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7、风雪峡谷,援兵骤至!
什钵苾一句简单的值了,道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整个都护府,仅仅四万人,前前后后阻拦了敌人五天时间,让所有老弱妇孺,小孩有足够的时间退往关内,值得了!
什钵苾不知道自己这个护着牧民后撤的策略是不是对的,他只知道,自己给突厥族留下了种子。
或许,有人会觉得,突厥族原本上马就能征战的种族,为何不武装起所有人,直接和联军硬碰?
什钵苾会苦笑,不是本都护不想,而是不能!
去年年初的大战,让百万骑兵减至不到二十万。活下来的突厥族人,在一年里大多转变成了牧民,虽然还在马背上,可一年的放羊时间足够让人忘记了如何去打仗。
四万都护府士兵加上十六万不到的青壮和那些入侵者对碰,其结果不一定会是个好结果!
真的那样做,指不定东突厥这一支就真的亡了!
“命令下去,今晚每个将士一斤烧酒!”
什钵苾下令到:“让大伙暖暖身子,别明天挥不动弯刀!”
......
地点,白道,去年年初,李绩大败颉利的地方。
时间,从阴山脚下的突厥都护府南撤的第五天正午,白道谷口内,炊烟袅袅。
那是终于松了一口气的牧民们正在煮一口热食。
确实该松一口气了,走过这白道峡谷,再往前走一天就能到朔州地界,到了那里就完全安全了!
一个牧民里长将几个水囊里的水倒入了那架在铁炉子上的铁锅里,想着将水烧热,然后分给自己带领的这一波牧民,就着肉干吞入腹部。
突然,他发现铁锅里的水竟然起了涟漪,荡漾出一圈圈波纹!
他茫然抬起头,看了一下四周,没见着山上有滚石落下啊,地也没有动静,锅里怎么可能荡起涟漪来了?
“不好!”
选拔出来的带领牧民后撤的里长都是去年打过仗然后退伍的士兵。发现了涟漪的里长电光火石之间想到了一个可怕的事情!
这,只怕是骑兵前行,引起的震动啊!
“戒备!”
“戒备!有骑兵来了!”
他直接丢开了自己的铁锅,快速往队伍的后头跑去,一边跑,他还一边喊:“长吏,长吏!有骑兵来了!有骑兵来了!”
这位里长嘴里的长吏正是带着所有牧民后撤的主官,更是都护府除了政委,最大的文官。
里长一路高呼,那些个牧民纷纷给他让开了道路。
山谷里,声音的传播更加清晰,长吏远远就听到了有人在呼喊!
“谁在乱说骑兵来了?”
长吏一下子站了起来,正好看到了跑过来带着黑色袖标的突厥人里长。他快步迎了上去,问道:“什么情况?”
“报!报告!”
里长有样学样行了一个礼道:“我刚刚烧水的时候,发现锅里起了波纹,这种场面去年我在阴山脚下见过,是有骑兵来了!”
骑兵?
长吏愣了一下,急急忙忙往峡谷口的北方走去。
跑到峡谷口,长吏登上了一个小山丘,拿出自己的望远镜远远望了过去!
目之所及,别说骑兵了,就TM秃鹫都没看到一只!
“哪里来的骑兵?”
长吏转头拍了拍跟来的里长的肩膀,沉重道:“这都快接近朔方了,把心安定下来,吃完午饭,就让牧民们立即动身!别让都护他们白白牺牲!”
“是!”
里长点了点头,二人换换往峡谷里面走。
正是此时,峡谷口的南边,一百多人的骑兵恰恰抵达!
“吁!”
为首的骑士头戴一个布帽,身穿胀鼓鼓的背心,裸露在背心外面的衣袖是墨绿色和浅绿色相间杂乱颜色,他的背上,是一张白色的巨大披风!
他一手勒住缰绳,另一只手举向天空,距离着视线里那群穿着羊皮袄子的人一百步远,用地地道道的大唐官话大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何在这里?”
那骑士身后穿着同样妆容的骑兵纷纷举起了一个铁管,铁管的口子正好对着谷口。
谷口子里面的牧民一脸茫然!
他们听得明白,对面的人说的是官话,可这才学习了一年多的官话,哪里能完全听懂?
一个胆子大一些的牧民战战巍巍走了出来,远远隔着几十步的距离问道:“**********!”
突厥语?
那为首的骑士正是李震,其身后的士兵正是鹰扬卫斥候营。李震眉头一皱,我不是李德奖,听不懂啊!
对面看上去不像是武装力量,可到底是不是牧民,李震无法区分!
他转头吩咐了一句:“派人去通知一下唐总管,就说我们这里遇到了一群人,不像武装力量。”
斥候营里自然有士兵调转马头离去。
对面的峡谷里,也自然有机灵的里长命人前去请长吏过来。
唐河上得到汇报,立马骑马赶了过来。牧民群中的长吏亦是如此。
半盏茶的功夫,双方主官终于在峡谷口南部相遇。
“来!来!”
看着对面的队伍,长吏激动得有些结巴:“来着可是我大唐天军?本官突厥都护府长吏,奉命护送牧民后撤。”
“我是唐河上!”
唐河上对着长吏行了一个军礼道:“突厥道行军副总管,鹰扬卫大将军!本将奉皇命驰援突厥都护府,现在都护府现状如何?”
唐河上?
长吏情不自禁瞪大了眼睛,虽然他是其他州府调到都护府来的,从未见过唐河上。可是,在这草原的一年半里,他才是每一条政令的执行者,怎么可能没听说过唐河上的大名?
再说了,眼前这个青年可是草原牧民帐篷里第三块牌位上供奉的人。
如果说,曾经的颉利可汗和长生天是突厥人的信仰,那么,现在这个信仰是长生天、李二陛下还有唐河上!
长吏快速往前跑了几十步,然后到唐河上马前五步左右,拱手行礼道:“下官见过大将军!您终于来了,都护府,都护府的情况现在我也不知道,我是五天前开始带着牧民撤离的。还请将军速速驰援都护府,都护府危在旦夕!都护、政委,四万将士、十余万青壮危在旦夕啊!”
“辛苦了!”
唐河上翻身下马,将长吏扶了起来,他柔声道:“请长吏命牧民让开道路,大军即刻开拔支援都护府!”
329、本将唐河上,奉命驰援
“县尊小心!”
鄯城西城墙,身穿绿色官袍的县令突然听到一声呼唤,整个人腾飞了起来,然后砸在了地上!
痛!
后背处传来钻心的疼痛,那是不知道搁到了什么东西。
摔得七荤八素的县令甩了甩头,努力回忆着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儿!
好像是有人在出声提醒我,然后我转头正好看到几支箭矢飞了过来,最后自己一下子摔倒在地上了!
我中箭了?
县令眉头一皱,快速在自己身上摸了起来!
嗯,手上有些湿润,举起一看,那是血!
可是!
县令的眉头皱得更深,为何本官感觉不到疼痛?难道说,中箭的第一瞬间麻木了,还是说自己要死了不会痛?
不对!
不对!
后背的疼痛感很清晰,县令总算有些清醒过来,他低头一看,自己的身上趴着一个身穿粗儒袍的中年!
那是!
“师爷!”
县令一下子慌了神,用力翻过身子,将原本趴在身上的人抱在了怀里,“师爷,你怎么样,师爷!”
怀中的人咧嘴一笑,艰难张开了嘴,却说不出一个字,鲜血从那嘴里迸出。
“啊!师爷!”
县令哪里还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是师爷扑倒了自己,救了自己的命啊!他哀嚎一声:“你怎么这么傻!”
怀里的师爷脸上依旧是挂着惨笑,嘴巴一张,又是一口血咳了出来,随后脖子一偏,直接去了!
愣愣地看着怀里已经相处五年的师爷,县令的眼泪一个劲儿往下淌。
“轰隆!”
突然,一声巨响传来!
县令木然转头望去,那是城门口方向,一朵蘑菇云腾空升起......
......
鄯城,敌人并未因为一次进攻无效而退却,反而是越发疯狂。
一波又一波的进攻,如同浪潮拍打在土夯实的城墙之上。
不断有云梯被推到,有土浑谷士兵嗷嗷叫着被金汁烫伤,被滚木砸死,被士兵刺死,被那位身穿绿袍的县令双手持着唐刀砍死。
在第六波进攻结束之后,傍晚终于来临,敌人终于停止了进攻。
这一日,守城的将士再度减员八百人,剩下的能作战的仅仅不到两千人。
相较鄯城的攻防战,突厥都护府整个下午只听到轰隆的声音,却没有一次敌人的攻击,看上去倒是相安无事。
可实际上,都护府的所有人都知道,明日,就是血战的时候。
都护府已经没有能够制作拒马的木头,即便是有木头,也没有足够的手雷再布雷区。
什钵苾借着傍晚的余晖,站在了都护府剩下的两万余名士兵面前,他缓缓行了一个军礼道:“诸位将士,我们是军人!是应该保家卫国的军人!所以,明日请诸位抱着必死之决心,冲杀在队伍的最前头!我们杀敌越多,身后那些临时抽调起来的牧民才更有活命的机会!
所以,我给每一位士兵准备了一个手雷,当你们坠马了,被砍伤了,请在你们还有知觉,还能动的时候,拉响手雷!明日,我将在最前头陪着大家一起冲锋杀敌!”
什钵苾率先拿起一个手雷,放入了自己的怀里,然后吩咐身后的亲卫,欲将手雷分发!
突然,一道声音传来:“都护!都护!援军到了!”
援军到了?
什钵苾顺着声音出现的方向望去,那是一名身穿皮甲的士兵,他正一边叫着一边向自己这边跑!
士兵方阵一下子哄闹了起来!
“援军到了?”
“我没有听错吗?”
“好像是!”
“好啊!援军终于来了!”
“援军!援军来了!”
“......”
能不高兴吗,死守了这么多天,都做好明天慷慨赴死了,这突然来了援兵,就意味着咱们明天不用死了,甚至咱们明天能反攻对面那些鬣狗给死去的兄弟们报仇了,怎么能不高兴?
“闭嘴!你们还有没有一点兵样?”
什钵苾心里也很激动,可他强行压住,对着所有士兵吼道:“都给老子禁声,别给死去的弟兄们丢脸!本都护这就去看看!执力思力、思摩、契瑟合力,你们三个整队!政委,你跟我一起去看看,确认一下!”
“诺!”
“......”
四人纷纷应诺遵令。
在跟着传讯士兵往都护府南边的瞭望塔走的路上,政委先于什钵苾问了出来:“援军在哪里,多少人,谁带的部队?”
传令兵摇摇头答道:“现在还不清楚,我在南方看到了一支骑兵,挂着咱们大唐的旗帜,旗帜上写着一个‘唐’字!”
“唐”字?
政委有些发愣,十六卫大将军里,没人姓唐啊,难道......是唐俭带队驰援?
嗯,想来应该是这样了,有资格带领一卫以上士兵的,姓唐的,也就只有唐俭了,那厮......打仗好像还行吧!可惜,那旗帜上不是写着“李”字啊!
如果是写“李”字的话,援军的领兵将领将会是李绩、李靖、李孝恭、李道宗这些狠人,最不济也是李大亮啊!
当然,有援军肯定比没有援军好!
什钵苾和政委一路跑着登上了瞭望塔,纷纷举着望远镜望了过去!
对方裹着白色的披风,带着......嗯?布帽?
怕是假的援军吧?
政委请不自禁将望远镜对准了那旗帜,仔细观察了一番!
这,确实是大唐的玄色旗帜啊!
不过,对方的装备怎么那么奇怪,那巨大的东西从未见过啊,新装备?
还有,为何......对方的人数那么少?
这是先锋,大部队还在后头?
政委在疑惑,什钵苾也在疑惑!疑惑的同时,突厥都护府官职最高的两个人无比渴望立即见到对方,然后揭开心中的疑惑。
可干瞎想没有任何作用,他们只能等着对方向着自己的方向行进。
等待,哪怕是短短一刻钟的等待,什钵苾和政委都觉得很漫长!
五里!
三里!
两里!
一里!
对方在距离一百步处停住了脚步,为首的骑士走了出来:“对面可是突厥都护府人员,都护何在,政委何在?”
政委听着那地道的长安话,立马走了过去,“本官都护府政委,这是我的官印!敢问是哪位将军前来驰援,我等感激不尽!”
为首的骑士翻身下马,检查了一遍官印之后对着身后点了点头。
另一名骑士翻身下马走了过来,对政委行了一个军礼道:“本将唐河上,携鹰扬卫驰援突厥都护府,李靖尚书带着右卫正在赶来的路上!现在,请带我进入都护府,我要连夜开始布防!”
政委却是没有动作,他脑子里此时正嗡嗡作响!
来的人是唐河上啊!
带着一百人平定了岭南,筑造京观的唐河上啊!
这厮,可比他老爹来好多了!
331、侦查之时炮弹至
没有骑马,大度设裹上一张带有羊毛的羊皮缓缓往中间的空余地带摸近。
趴在雪里,接着雪白披风隐匿身形李震正好用望远镜看到了这一幕。
这,和昨天晚上自己带着侦查营摸到中间有何区别?
眨巴了一下嘴,李震用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嘟嘟道:“这尼玛,草原人居然晓得伪装了啊!”
这句话也亏得他是在这个时候说,要是在唐河上面前说,这厮肯定会被踹屁股。战争之下,自然是什么办法都想得出来,没道理只有咱们大唐的侦查兵才会借着地利伪装吧?
对面哪个白色的人影还在摸近,若不是李震一直盯着对方,在这已经白茫茫的草地上,还真的不容易发现这样一个人影。
这也是一直摸近的大度设没有发现李震的重要原因!
说实话,大度设根本想不到,就在他自己停下蹲着的地方之外最多十步,就有一个大唐的斥候死死盯着自己。
蹲着的大度设将手探入了怀中,掏出了一个之前在阿史那社尔的尸体上拔下来的物件来!
十步的距离,李震正好能够看清楚大度设手里的东西!
那!
是一只望远镜!
制式的大唐军用望远镜!
即便是玻璃已经在长安随处可见,可是,由于光学技术的原因,军用望远镜这种高端的存在实在不多!若是除去自己带领的侦查营,整个草原,一共不会超出十支!
这个玩意,可不能继续落在对方的手里,李震眉头皱的老高!
草原这地界,几乎可以算是一马平川,若是用望远镜,二十里外的动向绝对能够看得轻轻楚楚!
若不是经过了那么多次严苛的训练,李震可能就真的压制不住心中要弄死对方夺回望远镜的冲动!
聪明的人,往往很敏锐,掏出望远镜的大度设总觉得有一股若有若无的杀气!
他皱着眉头四下查看,可是,别说是人影了,鬼影子都没有一个!
端起望远镜,大度设直接望向了都护府营地。
嗯?
那门口果真是那造型奇特的铁管!
“一二三四五六!”
大度设在心里默数!
六座?
莫非,这是唐人的新武器?
可是不对啊!
如果是新武器,这种武器会只安排这么点人守卫?
迫不及待通过望远镜扫视了一圈的大度设心里更加迷茫了!视线里的唐军人数不多,真的只有一千人左右!那些唐军的装备很奇特,穿的不是盔甲,反而是一种......嗯,有点像草原的羊皮袄!
而都护府里,那些穿着唐制皮甲的东突厥人却是一个都没看到。
这是敌人的援军真的到了?
不!
脑子飞快转动,大度设立马否定了自己的这个猜测!
这不可能!
金帐王庭距离长安三千里!八百里加急要四天才能到达长安,然后长安做出兵前的准备至少要四五天!大军出行,吃的,穿的,这些可不是一下子就能筹齐的!派兵,哪怕全部是骑兵,也不可能在七八天就抵达王庭!
一路上,不要民夫么?还是说李二已经富裕到为了给骑兵运送物资,专门给民夫配三匹马?
所以!
对面留下的人一定是个摆设!
一定是这样!
对方想用这种摆设,震慑住自己,以延缓自己进攻的速度,给那些撤退的都护府士兵争取更多的时间!
是了!
一定是这样!
哼哼!
还好本王子聪明,提前安排人组织队伍,准备冲锋了!
大度设心中冷哼,缓缓往后退,他要回到营地去,率领士兵发起总攻,然后追击逃了的看门狗!
......
“报告!”
正是此时,都护府内一个士兵快速从瞭望塔上跑了下来,他跑到唐河上身边道:“报告大将军,对方的人马即将集结完毕!”
“我这就去看!”
唐河上一下子站了起来,一遍望瞭望塔上走一边吩咐道:“你立马去通知炮兵营,看我旗令开炮!”
唐老师叮叮咚咚爬上了瞭望塔,举起望远镜一看,乖乖!
对面的敌人果然已经集结得七七八八!两三里地的距离,唐河上能透过望远镜清楚看到敌方那个背对着自己正在集结不对的将领!
唐河上冷冽一笑,自言自语道:“进犯老子构建的草原,等死吧!”
“重炮准备!”
话音落下,唐河上挥动手里的小旗,发出了指令!
另一座瞭望塔上,房二郎放下了手中的望远镜,一遍挥舞手中的旗帜,一遍咆哮着下令:“目标,一千二百米,标尺三,红衣大炮开花弹,预备!”
短短几十息时间,地面上的炮兵部队回了令:红衣大炮,目标一千二百米,标尺三,开花弹准备完毕!
“开炮!”
房二怒吼着将手中的红色小旗猛然挥下:“二郎门,炸死对面那群狗日的!”
“嘭!”
“嘭!”
“......”
正在往后撤的大度设突然听闻这震耳的声音情不自禁转头看向了都护府!
只见,一坨坨铁块正朝着自己身后不远处的营地飞去!
那铁坨坨飞的速度很快,也就是一眨眼的事儿就到了大度设的上空!
联军营地,听到了响声的士兵四处张望!
一个联军士兵指着天空颤声问道:“那是什么东西?”
他身边的联军士兵情不自禁抬起头看向了天空,只见一个黑色的影子快速砸了下来!
“快跑!”
二字还来不及出口,营地突然响起了轰鸣!
“轰隆!”
这声音,像极了前几天听到的那个声音!
不!
这比那天听到得声音更响,更可怕!
这是那位脑子里最后的思维!
随即,六股热浪在营地里掀起!
爆炸点,在一瞬间成了一块十步宽窄的空地!
十步开外,不少士兵跟着马匹一起倒飞了出去!
没有受伤的士兵愣愣看着这一幕,仿佛灵魂已经被这种特殊的攻击手段给吓懵了!
“这是巫术,快跑啊!”
终于,有士兵回过神来,他嚎叫了一声,快速勒转了马头。
“嘭!”
“嘭!”
“......”
正是此时,都护府内,六声轰鸣再度响起!
318、大战将起
大度设的嘴角再次情不自禁抽搐!
老子用一千人,冲杀社尔五百来人,付出了六百多人作为代价,这能算轻易斩杀了?别给老子带高帽子,要不是社尔遇到了后撤的牧民,老子还不一定能够追上呢!
心里各种吐槽!
可大度设脸色却是挂上笑意道:“这全赖长生天和可汗庇佑!”
“哈哈哈哈!”
肆叶护闻言大笑,“夷男,你教出了一个好狼崽子!不光有狼崽子的狠辣,还有狼崽子的狡诈啊!”
“多谢可汗赞誉!”
夷男这才咧嘴一笑,毫不推诿,坦然受之。
肆叶护点点头起身,指了指大帐内挂着的地图道:“咱们今日会师,明日开始行军,后天便可抵达王庭!现在,下达一下战斗任务,各位,以为如何?”
“尊可汗令!”
夷男、回讫可汗、鞠文泰纷纷起身行礼表示愿意听令。
肆叶护嗯了一声,满意开口......
......
五十里开外,突厥都护府,肆叶护的目标。
这一依旧是帐篷环绕,不过,在密密麻麻的帐篷群外围有一座座用木头搭建而成的瞭望塔,这些很多瞭望塔之间,已经可以看到一些用土夯实制作而成的城墙。
一段一段的。
那是一年多时间下来,政委按着长安城里那位麒麟儿的要求,带着士兵们慢慢修筑的防御工事。
可惜,政委和长安城里那位麒麟儿都没想到仅仅一年半,草原就会战乱四起,不然他们一定会加快城墙的修筑,以达到据城守卫的效果。
要知道,这城墙要是全部修筑完毕,里面的空间可是能容纳至少八十万人口!而且,这还是建立在留够了牛羊生存的区域的基础之上。
突厥都护府的户籍人口才多少?不到一百万!
都护府的中央,是一排巨大的帐篷群,哪里是阿史那什钵苾、阿史那社尔、都护府政委、执力思力、契瑟合力等都护府高级官员的住宿、办公的区域。
最中央的大帐,里面如同肆叶护的大帐一般挂着一幅巨大的地图。
这幅地图明显更加精细,上面刻画了草原上的每一条河流,每一个部落、势力,最主要的是,上面有四条蓝色的箭头。
箭头尾大头小,一条从正北方向指向了草原的经济中心,两条从西北指向了草原的经济中心,最后一条从西南指向了草原的中心。
是的,它们就是代表着回讫、薛延陀、西突厥和高昌行军路线的箭头。
而四个箭头一齐指向的草原经济中心叫做突厥都护府,曾经的金帐王庭,草原上最肥美的草场!
这里就是突厥都护府都护阿史那什钵苾办公的大帐,也是整个突厥都护府商量重要事项,做出决议的地方!
大帐内,地毯之上,摆放着几张案几。
每一张案几旁边都坐着一名身穿大唐制式鱼鳞甲的将领,这些将领都没有戴头盔,而是将头盔放在了案几上。他们大多数人发型很奇特,扎着两个辫子,仅有一两个人头上带着僕巾。
为首之人,正是阿史那什钵苾,他的左手下方依次坐着都护府政委、执力思力和都护府长吏。右下方第一张座位是空着的,再往后是阿史那思摩和契瑟合力。
悬空的座位属于阿史那社尔,那位在护卫牧民后撤的过程中阻击大度设而死的都护府副都护。
阿史那思摩是半天前回到的都护府,他带着士兵走了一趟西南,一路以护民为主且战且退,损失五百精兵之后成功将西南方向的牧民全部撤离回了都护府。
执力思力是一个时辰前回到的都护府,他倒是和回讫人有过碰撞,可回讫人看着对方是执力部落,又以护民为主,没有敢过多追击,建制齐全。
契瑟合力作为先锋在发现了社尔的尸体之后就撤了回来,什钵苾见着前方再无后撤的牧民也就带着契瑟合力回到了都护府。
对方的人多那么多,什钵苾虽然心痛兄弟之死,却按捺住了报仇的冲动,兵合一处。
今日的会议就是如何防守的会议,什钵苾站了起来,“各位,半个时辰前,斥候回来汇报,如今回讫、薛延陀、肆叶护和高昌已经兵合一处,就在都护府外五十里!他们大约有二十万人,是咱们兵力的六倍。
今日召集大伙儿来,就是想商讨一下如何进行防御。”
六倍的敌人,如此悬殊的差距让所有人的眉头深深皱起。
尤其是阿史那思摩、契瑟合力和执力思力,他们是地地道道的草原人,从来都是骑兵冲刺,什么时候打过守城的仗?
什钵苾也是一样,骑兵冲击,很擅长,可守城......首先是不会,其次,目前没有城池可以守啊!
“政委!”
什钵苾道:“本都护从未有过守城经验,实在很难排兵布阵。你又没有什么好的建议,说出来大家听听!”
“是啊!我们哪有守城的经验,政委您说说吧!”
“对对!政委说说!”
“......”
什钵苾话音落下,突厥将领们一个个立马附和。
政委苦笑,这也亏得自己曾经跟着李二陛下东征西战的时候有点不怎么丰富的守城经验,不然还真的两眼一摸瞎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他站起身来,对着什钵苾行了一礼,“说是守城,其实咱们根本没有城池可以守。这两天,我一直在思考如何防守的问题。想来想去,只想到了两个方法!
第一,用火器!这个时候了,咱们一定要不惜火器的储备,哪怕是全部用完,只要能有效杀伤敌人,做好防御工作就够了!
第二,用现有的东西构成防御线,尽可能的延缓敌人进攻的脚步,希望能守卫到援兵前来吧!
所以,本官准备如此.....这般......!”
政委讲述了自己的计划,什钵苾和一众突厥将领却毫无概念。
什钵苾揉了揉眉心,下决定道:“既然政委有腹案,那么咱们就按照你的办法执行!前期布置政委你带人做,这次防御战争你来指挥,本都护和所有将士都听你的命令!”
政委愣了一下,拱手道了一声:“诺!”
319、都护府防御战
下午,都护府的军帐防御战斗会议结束之后的一个时辰,政委、长吏带着一群士兵正在忙碌布防。
从那头上的纀巾可以看出,所有跟着政委、长吏布防的都是唐人士兵。这倒不是政委和长吏在这个时候还不愿意让突厥人加入布防。而是,布防的手段突厥士兵们实在不会。
远远望去,士兵们几人分成一组,有的正在搬运木头形成阻拦骑兵的简易拒马,这些木头原本都是用来建造都护府城池所用;有的士兵正蹲在安置好的拒马边上,一时间也看不清楚他们在做什么!
将视线拉近一些,那些个蹲在地上的士兵正在将一根细细的丝线缠绕在木头上,丝线的另一头是枚枚带有木柄的铁壳子。只见,一名士兵小心地理着丝线,将丝线捋直了,然后在一个木桩处九十度转弯,最后再轻轻的将木柄插入用小铲子挖好的坑里掩埋,正好留出一个铁疙瘩在地表。
这不是唐河上给突厥都护府文官出的主意,唐老四又不是神仙能掐会算。这都是政委自己想出来的,准确的说是整整半个小时苦思冥想给逼出来的,要不然怎么能说成是“战争是促进科技进步的最大动力”?
没办法,为了赢总要想办法嘛!
正带着鹰扬卫风急火燎往突厥都护府赶的唐河上怎么都没想到,布雷这种手段居然还有鹰扬卫以外的人想出来了。
雷区,整整布出去了一里地,要不是需要剩下些手雷在战起之后使用,这雷区能够再弄出去一里地去!
半天功夫就这样过去,五十里开外的四国联军已经枕戈待旦。
另一边,篝火、火把将整个都护府点亮。都护府的突厥士兵们却没有睡觉,而是在政委和长吏的带领下进行这其他防御工事的构建。
这一次,不论是突厥族还是汉人,他们都只有半截身子在地上,剩下的半截在一条壕沟里。锄头、铁锹挥舞忙。
“深度、宽度一定要够!”
长吏在壕沟的边缘来回走动,也不怕来个灯下黑给掉下去,“记住,一定要足够,这可是咱们最后几道生命线,别含糊了!”
政委也在另一头晃悠,偶尔路过火把,那火光照耀在脸上,一脸的沉重毕露无遗。
翌日,一早探子回来禀报,敌军已经启程!
什钵苾淡淡说了一句“再探再报!”
正午时分,探子回来了,汇报道:“启禀都护,敌军距离咱们三十五里!”
什钵苾依旧淡淡道:“再探再报!”
申时的时候,探子又回来了,禀报道:“都护,敌军距离咱们仅仅二十里!”
“嗯!”
什钵苾嗯了一声,没有下令再探再报,而是转身去寻政委去了!
“政委!”
找到了人,什钵苾道:“斥候来报,敌军还有二十里,算上返程的时间,现在距离咱们至多十二三里了!”
“好!”
政委点点头,“下官这就命令瞭望塔做好观测准备,后续的事情,下官就逾越了!”
政委口中的逾越,什钵苾知道是什么回事儿,摇摇头道:“说定了,防御的时候你来指挥,包括本都护在内,但所需要,政委只管下令便是!”
政委点了点头,安排了一下防御之后,亲自登上了瞭望台。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政委已经在瞭望台上站立了一刻钟!
冷风,早已将身躯吹凉,他却没有丝毫反应,仿佛那是别人的身躯。
突然!
政委的身躯一震,旌旗出现在了单筒望远镜的视界里,然后,是人头、人身、马头,那是黑压压的一片,将视界里的草原取缔!
他没心思去研究为何会先看到最高的旌旗,一把将望远镜收好,抽出腰间插着的红白小旗一震挥舞!
“敌军抵近!距离五里!”
负责传递旗语的士兵立马吼道:“所有人戒备!”
李二陛下并未立即带着群臣转身离去,而是目送着鹰扬卫的离去的背影。直到那队伍的最后头那些穿着白大褂的战地医生的身影在视线里消失,李二陛下才幽幽一叹转身道:“走吧,咱们回去吧!明日一早还要去送侯君集、李绩和李靖!”
君臣一行终于转过了身子,骑上马缓缓进入了城门。
打马走在街道上,君臣之间的气氛有些沉重,这不是送别的离伤,而是战争带来的压抑。
突然,王珪开了口:“陛下,诸位,刚才在城门口唐河上好像吟了半句诗,是不是?”
李二陛下看了一眼王珪,心道,这个节骨眼,还在意诗文做什么?
脑子却忍不住回忆了起来!
嗯,那好像是朕说完第一段话后好女婿回答的话,叫什么......?
李二陛下一时间回想不起来,当时一门心思扑在了送别之上了!
“是吟了半句!”
孔颖达道:“好像是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敌酋终不还!”
“对!就是他!”
李二陛下这才想了起来,“朕当时还赞誉着说这句‘不破敌酋终不还’呢!”
“诗倒是不错!”
李二陛下道:“不过,总觉得有些不太应景儿!黄沙百战穿金甲,这应该是玉门关以外才会存在的景象,还有‘不破敌酋终不还’这句中的‘敌酋’朕总觉得不是太好啊!”
“陛下说得极是!”
王珪接过话头道:“不过,这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这有这一句啊!就像之前上巳节......咳咳!”
咱们突厥族都知道,西突厥那是被颉利打怕了的家伙!而颉利则是被咱们大唐俘虏了的家伙,这样算起来,西突厥不是没卵子的怂包是什么?
战略上轻视敌人这种做法,突厥都护府的这名斥候没做错!
可战术上,这位斥候还是十分重视十里开外的帐篷群的。
他带着自己的斥候小队缓缓退下了小山丘,然后骑着马向着都护府的方向奔去。
这是草原争夺战打响的第十五天!也是联军汇合的第一天!
当然,争夺这个词是肆叶护、夷男、回讫、鞠文泰四人冠以的美名。在
320、手雷防线扬威(上)
“所有人!”
政委当机立断,下达了命令:“列阵防御!敌人准备进攻了!”
列阵防御并非什么玄学阵法,而是按照之前的防御部署,该拿长枪做步兵的做步兵,该上马当骑兵的当骑兵!
时间一息一息地流逝,都护府的士兵们紧张有序地集结。
小帐篷里面的牧民听到了动静一个个情不自禁拿起了刀冲出了帐篷。
单筒望远镜里,是看似杂乱无章的敌人序列,政委目测不出对方有多少人,但是他能估计到对方这第一批作战的士兵就操出了都护府内现有士兵的总和的两倍以上!
“他妈的!”
政委一巴掌拍在瞭望塔上,“这是想一场战斗把咱们给弄死啊!”
十倍攻之,这种攻城的说法在草原不成立,至少在现在的突厥都护府不成立,双方除了那些木头和壕沟,几乎可以说是没有城墙抵挡。
两倍有余的兵力差距,对于都护府来说相当致命!
不过,对面的肆叶护却实打实没动这门心思。他虽然狂妄,却晓得东突厥的人口基数有多大。没妄想到一次七万人的进攻就能把对方给打趴下。之所以一次动用七万人,道理也很简单,一来可以作为试探,二来,对面那群看门狗如果真的实力不济,七万人也真有些机会一战毕其功!
单筒望远镜里,对方的动作依旧是一清二楚。
一具具牛角被高高举起,随后,“呜!呜!呜!”
所有突厥人十分熟悉的声音跨越空间,传了过来!
都护府的士兵们情不自禁将手放到了狼牙棒、铁锤、马槊、弯刀之上,那声音,在草原上预示着进攻!
联军的先锋官振臂一挥,吼了一句“杀!”
“杀!”
“杀!”
“杀!”
七万人的杀声响彻天空,让都护府中胆小的牧民情不自禁身体颤抖!
随即,马蹄轻轻启动,然后越来越快。
双方的距离也越拉越近!
两百步!
一百五十步!
一百步!
五十步!
望远镜里,入侵者的大军距离设置的防御拒马还有五十步!
通过单筒望远镜,政委能够清楚看到最前端的敌人脸上的戏谑!
对,是戏谑!
那名穿着万夫长服饰的敌军正在戏谑的笑着,他的嘴唇不断蠕动!
政委不会口语,更不会突厥口语,他猜不到对面说得是什么,却也知道不是好话!
联军万夫长身边的副官却是听懂了自己长官的话,长官说:“哈哈,你看,前面竟然是用木头作为拒马!东突厥看门狗跟着大唐混一年,都混傻了么,这样的拒马,在咱们草原儿郎的面前算个球啊?”
副官笑着,伸手指向了对面答道:“他们是傻了,您看,他们竟然还有一群人站在地上,举着长枪!居然想用步卒抵挡咱们七万人!”
“哈哈哈哈!”
万夫长爽朗笑道:“那就杀吧,把那些傻了的家犬全部杀光!草原是狼崽子的,家犬,不配在这里生活!杀!杀!杀!”
“杀!杀!杀!”
入侵者联军再次发出震天的喊杀声!
二十步!
十步!
到了!
这个时候,不光是政委,但凡眼睛好使一些的都护府士兵,就能看到入侵的敌人已经抵达了拒马的边缘。
视线里,敌人骑兵猛然一夹马腹,他们的马匹高高跃起,轻而易举跨越了第一排木头构筑的拒马!
紧接着,敌军的马匹再次前脚离开草地,后脚用力将身躯腾飞,其后的第二列骑兵跟着抵达之前第一列骑兵的位置——第一排拒马之后!
电光火石只见,那位向玉皇大帝,向长生天祷告着的都护府政委通过望远镜看到,一只海碗大小的马蹄一下子绊到了一根筷子大小的线条上!
马匹没有被这样一条看似巨大实际细小的线条绊倒,但是,线条埋入土里的末端一下子从土里飞了出来!那是一个小小的铁环,铁环的末端是一根细长的铁条!
若是有人此时仔细检查铁环,可以看到铁环之上还挂着些许泥土和一根草须!
“绊到了!绊到了!”
政委激动得一巴掌拍在了瞭望塔的柱子上,“快炸!快炸!”
突然!
一道白光闪过,地上的泥土一下子莫名飞溅开来,一股不算太浓的烟从那泥土飞溅的地方升腾了起来。
第二道白光闪过......
第三道白光闪过......
“轰隆!”
“轰隆!”
“......”
不断有地方泥土飞溅,闷雷一般的声音不断传来!
就在短短的几息时间里,入侵的联军士兵只觉得自己耳朵有些发聋,然后身下的马匹的身上突然飙出了血液,马儿也随之往前扑倒!
“轰隆!”
又是泥土飞溅!
一名被马匹摔在地上的士兵只觉得脖子之处突然麻木,浑身的力气一下子被抽空!
一名入侵的骑兵运气比较好,自己身下的马匹似乎并无异动,还在往前奔驰。也正是他的运气好,才正好看到了天空突然飞来一物恰如其分地砸入了怀中!
低头一看!
“啊!”
那骑兵吓得大叫了起来,手忙脚乱将怀里的东西丢了出去!那,半支手臂,血淋淋的!
然后,他觉得自己的身子突然下坠,整个人失去了知觉!
“轰隆!”
“轰隆!”
“......”
爆炸的声音还在响起!
那是跨越了拒马,没有被炸死的骏马带着背上的主人砸入了下一道地雷防线!
“咴儿!咴儿!”
躺在地上的还未死亡的马匹在嘶鸣!
“咴儿!咴儿!”
那些还没进入雷区的马匹也在嘶鸣,它们奋力止住了脚步,在草地上划出一条条沟壑,然后快速转身,四散乱冲!
“吁!”
“吁!”
还没进入雷区的入侵士兵不断发出声音,有的是想让自己的马匹止步,有的是想让自己的马匹重新恢复控制!
“嘭!”
“嘭!”
“嘭!”
这不是手雷爆炸的声音,而是那些入侵的敌军的后马撞到了前面停住的马身上!
一点二吨重的马匹,用不低于四十迈的高速撞上了前面骤然停止的同类,其后果可想而知!
321、手雷防线扬威(下)
骨头,一下子断裂!
背上的骑士,一下子抛飞了出去!
最严重的,是那些比较灵活,被轰鸣声吓得来得及转身并且往回逃跑的骏马,它们成功从身后最近的那一波对向而来的同类缝隙中通过,却撞上了下一批。
然后,下一批骤然被撞停下的骏马成功成为再下一批骏马的拒马!
最后,整个进攻的队伍就像骨牌一样,一波撞上一波!
天空,腾飞的骑士也一波接着一波飞舞,他们砸落在倒地的马匹身上。
有马匹打底,一部分运气好的士兵倒是没有受伤,他们站起身来,眼神里尽是茫然!
这尼玛,什么情况?
什么时候草原上冲杀,在还没看见敌人的情况下出现这种情况?是对方用了巫术?还是说长生天在帮对方?
这简直比倒卷珠帘还惨!
而那一部分运气不好的士兵就实打实运气不好了!从马背上腾飞,然后砸在地上,最后被马匹压在身下。一点二吨的重量,足以把人活生生压死!
没压死的,抱歉,那是最不幸运的,不管是压住了手,还是腿,毫无疑问直接断了!
这可是草原,断了腿,断了手,在草原上只能是残废!一到了冬天,只能被当做老弱放弃的那种残废!
......
几道还未修建成功的城墙不远处,阿史那思摩紧了好几次手里的缰绳,这可是十分好的反击机会,可惜,那两道防线在狙击敌人的同时也阻断了追击的道路!
一里开外,肆叶护、夷男、回讫可汗、鞠文泰,看着不远处的先锋军序列,额头上满是问号!
七万人的冲锋,那可是七万人的冲锋,怎么就可能刚刚冲锋起来就停住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看上去似乎没有重新启动的迹象!
“什么情况?”
肆叶护情不自闻到!
夷男耸了耸肩,就差说一句“您都看不到,我怎么可能看得到?”
大度设的眉头是皱着的,“我听到了炸裂声,应该是敌人用那神罚在狙击!”
“可汗!”
大度设继续道:“请发令,让大军退回来吧,这种状态下,对面要是发起冲锋,这七万人就要被吃掉了!咱们剩下的人,救援来不及,到时候他们冲回来,就真的倒卷珠帘了!”
肆叶护情不自禁摇了摇头,这尼玛算什么事儿,这才是真真意义上联军对那些变成看门狗的叛逆的第一战,一次试探,七万人的冲锋居然就这么停了!
“退吧!”
尽管心中十分不甘,肆叶护还是下达了命令!
“呜!呜呜!”
一长两短的牛角号声响起!
“撤退!后队变前队,有序撤退!”
百夫长们,千夫长们,不断出声,七万人的队伍终于缓缓开始后撤!
半个时辰,入侵者的战略后撤(无功而返)终于完成,最中间的场面终于出现在了肆叶护、夷男、回讫可汗和鞠文泰还有大度设的视线里。
惨!
很惨!
非常惨!
这是几位联军首脑的第一感观!
如果非要再加上一个字作为修饰的限定,那得加上一个“烈”字!
中间,有一条五十步左右宽窄地带,里面布满了马尸、人尸,以及哀鸣着的马匹和哀嚎着的伤者!
肆叶护脸色都变了!
因为他举目往者更远的方向看过去,这才发现原本敌军似乎纹丝未动过!
“哈哈!”
肆叶护情不自禁咧嘴惨笑,他的心中无比茫然,自己的士兵像是被割倒的草!莫名其妙的被割倒那种!
七万人的进攻,即便是一字排开的大雁阵,要被击败,也要多少次凿穿吧?
!!
当然,“惨烈”二字,只是对于肆叶护这些人而言!
对于都护府,对于阿史那什钵苾,对于政委,对于阿史那思摩,对于执力思力,对于契瑟合力,对于所有都护府士兵,对于所有大唐突厥族牧民而言,对方是活该!
是政委的防守计策做得很好!
是那些狗日的鬣狗怎么不多死一些!
更是政委情不自禁挥手的激动,“咱们防守住了第一波!”
更是营地所有人的兴奋欢呼:“那些鬣狗退了,他们败了第一仗!”
几十万的人欢呼,如同巨浪,传过了那敌人倒在地上形成的死亡地带,也传到了肆叶护的耳朵里!
他已经不能气急反笑,他的脸黑锅贴!
“传令带兵进攻的万夫长来!”
肆叶护咬牙切齿,转身回了自己的帐篷!
“大汗!属下没用!”
“大汗!属下该死!”
“......”
联军大帐内,五个来自各个部族的万夫长跪在地上,头颅深深的埋下!下差的两名万夫长,不用怀疑,那是没能活着回来!
首战,作为先锋,还没碰上敌人,就死伤无数,能部该死么?
“呼!”
肆叶护吐出一口气道:“该不该死一会儿再说,现在,你们谁能告诉我到底是什么情况?”
“启禀大汗!”
五个万夫长对视了一眼彼此,那原本就是肆叶护手下的一名万夫长开了口,“大汗,属下无能,属下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属下作为先锋军的第二波,只看到前方的士兵不断向着我方冲过来了,一时间人仰马翻!”
这明显是想给自己开脱!
哼!
怂包!
另外一名跪着的万夫长心中鄙夷,嘴上却道:“大汗,我是第三批先锋,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
“我也是!”
“属下也是!”
一时间,四个万夫长都用这样的方式给自己脱罪!
反正老子走的后头,老子是被掉头回来的人冲散了队伍!
肆叶护的脸色已经难看得不能再难看了!
他将目光投向了最后一个没开口的万夫长,那是回讫人的万夫长!
“你!”
肆叶护道:“本汗记得你是第一批先锋,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儿!”
“属下!”
那万夫长看了一眼肆叶护,再看了一眼自家可汗,额头情不自禁冒出了冷汗,“属下,也不是太明白!大汗,那些看门狗像是有巫术一般,我们的骑兵刚刚跳过拒马,就有打雷一般的声音响了起来......”
322、大度设再有奇谋
不得不说,回讫的这位万夫长为了活命,将自己的语言组织能力发挥得淋漓尽致!一番叙述下来,在场的人无不有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
末了,这位万夫长还情不自禁说了一句:“可汗,此战不是我们太无能,而是敌人太狡猾啊!”
这句话,成功将沉浸在描述的恐怖战局现场的肆叶护给拉了回来!自负的西突厥可汗自打进大唐地界一来,第一次有了一股后怕。
后怕之余,也有一股庆幸,还好,本汗么有身先士卒领兵杀敌啊!不然......!
嘶!想想都觉得可怕!
他摆了摆手,“按照这样说来,首战失利,确实怪不得你们!可是失利就是失利,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每个人下去领二十鞭,以示惩戒。下去吧!”
“是!”
五个跪在地上的万夫长纷纷松了一口气,赶紧起身行礼离去。二十鞭,打轻一点伤不了筋,动不了骨,还算轻松!
余下来的时间,联军王帐之内,自然是需要商讨如何破除敌人防御的问题!
一里地,三百余步的距离,按照之前的雁形阵,才推进不到三十步就死掉了两万多人,这要是继续这样......
不用想,咱直接别打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得了!
肆叶护深吸一口气道:“各位,想想办法吧!”
想什么办法,在座的人都清楚。
那就是想办法如何破开敌人的防御!
绕开?
谁知道对面那些投向了李二的看门狗们是不是在一圈都布上了那炸响的东西?
“要不......!”
回讫可汗绞尽脑汁想到了一个办法:“肆叶护大汗,要不咱们把他们给围起来,饿死他们算求。四年前我跟着咄苾打大唐的时候,咄苾就是用的这个方法,直接围困城池,让他们没有粮食吃,然后饿坏之后再进攻!”
合围?
肆叶护在沉思,这办法......好像不怎么样啊!
“回讫可汗!”
正是此时,鞠文泰出言反对道:“朕不同意,别看对方人多,可咱们都清楚,牧民们全部在对面的圈子里圈着。他们有多少牛羊,能吃多久,咱们谁也不清楚。反而是咱们自己,大军行进,本来想着以战养战,却没有遇到牧民,没有抢到牛羊,十天半个月咱们耗得起,时间再长......”
时间再长,就没有补给了!
有些话,鞠文泰没有名言,他继续道:“再说了,半个月时间,急行军的话,已经足够李世民带着十六卫的士兵抵达塞北了,到时候咱们胜算不大了!”
“本汗不信!”
回讫可汗冷哼一声问道:“你怎么知道李世民的汉人军队在十天半个月就能抵达塞北?从这里到长安,八百里加急都需要五天!李世民的步卒到这里至少需要一个月,到时候对面的人饿都饿死了!”
“愚昧!”
鞠文泰白了一眼回讫可汗,懒得解释!
“哈哈!”
回讫可汗看着对方如同看白痴一样的眼神,气不打一处来,冷笑道:“鞠文泰你什么意思?本汗这也是想胜利,你侮辱本汗是几个意思?”
“好了!”
夷男在鞠文泰和回讫可汗激化矛盾之前,出了言语:“回讫可汗的心意是好的,高昌皇帝就不要多说了!同时,我也赞同高昌皇帝的看法,围而不攻,不现实!小汗相信,此时李二的部队已经在前来的路上了!
大汗,咱们应该想办法速战速决!打完什钵苾,裹着牛羊牧民,咱们再和李二硬碰!那个时候,咱们二十万骑兵,补给充足,别说李世民十六个卫,就是五十万步卒也不是咱们的对手!”
肆叶护只是狂妄,并不蠢,不然也不会坐到西突厥可汗的座位上!他自然晓得夷男的提议是最好的办法,可眼下,如何破了敌人的防御,完成速战速决这才是问题的关键所在!
所以,他点了点头道:“夷男说得有理,围攻不现实,咱们还是要想办法快速突破封锁线!”
肆叶护此言一出,整个大帐一下子沉寂起来。
夷男、鞠文泰、回讫可汗、大度设,一个个皱着眉头在深思!
两军对垒,灵光乍现剑走偏锋很大程度上是不现实的。因为一个作战计划的出台必须考虑到很多实际的因素。这进攻都护府的第一日里,入侵的四方联军首脑都没想到什么切实可行的办法。
翌日,大帐的议事继续进行!
大度设却没有参加,而是在自己的大帐里认真翻阅从大唐带来的书籍,以求找到什么破阵的办法。
打破防守这件事儿,他打心眼里认为汉人比自己更强!
半天的时间一晃而过,大度设依旧没能找到任何办法!
都护府内的瞭望塔上,裹着披风的阿史那什钵苾、都护府政委、阿史那思摩......一干人等纷纷拿着自己的望远镜瞭望对面。
这已经不是他们今日第一次登上瞭望台,没登上一次瞭望台,脸上的喜悦就多了一份。
缘由很简单,政委的办法奏效了!
对面那些鬣狗显然是找不到进攻营地的办法,又不愿意拿人命出来填!
这对都护府来说是好事儿,天大的好事儿!
每一个都护府的成员无不希望对面那群鬣狗连续多天,甚至永远都想不到办法!天会越来越冷,想不到办法的鬣狗们,肯定抵不过寒冷要退去!
即便是他们不退,只要一直想不出办法,都护府就会固若金汤,直到援军到来,届时,彼此之间的攻守之势会立马转变!
那时,那些狗日的鬣狗都要死在唐刀马槊之下,正好让草原诸族看看,咱们大唐、咱们突厥都护府没人惹得起!
今日的白昼,明显比昨日更短,今日的雪花似乎比昨日更密!
官道之上,往着北边急行军的唐河上叫停了行军,只能期待都护府能抵抗得久一些。
草原之上,突厥都护府外两里,一名身穿皮裘,头带毡帽的青年急匆匆从自己的帐篷走出来,进入了隔壁的帐篷。
那青年一脸激动道:“父汗,孩儿想到办法了!”
323、战马之殇,血战将起!
不能夷男询问,大度设如同倒豆一般将自己的谋略说了出来:“父汗,咱们只需要......”
夷男认真听着儿子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
最后欣慰一笑,“好!不愧是我真珠夷男的儿子,最聪明的铁勒人!这个办法好,咱们明日一早,就找肆叶护落实!到时候父汗让你亲自实施这个计划,你再从中控制一下,别让咱们损失太大!”
“多谢父汗!”
大度设会心一笑道:“孩儿定然让咱们铁勒的损失降到最小!”
都护府攻防战争开始的第三天,政委早早登上了瞭望塔!
尽管昨日对方没有一丝异动,即便是前天让对方伤亡惨重,政委此时都不敢掉以轻心!他深深知道,只要对方一天没有退去,都护府就危险重重。他更知道,作为防御战的指挥官,他的一举一动都关系着都护府将近一百万人的生死!
打开望远镜,望向对方的营地!
一个问号在政委的心里升起!
视界里,对方一匹匹骏马列成了阵势,可没有一匹马的背上有骑士!
这是什么情况?
政委还在疑惑!
正是此时,他发现对方的战马开始启动,正朝着自己的方向跑来!
不好!
不妙!
一股担忧立即从政委的心里升起!
在草原呆了一年,政委已经对马匹很是熟悉,对方的排列的马虽然是战马,却绝对不是最好的战马!从哪些马跑动的样子就能看得出来,那是次等马!
对方是想让次等马跑过来,用活生生的马清理障碍!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政委看到了哪些马匹的尾巴上,有一小股火焰在燃烧!
火牛阵!
史书上有记载,春秋战国时期田单用过;三国时期诸葛亮的火牛打破曹军一样,对方是想用火刺激马匹,让马一个劲往前跑,不顾生死,蹚出一条道来!
“戒备!”
政委当机立断,挥动着旗语,“让所有人戒备!对方开始进攻了!”
“进攻?”
都护府的士兵们有些不可思议,对方又要强攻,拿人命填?
疑惑归疑惑,可士兵们立马不折不扣执行了政委的指令,骑士上马,步卒列阵......
都护府手雷防线的对岸,大度设骑在马上,看着那尾巴上绑着一截点燃的布匹的次等马,咧嘴给身旁的亲信解释着,“本王子,昨天看唐人的史书,正好看到一个叫做田单的人用火牛破打破敌人!”
“田单是谁,你们不用计较!”
大度设自信道:“你们只需要看着,咱们的火马过去,对方放在地上的拿玩意一定会全部炸完!到时候,他们就没有了乌龟壳的防御,任咱们宰割!”
“王子聪慧!”
亲信确实不晓得田单是谁,可他能笑着奉承,“咱们能打下草原,王子功不可没,想来这次回去,可汗一定能定王子为小可汗。让王子带领咱们走得更远,得到更多!”
“呵呵!”
大度设咧嘴一笑,自负道:“我为小可汗,这一点从未怀疑过!难道父汗会把薛延陀族长的位置给那个每天只知道玩乌龟兔子的小蠢蛋?做这些,本王子只是想告诉这天下所有人,大唐那个少年不过如此!他的所有办法,本王子都有办法破解!”
“王子英明!”
亲信由衷地恭维。
大度设咧嘴笑着指了指前方。
大度设的前方,政委的前方,双方视线相交汇的地带!
第一批马匹已经突进进入了雷区!
“轰隆!”
“轰隆!”
“轰隆!”
爆炸的声音不断传来,不断有马匹留着血液哀鸣着继续往前奔跑,不不断有着马匹倒地不起,从而引发更多的轰鸣!
血液,在天空挥洒,短了的马蹄,在天空飞舞!
大度设看着这样一幕,脸色的笑容无法停止!
看着这一幕,政委的心在绞痛,额头上的皱纹化解不开!
仅仅第一批敌人的次等马,就消耗了二十多步宽的雷区,弄出一条长达数十丈的足以对方冲锋的通道!
这要是再来十来次,雷区会全部被消耗完毕!
对方有多少次等马?
打仗期间,草原上的人至少一人双马,也就是说,对方可以用来冲击防线的马匹至少二十万匹!
不用怀疑,防线被消耗完毕,只是时间问题!
政委失落走下了瞭望塔,走到了什钵苾的身边:“都护,下官无能。手雷防线告破只是时间问题,现在,只能先将老弱妇孺撤入关内,咱们所有士兵和青壮,准备血战吧!”
什钵苾也是通过望远镜看到了防线的情况,他心中也是很失落,原本还想着防线能够多坚持一段时间,何曾想到,仅仅支持到第三天,防线就会告破?
“政委!”
什钵苾惨然一笑,“能坚持三天,已经很不容易了!这不是你的问题,而是咱们都没能将城池建好。去下令吧,依旧你来指挥防御战!我会通知儿郎们,让一部分青壮护送老弱妇孺撤入关内,另一部分青壮临时加入军队一起守卫咱们的草原!”
“遵令!”
政委行礼领命离去!
“轰隆!”
“唏!吁!”
手雷防御帯,轰鸣还在继续,战马的嘶鸣起起伏伏。
大度设本人已经向前推进到了防御带最初的边缘,一里的距离,足够让他看到对面的人正在紧张密布的防守。
战马,死了一地。
整条防御带仅仅还有不足一百步,就会成功突破!
他咧嘴一笑,下达了这一日的最后一道指令:“告诉联军士兵们,等着战马突击,对面不再轰鸣之时,让他们连夜清理马的尸体,务必在明日一早清理出一条足够三万人冲锋的通道出来!”
而另一头,政委也正在做着最后的防御部署:“所有,汉人队长,记住,你们作为步卒必须要顶住敌人的第一波进攻!哪怕是用身子挡也要给老子挡住了!还有,今天晚上敌人很有可能要清理马的尸体,让他们清理八十步以外!若是进入八十步,直接射杀!”
......
短兵相接的血战,一触即发!
324、血战王庭(上)
当晚,真的如同政委所料,入侵的联军真的派出了人手清理马匹尸体。
一路清理到近距离八十步左右的时候,都护府的军人们黑灯瞎火胡乱射了一通,对方在留下一大波尸体之后离去。
翌日一早,肆叶护亲自开始集结军队,他已经等不及要冲进都护府!那可是以前的突厥王庭,对于西突厥可汗来说,他们对王庭的期盼从未停歇。要知道,这个地方可真的如同汉人的传过玉玺对皇帝的寓意!
夷男、回讫可汗、鞠文泰,他们三人也无比急迫想攻入突厥王庭。只要将都护府那些投降李二的家伙打败,草原之上,剩下的就不是事儿了!哪怕是李二亲自帅大军前来,对方拿自己一干人等没有任何威胁。
且不说李二去年才搞了一场大战,今年有没有经济实力再搞一场大战,即便是有,李二派遣多少人来?
四十万?
还是六十万?
其中骑兵能有多少?
五万?还是十万?
哪怕是李二也能筹齐二十万骑兵,又能如何?草原那么大,咱们可以避其锋芒嘛!等着这个冬日过去,就能武装更多的人马,那个时候,还会怕李二?
那个时候,草原......还不是草原人的天下?
不!
那是铁勒人的天下!
大度设将拳头握紧,心中情不自禁发散了思维!先灭唐人在草原的上的武装力量,然后调过头来弄死肆叶护,再弄死回讫!
这才是最终计划!
真以为我铁勒人只有五万骑兵?
呵呵!
只要弄到对面的战马,我大铁勒还能武装十万!
“出发!”
肆叶护骑在马上振臂一挥,牛角号音再度响起!
......
“戒备!”
“戒备!”
两里开外,都护府已经再一次列好了队形,传令兵正骑着马在每一个方阵前奔驰而过,留下两个字“戒备”!
如果能够鸟瞰,你定然能发现,都护府的防卫骑兵看上去人很多,可实际上只有最前排的几排方阵身穿着皮甲,后面很大一波人,都只是穿着羊皮制作的衣服。
他们不是士兵!
而是什钵苾做决定临时抽调留下来的青壮!
所有都护府的将官都认为,都护府不能丢,至少在那些前往朔方的牧民脱离危险之前,都护府不能丢。那些老弱,那些妇孺,那些孩子是突厥人的种子,是大唐突厥族的种子!
“嗒!”
“嗒!”
肆叶护的联军开始前行,“嗒嗒”声很快变成了轰鸣!
一两里的距离,马匹跑起来也就是那么一小会儿的事情!
二百多步的宽度,让进攻的敌人如同一条仰着头,吐着信儿,张大嘴的巨蟒!
双方之间的距离越来越短!
一百步!
八十步!
联军有些诧异,为何那些李二的看门狗不给自己一场箭雨?
不过,这不正好么!
“敌人就在眼前!”
冲刺在最前头的一名千夫长抽出了弯刀:“砍了那些看门狗!草原是狼崽子的!”
“杀!!”
正是此时,瞭望塔上,政委将手中的红色信号旗奋力挥下!
都护府最前头几个方阵的将士一下子举起了弓!
“射!”
十余个方阵的箭矢,如同暴雨一般砸进了敌人的队伍里,队伍的中段一下子人仰马翻!
哪里是防御的都护府士兵在八十步的距离不射箭,这分明是专门等一部分过来,然后射中间!就像打在蛇的七寸一样,让敌人的整个队伍断成两截。
最前头的千夫长情不自禁望了一眼身后,这才发现自己所带的千人队伍被掐断,!
停下!
必须停下!
没有后续跟进的部队,一千个人冲进对方的防御队伍,浪花都掀不起一个!
还没来得及下达命令,千夫长突然觉得自己一震天旋地覆!转过头来一看,他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腾空而起!那原本应该在自己胯下的战马,此时正掉入了一个很宽的沟壑!
狡猾的看门狗!
居然挖了沟,还将沟给用草皮填起来了!
这是千夫长最后一个念头,随即他砸入下一道壕沟里,被壕沟里尖锐的木头穿透。
不仅仅是千夫长,这一千西突厥的骑兵纷纷掉入了壕沟里面,他们有人被木刺穿透,有的被自己的战马压死!
“撤!”
肆叶护果断下达了撤退的命令,扫除的雷区,只有两百步,这使进攻的军队最多只能并排两百骑!
这正好在对方的箭雨范围里,敌人只需要一波箭雨,射在中间,就能将队伍切断,后边的被中间的死马挡住,前边的又退不回来。
不撤退还能怎么办?
敌军的再次撤退,让都护府的士气再度为之一振!
可是,这显然只是暂时的!
退去的敌军立马安排了更多的次等马拓宽道路,仅仅一上午,敌军再次清扫出了两百步的宽度!
敌人仿佛是今日必须要攻入都护府一般,正午的时候,他们对雷区的清扫还在继续。
“轰隆”声不断响起,每响一声,政委的心就揪一下!
申时,雷区终于不在鸣响,马的尸体躺了整整六百步的宽度!
这就意味着,对方如果倾尽全力进攻,一次一排就能投入六百骑!这样宽的距离,都护府已经没办法用箭矢防御。
最让政委头疼的可不仅仅是地方清扫出来的雷区,而是紧跟其后的那些举着小圆盾向前突进的由骑兵改成步卒的敌人。
他们用圆盾包裹着自己,包裹着同伴缓缓推进,然后将那些马的尸体抬起来,丢入了壕沟里!
夜晚终于在对方填完壕沟之后来临,这让一直绷着神经的政委终于能松一口气。夜晚,敌人摸不透都护府的情况,应该不会进攻,又拖延了一日!
但是,也仅仅是松一口气而已!
明日天明,将会如何惨烈,可想而知!
被围攻的第五天!
天刚蒙蒙亮,对方的号角就响了起来,踏着冬日的第一丝晨曦,入侵的敌军如同一条更大的黑色蟒蛇翘着脑袋,吐舌蛇信儿,快速冲来!
“都护府第八营所有人听令!”
蹩脚的突厥语响起:“立茅!”
325、血战王庭(中)
唰!
一营四百多名士兵,在各自的伍长、什长带领下,将长矛朝着敌人四十五度角立在了地上。第一列的士兵呈弓步站立,手紧紧抓在长矛上。
长矛的尾部,那与地面相交的地方,是后拍士兵的前脚,每一排都是如此!这样,能让长矛更有利的刺入敌人的马的身体里,甚至能将敌人连人带马穿成一串!这是政委曾经在战场上学来的血的经验!
“第九营!列阵!”
“第十营!列阵!”
“......”
一个又一个营,将手里的长矛支在了身后泽袍的前脚和地面的交界处。
他们紧紧握着手里的长枪,脸上的神情叫做视死如归!
巨蟒的头部越来越近!
一百步!
八十步!
五十步!
三十步!
那些冲在最前面的敌人已经冲过了壕沟,只需要不到十息时间,就能迎面撞上长枪阵第一排士兵。
十!
九!
......
最前排的伍长们在心里默数!
三!
二!
一!
“杀!”
他们吼出了这一生最后的声音!
“嘭!”
敌人马匹撞到了枪头上,然后借着惯性撞上了第一排的士兵!
那原本握得紧紧的长枪,一下子脱了手,都护府防御阵地的第一排步卒全部被装得倒飞出去!
在没有重甲的情况下,这样的碰撞,让站在第一排的汉人什长们直接死亡!
战马,借着惯性,撞上了第二排,然后被长枪刺入身躯,结束了生命!
马背上的敌人,有的被连人带马穿成了串儿,有的被轰然倒塌的战马抛向了天空然后砸入长枪阵,被矗立的长枪扎了一个透心凉。
刹那之间,敌人的第二排骑兵接踵而来,一头撞上了第二排长枪兵。
他们如同第一排骑士一样,在撞飞都护府的第二排士兵之后,在第三排枪兵的面前饮恨!
敌人的骑兵如同洪流,都护府的长枪阵则是用血肉之躯构建而成的防洪大堤。
虽然每一次的对撞,都付出了一排甚至两排士兵的生命作为代价,可是,却成功降低了敌人骑兵冲锋的仗势。
如果非要用一个词来形容敌人骑兵的现在的状态,那是“堵车”!
站在瞭望塔上的政委明显看到了自己设置的步卒方阵真的如同自己以往血的经验一般,这一次又付出了血淋淋的代价!
敌人的速度是骤然减弱了,可整个长枪兵方阵在短短百余息的时间内,折损三成!
折损三成是什么概念?
部队很有可能直接崩溃!
一名都护府的突厥士兵的面前已经没有任何同伴,敌人的进攻还在继续,他知道当马匹撞上来的下一瞬间,他将死亡!
我怕死吗?
怕!
电光火石之间,他自问自己,得到的答案很肯定!
我会退吗?
想!
但是我不能!
他告诫自己,那些和草原原本没有关系的汉人都为保护自己的族人死了,他不能退,退了,没有脸见长生天,没有脸见可汗,没有脸见汉人什长,没有脸见族人!
“杀!为了族人!”
“杀!老子也是汉子!”
他发出了最后两声怒吼,随即只见硕大的马头出现在了视线里,而后失去所有感知。
“杀!为了族人!”
他听不到,他最后说出的话成了所有步卒方阵还活着的人的怒吼:“杀!我们都是汉子,不是没有卵蛋的人!”
瞭望塔之上,政委忍不住抹了一把眼角,然后转头看向了敌人的队伍。
敌军的洪流越来越大,却流动得越来越慢!
时机已经到了!
按照防守的部署,这个时候,所有的骑兵,所有的牧民应该用箭雨对拥堵的敌军进行覆盖!无差别覆盖!
政委几次想将手里的红色旗帜举起来,然后挥下。
可是,手上的力气仿佛被掏空!
怎么能忍心!
怎么能忍心送那些热血的男儿死在自己的箭矢之下!
“啪!”
穆然之间,政委一巴掌拍在了自己的脸上,留下了五个指印!
“我在想什么啊!”
他忍不住嚎啕道:“不下令,让他们白白死在敌人的铁蹄之下,让他们死得毫无价值吗?”
手,缓缓想上抬起,政委咬着牙,留着泪,终于将手中的红色信号旗停顿在了空中!
最后,他眼睛一闭,手迅速落下!
那一瞬间,跟着手落下的不止是无差别射杀的命令,还有晶莹的泪珠!
“杀!”
阿史那什钵苾率先抽出了箭羽搭在了弓弦上!
然而,他的身边,没有一个士兵响应!
“你们TM的做什么!没看到政委的命令吗?你们想那些自愿去做了步卒的泽袍们白白死去吗?想想他们的牺牲,想想咱们身后那些还在往关内走的族人!”
他一边怒骂,一边弯弓满月,“都给老子射!射死那些狗日的鬣狗!射!射!射!”
什钵苾率先一支箭矢飞射出去!
然后立马抽出了第二支!
没有人想下这个决定,没有人想射出这无差别伤害的箭矢!
可是,为了族人!
为了那些明知会死,却依旧下了战马拿起长枪的泽袍!
射吧!
一个士兵闭上了眼睛,再度睁开之时,他的神清无比淡漠。
“咻!”
一支箭从他的手里飞了出去,然后抽出了第二支箭矢。
他的牙齿紧紧咬在嘴唇上,嘴角留下的不是嘴唇上的血,而是心里的血。
“咻!”
“咻!”
“嗡!”
箭矢发射的声音,从单发的咻咻,一下子变成了蜂群一般的嗡嗡声!
第一波!
第二波!
然后第三波!
......
那些被长枪阵阻拦的敌军一个有一个从马背上倒下,有的直接死亡,有的刚开口准备哀嚎,迎面而来的是一只硕大的马蹄。
敌人进攻的队伍在这一刻终于乱了!
没有主人的马匹开始转身往回跑,充分表现着自己是一匹识途的好马!
碰撞,马匹之间的碰撞再一次出现!
六百步宽的过道上,一下子堵成了一锅粥。
“轰隆!”
......
“轰隆!”
时不时有一两声轰鸣声响起!
那是转身往回跑的没了主人的联军战马在乱跑的时候触发了地雷。
“左翼,出击!”
326、血战王庭(下)
瞭望塔上的政委下达了第三个作战命令!
只见,左边由绝大部分没有穿戴甲胄的骑士组成的万人方阵在一个身穿鱼鳞甲的将领带领下,开始了冲击。
他们距离那片血液染红的草地越来越近,然后猛然想左转弯,同时双手离开缰绳弯弓搭箭!
箭矢再次密密麻麻射向了敌军!
“撤吧!可汗!”
这一波进攻显然已经不能穿透都护府的防线了,夷男皱着眉头向肆叶护提出了建议,“咱们先退回来,把通道弄得更宽些!不然的话,咱们就像在冲击一个峡谷,完全无法体现咱们骑兵和人数的优势!”
“再冲一次!”
肆叶护已经红了眼,他转头盯着夷男道:“本汗不信,对面那些许步卒就能抵挡我们的冲击!”
“我反对!”
夷男还是摇头,他道:“可汗,我铁勒部族本来人就不多,战兵更少,不应该浪费在无畏的冲击上!”
“夷男,你什么意思!”
肆叶护提高了音调:“怎么,你薛延陀准备出尔反尔,不听凋令?”
“可汗息怒!”
还不等夷男回答,一旁的高昌皇帝鞠文泰劝解道:“可汗,夷男说得有道理。敌人太狡猾了,您看,咱们进攻了这么多天,二十万骑兵,现在只剩下十七八万,这还不算今日的战损。咱们应该思考一下,应该如何吃下对面那些看门狗!吃下他们以后,明年还要提防李二报复呢!”
“哼!一群疲软货!”
肆叶护冷哼一声,“这次冲击,本汗不用你们几方的人马,就用我西突厥!若是我冲击下来了,你们的草场全部减两成!老子的人才是草原上的狼崽子,正宗的突厥人,会冲不下对面的家狗?”
肆叶护一意孤行,夷男、回讫这两个心怀鬼胎的人自然不会再反驳,反正死的不是自家的人!
至于鞠文泰,是实打实再想劝告,可他就是个二妈养的孩子,哪有再说话的份儿?
就这样,都护府的士兵再一次接受了两万骑的冲击。
结果不言而喻,在都护府军民一心无畏死亡的血拼之下,肆叶护的两万人退回去的不到六成。
对方终于鸣号收兵!
双方最初交战的地点,哪里已经没有办法收回尸体,莫说是人尸体,就是倒地的战马,也大多残缺不全,死在那个豁口的都护府步卒早已被踩踏成了肉酱。
如果把那一片草地挖开,那里面的土地一定的血红色。
政委跌坐在了瞭望塔上,他在怨恨,怨恨自己防御经验不够,怨恨自己亲手葬送了那么多好儿郎。
当战损统计传达到政委手里的时候,他情不自禁再一次流下了眼泪。
汇报的汉人亲兵也在哭泣:“政委,太惨了!
五十个营的步卒,整整两万人,小半天时间,剩下的人不足两千!
一万八千人的战损,有一半的人没有全尸,有整整十个方阵的士兵被敌人的马蹄碾压成了肉酱。
剩下一半全尸里,有三千多人是因为无差别射击的时候死亡,他们的背上,都插着一支支咱们自己的箭矢!他们直到死亡的时候都还紧紧握着那些长枪!咱们刚刚收集尸体的时候,扣都扣不下来!
政委,这是怎么了!
咱们一共就四万士兵,对方那么多,为什么不退?”
退?
政委一年惨然!
往哪里退?
关内?
将属于大唐的草原,将这片大唐的国土让给敌人?
将身后的牧民交给敌人屠戮?
政委摇摇头,怎么可能退,“扶我下去,我要和都护商议防御!”
......
另一头,联军的战损终于统计了出来!
数字,让肆叶护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仅仅今日小半天的战斗,两次冲击竟然战损将近两万骑!
大度设的战后总结,让肆叶护不得不相信了事实,“可汗、父汗、高昌皇帝、回讫可汗,今日上午的战斗,我们死的最多的骑兵是被敌人射死的!
都是在咱们突击不进去的时候,前有狙击,后有自己的人,咱们的骑兵成了活靶子!”
大度设的汇报,肆叶护没有作出任何回答。
到时鞠文泰问了一句:“大度设王子以为咱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只能继续扩大通道!”
大度设认真道:“我们谁也不知道对面能不能再弄出今天这么多步卒,更不知道他们到底有多少长枪!所以,我建议今日继续拓宽通道!如果今日不够,明日继续,后天,咱们能拓宽通道至四里!那个时候的冲锋,除非他们有十万步卒,不然无法抵挡我们!”
大度设的算法没有任何问题!
四里地的宽度,对方至少要一列布置两千名步卒,十万也才仅仅五十列。
可自己这边,能一列至少布置一千骑兵冲锋!一次至少能冲锋五万人!
看似只有成倍增加,可实际上,冲击力何止增加了一倍?
夷男、回讫可汗、鞠文泰和大度设纷纷把目光投向了肆叶护,这位爷才是联军名义上的总指挥!
“哼!”
肆叶护心里很不高兴,有一股自己被指责的感觉!进攻这件事儿,是大家一起决定的!凭什么到最后都看老子?他冷哼一声道:“就这样吧!”
说完,肆叶护直接走出了自己的大帐。
轰鸣声,再次在突厥都护府响起。
对方的阳谋不言而喻,那是要开拓出一条足够更大量的骑兵通过的通道。
政委惨然一笑,两刻钟以前,自己和都护府所有将领拟定的将剩下的在籍军人全部转为步卒的防御方案落空了!
对方只需要再拓宽一里,就能发起五百列骑兵的冲击。
那个时候,两万步卒,根本没有办法起到让对方行动迟缓的作用了!
于是,都护府的防御会议在两刻钟之后再次举行!
政委摇摇头,只说了一句话:“各位,一切的防御手段已经没用了!从咱们八百里加急到现在,才十天时间!援军,明天一早到不了了!明日,准备为国家尽忠吧!”
“值了!”
什钵苾站了起来道:“明日准备死战吧!”
328、鄯州守卫战
长吏立马转身,将突厥语汉语交替着呼喊:“都让开道来,给咱们支援都护府的将士让出道来,让他们快速通过,早日抵达都护府!”
“什么?援军来了?”
“快!快让开路来,让援军过去!”
一时间,峡谷内炸了锅!
原本席地而坐牧民一下子站了起来,他们有的立马往一边走,有的伸手去搬运挡在峡谷中间的铁锅、铁炉子!
不少手在触碰到铁炉子的时候,一下子缩了回来!
那可是烧着碳滚烫的铁炉子呢,能不烫手?
被烫的牧民没有一个嗷嗷叫疼,反而是咧嘴笑自己笨,找来两块布包裹住手再次伸向了铁炉。
每一个牧民的脸上都充满着希望的笑容,援兵来了啊,咱们都护府有救了!都护有救了,咱们草原的儿郎有救了啊!
峡谷中间的通道立马被疏通,唐河上骑马走在前头,身后跟随着李震以及斥候营快速向峡谷的另一头挺进。
其次,是房二的重炮部队,铁甲马车、钢铁重炮、两人抬着的虎蹲炮,还有那用绸布遮盖住的一辆辆马车。
然后是骑在马上的白大褂,最后是惩处比的突击营。
整个部队,推进的速度很快,却没有一丝杂乱的迹象!
整齐划一的军容,看的牧民们一个个心里无比激动。这样的军队,一定能将那些鬣狗赶出咱们的草原!
“将士们加油!”
一个牧民情不自禁吼出了一句蹩脚的官话!
“加油!”
“赶走鬣狗!”
“......”
参差不齐,杂乱无章的吼叫夹裹着牧民们最殷切的希望不断冲击着鹰扬卫士兵的心灵。
最前头的唐河上没有停住马匹,他用左手抓住缰绳,然后举起了右手向所有牧民行了一个军礼,“首战用我,用我必胜!”
“首战用我,用我必胜!”
鹰扬卫好不停滞,行着军礼,用他们必胜的信念作为回应。
排成五列前行的千人队伍很短,在牧民们的视线里停留的时间亦是很短。
待得所有鹰扬卫通过,一个牧民情不自禁说出了一句话:“人,怎么这么少?能救得了都护们吗?”
“闭嘴!”
出言呵斥的是一个老者,他的双目已经充满了泪水:“别TM说这种丧气的屁话!这些孩子都是好孩子啊,一千人去支援,这是置生死于不顾啊!怎么能在这里说丧气话?他们一定能平安无事!”
老者对着队伍离去的方向,右手抚胸,深深鞠躬:“长生天庇佑!陛下庇佑!神使庇佑!”
“长生天庇佑!”
老者的祈祷,如同波浪的起点,渐渐的,整个峡谷内的牧民们纷纷朝着北方弯下了腰,他们在祈求长生天、天可汗陛下,还有那年轻的神使庇佑那只仅仅只有一千人的汉人儿郎。
知道众人说说的神使其实就在刚刚通过的军队里的长吏也弯下了腰,只不过,他不是在祈祷,而是低声道了一句:“保重!”
......
关内道,鄯州,鄯城。
城墙上下的喊杀声震耳欲聋!
毫无疑问,城墙下那些带着皮帽的家伙是吐浑谷的苍蝇!
是的,苍蝇!
这是鄯州所有大唐官员、将士、百姓,对吐浑谷人的称呼。
自从大唐建国以来,这些吐浑谷的家伙就像苍蝇一样,是不是嗡嗡嗡飞来骚扰人。等着你准备一巴掌拍过去的时候,这群苍蝇一下子飞走。
也正是这多年来对鄯州的骚扰,在攻城这件事儿上,伏允明显比其他四方联军更加熟悉。
从地形,到进攻手段,吐浑谷人攻城说实话和汉人真的没有什么差别。
城墙之下,那些叫喊着的土浑谷人驾着长梯,如同一条条快速推进的蜈蚣。
如果你仔细看,定然能发现,混在蜈蚣群里的还有攻城的擂槌!
“射箭!快!”
西城墙上,负责守卫的折冲府校尉下达者指令,“先别管擂槌,先射云梯!掌心雷还有多少,准备好!猛火油,猛火油还有多少,等着擂槌过来了倒下去,烧死他们!
礌石,滚木给老子准备好!金汁,金汁准备好,等那些苍蝇将云梯搭上之后给老子倒下去!”
“报告!校尉!”
校尉的话音落下没有多久,一个传令兵跑了过来道:“校尉,已经没有礌石和滚木了,火油也剩下没多少了!”
“什么?”
校尉一把抓住了传令兵的衣领,他怒喝道:“咱们之前储备了那么多军用物资,怎么就没有了?”
鄯州,因为土浑谷的经常骚扰,本来是准备了很多守城物资的,一下子说没有了,校尉怎么能够不生气?
“校尉!”
传令兵苦涩一笑道:“今日已经是第十五天了啊!”
传令兵的一句话,让校尉正准备吐出来的粗话给咽了回去。
是啊,已经第十五天了!
敌人已经进攻十五天了!
与以往的骚扰不同,这次那些狗日的苍蝇居然派遣了不下五万部队对鄯城进行围攻。
十五天以来,鄯城内五千府兵,已经死伤过半,都尉被流矢射中,这会儿还在县衙昏迷着,五个校尉死了两个!就连鄯城县令,皂班吏员全部都拿上了唐刀。
战略物资,自然消耗得差不多了啊!
“烈酒呢?”
校尉捏着拳头问道:“烈酒还有多少,TM的倒下去,当火油用!”
传令兵摇了摇头,“烈酒也用得差不多了,剩下的要给伤员治伤用!”
“狗日的!”
校尉忍不住一脚踢在了城墙垛儿上!他咆哮道:“火药还有多少,手雷还有多少?”
不等传令兵回答,一个身穿皮甲,手臂上缠着绷带的士兵急急忙忙跑了过来:“校尉,敌人上来了,擂槌马上就要接近城门了,怎么办?”
“老子看得到!”
校尉咆哮道:“传令兵,赶紧去给老子弄几个炸药包来!找几个家里没有牵挂的过来,抱着炸药包给老子跳下去,把擂槌炸掉!不然城门口破了,咱们就全完了!快去!”
传令兵来不及行礼,甚至都没应答,转身急忙朝着军需处跑去......
330、一千人,能干啥?
“政委?”
这个节骨眼了,还愣神,几个意思,想通过这种方式告诉我里面的其实不是突厥族人?唐河上情不自禁出言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抱歉!抱歉!”
政委头一摇,讪讪一笑道:“没有什么问题,只是听惯了你的名头,突然遇到真人了,下官有些愕然,也有些激动!”
唐河上身后的李震情不自禁翻了一个白眼,“这有什么好激动的?”
“能不激动么?”
政委没觉得不好意思,反倒瞪了一眼李震,道:“这可是唐河上,唐大狠人,堆了京观的那一位!再说了,你是不晓得,咱们这草原上,哪家哪户没有一块光刻着人型,没有落名字的牌!那就是唐将军!你们在长安能见到他,本官可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能不激动?”
草原的都给唐河上里牌位了?
李震瘪了瘪嘴无言以对。
“走走!”
政委一把抓住唐河上的手往营地走去,一边走还一遍道:“唐副总管,下官给你介绍一下都护和几位将军!”
唐河上盛情难却,一边点头一边说好!
身后的鹰扬卫也跟着进入了营地。
“都护,这位是突厥道行军副总管,唐河上!”
“唐总管,这位就是我都护府都护阿史那什钵苾!”
唐河上率先敬礼道:“唐河上见过都护!”
“好!好!哈哈哈!”
什钵苾回了一礼,激动的抓着唐河上的手道:“抓了我叔叔的唐河上,岭南平乱的唐河上,让草原人过上好日子的唐河上!没想到是你来支援我们,真好!可惜,我这个都护不中用,没能守护住这草原的和平啊!这次,唐总管带了多少人来?”
“我先带着鹰扬卫过来了!”
唐河上抓着什钵苾的手道:“兵部尚书李靖带领右卫在后头,不久也应该能到!”
李靖?
什钵苾情不自禁喜上眉梢!如果说草原之上,牧民们对唐河上是敬爱的话,那么李靖则是让人生畏的名字。那可是灭了草原几十万战兵的存在!
但是,这喜悦仅仅维持了一瞬就被愕然代替!
一个鹰扬卫,加上一个右卫,这是两个卫?
做了一年多的都护,什钵苾哪里还能不知道一个卫有多少编制?
最主要的是,这第一批部队才来了一个卫,也就是两万人。这两万人,要是全部是骑兵还好,要是全部是步兵......
什钵苾眉头一皱,“唐总管,本都护能不能问你个事儿?”
唐河上伸手做请状,“请说!”
“哪个!”
什钵苾摸了摸脖子,问道:“这次您带来的鹰扬卫有多少骑兵?两万还是一万?”
唐河上愣了一下,摇了摇头。
“五千?”
唐河上还是摇头!
“全是步兵?”
什钵苾愣住了,良久才问道:“陌刀兵?”
“都不是!”
唐河上自信答道:“鹰扬卫,共计一千人,其中两百炮兵,两百侦查兵,六百突击营。除了炮兵,其余人都可以当做骑兵用!”
“一千人?”
什钵苾情不自禁叫了出来,随即他立刻发现不妥压低声音道:“一千人,一千人能做啥啊!对面可是至少还有十六万骑兵啊!”
“什么一千人?”
听着什钵苾的惊呼,阿史那思摩情不自禁走了过来。
什钵苾连忙给唐河上使眼色,生怕唐河上把援军的人数说了出来,这不就让大家伙儿失望了嘛,那可是影响士气的!
唐河上倒是毫不避讳,笑着答道:“都护,把心放在肚子里,唐某带来的一千人还真不一定比两万陌刀兵差多少!多的,唐某也不多说,从现在开始,由我鹰扬卫接手防务,明日一早都护大可给唐某压阵。若是敌人攻来,也是咱们鹰扬卫顶在前头!”
“这!”
什钵苾内心很犹豫,他到不是担心一千人的防御没有效果,反正明日敌人就会进攻,能防守住和不能防守住没啥区别!
他犹豫的是,有让汉人顶在突厥汉子的前头,自己和突厥族人还要脸吗?
“行了,就这么办!”
见着对方犹豫,唐河上也不再征求意见,直截了当道:“就这么着,本总管是突厥道行军副总管,现在防务的事情我说了算!鹰扬卫听令!”
“诺!”
李震一步跨上前来道:“请大将军下令!”
“传令,让房俊率领以红衣大炮卫防御中心,将虎蹲炮呈二字型排列做好防务!令侦查营派几个精锐立即摸过去,待得对方埋锅造饭立即回来禀报。剩下的侦查兵并入突击营,以战车和火炮位基础呈三段射击队形防御。告诉程处弼,让士兵们检查好武器装备,这一战,可不能拉胯!”
“是!”
李震领命离去,片刻之后,鹰扬卫的士兵快速行动了起来。
巨炮被放置在了敌军梳理出来的通道的最中央,虎蹲炮也开始就位......
翌日一早,入侵的联军准点开始埋锅造饭,浅浅的积雪里,突然拱起一个白色的小包,然后白色小包快速往都护府的方向移动。
与此同时,十多个联军的斥候也奉了大度设的指令骑马跑了一趟突厥都护府探听军情。
他们没敢靠近,只是远远看了几眼就转身离去。
回到了联军营地,斥候直接禀报道:“启禀王子,敌人摆出了新的花样!”
“新花样?”
大度设闻言愣了一下,立马问道:“什么新花样?”
“多了些铁管子和马车!”
斥候挠了挠头,回答道:“具体的我也说不清楚,不过他们的人很少,最多一千人!”
“一千人?”
大度设满脑子疑惑!
对方这是几个意思,守了这么多天,然后留下一千人摆下防守的阵势?
那可只有一千人啊,一个冲锋就没了啊!
“有没有看到东突厥的骑兵?”
“没有!”
难道......
莫非......
要跑?
大度设脑补了一下,觉得自己的猜测极有可能十分准确!
立马下令道:“令部队马上集结!本王子这就去看看情况,你们立马看我的指令,若是我让攻击,就立马进攻!”
332、怀疑人生的联军首脑!
用一个极其不恰当的成语,这第二波轰鸣如同暮鼓晨钟一般敲醒了!
“快,快跑,巫术又来了!”
“......”
联军士兵们骑着马狼奔豕突!
成建制的军队,已经列好队列的军队,最怕骚乱发生。
尤其是在这种未知的恐惧的驱使下,四散逃开的士兵和营啸没有任何区别!
“让开,让我跑!”
“让开,先让我跑!”
“跑你妈!不让,就死吧!”
一个联军士兵抽出弯刀一下子砍在了另一个没有让自己的士兵身上,鲜血一下子飚了出来!
“草泥马的铁勒狗!你竟然敢砍咱们西突厥人!”
被砍死的西突厥士兵身边的同族立即咆哮了起来:“兄弟们,给老子砍死这些铁勒狗!!”
“琤!”
拔刀的声音响起,西突厥和铁勒人向接的地带,一下子起了乱象,或许下一刻,联军就会啸营!
“你们都在做什么?”
两名千夫长见得如此,立即出来维持秩序!联军的情绪终于缓和了一些!
“轰隆!”
!!
六声轰鸣在阵营里响起,再度在人群里制造出六块真空!
联军士兵一个个两股战战,生怕下一次那黑色的东西再掉下来,砸中自己!不少人楞楞看着天空,甚至有人双手合十不断像长生天祈祷。
慌乱的情绪正在酝酿,或许,只需要再来一次炮火,整个联军营地就会轰然四散,再也聚集不起来!
“快!呼呼!快忘后撤,后队改前队,后撤一里!呼呼!”
大度设终于跑回了营地边缘,他一边喘着气一边大吼:“那应该是汉人攻城用的投石机,把那爆炸的东西投过来了!都TM往后撤,撤出射程!”
联军的士兵们如同有了主心骨,立马按照大度设的指令执行!
与此同时,肆叶护、夷男等四人也终于从队伍后头的帐篷赶到了队伍的最前头!
“怎么回事儿?”
肆叶护有些懵,好端端的队伍怎么就乱了?
还有刚刚的轰鸣声是怎么回事儿?
“可汗!”
“咻!”
大度设刚刚张嘴准备汇报,那天空再次响起了有东西飞来的声音!原本组织好的解释变成了两个字:“小心!”
肆叶护木然转过了脑袋,小心什么?
他张了张嘴,还来不及吐出一句话来!一个黑色的物体砸在了肆叶护身后十余丈远!
“轰”!
爆裂声瞬间传来,肆叶护只觉得自己的耳朵嗡嗡作响,视线投递之地,正是那轰鸣传来的地方!那里,已经看不到一个能够站着的物体!
唰唰唰!
身边,像是下雨一般!
肆叶护木然地收回目光,低下头一看,那是下着碎肉和血雨!
“******!”
肆叶护呆木地张了张嘴!
“可汗,你说什么?”
他身旁的夷男大声道:“我听不清楚!”
高昌皇帝鞠文泰如同傻了一般,站在原地喃喃道:“大唐怎么可能有这么厉害的武器,怎么可能!”
回讫可汗直接被吓得呆坐在了地上,若是仔细观看,可以看到某个不可描述的地方有些湿润的痕迹!
下尿了啊!
能不下尿吗?
这刚才落下来的东西要是再往自己这边走个三四丈......
别说距离那么近的四位联军首脑,就是还在自家老爹五丈远的大度设都情不自禁吓出了一身冷汗!
“咕!”
大度设情不自禁吞了一口唾沫,结结巴巴道:“快......快......快,往后......后退!”
而四位联军首脑不为所动,根本听不到大度设说的话!
尼玛!
这样杵着还得了?等敌人再来一波炮弹,正好落在老爹那边,这仗就直接不用打了!
见着肆叶护等不为所动,大度设一咬牙一跺脚,立马跑了过去,拉着老爹和肆叶护就往帐篷后面跑!
肆叶护、夷男,如同提线木偶一般,被拉着跑出去了好远。
联军士兵也终于开始后队变前队,朝着西北方向退去。
或许是冰冷的风,将耳朵里的嗡嗡声吹散了一些,肆叶护在被拉着跑出去一里地之后,终于能够听到自己一直不断喃喃的话语:“这是什么东西,什么东西,什么东西......?”
此时,夷男也终于回过了些神来,眼神里还有些呆木,他对着大度设道:“大度设,那是什么东西,莫非唐人真的会巫术吗?难道是长生天真的不再庇佑铁勒人了?”
“父汗!”
大度设摇了摇头,“一定不是巫术,长生天怎么可能不庇佑郁都军山的汉子?孩儿觉得,那是唐人的武器,我在唐人的书籍里看到过,应该是投石机!”
“投石机?”
耳朵已经能听到的肆叶护一边捂着耳朵甩动脑袋,一边问道:“那是什么玩意?”
!!
大度设无言以对,尼玛这什么都不知道,还敢那么自负?
当然,这只能腹诽,不能明说!
大度设道:“是汉人攻城的器械,据唐人的书本记载,可以将巨大的石头抛向敌人的城墙,以达到击碎城墙的目的。我怀疑,对面的那些人就是利用这东西,将那之前埋在地上的东西抛向了我们!”
顿了顿,大度设继续道:“书上所言,投石机只能投出一两里地的距离,所以我下令让士兵后撤了一里!我今日一早探查过对面,对面已经见不到东突厥那些看门狗了!想来他们是想用这种方式,让咱们退后,然后给东突厥那些看门狗争取撤退的时间!”
最后,大度设指了指天空,“可汗,父汗,你们看,敌人没有那玩意投过来了!”
肆叶护后怕地看向了东南边的天空。
果然!
敌人真的没有投那发出雷鸣的东西过来了!
肆叶护感慨道:“夷男,你生了个聪明的儿子啊!”
夷男捶胸谦虚道:“多谢可汗夸奖!”
正是此时!
“嘭!!”
“嘭!嘭!”
那“投石机”投放的声音再度传来!
“咻!”
“轰隆!”
一枚枚炮弹再次射入了联军新集结的营地然后爆裂!
肆叶护、夷男、鞠文泰还有裤子有些冰凉的回讫可汗一下子把目光投向了大度设。
他们一脸懵逼的目光,仿佛再说:你不是说,最多一两里远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