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高荣
水者,何也,万物之本原也,诸生之宗室也。
万物依水而生,去水而亡,足见水对于生命的作用。
萧兰儿沉浸在热水池中,只觉身体肌理全都鲜活了起来,感受到一种无以言表的放松与愉悦。
硬找一个词的话,那就是:舒服!
不知过了多久。
一位蓝衣靓丽的贵夫人带着一个侍女、两个婢女,从王府西院的院门走出,转道向北,沿着巷子走进了芙蓉苑。侍女陪伴在侧,两名婢女跟在身后,婢女手上端着托盘,一个托盘放的是蓝色衣物、一把梳子,另一个托盘上、满是红色的花瓣。
——这是秦王秦慧乔的爱妾:高荣荣。
她生的身材婀娜,容颜妍妍,看上去三十岁左右的样貌,虽比不上萧兰儿的青葱潋滟,却透露着久承雨露之恩的熟韵与隐媚。
婢女彩儿看到高荣荣带着侍女和婢女走进了芙蓉苑,显得有些紧张。
高荣荣看到侍女彩儿守在濯玉池的门口,也怔怔的停下了脚步,本要转身离去,却又察觉出有哪里不对,顿住了脚步,想了想,还是不甘的走了上去。
因为,按照以往的经验,若是徐筱筱在里面的话,芙蓉苑的门口一定是会有婢女守门的,她绝不可能走的进来。
婢女彩儿见高荣荣不但没有离去,还走了过来,紧张了片刻后,匆匆迎下门前阶梯,俯身见了一礼,称呼道:“奴婢见过容妃娘娘。”
高荣荣看了一眼濯玉池的门,疑惑的轻轻问道:“王后在里面?”
婢女彩儿犹豫片刻,摇了摇头,回道:“不是……”
高荣荣深深舒一口气,放松下了心境,显然,除了徐筱筱以外,她并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但婢女彩儿是徐筱筱的人,有她在这里守门,她也是不敢造次的,可她实在想不出、徐筱筱的身边还有什么人能享受这样的待遇,看着房门想了想,好奇的问道:“是谁在里面?”
婢女彩儿老实说道:“是一位姑娘……”
高夫人顿时疑惑,问道:“谁家的姑娘?”
婢女彩儿摇了摇头,道:“不知道……”
高荣荣对徐筱筱的事,实在感到好奇,踟蹰片刻,轻轻提醒道:“按照王府里的规矩,这里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来的。”
婢女彩儿想了想,无奈道:“是……是二殿下带来的姑娘……”
高荣荣明显一怔,好奇的看了一眼濯玉池的房门,回过神后,若有所思的对身边侍女道:“先回去……待会儿再来……”转身向芙蓉苑门外走去。
婢女彩儿送到门口,俯身行了一礼,恭送道:“容妃娘娘慢走。”等高荣荣已是走远,放松下来,又回到了濯玉池门外,继续守候。
萧兰儿背对着屏风靠在濯玉池的边缘,浸泡在热水池中,一头乌黑的长发垂落在池边,被热气蒸腾的昏昏欲睡,听到门外隐隐传来的对话声,睁开了眼睛,轻轻问道:“外面是谁?”
婢女莲儿正拿着随身带来的梳子,再给萧兰儿梳洗长发,池边还放着一只水瓢,听到萧兰儿问话,起身绕过屏风向外听了听,又走了回来,继续给萧兰儿梳洗长发,道:“是容妃。”
萧兰儿自然是不认识什么容妃的,也不在乎她是谁,但婢女莲儿已在向她轻声解释,似乎这些事对她们而言十分的重要:“她叫高荣荣,是六殿下秦淑祺的母亲,也是陛下最宠幸的夫人,除了王后,大家都很怕她……”
婢女莲儿一面梳头,一面看了萧兰儿一眼,见萧兰儿已闭上眼睛,似乎没有在听,想了想,又轻轻补充道:“姑娘不用担心,有彩儿在外面守着,谁也不敢进来的……”
萧兰儿恍若不闻,睁开眼睛呆了一会儿,轻声说道:“我想回去了。”话落,浮出水面,坐在了池边,乌黑的长发随即散落在她光洁的背上。
婢女莲儿走到绒毯边,将绒毯上备好的干净脸巾取来几块儿,递给了萧兰儿一块儿,又蹲在萧兰儿的背后,将其余的脸巾放在膝上,拿起最上层的一块儿,包住萧兰儿的头发,搓起了她的长发,手法十分娴熟。
萧兰儿擦净脸上的水珠,等婢女莲儿帮她搓干了长发,便站起身子,从濯玉池中走了出来,站上池边的绒毯,净去了身上的水珠。
婢女珠儿在绒毯上铺好几块儿脸巾,请萧兰儿坐下,趁萧兰儿凉干身上水汽的间隙,为她重新梳理了一遍长发。
当萧兰儿梳洗完毕,重新穿上白衣走出屋门时,天色已来到下午时分,太阳已是西斜,临近黄昏。
婢女彩儿向萧兰儿俯身敬了一礼,默默的走进屋门,与婢女莲儿一起收拾起了濯玉池。
萧兰儿虽然感到不好意思,但也清楚、这就是她们平常的生活……
两名婢女重新收拾好濯玉池后,就走了出来,犹豫片刻,轻声问道:“姑娘还想去其他地方散心吗。”
萧兰儿想了想,道:“没有了,我想回去了。”
两个婢女便又一左一右,陪着萧兰儿走出芙蓉苑的门,换道向东,途径内府西院,走到王府北门,转道向南,路过中央的太安大殿,又走上了东西通道,一直走进东院世子府的大门,登上了浮生楼的顶层。
萧兰儿在浮生楼顶层屋门前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两名婢女,轻轻道:“我到了,谢谢你们。”
婢女彩儿与莲儿相视一眼,轻声道:“二殿下说……侍奉姑娘沐浴之后,还要问姑娘想去哪里散心,如果有,就让我们陪着,如果没有……也让我们陪着……”
萧兰儿看了她们一眼,想了想,无奈道:“好吧。”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两个婢女并没有跟进去,而是守在了门口。
萧兰儿走到八仙桌前,看了一眼桌上的精致木匣,打开了雕着牡丹花刻的顶盖,片刻,却又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她为什么要叹气?
因为这个房间里,除了卧房背光处立着一个笨重的紫檀木框落地铜镜、用来端正仪表之外,绝找不到一面铜镜,可以用来梳妆……
婢女莲儿虽然很少来过这间屋子,但里面的布局、以及摆放的所有物件儿,她都已清清楚楚的记在了心上,秦淑远没有想到的事,她此刻却已经想到了,思量片刻后,悄悄问向婢女彩儿,道:“里面,有梳妆用的镜子吗?”
婢女彩儿回想片刻,摇了摇头,悄悄回道:“这是二殿下的房间,怎么会有那种东西……”
婢女莲儿指了指房间里的萧兰儿,悄悄道:“可二殿下送的是胭脂水粉……”
婢女彩儿立刻就明白了过来,琢磨了片刻,悄悄道:“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取一面镜子来。”话落,匆匆走下了浮生楼。
她们的对话虽然很轻,但萧兰儿还是听到了,拿着木匣顶盖回身看了一眼,心里感受到一阵暖意,便又回身轻轻盖上了木匣。
第一百四十九章 闲谈
已是亥时,夜渐深沉。
萧兰儿正伫立在浮生楼顶层房间的门口,眺望着远方的万家灯火。
她背后的房门敞开,屋内烛光通亮,烛光映衬上她孤单的身影,渲染出一圈柔和的光晕,夜风拂面吹来,发丝轻动,带起一丝清爽。
八层飞檐之下。
秦淑远也正伫立在一楼大堂的门口,静静的望着寂寞的院景。
不多时,见远处有一队禁卫巡过,他打了个哈欠,总算觉得有了睡意,舒展了一下双臂,走进了大堂。
八层飞檐之上。
婢女彩儿与莲儿从房门走出,似乎是对萧兰儿说了什么,便见萧兰儿转身看向了她们,也似乎说了一句话,便走进了房间。
婢女彩儿与莲儿上前拉上屋门,便也结伴走进了左侧偏室内、休息去了。
房间内的布景如旧,但正前隔断的花格月洞门内,窗下坐塌上的小茶几上,已多了一个紫檀木匣、以及婢女找来的一面梳妆用的铜镜。
萧兰儿打量了一眼房间,绕过八仙桌,走进了正前方的花格月洞门内,看了一眼茶几上的木匣与铜镜,转身坐上了坐塌,回头倚着窗户,又看起了北面洪川城的万家灯火。
她内心渐渐生出几分感概。
世人求仙问道,渴求岁久天长,不就只是为了能够多贪恋几日的这一番景色吗?
小隐于野,大隐于朝,都不如这中隐于市。
可惜的是,市井之风,尝尝不随人愿……
她感伤过后,回正身姿,抬起右手摘下了头上的发簪,解下了束发的白色丝带,放在了茶几上,起身走进了卧房。
床铺已被两名婢女重新整理过。
萧兰儿拉开那张金色的绣龙锦被,坐上床沿,脱掉缎鞋,移到锦床中央,端端正正的盘腿打坐,尝试着触碰起了腹部关元气海的那道五行封印。
她关元气海内的一颗金丹正散发出浓烈的真元之气、不断的膨胀着,试图想要撑破那一圈阻碍她真元流向的封印壁垒,可非但没有任何效果,反而发觉那道五行封印越发缩紧了。若是隔着衣物肉眼可见,也定能够看到她腹部关元气海的周围,亮起了代表着金木水火土五行之气的五色光斑,那五色光斑不断的流转、变换着方位,也正在萧兰儿真元的刺激下、渐渐收缩。
萧兰儿终于还是放弃了。
她睁开眼睛后,怔怔的呆了片刻,脸上慢慢露出了一抹伤感之情。
因为这道五行封印已将她的关元气海锁死,在这种情况下,她非但已经无法运用金丹真元,更已是无法继续修行了。
她回过神后,轻轻舒了口气,移到床榻北侧,站在龙首衣架旁,脱去白衣搭了上去,又返回床上,拉起金色的绣龙锦被,躺了下去。
黎明十分。
秦淑远与萧兰儿坐上一辆双架马车,驶到秦王府东门的时候,被东门守卫拦了下来,秦淑远掀开马车前帷,向东门守卫说了两句,东门守卫便放行了。
马车向南驶去。
这时,街上行人寥寥,沿街商铺正在开张,一个屋檐下正守着两个人,一个是柳尘,一个是蒲松。
蒲松道:“要不要跟着。”
柳尘道:“不,就在这里守着,他们还会回来的。”
蒲松想了想,没有说话。
马车一路驶出了洪川城的南门,走上了城南郊外的一条平坦官道,两匹马儿齐头并进、形体十分健硕。
不知过了多久。
萧兰儿掀开车帘望了一眼窗外的空旷山野,问道:“我们到哪儿了。”
秦淑远掀起另一侧车帘,向外看了一眼,回正身姿,道:“前方十里有一座土城,是拱卫洪川城的朱雀营驻地,再向南二十里,就是玉川镇的地界了。”
萧兰儿放下车帘,低垂着目光,继续端正的坐着。
秦淑远似怕萧兰儿听到玉川镇的名字,想起悲伤之事,便转移了话语重心,说起了洪川的防卫,道:“呃……洪川城的四周,拱卫着三个营,所以,修建了三个土城,除了南方的朱雀营以外,还有北方的玄武营,以及东方的龙骑营……西面紧靠着洪川山脉这道天然屏障,所以,并未驻军……”
他看一眼萧兰儿,见她情绪没有任何波动,便不在说话。
萧兰儿静了片刻,道:“我的侄儿、以前也在军中,现在想来、也许真的不应该送他去的……”
秦淑远见她说起了家事,便沉默了下来。
萧兰儿抬眸看了一眼秦淑远,见他正看着自己,便风轻云淡的一笑,续道:“我的侄儿以前很不听话的,经常和一些酒肉朋友做一些骄奢淫逸的事,我弟弟也很惯着他,有一次他喝醉了酒,当街调戏了一位妇人,还把人家的丈夫给打伤了,我一气之下,就把他送到了灵州北部的新军大营……一眨眼两年过去了,前几日再看到他的时候,感觉他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她竟流下了一滴眼泪,忍住情绪后,随即又笑了笑,道:“看上去稳重了很多……”
秦淑远见她先是落泪,随后又笑的很是欣慰,内心莫名感到一阵心疼,想了想,岔开话题道:“我听说,灵州北面是一片冰天雪地的绝地,怎么不知道那里还有一个新军大营?”
萧兰儿轻轻抹掉脸上泪珠,浅浅一笑,道:“是用来训练新兵的地方……”
秦淑远恍然道:“哦……洪川也有,不过是在东面,东华的齐王府和我父王曾在两军边界会盟,互不侵犯,所以,双方就把那里的驻防改成了预备营,用来操练新兵。”
萧兰儿已在默默的听着。
秦淑远续道:“洪川大半的精锐,都在洪川山脉以西,驻守在禹江东岸的沿线重镇,不过……这些都只是民间的兵力部署而已……洪川真正的战力,都还在天柱峰和盘龙谷……”
萧兰儿眼波中浮现一丝恍惚,静了片刻,问道:“盘龙谷……能与天柱峰相比吗……”
秦淑远静默片刻,叹了口气,道:“洪川不比其他地方,表面平静,实则危机四伏……洪川以前有过很多仙门……明争暗斗……到现在就只剩下七重门和六合门了……”
萧兰儿生出一丝疑惑,轻轻问道:“那翠微剑派呢……”
秦淑远微微一怔,看向了萧兰儿,见萧兰儿低垂着目光,面容十分祥和,想了片刻,回道:“翠微剑派,不过是我师傅的一颗棋子罢了,为的是釜底抽薪,削弱六合门的后辈人才。”
第一百五十章 试心
萧兰儿表面毫无波澜,但内心却已对六合门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秦淑远比较过后,正面回答了她的问题,道:“若要论实力,把我师傅排除在外的话,也应该会是不相上下的。”
萧兰儿静默了下来,也隐约明白了谢晓天在翠微山上的做法,怔怔说道:“这么说来,你师傅之所以要会保下翠微剑派,是为了日后,利用翠微剑派制约六合门了……”
秦淑远看向萧兰儿,见她似在沉思,想了想,认同道:“的确应该是这样的。”
萧兰儿面无表情,但目光中已有一丝不赞同的神色,怔怔说道:“可他不应该毁掉那件证物的。”
的确,在萧兰儿看来,谢晓天毁掉的不只是一件小小的证物那么简单,他毁掉的、是整个洪川的正义。
秦淑远也有相同的看法,所以,他静默了片刻后,只用客观的语气评价道:“他的确有些地方做的不好,在翠微山这件事上,他也的确有失公正,但站在他的角度上看……”
他犹豫的看了一眼萧兰儿,续道:“你……的确没有翠微剑派更有价值……”
萧兰儿并没有出言反驳,因为他说的话,的确已是事实。
秦淑远见她还在安详的听,便继续说道:“洪川虽然有天柱峰和盘龙谷这两大仙门的战力,但相对于西面的天阳神教,还是要弱上一些的,虽然在奉天之盟的约束下,表面上看起来一片祥和,但实际上、却是貌合神离、谁也不服谁的,所以,他为了能够制衡内忧外患的局面,守住天柱峰,守住洪川,就必须尽一切的可能,来维持住洪川的稳定。”
“为了洪川大局,他不能与六合门正面撕破脸皮,给天阳神教可乘之机,但为了守住天柱峰,他也不能任由六合门安稳的发展下去,所以,他就选择了利用翠微剑派,去分化六合门的力量。”
“他选择牺牲冯海一人,保下整个翠微剑派,也是可以理解的……”
萧兰儿听完了这一席话语,怔了许久,才回道:“你说的不错,我的确没有翠微剑派更有价值……”
秦淑远见她情绪依旧很是平静,回过神后,解释道:“这只是我站在我师傅的位置上,说出的话,我和我师傅……是不一样的。”
萧兰儿不解的看了他一眼。
秦淑远垂下目光想了片刻,又解释道:“我觉得,很多事是不能用价值来衡量的,失去了公正,也就失去了人心,得到的再多,也终究是不能长久的……”
萧兰儿想不到秦淑远会有这么端正的想法,不禁又对他刮目相看,垂下目光想了片刻,问道:“所以……你就瞒着你师傅,去救了我?”
秦淑远会去救她、自然不只是如此,但此刻、他却默不作声了。
萧兰儿却很好奇,想了想,平心静气的又问道:“你明知道打不过卢靖南和沈轻鸿,也明知道救了我,没有人会高兴的,为什么还要去?”
秦淑远就只是静默,不知该如何回答。
萧兰儿捏了捏合在膝上的双手,也没有再去问了。
太阳已经高高升起,马车在平坦官道上继续前行着。
驾车的是浮生楼下的一名侍卫,卸掉了甲衣,穿着一身锦衣便装。
马车内,两人的话题还在继续。
秦淑远问道:“卢靖南和沈轻鸿,没有伤害你吧。”
萧兰儿摇了摇头,轻轻道:“他们只是请我喝酒,然后我就醉了。”
秦淑远似是放心了一些,又想起她先前的问题,回道:“我是听到了我师傅和郑贺年的对话,所以就追过去了。”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郑贺年说,卢靖南和沈轻鸿是不会放过你的。”
萧兰儿从他的话语中,隐隐的感受了他对自己的一片心意。
她又回想起遇见秦淑远后,秦淑远对她前前后后表现出来的所有言行举止,重点也似乎都只是在她这个人的身上。
她对此自然是很感动的,但内心却很是疑惑。
因为她觉得自己已是一个麻烦,而像秦淑远这样的贵公子,又岂会平白无故的对她好?
秦淑远从她细微的神态中,感受到了她内心的不安,觉得那不过只是一种自然的抵触而已,并不在意。
萧兰儿内心的确很是不安,既在担心,也在好奇。
她好奇秦淑远是不是在喜欢她,也担心秦淑远会是为了一些“东西”,而对她好的,所以,在她不安了许久后,终于决定要去试探一下秦淑远。
她问道:“你知道卢靖南和沈轻鸿为什么要请我喝酒吗?”
秦淑远露出疑惑的表情,回道:“我想,是为了翠微剑派前任掌门孙小德留下的东西吧。”
萧兰儿又问道:“那你知道那些东西……是什么吗?”
秦淑远知道那是一件宝物,却不知道那件宝物究竟是什么,疑惑道:“是什么?”
萧兰儿沉默片刻,说道:“那是上古巫教流传下来的一篇不老仙丹的秘方。”
秦淑远闻言不禁一怔,随后陷入了沉思。
他虽然不知道上面的内容,但却知道,只要是关于上古巫教的事情,就绝没有一件会是小事!
只听萧兰儿续道:“那篇秘方缺少了一味主药,但尽管如此,却已能让人重返青春了。”
秦淑远不禁疑惑的看向了萧兰儿。
萧兰儿不自觉垂下目光,顿了顿,接着讲述道:“我当时救下了冯海,从他身上发现这件东西以后,曾经也有过犹豫,但我……但我还是抄了他的东西。我知道,这件事,我也有不对的地方,可我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她已陷入了深深的自责,稍顿,又补了句:“他是因我而死的……”
回过神后,续道:“在萧府的时候,他本来是有机会杀了我一了百了的,可他却并没有那么做……”
秦淑远不以为然,道:“但他在金玉满楼,的确是想要杀了你的。”
萧兰儿顿了顿,回道:“他劝我不要去报仇,我不肯答应……”
秦淑远已能理解,萧兰儿前天晚上为什么会哭的那样伤心了。
一个善良的人,若是认为自己非但没能报的了仇,还逼死了一个本不该死的人,心里总归是不会好受的。
秦淑远静了片刻,又问道:“卢靖南和沈轻鸿知不知道那些东西。”
萧兰儿道:“知道。我为了利用他们报仇,通过生死涧给他们送去了两封信,在信上都说了。在青梅林的时候,只说是一件宝物……”抬起目光看向了秦淑远,续道:“是怕你会对我不利。”
秦淑远抬起目光与她相视,认同道:“你的确应该小心,毕竟,不是所有的人性、都是经得起考验的。”
萧兰儿从他的目光中看到了一种坚定不移的神采,垂下目光想了想,轻轻说出了心内的担忧,道:“你若也是为了那件东西来的,不如就趁现在……杀了我吧……”
第一百五十一章 盘龙
她的话虽然说的很轻,但传达出的意思却十分沉重,轻轻的语气中,透漏出一丝期待,怯懦的神情中,又可见她不畏生死的勇敢。
她既退怯着,又渴望着。
渴望着秦淑远能够给她一个诚实的答案。
要么是死,要么是活。
秦淑远的内心既感到欣慰,也在忧愁着。
欣慰是因为,萧兰儿的确已经体会到了他的关心,忧愁是因为,萧兰儿同时也在怀疑着。
他知道萧兰儿内心一定会带着这样的怀疑,他也一直都在小心翼翼的想要避开这种误解,但却没有想到她会问的这么快,问的这么突然,问的这么勇敢。
他内心感到很矛盾,因为这种误解、并非是轻易就能够化解的,那也许会需要很长很长的时间,但现在,很显然,萧兰儿已不给他这个时间了。
秦淑远已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静默了许久,才反问道:“他呢?他在萧府的时候,为什么没有动手。”
萧兰儿知道他问的是冯海,回想片刻,解释道:“他是一个好人,我救过他一次,还解了他心中的疑惑,也许是因为这些吧。”
秦淑远似乎很在意她与冯海的关系,望着萧兰儿犹豫了片刻,才又问道:“是什么疑惑。”
萧兰儿稍作犹豫,回道:“那篇不老仙丹缺了一味主药,虽然能让人重返青春,但却会耗费人的先天真一之炁,他师傅为了验证出缺失的那一味主药,花费半生去闭关,最终却没能成功,不幸早逝了。”
她抬起目光正视着秦淑远,续道:“我正好知道一味药材,与那篇丹方缺失的主药十分吻合,他问我的时候,我就告诉了他,他相信了,也许是因为这个原因,他原谅了我,还说,我和他之间已经扯平了,谁也不欠谁的,今后就当谁也不认识谁,然后就走了。”
秦淑远表情变得更加凝重了。
萧兰儿露出几分伤感的神色,低着头轻轻道:“我已是一个麻烦,活着,就只剩下报仇这件事了……你如果也是为了那些东西……才对我好的……”抬头坦然的看向秦淑远:“不如现在就杀了我吧……”
她说的,依旧那么直接,那么勇敢。
秦淑远想不出任何的办法,既能留住她的人,又能打消她心中的顾虑,内心挣扎了片刻,终于还是决定,要放她走了。
他既已有了决定,便露出了无奈的笑容,回道:“等去过六合门,你就走吧,去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地方,换一个名字,换一种身份。也许那样会好一些。不知道你的下落,就算有人找到了你的家人,也没有任何价值了。”
萧兰儿不禁心生感动。
秦淑远却在看着别处,神情似有些许的无奈。
萧兰儿的顾虑渐渐烟消云散。
她盯着秦淑远脸上的表情看了片刻,心里忽然生出一阵恍惚,觉得命运为她关上了一扇门,却又为她打开了一扇窗,让她觉得,生命中除去报仇这一件事情以外,还有另一件事情、是值得期待的。
……
盘龙谷位于洪川山脉东侧,依傍在盘龙岭的群山之中,三面环山,只有东面是一片开阔之地,正对着远方的一片原野,每一日旭日东升的时候,便是最美的一番景色。
山脊上修筑有几条蜿蜒的石径,连通着几座山亭,整个山岭的走势,远远看上去、便如一条俯卧的盘龙,护卫着中央的谷地。
但盘龙谷以前的名字,却不叫盘龙谷,而是叫飞凰谷!而盘龙谷这个名字,也只是后来、才改的!
龙盘于山野,本就是一件悲凉的事,而六合门居于盘龙谷中,岂非也寓意着一种悲凉?
当一辆马车背着阳光,顺着一条宽阔道路,驶近盘龙谷的时候,时辰也已是巳时将尽了,太阳高悬,日光艳艳。
驾车的侍卫将马车暂停在盘龙谷谷门前的道路中央,等秦淑远和萧兰儿下了马车,便将马车驶向路边,停在了路旁空阔的草地上。
萧兰儿抬头看向盘龙谷,见前方的山谷中,楼台高阁,一览无余,不禁感受到一派恢宏的大气,回过神后,便与秦淑远结伴,沿着道路走向了盘龙谷。
路的尽头是青石修砌的宽阔广场,一直延伸至两旁的山体,但出奇的是,广场正中央却用红石砌出一条笔直的红线,将整个盘龙谷从正中央的位置,划分成了南北两半。
非但如此,左右两半的广场,还分别建造了一个三间四柱式的山门牌坊,看上去虽然一模一样,但左边牌楼刻的是“左三门”,而右边牌楼刻的却是“右三门”。
秦淑远与萧兰儿踏上青石广场,中间那道红线便正好将两人分割了开来。
萧兰儿在右,秦淑远在左。
萧兰儿疑惑的看了一眼左右两座山门牌坊,不自觉就停下了脚步,已不知该走哪一个了。
秦淑远也停下了脚步,回身问道:“怎么了?”
萧兰儿垂下目光看向秦淑远,不解道:“盘龙谷为什么要有两道山门。”
秦淑远看了一眼左右两个山门牌坊,想了想,又回身对萧兰儿解释道:“我也是第一次来,不过我听师兄们说起过,六合门分有左三门和右三门,左三门都是男弟子,右三门都是女弟子,想必是为了区分吧。”
萧兰儿道:“那我们该进哪一道门?”
秦淑远想了想,道:“我们是客人,想必不用管这些,反正都是六合门,直接走进去就是了。”
萧兰儿寻望一眼山谷中,果见里面飞天走地的男男女女,都是左右分开的,中间这条红线虽然看上去普普通通,但却没有一个男女越界,新奇过后,便跟着秦淑远沿着中央红线走进了盘龙谷中。
兴许是秦淑远走在红线左侧,而萧兰儿走在红线右侧的缘故,盘龙谷中人来人往,竟也没有一个人上来理会他们两个。
他二人就这样,沿着红线一左一右,走到了广场中央。
广场正中央、压着红线筑有一块高台,高台上立有一块巨大的石碑,但石碑上却只刻着一个巨大的“耻”字。
石碑下,一帮男女正堵在红线两侧争吵着什么,等走进了,才听得清楚了一些……
只听一个女弟子双手叉着腰肢,叫喧道:“你有本事,你过来呀!”
另外一个男弟子不服的嚷道:“是你嚷嚷着要揍我的,你要是有本事,你过来揍我呀!”
一名女弟子接着叫喧道:“没本事,就别学人家嘴硬,你要是敢过来,看我们不打死你!”
男弟子调皮的将一只脚伸了过去,立刻又缩了回去,嚷嚷道:“唉?我过去了,你能把我怎么样?”
岂料,那帮女弟子彪悍的很,直接将他拽了过去,围上去便是一顿拳打脚踢,边打边说道:“我让你不知羞耻……”
其他男弟子却在红线左侧哄笑了起来。
气氛看上去,倒也十分的和谐。
第一百五十二章 有苦
空旷的广场两边各是一排双层的楼宇,正前方三十三层台阶之上,就坐落着六合门的前方大殿:盘龙殿,殿檐为重檐歇山顶,看上去威严庄重。
三十三层石阶的石栏两侧,还各立着一根粗壮的盘龙立柱,立柱顶端龙头对望,栩栩如生。
左侧的龙头之上,正有一名中年男子聚着虚云、在浮空打坐。
这个中年男子穿着一件灰白色交领长衫,双手抱元归一,合在腹部,掌心上还漂浮着一颗方形的黑色法器,正在轻轻的转动着。
中年男子似乎是被喧哗之声给吵醒了,睁开眼睛向“耻字碑”下争闹的男男女女看去一眼,随即发现了徐徐走来的秦淑远与萧兰儿。
他散去身下虚云,落在了龙头之上,合在腹部的双手挑起一根手指,将那一颗方形法器顶在指尖转了几圈,随后握在手中,轻身飞去,落在了耻字碑上,看着下方的男男女女们,使劲儿咳了两声。
耻字碑下的男男女女抬头看了中年男子一眼,随即都安静了下来,规规矩矩的站直身板,纷纷称呼了一句:“二师兄……”
挨打的男弟子抬头看了中年男子一眼,慌忙从地上爬起,踩好中央那条红色的羞耻线,规规矩矩的站在了耻字碑下,这才发现,他的脖子上还挂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的竟是:偷看女弟子洗澡……
萧兰儿尚且镇定。
但等秦淑远看清牌子上的字迹后,已是忍俊不禁起来,许久才忍了下去。
那名挨打的男弟子怪异的看了一眼秦淑远,随后昂首挺胸、抬起双臂挡住了牌子上的字迹,脸上一副悻悻的样子,看样子,脸皮还是蛮厚的。
被称作二师兄的中年男子转了转手中方形的黑色法器,打量了一眼萧兰儿,见她手里握的是一柄宝剑,目光随即落在了秦淑远的身上,见他打扮十分眼熟,不禁又生出疑惑,从耻字碑上一跃落了下来,言简意赅的问道:“二位看着面生,从何而来,有何贵干。”
秦淑远作揖回道:“在下秦王府秦淑远,有事请见徐门主。”
“秦淑远……”这位六合门的二师兄思索片刻,似想起了什么,恍然道:“哦……原来是秦王府的二殿下,难怪这么眼熟……”眼波中泛起浓厚的兴趣,重新打量过秦淑远,哈哈一笑,缓步上前,作揖回礼道:“在下六合门张知敬,失敬、失敬!”
秦淑远见张知敬目光炙热的盯着自己,浑身都已是不自在,作揖尴尬道:“客气、客气,这位姑娘是……”
张知敬打断道:“唉?这位姑娘待会儿再介绍也不迟!久闻秦王府的二殿下资质过人,自幼便在天柱峰一重门下学道,年纪轻轻,不过百岁,却已是元婴境界的大修士了,非但位居天柱峰六子之列,更是乌麟吟风枪的传人,想来,必定是有过人之处!在下不才,长你百岁有余,是六合门‘方天锁’的传人,如若不弃,就在这耻字碑前,向你讨教讨教如何?”
秦淑远见张知敬目光依旧炙热,绝不似在开玩笑,心中已认定了他是一个争强好斗的人,作揖为难道:“实不相瞒……在下是有事相求,不敢动手。”
张知敬却是眼前一亮,笑道:“既是有事相求,那便更不能推辞了。”话落,已散出了护体真气,右手掌心上的方天锁,如风干的沙石一般,碎裂成了密密麻麻的二百多块,护着他的身体绕飞起来。
秦淑远连忙向后跃开了一丈的距离,从头上取下那一支乌麟吟风簪握在手中一抖,胀大成一杆乌麟吟风枪,用作防范,但口中却仍在推辞,道:“你千万不要误会,我的确是有事相求,并不是来找麻烦的!”
张知敬却笑道:“机会实在难得,有事,咱们打完再说!”正要动手,却见一个灰白色的人影从一侧楼宇中飞来,落在了二人中间。
张知敬看一眼来人,竟也顿住了手上的动作,疑惑道:“师兄,你要想观战,麻烦你让开一些,别挡住了师弟的场子!”
这人看上去一脸正气,显然要比张知敬稳重许多。
张知敬既然称呼他为师兄,那他想必就是六合门大弟子吕轻尘了。
吕轻尘看向张知敬,安抚道:“师弟,要注意待客之道。”
张知敬顿时不解,但还是乖乖的收回了他的仙器“方天锁”,反过来提醒道:“师兄,这位……可是七重门乌麟吟风枪的传人。”
吕轻尘眼神随即一亮,回头仔细打量了一眼秦淑远,目光落在那一杆乌麟吟风枪上,好似也来了兴趣,回过神后,对秦淑远作揖道:“这位,可是秦王府的二殿下、秦淑远?”
秦淑远内心忐忑,抱枪作揖道:“在下正是。”
吕轻尘原本满是正气的脸上,竟也露出了一丝耐人寻味的笑容,客气的自我介绍道:“六合门吕轻尘,失敬,失敬。”
秦淑远忙客气道:“不敢,不敢……”
吕轻尘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随即回头看向张知敬,数落道:“师弟,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要与七重门乌麟吟风枪的传人切磋,怎么能不叫上师兄弟们呢?机会难得,好歹也是一次观摩学习的机会。”
非但秦淑远觉得已是在劫难逃,便连萧兰儿也揪心了起来。
张知敬闻言却是一怔,鄙夷道:“刚才也不知是谁说、要让我注意待客之道的。”
吕轻尘已不再管他,回过头去,又笑脸看向秦淑远,客气道:“秦公子不要紧张,实不相瞒,我这些师弟们,对七重门一重门下六子,可是仰慕已久了,但往日来的,都是你周云净和覃岳明二位师兄,我们是没有机会出手的,今天好不容易等到秦公子大驾光临,我的师弟们一定会很高兴的,不妨、移步到卧龙台,切磋一二如何?”
吕轻尘的话语虽然说的客气,但话语中的词汇、却只能反着来听。
秦淑远也绝不会相信他们真的会有什么仰慕之词。
因为谢晓天为了摸清六合门的实力变化,时常会让周云净或者覃岳明上门切磋,他不用细想也能知道,周云净和覃岳明来盘龙谷找麻烦的时候,用的一定也会是这一番说辞……
秦淑远内心很苦,为难片刻,就只能继续推辞道:“我的确是有事相求,并非是来找麻烦的。”
吕轻尘缓步上前,拉起了秦淑远的胳膊,客气笑道:“秦公子可千万不要谦虚,你周云净和覃岳明二位师兄来的时候,切磋一事,可都是必不可少的,这已是老传统、也是老规矩了,走走走,咱们去卧龙台!”
耻字碑下已围了很多看热闹的弟子,听闻他们的大师兄要去卧龙台‘教训’七重门的人,顿时都跟在一旁起哄起来。
耻字碑下顿时一片喧哗。
秦淑远便也在众人的围绕下,极不情愿的、被吕轻尘拉着走向了盘龙大殿左侧、通往后谷卧龙台的通道。
第一百五十三章 清河
萧兰儿虽不知其中的缘由,但也已看出,那一帮男弟子对秦淑远并没有安什么好心。
她很是担心,想跟过去看一看,但发现六合门的女弟子们虽然也在起哄,却并没有一个人越过了中央那条红线,踟蹰片刻,便也跟着她们沿着那条羞耻线,绕过耻字碑,向着盘龙殿的方向跟了过去。
正当那帮男弟子围着秦淑远、路过盘龙大殿门口时,盘龙殿中却已走出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正是前不久、孙小德离世后,亲自前去翠微山登门拜丧的六合门门主:徐清河!
徐清河的脸上明显不悦,看一眼那一帮男弟子,语气显得微怒,道:“安静!吵什么吵……诶……”话落,还恨铁不成钢的叹了口气。
红线两侧的男男女女立刻又都安静了下来,纷纷称呼了一声。
什么师叔、师伯、师傅……杂乱一片。
徐清河脸色好了些,问道:“什么事?”
吕轻尘放开了秦淑远的手臂,重新变得稳重一些,面带笑容的回道:“师傅,七重门又有人前来上门切磋了,弟子和师弟们一起,正要陪这位秦公子到卧龙台去交流交流。”
覃岳明的“覃”字,与秦淑远的“秦”字,读音相同,徐清河误以为是谢晓天又派覃岳明过来找麻烦了,眉头不禁一皱,一脸郑重道:“胡闹!两派切磋之事,什么时候轮到你们了,还不快去找你们的师叔来!”
秦淑远闻言一惊,已不再是头疼那么简单了,更已是保命要紧了,连忙推辞道:“不不不……徐门主,这可万万使不得,晚辈今日前来,是有事相求,绝非是来找麻烦的,”
徐清河听这声音并不耳熟,不禁看了秦淑远一眼,但看的不甚清楚,还以为七重门后辈又出了一个惊世骇俗的人物,于是,漫步走下了三十三层台阶。
男弟子们不自觉就散开了一条通道,露出了秦淑远的身影。
徐清河走到一半,便也看清楚了秦淑远的身影,脸上不禁一怔,竟也认了出来,随后稍稍加快了脚步,走下台阶,来到了秦淑远的面前。
秦淑远见徐清河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来回的打量,好似遇见了故人一般,不禁感到疑惑,忐忑不安的作揖见礼,道:“晚辈秦淑远,见过徐前辈。”
徐清河回过神后,脸上竟也露出了一抹捉摸不透的笑容,点了点头,恍然道:“原来是秦王府的二殿下……”
秦淑远的内心更加忐忑了起来,感觉盘龙谷六合门的人,对待自己,没一个算得上是正常的。
徐清河目光平静了下来,问道:“是你师傅让你来的?”
秦淑远镇定下来,作揖道:“徐前辈不要误会,晚辈是有事相求,自己来的。”
徐清河舒了一口气,似乎是放松了下来,脸上又露出了笑容,问道:“你娘可好?”
秦淑远不由得又是一怔,不明白他为什么隔过了他的父王秦慧乔,只问了他的母亲徐筱筱,但还是客气的回道:“……很好。”
徐清河这才发觉问的有些不妥,又问道:“哦,你父王如何?”
秦淑远脸上露出客气的笑容,道:“我父王也很好。”
徐清河点了点头,发觉围观的男弟子已经是一脸茫然,板下脸来道:“看什么看,去去去,该干嘛就干嘛去,整天就知道胡闹!”
围观的男弟子们顿时就呆住了,已看不清徐清河究竟是在向着谁了。
徐清河却已看向了吕轻尘,质问道:“吕轻尘,你是不是又没事做了。”
吕轻身顿觉后脊发凉,立时就否认道:“不不不……弟子有事做,有事做。”转身回头,才发现自己被师弟们堵在了最前面,没好气的挤开人群,走了出去。
张知敬回过神来,发现徐清河也已盯上了自己,不自觉的、也已转过了身去,喃喃道:“我也有事,我也有事……”话落,已挤出了人群。
其他男弟子们便也都识趣的散去了。
气氛总算恢复了正常。
徐清河叹了口气,又看向秦淑远,脸色变好,笑道:“你这次过来……你娘……呃……你娘和你父王知道吗。”
秦淑远如实回道:“我这次来,是有事相求,他们并不知道。”
徐清河已心中有数,问道:“什么事?”
秦淑远这才想起萧兰儿,向四周望了望,见她正站在不远处的那条红线外,陪着一群女弟子站着,大步走上前去,握住她的左腕,将她拉过红线,走到了徐清河的面前,放开手后,直入正题道:“徐前辈,这位姑娘中了很厉害的封禁术,晚辈想请您不计前嫌,帮忙看上一看。”
徐清河打量过一眼萧兰儿,心中似有疑惑,问道:“姑娘怎么称呼?”
萧兰儿犹豫片刻,如实道:“晚辈……姓萧。”
徐清河恍似明白了什么,若有所思的分别看了两人一眼,上前一步道:“姑娘方便的话,请给一只手,让我看上一看。”
萧兰儿默默的抬起右臂,拉起了白色衣袖。
徐清河毫不客气的握住了她的手腕,真气从手心发出,顺着萧兰儿的灵脉入体,探查了片刻,收回了手,拧起眉头想了片刻,轻轻叹了口气,介绍道:“这道封禁术名为‘五行化生印’是五行封禁术中的一种,出自皓月七星观的七星道藏……有些麻烦。”话落,望向了远处看热闹的女弟子。
那帮女弟子以为要挨骂了,匆忙低语了几声“快走快走……”转身散去。
但徐清河还是叫住了其中一个,道:“洛晨?”
身穿灰白色交领长衫的女弟子闻声顿住脚步,极不情愿的转身回道:“师伯……您有什么吩咐?”
徐清河道:“去把你师傅请到盘龙殿来,就说、我有事找她。”
名叫洛晨的女弟子显然放松了下来,恢复了活泼的神态,笑道:“哦!师伯等着,我这就去。”话落,向着西北方飞了过去。
秦淑远听到这个五行封印的出处,脸上已满是担忧之色,但见萧兰儿神情似乎还很是平静,也按耐住了心中的疑惑。
徐清河收回目光,分别看了两人一眼,安慰秦淑远道:“不必担心,等我冰月师妹过来,交给她就好,随我去大殿吧。”话落,转身领着秦淑远和萧兰儿两人,登上三十三层石阶,向着盘龙大殿走去。
第一百五十四章 白凰
盘龙谷西北方的山岭上有一座四方山亭,名为“引凤亭”,四角四柱,檐角高挑。
山亭的飞檐上正静静伫立着一个女人的身影,山风从她背后吹来,一袭灰白色的衣裳随风舞动,乌黑的长发也随风清扬,远远望去,果真一副仙风道骨。
她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北方。
山亭下还站着三五个女弟子,也正指着北方,谈笑着什么……
顺着她们的目光看去,可见北方的盘龙领中隔绝出一片山野,山野上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梧桐林,其中一颗像是母树,显得格外的高大,想来必是一颗千年的古树,而此刻的古树顶上、正落着一只白色的大鸟,通体雪白,身形似鸡,有长长的尾羽。
——那竟是一只传说中的大鸟,名曰:白凰。
当名叫“洛晨”的女弟子飞落在山亭之上,立刻也被北面的大鸟给吸引住了,脸上露出欣喜之色,惊奇道:“师傅,它回来了!”
那名仙风道骨的女人看上去年纪颇大,右手上正捧着一颗水晶般的方形法器。
——正是徐清河的师妹,当代六合门的副门主,同时也是六合门右三门的掌门人:冷冰月。
她的年龄虽已超过三百岁,只比徐清河小了二十岁,但依旧气韵不减,面容犹存,只是看上去神色清淡,透漏着冷色。
她听了女弟子洛晨的感叹,脸上渐渐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望向远方白凰的目光也泛起了一抹温馨的色彩,漠漠道:“嗯……被大椿妖域里的那一只白凤骗去了半载,总算是回来了……”
洛晨不禁质疑了一眼冷冰月,又看向了远方的那只白凰,嘟囔道:“凤求凰……多美的事……怎么就成了拐骗了……”
冷冰月终于收回目光、神情漠漠的看向了洛晨。
洛晨立时就将嘴巴紧紧的闭上了,露出两个迷人的酒窝,以表示不再多嘴,但心里仍旧不认同冷冰月的那个“骗”字,似乎内心十分向往着那样的爱情。
她回过神后,才想起徐清河交代的事,说道:“哦,对了,师傅,掌门师伯有事,想请您去盘龙大殿,您要去吗?”
冷冰月漠漠的看着远处的白凰,顿了片刻,一拂衣袖,转身踏着亭檐迈出一步,轻身向着盘龙殿飞去了,没有留下只言片语,举止间透漏着一丝冷情,似乎对世间的情爱之事,并不看好。
盘龙大殿的地面、是由方形石砖砌就,高堂上分列着七把交椅,两把交椅放置在中央交椅的两侧,正对着盘龙殿的大门,另外四把交椅、分别放置在高堂的左右两侧,相互对应。
徐清河领着秦淑远与萧兰儿走进盘龙大殿,登上高堂,请了一个手势,道了一句“坐。”便朝着正前方的座椅走去了。
但他却并没有坐上中央的主位,而是在主位左侧的座椅上坐了下去。
秦淑远与萧兰儿见徐清河已入座,便也在左侧的两个座位上坐了下来。
徐清河目光慈爱的看过两人一眼,目光落在了萧兰儿的身上,语气和蔼的问道:“如果老夫猜的不错,这位姑娘,想必就是前日翠微山上、那位灵州来的萧姑娘吧?”
秦淑远与萧兰儿闻言都是一惊,却不知徐清河是如何认出来的。
但徐清河已在一脸笑意的安慰道:“不必惊慌,翠微山上的事,虽然发生在前天,但老夫也是知道一些的,萧姑娘尽可放心,老夫对于翠微剑派的宝物,是毫无兴趣的。”
萧兰儿见徐清河依旧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对自己的身份似乎很是笃定,内心感到疑惑,语气谦和的问道:“徐前辈……是如何看出来的?”
徐清河含笑解释道:“这其实不难猜出,你身上这道‘五行化生印’,本是云中皓月七星观《七星道藏》中的五行秘术,后被皓月七星观的叛徒、流传到了外界,到如今,除了本门有此收录以外,便只有灵州雁回峰天剑门的卢靖南身怀此术了,因此,老夫不但能够断定、姑娘便是灵州的萧兰儿,还能断定,是卢靖南为了翠微剑派的宝物,而对萧姑娘下的毒手。”
萧兰儿与秦淑远两人闻言,都恍然醒悟了过来。
他们对于徐清河的为人,虽然并不清楚,但徐清河愿意如此开诚布公的说话,足以表明他的光明磊落了。
萧兰儿悬起的心渐渐放了下来,平静道:“徐前辈既已开诚布公,那晚辈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徐前辈猜的不错,晚辈就是萧兰儿,我身上的封印,也的确是出自卢靖南之手。”
徐清河开怀一笑,说道:“萧姑娘既来之、则安之,老夫可向你保证,在这盘龙谷中,绝无一人会对你不利的。”
萧兰儿内心十分感激,起身作揖谢道:“徐前辈高风亮节,晚辈失礼了。”
徐清河含笑点了点头道:“姑娘随意就好,千万不要客气。”说话间,请了个手,示意萧兰儿坐下。
萧兰儿随即心怀感激的坐回了座椅。
徐清河的目光随后又落在了秦淑远的身上,脸上笑容渐渐收敛,凝眉沉思了片刻,问道:“你带这位萧姑娘过来,你师傅知道吗?”
秦淑远的心中生起疑惑,反问道:“徐前辈为什么要这样问。”
徐清河顿了顿,脸上露出担忧之色,如实说道:“你师傅若是知道、你今日带着这位萧姑娘来过六合门,以他多疑的性格,必然是不会高兴的。”
萧兰儿内心顿时也担忧了起来。
她起初认为秦淑远有可能是为了孙小德留下的东西,才对她好的,但经过一路上的观察,她慢慢打消了这种念头,现在,她已是真心为秦淑远的处境而感到忧心了。
秦淑远似乎并没有考虑这么多,想了想,回道:“多谢徐前辈的提醒,我师傅如果真的知道了,我也自会有办法向他解释的,只求徐前辈能帮萧姑娘解了身上的五行化生印,晚辈便感激不尽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 冰月
徐清河正要开口安慰,却见冷冰月已落在大殿门口,便起身介绍道:“我冰月师妹到了。”话落,请了个手势,示意秦淑远与萧兰儿起身,随他迎到高堂阶前。
秦淑远与萧兰儿便也客随主便,起身跟着徐清河迎到了高堂阶前。
冷冰月向大殿中望了一眼,随即迈进大殿,轻身飘起,落在了高堂之上,一脸冷淡的对徐清河问道:“师兄,何事。”
徐清河随和一笑,介绍秦淑远道:“师妹,你看看这是谁?”
冷冰月疑惑的打量一眼秦淑远,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但语气丝毫没有变化,冷淡道:“是秦王府的二殿下,看上去成熟了不少……”只是目光落在秦淑远的脸上,许久都不曾移开。
秦淑远的右手正背在身后,指间正把玩着早已缩化成簪子大小的乌麟吟风枪,见冷冰月的目光依旧停在自己的脸上,不明就里,不动声色的将乌麟吟风枪别在了后腰白衣之上,抱拳作揖道:“晚辈秦淑远,见过前辈。”
萧兰儿内心已开始对秦淑远与六合门之间的关系感到好奇,回过神后,也持着流樱剑抱拳作揖,见礼道:“晚辈……晚辈萧兰儿,见过前辈。”
徐清河既已知道了她的身份,那她在隐瞒便是不妥的事了,所以,她索性表明了自己的真诚。
冷冰月毫无波澜的脸上,终于拧起眉头,看向了萧兰儿,片刻,又不动声色的看向了徐清河,见徐清河在向她轻轻点头示意,便已了解了一些事情,收回目光看向了别处,只轻轻应了一声:“嗯。”
徐清河这才回答了她的问题,语气随和道:“冰月师妹,这位萧姑娘身上有一道封印,师兄不便出手,请你过来,也正是为了此事。”
冷冰月闻言,又好奇的看向了萧兰儿,随后向萧兰儿走了过去,停在她的跟前,默默伸出一只手握住了萧兰儿的手臂,片刻,语气略带着惊奇道:“五行化生印……”话落,轻轻松开了萧兰儿的手臂。
徐清河依旧是一脸随和的笑容,认同道:“不错,是卢靖南做的。”
他深知、他的师妹冷冰月十分注重男女之别,顿了顿,续道:“师妹如果觉得麻烦,那便只好师兄亲自出手了……”
冷冰月果然冷漠的撇了徐清河一眼,轻轻一哼,冷淡道:“进了盘龙谷的门,女人的事、就都归我管,师兄不必费心了……跟我走吧……”话落,便转身向高堂下走去。
萧兰儿意识到、这个女人是一个不太好亲近的人,正在犹豫间,便听徐清河催促道:“萧姑娘不必担心,快去吧……”
萧兰儿回过神,向徐清河作揖道了声谢,便也就走下高堂,跟着冷冰月走了。
秦淑远本要跟过去,却被徐清河的一声“秦公子留步”给叫住了,见萧兰儿回头安慰了他一眼,便也就放弃了要跟过去的想法,但还是相送她走出了大殿门外。
他看着冷冰月带着萧兰儿走下三十三层石阶,向着西北方的右三门地区走去了,便也就伫立在了大殿门外。
徐清河跟着走出大殿门外,站在秦淑远身侧,宽慰道:“让她去吧,我师妹虽然冷了一些,但人还是很好的。”
他随即又提醒道:“她这个人、很看重男女之别,你若是跟过去了,她会在你脖子上挂上一块牌子,然后让你站到耻字碑下供人展览的……”话落,似乎已经提前想象到了那种场面,开怀的笑了笑。
秦淑远望着门外那一座耻字碑,又想起了耻字碑下罚站的那名男弟子,以及六合门不同寻常的“诡异”气氛,渐渐相信了徐清河的话。
但他不清楚萧兰儿会被带去多久,便问道:“徐前辈,她们大概要去多久?”
徐清河想了想,如实说道:“不能确定……有些麻烦……运气好,一时半刻即回,运气不好,一两日也有可能……”
秦淑远不知其中玄机,感到无可奈何。
徐清河不动声色的看了秦淑远一眼,眉宇间隐隐可见一丝担忧,背负双手,望着盘龙谷的前庭院景,沉思片刻后,心中不知打起了什么鬼主意,向远处一名男弟子招了招手,便见一名男弟子飞了上来,作揖拜道:“师伯,您叫我?”
徐清河点了点头,道:“去把吕轻尘和张知敬找来。”
男弟子回应了一声“哦”!便转身向前庭广场南侧的一座楼宇飞去了。
过不多时。
吕轻尘和张知敬从远处飞来,落在三十三层阶梯上,作揖拜道:“师傅,您有什么吩咐。”
徐清河吩咐道:“七重门的这位秦公子刚才说,要向你们师兄弟们切磋交流一番,机会难得,你们就带他去吧。”
秦淑远脸上的表情顿时凝固,惊疑道:“徐前辈,晚辈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了?”
徐清河忽又补充道:“哦对了,打个赌什么的,也是可以的……”
吕轻尘与张知敬相视一眼,回过神后,郑重一拜,道:“是,师傅,您尽管放心,弟子绝不会给六合门丢脸的!”话落,已向秦淑远走去。
秦淑远见两人走来,依旧在极力推辞,道:“不不不……这一定是误会,徐前辈,晚辈没有说过那样的话,您想必是听错了。”
徐清河却安慰道:“只是切磋切磋而已,不妨事的,不管是输是赢,你师傅都会满意的,哈哈哈……”随和的笑过之后,摆了摆手,催促道:“去吧,去吧!”话落,转身,走进了盘龙大殿。
吕轻尘与张知敬已走到秦淑远的身侧。
吕轻尘面色镇定,但张知敬已在不怀好意的看着秦淑远。
秦淑远见徐清河似乎心意已定,已知是推辞不掉了,分别看一眼吕轻尘与张知敬,作揖道:“二位……手下留情……手下留情……”
吕轻尘含笑道:“秦公子,我早已对你说过了,这已是咱们两派之间的老传统、老规矩了,你是推辞不掉的,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
张知敬也不怀好意的笑了笑,道:“秦公子不必担心,只是切磋而已,出不了人命的……这句话也是你覃岳明师兄说的,可不是我说的……走走走……咱们去卧龙台!”话落,已拉起秦淑远的胳膊,向着三十三层阶梯下走去。
三人走下三十三层石阶,便有两个男弟子过来询问了情况,得知他们要去卧龙台切磋,顿时兴奋着奔走吆喝起来。
秦淑远虽然无奈,但也只好客随主便,在吕轻尘和张知敬的引领下,绕过盘龙大殿,向着西南方的卧龙台走了过去。
第一百五十六章 卧龙
卧龙台位于盘龙谷正西方的山岭之上,是一方依附地势而修造的观景台,边缘并不规整,像是将整片山岭削低了一尺后,再用大块的青石作为垫基、磊成了一丈多高,两边链接着山岭石径,周围并没有石栏,等夕阳尘落的时候,想必会是一个绝好的去处。
卧龙台西侧的山岭下,方才是真正的试炼场。
那里原本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木,但经过无数次切磋斗法之后,早已变成了一片开阔平坦的空旷地表。
从卧龙台上远远看去,一览无余。
当吕轻尘和张知敬带着秦淑远,在一群男弟子的簇拥下,顺着山岭上的石阶,从南面走上卧龙台的时候,也正有一群女弟子结伴,顺着北面的山岭石阶赶来看热闹。
众人聚上卧龙台。
吕轻尘对张知敬问道:“二师弟,咱们两个谁先来?”
另一名青年男弟子忽然说道:“二位师兄,不如让师弟先来,如何?”
张知敬看向那名男弟子,疑惑道:“绍阳师弟,你也想来凑个人数?”
这名男弟子在六合门中排行第五,名叫李邵阳,兴致勃勃的回道:“那是当然,风头可不能都让你们左一合的人给占了,我们左二合、左三合,可也是来了不少人的!”
周围人又是一番喧嚣起哄。
吕轻尘看了一眼周围的师弟们,无奈道:“那好,还有谁想来凑个人数的,不妨都站出来亮个相。”
人群中立时就挤出了七八个人来!
秦淑远不禁又是一阵头疼,但还不等他推辞,便见吕轻尘已在一脸正气的提醒道:“诸位师弟,人家七重门只来了秦公子一人,而咱们六合门却要出这么多人,传了出去,怕会有人要说咱们六合门是在欺负人了。”
六合门排行第六的,名叫王守拙,提议道:“大师兄,听闻秦公子在七重门的一重门下六子之中,排行第六,我在咱们六合门,也正好排在第六,由师弟第一个先出,不算欺负人了吧?师弟若是输了,再请师兄们出手找回这个场子,也不迟啊!”
“好!”“六师兄好样的!”
周围人纷纷都为王守拙打气叫好。
吕轻尘又好心提醒道:“不是师兄要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秦公子虽然年纪不大,未过百岁,但能位列七重门一重门下六子之一,也必是有过人之处的,到时候若是有哪位师弟不敌,败下阵来,脸上可是会不好看的。”
“切……”“吁……”
周围人又都一片嘘声。
六合门排行第五的李邵阳看上去斗志昂扬,接话道:“也正因如此,才更显得机会难得!往日里、咱们师兄弟们之间的切磋,那也都是自家人打自家人,打来打去、也就那么多花样,早就没意思了,难得遇上秦公子来了,自然是不能放过这个机会的,大家说对不对?”
“对!”“说得好!”
周围人纷纷跟着起哄。
吕轻尘无奈一笑,道:“既然如此,那咱们就还按照老规矩来,为防止双方顾及颜面,有放水的行为,谁若是输了,就需让对方在自己脸上重重的打一拳头,如何?”
“好!”“终于有好戏看啦!”“哈哈……”
要比试的人还未发声,周围的男男女女便已不嫌事大,起哄叫好起来!
秦淑远是个注重仪表的人,自然是极不情愿的,一脸凝重的推辞道:“不不不……诸位,咱们切磋会友,点到为止如何?千万不能伤了和气!”
张知敬当即否决道:“秦公子有所不知,这已是我们六合门左三门的老传统了,你虽是客,但也要讲究个入乡随俗,不然可就见外了,再说了,谁都知道,七重门自下而上设有七道山门,要想进入一重门内,那都是需要凭真本事打上去的,秦公子既然能位列六子之一,想必也已是身经百战,谢门主肯将乌麟吟风枪传给你,眼光必然也是不会差的,你就不要再谦虚了,哈哈哈……”话落,已在不怀好意的笑了。
远处一个不知名的女弟子,也不知是在开玩笑还是怎的,忽然笑着接话道:“二师兄这话就讽刺人了,秦公子是秦王府的二殿下,将来更会是秦王府的下一代秦王,资质本就过人,破格晋升一重门也在情理之中,哪里还需要什么身经百战,你看人家细皮嫩肉的,要是被你们打坏了,可不好!”
“就是,你看人家那么英俊,打坏了可不好!”
女弟子们也都跟着起哄。
人群中又有一个男弟子打趣道:“欣儿师妹,你莫不是看上人家秦公子了,怎么一开口就说起心疼话了?”
男弟子也都已跟着哄笑。
那位名叫欣儿的女弟子,看上去开朗大方,竟也是一个不拘凡俗的姑娘,听了那名男弟子的玩笑话,一点也不害羞,跟着开玩笑道:“对!我就是看上人家了,怎么样?哼!”话落,还狠狠的哼了一声。
围观之人又博一笑,都乐了起来,但也都知道这是一些玩笑话,也不当真。
但秦淑远的内心,却已生出了闷气。
因为话到最后,那些男男女女都已只顾着自己在说笑了,全然不顾及他的感受,非但如此,他们的话语之中,还隐隐透漏着一丝讽刺之意,话外之音好似在说,他入天柱峰一重门是因走了后门的缘故,且是一个细皮嫩肉、经不起打的花瓶。
秦淑远脸上露出几分倔强的神情,已经意识到,自己的推辞非但不能换来“和气”,反而只能换来“羞辱”,索性,便决定不再推辞了。
他并非惧怕与人争斗,只是讨厌麻烦。
但他宁可狼狈的输,然后在脸上痛痛快快的挨上几拳,也绝不能再因为讨厌麻烦,而让那帮女弟子取笑他是细皮嫩肉了……
吕轻尘好似看出了秦淑远内心的转变,适可而止道:“好了好了,说归说,笑归笑,玩归玩,闹归闹,但六合门的礼数,不能掉!”话落,看向秦淑远,问道:“秦公子,就如刚才所说,由我六师弟先来向你讨教讨教如何?”
秦淑远平了平心绪,对众人抱拳作揖,无奈道:“既然诸位心意已决,那在下就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周围的男男女女们,随即送给秦淑远一阵欢呼之声。
第一百五十七章 守拙
六合门排行第六的王守拙踏前一步,对秦淑远抱拳作揖道:“在下王守拙,六合门仙器‘拘龙锁’的传人,在六合门左三门的盘龙榜上名列第六,请秦公子赐教。”
秦淑远也从后腰白衣上取下乌麟吟风枪,胀大后握在手中挽出一个半圆,枪尖向下,作揖回礼道:“七重门秦淑远,请兄赐教。”
礼数已过,两人先后飘下卧龙台,落在远处空旷的试炼场,相距约莫十丈。
王守拙运起元婴真气,右手掌心上漂浮的拘龙锁立时就胀大一倍,随后又抬起左手,便见他右手中漂浮的拘龙锁从外层便开始逐渐风化,剥离出百余碎块飞到了左手掌心,重新聚合成了一个方形的整体。
原本一颗拘龙锁,便被他剥离成了两个。
他将左手翻转,便见他左手中的拘龙锁重新分化成百余碎块,如群星坠地,砸进了身前地表、消失不见,而他右手中的拘龙锁,也同时碎裂成了百余碎块,如蛟龙一般,护着他的身体翻腾起来。
秦淑远看到他的动作时,立刻就做好了应战的准备,眉心处聚起一抹柔和的光斑,显然已用出了梅花心术的心觉之眼,
他通过心觉感应,清晰的觉察到拘龙锁分化出的百余碎块,如一群虫子一般,以极快的速度逼近了他脚下的土地,正疑惑之间,便察觉到那些碎块聚合成了一个奇怪的图形,像极了一个结界阵法,回过神后,立即飞身冲起,以攻代守,攻向了王守拙。
然而,正是方才那疑惑之间,让他恰好失去了逃出的绝好时机。
他刚冲出没多远,便发现大地中忽然冲起一股灵力,聚合成一个结界阵法,将他困在了里面。
他立刻于空中调整姿态,在前方无形的结界墙上借力一蹬,冲向天空,但又发现,头顶上灵力聚合,勾住成了一道完整的七星阵图,将上空也完全封死了。
一个完整的七星结界法阵,便已构筑完成!
秦淑远随机应变,挺枪向上刺去,但一阵余波震过,上方的七星阵图竟似铜墙铁壁,完好无损,只好借力回身,落在了结界阵的中央。
他虽缺乏与六合门的实战经验,但也临场不乱,镇定下来后,立刻用心觉之眼仔细感知起了这座七星结界阵,发现地表下拘龙锁摆出的阵图与头顶上的“北斗星阵图”一致,且观灵力走势,百余颗星阵位的灵力都是从中央北斗七星阵位散发出来的,便知这座七星结界阵法,是借助仙器拘龙锁摆出来的,阵眼就藏在那北斗七星阵位之中,但再进一步感知,却又发现、那北斗七星阵位的灵力强弱竟是完全一样的,而正道仙器的器灵通常只有一个,就算是有多个,也一定会有强弱之分!
他推断到此处,便立即放弃了那七星主阵位,将心觉感知的重点放在了与七星主阵位交相辉映的北辰星阵位,再凝眉上看时,果然发现上方的北斗星阵图,刻意隐藏了北辰星位,便猜出、这座七星结界阵法的核心阵眼便在北辰星位。
他对应地下摆出的星阵位,找准了上方星阵图的位置,挺起乌麟吟风枪向上一送,握住枪尾再大力一拧,乌麟吟风枪便立在他的掌心极速旋转起来,枪身鳞片全都立起,带起一片旋风,同时蓄力一跃,冲天而起,如尖刺般扎进了上方星阵图的北辰星位。
余波震荡,结界随即破灭。
秦淑远如一阵旋风冲出结界法阵,止住枪体旋转,握上枪身,看了王守拙一眼。
王守拙显然低估了秦淑远的力量,见结界阵已破,脸上已失去了轻松的神态,左掌一翻,向上抬了起来,便见地表下百余颗拘龙锁碎块破土而出,如群蜂一般,卷向了上空的秦淑远。
秦淑远心觉有所感应,以枪作棍抡起一片密不透风的黑色光影,击飞那片拘龙锁后,回身冲向王守拙,落在他的近前,上步一枪挺进,捅向他的胸膛。
却见王守拙翻手一招,护在他身旁的另一半拘龙锁,立即构筑成一个大大的八卦图,挡在了他的胸前,随后以手为笔,以真气为墨,以八卦图为符纸,抖手一画,画成了一张八卦结界符,接着一掌推上八卦图,真气灌输之下,八卦图随即亮起灵光,化成了一道八卦法阵,撑起了一堵八卦结界墙。
乌麟吟风枪的枪尖刺上八卦法阵之上,余波震荡,八卦结界墙竟已是破灭,三菱枪尖穿过八卦法阵,顶着一颗拘龙锁顶上王守拙的掌心,刺向了他的胸膛。
王守拙脸上终于露出惊讶之色,立刻随机应变,撤步的同时,将拘龙锁重新聚合在一起,咬住了乌麟吟风枪的枪尖,同时翻起左手为掌,五个指尖同时亮起灵光,勾住成一道五行•大炎阳印,拍向了秦淑远的胸膛。
秦淑远心觉感知已是有所预见,虽不知他左掌上的封印有什么来头,但也不敢小觑,立刻侧身躲避,拧转枪尖挣脱开拘龙锁的咬合,抡出一片枪影逼退王守拙,随后刺出了一片枪芒。
王守拙一跃拉开距离,右手中的拘龙锁重新解成百余小块,摆成一堵八卦法阵,抖手画出八卦结界符,又撑起了一道八卦结界墙,挡住了流星雨般急射而来的枪芒,同时抬起左手一招,先前被乌麟吟风枪击飞的百余颗拘龙锁,便如蜂群般、从秦淑远的背后席卷而来。
秦淑远心觉感应到后,立刻回枪抡起一片光影,已做抵挡,却发现身后飞来的百余颗拘龙锁,全都在他面前钻进了地底,然后从地底涌向了王守拙,便又立刻回头、警惕的看向了王守拙。
片刻,果见那百余颗拘龙锁又都从地底钻出,一颗颗的融进了八卦法阵之中,他身前的八卦法阵随即胀大了一倍,八卦方位不停流转,鲜活了起来。
秦淑远以为他要加强结界,本要继续进攻,但透过心觉感应,隐隐觉察出哪里不对,立刻飞身后撤,拉远了距离。
果见王守拙腾出双手,结成五行大炎阳印,深深提一口气,随后掌出如风,拍向了八卦法阵,八卦法阵中立时便冲出无数道透明的灵力大手,如一片流星雨、拍向了秦淑远,所过之处,留下一片焦土,如被天火炙烤过一般。
第一百五十八章 道学
透过八卦法阵后的五行大炎阳印,显然没有因为距离的原因而自行消解,而是随着距离的增加在逐渐胀大,且扑来的速度极快,虽然眼睛不易察觉,但在秦淑远的心觉感知下,它们的形状、位置,以及先后顺序,都已是清晰可辨。
秦淑远随即挺枪刺出,刺破了迎面而来的一道大炎阳印,再一抖枪身,枪尖便摆荡出枪花,又拍散了几道大炎阳印,随后以枪为棍,抡起枪身,旋身上步的同时,舞出了一片密不透风的枪影,用枪尾和枪尖将随后而来的大炎阳印一一击溃,又向着王守拙一步步的逼了过去。
王守拙见自己的攻势全都被他挡下,随即停下出掌,不再做无用功。
只见他身前运转的八卦法盘忽然缩小了一圈,拆分下来的拘龙锁全都聚集向了八卦法盘的中心,聚合成了一个阴阳流转的太极轮盘,整个八卦法盘也就在这一刻、演变成了一个太极八卦法盘。
秦淑远趁这个间隙,飞身冲了上去……
王守拙展开双臂,左上右下,画出一个太极圆,合在胸前,双手中随即聚合出一团阴阳之力,重重的推上了太极八卦法盘,一堵无形的太极结界墙随即被推出了法阵,迎着秦淑远撞了过去。
秦淑远透过心觉,感知到迎面而至的巨大压迫力,立刻顿住前冲的身形,后撤一步,聚起全身真气,反身刺出一击回马枪,枪尖刺上结界墙,如遇铜墙铁壁,余波震过,结界墙已将秦淑远推出了两丈之远,然后消解。
于此同时,王守拙已抖手画成一道太极结界符,推上法盘,在真气催化下,撑起了一道太极结界法阵,随后引着法阵飞身冲起,来到了秦淑远的上空,下落的同时,太极八卦法阵也在迅速扩大。
秦淑远抬头望去,正看到王守拙脚踏巨大的太极八卦阵图,从天而落,立刻抬起左手掐出一个道诀,只见天地间聚来一股庞大的灵气,醍醐灌顶般,从他头顶的百会穴砸落了下来。
当太极八卦结界阵落成的时候,秦淑远整个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也已变得完全不同。
王守拙脚踏太极八卦阵图,感受到秦淑远身上突如其来的变化,露出一脸诧异的表情,回过神后,展开双臂又画太极圆,聚起阴阳之力,猛然一个“落地式”,重重拍上了身下的太极法盘,透过太极八卦法阵,又打出一道铺天盖地的太极结界墙,向正下方的秦淑远砸落下去。
身处结界之中,已是无处可避。
秦淑远的道诀心印落成,挽出一个枪花,挺枪向上刺去,巨大的余波震过,太极结界墙随即破灭。
这与先前一幕对比鲜明,王守拙脸上诧异的神情更甚了几分。
秦淑远透过心觉感知,已开始观测起了上方的太极八卦法阵,发现二百余颗拘龙锁的灵力都来源于中央太极法盘的阴阳鱼眼,断定出其中必有一个是阵眼,但经过阴阳交合,两个阴阳鱼眼的力量必然会是相同的,他没有办法判断出其中哪一个才是阵眼。
他忽然想到,这座太极八卦结界阵虽然隔绝了自己,但同时也隔绝了外界,而王守拙刚才能打进来一道太极结界墙,必定是通过阵眼传输进来的力量,便立刻回想了起来。
但回想了片刻,发现一点印象也没有,叹了口气,打算用蛮力破解了。
随后,他祭起乌麟吟风枪、指向了天空中的太极八卦图,枪身极速旋转、泛起乌黑色灵光,鳞片全都立起、发出无数道黑色气刃,伴着风吟,远远看去,宛如一条对天长吟的黑龙。
他将所有力量都凝聚在枪尖,蓄力一跃,冲向天空,右掌推着枪尾,刺上了太极八卦法阵中央的一个阴阳鱼眼。
又是一阵余波震过,太极八卦结界阵竟然破了……
旋转的乌麟吟风枪、如一条黑龙,突破太极八卦法阵后,又刺向了上方的王守拙。
王守拙立刻飞身闪退,同时抬起右手向前一握,便见二百颗拘龙锁如一张网合围向了秦淑远。
秦淑远冲出结界法阵,又落入拘龙锁的大网之中,立刻握上乌麟吟风枪,抡起一片密不透风的枪影,向上冲出了包围网,看了手无寸铁的王守拙一眼,随即向他冲了过去。
王守拙飞身下坠,同时召回拘龙锁,在身前重新聚成一个太极八卦法盘,抖手画成一道太极结界符,落在地表后,双手聚起全部真气,推上了太极八卦法盘,只见灵光闪过,重新撑起了一堵太极结界墙。
秦淑远借着下落身势,一枪刺上太极法盘,又是一阵余波震过,太极结界应声破灭,乌麟吟风枪的枪尖便停顿在了王守拙的左耳边,未能收住的力量在削断几跟发丝后,射进了王守拙身后的土地,吹气一捧尘土。
卧龙台上已没有了助威之声,只剩下了窃窃私语。
王守拙的左脸抽搐了一下,回过神后,收起了他的仙器拘龙锁。
秦淑远也已落在地面,轻轻将乌麟吟风枪放了下去,眉宇舒展开来,渐渐松懈下了紧张的情绪,后退一步,对王守拙作揖道:“承让了。”
王守拙没有回礼。
他的年纪要比秦淑远大上许多,的确有些低估了秦淑远的实力,但他并非是个输不起的人,只是输的有些糊涂,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苦着脸想了片刻后,质疑道:“你用的不全是七重门的道法,你还学了其他的。”
秦淑远明白了过来,内心有些心虚,如实说道:“你说的不错,除了我师门的‘玉清道隐真经’和‘梅花心术’以外,我还用了‘太上三绝’,不过,那是我家传的道学,我师傅也是知道的,想必,也不算犯规吧。”
“呃……”王守拙哑口无言,叹了口气,似乎是想开了一些,作揖道:“既是家学,自然不算犯规。在下见识浅薄,愿赌服输。”话落,上前一步,将脸凑了过去,爽快道;“来吧!”
秦淑远踟蹰过后,终究是觉得下不去手,客气道:“还是算了吧。”
王守拙反倒不高兴了,抬头看向秦淑远,一脸正气说道:“什么叫算了……头可断血可流,大丈夫说出去的话,岂能收?你若是不打,他们一定会取笑我说话不算数的。”话落,又把脸凑了过去,道:“快打!”
秦淑远犹豫片刻,还是觉得打的脸上不合适,说道:“要不,换个地方打吧。”
王守拙脸色阴沉下来,抬头又看向秦淑远,问道:“你能不能爽快一些?”见秦淑远很不自在,解释道:“这是我们六合门左三门的老规矩,不打不知耻辱,不知耻辱焉能知耻而后勇?”
他移开目光想了片刻,说道:“要不这样……我先打你一拳,这样你就下得去手了,然后你在打我两拳,这样不就公平了。”话落,已举起了拳头。
秦淑远立刻制止道:“唉……我打!我打!”
王守拙见秦淑远似乎有了决心,放下手提醒道:“不要留请。”再一次将脸凑了过去。
秦淑远将乌麟吟风枪交到左手,抬起右拳打在了王守拙的左脸上。
王守拙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拳,喃喃道:“劲儿还挺大……”褶了褶脸皮,对秦淑远道:“你等着……我的师兄们会为我报仇的……”话落,不再理会秦淑远,走出几步,飞上了卧龙台。
卧龙台上的男男女女用一阵哄笑欢迎了他的“凯旋”。
吕轻尘笑过之后,第一个打趣道:“我早就提醒过你,若是输了,脸上是会不好看的,怎么样六师弟,你现在相信了吧?”
王守拙全不在意他们的取笑,似乎早已习惯了这种场面,挺了挺胸膛,提醒道:“你们可要小心了……他除了七重门的道学以外,还学过一个什么……‘太上三绝’的家传道法……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吕轻尘解释道:“我听师傅说过,太上三绝是一本抄录,据说,上面记载了三种太上心印绝学,十分了得,本来我只是想单纯的向他请教请教的……”
王守拙总算明白了过来,恍然道:“哦……原来大师兄你早就知道了……”
吕轻尘爽朗一笑,并不否认,似乎十分愿意让他的师弟们先去试一试水……
六合门排行第五的李邵阳望着吕轻尘无奈的摇了摇头,见秦淑远还在试炼场上等待着,便也只好飞身飘下了卧龙台,只是脸上已经失去了先前轻松的神态,变得格外认真起来……
第一百五十九章 试探
盘龙谷有两座大殿,分别是东方前庭“盘龙大殿”,西方内庭“六合大殿”,另外还有两堂,分别是南方左三门的“静心堂”,以及北方右三门的“清心堂”。
若将盘龙谷比作自成一界的小天地,便可看出,这二殿二堂的位置、居天地四方,合乾坤四象,中心点恰好与盘龙谷的中心点重合在了一处。
北方右三门的清心堂是冷冰月的居所,推门而入、即是一个大气敞亮的中堂,左边隔室门窗紧闭,是冷冰月的卧房,右边一排轩窗中间夹着一个花格月洞门,看里面摆设、像是一个书房。
中堂的空间很大,正前方挂着一副巨字,书的是“清心”二字,地上铺着一张绒毯,绣的是“祥云飞鹤”锦纹。
冷冰月聚着一团虚云,正拖着萧兰儿的身躯,漂浮在绒毯的正中央位置,正面相对,盘腿打坐。
萧兰儿看上去有些紧张,而这种紧张、源自于对陌生人的不信任,出自于人的一种本能。
冷冰月理解这种本能,只淡淡的叮嘱道:“意归本心,气守丹田。”
人心有三宝,曰:意、念、识。见物而起意,起意而生念,思念而成识。意为本心,念则生欲,识则生情。
人的后天本能,皆是由此而来。
意归本心,即是不见、不念、不识,进入“清心之境”,再加上气守丹田,便是要求萧兰儿要一心一念,只在固守金丹!
萧兰儿心中虽有顾虑,但还是照着冷冰月的话去做了,她闭上眼睛,进入清心之境,只留一心一念,固守起了关元金丹。
冷冰月双手合抱在腹部,掌心上正漂浮着她的神器:天机锁,见萧兰儿已是听话照做,想是十分满意。
她目光垂下,看向了萧兰儿腹部的关元穴,意念动起,天机锁解成三十六颗,筑成一个阴阳法盘,立在了两人的中间,阴阳法盘的中心,恰好对应着二人的关元穴。
她抬起右手,伸出一指,画出了一道太极结界符,推上太极法盘后,便见太极法盘撑起了光幕,化成了一个太极法阵,不停的运转起来,随后放回右手,释放出体内的真气,透过阴阳法盘涌进了萧兰儿的体内。
萧兰儿感觉到她的真气冲进关元穴,将五行化生印水泄不通的围了起来,但却没有强硬突破的举动,而是在小心引导着五行化生印在不停的逆转,似乎是在推演着什么,但过了许久,都不曾有太大的效果。
萧兰儿内心虽然感到疑惑,但也觉察到了冷冰月的内行。
她渐渐安心下来,睁开眼睛看了冷冰月一眼,见她面无表情,正在专心致志、闭目凝神,轻轻问道:“是不是很难。”
冷冰月纹丝不动,淡淡回道:“不难,只是麻烦。”
萧兰儿对自己的状况很是关心,又轻轻问道:“是什么麻烦。”
冷冰月便又淡淡的回道:“卢靖南在你的丹田里留下了一股五行之气,力量强弱各不相同,经过五行相生的运转已变得均衡,流转不息,生生不灭,那股五行之气,便是解开这道五行化生印的关键所在,我需要逆转五行,将这股五行之力推演到它们最初的模样,才能解开这道封印……”
她顿了顿,睁开眼睛解释道:“逆转五行……不难,让它们回归最初的模样,有些麻烦……”
这听上去的确不难,像摆棋谱,只需把棋子摆上棋盘便可,但也的确很是麻烦,因为她们根本就不知道,被打散前的棋谱,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萧兰儿立刻就懂了,也已做好了持久的准备,心怀感激道:“烦劳前辈了。”
冷冰月淡淡道:“不烦劳……”
萧兰儿见她似乎不太喜欢说话,便也默不作声了。
过了许久,才听冷冰月淡淡问道:“你们是什么关系。”
萧兰儿愣了愣,轻声问道:“秦淑远吗……”
冷冰月轻轻回应道:“嗯。”
萧兰儿犹豫片刻,轻轻的反问道:“前辈……为什么要问这个。”
冷冰月漠漠的看了萧兰儿一眼,目光中依旧带着一丝冷情,只淡淡道:“好奇……”
萧兰儿从她目光中的冷清,看到一丝警惕的意味,察觉出、冷冰月问这句话的原因,隐隐像是在关心秦淑远。
因为一个看起来清心寡欲的人,她的好奇一定是有着目的的。
她心中思量半晌,找不出一个清晰的判断,只能轻轻回道:“我不知道……”
冷冰月垂下目光想了片刻,又轻轻问道:“他带你来……谢晓天知道吗?”
萧兰儿不解的看了冷冰月一眼,随后露出担忧的表情,摇了摇头,轻轻回道:“他师傅……不知道。”
冷冰月依旧是面无表情,顿了片刻,忽然又冷淡的问道:“你喜欢他吗。”
萧兰儿微微皱起了眉头,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警惕了片刻,反问道:“你好像很关心他。”
冷冰月的确是在关心秦淑远,虽然没有承认,但也没有否认,只淡淡的说道:“我看的出,他喜欢你。”
萧兰儿心中不解,也已有了警惕,疑惑道:“萍水相逢,前辈为什么要这么说。”
冷冰月静默了一会儿,如实回道:“洪川人人都知道,谢晓天在天柱峰重点栽培了两个人,第一个是七重门首席大弟子刘浅洲,不出意外的话,他将会是七重门下一代的掌门人,另一个,就是秦淑远了,不出意外的话,他将来会是洪川百姓下一代的王。他没有带你去七重门找谢晓天解印,反而背着谢晓天带你来了六合门,谢晓天若是知道了这件事情,一定也会问他同样的问题。”
萧兰儿已知道了七重门与六合门的关系并不好,皱起眉头,内心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冷冰月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冷淡的问道:“你是不是在担心,我会害他。”
萧兰儿没有否认,轻轻问道:“前辈有什么打算。”
冷冰月淡淡道:“不必我去打算,我师兄……一定会有安排的……”
萧兰儿感到疑惑,轻轻又问道:“什么安排?”
冷冰月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容,意味深长的回道:“他恐怕要吃一点苦了……”
萧兰儿更加的疑惑了。
冷冰月语气虽然依旧冷淡,但话语已在安慰,道:“你放心,只要你不是在利用他,他就不会有事的。”
萧兰儿犹豫许久,看向了冷冰月,终于反问道:“前辈和他……是什么关系。”
冷冰月抬起冷淡的目光与萧兰儿对视,萧兰儿的目光竟也丝毫不见躲闪。
两个女人心照不宣的用话语相互试探了这么久,仿佛已到了“图穷匕见”的时刻。
第一百六十章 晚晴
然而,冷冰月却只是模棱两可的回道:“现在或许还没有,不过……一回生、二回熟,慢慢就会有了。”
这个似是而非的回答,显然只是搪塞之语。
萧兰儿并不感到意外,垂下目光稍作静默,轻轻道:“六合门、好像对所有的事情都很清楚。”
冷冰月淡淡回道:“自从年初、翠微剑派的孙小德过世以后,洪川就一直有暗流涌动,权当看个热闹罢了。”
萧兰儿不解道:“就只是看一个热闹?”
冷冰月反问道:“不然呢?”
萧兰儿不再言语。
因为六合门若只是把自己当做一个旁观者的话,那发生在洪川的事,对于六合门来说,的确只是看一个热闹罢了。
冷冰月随后又劝道:“事情既然已经有了结果,萧姑娘就应该看开一些,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萧兰儿神色已是黯然,轻轻道;“可他们用好人做了替死鬼。”
冷冰月淡淡道:“冯海吗?”
萧兰儿听到冯海的名字,不禁感到一阵愧疚,轻轻道:“嗯,他并不是凶手。”
她本以为冷冰月会感到意外,可冷冰月却依旧只是一副清心寡欲的样子,毫无任何的反应。
冷冰月只是顿了一会儿,淡淡道:“可那是他自己做的选择,为了他的师门,他确实有必要那么做。”
萧兰儿不自觉又回想起了冯海在翠微山上曾说过的话:这是我的选择,你没有错。
她脸上的黯然神色更深了几分,沉寂了许久,才喃喃道:“若前辈是我,前辈能放得下吗。”
冷冰月没有回答。因为换作是她,翠微剑派早就不复存在了。六合门有这个能力。
萧兰儿接着又轻轻说道:“我如果把这件事忘了,那我的家人,还有那些无辜的人……他们的死,是不是就永远也不会有人过问了……”
冷冰月轻轻叹了口气,淡淡道:“所以……你打算继续寻仇?”
萧兰儿目光渐渐变得坚定,轻轻道:“难道不应该吗。”
冷冰月静默片刻,又道:“既然如此,我希望你能回答我一个问题。”
萧兰儿感到疑惑,轻轻道:“前辈请问。”
冷冰月便又问了她同一个问题:“你喜欢他吗?”
萧兰儿怔了片刻,疑惑道:“这和他有什么关系吗?”
冷冰月淡淡的回道:“有关系。”
萧兰儿不解道:“什么关系。”
冷冰月又淡淡道:“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萧兰儿沉默了。
她垂下目光,心中既好奇冷冰月和秦淑远的关系,又好奇秦淑远与她选择报仇有什么关系。
她思量片刻,决定问上一问,抬起目光看向了冷冰月,回道:“喜欢。”
冷冰月漠漠的看着萧兰儿,眉宇间渐渐聚起几分忧愁。
她并不在乎萧兰儿的回答究竟是真是假,她只是想提醒萧兰儿,如果她真的利用了秦淑远,秦淑远会有怎样的后果。
她垂下目光,静默片刻,依旧只是用淡淡的语气警告道:“你若想报仇,便不能再喜欢他了。”
萧兰儿内心更加好奇,轻轻问道:“我知道他是七重门的弟子,也知道七重门与翠微剑派之间有奉天之盟,可我与七重门并没有什么恩怨,为什么不能喜欢他?”
冷冰月淡淡的解释道:“你若接受了现在这个结果,那你与七重门的确没有任何的恩怨,你喜欢他也并无不可,一切都可以一了百了,但你若是想要继续寻仇,那便是在与七重门谢晓天作对了,就算将来,你用充分的证据,证明了翠微剑派的恶行,同时也顾全了七重门的声誉,谢晓天的态度,也不会有丝毫改变的。”
萧兰儿不解道:“为什么。”
冷冰月淡淡道:“以我对谢晓天的了解,他是绝对不会同意秦淑远与一个曾经悖逆过他的人在一起的,若真到了那个时候,你们的结果就只可能有两种,要么,是他抛弃了你,要么,是他抛弃了师门。”
萧兰儿眉宇间泛起郑重之色,好奇道:“他若抛弃了师门,会怎样?”
冷冰月脸上神情依旧毫无波澜,只淡淡回道:“你何不去亲口问一问他?”
萧兰儿沉思了许久,才回过神来,轻轻问道:“不过是初次相逢,前辈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冷冰月稍作静默,淡淡道:“就当是……一个长辈的忠告吧。”
萧兰儿恍似听出一些端倪,抬起目光看向冷冰月,确认般的重复道:“长辈?”
冷冰月脸上露出浅浅的微笑,但语气依旧品不出感情,淡淡道:“对,长辈。”
萧兰儿垂下目光,静思片刻,好似听出了一些话外之音。
冷冰月的目光又在萧兰儿的脸上打量片刻,暗自感到惋惜,语气温和道:“你若是一个聪慧的好姑娘,便千万不要去做对不起自己,对不起别人的事,人生,总是要有取舍的,孰轻孰重,也只能你自己去掂量了。”
萧兰儿恍若未闻,只是在静思。
太阳西斜,时间很快来到了黄昏。
清心堂的门口忽然落下一位年轻的女子,穿着一身朴素布衣,上面是浅黄色交领上衣,下面是浅黄色梨花百褶裙,外面穿着一件浅黄色的对襟长衫,衣带系在一处,打的是蝴蝶结,头上梳着发髻,带着银簪配饰,除去手上一双银镯,耳上还挂着一对双珠耳坠,轻妆淡抹,容貌姣好,看上去是眉清目秀,清丽大方,俨然一副民间碧玉的打扮。
她背着一个灰色的包裹,像是远游而归,两手空空,走上门前,见冷冰月正在专心致志的给萧兰儿解印,作揖正要拜见,想了想,还是放下了手,改做静静等待。
冷冰月侧目撇了一眼,认出是她的大弟子周晚晴,随即转过头去,看向了她。
周晚晴这才作揖拜道:“师傅,弟子回来了。”
冷冰月脸上露出难得的笑意,道:“嗯,进来吧。”
周晚晴随即迈进堂中,见萧兰儿向她看来,也客气的作揖一拜,并不做声。
萧兰儿也向她轻轻点头示意。
冷冰月淡淡问道:“此去,有何收获。”
周晚晴回道:“七重门的楚怀枫在谷阳城花重金买通了一个人。”
冷冰月眉头一皱,已不再问话。
周晚晴便也不再开口。
冷冰月静了片刻,对萧兰儿道:“姑娘见谅,眼下来了一件要事,今日,便先到此吧。”话落,便见身前的太极法盘重新聚合成一方天机锁,落进了她的掌中。
萧兰儿从虚云上下地站起,回道:“辛苦前辈了。”
冷冰月散去身下虚云,下地站起,对萧兰儿示意道:“姑娘不妨先去走走,看一看谷中景色,不必忌讳。”
萧兰儿听出逐客之意,应允道:“好。”话落,默默走出了清心堂,抬头看一眼天色,已是夕阳半落。
第一百六十一章 云云
她垂下目光,向着前方漫无目的走去,心里似乎还在回想着冷冰月先前的话语,猜测着秦淑远与六合门的关系。
冷冰月带着周晚晴走出静心堂的门口,看着萧兰儿渐行渐远的背影,轻轻舒了口气,接着问道:“他买通了什么人。”
周晚晴回道:“是烟云竹海芸香阁里的一个厨子,名叫郭富奎。”
冷冰月听到烟云竹海时,已开始感到疑惑,因为据她所知,七重门与芸香阁之间并没有什么过节,便又淡淡的问道;“用了多少银子。”
周晚晴回道:“一万两。”
冷冰月不禁生出惊叹,喃喃道:“这可真是大手笔……”
周晚晴接着道:“弟子问过了,楚怀枫只是向他打听了一个人。”
冷冰月好奇的看向周晚晴,猜测道:“芸香阁里的人?”
周晚晴回道:“嗯,是一个芸香阁的女弟子,名叫秦云云。”顿了顿,续道:“她……好像还是秦王府的大公主……”
冷冰月眉头顿时拧在一处,沉声问道:“秦慧乔的大女儿?”
周晚晴回道:“好像是的。”
冷冰月脸色渐渐变得凝重,沉声道:“接着说,越详细越好。”
周晚晴便从头开始讲述道:“七重门的楚怀枫到了谷阳城,扮成富商,用两个月的时间,将谷阳城内所有的名厨都结识了一遍。”
“他听人介绍,得知芸香阁大厨郭富奎此人十分喜好名誉,便用五千两银子作为魁首的悬赏,与谷阳最有名的酒楼‘聚仙楼’,一起举办了一届轰动全城的‘厨师大会’,经过郭富奎家人的手,将大会的特邀请帖送进了芸香阁。”
与此同时。
向北三百里外的天柱峰,奉天大殿。
谢晓天、卫文央、毕回峰正坐在高堂宽大的原木坐塌上,静静聆听着堂下之人的讲述,七重门首席大弟子刘浅洲,亦在旁聆听。
堂下,楚怀枫穿着一身白衣,讲述道:
“半个月前,郭富奎回到了谷阳城,弟子便用五千两银子和厨师大会魁首第一名的五千两悬赏,以交友为名,买通了郭福奎,七天后,让郭富奎成了厨师大会的魁首第一名。”
“事后,弟子请郭富奎到聚仙楼一叙,向他表明了弟子的身份,问了他芸香阁里的一些事情,郭富奎起初不愿回答,弟子便用厨师大会舞弊之事要挟他,他因惧怕名声扫地,便一五一十的回答了弟子的问题。”
谢晓天与卫文央、毕回峰相视一眼,都露出满意的神情,随后又看向楚怀枫称赞道:“嗯,此事,你办的不错。”
卫文央问道:“说说看,你都向他问了哪些问题?”
楚怀枫便如实回道:“弟子问他:在芸香阁做了几年,他回答说,六年。”
”弟子问他,芸香阁现任掌教许无涯如今是何种境界,他回答,不知。”
“弟子问他,许无涯的小师叔吴伯清,现在如何,他回答说,听闻芸香阁的弟子们议论过,吴伯清早在一百一十年前就过世了。”
“哦?”一声惊疑打断了楚怀枫的话语,谢晓天、卫文央、毕回峰听到此处,显然都是一惊。
只见谢晓天胀出元神,上前几步问道:“他真是这么说的?”
楚怀枫虽然疑惑,但还是重复道:“是,他的确是这么说的,他说,听闻芸香阁弟子们茶余饭后,私下议论过,吴伯清吸入了大量叠瘴川的瘴气,百草堂的医圣也素手无策,早在一百一十年前,就过世了。”
卫文央与毕回峰也都胀出元神,走上前来,虽然都没有说话,也看不出悲喜之色,但从三人神情可以推测,他们都十分在意此事。
卫文央喃喃道:“叠瘴川的瘴气,被誉为天下至毒,无人可解,若真是如此,倒也十分可信。”
谢晓天回过神后,喃喃道:“吴伯清也是天阳神教忌惮的存在,他若陨落,芸香阁巅峰之势,怕也不复存在了,真不知……是喜是忧啊……”
毕回峰似也感到惋惜,舒一口气,说道:“不过,这对咱们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芸香阁势力削减,最起码,他们做事会知道收敛一些了……”
谢晓天稍作静默,点了点头,似表认同,对楚怀枫道:“接着说吧。”
楚怀枫略整思绪,接着说道:“弟子问他,芸香阁新一辈当中,有哪些厉害的人物,他说,谷阳人人皆知,芸香阁现如今,已是一门四半圣。”
谢晓天不禁又疑惑道:“一门四半圣?”
楚怀枫道:“是,弟子打听过了,的确是一门四半圣。”
谢晓天疑惑道:“除去许无涯和白素素以外,另外两个是谁?”
楚怀枫回道:“一个是月白剑的传人,风渐良,另一个、是星文剑的传人,秋意澜。”
卫文央不禁感慨道:“想不到,短短百年,芸香阁便已后继有人了。”
谢晓天顿了顿,对楚怀枫道:“继续说。”
楚怀枫便又接着说道:“弟子问他,知不知道一个名叫秦云云的女子,他回答说,知道。”
谢晓天三人听到重点,都看向了楚怀枫。
只听楚怀枫续道:“他说,芸香阁里、的确有个名叫秦云云的女弟子,是白素素年纪最小的亲传弟子,一百四十余岁,已是圣心五窍的境界了。”
“弟子问他,知不知道她的家室,他回答说,只知道秦云云是六岁入门,其它的,就都不知道了。”
“弟子问他,逢年过节,秦云云都去了哪里,他回答说,不知道,从来都没有听到芸香阁里的弟子们议论过这些事。”
“弟子问他,秦云云有没有经常和外来人来往过,他回答说,这就不清楚了,起码,他在芸香阁的这些年,不曾听说过。”
“弟子问他,秦云云有没有经常和什么人有书信来往,他回答说,芸香阁不许任何人与外界有私信来往,所有的书信,都是经由书信堂里的信鸽,传送出去的。”
“弟子问他,关于秦云云的事,他还知道多少,他回答说,只知道她喜欢鱼和豆腐,其他的……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弟子还要求他,日后有什么新的发现,就写进家书里,让他的家人转交给我们在谷阳城的联络点,然后,弟子就回来了。”
谢晓天听完了楚怀枫的讲述,深深呼了一口气,并不言语。
卫文央喃喃道:“圣心五窍……也便是说……她不过才用了一百四十年,便已修成了元神出窍境界?”
不只是卫文央吃惊不已,便连一向孤傲的刘浅洲,也忽然感到了一阵黯然失色,因为在洪川、绝找不出一个人,能拥有如此可怕的潜力。
谢晓天回过神后,对楚怀枫道:“此事,不许再对他人说起,明白吗?”
楚怀枫道:“是,弟子明白。”
谢晓天应道:“嗯,辛苦你了,先回去休息吧。”
楚怀枫虽心有疑惑,但还是作揖拜道:“是,弟子告退。”话落,又侧身向刘浅洲无言一拜,后退两步,转身大步走出了奉天大殿。
卫文央脸色看上去很是凝重,喃喃道:“若烟云竹海的这个秦云云,与高荣荣所说的是同一个人,那咱们这个秦王,便真就留不得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狼山
毕回峰也默默的点了点头,以表认同。
人才一事,向来都是仙门的根基之所系、命门之所在。
谢晓天凝眉踱出两步,稍作沉思,对静静守候在堂下的刘浅洲说道:“浅洲,通知洪川城里的人,要密切注意秦王府与谷阳的一切来往,如有异常,随时来报。”
刘浅洲作揖拜道:“是。”
谢晓天随即一挥衣袖,示意刘浅洲退去,转身走回了坐塌,元神归位,继续清修起来。
夕阳晚照,红霞万里。
盘龙谷中,清心堂前。
冷冰月淡淡道:“这个楚怀枫,到是有些手段。”
周晚晴轻轻回道:“不过是个心术不正之人罢了。”
冷冰月对周晚晴的看法很是认同,轻轻道:“你是如何让那个厨子开口的。”
周晚晴道:“楚怀枫离开谷阳城聚仙楼后,弟子便去见了郭富奎,他起初很惊慌,什么也不愿意说,但当弟子威胁,要将他与七重门私通的事,告诉烟云竹海芸香阁许无涯的时候,他就老老实实的说了。”
冷冰月认同道:“你做的不错,他既已出卖了芸香阁,便也算不得什么好人了,对待这样的人,无需再讲什么手段,继续说吧。”
周晚晴接着道:“弟子问他,楚怀枫为什么要向他打听秦云云,他犹豫了一下,说不知道,我见他似乎没说实话,便又问他,是他现在就告诉我,还是等我把他带去芸香阁,再从许无涯的口中换出一个答案,他为难了一会儿,便说实话了。”
“他说,他曾在芸香阁里听到过一些传言,说这个秦云云、好像是洪川里的一个什么大公主,可弟子怎么不记得,秦王府的十六个公主当中,有哪个活到过一百岁了……难道是私生女?”
冷冰月没有回答周晚晴的疑惑,只是沉思了片刻,问道:“他还说了什么。”
周晚晴略加回想,摇了摇头,乖巧的回道:“没有了。”
冷冰月满意道:“嗯,你做的很好。这件事,关系不小,除了你掌门师伯以外,不要再对任何人说起了,知道吗?”
周晚晴乖巧的回道:“哦,弟子知道了。”
冷冰月偏头看了一眼周晚晴,转身直面向她,仔细打量了一眼周晚晴的这身小家碧玉装容,随后伸手捋了捋她身前的长发,脸上浮现出慈爱的笑容,夸赞道:“你的这一身打扮,看着倒是让人喜欢……”
周晚晴愣了愣,随即谦逊的笑了笑,道:“弟子还没来得及去换……”
冷冰月舒一口气,接着道:“是为师管的严了,不过,在盘龙谷里,还是穿弟子服好一些,免得让那帮男弟子们看了,睡不着觉。”
周晚晴笑容顿时一僵,随后又露出无奈的笑容,乖巧的回道:“弟子待会儿就回去换。”
冷冰月满意的回应道:“嗯。”随后又问道:“见过你掌门师伯了没有。”
周晚晴回道:“还没有。”
冷冰月深深舒了口气,道:“先去换衣服吧,换完了,就去见一见你的掌门师伯,再请他到小狼山扶风堂,见你的太师叔。”
周晚晴转正身姿,作揖拜道:“是。”背着包裹走出两步,轻身飞起,落在耻字碑北侧的一排双层楼宇中,推门走进了中间一个卧房。
盘龙谷的西南方。
盘龙岭连绵一片的山岭中,有两座相邻的断块山,南边一个叫大狼山,北边一个叫小狼山,相邻一处,合称为双狼山。
两山之间隔着悬崖绝壁,宛如神斧劈裂,一高一矮,中间架着一座铁索桥。
铁索桥的一端连着小狼山的绝顶,绝顶上被修砌的十分平整,上面还修建了两座房屋,一个名叫:扶风堂,一个名叫:照月居。
铁索桥另一端连着大狼山山腰处的一个“观心崖”,“观心崖”上有一个人工开凿的山洞“盘龙洞”,洞口外的石缝中长有一颗苍松,崖边还摆着一张石桌,四个石凳。
冷冰月御气腾空,从西北飘来,落上小狼山的绝顶,在两座房屋中找不见人,便又顺着铁索桥向南,缓步走向了大狼山山腰处的观心崖,铁索桥轻轻晃动,惊起桥板上休憩的一众鸟雁。观西方是黄昏落日,看东方是连绵山野,上方是万里云霞,下方是百丈深渊。
当冷冰月走过铁索桥,踏上观心崖时,不远处崖边的石桌旁,正坐着两位一模一样的老人,在专心致志的下棋。
他穿着一身灰白色的交领长袍,看上去干净整洁,生着一头黑白相间的长发,此时正随风清扬,看脸上浓眉长须,观气色精神硕硕。
——他正是六合门门主徐清河的师叔:田博文!而坐在对面、正与他对弈之人,也是田博文!
冷冰月见他正举着一枚棋子,目不转睛的看着桌上棋局,轻轻走上两步,唤道:“师叔……”见田博文没有反应,又稍稍提高了音量,唤道:“师叔?”
田博文的分神不禁皱眉,抬头看了冷冰月一眼,秉着不骂女弟子的光荣传统,指了指对面、正在沉思的田博文,回道:“有什么事,等他下完这步棋再说。”说话间,又看向了棋局。
冷冰月踟蹰片刻,终于还是住嘴了,慢步走到棋局旁边,静静的看起了棋局,等着田博文落下手中那一颗白棋子。
不多时。
徐清河从东北方乘风飞来,落上观心崖,望一眼崖边举棋不定的田博文,又看了一眼冷冰月,见冷冰月默默的对着他摇了摇头,以为她那意思是在说,她还未开口,便一面走上前去,一面呼唤道:“师叔,师叔?我们有重要的……”
只见田博文的分神,翻手弹出了指尖的一颗黑棋子,打在了徐清河的脑门上。
速度奇快无比,但却无伤。
徐清河“哎呀”一声捂住脑门,摸到一颗石子,拿下来看时,才发现那是一颗黑棋子,疑惑的抬头看向冷冰月,见冷冰月又在对他摇头,才终于明白,那是要他不要打扰的意思,便捧着那颗黑棋子,轻轻走上前去,与冷冰月并肩而立,静静等待着田博文落下手中那一颗白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