枯木和尚这模样，陈九登时将喝到口中的茶水吐出，幸亏他还没有咽下去。
这毒发作的太快了，且毒性猛烈，枯木和尚是有法力的得道高僧，居然片刻就支撑不住，身躯栽倒在地。
啪！
枯木和尚手中的那面镜子狠狠摔在地上，四分五裂，化作晶莹碎片。
那些碎片如冰块遇火，迅速融化蒸发，眨眼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134章 枯木被害
枯木和尚仰面而倒，面容青紫，双眼翻起，口中连连吐着黑血，片刻就没有了气息。
“大师！”
陈九上前把了把枯木和尚的脉，发现枯木和尚已一命呜呼，身上肌肤泛起一块块的黑斑，明显是中剧毒而死。
可怜这位德高望重的大师，竟死得如此凄惨。
此时，一直守在门外的空山空水，听到动静赶紧冲了进来。
“师父！”
“师父怎么了！”
看到枯木和尚的惨状，二人嚎啕大哭，“师父……师父圆寂了！”
“师父是中毒而死啊！”
两个和尚瞪着眼同时看向陈九，面露怒色，“你！是你！”
“姓陈的，你竟然毒杀我们师父，我和你拼了！”空山神色悻然，脸上青筋爆起，抡起拳头便砸陈九。
陈九倒退两步，躲开空山这软绵无力的攻击，“两位，枯木大师并非我所杀，你们休冤枉好人！”
“不是你是谁！”空山捏着拳头，“屋子里只有你和我师父在，难道我师父会给自己下毒？”
陈九皱起眉头，深邃的眸子看向空水，赫然道：“是空水！刚才空水送来一壶茶，就是那茶里有毒！”
空水一脸呆滞，气得发抖道：“我……我怎么会害师父！师父对我有养育之恩，我宁愿自己死，也不会有加害师父之心！”
空山点了点头，“我了解师弟，他一向心善纯良，绝不会毒害师父，姓陈的，你杀了师父，还想往我们师兄弟身上泼脏水，可恶至极！”
说着，空山又砸出一拳，直取陈九的脖颈。
空山这三脚猫的功夫哪里是陈九的对手，陈九手掌轻轻一拨，便将空山制服在地。
“我说了，我没有害枯木大师，随你们信不信！”
空山空水能信就怪了，口中立即大喊大叫，“快来人啊，师父被害了，快来人哪……”
“别让凶手跑了，抓住他为师父报仇！”
天和寺的和尚听到叫喊，全都拿着棍棒急匆匆赶来。
片刻，禅屋就被数十个和尚包围。
“师父！”
“师父被这奸人害了！”
“抓住他，给师父报仇！”
和尚们一见枯木大师被毒死，当即全失去了理智，将陈九当做杀人凶手，举起棍子便打。
以陈九的实力，对付这群和尚轻而易举。
不过他不想纠缠，更不想伤人，见状一掌挥出，打出一道劲力将和尚们震开，而后身形一跃便跳出院墙，逃离天和寺。
和尚们一边呐喊一边追击，等他们跑到天和寺门口，陈九早就不见了踪影。
陈九极为郁闷，哪想到自己居然被栽赃成了杀人凶手。
人真是比妖魔还可怕！
他一向不喜欢和人打交道，便因如此。
……
一早。
张宁来到衙门，凳子还没坐热，大胡子带着两个手下急匆匆赶来。
“大人，出事了！”
张宁骤然起立，“是不是又有人昏睡不醒？”
“大人，更严重，”大胡子急切道，“是有个昏睡的人，今早忽然死了！”
“死了？”张宁正头疼这个案子，不知从何查起，更不知与混元大祭有没有关联，没想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昏睡案变成了命案。
当即，张宁赶紧离开衙门，前往案发现场。
依然是那个破院子，破屋子。
一家老小七八口此时伏地而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里屋的床上，光头的黝黑汉子静静躺着，脸色煞白，嘴唇失色，俨然是一副死人相。
“大人，今天一早这家伙忽然咽了气。”一直在附近守着的衙役，向张宁禀告。
“昨晚没什么异常？”张宁问。
“大人，没有。”
张宁走到床边，伸手探了探。
这光头汉子的确没有了任何气息，身躯变得冰凉，脉搏和心跳也全都没有了，完完全全是个死人。
他身上从头到脚没有任何伤口，也没有中毒的迹象。
死得莫名其妙。
“大人，他这几天昏睡不醒，一点东西没吃，不会是饿死的吧？”大胡子道。
张宁摇头，“才几天功夫，饿不死的。”
“对了，城内其他的昏睡之人可有异常？”
“大人，属下已经询问过，只有这个汉子突然死亡，其他人还在昏睡之中。”大胡子答道。
“怪了！”
张宁叹口气，走出屋子。
这桩昏睡案越来越离奇了。
他想不通，江州城有这么多昏睡之人，为何单单这个光头汉子丢了性命？
难道，光头汉子有什么特殊之处？
张宁已让手下细细调查过。
光头汉子就是一个普通的农民而已，平日里靠种地和打工来养活一家老小，性格憨厚老实，没有任何仇家。
从各方面来看，光头汉子都十分平凡，甚至卑微。
这样一个人，怎么会被杀？
哒哒！
哒哒！
忽然而来的马蹄声，打断了张宁的思考。
一个衙役骑着大马急匆匆赶来，似乎有什么要紧事。
到了门口，马儿还没停，衙役就一跃而下，半跪在张宁面前，“大人，有急报！”
“说！”
张宁更头疼了，他附身在周子名身上，整天忙这些案子忙得要死，可自己的任务却没有丁点进展。
杂七杂八的案子，他都想一推二六五。
“大人，天和寺的枯木大师被人杀了！”衙役禀告道。
“谁？”
张宁听这名字有些耳熟。
“天和寺，枯木大师！”衙役重复了一遍。
“大人，了不得啊，”大胡子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枯木大师竟然被杀了，他……他可是混元大祭的祭师啊，一向德高望重！”
大胡子这话提醒了张宁。
怪不得耳熟，张宁曾在混元大祭的各种记录中见过“枯木大师”的名号。
枯木大师主持过四次混元大祭，乃是江州城一位响当当的人物。
若不是发生这次意外，数日后的混元大祭肯定还是枯木大师所主持。
“走，去天和寺！”
张宁立马动身。
别的案子他或许可以推脱不管，但这桩案子与混元大祭有关，张宁必须查个究竟。
昏睡案，他只能先放放了。
或许两桩案子还有某种联系，能一齐查清楚最好！
第135章 查案
本来张宁还想找机会见一见这位枯木大师，不料已阴阳两隔。
枯木大师被人毒害，非同小可。
因为极有可能与混元大祭有关，张宁自然十分上心。
带着大胡子一众手下，张宁急匆匆来到天和寺。
此时，寺内寺外已经来了不少官兵，把守着各个出入口。
“居然有人先到一步！”
“是行查司的人！”
也只有行查司能调动如此多的官兵。
张宁亮出自己的身份，官兵们亦不敢阻拦。
一路径直来到案发之地，他看到了一个熟人：宋一飞。
宋一飞是行查司的老大，经手这桩案子在情理之中。
何况这不是一桩普通命案，被杀的乃是枯木大师。
不难想象，当这个消息传出去后，会在江州城引起多大的波澜，尤其几日后就是混元大祭了。
天和寺的所有和尚都被叫了出来，战战兢兢地接受宋一飞的盘问。
见张宁进门，宋一飞微微冷笑，“周兄，你来得略迟啊！”
“昏睡案也出了人命，我刚才去调查，所以来晚了。”张宁淡然解释。
“哦？”宋一飞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可有进展？”
张宁摇头，看了看放在地上的那具尸体，反问道：“枯木大师的死，宋公子有什么发现？”
枯木和尚死得凄惨，脸色青紫，嘴唇发黑，眼睛怎么合也合不上。
一代高僧，这死相却是狰狞，估计死不瞑目啊！
“哼，本公子是何人，早就查出了作案凶手！”宋一飞得意洋洋道，“空山空水，你们过来！”
两个神色忐忑的年轻和尚一一走了出来，跪在宋一飞面前。
“说，是谁杀了枯木大师？”宋一飞问。
“回大人，是一个叫陈九的修行人！”空山咬牙切齿道，“他昨日来找师父商议事情，趁机将师父毒杀，我和师弟看得清清楚楚。”
宋一飞点头，“那陈九长得什么模样，你们仔细说来。”
“大人，陈九的年纪有三十多岁，长得相貌堂堂，眉间有一个剑形胎记，背着个黑色剑盒，身上穿一件破袍子……”
这一番描绘，宋一飞已经知道陈九是何人。
当日在大街上与东方先生打个平手的那个剑修，正是陈九，因为陈九脸上的剑形胎记实在好认，天下独一无二。
宋一飞斜眼看了下张宁，“如何，这案子已经破了，凶手就是陈九！”
张宁当然认识陈九，没想到这个形迹飘忽的修行人居然来到了天和寺。
不过他不信陈九会毒杀枯木大师。
首先，陈九的为人十分正派，不到万不得已不会伤人性命。
其次，以陈九的实力，杀枯木大师根本不需用毒。
枯木大师虽德高望重，精深佛法，但战斗力比陈九差得很远。
“宋公子，此案尚有疑点，不必这么快定案吧！”张宁道。
“怎么，周兄怀疑我的办案能力？”宋一飞怫然不悦。
因为上次的事，他本来就很痛恨陈九，这次出了案子，他当然不会轻易放过。
以公报私仇之心，宋一飞巴不得陈九即是凶手。
张宁没有反驳。
和宋一飞这种人没有理论的必要，纯属浪费口舌。
想要查到案子的真相，张宁只能靠自己。
“仵作来了！”
“请仵作！”
喧闹声中，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挎着黑色木匣急匆匆赶来。
“大人！”老头显然就是仵作，进门便拜见宋一飞。
宋一飞点了点头，“仵作，开始验尸吧！”
“是！”
仵作将旁边的人支开，独自靠近枯木大师的尸体，打开身上带的匣子，拿出各种各样的工具，开始验尸。
其实很明显，枯木大师身上没有任何伤口，是中剧毒而死。
关键是中的什么毒！
折腾了好一会，仵作站起身，神情凝重。
“大人，死者是中毒而死，”仵作说出了验尸的结果，“所中之毒，乃是一种叫‘无妄花’的奇毒。”
“此毒极为罕见，我也只在书中见过记载，无妄花之毒发作极快，喝下后几个呼吸就会发作，且无药可解，必死无疑！”
“看来，已经真相大白了。”宋一飞嘿嘿一笑，“陈九给枯木大师下了无妄花之毒，将其残忍毒死，可恶可恨！”
“来人，立即发布通缉令，全城捉拿陈九！”
“是！”
官兵们接到宋一飞的命令，赶紧去办。
此案在宋一飞手中倒是了结地够快。
张宁来了后没说几句话，打个酱油，案子就结束了。
当然，他有诸多疑问并没有说出口。
宋一飞认定了陈九是凶手，这时候张宁说出反驳的话，丁点用没有。
索性不再掺和，附和几句后便带人离开天和寺。
半路上，张宁找个借口让大胡子等人先行返回衙门，他声称有私事要办，实则是暗中又返回了天和寺。
这个案子，张宁只能暗暗调查，所以偷偷守在天和寺外，等宋一飞离开后，正好日薄西山，他又悄悄回到天和寺。
借着夜色，张宁先来到枯木大师被毒杀的禅屋。
枯木大师的尸体已经被衙门收走，张宁没法查看，只能找一找这间屋子，看看有没有线索。
禅屋十分静寂，靠墙立着一座佛像。
两边是一排排的书架，架子上摆放着经书。
经书上不沾灰尘，显然经常有人打扫。
屋子中间，放着一张茶桌，桌上空空如也。
地面上本来有血迹，已被清洗干净。
只留下淡淡的腥味。
张宁寻摸了一会，没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枯木大师是中毒而死，那么是如何中的毒呢？”张宁细细思忖，“暗器？应该不是，仵作检验过，枯木大师身上没有任何伤口，饮食？枯木大师可能是吃喝了什么东西，所以中毒，这最有可能。”
也就是说，凶手是将无妄花的毒下在吃喝之物中。
“若是如此，下毒的碗杯上肯定有线索，为何不见了？”
今日宋一飞查案时，好像也没提到器具的事情。
难道在枯木大师死后，凶手尚留在天和寺，将下毒的食物和器具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