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七章 百年前的帝落城
徐培脸色有些阴晴不定。
打个先锋?开玩笑!那可是活了不知多少年的老怪物!且不说一身修为出神入化,就单单炼化了这鬼府一事,谁人敢轻易上前?
找死嘛不是!
徐培悻悻然收起无邪剑,笑的有些猥琐:“师父,换一个要求,您也不想立马就失去这个刚认的徒弟吧?”随后徐培摆出那副“我死了你就再也没有这么个贴心徒弟”的表情,楚楚可怜的看着剑无缺:“要不,我给你捶捶背揉揉腿?这类事情我擅长!”
剑无缺看也不看眼前身上充斥着青帝气息的后生,眼睛盯着前方,神情有些严肃,又充满些期待:“来了!”
徐清沐翻手握住水柔剑,身后的愁离也腾空而起,剑指前方而立,剑气四溢。
徐培也不在一副吊儿郎当模样,同样握着无邪剑,面目肃然,有些紧张的看着剑无缺目光投放的方向。若真是那周老率先发起攻击,他们提前做好防御,倒是有备无患。
可下一秒,剑无缺立马换了副极为满足的表情,屁颠屁颠跑向前去,从一个慢慢出现的孩童手上,接下了一壶酒。然后笑呵呵打开,极为满足的尝了一口,长舒一口气:“真舒服啊!”
徐清沐和徐培面面相觑。
两人有些无语的看着眼前的老人,伸手摸了摸孩童的头,连到几声谢谢。在孩子走远后,老人边喝酒,边有些满足的说道:“看看,多么乖巧的孩子!”
徐清沐和徐培默默收起手中剑,准备按照原先的计划,亲自去墓穴找那周老,撕破脸皮做那破釜沉舟之举。
已经侧过身的徐培,吐了口唾沫,用脚碾了碾。
老人再次仰头喝了口酒:“恁两个瓜娃儿,身在这鬼府之中,完全在人家的掌控之下,那点小九九的心思,当真瞒得住人?”
两人停下脚步,倒是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徐培转身,再次换了副嘴脸:“师父,你有什么妙招?说来听听,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想来你给的建议,肯定是极好的!”
剑无缺紧闭嘴唇,以鼻子为孔,声音极为夸张的吸了口浓痰,然后以口腔开音,侧脸对着徐培刚才吐过谈的方向:“呸——”一股能量质感的浓痰喷射而出,落在地上消失不见。随后,满不在乎的擦擦嘴:“谁是你师父?”
徐培面色不变,将厚脸皮发挥到了极致:“您老大人不记小人过,到时候,收服了这鬼府,府中所有美酒,一并上交,如何?”
老人有所动心,不过还是将脸高高抬起,满不在乎状。
徐清沐同样停下脚步,不过却将头偏向刚才那个孩童离开的方向,略微思索,看向剑无缺的眼神有了些佩服。随后,喊了声徐培:“走吧,我想,我知道去哪儿找周老了。”
剑无缺眼中有赞许之意。
只是偏过头时,看着有些无赖一般的徐培,顿时有些气恼:“真想拜师?”
徐培神情一变,退后两步,恭恭敬敬道:“天地可鉴!”
老人再次将那吐痰的气势,更加夸张的重演了遍,随后将一口浓痰吐在地上,指着开口道:“吃了它,我便收下你这徒弟。”
本来想要跪下的徐培身体蓦地僵硬了下,脸色有些难看。从小养尊处优的他,何时受过这般侮辱?要知道,即便在叶家剑冢那天才倍出之地,以自己的天资,就是叶家后来的家主叶?,也算是捧在手心上,舍不得多骂两句!可如今,眼前这老头,居然让自己吃痰?
开玩笑!
徐培眼神渐渐冷了起来,看着比自己还要矮上一个头的剑无缺,声音清冷:“你知道我是谁?”
剑无缺丝毫不在意,继续喝口酒。
那个曾经站在浩然天下顶尖位置的太子,默默收起无邪剑,眼睛死死的盯着剑无缺,那个虽说强大无比、如今却只是残魂之身的人间剑帝:
“吃就吃!”
随后,干净利索的就要趴下,吃那口从剑无缺口中吐出来的老痰。可当徐培真的屈膝时,却被一股莫名清风托起,如何也跪不下去。徐培也是执拗的性子,说什么也要跪下去,伸着脖子吐着舌头,就要舔那口痰。挣扎了几下,被搞得有些头痛的剑无缺开口道:“行了行了,别装了,我收下你了。”
徐培立刻停止挣扎,速度极快的跪在地上:“谢师父!”
随后,一溜烟爬起来,飞快的向前跑去,跟上那名送酒的孩童,边跑边招呼:“快些跟上哥哥,丢了,可就找不到周老的老巢了!”
徐清沐先是一楞,随后释然的笑了笑,快步跟了上去。
留下剑无缺一人,站在不算高的高处,看着两人背影渐行渐远,手上的酒便再次入了喉、下了肚。朝阳有生气,耀眼算不上,至少比之前暗无天日,多了几分对比之后的明亮。
“唉,死的太久喽。”
老人随性盘腿而坐,似乎上了年纪,即便是残魂,也有些习惯性的轻柔,然后捶打了几下屈起的腿脚,自言自语道:“年轻时捡起的晨阳,终是在日落时,还给了太阳。”
再次仰头喝了口酒:“嘿,老头子我说话,倒还是有几分当初的风采不减!”
一声若无的叹息后,壶中酒已经见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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墓穴中。
王帅已经起身,只是看着周围的场景,本有些意识模糊的他立刻清醒过来,随后疯狂摇动白祈:“白祈,快,快起来!”
众人随着王帅的喊声皆清醒过来,揉着有些发痛的头,后悔昨晚的酒过三巡,有些肆意。可当看清身边场景时,也是惊得连连:原本深处墓穴中的他们,现在已经躺在了有些繁忙的马路上。周围金车络绎,游丝绕树,娇鸟啼花,行人匆忙而多了几分生气。
“白祈,快,掐我一下,看我清醒了没?”
白祈也有些懵,这是何地?他明明记得昨晚还在周老的墓穴中,为徐清沐的破心塔而庆祝。只不过多喝了几杯酒,便出现了如此幻觉?随后,这个蛇妖幻化的人形少年,猛然一下掐在王帅的大腿上,痛的后者跳起来大呼:“不是梦!”
周围繁忙的路人同时停下,有些诧异的看了这个怪异的人一眼,随后静止的人流再次涌动,恢复了繁闹。
“大哥呢,怎么没看见他人?”白祈环绕一周,却不见徐清沐身影。毕竟是灵兽化身,很快便冷静下来,悄无声息的释放自己领域,开始探查周围情况。肖潇与陈赟两名女子也一同清醒过来,她们昨晚倒是没有过多饮酒,只是清醒时,依旧头痛的很。
灵儿依旧在沉睡,好在呼吸平稳。
几人迅速环顾下周围,确定安全后,王帅拉住个急匆匆赶路的行人:“老兄,这儿是哪?”
那人仿佛见了鬼:“帝落城啊!”
随后,挣脱王帅,便再次匆匆赶路。
帝落城,于百年前,一夜入酆都,无一人存活。全城一百四十万余口,尽数死亡!最为诡异的是,繁华的帝落城陨落之后,不知何种原因,出现在了常年不开的鬼府中。
可如今,帝落城再现繁华?
几人面面相觑,有些不可思议。随后,在王帅的三思之后,几人跟随这个王家最为年轻的家主,一同去了间客栈,暂作歇脚。
进了房间之后,王帅便小心翼翼的从怀中掏出一张符箓,贴在门上,对着符箓低估几声,便一阵金光闪烁,包裹住了整间房。随后,王帅才略微松口气:“这符箓是徐清沐交给我的,说是能辟鬼怪,要是这城里的人都是鬼怪,想来肯定是不敢轻易靠近我们的!”
正当王帅自信满满的坐在桌子上倒杯水时,门外却传来敲门声:“客官,需要饭食否?我们店里最新推出了......”
王帅一口水喝半口,吓得直接呛了出来:“滚滚滚,我们不要,不要打扰我!”
随后这个有些惊恐的王家家主,看着门上毫无反应的符箓,有些不确信的转脸看向白祈:“你说,会不会是徐清沐的符箓,失效了啊?都死城这么久了,他们怎么能够不是鬼?”
白祈也有些迷茫,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倒是那肖潇有些冷静下来,上前用秀手拈起符箓,细心感知后,回头看向众人,一语出,在场所有人都陷入沉默:
“小女子有些略懂符道,公子的符箓,并没有问题。”
一片寂静。
若说这符箓没有问题,那么只有一种情况,那接近大门的小二,是人非鬼了。
可是怎么可能?百年前帝落城死绝,况且前一日,他们所在的帝落城也是孤坟野鬼纵行,还与那尸猫大战一场,这些真实的经历历历在目,足以证明现在的帝落城早已没了人烟踪迹。可今早晨看到的祥和繁忙景象,从何而来?
猛然,王帅转头,看向众人,从眼中全都看到了惊恐。
帝落城是人非鬼,那只有一种情况,现在是百年前!
第二百三十八章 剑当百万宋牧之!
徐清沐与徐培两人一路跟随卖酒小童,看似凡人的小童速度却不慢,不大一会便穿过田间荒冢,到了先前徐清沐所在的墓穴前,只是那小童并未走进穴中,犹豫一番后,便迈腿继续向前。
两人紧随其后,只是在经过小童停留的地方时,从徐清沐身上散发出一缕青烟,很快,便消失不见。终于,在行进三四刻钟后,小童停在了一面石墙前,左顾右盼了一会,见四下无人,猛然扯下覆面,身形不断蠕动扭曲,连体内的骨骼也劈啪作响,不大一会,便幻做一成人模样,伸手轻触石壁,随后,那坚固的石壁便如水波荡漾,那人一脚跨入,消失不见。
果然有问题!
徐培一拍大腿:“不亏是剑帝,老家伙倒真是有两把刷子!”握着无邪剑的徐培就要冲上去,却被徐清沐伸手拉住:“你水柔剑法练了几重天了?”
徐培一楞,随即反应过来,笑的极为牵强:“哥哥,你说什么呢,你的专属剑法,我如何会?”
少年拉着徐培的手不松动,依旧面带笑容,看着徐培。
“好吧好吧,我承认好了,叶家家主叶?,的确将水柔剑法传授于我,只不过目前,我也只练习了两重天,到了那升明。后两重天的开天与水起,我如何也摸不得门槛,怎么也抓不住。”徐培眼见瞒不住,也不再隐瞒。
当初那叶?以叶家传承之技剑域,换取徐清沐的水柔四重天,本就是一件保密之事,所以叶?在将这水柔剑法传授给徐培时,让徐培以生命起誓,决不允许将此件事告知外人。
可徐清沐算是外人?
不算!
徐培心安理得,徐清沐怎么算得上外人嘛,且不说先有愁离剑认主,叶倾仙追随,再说了,你也?不也是将叶家的传承之技剑域教给了人家?再怎么说,也是你叶?违规在先!所以,自己这般承认,那不是理所当然?
不过徐培有些撒了谎,水柔剑法四重天,他已经练习了三重天,只有第四重天水起,是真的如何也摸不得门槛了。
徐清沐没有说话,有声叹息,不过徐培并未察觉。随后,少年将手覆盖在徐培的左肩上,稍微用力,一股龙气便随之进入徐培体内,带着温热的舒适感,徐培想打颤。
可突然,有些舒服的徐培猛然睁开双眼,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徐清沐:“哥哥,你这是......?!”他明显感觉到,无论如何都突破不了的第四重天,那道门槛,有了渐渐松动之感,随着心境之内破碎的声音,徐培已经正式摸到了第四重天水起!
徐培连忙闭眼调息,努力抓住那一瞬间的灵感。良久,才缓缓睁开眼,看着徐清沐的眼神有些歉意:“哥哥,对不起。”
徐清沐拍了拍徐培的肩膀:“因为骗了我?”
曾经极为骄傲的太子,眼圈有些泛红,看着眼前这个暗自较劲了十几年的人,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来:“哥哥,林雪的事......”
“行了,我知道了,都过去了。”徐清沐轻描淡写。
这态度似乎让徐培更加内疚,怎么说也是自己绿了眼前人,杀父之仇夺妻之恨,哪个男人受得了?就算眼前这个看起来似乎真不在意的人说着不在意的话,他徐培心底,依旧有些没底。若是哪天真的较真起来,倒是自己有些良心上过不去,毕竟从一开始,林雪背后的草灰蛇线、蝇营狗苟,怎么说都是自己对不起眼前的徐清沐。
“要是真心觉得对不起我,等平了鬼府、出去之后,我们再战一场?”徐清沐看着眼前徐培眼中的歉意不减,笑着开口道。
对于这个明面上同父异母的弟弟,徐清沐倒真是没有一点恨意。无论是先前的同境之争,再到后来的天道之战,从始至终,徐清沐都知道,他与徐培,不过皆棋子。只是当时的两人,根本没有能力去反抗。
随着人间事的慢慢呈现,一些背后的执子者也渐渐付出水面,徐清沐对徐培的恨意更加少了,乃至于后来,变成了同情。
那种惺惺相惜、彼此同遭遇的同情。
多是无奈的。
两人彼此心中都清楚,这般大人物翻覆手下,谁人能够说对错?世间事、世间人,皆能如此一般?
徐清沐想起梁皓老夫子,想起私塾中临行的那晚,诀别前一向不喜欢舞文弄墨的林震北,突然跑到老夫子面前,神情像是变了一个人,极为恭敬的跪在那个对他苛责无比的古板老人面前,长揖不起:
“愿先生心境,四季如春,冬起寒霜初夏消!”
年仅十二岁的徐清沐自然不懂,只觉得梁老夫子的眼中,有东西破碎,亦有东西重生。
直到经历了如此之多人间事,那个被岁月追着成长的少年郎,背上的担子、心间的忧愁、眼中的希冀渐渐多了起来,也看到了大好河山下的风云诡谲,看穿了人心上的肱骨算计,更体谅了为数不多的温情。
这也是徐清沐,之所以出手帮助徐培,破第四境的原因。
徐培,于他徐清沐来说,何尝不是先生?
于他徐清沐而言,世间人、世间事,皆林震北矣!
两人心思流转间,一道近乎透明的身影飘然而至,正是徐清沐在墓穴处放开的心魔秋晴。秋晴眼中有些忧愁,声音轻柔道:“公子,出事了。”
当下,秋晴将墓穴中的情景说了一遍,两名女子肖潇与陈赟,还有王帅、白祈、灵儿,皆陷入昏迷,如何也叫不醒。好在身体特征稳定,并无生命危险。在墓穴正中,有徐清沐留下的杏花酒,悬浮空中凝儿不散,上下沉浮,组成了“君子之约”四个大字。
听完秋晴的陈述,徐培有些沉思道:“按理说,以周老的实力,大可不必躲着我们,正面厮杀的胜率极大,为何还要用那几人的生命做威胁?君子之约,说的是什么?”
“应该是剑无缺。”
徐清沐深思一会,继续解释道:“如果我猜的没错,从一开始,周老的真正目的就是我,还有那把断剑殇。”少年开始复盘,从梨兰宫开启鬼府的事推算起:
“如果我猜的不错,周老真正的妙手开端,是林府林老爷诈死开始,甚至包括剑气阁阁主司徒穹的诈死,也与他有着关系。之后,司徒静下嫁梨兰宫许昆,便是整个事件的开端,也正是因为此,才有了广告天下少年英才年轻一辈,诱引至鬼府的狠手。”
徐培有些不明所以:“这是为何?”
徐清沐有些不确定,不过还是将心中的猜想说了出来:“我和那断剑,应当都是‘药引’。”
“药引?周老在炼药?”徐培更加疑惑。
旁边的秋晴眼神鄙夷:“太子都是不食人间烟火?”
徐清沐轻抬右手,示意秋晴闭嘴,随后继续说道:“那周老所行之事,当是铸剑,铸人间或者说是神界最为阴邪的一把剑。”徐清沐想起周老拿出那把断剑时的神情,那种眼神炙热却无可奈,让本就得到徐培提醒的徐清沐,就开始留心怀疑。
直到周老无意中透露出他的心魔,徐清沐才有些确定,那周老当是为了铸剑!徐清沐的心魔秋晴告诉他一件事,那就是拥有这种特殊心魔的人,会有一项任何人都不具备的能力,将心魔铸造在一把剑中,以心魔造剑,心魔死,剑魔生!
只是当时的徐清沐,并不觉得为人热情的周老会行如此惨绝之事,但是当看到那心魔小十现身时,心魔与心魔之间那种特殊感应,让秋晴为之心疼。
那种明显不甘与不舍,却无法反抗的悲情。
徐培大为震惊:“心魔剑?我倒是听叶?老儿说过......”
也就在这时,神出鬼没的剑无缺又一次悄然出现,吓了三人一跳:“你说的没错,历史上确实有一把心魔剑,而且,也是独此一把。那周老儿所行之事,正是为了重现当年的心魔剑。”剑无缺优哉游哉,似乎有悠久回忆,双手负后,自带清风二两,颇有几分谪仙人。
要不是一口略微有些缺漏的牙煞了风景,更加仙气飘飘。
“你说的不会是那把断剑--殇吧?”徐培试探性问了一句。
老人眉间终于提上了点心气,显得有些骄傲:“你说的没错,那把断剑--殇,是人间唯一一把心魔剑!”那一瞬间,徐清沐看到了灼灼阳光,刺眼、炙热。
是那种发自内心的骄傲,无关乎生死,不在乎强弱。
老人的神魂都炽盛了些,那一瞬间,徐清沐仿佛看到了当年的剑帝,一人一剑,孑孓一身,却万夫莫开。
“一剑曾当百万师,唯我剑帝宋牧之!”
剑无缺霸气,却带着点落寞。那一瞬间,徐清沐感受到了神魂中颤抖之感,像是受到牵引,那一刻,徐清沐破碎的心境,彻底圆满,心之界,重新落地!
剑无缺真名:
宋牧之!
第二百三十九章 炎帝?
林府。
已经现身的徐衍王,坐在了林府中家主之位。林雪满脸震惊,侧站在林老爷身边,已经掩盖不住的六甲之身,让本就没有着妆容的林家大小姐显得更加憔悴。高堂之中正对门的空地上,二小姐林雪双膝跪地,七上、李诚儒等人皆坐在侧座,就连一向了天下事于执掌的李诚儒,眼中也充满疑惑。
藏得,可真深呐!
投身于天下社稷、终身止步于十二境的徐衍王,被长陵王追杀至伏牛镇,藏而不出的徐清沐他爹,居然一巴掌打出了耳顺境的实力?要知道,当今天下能够拍出耳顺境实力的,不超过一手指数。
亲身体验这巴掌威力的林老爷林勇,眼神中的怨恨最多。本以为伤了曹皇后,找到了他们两人的栖身所在地,可杀他们二人换取想要的条件,谁知半路踏出来的徐衍王,一巴掌就将自己扇了个半死。
这等情报就连在徐衍王身边多年的长陵王,都不知道。可见这看似平淡无奇的徐衍王,藏的有多深!
“林老爷,你不是很好奇,为什么我要等到清沐入了那鬼府,才现身?”徐阳脯好不容易有了些兴致,看了眼在门槛处半跪的林勇,笑的有些随和。随后,亲自下座,走到二小姐那儿,弯下腰将林雨扶了起来。后者微微弯腰,显得极为恭敬,随后站直的腰板,笔直。
一直走到林勇面前,徐阳脯才停下脚步,双手负后,依旧那般雍容典雅。
林老爷心中愈发的恨,他恨剑气阁出尔反尔,恨梨兰宫的二当家许三宁绝情寡义,更恨自己的有眼无珠。一盘即将收官的大好棋局,被他走到体无完肤!当下,这个已经完全被压制、毫无胜算的林老爷眼中又绝望,更多的是恨意:“虎毒不食子,明知道进入那鬼府必死,你这般托大,即便恢复了实力,估计想要出手相救,也晚了!”
鬼府为何开?他林老爷也算是幕后推手之一,如何不晓得?那鬼府中的危险,甚至那位周姓的存在,林老爷也是心知肚明!
再说,即便你徐衍王现在强行破开禁制,怕是已经来不及了吧?说不定,你那唯一的儿子徐清沐,早就挫骨扬灰了去!
想到这,林老爷便有些心气,那种畅快之感,让头发已经发白的花甲,心中大为畅快!当年在伏牛镇,就碍于宋梓涵的威压,被拿走林震北的武运就够憋屈。后来路三寸现身,一脚震断了伏牛镇三年气运,更是将这份反噬推到了他自己的亲儿子林震北身上,可是同样作为棋子的他,有怨不能言,含苦不能说。自从林震北死后,他还好心的提醒徐清沐,要小心林雪,他还满怀真心的想要完成曹皇后嘱托给他的任务,暗中做那徐清沐的护道人。
若是真一直如此,如今被拒之门外而站立的,便不会是他林勇了。
徐清沐与徐培天道之争,本就让原本有些摇摆不定的林勇动摇了原本的衷心。长陵王徐勇与灵邑王徐亮,二人暗中勾结,欲要推翻徐衍王长达数十年的统治,甚至连叶家剑冢,也随波追流,以叶妃娘娘的立场,站在了长陵王一方。一时间各方实力倒戈相向,徐衍王的王位岌岌可危。恰逢这时候,一向属于不争肱骨之事的剑气阁,突然深夜降临,告诉了他一个天大的计划。
一个可以于将来乱世中,苟全性命的计划。
杀天下青年一辈,夺水柔女帝遗留人间的最后一份灵气!
起初的林勇,也不是没有顾虑。一是曹皇后这些年来暗中对他林勇的照顾恩情,使其于心不忍;二是一旦踏错脚、迈错步,则真是被他一人,全家都带入了万劫不复之地。所以,权衡良久的他,与剑气阁阁主司徒穹,上演了出金蝉脱壳。而作为代价,便是将伏牛镇的法阵阵眼,交出一半给了司徒穹。
之后,便有了长陵王夺权成功。
本以为一切都是自己赌对了时,那徐清沐居然杀了回来,而且带着修补后的登仙桥,与满身的龙气。剑气阁与林老爷,都害怕这个未来成长起来将无人可敌的真正太子彻查此事,于是,一方面暗中将情报传递给长安城的徐勇,一方面司徒穹假装自杀,引诱那徐清沐入鬼府。
顺理成章,环环相扣。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那徐衍王藏的这么深!不过林老爷依旧疑惑,既然你徐阳脯有了这般翻覆手,为何还要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进入那必死的鬼府中?真当自己的儿子,也是天选之子,也是那大气运加身之人?还是觉得你儿子,有了能够与鬼府中那位抗衡的力量?
林老爷突然笑出声来,笑曹皇后十几年的心血,笑徐阳脯的托大,到最后竹篮打水,井中捞月。笑声渐入疯狂:“徐衍王,等着给你儿子、那唯一的儿子收尸吧!七年前我失去儿子的痛楚,如今,你也尝试一下!”
徐衍王扭过头,翻手拿出一颗硕大的夜明珠,有些爱惜的用布擦了擦,随着灵气的注入,里面的画面慢慢显现出来。
林勇的神情立刻大变,满脸的不可置信:“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那颗夜明珠,正是徐清沐从白镜秘-洞中带出来,放在了人臣王子乂坟上的那颗。而更让林勇震惊的是,夜明珠上显示的画面,正是鬼府。
“鬼府,我二十几年前,就去了一趟。也是从那个时候起,我就知道我徐阳脯的儿子,也会去,而且,会比我做的更好!当年,我只得到了那把断剑之身,却倾尽全力也无法唤醒里面的残魂,直到遇到你口中的那位大人,我才了解到,要想唤醒剑帝宋牧之的残魂,必须是身怀龙气之人。所以,你当真觉得,当年送出清沐至伏牛镇一事,是曹皇后一人所为?”
在场皆震惊,包括曹雨秋!
徐衍王,心机了得!
这个雍容不减半分的男子,轻轻打了个响指,凭空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那条已经死去的老黄狗,悠然现身:“我故意将断剑留在了鬼府,留在了那人的手上,等的就是将来,我儿子亲自来取!”
“包括这条天幕的看门狗,到目前为止,你是第四个知道它真实身份的人,前两个,也只是略微有猜测,知道它的来历不凡而已。”
林老爷无力的跪下,面如死灰。
“哦对了,差点忘记让你见个人,一个老熟人。”徐衍王再拍巴掌,一个熟悉且曼妙的身影出现,正是王寡妇之女,王倩喻。
“拜见炎帝大人!”王倩喻单膝下跪,右手横于胸前,毕恭毕敬。
林老爷惊的张开了嘴,连呼吸都忘却,只是半伸着手,语无伦次:“你......你是......你是......炎......帝......?!!”
连李诚儒也猛然站起身来,他的震惊不下于林勇,一脸的匪夷所思。
怎么可能?神之五帝,于戮神之战中,全部陨落,无一人生还,留下五座五帝遗境,彻底消散于人间。如今王倩喻的一番话,却让在场的人皆炸开锅。他怎么可能是炎帝?还有,若徐衍王真是炎帝,那王倩喻便是......
五帝之下的教主!
曹皇后眼中有泪水落下,这个陪在身边这些年的枕边人,骗的自己好苦!
怪不得,二十几年前他敢以身试法,去极北的北冥之地,与青冥帝君签下灵魂契约。怪不得这些年来,他任由王座之下的臣子,肆意妄为毫不在意。一切,都说的通了。若那徐衍王真是炎帝,任你们如何蹦跶,又能如何?不过是翻手间的事!
也说得通了,就连芦三寸与左秋凉,两位人间执法者,都对徐衍王的身份看不明白!
连身在长安城的王家,能够找到炎帝遗境的原因,也解释的通了!
徐衍王转过身,看着有泪水滑落的曹雨秋面容,脸上神情微动:“雨秋,对不起,我不得不隐藏身份至今,真的对不起......”
曹皇后很快便将泪痕蒸发,重新换上往日笑脸:“没事的,我理解你。”
徐衍王轻轻点点头,转过脸来看着瘫坐在地的林家老爷:“现在,还觉得我炎帝的儿子,那徐清沐,会死在鬼府中?”
彻底绝望了!
林老爷心如死灰,再也激荡不起任何心间波浪,只是呆呆的蹲坐在地上,看着眼前似乎更加高大一些的徐衍王,有气无力,不断重复着:“炎帝,你怎么可能是炎帝......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的......输了,哈哈哈,我彻底输了,怪我,怪我太贪心,太贪心......”
一直没有说话的二小姐林雨,眼中有一丝心疼流露。即便做了二十年雨甲的她,也是现如今才晓得,眼前侍奉的主子,是曾经早就该陨落的炎帝!
如玉眼神清澈,将头悄悄伸到陌上那边,小声问道:“陌上,炎帝是谁,很厉害吗?比清沐哥哥还厉害?”
小陌上也不知晓,摇摇头之后,却是轻声提醒道:“那是我爹,你要叫叔叔,不许叫哥哥,差了辈了!”如玉一脸不爽,对着小陌上吐了吐舌头,扮了个鬼脸。
震惊过后,李诚儒率先带头,除了曹雨秋曹皇后外,其他一众人等,皆起身而拜:
“拜见炎帝!”
徐衍王轻轻点头:“坐,别客气。如今事已至此,我不得不显露身份,不然暗中有些人的手脚,是越来越不干净了。诸位,从此以后,依旧以徐衍王相称。至于你......”徐衍王看向李诚儒,眼前斑白了头发的老人,比之前,更加苍老。
“你是徐清沐的恩人,是他的先生,我在这里,给李老夫子,行礼了。”
说完,双手交叉,以文人之间之高礼数,恭恭敬敬的向李诚儒行礼,动作极为认真尊重。就当众人以为李诚儒会拒礼而还时,谁也没有想到这个老人,依旧端坐在侧座上,坦然收之。
“李诚儒谢炎帝之礼!”
文人的气节,终究没有被风月与贵贱打磨掉,反而在年老时,越发张狂。不过正如李诚儒与徐清沐闲聊时说的那般,年老时候显露出的一溜张狂气,并不是美人迟暮,而是对旧时光迟到的补偿。
等到徐衍王再起身时,看向林老爷的眼中多了些杀意:“林勇,看在雨儿的份上,也念及这些年你对清沐的照顾,此事我便不再追究,以后如何,便忘你好自为之了。”
林老爷依旧瘫坐在地,神情似疯癫。
良久,徐衍王看向长安方向,眼中轻蔑之色不减,像是成人于旅途中闲看蚂蚁般,生死不过一念之间。
“倩喻,长安城的一些事,便拜托你了。记住,人间不能乱,清沐最后成长的这两年时间,便由我守护吧。”徐衍王说的轻描淡写,王倩喻起身,脸上也同样的轻描淡写。随后只一步,王倩喻便消失在了原地,除了地面上她脚踩之后的一些湿痕,向众人告知,刚才确实有人来过。
“走吧,雨秋,有些事,我想亲自与你细说,这些年......辛苦了。”徐衍王一脚踏出,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在睁眼时,便不见两人踪迹。
李诚儒深深吐出一口气,七上马屁拍的响亮:“师父,你真牛,这等人物都给你行礼!”
李诚儒仰头,神情说不出的倨傲:“那是!也不看看你师父是谁!”
紧握与身后的手心,满是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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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府。
看着有些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的剑无缺,徐培一盆冷水:“你叫宋牧之?怎么有传出个剑无缺的名称?牧之......倒是倒是好名字,等林雪腹中的孩子出生,就叫这个名字了!”
徐清沐一脸黑线,这徐培,是当真不怕死!
剑无缺果然一脸怒意:“恁儿子?先来后到不懂?”
徐清沐脸更黑了。
这个老头,虽说曾经是站在人类战力的巅峰,可如今觉醒残魂后,却和市井无赖差不多,关心最多的,便是这些妇孺最关心的家长里短。那次上了徐清沐身之后,将徐清沐那些陈年往事都翻阅了一遍,自然也看到了少年与长安城中,那夜翻云覆雨、狂徒磨枪之事。
不觉得含羞,老人倒是还想点评一般,是姿势的欠缺,还是节奏的快慢,这个百无聊赖的无赖,颇有心得。
奈何身边站着的秋晴,当真女人堪比老虎。
徐培自然不明:“啥意思,什么先来后到?”
徐清沐连忙打断,他实在不愿意在这个节骨眼上,与几人谈此无聊的话题:“对上那周老,我们有几成把握?还有,他们说的君子之约,是不是因为你,才有所顾忌?那几人应当没事吧,秋晴说他们陷入了昏迷,如何也叫不醒。”
剑无缺也收起玩味,有些严肃的说道:“周老儿实力有多强,估计就算是加上现在的我,也不一定打得过。而且,我没猜错的话,之所以他制定的君子之约,一是怕我投鼠忌器,第二,就如你猜测那般,已经开始炼制心魔剑了。”
徐培插了嘴:“没有徐清沐做药引,就开始练剑了?”
秋晴和剑无缺同时投来同情的目光,也不怪先前剑无缺说先来后到时,徐培还傻傻的问啥意思。也就是徐清沐,还保留了一丝尊重,耐心解释道:“没了我这药引,他也可以锻剑的,只不过威力要小上一些,失败的风险要大一些。”
徐培“哦”了一声,像是明白了般,随后,又开口大道:“那我们现在杀进去?趁他乱要他命,如何?”
徐清沐却摇了摇头:“能够让那剑无缺买到酒,想来周老已经做好了被我们发现的风险。甚至我怀疑,那卖酒童是故意泄露行踪,引我们而来。”
剑无缺眼中有赞赏:“说的不错,正是如此!”
徐培开口问道:“你怎么知道,猜的?”
“并不全是。你认为这鬼府中,有多少活人?而且能够胆子大到跑出来卖酒,岂乎一般人?本来我还有些不确定,但是那卖酒少年在墓穴处停留了一会,我就知道,怕是那周老,早就发现我们跟踪了。之所以装出无人的模样,要的,就是引诱我们贸然进入罢了。”
徐清沐的分析,让徐培也赞同的点了点头:“那现在怎么办,等他锻剑成功?”
徐清沐看向那光滑的石壁,思索一会,便毅然站起身来,翻手间拿出那把早已颤抖不止的水柔剑,也学着剑无缺那般有些市侩之气:“等个屁,我们不进去,还不能让他出来?”
说着,申请一变,一脚踏出,浑身龙气缭绕,气势十足:
“剑二:翼上双飞辨雌雄!”
一剑出,两条龙形剑气相互交缠,咆哮着向前涌去。自从徐清沐入了那飞升境,连带着轻衍剑诀的威力,也提升了极大的威力。眨眼间,两条龙形剑气便砰然撞在了石壁上,却如春雪入熔炉,消失不见。
可徐清沐神色不变,重新挥剑,却当着徐培的面涌出了叶家剑冢的绝学:
“剑域:破杀阵!”
无数剑气从徐清沐脚底升起,在空中汇聚成巨大的剑气,从高空中飘然砍下。一旁的徐培口眼皆睁大,惊的说不出话来。乖乖,怎么用自己的手段,比自己用出的威力都大?
震惊过后,一向不服输的徐培来了脾气,手中无邪剑上下翻飞,好不保留的用出水柔剑法:
“水柔剑法第二重天:升明!”
无邪剑自下往上撩起,无数荷叶出现,重重叠加在一起,足足有八十几片!随后,这些叠加在一起的荷叶看似缓慢,却眨眼间贴到了光滑的石壁上,没有想象中的爆炸,只是如水一般消散开来,化成了青绿色的水纹。
升明,动静小却威力极大。
那一片石墙,再几经荡漾之后,彻底碎裂开来,如光的流幕之后,走出来依旧温文尔雅的周老。
徐培有些得意的看着徐清沐,炫耀般挑了挑眉毛,意图明显。咋样,我学你的技能,也不赖吧?身旁的秋晴一脸不屑:“傻样,公子故意引诱你出手罢了,你还觉得占了便宜?”
徐培眉毛一皱,不过随即舒展开来,那又怎么?反正我水柔剑法比你厉害。
当周老现身的那一刻,剑无缺便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中,只剩徐清沐一人,往前踏出一步:“周老,先礼后兵还是?”
“呵呵,不错不错,徐清沐,我承认,你比当年的你爹,无论是心性还是胆量上,都要强得多。既然如此,那就先礼后兵,进入府中一叙,如何?”周老侧身,做出了个“请”的手势,脸上依旧笑容不减,春风和煦。
徐清沐也不推辞,拱手抱拳:“请。”
心魔秋晴刚想阻止,却被徐清沐暗中伸手示意无妨,也只得跟在后面,离徐清沐不远,以便不时之需,出手相助。倒是徐培,没心没肺一般:“老头,府上有美食没?没有,我可不去!”
周老哈哈大笑:“小友想吃什么,老夫尽力满足。”
徐培眼睛一亮,搓手道:“真的?可别骗人,骗人生儿子没*眼!”如此粗话一说,饶是温文尔雅的周老,也是一窒。不过还是笑着伸手:“不欺小友。”
兔崽子!
等到几人皆进了府内,周老伸手抹平了那破碎的石壁,只是当光幕再起时,犹有一丝青色液体缭绕,久而不散。周老摇摇头,看向徐培的眼神,倒是多了几分赞赏。少年一剑如此,当是天下之幸。
于他周老,也是一幸啊。
府中荒凉,除了那依旧晕倒的君落,和趴在一旁的尸猫,再无其他人。徐培看着空荡荡的桌面,心中极为不爽:“你儿子真没长*眼啊,那么大年纪怎么赤裸裸的行骗?美食呢?”
徐培的大嚷大叫,让那闭眼休息的尸猫抬起头,目露凶光看着眼前不知死活的少年。周老倒是好脾气:“小友稍安勿躁,马上为小友安排。”
随后,周老轻拍双手,两为身材曼妙的佳人,端着食盘缓步而来。
可当徐清沐看清来人时,眼中杀意渐起。
那两人正是在墓穴中沉睡的肖潇与陈赟!
第二百四十章 强与弱
看着徐清沐伸手覆上了水柔剑,周老笑呵呵道:“小友不必紧张,这两人的魂、魄、身被老夫分在了三处,如今你看到的仅仅是魄,真身想必小友已经知晓,正沉睡在墓穴中。而他们的魂,已经被我送往百年前的帝落城中。如此这般作为,虽不光明,可老夫也有无奈之因,若是小友配合,老夫自当承诺,等老夫完成手中之事,保证让小友的朋友安然无恙。”
徐清沐握着水柔剑的手并没有松,依旧冷冷的看着眼前温和的周老。
徐培也默默站在了徐清沐身边,无邪剑握在手中,等候徐清沐吩咐。
良久,徐清沐才吐出一口心中积郁之气:“你所说的事,指的是炼心魔剑?”到了这般地步,在与自称周老的怪物藏着掖着,没有半点意义,索性挑明了说,想着能够和平解决?难。
果然,周老也是个明白人,点头承认,眼中多了几份炙热:“你应该知道了吧,你父亲留下的那把断剑,便是人类历史上唯一一把心魔剑,而这把剑的主人,正是已经醒过来的剑无缺!”周来面容的雍雅已经褪去,倒是显露出几份疯狂。随后,周老伸手一挥,原本被法阵遮挡的情形出现,一尊巨大的剑炉中火焰正盛,却不见一把佩剑。而剑炉的上方,吊着的正是周老的心魔,小十!
周来眼中的疯狂更甚,完全不顾小十满脸痛苦之色,盯着徐清沐目不转睛,原本漆黑的眼眸因为激动而充斥鲜血:
“世人皆知剑帝成就了殇,我不这么认为,我倒是觉得,是殇成就了剑帝!徐清沐,你想想,只要我炼成了此剑,我便是人间第二个剑帝!”
“放屁!这老东西满嘴狗屁!”
徐清沐脑海中响起剑无缺的声音,极度愤怒且有悲凉。徐清沐能够感受剑无缺身上散发出来的煞气,是那种至亲被人言语侮辱的愤怒。徐清沐在心中安抚就要破体而出的剑无缺,看着疯癫的周老:“你的意思,之所以剑无缺能成为剑帝,是因为那把心魔剑?”
“不然呢?以凡人之躯比肩神明?”周老赤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徐清沐,再无半点庄重儒雅:“徐清沐,你不会真的天真到,一个人类,仅仅凭借自己的力量,就能达到那种超越神王的境界?一定是那把心魔剑,一定是!”
接着,周老猛然捏起手诀,剑炉中的淡黑色火焰更盛,被吊起的小十痛苦的要紧下唇,却一声不吭。
“芸芸众生三千命,唯我一人可登仙!千万年经营,百万人性命,都化作了此剑炉之火,为的便是如今的铸剑之举!不过徐清沐,你知道吗,你的出现当真是上天对我的怜悯,有了你的满层心魔,这把剑,一定能比那把殇更为强大,我周云天,一定能比剑帝宋牧之,站的更远!”
周云天,正是眼前疯癫之人的名字!
下一秒,周云天猛然伸手,隔空而握,直接将徐清沐举起,按在墙上:“可惜啊可惜,你竟然真的让那把断剑的残魂觉醒了,我知道,若是剑帝出手,必然不可能杀了你,所以,如今这般境地,我也只能退而求其次,徐清沐,交出你的心魔,我饶你和你们朋友,不死!”
被周云天控制的那一瞬间,徐清沐才察觉到之前的想法有多么天真,两人之间的差距,犹如洪堑!徐清沐连握着水柔剑的力气也使不出来,任由那把水柔剑掉落。可就在剑落地的前一秒,那周云天竟然分心接住了它,
也就在这时,一直等待机会的徐培,抽剑而上。
“剑域:乱杀阵!”
巨大而繁杂的剑气纷飞,目标却不是周云天本人,而是显现出来的铸剑炉。进来之前,两人商量好,若是真如徐清沐所猜测的那般,那周老真的在铸剑,那就分工,一人吸引注意力,一人出手解决剑炉。徐清沐和徐培心里都清楚,他们两个加起来,也不会是周老的对手,那不如险中取胜,所针对目标直接是剑炉而非人。
可下一秒,徐培的心便沉入谷底,在剑气即将接触剑炉的那一瞬间,一直闭眼养神的尸猫,直接挡在了剑气之前,只一爪,便化解了徐培的全力一击。
“呵呵呵呵,两位小友,真当我周云天看不出你们那点小心思?之所以留你们性命,是因为和那剑无缺有约在先,他宋牧之接下了那酒,便是应下了我们之间的承诺!”周云天笑的有些得意,满头黑发也尽皆转变为白丝,一瞬间,由中年入暮年。
周云天轻挥手臂,徐培也一同被按在墙上,动弹不得。
秋晴怒目而视,同样作为心魔,她能够感受到被吊在剑炉上小十的痛苦,那种来自身体与灵魂的双重伤害,让秋晴为之落泪:“你,该死!”
秋晴的咬牙切齿,让本就疯癫的周云天更加肆意大笑:“我该死?”
随后,周云天松开手,徐清沐和徐培却依旧动弹不得。周云天握着水柔剑,似乎神情有些回忆的温婉,一番抚摸后,便毅然决然将水柔剑插入那座剑炉中。这一刻,徐清沐才明白,为何那剑炉有火而无剑,为何周云天在等他的到来,原来,从一开始这周云天想炼制的剑,便是水柔剑!
上当了!
徐清沐拼命挣扎,奈何在这鬼府中,周云天的实力太过强大,无论徐清沐如何挣扎,无济于事。徐清沐在心中呼唤了几声剑无缺,后者所言,也正如周云天所说,只要他宋牧之不出手,周云天便会留几人性命。否则,即便出手后的剑无缺能够保全他徐清沐的性命,可其他人呢?
到时候,独自苟活的徐清沐,有如何对得起,不久前才落地的心之界?
“碧空!”徐清沐浑身颤抖挣扎,那把水柔剑,剑灵碧空还在!若真是被周云天铸了剑,那碧空必死无疑!可徐清沐的声嘶力竭,并没有阻止周云天的魔手,再次伸向秋晴。那周云天眼中疯狂再次升起,对着秋晴猛然按下去,只一瞬间,毫无挣扎之力,便被周云天控制住。也就在这时,一直被控制的少年徐清沐,猛然咬破舌尖,吐血成雾,以血成丹砂,空间为符纸,一瞬间,一张虚空而成的符箓便闪烁着金光,直接在徐清沐身前爆炸开来,徐清沐趁机挣脱周云天那无形枷锁,落在了地上。
顾不得休息,徐清沐直接咬破指尖,甩出一滴鲜血,随后手成剑诀,对着水柔剑厉声道:
“吾以吾血唤剑灵!”
随着徐清沐手诀变换,一掌按在虚空,被抛出去的水柔剑迅速回转,重新握在了徐清沐手中。接着,少年一个转身,一剑劈在就要抓住秋晴的周云天身上,脚下猛然一踩,半人深的弱水领域瞬间张开,急速向着周云天冲了过去。徐清沐手上剑法变换:
“剑域:破空斩!”
“水柔剑法第一重天:破极!”
接连两道龙气构成的巨大剑气,破空而去。哪怕蚍蜉撼树,他徐清沐也要拼上一拼!
“呵呵,徐清沐,我承认年轻一辈中,你算得上是佼佼者。不过,在我眼中,这点伎俩,当真可笑至极!”说罢,周云天猛然抬脚,随后踏在地上,那前进的弱水领域便停滞不前,再也难近身分毫。而那两道剑气,也仿佛时间静止一般,停在周云天面前一尺处。
徐清沐在心底焦急呼唤秋晴,却得不到任何回应,想来那周云天,定是用了秘法,切断了两人之间的联系。
不过也就在这时,周云天的眼神一变,已经被吸至身前的秋晴,却猛然被一条巨大的黑龙咬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回拖。周云天眼中怒气昂扬,这招调虎离山属实让他有些没想到。当下,周云天一掌拍出,体内浑厚的龙气喷薄而出,直追秋晴而去。
就在那掌龙气要接触到秋晴时,徐清沐猛然出现,并没有以水柔剑格挡,而是将自身胸膛,挡在了龙气上。
接过周云天拍出的那掌龙气结结实实印在徐清沐的胸膛处,随着沉闷的一声轻响,徐清沐口吐鲜血,倒飞而去。还被禁锢的徐培怒目相视,浑身爆发出凶悍的气息,背后的魔帝法相喷薄而出,几番挣扎,脱离了禁锢。随后,徐培脚尖轻点,一个跳跃便接触后坠落下的徐清沐,可巨大的冲击力,也是的两人狠狠撞在府内墙上。
“徐清沐!”
徐培有些焦急,尽管自身也口吐鲜血,可还是连忙查看徐清沐的伤势。要知道,这周云天活了不知多久,连芦三寸都是他的徒弟,即便是随手一掌,威力也大得惊人!徐清沐的胸前依旧有龙气缭绕,那被击碎的胸口起伏不定,一圈光幕随之黯淡下去,彻底消失不见。
徐清沐咳嗽一声,吐出一口心间淤血:“没事,多亏了剑无缺送的网蚊符箓,帮我撑过了一劫。”随后,徐清沐摇摇晃晃站起身来,虽然面色苍白,却依旧有些笑意的看着周云天:“你和剑无缺的约定,怕是被你自己毁掉了!”
周云天这才反应过来,为何徐清沐要用身体挡在那道攻击之前了!
果然,一道若隐若现的青烟出现,随后又迅速融进徐清沐的身体中,再等少年睁眼时,眼眸中的剑瞳熠熠生辉:“周老儿,你不是一直觉得,我之所以踏上人类的巅峰,是因为殇吗,那好,今日我就告诉你,真正的强者......”
已经附身徐清沐的剑无缺气势浑然一遍,一股极为悠久的古来气息传来:“不假于物!”
随后,徐清沐翻手间拿出那把老乞丐送的第一把木剑念北,握住木剑的那一刻,黯淡无光的木剑瞬间光芒四射,仿佛铸进去无尽精神气一般,死木头都活了过来。随后,徐清沐转身看着挡在秋晴前面的徐培:“徒儿,不是觉得为师一直吹牛么,接下来好好看,人间之帝——剑无缺!”
“去!”
转过身来的徐清沐,口中只有一字,剑上的剑气却极为迅猛,硕大而闪烁着白光,直逼已经后撤一步的周云天而去。原本神情轻松的周云天再也不能镇静,神情惶恐间,伸手一挥,那躺在床上修养的君落,瞬间化作剑形,奔至周云天手中。
随后,周云天以剑横档,对着已经飘飞下来的剑气做防御状,那女子幻化的长剑上,有鲜血流出。
周云天趁机后退,三步并两步后跳站定,握着长剑的手不住颤抖,那剑身也在轻鸣,似乎承受着极大的痛苦。周云天脸上阴晴不定,看着眼前曾经随手便可捏死、如今却让他有些忌惮的少年,周云天最后的一点修养,彻底消散了。
“当初,我就应该弄死你爹,只怪我太贪心,想着找个最完美剑炉,这才放任你爹离开!知道吗,你们这些下贱的刍狗,能被我选做剑炉的燃料,那是你们的荣幸!”周云天状若疯癫,一头白发无风自动,显得狂乱而充满野性:“徐清沐,本来我觊觎的是你的身躯,你倒是给我带来了格外的惊喜,我要将你神魂放入剑炉中,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周云天眼中的恨意滔天,乖乖做剑炉的养料便好,蝼蚁般的你,为何要反抗?与他周云天一同登上人间最高处,做那无敌之人,不好?
他周云天如何也想不通,为什么有人会为了自己的一把佩剑、一个心魔而奋不顾身,明知有可能战死,还要做那飞蛾扑火之事?
蠢笨之人,活该泥胎里打滚!
对面站着的、被剑无缺附身的徐清沐,剑瞳中散发的怒意更为强烈,看着周云天手中握着的那把剑,声音颤抖:“你已经将剑灵,制成了傀儡?!”
怒意滔天,剑无缺浑身散发的戾气,使得剑瞳极为通红。
“你说这把君落?”周云天毫不在意的将手中剑横在眼前,言语之中,满不在乎:“没错,这是自己的佩剑,只可惜,在炼制时出了些意外,顶多算是个半成品。我曾经央求过水柔,让她将那把水柔剑的剑灵给我,只要再来一次,我一定能制成完美的灵剑器!只可惜,水柔拒绝了我,连我那师尊,也老糊涂了,那场官引之战,让我沦落至此!”
随后,周云天恨恨道:“一群目光短浅的凡人,活该死的死,残的残!”
被徐清沐拼死拉回来的水柔剑剑身颤抖不止,随后,一身绿衣裙的剑灵翩然而出,眼中皆是泪,指着周云天怒骂道:“我家娘娘对你这么痴心一片,到死还让我有机会,告诉你当初她阻止你是对的,让你好生领悟!可你,过了这千年时间,还是这般执迷不悟!周云天,我家娘娘真是瞎了眼!”
小姑娘梨花带雨,想起以前自家娘娘在夜晚与自己诉说这这个男人的点点滴滴,小姑娘碧空更加伤心,为自家娘娘不值,痛恨于眼前男人的执迷不悟!
“呵呵,哈哈哈......”周云天突然仰面而笑,声音有些凄厉:“我执迷不悟?要不是当年师尊破坏了我的剑炉,让一众师兄弟攻杀我,将我镇压在这鬼府中反省,我何至于沦落如此?”周云天声音急速转变,变得极为冰冷而阴狠:“让我反省?好,我反省了。这些年来我尽心尽力培养芦三寸,戮神之战时保护了这方人间不碎,可最后呢?不过是近百年来屠杀了帝落城,师尊为何又罚我万年不出鬼府!?我受够了,那群渺小而卑微的蝼蚁,为何总是与我过不去?!”
周云天声音颤抖,浑身充斥着怨天尤人的不满,眼神泛红而戾气极重:“徐清沐,你告诉我,为什么强者要怜悯弱者,为什么,为什么?!”
徐清沐还未开口,一旁吐血的徐培已经摇晃着站了起来。刚才接住被周云天攻击的徐清沐,单单是那份撞击力,就足以让他断了三根肋骨。徐培咳掉口中的鲜血,伸手胡乱在嘴角抹了抹:“为什么?因为,我们都是弱者。”
番茄
向前走了几步,徐培接着开口道:“从一开始出生,呱呱坠地,我们连站立都不行,是同样羸弱的母亲,将我们抚养长大;及少年,夫子三令五申,戒尺下的规矩、仁义道德,却成了帮助我们变强的助剂。等到万卷书已阅,万里路已行,再回首时,夫子由原来的强者,变成了弱者;及壮年,身边兄弟的帮扶,妻女的鼓励,往往使我们看得清自己,逼我们走的更快,更高。与我们想比,妻女朋友,皆是弱者。”
徐培没走一步,身后的魔帝法相就减淡一分,看向周云天的眼神愈发坚韧:“你看我们如蝼蚁,想随手镇杀我们,可曾想,在你师尊的眼中,你是否也是一样的弱者?他是否随手捏死了你?”
周云天看着气势不断攀升的徐培,一时间有些语塞。他知道,眼前少年所说的,无力反驳。
“那有如何,当年失败之后,我引颈赴死,是他们自己下不去手,怨不得我!而且,我所铸剑之事,也是为天下苍生社稷,只要此剑铸成,等我重封人间剑帝,做了那人间剑主,照样可以以一人之力,挑起天幕!”周云天近乎疯狂,人间需要强者,而强者的诞生,不就伴随着弱者的牺牲与成全?
徐培摇摇头:“不对,你说的都不对。天幕,自有人撑起来,前者倒下了,后者自然会顶上。哪怕是我,到最后都会持剑而上。即便是死,也是死在大义上!”
“而你害死的那些人,他们连跟随内心的机会都没有,被迫成为了你前往强者路上的垫脚石!周云天,你有没有想过,若你有妻女,当他们成了别人剑炉中的养料时,你会怎么做?你口口声声以强者自居,可最后,你连喜欢你的女人都保护不了,你连白祈都不敢承认,这就是所谓你口中的强者?”
徐培再次吐出口鲜血,可弱小的身躯,已经身处徐清沐和周云天两人之间,像是一堵墙。
周云天握着长剑的手不住颤抖:“不对,你说的不对!蝼蚁就是蝼蚁,这般辩解,不过是为了掩饰自己内心的脆弱罢了!这万年来,我见过了太多临死之际,将同伴推至身前的懦夫;也见过为活命杀妻鬻女之人,那些蝼蚁,该不该死?”
徐培手中的无邪剑已经消失,没有佩剑的少年郎看起来却震撼力不减:“该。”
徐培抬起头,伸手捏了个剑诀,嘴角扬起一些笑意:“但轮不到你来惩判!水柔剑法第三重天:开—天!!”
少年猛然下压,那把消失的无邪剑蓦然出现在剑炉那边,巨大的剑气从不断颤抖的无邪剑上迸发出来,在空中摇曳处无数多血红色的红莲,随后如同被点燃的巨大火药般,紧贴剑炉爆炸开来。一瞬间,巨大的冲击力使得众人衣袂翩跹。
“呵,周云天,你这个强者,也不过如......”
“砰——”
那周云天双目通红,极为愤怒的一脚直接踹在徐培的胸口,随后,少年便如断线纸鸢,口中鲜血成线,倒飞出去,重重撞在墙壁上。
“......此......”
......
“徐培!”徐清沐的剑瞳变得赤红,指尖握的咔咔作响,极度的愤怒直接使得自己的神识重新占据身体,被排挤出体外的剑无缺面带焦急:“徐清沐,切不可与他对拼!”
晚了!
握着木剑念北的徐清沐,彻底被愤怒击昏,如莽野之犬般冲了过去。
“水柔剑法第二重天:升明!”
一剑斜劈,大量青色莲叶出现,足足有一百零八片。荷叶堆叠一起,团团将周云天围住,接着,爆炸声轰然响起,空中绚烂无比。强烈的爆炸声也使得徐清沐清醒了些,仗剑而退,一层剑盾升起,挡在身前。徐清沐几个后跳,蹲伏在徐培身前,手指屈起蜷在鼻尖,可气息全无。
濒死!
徐清沐眉头一皱,不再犹豫,半跪着将木剑念北插入地面,伸手咬破指尖,在徐培周围的空地上快速绘画着一圈圈红艳诡异的符箓,随后猛拍胸口,一口鲜血喷出,刚好落在画成符箓的正首:
“逆生阵,起!”
第二百四十一章 涅槃?
逆生阵,左秋凉传授的禁术,曾多次叮嘱,不到万不得已,切不可随意动用。
逆死顺生,本就有违天道,此术一出,且不说自身的修为会大受影响,就连生命力都会遭到符箓的反噬,若是施术者的自身实力太弱,极有可能造成人没救活,还折损自己性命的可能。不过徐清沐顾不了这么多,他绝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徐培死在自己眼前,这个从小便和他争来争去的“敌人”,亦不是良师益友?
咒术的符箓升起,血红色大阵瞬间笼罩两人,徐培不断流逝的生命力被囚禁其中,似乎想冲破血红符阵,可每次,都被重新压制回来。徐培的生命力不断在阵内凝聚,良久,已经开始出窍的三魂七魄,渐渐显露出来。
徐清沐的生命力也在汇聚,依附在血红的大阵上,用以维持逆生阵。
剑无缺眉头有些微皱,翻手间握住已经被他作为残魂容器的虚无剑,默然站在了周云天和施展禁术的徐清沐之间。若是单独对上周云天,别说这一缕残魂,就算是当时依附在断剑的昏迷状态,这周云天估计也不是对手。只是让剑无缺有些忌惮的是身后的少年,和已经濒死,被救治的少年。
少年救少年,与当年两人持剑的生死对立,倒是多了些时间之外的唏嘘。
“呵呵,剑帝,别这么紧张,我现在,倒是有了些兴致,不急着出手。”周云天瞥了一眼并未破损的剑炉,有些兴致盎然。徐培最后的攻击,尽数被吊在剑炉上方的小十挡了下来。
这才是心魔该做的事!哪怕主人让她去死,她都不能有一丝反抗之心!
所以,此时的周云天无比骄傲。说他无情又怎样?斥他没有怜悯之心有如何?你们拼死想要救下来的小十,不依旧向着我周云天?
剑无缺也来了兴致:“周云天,恁是不是想看看,这徐清沐最后,是否会拼了命去救徐培?”
周云天坐了下来,将手中流血的长剑插在身前地上:“赌一把?”
剑无缺丝毫没有犹豫,只是依旧没有放松警惕,握着虚无剑的手并没有松开:“好,依你之言,我赌徐清沐即便到了最后,也会拼死救活徐培。”
“正合我意,我赌你那宝贝徒弟,最后的时候,当然会保自己命而舍弃徐培的性命。”周云天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看着似乎觉得自己必胜的剑无缺,开口讥讽道:“既然你这么自信,不如我们加个赌注,如何?”
剑无缺眼中的自信不减:“要是你输了,不如将那小十放了,如何?”
周云天的神情略微有些疑惑之色,看着眼前曾经站在人道顶端的剑帝,似乎有些不敢相信眼前人只提出这么个要求:“你确定只让我放了小十?”
他周云天好歹活了千万年,若说实力不足眼前残魂的十分之一,他认。但是要说人情世故与事情的周转,曾被顺尊夸赞为“有谋”的周云天,倒真可以说得上拍着胸脯的自信满满。可越是这般,他越想不通,不管赌局最后的结果如何,你剑无缺不应该狮子大开口,使劲的加大筹码?
“没错,我只要求你放了小十,甚至你要铸的那把剑,我帮你。”剑无缺看到对面周云天眼中的疑惑,便有些松懈上心头,随后弹开虚无剑,双手负后闲庭信步般向前踱了踱步:“对于这种你必输的局,即便我狮子大开口,到时候你翻脸不认,那我岂不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周云天睥睨了剑无缺上下几眼:“用不着你多心!”
随后咬破指尖,按在眉心:“我周云天以生命起誓,若有违誓言,必将造天道反噬,死无全尸!”随后,红色印记旋转着消失在周云天的眉心,那刻入神魂的誓言,纵使你能力再强,也不可能违背。
剑无缺伸手鼓了鼓掌:“不错不错,这倒是让老夫,多瞧了恁几眼。”
然后,只是抱着双臂,笑吟吟看着周云天。
“该你了。”周云天示意。
“什么该我了?”剑无缺表情懵懂。
周云天表情渐渐冷了下来:“我起了誓,该你了......”
“哦,这个啊。”剑无缺松开环抱的手,指了指自身:“我本身就是个残魂状态,你让我如何起誓?再说了,我也没有答应你,这番赌注我要起誓吧?”
“你......”周云天脸色铁青,看着面前耍无赖的剑无缺,起的猛然站起身,握着长剑的手不住颤抖。是谁说的秀才遇到兵?又是谁做了那土匪之行当?
“怎么,要打架?”剑无缺收起玩味,看着拔剑的周云天:“我让你一只手,实在不行,两只?”
周云天恨得牙齿痒痒,这般无赖之人,究竟怎么称帝的?
也就在这时,一直用生命力支撑逆生阵的徐清沐猛然喷出一口鲜血,血水直接喷在符阵上,使得逆生阵光芒大盛。徐清沐的精神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萎靡下去,可少年依旧咬牙坚持,不断压缩着逆生阵,妄图将游离出来的徐培的三魂七魄压回去。
逆生阵,就是通过大阵困住逃逸的生魂,然后不断压缩此阵,在将魂魄压回去。
只是这个压缩的过程,极为耗费施术者的心神,而且,极其危险。
秋晴站在一旁,浑浊的双眼渐渐清醒过来,当他看见嘴角流血,却依旧在不断耗费生命力去支撑逆生阵的徐清沐时,满眼担忧,随后,直接开启自带的天赋技能,就要将生命力转化给徐清沐。身后一直观察的周云天连忙动手,若是有她的参与,那与剑无缺的赌注,可真就有可能输掉了。
可剑无缺的反应,再次让他有些发懵。
只见一道剑光闪过,直接将秋晴再次封印起来。
这剑帝莫不是真的伤到了脑子?周云天实在想不通,这剑无缺的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难不成,他真能不顾徐清沐的死活?
别人不了解,可他周云天了解的透彻。当初复活剑无缺的残魂时,整个鬼府的阴气汇聚有一定的作用,可真正核心的,还是徐清沐主动散去的龙气,以及那把断剑殇,融入进徐清沐体内的剑气。也正因为此,剑无缺的残魂与徐清沐的生命无形中捆绑在了一起,可以这么说,若是这徐清沐真的陨落在此,那么他剑无缺的生命,也走到了尽头。
一荣俱荣,一辱俱辱,生死与共。
“你真的就这么自信,他徐清沐一定会做那舍己为人的蠢事?”周云天彻底懵了圈,有些不确信的再次询问,却只换来剑无缺的一个白眼:
“还有一刻钟,你就该放了小十了。”
周云天不再言语,盯着再次吐口血的徐清沐,可他的眼神深处,似乎有些动摇。不过很快,便被他摇头驱除掉。时间哪有这般痴笨之人?宁愿放弃自己的生命,也要救一个与自己本就不相关的人?
他不信,也不愿意相信!
当年在神界,作为师尊最为得意的弟子,甚至有机会获得前往神王界锻炼。可最后呢,还是被师尊抹掉了名额,替换成了师尊自己的亲侄子。后来,不过因为自己泄愤,随手镇杀几名杂役,便被师尊痛斥,还让自己自封幽冥牢反省。
人也好,神也罢,不过都是一群私心的龌龊囹圄!
可就在这时,明明已经支撑不住的徐清沐,猛然将愁离剑召唤至身前,口中默念剑诀,随后,那柄跟随了少年将近十年的佩剑,颤抖着从心脏前方,斜插进心脏位置。
剑无缺脸色巨变,再也没有当初的恬淡,有些紧张的看着徐清沐这种无异于自杀的蠢笨行为。身为剑帝,剑无缺早就发现了徐清沐若是用这种平和的方法,不断去压缩逆生阵,是绝对有可能救活徐培,而且让自己活下来的,再说,他本身就已经在谋划,之后的事情了。
可眼下徐清沐的这一变故,彻底让剑无缺内心慌乱了,他究竟要干什么?
“徐清沐,你在找死!妄图用心间血去压制大阵?你可知道,这般孤独一掷的行为,会对你造成多大的不可逆转的伤害?”剑无缺大声呵斥:“停下!”
可徐清沐至若惘然,那把愁离剑依旧不断而缓慢的向着心脏处压下去,大量鲜红血液顺着剑口流出,然后融入大阵中。
比剑无缺更为惊讶的,是周云天!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过是一群蝼蚁罢了,生命百年不足,好好苟活着,不是很好么?为何要如此不要命的去救一个与自己完全不相干的人?
要知道他周云天,就算在当时的戮神之战中,看着水柔女帝的陨落,他也依旧没有出手。
当时面对剑灵碧空的苦苦哀求,周云天无动于衷,眼睁睁看着水柔女帝在青冥帝君的妖兽大军攻杀下陨落,从始至终,像是旁观者。
喜欢我周云天又如何?
这也是剑灵碧空恨他的主要原因。
愁离剑尖再次下压一分。
“徐培,给我活过来!”徐清沐一声怒吼,愁离剑直接贯穿心脏,大量心尖血飞出,落在逆生阵上,随着红光大盛,逆生阵终于被压缩进徐培体内,那逃逸的三魂七魄,也重新归位。随着最后一点红光消散,徐培缓缓睁开眼睛,刚好看见已经闭上眼睛、倒下去的徐清沐。
“徐清沐!”
不顾自身痊愈的伤痛,徐培刚一站起来,直接栽倒在地,随后踉跄着爬向徐清沐,妄图将他扶起来。剑灵呆呆的看着为了救活徐培而牺牲自己的徐清沐,眼中有泪水滑落,徐清沐......死了?
同样呆滞的,还有面若死灰的周云天。
他输了。
彻底输了。
随后,周云天抬手,一剑斩在吊着心魔小十的缚魂绳,一个招手,边将小十拉至身边。周云天看着剑无缺,声音阴沉道:“你赢了!”
可剑无缺丝毫不理,一个闪身便顺至徐清沐身边,附身下去查看少年气息。良久,在众人期望的眼神中,剑无缺缓缓摇了摇头。
“死了。”
刚刚复活的徐培彻底失去了心气,瘫软在地,这个昔日不可一世的太子、被叶家剑主寄与希望的天之骄子,眼神空洞如死灰。看着为了救自己而失去性命的昔日最大敌人,少年的泪,再也止不住。
徐清沐,你可知道,是你,成就了我?
无人应答,唯有周围凄凄切切与叹息。
水柔剑灵碧空呆呆站在旁边,当初失去水柔女帝的悲痛,再次袭来,只不过这次,换成了新主人,那个已经被她从内心认可的主人。
秋晴岁被剑气禁锢,可绝望的泪水,不断滑落。
就连已经被周云天放下来的小十,眼中也多是敬佩与歉意,若不是为了救她,徐培本不至于受伤至此,徐清沐本不至失去性命。
剑无缺突然一掌按在地面,周围的时间突然禁止,随后,剑无缺看了眼剑炉方向,然后对着已经被解除禁锢的秋晴开口道:“你有十息做好决定,是否愿意为了徐清沐,牺牲自己。”
秋晴丝毫没有犹豫,刚想开口,剑无缺面色沉重的说道:“仔细考虑,若是以此方法救了徐清沐,那么从此,你将彻底失去化成人身的机会。”
“还有,关于你的一切记忆,都将被彻底抹除!你还有七息!”
沉默了三息:
“那我还能陪在公子身边吗?”
“能!”
还剩四息。
秋晴突然跪下,这个从诞生至今,不过短短几天的心魔,显得无比虔诚与尊敬:
“有劳师父了。”
最后一息。
剑无缺叹息一声,眼中有光闪过,在时间静止的最后一息,伸手将那柄散落在地的木剑抓至手中,随后,又一手按住秋晴肩头:“可能会痛,忍住!”
接着,在周云天并未反应过来之际,剑无缺已经带着秋晴与木剑,来到了那用百万帝落城居民生魂燃起的剑炉中,将那把木剑念北插入剑炉中,然后,对着秋晴喊道:“散开心神,保护那把木剑!”
秋晴明白了,剑无缺是要炼剑!
以心魔之躯,去练那把木剑!
秋晴没有丝毫犹豫,一圈圈光晕自脚下升起,那独有的心魔光晕之环,已经叠加到了四十层。若是这般成长下去,将来,这名秋晴的心魔,必然会是人类中,最强大的心魔,没有之一。
当最后一层光环升起后,秋晴转脸看了眼躺在地上的徐清沐,眼中诀别与不舍,清晰可见。
一脚踏入,从此两相隔。
周云天也醒悟过来,上当了!
怪不得那剑无缺只要求将小十放下来而不是直接摧毁那剑炉,怪不得从始至终,剑无缺都不与自己鱼死网破,从一开始,他就盯上了自己的剑炉!
一瞬间被愚弄的愤怒涌上心头,周云天暴起而攻,携长剑而至:
“剑帝,我要你死!”
剑无缺头也不回,只是不断控制着剑炉中木剑的位置,秋晴身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分解,随后不断融进那把木剑中。
周云天的攻势转瞬即至,可剑无缺只是随后一挥,一道剑气便如同青日白炼,裹挟巨大龙气瞬间将周云天击退数百丈。可毕竟也是活了万载的大能者,受挫的周云天再次袭来,只是这一次,对面那剑无缺,有些怒意的转过了脸。
随后,巨大的法相从剑无缺背后升起,定睛而瞧,竟然是他自己本身!
周云天心中大惊,居然有人能够将自身当做法相?要知道,就算他的师尊,也没有此等本事!那巨大法相的眼睛缓慢睁开,金黄的剑瞳中两道惊虹射出,直接照耀在周云天的身上。时间仿佛再次禁止一般,让那周云天动弹不得。
“瞳术:定!”
周云天内心惊恐无比,本应是这座洞府主宰的他,却仿佛被此方天地抛却一般,丝毫感应不到与周围环境的联系。更为恐怖的是,连自身的龙气,也与他彻底断了联系。
太恐怖了。
哪怕曾经与自己师尊切磋,周云天都未感受到这般压迫之力,那种高高在上不可触及的威能,让周云天彻底失去了斗志。
“哼,真以为历代强者,靠的都是外物?心魔剑也好,上古神王禁术也罢,终究是外物罢了。别说给你练成用小十锤炼而成的心魔剑,就是给你这把用秋晴锤炼的心魔剑,你又能如何?口口声声谈生死,满眼骄傲皆蝼蚁,你可知,在这群小辈的眼中,你连蝼蚁,都不如?!”
剑无缺的声音仿佛洪钟振聩,直击周云天的神魂。
“你师尊也好,十方神王也罢,当真是你想的那般徇私舞弊?错,大错!千户的为人,老夫不提,也是神界那群狗头挂在腰上都不敢言语一二昭昭公示,真的会因为自己侄子罚你?可笑至极!”
剑无缺的声音,都严肃的抛去了口音方言,满脸怒容的继续开口道:
“你周云天自幼聪慧又如何?百年一遇龙气加身有如何?心比天高、枉自人伦的畜生罢了!”
周云天动弹不得,却依旧愤怒不已:“宋牧之,你说的好听,可最后,不也趁我之危,骗了我这百万生魂烧起来的剑炉?”
剑炉中有沉闷声音传出,那是秋晴的生魂在燃烧,可这个柔弱的女子,从始至终,没有喊出一句话。
剑无缺眼中又心疼。
还有十息。
瞳术禁锢周云天的时间,刚好也是十息。
剑无缺缓步走向躺在地上的徐清沐,眼中有一丝犹豫,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最终,弯腰将少年抱起来,再次缓步走至剑炉旁,心中默数:“九息......”
周云天还在咒骂,可剑无缺已经置若罔闻。
“八......”
“七......”
“六......”
等到第五息,剑无缺眼中的决绝大定:“徐清沐,成败与否,皆是你命数,老夫,送你这一程!”
随后,剑无缺将少年的躯体直接丢进剑炉中,一瞬间,无尽的大火包裹徐清沐身躯,消失在剑炉中。
“四......”
丢出徐清沐的剑无缺随即捏诀打坐,虽然身在剑炉外,可头上的汗水还是不停滴落,他与徐清沐同生共死,此时徐清沐接受的煎熬,他剑无缺同样承受。
“三......”
剑无缺咬牙默数,生魂之火燃烧生魂,却丝毫不毁坏肉身。剑无缺正是因此,才敢下了这人间最大的豪赌。赢了,那就真有可能赢了;输了,别说是他这个残魂从此飞灰湮灭,就恋人间,也要成为陪葬品!
“二......”
“你疯了!宋牧之,你可知道凡人之躯,根本承受不起涅槃之火!想学凤凰?怕你是宋牧之没有命享!”周云天大叫的同时,却有一些幸灾乐祸,想你宋牧之聪明一世,到死,却落得个蠢笨的下场!
剑无缺依旧至若惘然,在心中数完最后一息:
“一......!”
毫无动静。
剑炉内的生魂之火已经熄灭,秋晴也彻底消失不见,唯有那把泛着红光的木剑,似乎比以前更加坚硬了些,悬在空中,上下起伏。
徐清沐躺在剑炉底,依旧气息全无。
在周云天疯癫似的嘲笑中,剑无缺眉间的生气消失,行将就木般叹口气:
“终究是......失败了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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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城。
皇宫。
“废物!一群废物!什么四虎?连个人都找不到!”长陵王徐永,如今端坐龙椅,一身曾经梦寐以求如今却穿着的龙袍被他甩的清脆:“张宁,你该当何罪!”
青虎张宁跪在大殿,低头不语。
就在这时,一声熟悉而令长陵王惊恐不已声音传来:
“应当是......死罪了吧。”
大殿内温度急剧上升,犹如太阳般炙热的光芒从殿门口照射而来,刺的众人睁眼不得。
随后,当那个男人踏进大殿时,有惊恐声传来:
“徐......徐衍王!”
第二百四十二章 清算
徐衍王的到来,让这个皇宫里的气氛紧张到了极点,尤其是长陵王徐永,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
身边跟着曹皇后的徐阳脯双手负后,有些闲庭信步般走向前去:“好久不见,哥哥。”跪在一旁的青虎张宁丝毫不敢动,脸上的汗水不停滴落,其余几人皆如此。
太强大了!
光是那般气场,已经将他们压得抬不起头来。每当徐衍王向前走上一步,那种如泰山压顶般的压迫感,便强上一分。当徐衍王走至龙椅前时,整个大殿的人,除了面前身穿龙袍的长陵王,其余人皆跪伏在地,动弹不得。
倒不是那长陵王自身实力足以抗衡,而是徐阳脯特意将那份威压,从长陵王身上撤了下来。
“你......你怎么会......”
长陵王目瞪口呆,连连后退,身上的龙袍也似乎有些失色。
“怎么会还活着?呵呵,我活着,是为了给我儿子拿回一样东西,是不是很让你失望?”徐阳脯已经走至徐永身前,一股极为强势的威压瞬间扑面而来,徐永直接跪倒在地,豆大的汗水不停滴落,趴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如同丧家之犬。
“你当初要是开口要这皇位,我大可直接给你。即便现在,我也绝不反悔。不过,我要你回答我一件事情。”徐阳脯直接坐在了龙椅上,偌大皇宫大殿内,我一人抗议抬头。
连徐永都跪着,谁人还愿出这个风头?找死?
徐永咬牙,他怎么都不敢相信,这个当时差点被自己诛杀的前朝皇帝,如今仿佛变了一个人,那股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强者气息,让他连反抗之心都没有。
一点都不敢有。
不过,毕竟也是能当上皇帝的主儿,徐永的心性自然不是一般人可比。当下,即便恐惧的双股战战,他还是咬着牙问道:“什么事情?!”
“你儿子,去了哪。”
徐阳脯的声音变得冰冷下去,似乎对长陵王的儿子、自己的亲侄子有着莫大的怨恨一般,尤其最后一个字,咬的极为重。
“我不知道!”
跪伏在地的徐永并没有说谎。当初那场夜间夺权大战,就没有看见徐澄狄的身影。等到后来战乱结束,曹皇后带着身受重伤的徐阳脯逃跑后,就更没再看见徐澄狄一眼。有人传言那场大战之后的大火,讲那个曾经野心勃勃的长陵王世子,烧了个干净。
也有人传言,之所以徐衍王能够逃掉,正是那徐澄狄暗中相助,他的真是身份,其实就是十六甲中,最为神秘且强大的白甲。
不过传言都不可信,因为至今,江湖再也没人见过徐澄狄一眼。
徐阳脯并没有再出声询问,低头思索了会,似乎并没有对徐永的话产生怀疑。随后,这个要想拿回王位轻而易举的男人,拍拍大腿,慢悠悠站了起来:“我信你一次。”
随后,带着曹皇后向宫门走去。
徐永满眼疑惑的叫住下了台阶的徐阳脯:“你......不是来夺回王位的?”
徐阳脯脚步并未停歇,伸手摆了摆:“你要是喜欢坐,就继续坐。我早就说过了,要是你想要在这皇位,开口就行。”随后头也不回向门口走去。快到宫门口时,这个换了全身衣裳却唯独没有换那双金丝边的鞋子的男人,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停下脚步转过脸:“对了,差点忘记拿了一样东西。”
随后轻打响指,皇位后一个暗格子突然打开,一柄江山画扇随即飞了出来,稳稳当当落在徐衍王手中。只是这一动作,将已经站起身来的徐永,重新吓得趴在了地上。
皇......皇上,人走了。”
背后的老奴轻声提醒,言语中满是惊惧。
等到徐永再抬头时,面前已无徐阳脯。颤颤巍巍站起身来,这个曾锦衣玉食、钟鸣鼎食之家的藩王,轻轻叹口心间气:“这真的是曾经那个徐衍王?”
无一人应答,头颅皆低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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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月湖。
送走芦三寸与自己亲弟弟的青冥帝君,正在湖边炼制法阵。那头人形鬼王在河中安安静静的带着,偶尔冒出个头,却再也不似先前那般,追着湖里仅剩不多的锦鲤厮杀。
“嗯?炎帝的气息?”
本来闭上的眼睛,突然睁开。已经附身徐澄狄的青冥帝君猛然站起身来,面对正对着湖的方向,面色沉重。那鬼王似乎也感受到了致命的危险气息,猛然从水中跃起,待在徐澄狄身边,准备随时出手。
像这般鬼王级别的鬼修,已经有了足够的灵智,此刻的它身体不住的颤抖,被恐惧支配的身躯,如何也控制不住。
“来了!”
徐澄狄一跺脚,整个四月湖瞬间升起血红色大阵。这座由四月湖数万名生魂炼制的法阵,防御效果比剑气阁的护山大阵不知强上多少倍。即便是当时的芦三寸,徐澄狄也自信可以抵挡他全力攻击下的几刻钟。
可下一秒,徐澄狄的脸色难看到了几点。
对面已经看出面容的来人,只一脚,这座万人血幡阵,便彻底碎裂,继而崩塌。
“徐衍王?!”
徐澄狄满脸不可思议,看着眼前来人,有莫大恐惧自心底产生。同时,巨大的疑惑困扰着他:为何他的身上,拥有者炎帝的气息?
看着不断走进的徐衍王,徐澄狄的心中惊疑不定。难道,徐衍王机缘巧合,得到了炎帝的传承?可很快,徐澄狄便打消了这个念头,且不说当今人间的炎帝空间已经多年未现身,就算当初重伤垂死的徐衍王侥幸找到了入口,可他如何在那些凶残的蛮荒野兽口中,存活下来?
难道,徐衍王本身就是炎帝的转世?如今才觉醒过来?
也不对!
上界帮助人类讨伐青冥贵族的五位神王,陨落后皆自成空间,将自己封印于空间之中,所以绝不会有轮回转世这一说。正当思索间,徐衍王已经信步走至他的身前,手中轻轻敲打这那合起来的江山画扇,足够金边勾勒的皇家步履:“好久不见,徐澄狄。或者叫你,青冥帝君?”
徐澄狄心中暗自思忖,却并未急着搭话。
可身后的鬼物却等不及,像是护主子的狗一般,伸手成爪,口中尖叫凄厉的向徐衍王攻杀过去。
“不要!”徐澄狄开口阻止,可还是晚了一步!
徐衍王笑呵呵看着攻杀过来的鬼王,满不在乎的抬起手:“芦三寸倒是真有些本事,救了那魔胎陈赟不说,还暗地里为她养了这么份机缘。也罢,看着这些年为我儿子尽心尽力的份上,今日我便帮你取了这机缘!”
随后猛然打开画扇,对着面前的鬼物轻轻扇动。
只一下,那鬼物体内便有透明的灵魂飘出,足足有三团。而由赵顺王炼制而成的鬼身,却如失去灵魂的躯壳一般,站立不动。
空中飘着的,两男一女。
正是陈赟的母亲,哥哥,还有父亲。
三团灵魂飘在空中,对着徐衍王做着无声的感谢。这么些年,受尽无尽委屈也好,滥杀无辜的煎熬也罢,都在此刻,被徐衍王那一扇,扇的干干净净,只剩下感谢。
徐衍王笑着点点头,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着空中的三人灵魂开口:“路归路,桥归桥,此生事,此生了。去也!”
再次扇出一扇,三人灵魂再次飘回那具鬼王身体中,随着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一具成人大小的身躯,砰然爆炸。随后,在满地碎屑中,剩一件骨质发簪。
“这发簪本就属于陈赟,我想,以你青冥帝君的大气,不至于不同意我将他拿走吧?”
徐衍王看着眼前满是戒备的徐澄狄,开口笑道:“当然,你要是想要,你就拿去,我想那芦三寸,也不至于因为这点事,单独从神界跑下来跟你较个劲。”
徐澄狄手指成诀,捏的死死的,随时作玉石俱焚状。对着眼前身上充满炎帝气息的徐衍王,丝毫不掉以轻心。所以他并没有做出任何回应,依旧死死观察这面前人的一举一动。
他想不通,这徐衍王身上的炎帝气息,究竟从何而来?
炎帝的强大,是下至人间的五位神王中,最为恐怖的存在。千年前戮神之战中,炎帝爆发性的攻击,让他历历在目。哪怕时至今日,青冥帝君内心深处对炎帝的恐惧丝毫不减。所以当他感受到徐衍王身上传来的炎帝气息时,那种印在神魂中的恐惧,让他不住的颤抖。
“这么怕我?好吧,既然你不回答,那我就当你默认喽。”
徐衍王弯下腰,捡起地上那枚发簪,轻轻吹了吹,说了句让徐澄狄彻底崩溃的话:
“清算,开始喽。”
“你究竟是谁!”终于,徐澄狄开口问出了第一句话。刚才徐衍王说的那句,正是当年戮神之战开始时,站在众人之首的炎帝,对青冥妖族说的那句,一字不差!
徐衍王收起发簪,将江山画扇打开,轻轻对着自己摇了摇:“我?我是徐衍王,那个差点被自己哥哥杀死的徐阳脯啊。”
“不对,你身上为何有炎帝的气息?”
青冥帝君自然不信,有些歇斯底里:“为何你知道那句话,那句只有炎帝自己知道,说过的话?!”
徐阳脯收起画扇,插在腰间束带中,然后双手负后,盯着面前神经紧紧绷着的徐澄狄:
“你猜。”
接着,猛然一拳挥出,重重砸在丝毫没反应过来的徐澄狄身上,将他砸飞出去:“这一拳,是为芦三寸砸的。”徐澄狄还未从地上爬起,那徐阳脯再次转瞬即至,一脚抽在他的面门上,巨大的冲击力让徐澄狄再次横飞:“这一脚,是替徐清沐踢的。”
在空中毫无招架之力的徐澄狄,再次被徐阳脯一拳砸中胸口,巨大的力量让徐澄狄直接从空中重重摔在地上,带起阵阵烟雾:“这一拳,是为......”
想了半天,似乎找不到更好的理由。飘在空中的徐衍王有些讪讪:“这一拳,送你的。”
半晌,徐澄狄才将自己从地上扣出来,剧烈咳嗽几声,才摇摇晃晃站起身来。随后,这个一招未出,被连揍三下的徐澄狄,直接抱拳,半跪在地:“谢救命之恩!”
徐阳脯并未推脱,看着眼前跪着的徐澄狄:“人间将乱,我想,不管是你们青冥妖族,还是人间修士,到时候都是神界的眼中钉。”
徐澄狄站起身来,眼神中满是恭敬:“所以前辈希望我,携手人间强者,共同对抗神界?”
“不然呢?要不你还给我那三次攻击?”徐阳脯眼睛微斜:“打来打去,倒是让神界那帮无耻之徒占了便宜,你说气人不?”
“前辈似乎,也属于那里吧?”
“唉,我就知道,这近千年来诞生的青冥妖族中,就你脑子最活。说说看,你是怎么发现我身份的?仅仅凭借一句‘清算,开始’?”徐衍王不再掩饰,直接承认自己是炎帝的事实。不过他确实有些好奇,这青冥帝君究竟是如何发现自己的?当初故意让着青冥帝君附身时,他可没露出一丝破绽。
徐澄狄抱拳道:“前辈心中已经知晓,就不必再明知故问在下了。”
徐阳脯一楞,继而哈哈大笑:“好小子,你比你爹有意思!”随后拍拍徐澄狄的肩膀,有些语重心长的开口道:“当年戮神之战,我就发现了些神界见不得人的心思苗头,所以才在最后的决战中,封印你们青冥妖族时,留下了那石碑处的残缺。可你小子是真不争气,要不是我亲自去引你上身,怕是你还呆在妖界,做那快活的王?”
如今的徐澄狄,已经彻底成了青冥帝君。先前无论青冥帝君如何努力,就是转化不掉那徐澄狄的灵魂,甚至隐隐又被反压的迹象。可刚才徐衍王的三次攻击,彻底将他的神魂,融合进了徐澄狄的身体中。这也是他为何要报谢徐衍王的原因。
“有些愧对前辈的神仙手了。”徐澄狄抱拳。“无妨,无妨。好在这些年,我的儿子倒是真正成长了起来,未来可与你并肩作战。之后的大战,想来要比之前的戮神之战激烈的多,也会有更多的牺牲和流血,这一战,难啊......”徐衍王的惆怅,让徐澄狄有些不解:
“前辈,究竟是什么,要让神界不惜一切代价,破开天幕降临人间?”
徐衍王有些无奈:“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记住,无论如何,妖界人界唇亡齿寒,定要誓死保卫!”
看着神情极为认真严肃的徐衍王,徐澄狄下意识点点头。
“好了,有些事我要亲自去清算下,天幕将倾,做好准备!”徐衍王不再停留,一脚踏入虚空,消失不见。
“青冥恭送炎帝!”徐澄狄头颅地下,以妖族最高礼仪,送别徐衍王。
随后,徐澄狄活动了下手腕,刻在手腕处的那道诅咒之痕已经消失不见,徐澄狄的脸上有些笑意:“好久没见到你们了,如今炎帝帮我去除了诅咒,也是时候,回去看看你们了。”徐澄狄伸出手指放入口中咬破,在地上画出一圈奇怪的符文,之后,默念口诀:
“幽幽黄泉路,昭昭引我魂,启!”
光芒大盛,之后,司月湖不见徐澄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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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府。
周云天看着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的徐清沐,一股极为痛快之情释放出来:“哈哈哈,宋牧之,你机关算尽又如何,不还是失败了?居然妄图以肉身炼制心魔剑,也就是你能做出这般愚蠢的行为!哈哈,哈哈哈!”
剑无缺面无表情,完全听不见去周云天的疯言疯语,呆呆的看着徐清沐,长久叹口气:
“失败了......”
随后,这个曾经站在剑道顶尖的剑帝,随性的坐在地上,伸出手指看着自己的指尖,那里,残魂正在不断的流失。
一荣俱荣,一辱俱辱,生死与共。
“唉,徐清沐,恁这娃子,真是不争气,害的老夫刚觉醒,还没尝尽人间甘甜美酒的滋味,就要再次死去喽。恁说说恁,不是一直觉得自己很厉害吗,怎么这么点难关,都撑不过去?”剑无缺言语之间尽是抱怨,可眉色却极为满足:
“不过也不错啦,恁这么小的年级,就走到了这般成就,是老夫太贪心,总觉得恁能创造些奇迹,便想着这人间最后的两年时间,咱们努努力,再搞他个天翻地覆!”
老人的神色有些激昂,可随之有些暗淡下去。
“小家伙,走慢些,等等我,等我给恁道个歉,是老夫,害了你哦。”剑无缺索性躺在了地上,感受着神魂不断流失,那种冰冷、抽离的似曾相识之感,很是不好受。
“这家伙,真是有些烦死人!”
可随后,剑无缺一个翻身便坐了起来,实在忍受不了眼前周云天的絮絮叨叨、幸灾乐祸:“周云天,行不行老夫也带走你?”
“哈哈哈,你个老不死的,不是觉得自己多厉害吗?!放心,我不会和你打,徐清沐已死,只要我慢慢等下去,你自己就会消亡。我只是开心,开心你们到最后竹篮打水,开心你们满嘴的仁义道德,又如何?”
周云天继续嘲讽道:“好人又怎样?舍己为人又如何?最后还不是落得个身死道消?你可知,你们拼命救了别人而自己却死掉,有多好笑?”
这些年来,被师尊惩罚的愤懑,失去神王界修行的不甘,沦落人间过着故步自封的牢狱生活,在这一刻,统统烟消云散!
畅快,无比的畅快!
剑无缺再次躺倒在地,索性捂住耳朵不听为净。周云天倒是说的没错,到了如此这般地步,随着徐清沐的死去,自身的残魂也在不断的减弱,怕真是与那周云天动起手来,只要他拖延逃跑,自己还真奈何他不得。只是活了这把年纪,也算是个强者中的强者,心智如此,倒也算个奇人。
看着剑无缺捂起耳朵,周云天更加得意忘形,随手一招,远在百年前几人的魂魄,直接被招了回来:“你不听,那我就让你看好了。你不是喜欢救他人?那我就让你眼睁睁看着,与自己相关的人,是如何在你们面前慢慢死去!”
在墓穴中昏死过去的肉身,也被周云天使用手段转移了过来。当几人神魂合一时,愣了一会,才看清地上躺着的徐清沐与剑无缺。
“徐清沐!”
王帅一个闪身,便瞬至徐清沐身边,伸手探出指尖,可让他满眼绝望的是,徐清沐气息全无。
“死......了?”
似乎不敢相信,王帅有些歇斯底里:“徐清沐,给老子醒过来!”
大力的晃着地上的少年,王帅的眼中渐渐甩出眼泪,声嘶力竭变成了低沉的哭诉:“徐清沐,你怎么可以死,你知不知道,在你身上,我押注了多少?就算为了我,你也不能死......”
白祈也呆呆的站在地上,眼神疑惑的看着做旁观状的周云天,单纯的少年想不通,一向温和而且热心肠的周老,为何笑的有些......
快意?!
“周前辈,求求你,救救徐清沐......”
蛇妖化身成人的白祈眼泪氤氲,看着地上的徐清沐,和哭泣的王帅,心性单纯的白祈直接跪在了周云天的身前:“周前辈,请你救救我大哥,求你......”
看着白祈,周云天的眼中现出一丝温柔,可很快,便被疯狂取代:“救他?哈哈哈......”
周云天一脚踹在白祈身上,一伸手,将最小的灵儿抓至手中,掐住她的脖颈:“我可不是徐清沐,为了救人做那种自寻死路之事!”
白祈满脸错愕。
“徐清沐,你是不清高、你不是喜欢奉献吗,如今倒是睁开眼,看一看你身边的人,是如何死去?哈哈,畅快,畅快!”
鬼府中,除了周云天,皆是悲伤。
第二百四十三章 通天录
抱着徐清沐尸体的王帅,浑身的气势渐渐冰冷下去,随后慢慢将徐清沐放平在地上,口中呢喃道:“徐清沐,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死心塌地的追随你?先是跟随老祖去了炎帝的遗境,从那里老祖得知了些秘密,所以很早的时候,老祖就与炎帝中某些力量签订了契约,将我生死捆在了你身边,你知道吗,那个时候的我,是有多恨你。”
“恨为什么要这辈子做你身边的追随者,恨老祖宗之凭借那虚无缥缈的预言,就将我卖了出去。”王帅有些小心翼翼,眼前人虽死,可他仍然轻手轻脚,帮徐清沐理了理身上褶皱的衣服。这些时段走下来,王帅知道,徐清沐很爱干净。
随后,王家最年轻的一代家主,本应该坐拥家产、逍遥快活的纨绔子弟,却随着徐清沐为了那个缥缈的预言,跋山涉水身陷囹圄。王帅缓缓站起身,看着凶相毕露的周云天,眼中丝毫没有畏惧,倒是有种求死的解脱:“放开他们,我与你打一场?”
“你?哈哈哈哈,小子,当真觉得自己有资格与我一战?”周云天并未放开手中的灵儿,只是将脚下已经蒙圈的白祈,一脚踢开。
站起身来的王帅身后,有一尊法相渐渐显露出来,正是当时傅仙升传授的十方神王印。王帅一脚向前踏出,却并未踩在地上,而是自虚空出现一层金色的台阶,一阶一阶,仿佛通天而去。
“通天录?!”
躺在地上等死的剑无缺“腾”的一下坐起身来,不可思议的看着面前年龄似乎比徐清沐还要小上几岁的王帅:“怎么会?!”
通天录,炎帝的功法!
万年前的剑无缺还与炎帝有过一段交集,曾享用手中大半家产换取炎帝自创的通天录,可还是遭到拒绝,可这小子怎么会学炎帝的不传秘籍?不光是剑无缺,就连周云天也惊讶的睁大双眼。如果说在场有谁对着通天录有所了解,那么非他周云天莫属。同属于天界之神,谁人不知当年戮神之战中已经陨落的炎帝的通天录?
踏上天路九十九,自此神王无敌手!
“小子,炎帝是你什么人,你怎么会他的传承之技?”周云天随手扔掉手中的灵儿,后者被眼疾手快的肖潇伸手接住,和陈赟一起,连忙抱在怀中。可令两位女子惊奇的是,这有些胆小的灵儿,却遭此变故一声未吭,从始至终眼中平静的很。
王帅继续向前踏出一步,不一会儿,已经走完八十一步,那也就是代表着,通天录的第八十一层。
“炎帝?我并不知道是谁。”
王帅最终停在了八十九层,站在周云天身边,浑身散发的气焰极为炙热,还带着丝丝霸道之气。他并没有撒谎,当日在水柔空间,青虬为他接触通天录的封印时,并没有告诉他关于通天录的来历,虽然王帅从青虬眼中看到了震惊,可最终还是没有多问。
“你这通天录哪儿来的?说出来,或许我可以饶你不死!”周云天眼中有狂热,若真能得到这炎帝的通天录,那这千万年活在鬼府之中的屈辱,倒也算了份等价的补偿。
王帅抬起手,伸手的巨大法相同样抬起手:“打过再说!”
“十方神王印:伏羲!”
巨大的法相看似缓慢,却瞬间伸手向前拍出,周云天逃离的地方,轰然炸裂。
王帅并未停歇,随后猛然一跺脚,那金色的阶梯幻化成漫天金色纹路,铺展开来,形成了像是八卦阵一般的奇特纹路。而当周云天落地的脚下,有金光闪烁。从他的脸上神情可以看出,虽然面前站着的少年年龄不大,却让他有了一丝压迫感。
尤其当周云天走近王帅时,那金色的纹路光芒更盛,对周云天的压制也越强。金色纹路形成的缓缓旋转的太极图形,里外共有三十六层,每层间距出奇的相等,像是会旋转的蜘蛛网,看起来极为诡异。可王帅的通天录并未大成,所以靠近边缘的地方,金色要暗淡不少,而自己脚下站立的地方,已经由普通的金色,变得赤红。
靠近不行,就远攻!
周云天不再想要欺身压近,而是站立在相对较远的地方,伸手一挥,一股浓稠的龙气裹挟巨大威势,向着站在中间的王帅飞奔而去。
可当龙气进过通天录阵法时,无数金色的火焰鸟从阵中飞起,狠狠撞在龙气上,不断削弱着周云天的攻击。而那道龙气,也在距离王帅十七个间距的时候,停了下来。
果然强横!
周云天眼中的神色更加贪婪,这等威势强大的功法,要是让自己学会,甚至不比一把心魔剑差多少!
周云天不再攻击,而是站在距离王帅最远的那道三十六层纹路上,双手负后:“小友,若你将这通天录给我,我便放过你们在场的所有人,如何?”
看似好心,实则威胁之意极为浓厚。
王帅还未作答,那周云天接着开口道:“刚才对你的攻击,只是试探性的,你知道的,若是我全力,即便你有通天录在身死不了,可你身边那些朋友,可就没有通天录傍身了。”
王帅环顾一圈,每个人脸上皆不同,可唯一相同的,便是不屈。
那种眼神,王帅见过,见过很多次!
老祖宗临死献祭,便是这种眼神;水柔洞中漕帮战士献祭,便是这种眼神;傅仙升将仙人遗蜕留给自己,便是这种眼神。人不同,眼中的魂尽皆相同!
王帅松开的手,渐渐握紧起来,似乎在心中下定决心一般,抬起那双几乎黯然无神的眼睛:“要死,便一起!”
“通天录阵:伐!”
随后王帅怒吼,猛然一跺脚,三十六层地上的通天录阵直接飘至半空,原本缓缓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随后,无数金色的上古文字便随之而出,化成火焰一般形状,以王帅为中心旋转。对面的周云天脸色巨变,直接伸手按在地上,随后幽光闪烁。
也就在这时,无数金色符文像是利剑一般,急速向着周云天冲了过来,而且浮在空中的通天录阵,范围扩大了数倍,直接将周云天定在了原地。眼见挣脱不掉,那周云天一咬牙,随后,那只尸猫直接出现在身前,被金光击中,砰然炸裂。
可那些金光也尽数被消耗,本就强行使出这压箱底的技能,王帅再也屋里支撑,神色极度萎靡。
“呵......通天录,果然够强大!”
周云天大口喘气,虽然有尸猫帮助他挡了一击,可还是被金色的余波波及,双袖已经炸的粉碎,漏出血肉模糊的臂膀,无力垂下。可周云天的眼中,尽是狂热的欣喜,这般威力强大的功法,正是他想要的!下一秒,不顾身上的伤势,可那只陪伴了他万年之久的尸猫,周云天狞笑着一步向前,浑身龙气缭绕,面露狰狞:
“小子,我活生生炼化了你,提取你的神魂!通天录,我势在必得!”
就当周云天要接近时,一道剑光横劈过来,可周云天看也不看,任由那道剑光斩在身上。
“小妮子,你这魔胎少了那份机缘,老夫就是站着让你攻击数百下,有如何?”周云天谈话间,已经伸手握住徐培的脖颈,稍微一用力,一声清脆的声音传来,徐培随昏死过去。之后,周云天再度伸出手掌,仿佛掌控了这方天地一般,口中清啸:
“缚!”
有黑色秩序锁链凭空出现,尽数捆住众人。在周云天得意的笑声中,剑无缺的神情越来越低迷。
“输喽。”
第二百四十四章 话真多
周围的气氛极为压抑,随着剑无缺的那声叹息,两位试着攻击、却毫无作用的女子紧紧搂着灵儿,面露绝望。
太强了啊,纵然陈赟那全力的一击,也不过是给周云天挠痒痒一般。
徐清沐身死,王帅被擒住晕了过去,战力稍微强上一些的陈赟,攻击毫无作用,还能怎么办?连剑无缺都出声叹息,此时,也唯有绝望的等待死亡罢了。
“周前辈,放......放开我二哥......!”
一声有些断断续续的声音传来,那被周云天一脚踹飞的白祈,晃晃悠悠站起身来,看着面前扼住王帅喉咙的周云天,少年摇摇晃晃,却说的坚定:“他是我二哥,我要保护他!”
随后,随着白祈的一声怒吼,瞬间化为百丈蛇身。睁着两个灯笼般的红眼睛,吐着蛇信冷冷的看着周云天。
“我劝你,别出手,至少我会留你一命。”
周云天看着准备攻击的白祈,他的内心还是有一丝异样情绪,毕竟是水柔用他的精血创造的生命,也算自己半个孩子了。若是白祈这个时候能够臣服与他,自然是极好的,哪怕白祈就此走掉,他周云天也会看在水柔女帝的面上,放任他离开。
但是,白祈不能出手,一旦出手,意味着敌对。当仇恨的种子埋在心里,即便此刻不发芽,未来也必然是忧患。
斩草要除根,如是而已。
可最终,还是令周云天失望了。对面昂起头的白祈,丝毫没有犹豫,便冲着周云天扑杀了过来。张开的猩红大口中,有一股浓稠的雾气喷出,向着周云天急速而来。而白祈身下的领域,虽然不如弱水领域那般强大,可毕竟也是进化后的绝对零度,威力也不容易小觑。
周云天站在原地,依旧不为所动。
只是当那百丈长蛇撞击在周云天身上时,巨大的蛇身却被一脚踹中,倒飞出去。撞在石壁上后,滑落在地,生死不明。
“说了,让你别出手,如此不听话的子孙,我不要也罢!”
周云天有些恼怒,这群弱小的蝼蚁怎么都如此的不知天高地厚?难道看不出彼此之间的差距?可为何还是要飞蛾扑火般冲撞上来送死?
怪哉!
不过,此时的周云天根本无暇顾及他们的想法,只想找个地方,将那王帅的神魂彻底炼化,这样,他就可以找出炎帝留下的通天录。若是能够学会,当自己重新杀回神界时,看那惩罚自己的师尊,还有何话要说!师尊你不是看我不爽?不是觉得我杀心太重?那我周云天就杀,杀你们个鸡犬不宁,杀你们个人仰马翻!
杀你们个统统下跪,证明我当时并没有做错!
“再见了,各位蝼蚁!”
周云天一跺脚,已经被缚住的众人脚下,蓦然生出一朵黑色的幽莲,莲上有雾气冒出,而莲中站着的,赫然是一只浑身没有毛发的老鼠,张开尖牙,随着莲花的缓缓上升,欲要将上方被捆住之人一口咬碎。
也就在这时,那把铸剑失败的木剑,本来一直安安静静悬浮在空中,可突然动了起来。接着,几乎看不清那木剑有何动作,却已经在极短时间内,将众人脚下长出的黑色幽莲全部斩断,一根不留。
随后,那木剑剑尖指着周云天,欲作攻击。
“一把木剑?”
周云天一楞,接着哈哈大笑:“你们不会想着用一把木剑,将我斩杀吧?”周云天有些好笑的看着躺在地上的剑无缺,在场此时还有能力指挥木剑的,也只有那垂死的老者,剑无缺了。
剑无缺也有些愣住,这动起来的木剑,根本不是他所为。
难道是秋晴?
老人有些好奇的坐起身来,仔细盯着那把木剑,随后又摇摇头,自言自语道:“不应该啊,纵然秋晴与木剑真正融合在一起,练成了那绝世心魔剑,可没了主人的操控......”
突然,剑无缺猛然站起来,有些激动的重复道:“吗,没了主人的操控,根本无法行动起来!”
剑无缺张开那口已经饱经风霜的黄牙:“我就知道,你小子不会这般轻易死去!”
一句话犹如落水之石,迅速引起众人注意力,什么意思,谁没有轻易死去?
周云天也有些觉得不可思议,难道这把剑,真是那已经死去少年在操控?还是真如剑无缺说的那般,那个小子根本就没有死去?周云天看着漂浮在空中的木剑,纵使是他,也不敢掉以轻心,要知道,心魔剑可是与通天录同一个水平级、可遇不可求的宝物!
“呼,老乞丐,差点被你烧了!这不给我准备点硬货,我连你这个师父都不认识!到时候可别哭哭啼啼的前来找我,让我请你酒喝!”
果然是他!
在众人惊喜、惊恐、迷茫、却又充满希望的眼中,那个确实被证实已经死去的少年,缓缓坐起身来。
少年的胸口,有一颗发光的石头,只是此时,已经黯然无光。
“多亏了当初守元送的那枚舍利子,不然,这次可真就被你烧死了!身为剑帝,你自己都不敢用身体去练剑,怎么,在我身上,就下得去手?”徐清沐骂骂咧咧,显然对于剑无缺这种不计成本和后果的赌注有些不满意。看着老人有些歉意的挠头,少年最终没能装下去,只是展颜一笑:“好了,跟你开个玩笑。我还是要谢谢师父,这番手段,果真了得。”
徐清沐已经站起身来,揉了揉有些发晕的脑袋,随后看向周云天:
“两兄弟都和你打过了,我这个做大哥的,要是不与你比划两下,日后还真没有脸见他们。”
周云天有些惊讶,可还没有等他说话,对面的少年已经伸手一挥,那把木剑直接飞至少年手中:
“秋晴?”
一阵有些缥缈的白色雾气自剑中产生,虽后缓缓凝聚,不大一会,便形成了一个娇柔的美女。
“在的。”
秋晴缓缓施了个万福:“公子。”
徐清沐轻声“嗯”了一声,握着木剑的手有些紧了紧,能够再次看到秋晴,那种感觉是真的好,像是多年未见的朋友,突然出现在你身边,向你问好。
剑无缺一个翻滚,直接爬了起来,看着面前的秋晴,眼中充满疑惑:“不对啊,不是献祭之后,心魔就记忆全无了么?”
秋晴看了眼剑无缺,眼中有同样有疑惑:“公子,眼前这位要饭的是?”
徐清沐忍着憋笑。
剑无缺盯着秋晴上下打量:“难道,只能记住徐清沐一人?莫非是融合时产生了什么奇怪的能量,影响了记忆,使得心魔的神志,保留了一部分?”
太奇怪了。
可这时后的秋晴,似乎是故意一般开口道:“公子,要不我们先救下徐培他们几人?”
“......”
剑无缺满脸的不悦,原来这小妮子,什么记忆都没消失,只是拿自己寻开心呢!徐清沐再也忍不住,有些笑意的开口道:“本来秋晴的记忆确实会消失,只是师父你将我扔进了那锻剑炉中之后,要依附与木剑的秋晴的神识,直接融入到了我的身体内。所以这般巧合的情况下,她的记忆便完全保留了下来。”
剑无缺若有所思:“那木剑念北的锤炼,到底算不算成功?”
“成功的。”徐清沐轻轻抬起手中的木剑,上面老乞丐的亲手刻痕依旧还在,只不过现在的念北,光是看上一眼,就产生了极为强大的压迫感。
徐清沐轻轻擦拭了下木剑,声音温和道:“甚至比普通的心魔剑,还要强。”
随着徐清沐的复活,原本已经开始重新消散的残魂,又渐渐壮实起来。剑无缺伸手握了握拳,感觉力量回来之后,边将目光转向了已经有些后怕的周云天,后者扼着徐培的脖颈,缓缓向后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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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恢复过来的剑无缺,就已经让他疲于应对。再加上有了心魔剑的徐清沐,这一场硬仗,连周云天自己都清楚,必败无疑。
“想逃?”
剑无缺直接一跺脚,本来在周云天控制下的整个鬼府,瞬间落到了徐清沐的脚下:“徐清沐,释放心之界!”
少年立即执行,下一秒,落地之后的心之界迅速扩张,眨眼之间,边将整个洞府包裹在内,也切断了周云天逃跑的后路。周云天有些后悔,当初还有徐培他们几个作为要挟剑无缺的筹码,可自己以为这场争斗,必然是自己赢时,过于的自信倒是将手中的筹码主动交给了对方。
现在,除了手中的徐培,周云天一张底牌也没有了。
“放我走,我保证留徐培一命,否则,别怪我鱼死网破!”周云天看着眼前两人,心中大惊不已,这下,自己成了完全没有赢面的一方了。
剑无缺摆摆手:“真以为老夫会联合徐清沐小娃儿一起攻杀恁?恁想的忒多......”
周云天松了口气。
“杀恁,靠老夫一个徒弟就够了。”
“此话当真?”周云天有些不确信,可万一要真是只有徐清沐一人出手,那么他周云天必然不会害怕。一个不过未到二十的少年,即便刚刚侥幸得到了心魔剑,又侥幸的活了下来,又能如何?
与自己这个活了万年之久的老怪物想必,单独对上自己的话,那徐清沐真是粪坑旁边打地铺——找死!
剑无缺一脸鄙夷:“你当我是你?老夫说让徐清沐一人对上你,那就是一人对上你!”
周云天的心中打鼓,这老头的话,当然不可全信。
不过只要你剑无缺不出手,杀你个弟子,还不是手拿把掐的事情?周云天眼中的凶光再次出现:“剑帝,只要你起誓,无论生死绝不参与我与徐清沐的争斗,那我就将手中的徐培,还给你!想来你也看见了这少年使用的通天录,猜到了他与炎帝必然有些千丝万缕的联系,你也不想看见,这少年命丧于此吧?”
剑无缺眼中的鄙夷更甚了,不过还是答应了周云天的要求,以生命起了誓。
“哈哈哈,真是老天助我!”周云天一把将徐培扔到对面,再次缓缓握住那把君落幻化成的长剑,狞笑着对徐清沐开口道:“真不知天高地厚,居然敢如此托大!”
一直没有开口的徐清沐缓缓抬起头,眼中的剑瞳异常明亮:
“你话,真多。”
第二百四十五章 这一剑,人间得意!
周云天看着眼前站起身来的少年,一脸的不可思议。
怎么可能!
之前为了救活徐培,徐清沐不惜启用逆生阵,用身体精血为引,几乎是一命换一命的方式就活了徐培。之后,又被剑无缺抛进剑炉,做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以活人生魂炼剑之事。这种无异于自杀的行为,怎么可能还侥幸活下来?
“是不是很意外?我也很意外,没想到你连自己的亲生骨血都下得去手。”徐清沐看着周云天,眼中渐渐冰冷起来,看着周云天的眼神,像是看着死人一般:“说话算数,放开徐培,我与你一战,生死不负。”
随后,徐清沐伸手在胸前,眼中的光芒闪烁:
“剑来!”
那把木剑随即飞了过来,重新落回徐清沐手中。感受着木剑上传来的熟悉触感,少年眼神有些回忆,这把剑,曾是老乞丐亲手刻画,送与他的第一个礼物。
也是徐清沐准备习武的关键。
如今这些年走下来,从开始的木剑,到那把叶离留下来的愁离剑,再到后来入了诸神战场入口如,从那巨龙头上拔出来的虚无剑,包括水柔女帝留下来的水柔剑,似乎任何一把剑,都要比老乞丐送出的那把木剑要强上许多。可最后,剑无缺放弃了后面几把较为强大的佩剑,而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选择了这把木剑。
事实证明,剑无缺当时的绝对相当正确,若是换了其他的剑,估计徐清沐和秋晴,根本没机会融合在此。
“老伙计,陪我一起,战个痛快?”徐清沐终于理解了剑无缺当初提到那把断剑殇时,眼中压制不住的那种思念和关切之情,甚至超脱于外物,变成了自己最为亲密的伙伴一样。剑客,最强大的并不是自身佩剑,而是那种与佩剑心有灵犀的默契。
比如此时此刻的徐清沐,和那把看起来脆弱不堪的木剑念北。
剑身不住颤抖,像是遇见了归家的主人,像是有了最大的依仗。剑身上不住的流露出浓郁的剑气,剑气中还有丝丝缕缕的龙气。这般变化要归功于徐清沐之前遇到那把断剑殇,剑内蕴含的巨量剑气,尽数融进了徐清沐的身体中,混合着龙气,变得极为特殊的龙剑气。
周云天看着少年如此托大,也不再心存顾虑,而是将王帅扔给了已经站起身来的白祈:“好,徐清沐,以你之言,生死不负!”
随后,周云天猛然深吸一口气,之前那君落幻化的剑重新落回手中,如今的剑身,吸收了那只尸猫爆炸后的能量,变得剑身暗红无比,显得极为诡异。
“你当真要用这把木剑与我打?”
周云天看着那普普通通的木剑,一向见多识广的他居然看不出那木剑的材质,像槐似柳,又有种晶莹圆润的质感。不过不管是何种材质,当然要比水柔那把神器,若上不少。
徐清沐轻抚手中的木剑:
“杀你,足矣。”
少年踏出一步,身边那极为浓厚的弱水领域随之释放开来,瞬间将对面的周云天覆盖,两条黑白双龙在弱水中上下翻飞,蓄势待发。
“徐清沐,难道你不知道,你这两条龙,对同样身有龙气的我,不起作用?”周云天有些好奇,当初与自己对战时,徐清沐眼睁睁看着两条龙为自己所用,可如今,为何还要做那蠢事?
可下一秒,周云天的脸色巨变,随即仗剑而退,躲过了黑龙怖拉修的攻击。
身在空中的周云天丝毫没有放松,除了要应对身下那弱水领域中奇怪的牵扯力,周云天已经发现,那条白龙,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不见了。
果然,下一秒周云天的头顶,就出现了一个硕大龙头,咆哮着向下扑杀过来。
正是月魁。
周云天身形再变,以剑为跳板,一脚踏在剑身上,横向跳跃,躲开了白龙的攻击。之后,这个毕竟有着万年修为的周云天,开始了反攻。只见那漂浮在空中的周云天,猛然咬破指尖,将鲜血按在额头,像是进行某种祭祀一般,周围的光芒不断闪烁。
剑无缺的神情一窒,周围已经渐渐围拢过来的众人从剑无缺的眼神中看出了些担忧,白祈询问道:“徐清沐大哥能不能打得过?”
剑无缺盯着空中的周云天,有些叹气的开口:“若真是让那周云天领悟了那祭祀之法,徐清沐就危险了。”
神界的祭祀之法,修行禁术之一,通过以自身为媒介,将上古众神的意识转嫁到自己身上,从而获得极为强大的力量。之所以被神界设为禁术,是因为施术者一旦无法驾驭降临的神识,到时候为祸一方,创出点小祸倒是无所谓,要是祭祀的神识过于强大,或者极度邪恶,所带来的后果不可想象!
一众人的神情也有些紧张,若真是这般,徐清沐的处境,就危险了。
对面的周云天,身边的幽光更盛,随后,原本就有些狰狞的面孔上疯狂更甚:“蝼蚁一样的人物,还真觉得自己炼制成了那心魔剑,就可以立马抗衡了神?原本想再等那么几年,等到新五帝降临人间,我在出了这鬼府,如今,你到是将我的计划提前了些!也好,就让你们这群蝼蚁好好看看,神人之威,不可亵渎!”
“转生:尸咒!”
刹那间,周围的光线似乎皆被周云天吸引力过去,周云天身边幽光环绕,若隐若现的光芒闪烁不定。接着,一道极为细小的红色光线从天幕上垂直而下,直接贯穿周云天的眉心,显得极为诡异。
徐清沐当然不会坐以待毙,少年伸手一横,那把木剑念北便横着斩了过去,龙气伴随着剑气,呼啸而过。
可令众人感到惊讶的是,当那剑气攻击过去式,居然尽数被吸收,那道红色光柱,反而越发红艳,显得更加诡异。剑无缺看出了端倪,有些焦急的喊道:“徐清沐,收回你那领域,不要出手攻击!那道红色的光线能够吸收你的能量化为己用!”
徐清沐听完,接连后跳,弱水领域也随之消失。
可是,晚了。
“桀桀桀,剑无缺,好久不见!”完全不一样的声音从周云天的口中传出,声音极为冰冷,而且悠久感十足。
当幽光褪去时,徐清沐等人惊骇的看见那周云天的眼睛,已经完全变得血红,头上也长出了类似龙角一样的凸起,尤其是那身冰冷的杀气,已经粘稠的如水一般。当周云天抬起手时,甚至可以看见手臂上的血红色的鳞片,像是龙鳞。
剑无缺叹口气,像是猜到了一般,好不意外的向前走去:“我就知道,那小子一定会唤醒你。”
“这么多年,没想到还能有今天,老天有眼,可以让我报此血仇!”那被附身的周云天声音高亢起来,似乎有无尽的怒意与怨恨之意,看着剑无缺的眼神,极为愤怒。
剑无缺摊开双手,一脸无所谓:“江湖规矩,先过我徒弟那关。”
徐清沐脸一黑,江湖规矩?
放狗屁!
自古以来都是师父帮徒弟出头,到了他徐清沐这儿,变成了徒弟帮师父出头?
更让徐清沐有些无语的是,那人真的转过脸来,阴仄仄的看着少年:“你就是他的徒弟?也好,那就按照江湖规矩,先杀你,再杀剑无缺!”
“.......”
徐清沐还未开口,对面那人的攻击便直接斩杀了过来。不同于周云天的诡谲,这名为血虬的神界之人攻击更为直接,但是也更加剧烈。
一爪拍来,丝毫没有招式可言。
可仅仅一爪,就让徐清沐头皮炸裂。那出招时带起的罡风,直接撕裂了少年的衣角,甚至脸上,都出现了血痕。而这,仅仅是攻击时,带起的罡风所致。
多年征战的只觉告诉徐清沐,切不可硬碰硬,否则可能只有这一下,自己便灰灰湮灭。
事实证明徐清沐的考虑极为正确,当少年后跳躲开攻击时,徐清沐原本站立的地方,连空间都被拍裂了开来。
好强!
“那个谁......剑无缺?你抓紧去帮我大哥!”白祈有些愤怒,这老头究竟什么来头?怎么上来就喊自己大哥徒弟,又将这般危险的人,推给自己老大去应付?白祈疑惑的很,但是看到自己大哥上下腾挪,极为狼狈的躲避着那人的攻击,心中的愤怒更多!
都是这老头!
可是剑无缺仿佛没有听到一般,兴致颇高的在一旁看的津津有味:“不错,徐清沐的身法更加灵活了。嗯,很好,出剑的速度也快上了两倍。”
这边聊的平静,可那边打的不可开交。
徐清沐的身上尽是伤口,最深最长的已深可见骨。而那周云天,连一片鳞甲也没丢。
这怪物不但身体极为强悍,而且速度也比自己快上许多!徐清沐边战边退,在心中思考着两方优劣。看着那怪物每次近乎重复的攻击,徐清沐心中略微有些庆幸,好在,这怪物丝毫不会任何功法。
那就有的打!
场下的剑无缺也有些满意的点点头,能够在这般窘困之下,还能抽出心神冷静分析,寻找敌人的破绽,当真是难能可贵。
可下一秒,剑无缺的行为差点让秋晴大打出手。
“买定离手买定离手了啊,徐清沐胜一赔三,怪物胜利一赔二,平手......”
“砰——”
既为心魔,有被炼化成木剑剑灵的秋晴直接出手,猛然踹在剑无缺的身上,将那不正经的老头踹的飞远。
不过众人的心情也略微放松,既然剑无缺敢这般放松,想来徐清沐的应对,当不是问题。
事实也是如此。
徐清沐被追赶至墙角时,突然转过身来,猛然一剑反向劈出,一时间尘土飞扬,视线变得模糊起来。那怪物紧随其后,一瞬间便进入那伸手不见五指的烟尘中。而徐清沐,则释放出弱水领域,只要在领域中,即便闭上眼睛,也可查探敌人位置,而后展开攻击。
果然,那怪物一时间有些慌神,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可徐清沐的剑,像是长了眼睛一样,剑尖划过之处,在怪物身上留下星星点点火花,却伤不了分毫。不过,这些无关痛痒的攻击,却彻底激怒了怪物。随后,被附身的周云天猛然长啸,巨大的冲击波让周围的粉尘彻底吹散开来,徐清沐再次暴露在视野中。
“糟糕!”徐清沐从咫尺物中瞬间抽出一张符箓,毫不犹豫碾碎,消失在原地。
而徐清沐消失的地方,那血虬已经一脚踏了下来。
速度,更快了!
丝毫不敢停留,徐清沐将弱水领域开到最大,尽可能限制那鳞甲已经完全覆盖面部的周云天。可血虬的身体素质太多强硬,即便身处弱水领域中,速度也不见下降多少。
“呦,逼的血虬开了四穴之一,不错不错。”
“四穴之一?”白祈有些好奇,看着速度近乎提升一倍的血虬,眼中极度不可思议。光是开了一个穴,就能如此变态,如果四穴全开,那岂不是?
剑无缺踢了踢地上躺着的王帅,后者慢悠悠醒来,只是骨头尽数折断,躺在地上动弹不得。这个看起来极为年轻的王家家主,倒是像条汉子似的一声不吭,看着剑无缺的眼神,有些怨恨。
如果一直昏死过去,倒还察觉不到疼痛,可这剑无缺一脚将自己踢醒,可就是受尽折磨了。
“比如这王帅,身后学的那十方神王印也好,还是通天录也罢,其实都和对面那血虬有相似之处。我所说的四穴,并不是真的指人体内的四个穴位,而是分别对应‘速度’、‘力量’、‘敏捷’和所谓的抗性。各个不同修炼之人,所对应的能力强弱尽数不相同,开启这四穴的代价也不一,比如这王帅,单单开启个通天录,就要了半条命。”
“而强化自身这些属性的功法,则是有着天壤之别。炎帝身体为何强横?就是因为那通天录。周云天为何愿意放弃心魔剑也要得到这王帅的通天录?因为那通天录的本质,就是能够以最低代价,去开启那‘四穴’!”王帅心中了然,不再有些幽怨,而是转头关注起了战场上的局势,更多的是将目光放在那周云天的身上。
剑无缺暗自点头,孺子可教。
秋晴有些疑惑:“那开启四穴之后,提升能有多大?”
剑无缺看着场上不断被压着打的徐清沐,经然有一些畅快之感,心情也是大好:“这就是不同功法,所带来的不同效果了。有的功法顶多提升十之一二,而有的功法则可以提升一倍之多。”
“那王帅的通天录呢?”
剑无缺伸出一根手指。
“十倍?”
摇头。
“百倍?”
再摇头。
周围人有些不淡定了,莫不是说,这通天录能提升百倍之多?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个功法说是逆天,也不为过!
剑无缺咧嘴笑了笑:“想什么呢,一倍而已。”
众人似乎有些失望,若只能提升一倍,还叫什么顶级功法?看着战场中那血虬的实力,似乎也提升了一倍嘛!那这通天录,为何还被人狂热追求?周云天莫不是个傻子?
当然不是!
剑无缺接下来的开口,倒是让周围人看向王帅的眼神,有了些惊惧:
“它可以让周围的人,实力都提升一倍,数量不限!”
这还得了?若是将来王帅炼制大成,带领周围数十万大军攻杀,而这通天录一开,十万大军变二十万大军......众人光是想想,都觉得极为恐怖!
可王帅对几人的讨论置若未闻,只是盯着战场上的两人相互厮杀,慢慢的,这个少年已经咬牙挣扎坐了起来,伸手开始慢慢演化,看了那血虬的身法,少年在心中不断推演着自己的身法,包括那已经走了八十一层的通天录。
还是自己太过弱小啊!
若是能够将通天录修炼至百层,如今在对上这周云天,他王帅还会失败?他们现在还会陷入危险之中?
不会!
世上所有不幸的事,都是当事者能力不足造成的!
徐清沐自然不知这边人所想,眼前的他已经被那近乎变态防御的周云天追杀的狼狈至极,可奈何自己招数尽出,还是奈何不了眼前的血虬分毫。而且这怪物戾气极大,很容易就从自己设置的陷阱中跳脱出来。包括自己所学的符箓,对他几乎丝毫无用。
徐清沐被追杀,也渐渐来了火气,与其这般四处逃窜,不如放开手脚,与其正面对抗!
“弱水领域:冰矛!”
徐清沐猛然站定,突然转身,背后巨大的淡蓝色带着龙气的冰矛瞬间成型,对着紧追而来的周云天攻杀过去。那人形怪物丝毫不挡,伸出已经被龙鳞覆盖的右手,口中清啸:“作为那人间剑帝的徒弟,你就这般实力?如果真是这样,那......”
血虬伸手成爪,猛然向徐清沐的脑袋抓去:“......就去死吧!”
冰矛撞在周云天的身上,砰然炸裂开来,有冰雾产生。血虬前进时吸进去一些冰雾,可丝毫不觉得有何影响,手下并未停,继续追杀徐清沐。
而少年似乎也逃够了,翻手横握木剑,格挡在身前,而左手,却捏出两张蓝色的符箓,猛然拍在木剑上。随后,一跺脚,一层龙气形成的光晕瞬间升起:
“剑域:盾!”
护盾成形,可徐清沐却用了瞬移符箓,直接在周云天的攻击到来时,闪现到了那怪物的身后,随后消失已久的愁离剑横空出现,带着无尽的剑气,攻杀过去:
“剑十三:人间最得意!”
轻衍十二剑,最终第十一剑和第十二剑,少年都放弃了钻研学习,而是将前面十剑仔细分析融合,提取了各个剑招中最为精髓的剑法,终是融合出了这答应老乞丐的第十三剑。当初老乞丐赠“徐十三”,就是希望徐清沐有朝一日突破十三境,也将十二招轻衍剑诀,再次提升一个层次。
那周云天一爪劈在剑盾上,已经被徐清沐贴上两张符箓的剑盾如水一般,将周云天攻击过来的爪子深深吸在其中,让这个身体极为强悍的怪物暂时无法动弹。
而瞬移出去的徐清沐,却在半空中调整好姿势,用出了这十三剑。
霎时间,无数剑招剑影纷飞,轻衍十二剑中每一剑,都在此时重现,只不过它们如昙花一现般,出现后便立即消失。可每一剑出现之后的剑气,却长流下来,一剑叠加一剑,生生不息。
人间,最得意!
得意这剑的威力,得意这剑的攻击,更得意,我来过!
正如老乞丐的一生,年少轻狂时的张扬,中年果然的放弃,老来不悔的现身,每一时刻,都是这人间最无法复刻的风景!
他宋梓涵,何尝不是人间最得意!?
最终,无数剑气汇聚,直接劈在了依旧没有抽出手来的周云天身上,即便是血虬之身,也瞬间皮开肉绽。那血虬痛苦的嚎叫,声音肃然。
“成了?”徐清沐丝毫不敢掉以轻心,这一剑劈出,虽然耗费了他全部的龙气,可还是伸手召回那把木剑念北:
“秋晴!”
一声呼唤,身在远处的秋晴眼中有光芒闪烁,随即一挥衣袖,化为一缕青烟,消失不见。而那缕轻烟刚好出现在徐清沐的木剑上,木剑念北似乎更加光滑,浑身缭绕着龙气:
“水柔剑法第一重天:破极!”
无数的青色莲花降落,纷纷扬扬围绕在那周云天身边,爆炸开来。随后,徐清沐又直接将手中木剑以自己鲜血祭:
“吾以吾血唤剑灵:祭剑!”
已经剑灵归位的木剑,闪烁着刺眼的光芒,随后被徐清沐当做长矛一般抛掷出去,直接插在了那周云天的背后。原本还有些挣扎的周云天,便彻底不动了。
“真成功了!”
白祈等人有些雀跃,他的大哥,真的以一人之力,斩杀了那上古神界凶兽。
血虬。
第二百四十六章 鬼府结局(上)
对面的周云天,身上不断飘出红色的雾气,手臂上的鳞片也在渐渐剥离,头顶上的龙角也隐晦下去。原本那周云天的模样也清晰起来。
献祭,失效了。
等到那红雾彻底消散,徐清沐才缓缓下降,站在周云天身后,手中持着木剑:“你输了。”
周云天此时抽出双手,满脸疲惫。随后,像是耗尽了力气一般,瘫坐在地上:“是啊,我输了。”
周云天看了眼徐清沐,虽输,但是气势不减:“要杀便杀!”
徐清沐却收起了木剑,而是缓步走向依旧昏迷未醒的徐培,直到确认徐培并无生命危险时,才略微松了口气。接着,依次询问了各个成员的情况之后,转头看向剑无缺:“师父,走吧。”
剑无缺点点头,似乎在意料之中,不过还是多嘴问了一句:“那周云天,不杀了?”
弯腰背起徐培的徐清沐头也不抬:“本就没想过杀他。”
这句话听在周云天的耳朵里,显得格外刺耳,像是怜悯的施舍,你周云天的命,在我手里我想杀就杀,不想杀,那你就活着。
堪比蝼蚁。
周云天浑身胫骨几乎断了个彻底,那最后一剑的威力极大,硬生生劈砍断了周云天的登仙桥。老乞丐留下的轻衍十二剑,其中前十剑的威力,尽数被徐清沐融会贯通,爆发出来的力量极为强大。
当然,这些都归功于那把木剑,那把已经淬了心魔的念北。
周云天眼神如死灰,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徐清沐,能告诉我,为什么你不杀我,真的是因为现在的我在你眼中,堪比蝼蚁,你连杀都不屑杀?”
背着徐培已经走至洞穴-门口的徐清沐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着周云天,眼神清澈且真诚:“我不杀你,完全是因为刚开始,你对我的帮助。”
周云天一楞,似乎有些不相信:“可我帮你,是因为要利用你啊。”
少年咧嘴笑了,并没有回答,而是转头背着徐培,带领众人一脚踏出了洞穴,消失不见。
独自留下周云天,有些苦笑。
洞外,几人在徐清沐的带领下,寻了处安全一些的洞穴,将徐培平稳放下后,请求肖潇与陈赟帮忙照顾,自己一人去了外界。
徐清沐几个跳跃登至高处,看着眼前的鬼府,已经有阳光照耀,倒是显得不似刚开始那般,阴森诡谲。徐清沐默默闭上眼睛,心之界瞬间释放出来。自从领悟了这心之界,徐清沐对着鬼府的领悟能力达到了前所未有的亲和力,心之界覆盖之处,哪怕风吹草动,也逃不开徐清沐的观察。
身边飘出的剑无缺,看着少年问道:“真准备做那件事?要知道,一旦失败了,有可能连你也回不来。”
徐清沐点头。
随后,这个活了不知多少年的老人,不再劝阻,只是叹了口气,不过还是有些欣慰:“徐清沐,谢谢你。”
站定的少年一头雾水。
“谢我什么,给你那几壶酒?”
剑无缺一巴掌拍在少年脑袋上:“明知故问?”
徐清沐笑的有些开心,大战之后,尤其是生死大战之后,这般情景,倒真是难得的一种心灵慰藉:“算啦,你知道的,即便我不可能救活你,我也会倾尽全力去试试。不光因为那把断剑殇将全部的剑气给了我,也是因为那把剑,是我父亲留给我的东西。”
少年笑容收敛了些,却多了些温情:“小时候,没父没母,从小就不知道什么是父爱母爱。直到后来,得知徐衍王是我父亲之后,尽管他贵为天子,可我从来没想着当那太子,与徐培争夺什么。倒是他给我的那份关心,让我心中温暖无比。”
“世上还有什么,比这般温情的东西,更暖人心?”
剑无缺没有回答。有夕阳斜照,落在两人身上,却只有一个影子。
“师父,如何能够真正复活你?”徐清沐冷不丁的一句,倒是让剑无缺有些无措。半晌,这个孤独了无数年月的老人,背着徐清沐,伸手抹了抹眼。
“你还是想想,什么时候能去那九天离火处,就会林震北吧。”老人转移了话题。
徐清沐不再追问,他知道,凭现在的实力,连神界都上不去,何谈其他?
“什么时候动手?你想好了,若真是回到百年前的帝落城,成功了还好,若是失败了,包括你还有着鬼府,都将土崩瓦解!”剑无缺再次提醒。
少年不知什么时候又从咫尺物中翻手拿出了杏花酒。
“喝点?”
“喝点!”
老人伸手,猛然一挑手指头,有酒从壶中飞出,如水龙一般,摇摇晃晃之后落入他的口中,随后化作雾气一般的水雾,被那灵魂之躯,尽数吸收不见。
“舒服——”
剑无缺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再看少年时,却见徐清沐将酒倒了一部分在空中,任由酒水洒落。之后,才自己喝上一口。
“可惜,没办法用脚踏平,不知老乞丐能不能喝到。”
剑无缺也有些敬佩这个剑皇宋梓涵,舍弃了剑道未来,只为守一个承诺,而这一守,便是永远。到死,都心系徐清沐,这番恩情,饶是他一个外人,也觉得比天高。
“徐清沐,和我说说你前面那个师父,那个剑皇宋梓涵吧?”
“你不是知道了么?”
“我总觉得,你说出来的,要更动人一些?”
“没啥好说的,有些东西,放在心底才能酿出故事,一旦开了口,倒是有些矫情的份儿了。”
“徐清沐,问你个问题。”
“嗯,你说。”
“我跟宋梓涵,同时掉进水里,你先......”
“滚。”
“......”
夕阳再也不见倾斜,这一瞬间,美好如初。
且行,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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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晚上,一直昏迷的徐培醒了过来,和那王帅一样,浑身骨头断的干净,不过徐培的底子要比王帅弱上许多,毕竟王帅有那仙人遗蜕的强化,而且通天录本就在无形中不断的强化着身体素质,所以徐培的叫声,很快就引起了大伙的不满。
“叫个鬼啊,一直再叫!”谁也没想到,一向温柔恬静的肖潇,突然将凶狠起来,看着徐培的眼神充满警告:“你要是在瞎嚎叫,我就将这袜子,塞到你嘴里。”
效果立竿见影。
徐培有些委屈:“大姐,我疼啊。”
“你叫谁大姐?”肖潇突然变了脸色,盯着徐培阴森的笑着。
“妹妹,好妹妹,行了吧?我骨头断完了啊,能不疼?”
肖潇也不再理会徐培,转身将热水清洗过的毛巾递给陈赟,后者小心翼翼的将王帅身上的污血擦拭干净。王帅点头,咬着牙笑道:“我有些想红鲤了。”
陈赟脸颊微红。
“我也要,我也要擦拭身上的污血,你们不能顾此失彼!不能偏心!”
肖潇气呼呼的转过脸来,扔出手中的毛巾:“自己擦!”
徐培满脸错愕,怎么自己这么不招人待见?不过,臂膀都断成这样了,真的要自己动手?欺负人吗不是!
好在一向热心肠的灵儿跑了过来:“大哥哥,我给你擦。”
“诶,还是小妹妹可爱,不似某些如狼似虎的女人呐.......疼疼疼,大姐,我错了,我错了行吗?”徐培话还没说完,肖潇一个箭步跨了过来,伸手拧住徐培的胳膊,疼的后者龇牙咧嘴。
“大哥哥,你身体里好像有个黑色的灵魂,灵儿怕。”
帮徐培擦拭身体的灵儿仔细看了徐培几眼后,有些害怕的后退,她好像在眼前这个大哥哥的身上,看到了些恐怖的东西。
“额......灵儿乖,那是大哥哥的......朋友,灵儿不用怕。”
小灵儿睁开水灵的大眼睛:“真的吗?”
徐培也不知道这般谎话能否行的通,当初,自己也是这般撒谎骗了那个女人的。
“真的,哥哥不骗你。”
灵儿再度上前,眼神中满是欣喜。
可徐培却渐渐恍惚起来,当年那个满眼星辰的女子,如今在何处?终究是自己,负了她的。
也就在这时,徐清沐走了进来。看到徐培和王帅并没有大碍,心中悬着的石头也彻底落了地。晚饭的时候,徐清沐拿出了咫尺物中一些上好腿肉,烤熟了分发给大家,自己也难得兴致的吃了几块。
最是人间烟火气,抚慰凡人心!
一群人久违的笑意再次涌上脸颊,曾经的鬼府,如今看起来,确实人间另一处桃园。
“徐清沐,鬼府你炼化了么?”王帅满嘴油腻,虽然双手断裂,无法抬起,但是丝毫不影响他如狗一般,用嘴啃食腿肉。
徐清沐摇摇头:“不了,这鬼府本就不属于我,毕竟周云天前辈在此居住这么久,若是炼化了鬼府,估计他就会没有了去处。”
王帅低头狠狠咬了一大块腿肉,似乎发泄心中不满:“爱去哪去哪,也就是你徐清沐,要是给我,早就一剑捅死他算逑。”
没人投来异样目光,怕是换了其他人,做法皆如王帅。
多可恨的一个人啊,草灰蛇线处心积虑这么久,就是为了将徐清沐的心魔,炼制成心魔剑?而且看到了王帅的通天录后,居然打起了王帅的主意,甚至不顾王帅死活,要做那抽丝剥茧,夺人生魂残忍举动。幸亏最后是徐清沐赢了,若是让那周云天取得了胜利,怕是在坐的所有人,都要死。
徐清沐不再纠结这个问题,而是开口道:
“我想明天,利用秘术穿越过去,在帝落城惨案发生时,阻止一下。”
众人皆惊。
王帅更是抬起头,满脸的油光:“你疯了吗徐清沐,你可知道若是你失败了,整个鬼府和你,都会瞬间灰灰湮灭?”
徐清沐点头。
徐培也投来反对的目光:“徐清沐,这件事不是闹着玩的,若真是失败了,后果不堪设想。”
唯有灵儿,眼神天真:“大哥哥,灵儿也要去。”
徐清沐伸手摸了摸灵儿的头,笑着开口道:“灵儿不用去,灵儿帮大哥哥照顾那两位哥哥好不好?我去去就回来。”
随后,转脸对众人开口道:“自从我有了心之界,便越发能够感觉到,鬼府这般戾气严重的原因,正是那些被囚困在此次的帝落城亡灵。能够消除戾气的方法只有两种,已是设阵作法,将所有的亡灵超度。第二只有利用这鬼府的特性,穿越回去,在当时的灾难发生时,阻止周云天。”
众人沉默。
彼此心中都明白,若用第一种方法,估计两年时间也不够用。
可第二种方法,确实过于危险了。最大的问题就是徐清沐,还要能打过当时的周云天。若是失败了,徐清沐也会成为帝落城中众多亡魂的一个,生生世世,被鬼府囚禁,不得转世重生,不得好死。
“放心吧,我有数,估计顶多三日,我便会回来。”徐清沐笑的有些轻松。
众人的沉默,倒是将篝火映衬的更加鲜红。
洞穴内寂静无声,唯有火苗跳动,和柴火噼里啪啦的轻微爆炸声。
第二百四十七章 鬼府结局(下)
第二天蒙蒙亮,徐清沐便起身去了洞外,这般晨阳斜照的鬼府,宛若仙境。剑无缺同样起得早,在徐清沐身边最后一次开口劝道:“当真想好了?”
少年额头前的碎发被阳光剪碎的很好看:“想好了,总觉得不这么做,心中有些说不出来的感觉。”
“好吧,也亏得是这鬼府,隔绝了外界气息,使得回到过去的代价小了许多。不过徐清沐,若是遇到非人力能力的事,切记别逞能!”
剑无缺有些碎碎叨叨,不过好在徐清沐早已习惯,笑着开口道:“我有个朋友,若你能遇见他,想来两人定是有诸多话题。”
剑无缺挠挠头:“李诚儒?”
少年点头。
“拉倒吧,就他撰写的那八十一录,狗都不看。”剑无缺兴趣平平,满脸不屑。
徐清沐从咫尺物中取出几样物件,分别摆放在身前,做着回到百年前帝落城的准备。随后又想起什么似的,转头看向剑无缺:
“你是不是知道我身体里所有的秘密?”
剑无缺一楞,随即笑骂道:“滚滚滚,注意安全。”
徐清沐翻手握住木剑:“走了。”
一脚踏出,周围风光流转,等到徐清沐再睁眼时,眼前已是人声鼎沸。徐清沐看着周围的人来人往,心中有些诧异,百年前的帝落城,如此繁华。
徐清沐问了周围的民众,得知了今日准确的时间,徐清沐推算出那周云天破灭帝落城的时间,不足一周。
徐清沐要做的,就是在这短短的一周内,找到周云天,并且劝说他放弃灭杀帝落城。若是周云天能够说的同,当是最好,若是不行,估计到时候,避免不了一场恶战。
思忖了一会,徐清沐便想着一处荒地的墓穴行去。
到了郊外,果然看见一只黑色的尸猫,有些警惕的看着徐清沐。而尸猫背后不远处,便是墓穴。
找打了!
徐清沐并未向前,而是站在较远的地方开口:“周云天前辈?”
蓦然,墓穴中爆发极为强大的龙气。徐清沐仗剑而立,抵挡那龙气的冲击,随后,一个人影出现,站在徐清沐身前。相貌丝毫没有改变的周云天开口道:“你是谁,如何知道我的名字?”
徐清沐先礼后兵,退一步抱拳道:“周前辈,我叫徐清沐,来自......”
少年本想告诉周云天自己来自百年以后,可又怕面前人完全不相信自己,所以换了个说法:“慕名而来,有事相商。”
周云天满眼戒备。
“前辈,在下绝无恶意,只是为了这帝落城而来.......”
话音未落,对面的周云天猛然发难,一道极为浑厚的龙气袭来,对着徐清沐攻杀过来。
徐清沐以木剑格挡,横在身前,幸亏手中拿的是心魔剑念北,若是换成其他,估计这一下的攻击,徐清沐已经彻底失败而死。
“挡住了?”
对面的周云天有些好奇,能够在这鬼府神不知鬼不觉躲过他的神识察觉,本就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而后这看着年纪不大的少年,居然以一剑横档于身前,轻松化解了自己的攻击,更是心中疑惑,这少年,究竟什么来头?
“你究竟是谁,来这帝落城,有何目的?”周云天不再攻击,也阻止了那只想要冲上前去的尸猫。
徐清沐收回念北,依旧恭敬,不过这次,徐清沐直接开了口:“前辈,我来自百年后,与你已经有过一战。此次前来,是为了帝落城数百万名百姓而来。”
周云天的眼神有些异样:“哦?”
自然是不信。
来自百年以后?还与自己有过一战?
痴人说梦!
光是与自己一战,周云天绝对有信心将眼前的少年诛杀,真以为挡住了自己的一次攻击,就能够与自己打了个生死战?
“前辈,我知道你不信,所以我也做好了与你战斗的准备。只是这帝落城,前辈杀不得。”徐清沐站在远处,丝毫没有情绪的波动,他本就做好了与眼前这周云天再来上异常恶战的准备。
周云天开口:“你怎么知道,我要献祭者帝落城?”
“我还知道,前辈献祭这帝落城,只是为了锻那心魔剑。”
一语出,眼前的周云天彻底心惊了起来,看着眼前的少年,心中有些害怕:莫非这少年,真是来自百年后?
那又如何?
谁也阻止不了他炼剑的决心!
“不管你是不是真的来自百年后,我都不会放弃对帝落城的灭杀!辛辛苦苦经营了这么多年,受尽了师尊的冷眼,我要让那群神界的人看看,我周云天得到心魔剑后,是怎样无敌的存在!”周云天状若疯狂,浑身的龙气汹涌澎拜。
“唉,果真没逃掉这场恶战。”徐清沐叹口气,伸手握住念北。
那便战吧!
......
......
王帅醒来后,便察觉到了徐清沐的气息消失了。
连忙叫醒白祈,询问徐清沐去了何处。可一向身体强壮,不会贪睡的白祈迷迷糊糊睁开眼,环顾四周后一脸蒙圈:“我不知道啊。”
毕竟受了重伤,行动不便,只得喊醒周围人,开口询问徐清沐的去处。
之所以他王帅能够对徐清沐的气息如此敏感,也和那炎帝空间有关,更是王家那活了百岁的老祖宗,临死前对王帅千叮万嘱要记在心上的事。
可周围一圈人皆摇头,表示并不知情。
王帅有些心心急,拖着重伤的身躯就要下床,前往洞穴外面亲自查看。可这一动,本有些愈合的伤口再次被牵动,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差点摔倒在地。陈赟眼疾手快,连忙扶住王帅,将他放在床上:“你好好休息,我出去寻找。”
王帅摇摇头:“徐清沐他不在这鬼府中,我感受不到他的气息。”
也就在这时,剑无缺显露身形:“别找了,徐清沐去了百年前的帝落城,想阻止那周云天,做献祭百万生灵的铸剑举动。”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王帅有些情绪上头,对着剑无缺怒吼道:“你知道这样做非常危险,为什么不阻止他!?”
剑无缺撇撇嘴:“恁这娃儿,说的倒轻巧,徐清沐决定的事情,你阻止的了?”
王帅吃了瘪,确实,徐清沐决定的事情,谁又能阻止的了?剑无缺看着重伤但是眼中皆是关心的王帅,笑道:“你那通天录,当是炎帝亲自交给你的吧?”
王帅心神根本不在剑无缺身上,全身心在思考,如何去营救徐清沐。若徐清沐遇上了当时的周云天,全盛时期的周云天有多变态,他可是亲身经历过。可剑无缺下面的言语,倒是让王帅有些冷静下来:
“炎帝能交给你通天录,想来那炎帝也告诉了你一些事情。连炎帝都相信徐清沐,你为何要怀疑他?”
王帅有些楞在原地,是啊,自己为何要怀疑他?
他可是徐清沐。
可是那个男人亲自夸赞,并且让他好好追随的人!
随着王帅冷静下来,剑无缺开口道:“都放心吧,他徐清沐做事有分寸,既然他敢一个人去,想来也是有些底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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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无缺说的这话,大家心里都清楚。只是想到少年一个人要面对那全盛时期的周云天,心中不免有些担心。若徐清沐死在了那百年前的帝落城,可就真是死了,任谁来,也救不了他。
正在这时,灵儿伸手指了指对面的虚空:“大姐姐,大哥哥在那。”
众人皆顺着灵儿的手指看过去,一片虚空中,什么反应都没有。
肖潇伸手摸了摸灵儿的脑袋:“灵儿,你没看错吗?”
“嗯!灵儿不会看错的。大哥哥正在和那个洞穴中的坏人打架,离我们很近的。”灵儿无比确定,在她的眼中,似乎看不到他们俩,才有些不正常。
剑无缺也顺着灵儿手指的方向看去,那儿除了朝霞,什么都没有。
不过很快,这个老人便有些焦急起来,吩咐几人道:“抓紧,我们要离开这鬼府中了!”
话音刚落,整个鬼府便动荡起来,像是有大能者强行破开了这方空间。剑无缺伸手捏诀,很快,一层法阵光晕从众人脚底升起:“先出去,我留下来等徐清沐!”
光晕闪过,里面的几人想要挣脱出来,奈何被剑无缺束缚的死死的,等到光芒消失,几人已经被剑无缺传送了出去。
“我就说,这娃儿不要多管闲事,好了,现在打了下来,这空间都要破碎了。”
剑无缺看着天边光晕不断的闪烁,深深叹口气:“唉,像极了当年的我自己啊!”
就在这时,一声极为熟悉的声音传来:“走吧,我留下来处理。”
正是周云天!
剑无缺有些疑惑:“咦,恁小子什么时候改邪归正了?”
周云天理也不理剑无缺,自顾自的开口道:“帮我告诉那小子,我周云天从来不欠人什么,欠他的那条命,我还给他了!”
当剑无缺发现什么时,想要出手,已经晚了。那把长剑,笔直的贯穿了他的身体。接着,对面那空间中的光幕,彻底消散,消失不见了。
而动荡不安的鬼府,也渐渐稳定下来。
周云天,选择自杀,结束了当年的疯狂举动。而和周云天战在一起的徐清沐,眼前突然光芒大盛,等再次平息时,自己已身处鬼府外。
身边是那剑无缺。
这个老人摇摇头叹口气:“唉,恁个瓜娃儿哦。”
第二百四十八章 神焰树
能量澎湃之后,那鬼府,彻底封闭,与人间这方盛世,隔绝开来。
周云天。
那个也算是神界中,较为优秀的佼佼者,终是与这鬼府,一同葬在了一起。徐清沐默默看着不断缩小鬼府入口,不自觉开口道:“不知道神界的送别仪式,与人间有何不同?”
剑无缺鼻中冷哼一声:“什么神界,不过是一群有了些本事的人,忘记了自己祖宗是谁。”
徐清沐将双手叠合在一起,略微弯腰,做了个送别的手势。
剑无缺飘在徐清沐身边,看不出有何表情。等到徐清沐直起腰来,才开口问道:“娃儿,接下来有何打算?”
徐清沐眼神有些冷:“想不想看看,一个胖子如何跪下来求饶?”
剑无缺眼中有了些光:“许三宁?”
徐清沐转过来的时候,右手已经覆了剑:“老乞丐曾教导我,若是这天下有你看不顺心的事,有你看不惯的人,就起剑,手中剑,当是如此的。”
“一剑平天下事,一剑退天下人。”
剑无缺哈哈大笑:“有老夫当年一半的气魄!”
“只有一半?”
那个曾经站在天下巅峰的老人,眼中精光不减,对着徐清沐开口道:“天下有我剑无缺,天下快哉,我亦快哉!”
少年停下,抬头看了看天空,蓦然笑道:
“徒弟谨记在心!”
一老一少,一人一魂,一剑,向北而去。
天下有我,皆快哉!
......
......
伏牛镇。
林府。
早晨有衙役过来报告,说那座老砖窑不知道什么时候,彻底坍塌了,而从那些砖缝里,居然长出来一颗小树苗。若是一般的树苗,衙役也不会如此大惊小怪,可那树苗的叶子,金黄金黄,像是染了金漆,尤为奇特。
树苗约半人高左右,大概拇指粗,长得笔直而不弯,凌风中而不摇,在破败不堪的砖窑中,显得有些遗世独立之感。
府中唯一还留下来的有点见识的李诚儒当然不会错过这般好奇,第一个跑到了那树苗前,盯着金色叶子的树苗,研究的仔细。紧跟出来的七上也是左右观看,招呼着徐陌上抓紧过来,还想伸手摘一片叶子尝尝,可惜被李诚儒一巴掌拍掉:“老实点。”
人越聚越多,唯独曹彤和林雪两人没有出来。
自从徐清沐走后,这两名女子整天看对方不顺眼,尤其是曹彤,一口一个“小寡妇”,喊得众人都嗟牙。
林雪的肚子日益变大,估计临盆也就这个把月的时间,仿佛肚子中的孩子就是她立于不败之力的证据一般,向来与曹彤说话之前,都要将肚子往前挺一挺。两人在院子中都听见了衙役报备的那颗奇怪的树,显然也对两个女生有着足够的吸引力。可两人从房间里出来看到对方后,却又极为同步的退回房间,并且猛然关上了房门。
全场最高兴的只有如玉小姑娘了,毕竟来自封闭独立的空间,面对人间诸多事情,都充满着好奇心。当下,如玉挨着陌上,有些激动的指指点点。
正当李诚儒等人低头专心研究时,一声有些苍老的声音传来:“神焰树?”
李诚儒看着面前自己完全不认识的树苗,正惊讶是谁能够有如此的见识,一眼认出来时,抬头却看见徐清沐笑吟吟的站在树前。
“好小子!回来了?”
李诚儒裂开嘴,笑的有些开心,不停的搓着手道: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其余人听闻李诚儒的言语,皆从地上站了起来,极为兴奋的跑到徐清沐身边,左右打量,只觉得气度更为不凡。
“爹,二伯和三伯他们呢?”
小陌上往徐清沐身后看了看,并没有见到王帅和白祈他们,不免有些担心。徐清沐摸了摸陌上的头,有些宽慰,这小子,心这么细致:“不用担心,你二伯和三伯和我说了声,半路上遇到了爹的一个朋友,顺便放慢了些脚步,护送他过来。”
提到这个朋友,徐清沐的眉毛有些弯了下来,当是好久不见了。
一群人撇下那颗奇怪的树,领着徐清沐进了林府,一路上七上挣开众人,凑到徐清沐身边:“老大,你快去看看那两个女人吧,天天眼波都是火药味,可恐怖了!”
徐清沐也有些头疼,不用明说,也知道是那曹彤,定是看着林雪不顺眼了。
想啥来啥,还没进屋,就看见曹彤身穿一抹白裙,飞一般跑了过来,丝毫不顾形象的扑到徐清沐的怀中。徐清沐感受着怀中人的肩膀抽动,连忙安稳道:“我这不是回来了么。”
可下一秒,对面的林雪就“哎呦”一声跌倒在地,显得楚楚可怜,甚是无助。
徐清沐刚想上前,就被曹彤死死抱住。
叶倾仙心思活络,连忙将林雪扶起,笑呵呵道:“主人你刚回来,不如进屋歇息歇息。曹彤,我们让主人歇息去。”
就是不放。
看着死活不愿意松手的曹彤,徐清沐也有些无奈,可转脸看到李诚儒他们笑的有些幸灾乐祸,只得开口看向剑无缺:“你刚才说的那神焰树,是什么?”
果然奏效。
一众人看着徐清沐在那儿自言自语,场面一度显得有些诡异。
“额......”
抱着徐清沐死活不撒手的曹彤也伸出冰凉的小手,放在徐清沐的头上:“徐清沐,你没事吧?”
自言自语?
这不是脑子坏掉了是什么?
徐清沐有些无语,这剑无缺!
不过随后,徐清沐向众人解释了剑帝宋牧之,也就是自封剑无缺的老人。众人听完,眼中疑惑消失了大半。可毕竟没有亲眼见过这剑无缺,包括那李诚儒在内,都有些怀疑徐清沐所说的是真是假。最后,万般无奈的徐清沐只得以杏花酒威胁,这才使得剑无缺现了身。
当剑无缺露出面容的那一刻,本在一旁还有些保持怀疑态度的李诚儒,却震惊的长大了嘴巴,随后,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缓缓跪下:
“师父!”
这下轮到徐清沐惊讶的长大了嘴,李诚儒喊面前这个人师父?
不止徐清沐,连周围的人也一脸不可置信,李诚儒,居然是眼前这个剑帝的徒弟?
怪不得,当年名为“方云一”的陆地剑仙,能够在十几岁就随随便便砍杀整个大陆,无一人可抵一招,原来李诚儒的师父,就是那剑帝!
“嗯,经过这么多次的轮回转世,倒是没将我给忘记了,不错。”
剑无缺拍拍李诚儒肩膀:“起来吧,这徐清沐以后就是你的师弟了。”李诚儒脸上没有半点意见,恭恭敬敬的点头回答,随后看向徐清沐,喊了声“小师弟。”
徐情迷抱拳回礼。
随后,剑无缺伸手拍了拍徐清沐的肩膀:“门口那颗神焰树,本就是你的,取了吧。”
徐清沐也是一脸疑惑:“怎么取?”
剑无缺一脸匪夷所思,之后又似乎明白了什么似的:“也对,从未上过神界,你对此不清楚,也是理所当然。将那木剑拿出来。”
徐清沐伸手,将木剑交给剑无缺。
不见剑无缺有何的动作,随手在剑身上比划了几下,像极了市侩中开坛做法的道士:
“去!”
之后,那把木剑在空中环绕一圈,笔直的从树冠插入,之后,那些叶子上的金色肉眼可见的流入木剑念北中。
“走吧,等晚上来取就行了。”
神焰树,神界特有的一种树苗,在其幼年时,将佩剑插入,可汲取那树的神性物质,使剑身更加坚韧,也更具有灵性。
一行人热热闹闹进了屋,林雨张罗着晚饭,曹彤为了阻止林雪接近徐清沐,几乎是一刻不离,却也不打断徐清沐和周围人的谈话,仿佛所有的矛头,都只针对徐清沐原先的老相好林雪一般。
而到了晚上,剑无缺的话却让徐清沐左右为难。
那林雪肚子中的孩子,确实是徐清沐的。
剑无缺贼兮兮喝了口酒,有些玩味道:“徐清沐你可以啊,一杆入洞,一发入魂啊。”
徐清沐却有些愁,这以后,该如何面对相处?
晚宴,林府灯火通明。
而在更晚些的时候,一直喝酒的徐清沐突然起身,眼中有些亮光:
“来了!”
随后独自一人提前到了门口,一些往事随风起,飘在心头上,是那么的温馨。
伏牛镇的入口处,一辆马车行驶的缓慢。
徐清沐再也等不及,脚下轻踏,一个闪身就到了马车前,而驾车的男子,同样兴奋。
“胖子!”
“徐清沐!”
两人结结实实抱在一起,自从分别至今,将近一年时间已过。马车里的王帅和徐培两人皆躺着,倒是让一位越发成熟稳重的妇人,怀中抱着一婴儿站在沈修齐旁边。
正是徐洛公主。
“徐清沐,你现在是大剑仙了吗?”胖子的身体愈发瘦弱下去,显得更为精壮,虽然依旧被叫做胖子,可身形上,却是一点儿都不胖。
徐清沐侧身指了指林府,笑道:
“大剑仙请你喝酒,喝不喝?”
徐洛怀中的婴儿轻啼了声,趁着火把,可以看出清秀的脸形,倒是多像徐洛几分。
“怎么不喝?”
伏牛镇十几年来,光照黑夜。
不熄。
第二百四十九章 事了拂衣去
一直到第二天早晨,那木剑才完全吸收完神焰树的全部精华,变得黯淡无光下去。而木剑却在剑身中心位置,多了根金黄的丝线。
徐清沐等人几乎喝到半夜。
等第二天起床时,徐清沐刚一睁眼,那木剑便从神焰树中拔剑而起,几乎化成了一道流光,速度极快的穿过林府中庭,而后悬停在徐清沐身边。
“调皮。”
徐清沐笑着伸手摸了摸剑身,随后感受着木剑的变化,眼中极为惊讶。除了剑身强度的提升,徐清沐甚至感受到了木剑自身慢慢积攒而来的剑意。
是那种不用剑主可以释放,剑本身自带的剑意。
徐清沐曾在一把剑身上感受过这种自主剑意,正式剑无缺的剑,断剑殇。
“小子,就没怀疑过,这只有神界才有的神焰树,为何会出现在人间?”
剑无缺满减舒服之意,昨晚的酒,可是让他喝了个够。整个残魂都散发着浓浓的酒香。
少年伸手将木剑收起,活动了下有些僵硬的臂膀:“有神,已经入了人间。”
“聪明。”
剑无缺点点头:“就不担心这神,对人间不利?”
徐清沐却答非所问:“师父,和我说说神界吧。”
剑无缺眼中有复杂光芒闪过,这个残魂觉醒,沉睡无数岁月的老人,眼中有黯然神伤。
神界吗?
“神界,和人间差不多罢了。只不过那里有些取之不尽的灵气,到处是人间几乎看不到的仙兵神器,和出生即飞升境的天资。”
“可即便是神界,也有良心系天下众生安危之人,也有视天下万物为刍狗,皆为我独尊的周云天之流。和人间一般,肉弱强食,便是生存法则。”
“神界之上,便是神王界,由十位新的神王公共执掌,凡是能够进入神王界中的人,无一不是才卓惊艳之流。当年那周云天所说的进入神王界的资格,说的便是此处。”
徐清沐听的认真:“那五帝是?”
徐清沐的水柔剑,便来自五帝之一的水柔女帝。
“五帝,相当于人间皇帝手下的开国大将,神界战力最高的代表,也是唯一能够自由进入神王界的执事者!”剑无缺开口解释,却让徐清沐陷入沉思。
当年的戮神之战,神界为何不惜一切代价,要派出五帝?
神界战斗力最高的代表,难道人间又出了一位剑无缺这般的高手?
还有,徐清沐想不通的是,虽说当年的三界大战,被人间称为戮神之战,可距徐清沐了解,神界出动的人员,仅仅不足百十位!
少年起身,和剑无缺一同走到了那神焰树处,金黄的脉络早已消失不见,唯独剩下干瘪的树枝,普通普通的树。
“你问我怀不怀疑这树的由来?我当然怀疑,只是我不敢想。我爹和我娘自从皇城一战失败后逃离,给我留了封信告诉我在这伏牛镇后,我追至此处却一直没有发现我爹娘的身影。后来又遇见王寡妇的女儿王倩喻,随手一挥就带我入了那诸神战场的入口,随便一瞥便是我连做梦都不敢想象的惊人画面。从那个时候起,我便有种怀疑,怀疑我父母,究竟是谁。”
徐清沐伸手摸了摸地上的神焰树,眼中有些惋惜,若是能长大一些,会不会更好?
“直到看了眼前这棵神焰树,你告诉我它只会存在于神界,变更加让我的怀疑多了一丝连我都不愿意承认的可能性,那就是我的父母,肯定与神界有些联系。”
剑无缺点了点头,他对于徐清沐的机智,从来都是相当的满意。能够想到如此,说这孩子聪慧过人,并无一点夸张性。
徐清沐继续开口道:“芦三寸也好,左秋凉也罢,他们都是参与过戮神之战的人。可他们接连不断的出现在我身边,你真以为,我会将自己想象成什么气运加身的天之骄子?”
“昨晚,连一直待在我身边的李诚儒,都喊了你声师父,这般不平凡的人,如同亲人一般守护在我身边,让我怎么能不怀疑,我对于这个世界,究竟有多重要?”
少年眼中出现了一丝丝自嘲,像是解释一般,对着剑无缺开口道:“不是我推卸责任,也不是我不愿意去抗起带领人间杀向天界的大旗,只是......”
徐清沐眼神有些难掩疲劳:
“我也想尝一尝那糖葫芦的滋味,也想从锅上端下来热腾腾的饺子......”
剑无缺拍拍少年的肩头,一语不发。
少年郎,肩头早已不是草长莺飞杨柳依依。
等太阳露出些光,徐清沐便用袖子抹了把脸,笑着威胁道:“这事儿要是说出去,您老以后的酒,可就没了啊。”
剑无缺笑的,便有些开心了。
“这树,确实是神界特有的树,我虽然不能猜出个全部真实情况,但是猜出个大概,还难不住老夫。若是我想的没错,你爹娘其中一人,便是来自神界,而且极有可能,你爹,便是当年五帝之一。”
徐清沐满脸不可思议:“师父,你在开玩笑?”
徐衍王是五帝之一?不可能吧?
若真是这样,当年在长安城中,怎么可能被长陵王追杀至此?若真是那五帝之一,为何这些年来不显示真实身份?
剑无缺继续说道:“你脚下的这方砖窑,估计就连当初的宋梓涵也没有想到,这是座极为厉害的法阵,别说是人间人,就算是神界中的平民之辈,一辈子也没机会见过这法阵。而你爹娘说要让你到这伏牛镇镇找他们,想来你找不到的原因,便是他们藏匿在了法阵之中。”
“可是......”
“你想说为什么他们要隐匿身份?我猜测,他们一定察觉了什么,当年的戮神之战,你想的没错,光靠人类与青冥帝君的妖界,怎么可能打败五帝?应当是五帝发现了什么秘密,这才自杀于此,并且封印了大量灵气,供后人使用。”
徐清沐猛然惊醒,想起来当初在那水柔空间时,最后剑灵咬牙切齿的让徐清沐发誓,将来一定要上那神界,找十方神王报仇。
这样一来,似乎说的通了。
新的五帝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攻破天幕降临人间,想来定是为了当年五帝没有完成的任务。
徐清沐并没有一丝喜悦,反而有种担忧,若真是连五帝都解决不了的危机,这人间,便真的有些举步维艰了。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要提升自身实力,李诚儒告诉徐清沐,芦三寸用最后的力气,为人间撑起了四座法阵,位于东南西北四个极远之地,为人间争取了最后三年。如今三年已过其半,还剩下不足一年半的时间,若不能尽快将自身实力提升起来,到时候一切,都是空谈。
“师父,我......”
剑无缺直接打断徐清沐的开口:“想进入诸神战场寻找机缘磨练自己?我劝你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别说是现在的你,就连当年的师父,才能勉勉强强在战场中活下来,更别说得到其中的机缘。”
“而你从月魁那儿得到的龙气,看似是好事,其实无形中相当于那白魁帮你从战场中偷了一分机缘,若是你将来不能够还回去,那战场的英灵,迟早会找上你,斩杀你于当下。”
徐清沐浑身冰凉,若不是剑无缺这番话,他还真想前往诸神战场,去拼杀一番。
剑无缺接下来的话,倒是给徐清沐指明了方向:“你身边的陈赟和肖潇,倒是那芦三寸留给你的最后一份礼物。虽然这小子做事不讨喜,但是对你,真是实打实的‘疼爱’啊。如果老夫没看错,那陈赟当时没有融合她的本命物,若是待她融合完成,将来你的身边,将会得到一位堪比从心境的助手。”
徐清沐倒吸一口凉气,从心境?
剑无缺接着说道:“那肖潇更是那芦三寸寻了无数时日才寻到的人物,至于她的作用,将来你就会发现,她的存在,甚至比陈赟更加重要。”
徐清沐瞠目结舌,他怎么也没想到,看似普普通通的两人,居然会这么厉害。
更没想到,自己恨得要死的芦三寸,最终却是一只在帮自己?
“要想快速提升实力,那九天火海,算是你不错的修炼之地,否则你以为,那芦三寸,为何要林震北的灵魂,藏在那儿?”
徐清沐愣在原地,几乎很难想象,那般对自己百般刁难的人,居然为自己做了这么多。
剑无缺拍了拍徐清沐的肩膀:“连我也要谢谢那芦三寸,到现在我才明白,为什么我的那把断剑会选择你,若不是当年他独自一身去了那条黑龙那,用大代价换取了那黑龙头上的虚无剑,即便将全部的龙气散尽,我的断剑也不会选择你。正是因为有了那把虚无剑作为新的灵魂容器,断剑才同意将我性命,托付于你。”
虚空域的那头黑龙!
徐清沐彻底陷入呆滞中,怪不得,那黑龙很容易将虚无剑交给了自己!
徐清沐似乎看见了远处,那口含一根草茎的芦三寸,仿若第一次见面时那般。嘴角笑的邪魅:
“呦,徐清沐啊。”
第二百五十章 九天离火(上)
胖子沈修齐在早饭时候,抱着自家的小囡囡笑的欢快。看到挺着大肚子的林雪,早就已经听闻风声的胖子边吃边乐呵:
“徐清沐,这是谁的种?”
坐在徐清沐身边寸步不离的曹彤,眼神立马警戒起来:“胖子,吃你的饭!”
可又瞥见胖子怀中的小囡囡因声音太大,而有些害怕的哭起来时,少女那独有的母性便爆发出来。
“小囡囡,来婶婶抱抱,不哭不哭。”
林雪一直蹲在另一张离主餐桌并不远的位置,期间神色并不好,那重伤的徐培的到来,似乎让她更加有些羞愧。
徐培倒是无所谓,反正如今与那徐清沐已经算是真正的兄弟,虽说在林雪的这件事上,徐培似乎亏欠徐清沐些,可事已至此,又能如何?所以从昨晚夜里开始,这个叶家算是真正年轻一辈的翘楚,就开始鬼哭狼嚎,嚷嚷着要让林雪过来照顾自己。
当然,林雪至若惘然。
只是从头到尾,徐清沐的冷眼旁观,着实让这个身怀六甲的林雪,伤了心。
已经将小囡囡递给曹彤的沈修齐,贼兮兮的低声问道:“看这样子,估计个把月就要生了,真不是你的种?”胖子纯属于看热闹不嫌事儿大,而且好奇心极重,一副“你抓紧说,我在听”的欠揍表情。
徐清沐叹口气,看着这个昔日的好兄弟,表情有些沉默。
沈修齐一脸期待,看着架势,是要全盘托出呀!
而下一秒,沈修齐的脸色就变了。
“徐洛,沈修齐问我,伏牛镇哪儿的勾栏最好,哪儿的姑娘最嫩。”
一时间所有的眼光齐刷刷的投了过来,徐洛公主更是眼神一冷,随即迈着完全跟“大家闺秀”搭不着边的步伐,气势冲冲冲了过来,一把薅住沈修齐的头发:
“死性不改,我让你死性不改!”
沈修齐哀嚎:“是徐清沐欺我!”
“人家能欺你?多正经的一个人呐,嗯?你别把人家给带坏了!就这样还想着再生个儿子?生个屁的生!你等着,沈修齐,今晚上老娘让你站不起来!”
“......”
周围一众吃饭的人差点一口喷出,辛苦的忍着笑。
李诚儒倒是装了副天真:“站不起来?老夫倒是好奇,怎么个站不起来?”
徐洛两眼一瞪:“你也来试试?”
沈修齐连忙打圆场:“媳妇,我错了,你那套端马步提尿桶的折磨人法子,我真的不想试了。”
沈修齐,一如既往的圆润。
徐清沐心中有些温馨,这般在一起其乐融融的吃早餐,已经好久没有过了。
尤其是爹娘,在一起的时间,屈指可数。
正在这时,衙役前来禀告,告诉众人林老爷回来了。
徐清沐神情一窒,林老爷,果然没死!
随后众人连忙放下早餐,迎接出去。徐清沐更是一人当先,走在了众人前面,率先迎接林老爷而去。
“林老爷。”
徐清沐半跪,对于眼前这林府的老人,即便当年对徐清沐百般苛刻,可要是没有这老人,徐清沐早已横尸街头,根本不可能活着走出伏牛镇,更别说如今,有了那人间最得意的一剑。
“快起快起,我可承受不住这一跪。”林老爷连忙将半跪在地的徐清沐扶起,看着眼前这少年郎,林勇的心中更是百愧疚。
倒不是因为徐衍王,更无关乎炎帝的威压,只是当年十二年来,活在自己眼中的徐清沐,真真实实成了他心中的儿子。
所以,当年出伏牛镇时,他不惜犯死罪,也要告诉徐清沐,小心林雪。
虽然后来因为种种原因,犯了错,可心中对徐清沐的牵念,不少一分。
“徐清沐,我......”
林老爷那句“对不起你”终究没说出来,只是眼圈有些微红,扶着徐清沐臂膀的手有些发抖。
“进来说,林老爷。”
徐清沐将这个似乎一瞬间苍老了些的林老爷扶进正屋,上座而自己侧立于他身边。
“徐清沐,你爹.....他让我告诉你,未来一年的时间,一定要努力提升实力,这样在将来的人间大乱时,才能活下去。”林勇平复了些情绪,当初被徐衍王那炎帝身份,压倒绝望的老人,如今也算是缓和了过来。想来那炎帝,终究是念在了自己帮衬多年的份上,才没有下死手。不过林勇知道,他徐衍王要是想杀自己,无外乎伸伸手指的事。
“我爹他们......在哪?”
自从从皇宫一战之后,徐清沐就再也没有见过徐衍王一眼,包括曹皇后娘娘。
林老爷的眼中有些异动:“这个我还真没法告诉你,一是我根本不知道你爹娘后来去了哪,二是临行前,你爹特意嘱咐过我,切不可让你动身前去找他。”
徐清沐的眼神有些暗淡。
虽然少年早就知道,他的父母好像在避开自己一般,否则当初在那伏牛镇,就不会故意躲着自己不见。
“不过你爹让我带了样东西,让你滴血之后,交给陈赟。”林老爷随手从包裹里取出一枚发簪,交给徐清沐。
发簪入手温润,却有些说不出来的质地之感,倒是有些圆润的像骨头。徐清沐有些疑惑,可还是将指尖血滴了一滴,随后交给陈赟。后者握住发簪的那一刻,浑身抑制不住的颤抖,脸上表情极为诧异,随后,等到陈赟安静下来后,那枚发簪已经消失不见,融入了陈赟体内。
之后,陈赟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伏地而拜:
“奴婢见过主人。”
徐清沐更是一脸惊讶,给了她一枚发簪,就这么认起了主人?
剑无缺却直接飘飞了出来,对着跪在地上的陈赟仔细打量了起来,口中念念有词:“真不错啊,不愧是芦三寸,这等伏笔用的真是绝了。想不到三十年后的局,都被他尽数算的清楚,啧啧啧。”
果然,又是芦三寸!
徐清沐将陈赟扶起,看着眼前曾是金陵城中,无数男人做梦都要看上一眼的陈双冠,纵然是徐清沐,也有些羞赧:“陈姑娘不必如此,若是陈姑娘以后有离开的想法,轻陈姑娘自便,我一定不会阻拦。”
陈赟轻轻摇摇头,没有说话,随后安静坐回原地,不再言语。
只是眼中的复杂情绪,却是怎么也掩盖不住。
尤以思念为重。
剑无缺继续开口道:“徐清沐,你知道那簪子,是什么吗?”
少年瞥了剑无缺一眼,没有回到。
“那是陈赟的爹娘魂魄,也就是我跟你说的,陈赟能够觉醒的机遇。”剑无缺有些由衷的佩服:“这个芦三寸,倒真是让我发自内心的佩服啊。将那小妮子爹娘的魂魄各自去了一魄,随后温养在她哥哥的身体中,炼制了这么些年。更觉得是,他似乎已经算好了什么时间、什么人去收取这硕果,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啊。”
徐清沐也心头震惊,难道那簪子,就是他爹娘的灵魂所化?
陈赟已经低头,看不出所思,可在坐的各位,眼中都是震惊。
小女孩灵儿嘴里塞的满满,口齿不清:“大哥哥,我确实在那簪子上,看到了两个灵魂。”
小女孩的眼含日月,让徐清沐更加确信,剑无缺的推断,皆是正确。
少年不由得想起了剑无缺那句“天下有我剑无缺,皆快哉”,如见再看着芦三寸,谁人能够喊上一声:
“天下有他芦三寸,皆快哉?”
无人应,犹如英烈孤坟。
唯有寂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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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兰宫。
重伤的许三宁躺在床上,身边站着许昆和他那刚过门的妻子,司徒静。
如今的司徒静已经彻底没了当年初遇徐清沐时的活泼俏皮,眼中的疲惫,让这个年仅二十二三的娇小女人,看起来犹如心事忡忡的幽怨之妇。
“叔,究竟是谁伤的你!”
许昆双拳紧握,手臂上的青筋暴起,这么些年来,眼前的胖子虽然平时行为古怪,有些不伦不类,可对他许昆,那是相当的好。如今鬼府镇杀天下英杰的事,虽然许昆极力反对过,可最终,却都是为了他一人而已。
“咳......咳咳,昆儿......”
许三宁欲言又止,随后眼神有些虚弱的瞟向身边的司徒静。
一向温文尔雅的许昆准头看向那个新婚妻子,眼神中冰冷至极:
“滚出去。”
三个字咬的极重,似乎怨念无数发泄,那司徒静,倒是成了个宣泄口。可怜的新婚之人,却连一个字都不敢反抗,默默退出房间,连关门的声音,几不可闻。
“叔......”
许三宁再次吐了口鲜血,大限将至的虚弱在脸上越来越重,连着说话,都耗费这生机:
“许昆,三叔错了,彻底......咳咳......彻底错了......”
接着便是急剧的咳嗽声。
许昆伸手握住许三宁抬起的手,感受着手中那异物传来的冰冷之感,刚想查看,那有些冰冷的手,便彻底垂了下去。
“三叔......!”
已断绝呼吸的许三宁,眼睛却未闭。
从悲痛中缓和过来的许昆,怔怔的看着手心那枚极为熟悉之物。
正是那缺一角的铜钱。
第二百五十一章 九天离火(中)
许三宁的葬礼,出乎所有人意料,办理的极为简单,甚至一些结交要好的宗门,都没有出席葬礼。
许昆在巨大的悲痛中,守灵三日,滴水未进。
那新过门的媳妇司徒静,也在灵堂侧边跪了整整三日,直至虚弱过度,昏了过去,下人才敢将她抬回住处,好生静养。从始至终,许昆面色不改,甚至都没有睁眼看上一眼。
倒不是那司徒静真心实意的从心底想为许三宁守灵,只是对面跪着的许昆看过眼神来时,从那里,司徒静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
仿佛下一刻,只要她稍有不愿意,就会身首异处。
司徒静的心中,巴不得这个许三宁不得好死!
当日新婚之夜,这个看起来无比受人尊敬的胖子,就直接将自己虏至他的府邸,玩弄了整夜!而这些,身为丈夫的许昆,却丝毫不知情。
可究竟是不知情,还是默许,让从小养尊处优、不问世事的心性单纯的司徒静,也有些猜不透。
唯一能够确定的,便是这许昆、自己名义上的丈夫,对许三宁算是言听计从。
三日守灵结束,一身白布衣、腰系麻绳的许昆,面色苍白的从灵堂起身,当天下午,便直接去了叶家剑冢。哪那里,有他可以求的消息,也是他不得不去完成的心愿。
究竟是何人,斩杀他的三叔许三宁!
要知道,许三宁在这青莲空间炸裂时,获得了大量的灵气,早就跻身飞升境。别说人间少有人能够重伤他,就是跟他打个平手的叶?之辈,也屈指可数。所以,许昆之所以之身前往和梨兰宫交情并不好的叶家剑冢,也正是因此。
能够镇杀他三叔之辈的人,你叶?,岂能不害怕?
事实正如许昆想的这般,当晚,叶?就亲自在叶家剑冢外的一个客栈,秘密接见了许昆。
许昆头戴白布,将那许三宁的临死前的身体上伤口详细描述给了叶家剑冢最为年轻的一辈家主叶?,后者听完,眉头紧锁。
“伤口钝而不平,想来肯定不是锋利的兵器。能够用这类武器将你三叔轻松击败的,除了那当年冠绝‘剑仙’称号的方云一,我实在想不出第二个人。要知道早在多年前,那方云一便用了一根竹枝,轻松击败了当时的公认剑道魁首,宋梓涵。”
“可方云一,不早就消失了吗?”许昆神情有些微变,难道,这方云一又重新出来了?
叶?仔细思忖,随后摇摇头:“不可能是方云一。”
“听你描述的剑伤,应当是木剑之类,方云一虽然早就扔了十八,可曾有探子禀告我,曾在李诚儒的手上,似乎看见过那十八,我也曾多方打听,确定了李诚儒,就是当年的剑仙方云一!”
“李诚儒?那个书圣?”
“是的。虽然不知道为何那李诚儒能够弃书从剑,而且在短时间内能够达到如此高的成就,但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李诚儒绝对不会前去梨兰宫,斩杀你三叔。”
叶?的回答,倒是让许昆冷静了些,细细想来,要是真想对许三宁动手,也不会忍到现在。
“对了,许三宁机关算尽搞出的鬼府一事,成了否?”
许昆摇摇头:“当那批青年才俊进入鬼府的时候,三叔就告诉我,不知道什么原因,那群青年人似乎被人就了出去,只死掉了极少的一部分人。而且,自从鬼府关闭之后,三叔便失去了与鬼府的联系,再也察觉不到半分里面的情况了。”
叶?疑惑:“你三叔不是得到了那鬼府的罗刹领域,怎么可能失去与鬼府的联系?”
许昆摇头。
“还有,你是说你三叔是在鬼府那批人出来之后,才被人重伤不愈,死掉了?”叶?询问。
“是的。”
叶?眯起眼睛,似乎在思考什么:“用的是钝器......甚至是木剑之类的,还能够打过你三叔的......难道......”
叶?想到此处,尽管眼神中有些不可思议:“难道是徐清沐?”
“不可能!”
许昆直接怒喊道:“徐清沐进入鬼府的时候,顶多也就是十二境的水准,纵然他在天赋异禀,怎么可能达到飞升境,而且能够轻易打败我三叔?”
是的,进入鬼府时,徐清沐的实力顶多就是十二境的水准。
“在那个少年身上,有什么不可能的?”叶?睥睨了眼许昆:“当年那个伏牛镇泥腿子,不照样击败了从小就被叶家剑冢视为未来家主的天才,徐培?”
一瞬间,仿佛泄了气一般,许昆的头低了不能再低。
是啊,那个少年身上,有什么不可能的?
良久,再抬起头时,许昆的眼睛通红,几日的滴水不进,加之伤心过度,让这个少年的眼中,有深深的绝望。看着面前的叶家家主,许昆直接双膝跪地,匍匐在叶?脚前:
“请叶?前辈,告知晚辈,如何能够快速提升自己实力!”
叶?不动声色,却也没有可以躲开许昆的跪拜。良久,叶?叹口气:
“真决定好了,生死置之度外?”
许昆并未起身抬头,依旧匍匐。
“唉......也罢,若你真想拼上一拼,我倒是有个法子。不过事先说好,那儿太过危险,能够快速提升实力的同时,也意味着你随时能够丢掉性命。不过要真是能在那儿苟活下来,不出一年时间,我想你再次遇上徐清沐时,也能跟他战上一战。至于最后鹿死谁手,花落谁家,就要看你们各自的造化了。”
“轻前辈赐教!”
许昆抬起眼睛,已有血泪流出:“许昆即便是死,也要死得无怨无悔!”
“好!好一个无怨无悔!你且起来,随我入叶家!”
叶?大步离开客栈,身后跟着许昆。
叶家剑冢。
无数把飞剑在大阵内上下翻飞,见着叶?后,自觉让开一条道路,立在两旁,宛如侍从。许昆跟在叶?身后,看着一排排整齐的剑阵,心中不觉感叹道,不愧是屹立百年不到的第一大宗。
两人一直向下走,人工开采的墓穴像极了地下宫殿。许昆观察的细心,很快便察觉到有一个剑塔上,少了两把剑。
一把名愁离。
一把名思别。
愁离剑,正是徐清沐从叶家当时的剑主坯子,叶离手上骗过去的那把。
可思别,倒是从没听说过。不过许昆来不及思考,便跟着已经入了内阁阁门的叶?,进了另一层密室。
“如今能够快速提升实力的地方,唯有这一处可去。这儿不但灵气相对风盛,而且还有着大量机遇。毕竟也有半个‘诸神战场’之称,里面的兵器、丹药、符箓、甚至上古传承的心得功法,应有尽有。只要你有足够的实力和运气,顶多一年,便可有与那徐清沐一战的实力。”
随着一层一层秘阁的辗转,很快,许昆便跟着叶?,来到了最底层的一处密室。
那里面有个蓝色线条勾画的符阵,符阵中央,巨大的十字架上,绑着一个不知是死是活的人,满头长发,发白而显得脏乱。似乎从来没有洗过澡一般,异味传来,呛人口鼻。
“那儿,便是‘九天离火境’。”
“九天离火境?”许昆惊讶的张开嘴。他倒是听许三宁提及过此处,只知道这儿极为的凶险,而且是上古时期就存在的秘境,至于在哪儿,无人知道。
“对,而我们叶家剑冢的另外一个外人绝对不知道的秘密,便是我们叶家,拥有传送至九天离火境的法阵!”
叶?的言语之间,满是骄傲之色。
“你应当知道,每百年叶家必然出现剑道魁首,带领叶家在江湖中的地位屹立不倒。可你不知道的是,这百年内,有多少内族子弟,死在了九天离火中,而能够出来的人,便是公认的叶家魁首!”
许昆了然,怪不得,即便在这末法的人间,叶家剑冢中,十二境甚至半只脚踏入十三境的高手,也远远也多余其余宗派!
可许昆看见中央绑着的那位人不人鬼不鬼的老者时,疑惑道:“那位是?”
“执法者。”
叶?弹出一滴鲜血,那鲜血旋转着飘向那位干尸一般的人,随后,整个法阵便自动亮了起来。有蓝色血液从执法者身下流出,涌入每一道符文。
“许昆,我最后一次问你,当真要去那九天离火,九死一生只为了那缥缈的力量?”
叶?的声音变得极为庄重,盯着许昆,眼神凌厉的问道。
“嗯!请前辈成全!”
“好,既然如此,那我就破例为你开启法阵,将你送入那九天离火境!此后,生死自负!”随着叶?手诀的不断变化,场中央那干尸也渐渐抬起头,许昆这才看清那张极为恐怖诡异的脸。满脸的褶皱下,藏着一双金黄的眼睛,凸起的额头上,有两角。
“桀桀桀,叶?小儿,又要开启九天法阵,送入离火境送死?”
叶?充耳不闻,猛然拍下手掌:“九天离火阵,启!”
接着,场中央那妖人,伸手虚握,对着许昆一抓。
许昆只觉自己的灵魂犹如脱体一般,直接破体而出。随后,被那妖人一口吞下。
“小子,别死的太早,让我失去了些乐趣......”
“桀桀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