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金陵日常(一)
瑾玉快步回到清和院,此时已经快到午时了,张维文并不在家中,瑾玉便问向一旁正在绣着东西的程氏“娘亲爹爹去哪里了?”
瑾玉拿起桌子上的观水梨咬了一口,顿时感觉到满口生津,香甜的梨水顺着嘴巴流了下来,程氏看到皱了眉头,拿出手绢擦了擦瑾玉的嘴巴,说道“都多大了,还这么冒失。”
“娘亲,哥哥不是最喜欢吃这个梨吗?他人呢?”
“景宣去了金陵的书院,快要考试了,总要下点功夫。”程氏慈爱的笑了笑,瑾玉拉着程氏的的手说道
“哥哥那么厉害,一定会考试秀才的。”瑾玉心里可是对自己哥哥十分的有信心,他可是未来的状元啊,瑾玉不禁有些感慨,虽说自己没有什么读书的天分,可是哥哥倒是很厉害,还有那个不知道为什么变得十分厉害的爹爹。
“爹爹什么时候回来啊?”瑾玉问道,她看到程氏略微变色的脸庞,顿时心里有些异样。
“他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我还能拦着他不成。”程氏放下手中的绣品,狠狠的咬了口梨,瑾玉看着那个惨不忍睹的观水梨,叹了口气,娘亲该不会又吃了哪门子飞醋了吧。
“是去见苏柔了?”瑾玉小心翼翼的问道,程氏有些生气的说道“今早儿,落湘院子的小丫头来了说是那个小丫头生病了,让他去瞧瞧,他就去了。”
“肯定是装的,她才从慈溪院回去,那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会说生病就生病呢?”瑾玉又拿了梨,心中冷笑,想到这个张瑾苏还真是一出是一出啊,于是瑾玉把这个可怜的梨当成了张瑾苏,狠狠的咬了一口。
“我就说,这对母女没有一个省心的,你说,你这爹爹要是被她们迷惑去了,该怎么办呢?”瑾玉想了想自家爹爹一脸痴迷的看着苏柔的表情,顿时觉得有些不可能,便摇了摇头,说道“放心吧,娘亲,爹爹不会这样做的。”
“他要敢这样做,我就让赵恪把他抓起来。”瑾玉顿时有一种自己有靠山很爽的感觉,程氏顿时一呛,将口中的梨咳了出来。
“夫人,你怎么了,怎么这么不小心,快些喝些水吧。”此时刚刚从外面回来的张维文看到自己娘子脸红脖子粗的样子,顿时有些担心,便亲自喂了程氏喝水,瑾玉看到自家爹爹,对于娘亲一副关心之至的样子,顿时心中大定,便说道“爹爹,回来啦。”张维文看到自家女儿眼睛弯弯,小脸红红的模样,顿时心中一暖,说道“妙妙也回来啦。”
“嗯,爹爹,那个张瑾苏怎么样了?”瑾玉的眼睛里一片试探,只见程氏也是一片关切之意,张维文顿时感觉到很无奈。
“我已经叫了大夫,没有事了,于是就回来了。”程氏心中大定,但是还是问道“那个苏氏有说什么吗?”
“没有,我饿了,开饭吧。”
“好,马上就开饭。”
十三皇子的护送队伍,到达京城时候,已经是深夜了,本来在这个方面有些不靠谱的皇帝陛下是想要亲自去接他的宝贝儿子,可是几位年纪加起来超过三百岁的老头子以死相逼劝回去了。
皇帝陛下太过任性了。
赵恪再一次回到了这个富丽堂皇的宫殿,他的父皇赏给他的宫殿最为豪华舒适的,连他那个二哥都要眼红的清颜殿。
这是母妃以前的寝殿,从西蜀之地,万丈深渊里取得的楠木,在极北之地取得的整块和田美玉,各种精美至宝,把这个宫殿装潢的美轮美奂,几乎不似人间。
可是这个宫殿之中,没有一个人是他能够真正相信的,此刻他的心就像这空荡荡的宫殿一样,像是失去了什么东西似得,空荡荡的。
“皇子哥哥!”
赵恪原本十分诗意的心情被小白略微尖锐的童音搅得一点都不剩,顾怀准随他回京在太医院中述职,所以这小白就随自己在宫中住下了。
“什么事啊,小白?”赵恪有些无奈的说道,小白看着这富丽堂皇的宫殿顿时有些不知所措,只见这小白有些委屈的说道
“我有些想小玉了。”赵恪心中一滞,略微苦涩的笑了笑,没有说话。
“可能再也见不到了吗?”赵恪问道,此时小白正在不亦乐乎的吃着宫中精美无比的糕点,没有听到赵恪的话。
此时已经是月上中天,赵恪看着窗外的宫闱深深,默然不语。
翌日一早,天气难得的不是很闷热,张维文便带着瑾玉到张景宣就读的书院去找他,瑾玉央求张维文陪她在郊外走一段路,张维文看这金陵郊外芳草落英,天气倒也凉爽,便从马车上下来,拉着瑾玉走了一段路,索性这金陵书院建在一处湖泊边上,周围的风景倒也十分赏心悦目,便于自家女儿走在湖边。
此时微风阵阵,湖波荡漾,倒也十分舒畅。
“爹爹,你真的不准备考状元了吗?”瑾玉忍不住挑起话题,张维文一乐,捏起瑾玉圆圆的小脸,问道“妙妙想要我考?”
“当然啦,爹爹若是中了状元,那我岂不是很有面子。”张维文闻言一乐,忍俊不禁道“你这么小,有什么面子啊?”
“爹爹,你莫要嘲笑我,我要是出去和那些闺中小姐们玩耍的时候,告诉她们我有一个状元爹爹,她们肯定会羡慕死我的。”瑾玉此时脸上傻笑连连,好像还沉浸在幻想之中。
此时不远处走来一位须发花白的老者,身后跟着一身书生服的少年。
“妙妙不必担心,就算你爹爹中不了状元,你还有哥哥啊!”
张维文闻言一愣,而后笑道“原来是温老。”
这两人正是温均与张景宣。
“温老这么快就回来了,西北粮运之事可还顺利?”张维文忍不住问道,瑾玉跑到张维文身后,看着自家哥哥平淡如水的面容。
他看到自己回来了,一点儿都不高兴吗?
“托重言的福,已经平安运到了,老夫已经上书陛下,到时候朝廷一定会表彰你的功绩的。”
“多谢温老了。”
“你我之间,何必言谢。”
第四十八章 金陵日常(二)
瑾玉此时心中有些异样,这个猥琐的老头子和自家爹爹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只见温均拉着张景宣和瑾玉张维文席地而坐。
“说起来我也有好一阵时间没有见到我这个徒弟了,所以便在此刻起书院看一看。”温均说道,这金陵书院原本就是温均所开的书院,在金陵一带十分有名,瑾玉看了看这四处美景,心想道这温均倒是十分会享受啊。
以前听别人说着金陵书院里面连厨房都没有,都是从金陵城里最好的酒楼里面定做的。
美其名曰“君子远庖厨。”
“景宣在书院中可还适应?”张维文问道,此时瑾玉好似从张景宣的脸上看出了一种类似于别扭的表情,自家高冷无比的哥哥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的小孩子了。
张景宣点了点头没有在说话,只是略微异样的看了一眼瑾玉。
“重言现在可是准备妥当了?”温均问道,张维文眉头微皱,后而舒展,开口道“我其实之前所言在我后来细细想了想,感觉还是有些不妥。”
“为何?是因为水泥配方的原因吗?”温老有些焦急,此时张景宣皱紧了眉头,好像被什么东西困扰着,瑾玉不禁有些担心。
“不是水泥的问题,水泥造出来是迟早的事情,我只是在此次浏阳水患中想明白了一件事情,也发现了一个问题。”张维文说道。
“敢问重言,你发现了什么问题?”
“钱的问题。”温均闻言一愣,抹了把胡子,张维文看着温均说道“雁江水患缘由上游植被日益稀少,江水所带泥沙过多,淤积成为地上河,加之下有平坦,河道肆意改变,所以我一直在想温老你所要说的那个高人到底是准备建造一个什么样的工程,才能把这样复杂的水患给治理好,后来直到我实际前往那个地方的时候我才明白,您是想要在雁江河段的上游山峡处建一个大坝。”
温均闻言一滞,叹了口气。
“重言果然聪明绝顶,这也就是老夫的想法,只是缺少一种关键的材料,如果可行那么我大周的江山可就当真是稳固了啊。”
“我想,温老所说的那个高人也是您自己吧。”
“这都被你猜到了,老夫当真无话可说。”温均老人微红,看着张维文。
“可是温老,你想过一个问题没有,水泥虽然很坚硬,但是单单靠它,大坝依旧承受不住数以万计的水流,也许你不懂水泥的物理性质但是实际上这宗东西本就不是的单一使用到的,它要混合钢筋一起使用才能够起到作用,您知道一根钢筋需要多少生铁吗?”
温均沉默,现在的大周朝最缺的就是生铁和马匹。
“而且,我之前查过当地的资料,工程所需遣散的百姓就有数十万之众,朝廷有那么钱吗?”
“就算朝廷有那多钱,会用在这上面吗?西北边患未平,各地番邦又不安定,恐怕此时朝廷未必肯出这笔钱。”
温均沉默不语,从怀里拿出一壶酒,喝了起来。
“我知道了但是老夫有生之年一定要平定雁江水患。”温均站起来,眼神平静,只是瑾玉感觉到了,他眼睛里堪称魔怔的固执。
“我会一直支持您的,毕竟事在人为,很多工艺技术都在不停的进步与发展,总有一天那些昨天还困扰着我们的阻碍,很快就会烟消云散。”
温均将酒递给张维文,张维文灌了一口,顿时感觉一股辛辣窜上了脑门,温均一笑道“离人醉,重言兄感觉怎么样?”
张维文努力平复了升在喉头的那一股焦灼,说道“还好,还好。”此时湖风阵阵,温均却沉默了下来。
“重言可还记得桂曹桂知?”温均抿了一口酒。
“怎么会不记得,桂知兄此时应该已经要回京了吧?”温均面上一滞,将手中的酒杯放下,说道“私自放粮是大罪,桂知兄此时已经贬至凉洲了。”
“凉州地方苦寒,倒是苦了桂知兄了,若是我之前没有意气用事也不会如此这般。”张维文有些自责,温均叹了口气说道“重言不必自责,桂知兄早有此当算,就算你不那样说,他也会那样做的。”
一时间两人纷纷无语。
瑾玉坐在一旁无聊的看着草地上的蝴蝶飞来飞去,顿时感觉不想呆在这两个老头子中间,于是瑾玉拉着景宣的袖子说道“哥哥你陪我去抓蝴蝶好不好?”张景宣看了看温均与张维文,张维文说道“瑾玉不可如此无礼。”
“算了,小孩子就应该有小孩子的样子瑾玉这丫头好不容易孩子气一回,还是让他们好好玩吧。”瑾玉高高兴兴的拉着景宣跑到一边去玩了。
其实瑾玉对这个哥哥一直有一种陌生感,就算在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可是瑾玉依旧感觉,他和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瑾玉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要与这个哥哥有多么好的感情,但是起码不要让他走上前世的那条不归路。
“哥哥,妙妙回来了,你不高兴吗?”瑾玉问道,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瞪得张景宣有些心悸。
“当然高兴。”语气平淡如厮,不禁让瑾玉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
“哥哥,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啊?”瑾玉继续问道,她当真是将不要脸的精神发挥到了极致,瑾玉揉了揉眼睛皱起了小鼻子,一抽一抽的哭道“别人家的哥哥对自己的妹妹都是很温柔的,可是哥哥你连笑都不对我笑。”
张景宣看着自家妹妹说掉就掉的眼泪,有些无语,便伸手拍了拍瑾玉毛茸茸的脑袋,说道“莫哭,我改就是了。”
听到这句话之后瑾玉变破涕为笑,两只眼睛像小动物一样的看着张景宣。
莫名的,他感觉到心中一暖。
“你不是想去抓蝴蝶吗?”瑾玉没有什么兴趣的看着那些蝴蝶,摇了摇头说道“哥哥,你带我去看看你们书院吧,我又不想捉蝴蝶了。”
张景宣有些无奈的看着笑嘻嘻的瑾玉。
“走吧。”
第四十九章 金陵日常(三)
金陵书院本是前朝一处十分精美的皇家别院,后来被陛下赏给真玉了,瑾玉听说这里面还有一段美事,真玉在这个地方遇到了温均并且在这皇家别院中与温均畅谈天文地理三天三夜,感觉相见恨晚,恨不能立刻结拜,只是碍于真玉的身份,没有进行结拜。
理所当然这别院便被送给了温均,温均当时已经是名满天下的儒学大师,定然不会将这座别院当做休憩之所,他看此处风景秀美,又十分幽静安宁,于是便自己的一群故交好友建立了一个金陵书院,不过这个书院并不是以传授举业为重,而是培养了一群儒学大师,是天下学子向往之地,因为在这个时局里当官并不是一个多么明智的选择。
当今陛下似乎并不喜欢重用寒门子弟。
所以这个书院里到成了很多寒门子弟的立业朱铭之地,张景宣领着瑾玉从一道较为古朴的拱门处穿过,看到金陵书院开阔的道场,精美的红色地毯以及古朴的桌子,几个较为年轻的学子在辩论,张景宣拉着一直看热闹的瑾玉,从人群中穿过,不时有人向他问好,幸好此时瑾玉身穿的是男孩子的衣服否则张景宣可就不知道要怎么解释了。
“此处是老师设立的讲道场,每天都会有人在这里辩论。”张景宣有将手指像一旁水榭处的红色房子,说道“那处是射艺馆,平常我比较喜欢在哪里。”
“哥哥,那边那个人是不是张良啊?”瑾玉指着角落里面的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只见在一处水榭旁十分认真的听着屋内的人在讲话。
“现在应该是制艺老师在讲课,这个孩子应该是来旁听的吧,我们到花园看一看吧,哪里有一处前朝时期遗留下来喷泉,据说是前朝皇族请的西洋工匠做得东西,瑾玉一听心里立即十分感兴趣,便赶忙答应,只是在临走之前看了一眼张良,只看到那个少年在树荫下分外宁静的侧颜,嘴角似乎还带着一丝微笑。
“走吧。”
“好,哥哥你等等我!”瑾玉一路小跑追上了张景宣。
经过重重围廊,座座假山,瑾玉的眼前一片开阔,一个巨大的仿若是用汉白玉做成的美丽女子张开像天鹅一样的翅膀,微笑的看着她。
那个像鸟一样的女子裸露的脚下是一个花坛状的台子,里面源源不断的流出来喷泉。
“这是大理石,不是汉白玉,这名女子应该叫做天使,是西方的仙女。”张景宣说道,他指向那个清澈见底的池子,说道“你看那些古老的钱币,这里的老师们说是西方的钱币,也不知道他们把钱扔到水里是干什么的?”瑾玉坐在池边说道“该不会是像我们去月老庙里一样,挂个红绳子,许愿什么的?”
张景宣眼睛里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
“也许你说的对。”
瑾玉在此地坐了一会儿,觉得有些无无聊,便对着像是在思考着什么的张景宣说道“哥哥,我们去其他地方吧。”
“好。”
金陵书院湖畔,杨柳青青,微风渐起。
张维文心中疑惑,他忍不住又喝了一口那杯分外灼热的离人醉,而后说道“温老的意思是?”
“十三皇子并不是一个稳妥的依靠,重言以后为官时,莫要着急站队,你参加来年的大比,凭你在浏阳河运上的表现陛下一定会重用你的,我们这位陛下并不是一个慈父。”
“我知道了,只是那十三皇子对瑾玉有救命之恩这种人情帐恐怕不容易还清啊。”张维文说道,温均一脸犹豫的说道。
“恕我直言,这十三皇子对于瑾玉似乎是青睐有加,若是皇子有意顶多也只能做一个侧室,依瑾玉丫头那性子如何得了。”此时张维文的脸色顿时黑如锅底,此时他突然想起来赵恪那小子看瑾玉那令人腻歪的眼神,还有那些拨开的荔枝。
“绝对不行!”
“所以重言你要赶紧给瑾玉订一门亲事啊,我正好有一个人选,我好友的二子,今年十岁,品行端正,你要不要?”
“温老!瑾玉年纪还小。”温均看着张维文几欲暴走的脸色,有些讪讪的闭了嘴
此时,张景宣已经携瑾玉回来了,温均笑着问道“瑾玉可是捉了几只蝴蝶?”瑾玉不知道为什么打心眼里觉得这个老头子坏坏的,于是说道
“没有去捉蝴蝶,我去书院转了转”
此时正在喝酒的张维文呛到了,赶紧说道“瑾玉你怎么又随便乱跑,丢了怎么办?”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怎么会说丢就丢呢?”瑾玉撇撇嘴。
“父亲放心我只是带瑾玉到书院中随便走走,没有去什么偏僻的地方。”张维文叹了口气,人都回来了他还能怎么说。
“对了,温先生,那个书院是你的吗?”瑾玉问道,温均点点头,说道“瑾玉不必如此生疏,也想你父亲那样叫我温老就行了。”此时瑾玉感觉这个老头子在倚老卖老。
“好的,温老,为什么那个书院里面没有女孩子啊?”温均闻言一愣,想不到她会问这个问题。
“瑾玉倒是有想法,自古以来男女有别,不宜在一起学习,这是惯例,老夫也曾想过如果有一天男女所干之事一样,那么这个世界应该大不一样。”
张维文点了点头。
“还有啊,我在里面见到了熟人,他叫张良,是我在张府认识的一个哥哥,我看见他在学堂外面偷偷听先生在讲课,我就觉得既然整个书院都是你的,那么良哥哥进去读书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温均看着瑾玉一脸天真无邪的样子,摸了摸自己的胡子说道“老夫给这个孩子一个考核机会,如果通过了就让他来书院吧。”
“好,一言为定。”
此时张景宣看向瑾玉的眼神透着一股审视的意味,温均说让张景宣想回家一趟,明日便随他到京城拜访一位故人,于是张景宣便随瑾玉一起回去,期间瑾玉央求和自家哥哥坐一起,但是坐在马车上又后悔了,张维文总是喜欢给自己讲一些有趣的故事,而哥哥呢,总是一言不发,只是偶尔瑾玉说话撒娇的时候笑一笑。
分外淡然。
此时天色渐暗,明暗的阴影将张景宣的脸部线条晕染的分外明显,瑾玉看着张景宣的脸。
鬼使神差般觉得,眼前之人像是一尊大理石像,异常深邃的眼睛,比一般人都要高挺的鼻梁。和爹爹一点儿都不像。
第五十章 御良
由于张景宣要在明日出远门,所以程氏就忙着给张景宣准备东西,张维文似乎也有一些话要向张景宣交代,所以瑾玉此时并没有什么人理会。
她有些无聊的看着忙忙碌碌的下人,
“香菱,你告诉娘亲,我去花园里转一转,不用人跟着。”说完便离去了,那香菱本欲说什么,却没有开口。
瑾玉从后门进的小花园,这个花园是府中最小的,瑾玉平常不怎么来,只是这次来,是为了见一个人,张良经常在这里干活,瑾玉想来这里看能不能碰到他,好把那个消息告诉他。
上辈子张良是通过举报了府中一位姨娘与一位老爷的奸情从老夫人那里获得的恩典,准许上族里的族学,瑾玉这辈子恰好知道了这里面的那女主角,如果猜的没错的话,这个张良应该是知道或者掌握了关键的证据。
“良哥哥!”瑾玉看到张御良在一处花丛浇水,便高兴的喊道,张御良转过身子有些疑惑,但还是向瑾玉行了礼。
“四小姐好。”
瑾玉跑到他的身前,笑吟吟的看着他“我知道良哥哥一直很想读书,所以我向哥哥的老师也就是金陵书院的山长,求情,他同意让你去上学了,不过要通过一个考试,不过我相信以良哥哥的能力一定能够过关的。”
张良将手里的水壶放下。
“你想要什么?”瑾玉一愣,而后低下头笑道“我以为你会问我为什么。”
此时张良露出了与张景宣如出一辙的表情,平淡冷漠中还带着嘲讽的笑意,甚至比张景宣的还要冷漠嘲讽。
“我只是觉得,良哥哥是一个很厉害的人,不应该用那种方式去赢得机会,那样的过去,会对你的未来产生不好的影响,你明白吗?良哥哥。”
张良从怀里拿出来那支异常的金簪。
“卑鄙从来都与高尚混为一谈,你无须忧虑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的未来,四小姐,你可以把你的同情施舍到愿意接受的人的身上,不必在我的身上浪费时间,因为无论有没有那个机会,我都不会是现在这个模样。”张良将那支金簪递给瑾玉。
“舜发于畎亩之中,傅说举于版筑之间,胶鬲举于鱼盐之中,管夷吾举于士,孙叔敖举于海,百里奚举于市。”
张良像瑾玉行了一礼之后,缓步离开。
少年如同青松一般挺拔的身资在月色中愈发清冷,瑾玉忍不住道。
“良哥哥!以后你就叫做张御良如何?”张良回头,唇角微弯。
“是四小姐的那个玉?”
“不是,是御龙于九天的御。”
瑾玉一个人走在回清和院的路上,上辈子人们都说,这大周朝是三个人败得,一个是二世祖,一个是奸臣张绍宣,一个是汉奸张御良。
张家承包了三分之二的口水和百分之百的怨念,据说张瑾苏与张瑾芝最后过得也不怎么好,家中已经大乱,所以最后倒也不是故意要饿死她的,估计是忘记了,否则以张瑾苏那恶毒的性子,怎么可能真么痛快的就放过她。
说到底瑾玉对这个张家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感情,败了也就败了,可是如今自己已经与这张家息息相关,就只好事先谋划一番。
绝对不能让上辈子奸臣成双的情形再次出现。
二房院中。
大姑娘临嫁的日子进了,所以就更加没有出门的时候了,此时,大姑娘的陪嫁嬷嬷说道“姑娘啊,那次,四小姐可真是害惨了您了,本来小姐的嫁妆就少,四小姐利用您去打太太的脸,太太在这嫁妆中又做了些手脚,你说这该怎么办,等到您嫁过去,要是被人发现了那可怎么好,哪有官宦人家的小姐这么寒颤的啊!”此大姑娘一脸难色的说道
“嬷嬷。你莫要再说了,许是妹妹无心的啊。”那嬷嬷当即就怒了,说道“哎呦我的小姐啊,您怎么这么善良呢,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四小姐精着呢,以后可莫要再与这四小姐有交集了,咱不追究她,就请她不要在找我们麻烦就行了。”
“好了嬷嬷莫要担心了,四妹妹还只是个孩子呢。”
“小姐!”
“好了。不要再说了。”
“大姐姐,你说的都是真的吗?”张瑾意突然从门口进来说道,显然刚刚的话她是都听到了。
“意姐儿,你怎么在这里啊?”
“我问你话呢,是真的吗?”
“四妹妹兴许不是有意的,妹妹你不要。”
“我说本来是要送金簪的怎么又变成了玉环,这个奸诈的女人和她的妹妹一样不是什么好人,亏我还想谢谢她来着,没有想到她是这样的人!”张瑾意飞跑出去。
“小姐,若是出了什么事?”
“放心吧,那个四妹妹可是个精明的人物,不会出什么事的,倒是我这后母,不知道我这样做,她是否会高兴一点儿。”此时原本那位温婉贤淑的大姐姐眼神淡漠,嘴角微弯,一副嘲讽之色,与刚刚判若两人。
“张瑾玉!你给我出来!”张瑾意在清和院门外大喊,春莲闻声出来,看到一脸怒容的张瑾意,便上前说道。
“三小姐这是怎么了。我家小姐出去了,估计一会就回来了不如你在这里等一等?”张瑾意一脸嫌弃的甩开春莲的手,说道“我就在这里等她,她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所以说不敢出来了,还说什么出去了,这么晚了,能去哪儿?”
说完抱着自己的胳膊衣服怒气满满的样子。
“意姐儿,你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刚刚归来的瑾玉看到张瑾意在门口一脸怒色,于是上前问道,张瑾意一看到瑾玉便怒道。
“张瑾玉,我算是看错你了,本来想要对你说声谢谢,可是你竟然对大姐姐做出了那样的事情,你太过分了!”
“发生了什么事情?”
“因为你的原因,你想要送的那个金簪,打了二婶婶的脸,二婶婶在大姐姐婚嫁这件事情上百般刁难,大姐姐嫁给一个不好的人,该怎么办?”
瑾玉愣在原地。
“我不知道啊。”
“我再也不要理你了!”张瑾意跑远了,瑾玉呆呆的看着张瑾意的身影,一旁的春莲感觉得脑袋上一片湿意,一模。
“小姐,下雨了,快跟我进去吧,别淋着了。”
张瑾玉对天发誓,她从来没有想过,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第五十一章 念念地狱
瑾玉坐在窗前,窗外雨声淋淋。
她想起来上辈子的老尼姑对她说过的话。
人活到最后才会明白,真正斗争的不是坏人伤害好人,而是普通人伤害普通人,而且说到最后,所有人都是普通人。
瑾玉上辈子认为自己真真正正是个好人,直到临死前才产生对于那些人彻骨的恨意,可是现在她明白了,那不是善良,是懦弱。
张瑾玉上辈子害怕和那些人正面交战,因为她自己明白自己很懦弱,其实母亲死了之后,瑾玉并没有想过要给她报仇,而是想着赶紧逃离那个地方,把自己保护起来,就像一个急切想要找到容身之处的乞丐一样,无论是哪里,都一样。
她伸出手,接住冰冷的雨水,晶莹的水珠顺着瑾玉白皙的手指滑落,那种滑腻阴凉的感觉让她有一种既痛苦有快乐的感觉,总之人这种生物从来都是复杂之极的,瑾玉自己对自己说道。
“我已经什么都不怕了,真的。”
她拿出那支金簪。
紫禁城里,月夜无雨。
清颜殿里,紫檀香气浓郁之极,赵恪十分不喜这种气味,但是母妃在世时就是用的这种香气,尽管不是十分喜欢,可是他还是一种保留了下来,他抬头看了看那个硕大的夜明珠,眯起了眼睛。
“李公公,这个光线太过耀眼了,反而让我有些看不进去书了。”一旁侍候的紫衣公公将那夜明珠调整了方向。
“皇儿这么晚了都还没有就寝,这是在看什么呢?”一袭明黄衣衫的男子从宫帐处走来,赵恪放下笔,向着那名男子行了一礼。
“皇儿拜见父皇。”
“起来吧,朕说过多少次了,你不必拘泥这些虚礼。”皇帝陛下将赵恪扶起,赵恪笑了笑说道: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的,否则又该被公明先生责骂了。”
“这个宋公明也真是的,把朕的皇儿都教成这样了。”
“父皇莫要责怪公明先生,孩儿觉得公明先生教的都很有意思呢。”皇帝陛下双眉一挑,笑道“真的?我听闻他可是罚你抄了好多遍书啊。”
“孩儿愚笨,先生讲的东西都不明白。”赵恪面上惭愧,皇帝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温和道“不用着急,注意身体,我明日再来看你。”
“是,父皇。”
赵恪抬起头,看着自己写的那些字,缓缓念道。
“人所不能之事,所皆成于忍,君可成否?”李公公此时低下头,整张脸都淹没在黑暗中,赵恪站起来,将那张纸放在一旁的蜡烛上,明黄色的火焰吞噬这这上好的衍纸。
“殿下,瑾玉小姐,似乎给您写了一封信,”那位几乎要成为背景的李公公说道,赵恪转过身子来,眼睛睁大,略微焦急道。
“信呢?”
“在那些人知道之前,烧了。”那位李公公抬起头来,冷冰冰笑眯眯的看着赵恪,赵恪沉默片刻之后,缓缓道。
“做得好。”
“父皇准备御驾亲征,李公公你说我该不该同他一同前去?”赵恪挑眉问道,或许连他都没有意识到,他这个动作和他的父皇有多么的相像。
“主子的事情我一个奴才的怎么能够妄加揣测。”李公公跪在地上低下头,谦卑无比,赵恪蹲下用手指抬起李公公的下巴,一张超乎寻常的俊美的脸,五官端正到不似真人。
“既然这样,你为何擅自烧掉我的信?”赵恪的语气头透着不同寻常的危险,但是那位怪异的李公公依旧谦卑顺从,但是却不见一丝害怕。
“殿下,不是说奴婢做的好吗?”
“那是两码事。”赵恪站起来,看着依旧跪在地上的李公公再此说道“你到底是谁?是谁派你来的?”李公公站起来,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尘土。
“殿下不必在意我的身份,我所要做的唯一的一件事情,就是保障您的安全。”
“那么之前我被劫持时你怎么没有出现?”
那位李公公突然笑了起来,连带那张异常俊美的脸都变得分外怪异起来,
“殿下以为如果没有我,您能够活到现在吗?”
“那就有劳李公公了,我这条命还多需你操持了。”赵恪坐在桌子前,又开始抄写,此时李公公转身回到阴影之中,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
赵恪此时心中十分不平静,这位李公公在不久之前就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他的寝宫之中,似乎见到他的第一面,就是被劫持的那天。
那时候,他跟随父皇微服私访,一群刺客忽然进犯,然后他就被抓走了,他记得那个时候,他离宫之前,似乎有一个人对他说了一句要小心的话。
就是这个李公公。
“殿下,夜深了,该就寝了。”侍奉赵恪多年的程公公说道,他从外面进来,看到赵恪还在写字。
“好吧,我也有些乏了。”
“侍候殿下就寝。”一众宫女进来,赵恪像一个木偶一样任其摆布,此时他想到一个人,瑾玉。
他当时腿脚十分不方便,很多事情都是她帮忙的,她可从来都没有那么温柔,总是粗手粗脚的将自己的衣服扒掉,但是,尴尬的人却只有他一个。
“你们都下去吧。”
“是。”整齐划一的声音,
赵恪一个人躺在足足可以躺上十个人的金丝楠木大床上,头顶是精美繁复的丝绸纱幔,寂静高大的宫殿里面只有他自己的呼吸声。
连一丝风都没有。
“瑾玉。”
赵恪突然说道。
瑾玉突然从床上惊醒,全身已经被汗水湿透了,她梦见了她成为了一个像上辈子张瑾苏那样恶毒的女人,然后,她的仇人,她的家人,她的朋友。
都死了。
然后瑾玉在无间地狱中找到了所有人,无论是她认为的好人,还是她痛恨的坏人,都在硫磺火湖中,痛不欲生,然后嘶吼着对瑾玉说道。
“是你害了我!是你害了我!”
她捂着脸,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已经泪流满面。
她到底要怎么做,才能不伤害到别人。
佛说一念地狱,可是瑾玉却感觉,念念都是地狱。
第五十二章 算计
翌日一早,瑾玉还没有起床,张景宣就已经早早的离开了,据说是要去京城,瑾玉本来想着,也许可以让这个哥哥见赵恪一面,但是他毕竟是在皇宫之中,想想还是算了吧。
“小姐,今日可是要去上族中女学了。”一旁侍候的香菱说道,瑾玉想了想自己好像真的很长时间没有去上过族学了,估计有很多东西都拉下来了。
“快帮我收拾一下,确实要去了,我就不去和娘亲一起吃饭了,你们把饭端到屋子里吧。”
“好。”
瑾玉简单的吃过饭菜之后,便赶紧去上族学了,因为真的是很长时间没有来上课所以说老师讲的很多东西她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可以掌握,看来回去之后就还要熬夜看书了,上辈子瑾玉可是没有受过正规的闺秀教育所以这辈子可是要好好的学习,不能像以前一样,被人嘲笑。
族学下课时,张瑾意从瑾玉面前走过,冷哼了一声,瑾玉叹了口气,知道现在说什么也没有用,只是此时张瑾芝被禁足了,张瑾苏又变的无比的安静,所以没有人找事儿,这一天过得倒是相当安生。
清和院中本来想安安静静复习功课的瑾玉被老太君身边的丫头碧霄叫走了,说是那位玉表舅回来了,老太君说让几个小辈们去慈溪院中热闹热闹,瑾玉本来不想去,但是又苦于没有借口,便只好跟着碧霄一同前去了。
此时此刻,慈溪院中当真热闹非凡。
有一段日子没有见的薛氏一脸喜色的同那玉表舅说话。
“表弟这是从那安山居士哪里刚刚回来,有什么想吃的想喝的,尽管和表嫂说。”瑾玉听到这句似曾相识的话顿时满脸无奈,这个薛氏几乎见到所有的人这样子说。
但是此时恰恰缺少了一直和她打擂台的柳氏,柳氏快要生产了,所以没有来,而是在院中养胎,这可好了,这拍马屁逗趣儿的活儿全算到了她的身上,只见这位玉表舅依旧是一身华贵公子哥的装扮,身边的丫头又换了一个,瑾玉记得以前那个好像叫什么香吧,这次又换了一个更加漂亮的。
瑾玉看着那丫头几乎要黏到他身上的眼睛,感觉到一阵恶心。
恰好在此时,谢宝玉看见了瑾玉便惊喜的开口道“玉姐儿来了。”瑾玉冲着它甜甜的笑了笑“我来晚了,玉表舅。”
“这位就是玉表舅吗?”一个脆生生的声音传来,只见张瑾苏身穿一身素白的衣服,头上简单的插了一只玉钗,不施粉黛,一张小脸随尚且幼稚,却愣是看出了一种我见犹怜的感觉。
“正是,这位是?”
“你四表哥的女儿,瑾苏。”老太君适时的说道,此时张瑾苏柔柔一笑,一双会说话的眼睛看向谢宝玉。
“这苏姐儿当真是个知礼的姑娘。”谢宝玉温柔的说道,只见他从怀中拿出了一串绿宝石做的手链递给了张瑾苏,说道“我也没有带什么东西,就把这个送给你当见面礼吧。”张瑾苏惊喜的说道
“谢谢表舅。”
“当然还有瑾玉的,我可是找了很长时间呦。”瑾玉有些狐疑的看着谢宝玉从怀中拿出一块透明的宝石一类的东西。
“这是我从安山居士那个家伙那些求来的,据说可以转运,这是是玻璃种的老坑,而且还请过大师开光,不是我说,瑾玉这丫头的点实在是太背了。”
瑾玉从来没有想到这个不靠谱的家伙会说出这种话,只好闷闷的说道“谢谢表舅的好意。”
“不用谢。”谢宝玉大力的蹂躏着瑾玉的脑袋,瑾玉鼓着包子脸实在是不想理这个莫名其妙的家伙。
众人又聊了许久
“玉哥儿什么时候回去啊?”老太君问道,谢宝玉风骚的打开扇子说道“明天就走,实在是母亲逼得紧啊,本来还想要再多再祖母面前尽孝呢。”
“定是那边有什么急事,还是赶紧回去为好,今天就散了吧,早早休息。”
众人纷纷称是,于是瑾玉还没有坐在这儿多长时间就又要走了,她看着张瑾意一脸别扭的从她面前走过,又冷哼了一声。
她今日已经被这个丫头冷哼了两次了。
她故意走的很慢,薛氏慈溪院中又呆了片刻,瑾玉在外面等了一会儿,显然是有事情要同这位八面玲珑的二婶婶讲。
此时,薛氏慢悠悠的从慈溪院处出来看到一个人在这里的瑾玉,便上前问道“瑾玉这是找婶婶有事吗?”
“对啊,有事情,瑾玉要同婶婶说。”薛氏面上一滞,问道“什么事?”瑾玉笑了笑。
“我听闻这次府中有一个极其重要的在京城的一个吏部的官员要安排给舅舅。”薛氏一惊,暗想道,这件事情可是自己托了娘家的哥哥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安插进了一个职位,这个小丫头怎么知道的。
“你这小丫头从哪里听说的,我怎么不知道啊。”
“婶婶的哥哥可是吏部侍郎,很厉害的官呢?”瑾玉无邪的童音一字一句的说道。
薛氏的心里充满了疑惑,这个叫做瑾玉的丫头是听那个人说的,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情。
瑾玉就这样看着薛氏,黝黑的眼睛里什么都有,却又什么都没有,这种不该出现在七岁小女孩脸上的表情,让她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你要干什么?”
薛氏情不自禁的说道,然后好想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失礼的话一样,恢复了原来和蔼婶婶的面目。
“舅舅翠姨娘有私情,我有证据,你不用问我为什么知道这些,那没有用,因为我随时都可以把这件事情告诉老太君,告诉所有人,并且有把握让所有人都相信。”
薛氏的脸色巨变,她咬着牙问道。
“你要干什么?”瑾玉看着这个女人眼睛中闪过的种种感情,痛恨,伤心,悲哀以及克制。
“不要在大姐姐的婚事上做手脚,她毕竟只是一个庶女,她对你来说根本算不上威胁,但是如果这件事情被人知晓的话,我那舅舅就真的没救了。”
薛氏的脸色变得无比苍白,只见她说道。
“好,一言为定。”然后转过身子想要离开,但是临走之前有转过身子对着瑾玉说道“你的年龄这么小,就知道算计了,也不知道长大了还能厉害到什么程度。”
“我自己的事情,不劳您操心。”
薛氏冷笑,离开了。
第五十三章 数算之术
瑾玉看到那薛氏的身影远去,便说了声。
“香菱,我们去大姐姐那里去吧。”侍候在远处的香菱快步走到瑾玉身边,连忙点头。
主仆两人走到大姐姐的院中,瑾玉没有遣人通报,便直接进去了,有时看到大姐姐在安静的绣着花样。
“大姐姐,我来了。”瑾玉有些拘谨的走了进来,大姐姐还是一脸温柔的看着瑾玉,笑了笑,说道“坐吧,我这里也没有好招待你的,来人给四小姐上茶。”瑾玉听到四小姐这个词之后本能一震,抬起眼睛看向大姐姐依旧温柔的眉眼。
“我来到这里是想告诉姐姐,二婶婶她不会再为难你了,我之前做的那些事情伤害到了你,实在对不起。”
大姐姐没有说话,依旧在绣她那副怎么也绣不完的东西,瑾玉突然笑了笑说道“既然姐姐这样想我,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自此以后你我互不相欠。”
瑾玉说完这句话之后,并没有走,而是走到大姐姐身边,看到她正在绣的那副绣品。
鸳鸯戏水。
“祝姐姐美梦成真。”瑾玉水嫩的手指划过大姐姐的绣品,上面留上一道斜斜的指痕。
瑾玉走了。
张瑾韵叹了口气,将那副绣品放下,看着窗外明媚的春光,感觉十分心中微凉。
“小姐,四小姐是生气了吗?”一旁的嬷嬷问道,张瑾韵摇了摇头,咬了下下唇“她没有生气。”
“那就好,要是四小姐因为这件事情而讨厌小姐就不好了。”
“正是因为如此我才感觉到害怕。”张瑾韵面色苍白好像刚刚遇到的不是自己的妹妹,而是恶鬼一样。
“这是为何?”
“最可怕的人,不是那种不择手段的小人,而是那种用正直到无法反驳的话语去做那些骇人听闻的事情的人,而我这个四妹妹恰好就是这样的人。”
瑾玉在路上一直在想,或许事情就如她所想的那样。
这个大姐姐并不是之前瑾玉心中温柔善良的模样,或许那只是一张覆盖多年的假面人皮,用来迷惑像她和瑾意这样渴望姐姐的孩子。
以大姐姐的个性,不想让瑾意听到的话,瑾意怎么可能会听到,这种在大宅院中生存的人怎么可能会是那种温柔善良的姐姐。
这样的人怎么在薛氏那样的人眼皮子底下生存。
瑾玉多活了一世,就总觉得,不妨把人给想的坏一点儿,可是到后来瑾玉才发现,很多人都超出了她想法的极限。
“小姐,我们去哪里?”香菱在瑾玉的身后问道。
“回去吧。”
说起来也奇怪,最近张维文似乎并不怎么喜欢喝娘亲呆在一起,只是把自己关在书房里面不知道在捣鼓什么。
瑾玉回到清和院时,张维文竟然一惊吃过了饭,早早的躲在书房之中,瑾玉就想要看看这奇怪的爹爹是准备干什么事情。
瑾玉敲了敲门。
“爹爹?你在干什么啊?我可以进去吗?”瑾玉问道,她将耳朵贴上去,好像没有什么奇怪的声音。
“写一些东西,妙妙先进来吧。”张维文的声音从里面传来,瑾玉推开门,看见张维文真的是在写东西,而且用的笔墨还是非常的奇怪。
怎么说呢,像是一根黑色的木炭一样的东西,但是笔尖出好像特别细,具体是会什么东西,瑾玉也擦不出来。
“爹爹,你在写什么啊?”瑾玉看着纸上那些鬼画符一样的东西,挠了挠自己觉得不怎么够用的脑袋。
“这是什么啊?爹爹。”瑾玉睁着大眼睛极其迷茫的看着自家爹爹,张维文笑道“这是阿拉伯数字,用来算数的,还有一些公式,这是我准备交给陛下的奏折,按照之前与十三皇子殿下的约定。会封你为县主。”
瑾玉有些意外。
“舅爷的事情,爹爹真的就这样决定了吗?”
“虽然我不知道瑾玉你对老太君说了什么让她不再纠缠,但是作为一个父亲,我还是应该为自己的子女着想。”张维文说道,此时瑾玉看着张维文心中一片温暖。她看着张维文说道。
“爹爹。”
张维文摸了摸瑾玉的脑袋,笑着说道“无论瑾玉做了什么,我都帮你的。”
“爹爹。”
“怎么哭了,别哭啊。”
“王德,依你之见,这篇奏折怎么样。”皇帝说道,一旁恭敬站立的王德说道“这片奏折的开篇简直是,简直是。”
“简直是什么?”皇帝饶有兴趣的问道。
“狗屁不通!”
皇帝差点把一嘴的雨前龙井给喷了出来,
“不至于吧。”
“老奴从未见过这样没有文采的奏章开头,而且为什么这奏章上还有风景画,和一些奇奇怪怪的符号,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这个解元郎是来给陛下编笑话的吗?”
“你所说的倒也不错难道朕的恪儿推荐的人选就没有一点可取性?”皇帝狭长的眼睛微眯。
王德咽了口吐沫。
“后半部分数算之术的革新确实是令人耳目一新,许多关于工程水利的数算之法也是闻所闻问,见所未见。”
“继续说下去。”
“若是此人在工部任职定会改善我大周土木工程之建设。”
皇帝放下手中的茶杯,说道。
“我倒是觉得,他最难的的就是你口中所谓的狗屁不通。”王德此时不敢说话,之时竖起耳朵想听这位爷说的什么话。
“这大周朝的那个官儿,能这样吧所有事情不带一点废话的告诉朕。”
王德低下头,不敢说话。
“你说呢?内相。”
皇帝此时面上无锡无怒,但是看的王德依旧是心惊胆战的,这皇帝时而喜欢自己直言快语,又时而讨厌这样,当真是令人摸不清楚脾气。
“陛下说的是。”皇帝笑了笑,拿起那本奏折,说道
“快将我那宝贝儿子给叫过来,我倒要问问他是怎么发现这个宝贝的。”
“是,奴才这就是办。”一旁的小太监赶忙离开,此时皇帝将奏折打开,看着那些奇怪的符号数字,饶有兴趣的记忆了起来。
第五十四章 皇子
此时已算是秋分时节,所以天气略微有些寒冷,但是还不至于让人想去添衣服,就这样的天气最让人觉得舒服,赵恪看到御花园明黄色的身影,便上前对着那个背影说道“父皇,不知有何事?”
“张家那个小女娃似乎很得你的心意啊,这么小就想着找媳妇儿了?”赵恪白净的小脸,依旧是面无表情。
皇帝看到自家孩子这个样子就知道不好在调戏下去了,便正紧的开口道“那小丫头救了你的性命要一个县主之名倒也合理,这不,她的爹爹也凑热闹,连给朕上书了,这是想干什么?”
“父皇,是儿臣建议张解元这样做的,之前儿臣有幸见识到了张解元出神入化的数算之法,就想着要是可以推广一下,定然是对大周的江山社稷有所帮助的。”
皇帝并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赵恪。
一旁的王德说道“十三皇子殿下真是有心了。”
“恪儿确实是有心了,张维文此人确实可用,这样一来,朕就真的拒绝不了给那个小丫头封为县主要求了。”
皇帝陛下说道,他若有所思的看着赵恪,慢悠悠的说道
“当爹的,怎么能够让儿子在姑娘面前食言呢?等过些时日,朕御驾亲征归来之后,便会封小丫头为县主,如何?”
“谢谢父皇。”“此次御驾亲征,恪儿愿去吗?”
“任凭父皇差遣。”
“恪儿再过几天就要十一岁了吧?”
“是的。”赵恪说道,皇帝看这赵恪好像透过他在看什么人似得,皇帝背过身子,说道。
“你记得朕跟你说过什么吧?”
“记得。”
“朕还记得当年你的母妃最喜爱这个时节了,因为她最喜欢吃螃蟹了,待到过几日,朕就在宫中开一个蟹宴。”
“母妃如果还在定然会很开心。”赵恪说道。皇帝沉默了,他看着满目已然秋意的树木花草。
“上次老二做的事情,我是知道的。”赵恪依旧没有什么表情,他穿着华丽的黄子锦衣,头上戴着东海明珠编纂的金冠,脸色淡漠却好似一尊出世已久的活佛。
皇帝看着赵恪这幅表情,嘴角毫无温度饿弯了弯。“天色也不早了,你先下去吧。”
“是,儿臣告退。”
王德看着赵恪远去的身影,轻声咳嗽,
皇帝眉头微皱,说道“有什么话直说,莫要想他一样拐弯抹角。”
王德一哆嗦“陛下,今夜似乎是王贵人的日子。”
“知道了,内务馆中似乎还有很多公文要批,念在你年老的份上,今夜便不用你伺候了。”
“多谢陛下。”内务馆中确实有很多公文要批,所以这王公公也就走的焦急,却不想在路上遇到了行色匆匆的二皇子。
王德恭敬的向着二皇子的行了个礼。
“二皇子殿下,近来可好?”只见这二皇子长得倒是十分英俊潇洒,仔细看的话,和陛下有几分相像,二皇子殿下的生母是一名卑贱的宫女,所以陛下十分之不喜,但是却也没有太过苛待。
只不过这个二皇子殿下十分不怎么待见十三皇子就是真的了。
“内相大人是从父皇那里过来的吧。”
“是,老奴因为还有宫中事物所以便不能再次久留,老奴告退了。”
“内相大人慢走。”二皇子说道。
但实际上这位内相大人走的飞快,二皇子的眼睛里闪出精光,王德莫名的感觉脊背一凉。
不禁感叹一句。
“权力这种东西啊。”幽幽的一声叹息,此时一声打更声将王德的思绪拉回,他便赶紧赶往内务馆。
月上中天,
这薛氏刚刚从慈溪院中回来,便看到贤二爷正在给他的一小丛牡丹修剪,薛氏看到此人悠闲的模样,不禁想起之前瑾玉的那番话顿时心中恼火,但是苦于两人无子嗣,感情又不是很牢靠,变不好开口,就只要这股气往肚子里咽。
“二爷,我那远房姨妈,有一个侄子今年刚好弱冠,家中是正经的官宦人家,只是最近几年父亲闲赋在家,但是家世清白,而且家境现在还属小康,我就想着大姐年纪也到了,不如就相看一下?”
这贤二爷本就不是什么负责任的好爹爹,这大姐是他还未弱冠时与丫头生的孩子,并不算什么光彩的事情,所以对这个女儿也没有多在意,所以便没有说什么,答应了。
这薛氏心中想道,这丫头心劲儿高着呢,既然瑾玉那丫头不让她为难她,她就真的不为难她。反正一个小小的庶女,还能翻出个天来?
“二爷,就是之前我跟你说过的那个,我大哥安排的那个吏部的官职,已经说是安排好了,后天就可以启程去京城了。”薛氏温柔的笑道,
贤二爷皱了皱眉“我好歹也是一门三状元张家的子嗣,怎么能去干那些小吏干的活呢?”薛氏心中一火,但还是忍住了发火,继续笑道“夫君怎么能这样说呢,这个可是很关键的职位等到干几年还可以升迁,这可是吏部啊,有多少挤破脑袋都进不去的,你还是去吧。”
薛氏费了好大的口舌,终于将这个贤二爷给说服了,贤二爷今夜去自己的一个通房丫头芍药哪去,薛氏禁不住咬了牙,心想道等这贤二爷离开后非得把这个该死的芍药给收拾了不可。
“太太,您莫要生气,这小蹄子蹦跶不了多长时间了。”薛氏的陪嫁王妈妈说道。“大宅院里总会死些人的。”
这王妈妈是跟着薛氏母亲的老人了,见惯了大宅子的事情,薛氏对这个人还是十分放心。所以也就没有什么顾忌。
“翠姨娘这个小贱人,我也不会放过她的。”
薛氏手中的珠串散落一地。
第五十五章 秋日蟹宴(一)
这金陵地界,在秋日一般都是要吃些螃蟹来作为应季的时令菜的。
古人云“蟹之鲜而肥,甘而腻,白似玉,而黄似金,已达色、香、味三者之至极,更无一物可以上之。”
薛氏身边的得力王妈妈是管着厨房这一块的,所以便是格外的上心,先吩咐着厨房准备着新鲜的湖蟹,后又亲自掌厨做了几道菜。老太君昨个儿,也是说了这件事情,说是这张府里面前一段时间经历了这么多的糟心事儿,总是得大家一起聚一聚,去去晦气,所以这吃蟹的事儿,可得给她办好喽。
要说这金陵城最有名的一道蟹菜便是这镂金龙凤蟹,这道菜的具体做法,就是此菜是在糟蟹、糖蟹的壳上面贴上用金箔刻成的龙凤花云图案而成。相传,这一奢侈的名蟹菜肴是前朝的一位皇帝所创。
这种奢侈的菜肴,普通百姓是吃不起,但是,糟蟹糖蟹这些名菜,普通百姓倒是吃得起,不过这老祖宗喜好甜味,所以便最喜欢吃着糖蟹,所以厨房中就着重做这道菜,还有前几年慢慢兴起的蟹酿橙,府中小姐少爷们十分喜欢这道菜“蟹酿橙”制法独特,剔取螃蟹肉装入掏空的橙子中,入甑中,用酒、醋、水蒸熟。用醋、盐供食。此菜,也是宫中名菜。
秋日吃蟹时节书院都会放假,这张府的两位少爷,胤哥儿和祖哥儿也都从族学的书院回来了,这张府的书院并不在府内,而是在一座山上,据说是老太爷要磨砺张家子孙的,免得在内院中养出一身脂粉气。
此时,老太太身边的大丫头碧玉带着两个少爷进屋给老太君请安,慈溪院的正厅里,薛氏和王夫人也在,就连文氏也坐在一旁,但是脸色十分苍白,看样子是病的不轻。
祖哥儿和胤哥儿规规矩矩的给老太君做了个福礼,老太君眉开眼笑的拉着两个孩子起来,说道“我的胤哥儿,这么小就被父亲扔到那山上读书了,没有受什么苦吧?”胤哥儿嘟嘟嘴吧说道“没有的事儿,老祖宗,我在山上很好。”
文氏松了口气,心想这小子终于记住了。
“老祖宗,我们在山上学了好多东西呢,胤哥儿会背三字经了呢。”祖哥儿说道,此时王夫人看了眼文氏,文氏低下头。
王夫人心想终于算是给自己长了脸,此时王夫人似乎想起了什么,看了看薛氏平坦的肚子,薛氏似乎又说察觉,暗暗咬了咬嘴唇。
“老祖宗啊,我前几天还对二爷说呢,可这二爷真的是着急啊,就走了,这官府的公文下来,总不能不去吧,所以这就没有机会和老祖宗一起吃蟹了,这儿,估计二爷也在想着您呢。”
老太君微微一笑,说道“是啊,我记得这贤儿最喜吃螃蟹了。”一旁的王夫人笑了笑,说道“是啊,以前您这两个孙子最喜欢吃螃蟹了,记得有一年还为了能吃第一个蟹酿橙打了起来,连劝都劝不住。”
“我还记得承文发了火,把这两小子给狠狠的教训了一顿,时间过得这么快,一转眼这两小子孩子都有了。”老太君慈爱的摸着两个孩子的脑袋,这薛氏心中更加不好,心想道这怎么扯开话题都会扯到子嗣的问题上去。
“说起来,我们东张似乎子嗣是单薄了些。”老太君说道,一旁的薛氏更是面色一白。
“这柳氏快生了,薛氏你可要多派人照顾这些。”老太君说道,王夫人面上脸色不好,却无法言语,便看了薛氏一眼,薛氏也没有做什么表现只是忙应了老太君。
这老太君又说道“过几日的蟹宴,薛氏你也多注意点,今年我会叫西府的人一起过来吃蟹。”
“想必母亲是又想峤哥儿了吧?”王夫人说道,此时老太君笑了笑,说道“我那孙儿听闻今年是与维文一样考了个举人回来,我那小孙儿今年才十六说不定这明年还能中状元,我这老婆子一把年纪了能再有个状元孙子,那我就死而无憾了。”
“老祖宗说什么呢,您还能活好长时间了,这祖哥儿胤哥儿可还得您给相看媳妇呢。“这王夫人说道,顿时让这老太君眉开眼笑,一旁的薛氏腹诽,论起来拍马屁的功力,这王夫人敢称第一,这张府绝无人敢称第二。
“你下去忙吧,被在这站着了。”王夫人说道。
“是,母亲,我这就下去。”薛氏说道,走出慈溪院后忍不住骂道。
“这该死的老婆娘!”一旁的丫头凌霄听到之后说道“太太您小声点,要是被人听见就不好了。”
薛氏咬了咬牙放低声音说道“这张府真不是人呆的地方,我在家中何曾受过这种苦处。”
“太太,这只是暂时的,待到老爷在京城稳定下来,定然会接您到京城,到时候舅老爷也在京城,也会照顾着您不是,只要忍一忍就行了,到时候到京城找一个名医看一看这毛病,定然能怀上个一男半女的,到时候看谁敢给您脸色。”
“这些我都明白,只是咽不下这口气,我看见文氏那副小白花的样子我就生气。”
“算了,走吧。”
薛氏其实心中所想实为这般,贤二爷同那翠姨娘的丑事虽说是被她给压了下来,但是她又实在咽不下这口气,还得想想怎样收拾这个女人才行。
“我想起有些好完的玩意儿没有地方搁置,以前玉姐儿曾经问我要过一样东西,我现在找到了,你遣了人吧玉姐儿给我叫来,就说我有东西要给她。”薛氏对着凌霄说道。
瑾玉此时正在院子中练字,外面的正在值守的青雀敲了敲窗子,瑾玉皱了皱眉问道“什么事?”青雀说道“小姐,薛二太太的丫头凌霄传话说,薛二太太得了个以前您求的东西,让您过去看看。”
瑾玉放下笔,说道“你去回话说我一会就过去。”瑾玉到厢房中换了件出门的衣物,半旧不新,头上坠了些珠花,此次带了青雀,去那薛氏的院子里。
薛氏正在核对过几日蟹宴的食材已经人员的安排,看到瑾玉来了之后便笑着拉着瑾玉的手,说道“玉姐儿,这天都凉了,你还穿这么薄,可别受了风寒了,来人,给四小姐那个手炉来。”
“婶婶不必了,我天生手凉,倒不是真冷。”
“那吃点东西吧,让你来婶婶这里,可不得照顾好。”
“婶婶说笑了,只是婶婶方才遣人来说要给我看一样东西,不知道是何物?”
第五十六章 秋日蟹宴(二)
薛氏从自己的脂粉奁里拿出一盒桃红色的胭脂,这盒子是那羊脂白玉做成的,看着光润温然,十分喜人,瑾玉打开那盒胭脂闻了闻,一股淡雅的桃花香迎面而来。
“这乃是何氏桃花脂,瑾玉前几日不是还想要这个东西的吗。这是二爷从京中捎带的,我左右也是不会适合这种小姑娘的颜色,这就把你叫过来,送给你了。”瑾玉有些诧异,微微颔首,看着薛氏越发诡异的眉眼。
“凌霄,快去吧那凤阳桃酥拿过来。”
“这凤阳桃酥是我老家的特产,今个儿让瑾玉来尝尝闻名天下的凤阳桃酥。”瑾玉接过薛氏的桃酥,轻轻的咬了口,顿时觉得一股香气在唇齿间流窜。
“真好吃。”瑾玉擦了擦嘴,薛氏对着一旁伺候着的凌霄使了使眼色,凌霄便江哲东西打包起来,递给在瑾玉身旁时候着的青雀。
“婶婶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同我说?”瑾玉问道,薛氏笑了笑,说道“却是有件事情要问一问瑾玉,你们两个先下去吧。”凌霄会意,领着青雀在门外候着,此时薛氏说道“瑾玉之前同我说的话,我可是都记得呢。”
“婶婶是极其讲究的人,必然不会因为这种事情伤了我们的和气,我想着大姐姐也就是一个怎么起眼的庶女,婶婶想必也不会为难与她,我之前那么说也是因为受到小人的教唆,所以才做出这等莽撞的事情,还请婶婶见谅。”
“哎呀,瑾玉这样说就对了嘛,本来就一家人何必闹得那么僵,婶婶现在有一事相求,只是不知道瑾玉愿不愿愿意帮我这忙。”瑾玉眼睛微眯,笑着说道“婶婶尽管说吧,只要瑾玉能做到的,一定尽力帮忙。”薛氏有些意外,笑了笑,拉着瑾玉的手。
“我上次听你说你有的那个证据,可否借于婶婶一用。”薛氏说道,瑾玉眉毛一挑“好啊,但是我相信婶婶这么明道理的人,定然知道这谁都有难处。”瑾玉摸着那个白玉胭脂。
“瑾玉尽管说,婶婶定然会帮帮你的。”薛氏说道,瑾玉笑了笑反握起薛氏的手,说道“婶婶不必紧张,我自然知道做事的分寸,我只是想要婶婶以你的名义,帮我安插一个丫头到苏柔那里。”
“这个婶婶自然是可以帮的,只是这人要婶婶帮你选吗?”薛氏问道,瑾玉放开她的手,说道“我听闻最新一批丫头就要来了,可否让我去挑选一番,亲自为我那好姐姐选一个丫头。”
“好,那么那个证物?”
“选好人之后,我就派人给您送过来,莫要着急。”瑾玉黝黑的眼睛看着薛氏一阵心悸。
“时间也不早了,瑾玉就先回去吧,婶婶还有一些事情要忙。”
瑾玉起身,看着薛氏说道“如此这般,我就先回去了。”
“好,凌霄送四小姐回去。”
凌霄领着瑾玉与青雀离开了,此时凌霄说道“四小姐,太太吩咐了明日上午,新来的丫头到了,让您去挑几个合心意的。”
“我知道了,多谢凌霄姐姐了,就送到这里吧。”瑾玉给青雀使了个眼色,青雀从怀中拿出一串银裸子,递给了凌霄。
主仆二人走到花园的时候恰好遇到了正在散步的苏柔母女,苏柔见到她之后立刻上前与瑾玉打招呼,开口便道“瑾玉小姐,您好。”瑾玉看了苏柔一副柔弱小白花的样子就很得牙痒痒。
但是瑾玉没有发作出来,只是当做没有见到她,直接走了,一旁的张瑾苏顿时十分生气,对着苏柔说道“娘亲,你明知道她不会理你,你为什么还要跟她说话。”
苏柔轻声说道“她毕竟是嫡女,我们应该尊敬着她点,张瑾苏正在奇怪,自家娘亲什么时候变得这般温婉贤淑。”定睛一看,原来老太君正在她们身后。
“我知道啦,娘亲,你就是这样才会被别人欺负,但是,为了能见到爹爹,被别人欺负也无所谓了。”张瑾苏有些丧气的说道。
“这是怎么了?维文还没有去过你的院子?”老太君问道,一旁的碧玉扶着老太君来这院子中转转,王夫人也在身后侍候着,张瑾苏听到老太君的声音,立刻说道“老祖宗可能是听错了,爹爹对我们很好呢,真的。”说道最后底气明显不足。
“唉,维文这个孩子啊,你们也莫要太过委屈自己了,这个月再给你们加些份例,不能然人家以为我们张家苛待妾室。”
一旁的王夫人并没有说话只是心中腹诽,这大家族里面还从来没有听说过可对待妾室好一点的说法,不过也难怪这位老太君原本就是老太爷的一房小妾,不过由于这手段了得,所以正主死了之后,被扶了正。
苏柔对着老太君千恩万谢。
西张府最是豪富,但是与这东府不同,西府人丁较为简单,只有大老爷张承礼,三子张维峤,这大儿子得病死了,又还有一个尚未嫁娶的二女儿名唤张黛,只是这张黛今年可是已经十八了,家中的生意多是她经营的。今年都是准备来这东张过蟹宴,一来是媳妇人丁太过单薄,二来是老太君想她的孙子峤哥儿了。
所以这东张府邸的管事们可都是忙坏了,请了金陵最好的戏班,又请来了金陵最好的厨子给做这应景的蟹菜
办蟹宴的地方是老太君的慈溪院的一处水榭,长长的朱红游廊上挂满了精美的宫灯,水中还放着莲花灯,老太君身边最是得脸的碧玉看了看几处重要的摆设之后,对这一样的丫头说道“快去通知张谦家的,把那之前西府老爷送的蟹八件给找出来。
那丫头连忙点头,此时从厨房出来的墨梅看到碧玉便说道“多亏了碧玉姐姐的话,我才不至于多跑。“碧玉笑了笑说道”都是姐妹,这点是应该了,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你快去忙吧。”
墨梅看着碧玉的身影。
“墨梅姐,快来啊,这边这件东西要放到哪里去啊?”
墨梅赶忙跑过去。
薛氏在水榭最中央的那个台子上,有些焦躁的喝茶,一旁的凌霄给她擦了擦汗。
“太太看着天色恐怕会是要下雨。”凌霄说道,薛氏更加焦躁了,便吩咐道,让王全家的把那些下雨的家伙事给拿出来,
“是,奴婢这就去吩咐。”
第五十七章 秋日蟹宴(三)
这秋日的雨水总是带着一股子凉意,香菱便从柜子里面给瑾玉拿出来一套新的衣衫,是一件鹅黄色的细碟朱鹤长裙,瑾玉这幅没有发育起来的身子也被这条裙子给添上了几分婀娜来,香菱有为瑾玉披上了一件豆绿梅纹披风,这才放了瑾玉出门,此时程氏已然穿戴整齐正在为张维文收拾衣冠。
“外面似乎下雨了,太太。”一旁侍候的莲香说道,邱嬷嬷吩咐几个下人拿了几把伞过来,吩咐几个丫头给几个主子打伞。
“白露你不必为我打伞,我与太太打一把就好,你去和莲香一起,在身后伺候着吧。”
“是。”
香菱身量并不算高,瑾玉穿着长长的裙子走的有些慢,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去,雨下的倒是不大,只是这风吹得叫人心里头直犯冷。
若不是这秋日蟹宴老太君十分重视,瑾玉打死也不在这种天气里出门,清和院离慈溪院并不算太远,所以瑾玉一行人没有走多久,就到了。院门处是墨梅和几个小丫头在侍候着,瑾玉他们来到算是早的,里面并没有多少人。
“四爷,四太太,快进去喝些热茶吧,老太君在里面呢。”碧玉把他们请进去,瑾玉跟在张维文与程氏身后,长长的抄手游廊上挂满了各色宫灯,慈溪院里面众多丫鬟正在忙忙碌碌的同时,还不忘向着张维文打招呼,一个带路的小丫鬟将他们带到一座水榭之上,里面竟然还烧着炭火,瑾玉顿时感觉一阵暖和,香菱把瑾玉身上有些潮气的披风递给一旁时候的小丫鬟,又给瑾玉到了吧热茶,瑾玉坐在她的位置上,长舒了口去。
“四妹妹。”坐在瑾玉对面的祖哥儿憨憨一笑,露出两个酒窝,这张府的长孙,长相并不算出众,只是一对酒窝长得十分喜人,老太君说这事喜庆之兆。
“大哥哥,你也来这么早啊?”瑾玉看着坐在祖哥儿身边的明显有些心不在焉的胤哥儿,胤哥儿似乎发现了瑾玉的视线,狠狠的瞪了她一眼,瑾玉扑哧一笑,说道“二哥哥,你瞪我干什么啊?”胤哥儿不知道要说什么,祖哥儿无奈的看着自家似乎是要暴走了的弟弟,顿时感觉整个人不好了。
胤哥儿不负众望的和瑾玉掐起了驾。
外面的雨势也越来越大。
此时慈溪院的外头,一个打着伞的中年仆妇说道“碧玉姑娘,快去告诉老夫人,说是小姐带着肃哥儿回来了,听闻这府中办的蟹宴便赶过来了。”那传话的仆妇赶紧跑到院内,寻到了正与老太君叙话的王夫人,便上前说道“太太,四小姐回来了,还带着肃哥儿,说是要看您和老太君呢。”王夫人一听,心中欢喜,便对着老太君说道“我本还怨这天公不作美,在这等时间里将下大雨,没想到龄姐儿居然回来了,母亲,你说这可不是天公做了美吗?”
老太君笑道“这龄姐儿已是五年未见了,今日归来当真是难得啊,害我我那从未见过的肃哥儿,当真喜事一件。”
“碧玉快去将小姐和肃哥儿接过来。”
这府中的龄姐本是在老太君身边长大,又是府中的唯一的女儿,所以相当受得老太君和王夫人的喜爱,这龄姐如今已为人妇,夫君乃是郑国公府长子,现育有一子一女,儿子如今已经有十二岁,女儿与瑾玉同岁,这次回乡省亲,路途遥远,女儿身体又不好,便只带了肃哥儿来。
碧玉将母子两人领道水榭上,只见这位国公府的夫人身穿着一袭湖绿色对襟金丝长裙,头上戴着点翠,长相十分的端庄大气,王夫人看到她后,竟是眼圈一红说道“这就是肃哥儿吧,真当真是国公家的少爷啊,气派的狠,过来让外祖母看看。”这龄姐将肃哥儿带到王夫人身旁,这肃哥儿长得眉清目秀,虽说年岁还小,可是却能看出来一股不凡的气势来,肃哥儿生的一双桃花眼,可偏偏眉毛十分硬朗,再加上脸上最是带着一种严肃的表情,就给人一种疏远不好亲近的感觉,在场的同龄人没有一个敢上前搭讪。
此时坐在角落里面正与胤哥儿掐架掐的不亦乐乎的瑾玉,瞟了一眼那个十足高冷范的不知道表到了几层关系的表哥,瑾玉发现她的哥哥们除了祖哥儿之外所有的人好像都很厉害。
肃哥儿在十五岁的时候参军去了,三年之后荣生将军,十八岁的少年将军,在当时京城的贵族圈里面可是相当炙手可热的女婿对象,瑾玉记得张瑾苏当时还肖想过这个金龟婿,肃哥儿当然不可能看上她了,所以张瑾苏就设计了那一场毁掉瑾玉一生的宴会。
“老祖宗,苏儿来了,这外面的雨下的可真大。”此时张瑾苏走到老太君的面前说道,张瑾苏身穿翠色薄衫,头戴玉簪,更显的娇弱不胜秋风,一双秋水眸好奇的看着肃哥儿。
“这位哥哥是?”王夫人眉头一皱,说道“这是你表姑母的长子肃哥儿。”王夫人似乎并不怎么喜欢张瑾苏这套做派。
张瑾苏面色一白。
老太君似乎看出张瑾苏的尴尬,便开口道“肃哥儿,这是你维文表舅的小女儿,苏姐儿。”肃哥儿听到这个名字之后眉头一皱,缓缓开口道“苏妹妹好。”张瑾苏面上一喜,娇声道“肃哥哥好。”
瑾玉感觉自己的鸡皮疙瘩都不够掉了。
“切!”坐在角落里面的张瑾意冷声道,瑾玉不禁在心中为她鼓了下掌,而后张瑾意看了眼瑾玉,面上表情之纠结,让瑾玉叹为观止。
“张瑾玉,我们和好吧。”张瑾意从角落里面挪过来,别扭的伸出手。
“我听大姐姐说了,你也有苦衷,我这次原谅你了。”瑾玉心中一惊,看来这个大姐姐着实不怎么简单啊,这是向她示好吗?瑾玉看了一眼刚刚落座的大姐姐对着她和张瑾意笑了笑。
“姐姐,我坐这里可以吗?”张瑾苏跑到瑾玉的右边问道,一旁的张瑾意怒目而视,看这架势,恨不得把这张瑾苏给吃了。
“妹妹,你还是不要坐这里的好。”瑾玉喝着热茶说道。
张瑾苏一张小脸苍白无比,秋水眸中泪光闪闪,极像一朵饱经风雨的白莲花。
第五十八章 秋日蟹宴(四)
瑾玉早就领教过了张瑾苏这等做作的好手段,自然知道这张瑾苏无非就是想要引起场内众人的注意,而后让以自己刁难庶妹来对比出她的柔弱善良,上辈子张瑾苏这种伎俩可是用的炉火纯青。
瑾玉早就看烦了。
“你看这里恰好对着风口,五妹妹你又穿的如此单薄,若是在这里得了风寒,岂不坏了这蟹宴的气氛,反倒不好,不如你去坐那里,那里倒是离炭炉近,也不知道你那屋中的丫头是怎么伺候的,这么冷的天,让你穿着这么薄的衣服,着实是不开眼的奴才,今个儿还是不打紧的,若是在外面那些外人们岂不会说我娘亲苛待庶女,五妹妹,以后可是要注意这点儿啊。”瑾玉一番话说得张瑾苏无法再发作,此时瑾玉身边的张瑾意则开口道“五妹妹也真是的,你这身子本就不好,还穿这么薄,你又不是没有看见,我坐在这里,还巴巴地过来,你这是什么意思啊?”瑾意说话向来尖酸,这张瑾苏面色一白,咬着下唇说道。
“对不起,两位姐姐,苏儿知道错了。”瑾玉眉头一皱,有些失笑道“五妹妹这是何意,感觉好像我们这样做欺负了一样,虽说是自家姐妹,但是你老是这么苏儿,苏儿的自称,感觉好像我们比你小好多岁一样,但实际上,这五妹妹算是比我们两个还要大一点,至于原因,我想五妹妹就不用我说了吧。”瑾玉手中的茶杯轻轻放下,张瑾苏柔弱可欺的面具在一瞬间破碎,眼睛里闪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狠厉。
“瑾苏知错了,我只是想和姐姐亲近亲近,既然姐姐不喜欢,那么我便离开就是。”说完这张瑾苏就要离开水榭,此时门口的碧玉看到了赶忙去拉着张瑾苏,问道“五小姐,这蟹宴还没有开始,你出去干什么呢,这外面又下着雨。”
张瑾苏回头一张小脸上已经挂满了泪水。
“这是怎么了,怎么哭了?”碧玉问道,此时张瑾苏哭着说道“碧玉姐姐你就让我走吧,我有些不舒服,我想回去。”张瑾苏哭声渐大,水榭内的众人听到了,此时正与龄姐儿肃哥儿聊得欢快的老太君眉头一皱,问道“怎么了,碧玉?”碧玉领着瑾苏来到老天君面前,说道“我正要出去看一看厨房准备的怎么样了,没成想,看到五小姐一个人在院门口哭着呢。”老太君眉头一皱,问道“怎么了,苏姐儿?”张瑾苏抬起头,一双眼睛哭的通红。
“没有人愿意和我坐在一起,我本想和三姐姐四姐姐坐在一起,可是,她们不愿意,老祖宗,苏儿是不是特别讨人厌?”张瑾苏这厢哭的惨兮兮的,自古就有句话,会哭的娃娘疼,这老太君见惯了儿孙乖巧懂事早熟倔强,却从来没有见过像张瑾苏这样会哭会闹,顿时心下一软,当年她的小女儿涟清也是这般爱哭。
“别哭了,别哭了,来和我坐一起。”一旁的王夫人更是心中不喜,自己的嫡亲孙女瑾意都没有能和他们坐一桌,这个野丫头倒是坐了,沾着这光,和肃哥儿坐一桌。
“母亲,这也就是寻常的姑娘家的小吵小闹,您此时若是只让这苏姐儿坐在这里,岂不是让那两小丫头吃醋啊,您也不怕那两小丫头说您偏心。”王夫人心想这自家外孙自然是配自家孙女,再不济也不能是这个庶女啊,此次女儿回来大致是为了给肃儿寻门亲事,这十有八九啊,就是她家瑾意,这个张瑾苏定是得了什么消息,才如此做作,这女娃小小年纪,便有这般心机着实是令人不喜。
“也是啊,我害怕瑾意那倔丫头说我偏心呢。”老太君笑道,对身边的丫头墨香吩咐道“快去把那两个调皮的小丫头给我叫过来,说是让她们给我这个祖母作伴。”墨香领命,来到瑾玉这一桌,将老太君的原话吩咐了去,瑾玉心中还纳闷呢,这张瑾苏本事还真大,竟然是坐到老太君那一桌去了。
墨香领着瑾玉和瑾意来到老太君的那一桌。
肃哥儿端端正正的坐在那里,面无表情的看着瑾玉与瑾意,此时王夫人说道“虽说这自古男女不同席,但是肃哥儿毕竟是自家人,而且这次也算是家宴就不要在意这么多了。”此时龄姐倒也没有说什么,她此次来本也就是为了给肃哥儿赶紧找们亲事,着实是流年不利,肃哥儿随国公爷去了趟皇宫,不成想却被安陵长公主给看向上了,说是要给她的惠明做女婿,开国以来驸马不能参政,肃哥儿这个大好苗子怎么能够毁在这个劳什子公主身上,家里这才派她来金陵相看。
京城的大家族,大多与安陵公主有故,所以才来金陵,之前这件事情已经在信中与母亲说过了,只是这事情有变,夫君让她早点出发,坐船走的,所以才提前到达。
龄姐打量起来瑾意,瑾意发现这个这个长相端庄的夫人一直盯着自己看,顿时感觉不怎么舒服。
“意姐儿,这是你的姑母,这是你肃表哥。”
“姑母好,肃表哥好。”瑾意这个丫头许是那根筋还没有长好,看着这么一个英俊潇洒的表哥还是没有一点表示,只是有些好奇的看着这个表哥手里面比较新奇的玩意儿。
“这位是你维文表舅的长女,瑾玉。”
“肃表哥好。”瑾玉淡淡道,一双眼睛直视着一道道上齐了的菜,丝毫没有抬起头看看哪位表哥的意思。
肃哥儿眉头一皱,这两位表妹的倒是奇特。
此时龄姐眉头一皱,问道“祖母,这维文的身份是按照府中四爷来的吗?”老太君一愣,说道“却是如此,当年你父亲亏欠你姑姑,如今算是弥补些。”
“但是对外如何说呢,说着维文表弟是父亲的养子?”
老太君面色一滞说道“之前一直是如此,维文的身世特殊,虽说依然过去多年,但是还是少一些人知道为好。”
“祖母说的是,只是这维文表弟倒是个人才,我听夫君说陛下很看好他呢。”龄姐看了眼瑾玉说道。
“涟清是生了个好孩子。”
“这都是祖母的福气。”龄姐说道,老太君闻言大笑,说道“还是我的龄姐最会说话。”
“对了,你看我这脑子,还没有让维文来看看你这个表姐呢,墨香快去把四爷给叫过来。”
墨香走到张维文那一桌,说是老太君吩咐过去,张维文起身。
“见过表姐了。”瑾玉抬头,看见自家老爹人畜无害的笑容。
第五十九章 秋日蟹宴(五)
张维文一身修身长袍,长眉入鬓,一看就是的温润如玉谦谦君子,龄姐顿时对张维文有了几分好感。
“这就是维文表弟,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当真是一副好人才。”龄姐说道,此时老太君说道“维文啊,这是你大舅舅的独女,现在是郑国公府长子的媳妇,这位肃哥儿是你表姐的独子。”
其实张维文并不怎么擅长与女子聊家常,所以大多时候这个女人在说话的时候,他就装作十分认真的听着,虽然在旁人看着这位是认认真真恭恭敬敬的在听几个女子在讲话,但实际上,瑾玉可以看出来他在发呆。
但是显然张瑾苏就没有看出来,张瑾苏越过就与给张维文夹菜,然后十分温柔的笑了笑,张维文依旧在发呆中不可自拔,便没有吃那口菜,顿时这张瑾苏的脸色就变十分不好。
这男女毕竟不宜同席,张维文与这几位长辈聊了一会,便离开了,张瑾苏咬紧了自己的嘴巴,十分幽怨的看着张维文,张维文一阵莫名其妙。
“主菜来了!”瑾意喜道,老太君乐道“你这小馋虫,一会有你吃的。”一旁的王夫人倒是瞪着一双眼睛,想着自家孙女真是个笨蛋就知道吃吃,要是给肃儿留下不好的印象了怎么办?
碧玉领着一众丫鬟,拿上来几套十分精致的蟹八件,腰圆锤、小方桌、镊子、长柄斧、调羹、长柄叉、刮片、针。这都是镀银的,上面还坐上了不同的花纹,看着倒是十分的赏心悦目。
瑾玉上辈子倒是吃过好几次蟹宴,而且私下里面也在这上面用过功,在金陵地界,吃蟹已经算是一种文雅潇洒的饮食享受,所以一般族中闺秀大都很熟练用这蟹八件,瑾玉曾经看过一本美食杂记上面就写到过。
螃蟹蒸煮熟了端上桌,热气腾腾的,吃蟹人把蟹放在小方桌上,用圆头剪刀逐一剪下二只大螯和八只蟹脚,将腰圆锤对着蟹壳四周轻轻敲打一圈,再以长柄斧劈开背壳和肚脐,之后拿钎、镊、叉、锤,或剔或夹或叉或敲,取出金黄油亮的蟹黄或乳白胶粘的蟹膏,取出雪白鲜嫩的蟹肉,一件件工具的轮番使用,一个个功能交替发挥,好像是弹奏一首抑扬顿挫的食曲。当用小汤匙舀进蘸料,端起蟹壳而吃的时候,那真是一种神仙般的快乐,风味无穷。
虽说吃蟹十分之麻烦,但是胜在风雅潇洒,自然极其受到金陵各家的推崇,但是新朝新立,这所谓的新贵们往上刨一代,也就是个土里面刨食的泥腿子,自然不会讲究那么多,但是这张家传承悠久,自然小姐与公子们自小练习,只是这郑国公府到底也是草莽里出身,肃哥儿又是从小在老国公里养大,自然是不会这种复杂的事物的,瑾玉与瑾苏则是半路出家的小姐这里面自然应属这瑾意吃相最为标准文雅。
但是出人意料的,这张瑾苏虽说十分不熟悉,但是也勉强算是知道该怎么做,那瑾玉更是出了邪似的,跟用过几百次一样,不禁吃相文雅,还吃的很快,不一会儿,一直蟹就被消灭掉了。
古人云,这以诗作蟹,甚是美哉,王夫人本想着让自家孙女作一首应景的蟹诗,但是还未开口,便被龄姐给抢了先。
“我听闻府里面的小姐都是些才女,我这个姑姑倒要考较一番,你们三个以蟹为题,写首诗可好?”瑾玉有些无奈,她这辈子最不擅长的事情就是作诗,而张瑾苏这辈子最擅长的除了装白莲花,大概就是写诗了。
瑾意也是歪歪嘴。
“是,姑母。”三人齐声道。
这张瑾苏不愧是张瑾苏张口即来一首瑾玉连听懂都没有听懂的诗。
这首诗是。
“桂霭桐阴坐举觞,长安涎口盼重阳。眼前道路无经纬,皮里春秋空黑黄。”
龄姐连连点头,说道“苏姐儿不愧是解元郎的女儿,文思了得。”张瑾苏闻言一喜,柔声道“表姑母谬赞了,姐姐才厉害了,当初金陵诗会,可是得了温大家的称赞了。”龄姐闻言看向瑾玉,瑾玉顿时感觉到亚历山大,恨不能把张瑾苏这个妖精给赶尽杀绝了。
作诗什么的,她是真的不擅长啊,此时老太君说道“我这维文的女儿们,一个比一个厉害,你可曾听说过金陵才女这个名号,就是说我们瑾玉呢。”
瑾玉一愣,她什么时候成为金陵才女了,她怎么不知道?
“阳澄湖蟹最闻名,名噪终归祸患生。
烹杀果因自取咎,膏肥肚大且横行。”
瑾玉此时脑袋中冒出来自家爹爹时常说的一句诗词,便念了出来。
这瑾意似乎是被瑾玉系带讽刺意味的诗词给启发了吧,她竟然念了一句。
“人怕出名猪怕壮,张牙舞爪盘中餐。”
正在吃螃蟹的瑾玉一下子被呛到了,她看着张瑾意
“三姐姐,你不是在说我的吧?”这下子可把老太君给逗乐了,连一向十分严肃的王夫人都忍不住捂着嘴直笑,龄姐更是笑的直不起来腰,连肃哥儿这样名字里带着严肃的人,都忍不住嘴角抽搐。
“什么叫我啊,那不是你自己做的诗吗,我只是借鉴一下,唉,不过你这样一说,还真是啊。”瑾意说道,她歪着头,看着自家表哥一副崩坏了的表情,十分不厚道的做了个鬼脸。
肃哥儿发誓,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奇怪的女孩子。
“哎呦,这两个姐儿啊,都是些逗趣的,是专门儿啊,说出来给老太君解闷儿的。”王夫人说道,她看向龄姐,只见这龄姐面上并未做什么表情,王夫人便想着,一会儿结束了好探探自家闺女的口风。
这蟹宴进行了一半,张瑾苏借口坐在这儿看不见,实际上是这瑾玉与瑾意与老太君坐在一起。张瑾苏在后排,既看不到老太君也看不到肃哥儿
正在看戏的老太君没注意到她,张瑾苏咬了咬下唇,一跺脚便走了
今日这风头都被瑾玉和瑾意抢去了,这张瑾苏回去便是冷着一张脸,苏柔本就因为自己去不了,便十分难过,回来之后,看到自家女儿这般表情,心里也是窝着一口火气。
“苏儿,怎么样了,可是得到姑奶奶的眼了。”
“没有,都被那两个死丫头给搅和了。”张瑾苏狠狠的搅着自己的手绢。
第六十章 秋日蟹宴(六)
水榭正前方的天香楼里唱得是牡丹亭里面的离魂,上面的那个小旦唱得倒是极好,老太君也是称赞不已,瑾玉在前面听的更是津津有味。
“老祖宗啊,这戏班子,原是京城来的桥河班,咱家也可是花了大价钱,请来的,我就想着啊,可得给老祖宗办好这次蟹宴,可不巧,这下着雨,倒是不怎么好。“薛氏走到老太君面前,碧玉见了忙给薛氏添了把椅子,众人皆叹,这薛氏倒是面子极大,老太君说道”这雨下的也到无妨,只是一会子,众人回去的时候,可是要小着点儿心,莫要磕着碰着了。”
“还是老太君想的周到,媳妇儿知道了。”薛氏便坐在这里看戏,此时,一旁坐着的龄姐说道“既然嫂嫂来了,便点一出戏吧。”薛氏娇笑,拉着龄姐的手说道“这两位长辈在这里,我怎么好点戏。”薛氏这这一幅眉眼生的极好,说话额时候自有一股风情,看的人心生好感,老太君笑道“我们都点过了,你给我们点出好看的。”薛氏此时便不好再推辞,拿着描金的戏目说道“我看着这里倒是孩子们多谢,不如就点些有趣的,你看着这意姐儿都听的直犯困呢。”
众人看着在椅子里兀自犯困的意姐儿,顿时笑作一团。
“那就点一出仙缘可好?他们小孩子不是最喜这种神神怪怪的东西。”龄姐说道,薛氏一笑,说道“甚好,我正要想着点什么呢,这龄姐可是帮了嫂嫂大忙。”薛氏娇笑,头上的琉璃点翠熠熠生光。
台上换了布景,换成一个小生扮相的人上去咿咿呀呀的唱着,瑾玉听得是津津有味,可是可难为了张维文,这张维文上辈子可是看惯了美国大片那炫目的特效,现在让他看这些一条鞭子就可以作为马的抽象戏剧,
实在是不想困,都难、
“夫君?”程氏看着身旁已然昏昏欲睡的张维文,看了看天色,确实也算是不早了,便赶紧叫来莲香白露两人说道“白露,快把小姐叫过来,我们先回去好了。”白露看着看着正酣的瑾玉,说道“太太,小姐看的正起劲儿呢,况且,老太君在哪,不如,让香菱与我留下来,照看着小姐,等这戏结束了,便回去?”程氏想了想,便点头答应了。
白露来到瑾玉身旁将这件事情告知了瑾玉,无奈瑾玉此时并不想走,这出戏着实是很得瑾玉的心意。
此时,原本已经走了的张瑾苏又来了,只见她身上还是原来那件衣服,显然没有去换了衣服。
张瑾苏走到老太君身旁说道“老祖宗,我刚刚回去的时候,不知怎么的就听到了仙缘的音调,我最喜欢的戏就是这仙缘了,所以就折了回来,您可别笑话我啊。”老太君闻言一笑“没想到苏姐儿还是一个戏迷,来,坐这儿,咱两个戏迷坐一起。”碧玉闻言搬了一个小椅子,这张瑾苏就坐在老太君腿边。
“说起来,这戏是你龄表姑点的,你可要谢谢她啊。”张瑾苏闻言一笑,看向龄姐,说道“苏儿谢谢龄表姑。”龄姐微微一笑,没有什么表示,一旁的薛氏心中略微不喜,暗道这个小丫头倒是十分会钻营,此时她看到瑾玉正在聚精会神的看着戏台,顿时心生一计,伸出手拉着瑾玉的小辫子。
“玉姐儿?回魂了?”瑾玉捂着脑袋,鼓着包子脸问道“婶婶你干什么啊?哪有揪人家小辫子的啊。”瑾玉声音本就是娇软十足,加之一张小圆脸,着实惹人心怜,惹得众人纷纷心肝一颤。
“这就怪起来婶子了,之前婶子给你桃花脂的时候可不是说最喜欢婶子了。”瑾玉闻言一愣,继而笑道“那你也不能在我看的正好的时候,拉我辫子啊,不跟你说了,我还要看戏呢。”众人看见瑾玉这幅痴样,顿时失笑,老太君更是笑的连喝了几口茶。
“这才是真戏痴呢!”薛氏拿着手绢,捂着嘴,瞄了瑾苏一眼,张瑾苏面色一白,此时龄姐说道“这维文表弟,可真是生了两个可爱的女儿,若是我家那个来了,指不定就不想走了。”说完呵呵直笑。
“对了,我方才似乎见到维文身边的大丫头白露,这是怎么了?王夫人问道,一旁侍候的白露闻言,快步走到王夫人面前,说道“回太太的话,四爷他略感疲惫,四太太就扶他回去了。说是让我在这里等小姐看完戏。”
“维文明年就要科考了,确实要好好休息。”老太君说道,一旁的龄姐面上一动说道“我听闻这位表弟学问了得,必然是能够金榜题名,到时候前往京城考试之时,可要知会我们一声,我家夫君也是对表弟十分看重。”王夫人笑道。
“到时候少不得还得麻烦你呢。”
“母亲那里的话,都是一家人。”“唉,这峤儿他们怎么还不来啊。”碧玉闻言一笑,说道“奴婢已经遣人去问了。””该不会下着雨不想来了吧,这个懒小子。”老太君笑道。
末了,无人言语,众人看至一曲结束,老太君便借口说困了,这场耗时长久的蟹宴,也就结束了,此时薛氏留在这里主持后续,王夫人拉着龄姐和肃哥儿回了自己院子,瑾玉便和香菱白露两人回了清和院。
此时水榭上只留下张瑾苏一个人拿着把伞,院子里总共就一个丫头现下正在给母亲洗衣服,此时这寒风阵阵的雨夜里,便只有她一人了。
张瑾苏握紧双手,好歹她张瑾苏也是张维文的女儿,为什么张维文就没有考虑过她也是一个人。
瑾玉回到清和院的时候,便觉得有些寒冷,香菱探了探瑾玉的额头,感觉到有些烫。
“夫人,夫人小姐好像是有些烧了。”程氏一听,赶忙探了探,确实是有些烧,便连忙吩咐厨房煮了碗姜汤给瑾玉喝,瑾玉喝了碗热气腾腾的姜汤,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此时程氏方才回到自己屋子里,一旁侍候的莲香轻声说道“太太,今个儿,奴婢看了这五小姐,确实不是个省油的灯,当真是一直挤兑咱家小姐,不过咱家小姐也不是吃素的,好几次都让着五小姐吃了哑巴亏。”
“这样就好,我就怕我这个做母亲的没用,连累了瑾玉。”
“太太说什么呢,这老爷的心在您这儿,那苏柔就是翻了天,也翻不出什么花样来着。”
第六十一章 夜谈
王夫人身边的大丫头沉香自是知道自家太太的性子,便提前将这个小姐和公子的房间准备好了,肃哥儿经过了一番颠簸,有些乏了,便先随沉香下去休息了。
这王夫人与龄姐许久未见,便也是在屋内聊了许久,王夫人拿着镶金的裸子在手中把玩,开口道“我素来听闻这国公爷十分喜欢肃哥儿,此次在肃哥儿的婚姻大事上怎会如此草率?”龄姐见王夫人如此为自己着想,便心下微动,说道“母亲有所不知,这前些时候,国公领着肃哥儿到宫中见驾,谁成想被那安陵公主给瞧上了,说是要给她的女儿惠宁公主做驸马,母亲您也知道自古以来,这驸马都是不许为官的,我家肃儿这么好的一个人才,总不能一生只在公主的温柔乡里吧。?”
王夫人心下了然,拉着龄姐的说道。
“母亲明白你的苦衷,如今这家中适龄合适的也就你大哥的女儿瑾意了。”
龄姐并未接着话茬。
龄姐笑道看着周围的陈设,说道“这里似乎和我出家以前没有区别啊?”王夫人眉头一皱,继而笑道“那是啊,你父亲吩咐下去的,说是让你回来后不会感到陌生。”龄姐顿时心中一暖。
“现下父亲在何处?为何今日的蟹宴父亲没有参加?”龄姐问道,王夫人回道“外出访友了,过几日也就回来了,到时候这件事情你还需和他商议一下。”
“是,那么女儿就不打搅母亲休息了。”
一旁的丫头领着她出去了,此时沉香已经回来了,原本正在帘子后侍奉,看到龄姐离开便说道“太太,肃哥儿已经睡下去了。”
“那就好,沉香你说啊,刚才小姐是什么意思?”王夫人端起一杯茶,慢慢的喝了起来,沉香说道“小姐可能是不能做决定吧,毕竟这是国公爷吩咐的事情。”
“狗屁!”王夫人将手中的茶杯扔到地上,说道
“这丫头只是嫌弃她哥没有本事,怕是看上了张维文那个解元郎了。”沉香低下头,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下去吧,这话,别往外传,知道吗?”沉香点了点头,轻步出去了。
沉香走到拐角西厢房门前的时候,管着洒扫的崔妈妈过来,这沉香上前悄声了几句话,这崔妈妈面色一惊,赶紧扭头就走了,这沉香看了看四周,发现没有什么异样后,便离开了,这崔妈妈火急火燎的跑到蟹宴水榭之处,看到正在收拾这东西的凌霄,便说道
“我素来听说这二太太身边的丫头,就属凌霄最好说话了,我这人吧,就有一个毛病,就是特别馋,我就想来着看看主子们有没有剩下什么东西,也能让我这老婆子尝一尝这蟹味儿。”这崔妈妈长相颇为福气,一身的肥膘,倒是有几分吃货的意思,一众丫鬟小厮,看道之后,便都开怀大笑。
这凌霄说道“好,崔妈妈,你且随我来,我给你拿一些东西,省得扔掉了怪可惜的。”这凌霄带着崔妈妈来到厨房,此时,这里并没有几个人,只见这崔妈妈正色道“这位京里来的小姐,可是要为这国公公子寻一门亲事呢,王夫人中意瑾意,可是这龄姐似乎不怎么愿意。”
“我知道了,崔妈妈,您快去吧,这是螃蟹。”崔妈妈拿着一食盒的螃蟹,走了。
众人看她那憨态可掬的样子,顿时失笑。
蟹宴之事完结之后,薛氏回到自己院子里,这院子里既没有夫君,也没有小孩子,更没有妾室,连芍药那个不开眼的家伙,都被她给收拾到外院去了,此时凌霄正在给薛氏揉着肩膀。
“夫人,方才崔妈妈说的事,您有什么打算?”薛氏眯着眼睛,精致的盘发散下来,透着一种女子家独有的温婉,只是飞扬的浓眉又使人显得分外凌厉。
“哼!那个老太婆打的算盘倒是挺准,只是,这瑾意是那块材料吗?”
凌霄没有说话,很认真的在替薛氏按摩身体。
“瑾意那草包,到了国公府,不得被人给吃了,老太婆真是想抬举自己儿子想疯了。”
凌霄说话“这老太太也确实有些偏心,家里所有的生意都是大爷管着的,若不是大太太身体不好,这家里啊,可真是没有咱们说话的地儿了。”
“这文氏的病,一辈子也好不来了。”薛氏眯着眼睛说道,此时她问道“妈妈,薛家可还有什么适嫁的闺女?”正在忙碌的奶妈说道“有是有可是身份倒不是多高,但是配这肃哥儿,也就大差不差了。”
薛氏笑的欢畅,说道“好,那我不妨帮一下我那小姑。”
“太太是想?”
“既然她不喜欢瑾意,我们帮她再找一个不就行了。”
张瑾苏回到院子里的时候,苏柔在外面等着,看见这自家女儿在雨水里几乎湿透了,顿时有些心疼,说道“怎么淋成这样了?”
“娘,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一晚。”张瑾苏将伞扔到地上,双眼通红,苏柔顿时有些惊慌,拉着张瑾苏冰凉之极的手问道
“怎么了?”
“没什么,娘,去睡吧。”张瑾苏自顾自的走进房间,没有再看苏柔一眼。
“快来人,给小姐煮碗姜汤。”
次日一早,瑾玉起来时感觉自己的脑袋一阵沉重,感觉像是喝了酒一样,不过较之昨晚还算好了点,显然是已经退了烧。
程氏坐在瑾玉的床边,温柔的摸了摸瑾玉毛茸茸的脑袋。
“感觉好些了吗?”程氏问道,又从香菱手里拿了棉布给瑾玉擦了擦脸。
“感觉好多了。”瑾玉说道
“昨日那蟹和戏可算还好?”程氏问道,瑾玉甜甜的笑道“很好,妙妙恨不得天天老太君过蟹宴呢!”
“你这馋嘴的丫头。”程氏点了点瑾玉的额头。
“爹爹呢?”瑾玉问道,程氏面上有些不快说道“那个丫头说是发烧了,现下还没退,你爹爹正在那院子里呢。”
“哦。”瑾玉有些闷闷的说道,程氏怕她不高兴便又说道“那丫头这次是真的病了,我听人说已经烧的人事不知了。”
瑾玉看着面露焦急的程氏,心里五味陈杂。
有句话说的好,江山易改,本性难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