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百四十八章 东风西风
张越目光坚定的望向远处的群山，他勐的拔出了腰间的长剑。
“诸君此次决战，诸君当奋勇向前，要像韩信的十面埋伏一样，将匈奴人的英雄气全部打灭！”
众将校闻言皆是起身道，“谨遵君侯之命！”
张越这时把长剑狠狠的插在几桉上。
“这一战，虽然未必要灭了匈奴右贤王，却要叫他从此再无翻身之日。”
“就算他能回到自己的王庭，也只是变成守着枯冢等死的僵尸！”
……
匈奴右贤王此时同样在他的王帐中坐着战争动员。
“诸位此战干系到我强胡的生死存亡，只能胜，不能败……”
“大王，此战我强胡是攻还是守？”
于鞮王询问道，他的脸上难以忧愁之色。
右贤王道，“此战我意当先守！”
泥靡这时疑惑的道，“大王我军皆是骑兵，而汉军步骑参半，为何不主动进攻？”
右贤王道，“乌孙王可知汉军的根基在何处？”
泥靡脱口而出道，“自然是轮台！”
呼延王此时恍然大悟道，“大王高明，汉军如今驻扎在西面，我强胡却在东面……汉军想要补给却是要绕好大一个圈……”
右贤王笑道，“不错，汉军拖不起！”
右贤王判断的不错，虽然有乌孙的全力支撑，汉军暂时不会受粮草不济的困扰。
但这样的时间并不是无限制延长的。
乌孙的牛羊终有吃完的一天，乌孙的国力支撑不起这么一支大军长期的战争消耗。
不过有一句话右贤王没说，那就是，匈奴其实也拖不起。
他最忌惮的，是来自东面的威胁。
郭开和韩江两人所领的汉军始终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他们一旦击败李陵，挥师西进，那么对匈奴人来说将是致命的。
至于李陵击败郭、韩汉军，右贤王却并不报太大的希望。
因此右贤王的计划是拖一拖，打击一下汉军的士气，让汉军失去锐气，这就是的他如意算盘。
但他们却绝不能无限制地等下去，因为说不定什么时候郭韩二人就会击破李陵率兵西进。
如果等到那个时候，那可就完了。
因此在节骨眼上，双方其实正在产生一个微妙的默契，那是双方都在等待对自己最有利的决战时机。
……
就在张越与右贤王都在安静的等待对自己有利的时刻时。
东面郭开与韩江二人已经与李陵部在后世的昭苏地区相遇。
两军遭遇之后立即发生了激烈的战斗。
双方第一次交锋谁都没有占到便宜，因此很快就各自后退对峙起来。
“韩侯以为，该如何对付李陵之军？”
当郭开韩江得知对面的匈奴主将乃是李陵之后，两人皆是心情复杂。
韩江思忖一番后道，“李陵对吾汉军颇为熟悉……反而是我们对其部却所知不多……”
郭开闻言道，“韩侯的意思是结硬寨打呆仗？”
韩江道，“不错！”
郭开这时却皱了皱眉头，“君侯如今正于匈奴右贤王对峙，恐怕正等着你我二人……如此此战恐将旷日持久啊！”
韩江道，“君侯乃当世名将，某以为无须担心，若我等轻敌冒进被李陵所破才是灾难……”
郭开点头道，“韩侯所言甚是！”
两人商议之后，立即下令扎营防御。
李陵与他们一样也同样选择了防御。
……
另一边张越与右贤王还在等待着时机的到来。
这个时机到来的比两人预料的都要快。
后元二年七月初三，这一日，风和日丽，很适合踏青。
吴桐与育罗带领的一万一千大军抵达了战区边缘，并提前向张越派出了信使。
张越接到信使送来的消息之后决定先发制人！
他一面传令让吴桐进军赤谷城，以抄匈奴人的后路。
一面召集众将议事。
“诸君，吾意明日与匈奴开战！”
翁归靡闻言道，“我们不等郭韩二侯之军了吗？”
张越道，“不必等郭侯、韩侯的消息了！”
尉迟嘉此时问道，“可是有意外之事发生？”
张越给尉迟嘉投去一道赞许的目光，“不错，吴校尉如今已经领一万步骑直逼赤谷城！”
耿恕闻言道，“彩！好彩……如此吾军当战！”
闻知吴桐领兵到来，众人皆是喜形于色，纷纷出言请战。
潘志强、赵广汉、尉迟嘉、赵意等人都请求担任前锋。
张越在经过认真考量之后决定派潘志强首先出战吸引匈奴人的目光。
第二日，潘志强率领六千多兵马，首先渡过纳伦水开始进攻匈奴人的左翼。
他刚刚领兵越过纳伦水，匈奴人就开出了一支同等数量的骑兵。
从敌军的大纛来看，这支骑兵的主将应该是匈奴人的乌巢王。
对汉军这一次的行动，匈奴人一开始并没有放在心上。
在过去的一个月里，双方都做过不止一次的试探挑衅。
这一个月来双方已经形成了一种默契，你出动多少兵马，我也出动多少兵马。
谁也不会派出压倒性兵力进行阻截，这似乎也是一种暗示与示威。
“我们的战斗力，并不在你们之下！”
双方这样做，其实也是在保持一种克制，防止决战的提前爆发。
以往双方在低烈度的交锋之后就会各自收兵返回营地。
但这一次潘志强却没有理会乌巢王的人马，他继续向前推进，直逼匈奴人左翼中段的营寨。
而将自己的后背卖给了乌巢王率领的骑兵。
从兵法上来说，这可是大忌，如果整个战场只有这两支部队的话。
但就在这时汉军营寨中又出来一支骑兵。
这是来自于阗和扦弥的军队，领兵的正是尉迟嘉。
匈奴人发现之后，马上再派出五千军，侧面扰袭汉军所派出的骑兵。想将他们截住。
此时潘志强所领兵马已经接近自己的目标。
“汉军想要干什么？”
呼延王惊讶的道。
右贤王勐然意识到这是汉军要发动真正的进攻。
“吹号……吹号！”
在右贤王的命令下号角声很快响了起来。
于此同时对岸的汉军联军大营中也响起了震天的战鼓声。
双方所有高层将领一听号角。和战鼓声就知道战术试探已经结束，正式的决战来临了！！
第一百五十章 钝翼折锋
大会战之前，双方都不知道对方会用什么招数，也都在推测着对方很可能会使用的阵势。
军议之上，张越让众人畅所欲言。
其中耿恕认为，匈奴人尽管近年来屡遭顿挫，多次被汉军击败。
但此战他们在骑兵力量上仍然占有优势。
耿恕推测匈奴人很可能会用他们最擅长的战法，利用骑兵对汉军联军进行中央突破。
张越对此深以为然，虽然汉军在装备和训练上皆优于匈奴，但整个联军中骑兵数量最多的还是翁归靡手下的乌孙骑兵。
但乌孙骑兵的战斗力如何，匈奴人和汉军都清楚的很。
数量相当的情况下，他们甚至还不如奄蔡骑兵。
在如此大规模的战斗中，乌孙骑兵就成了联军的薄弱环节，匈奴人至少有九层的可能会以乌孙骑兵为突破口。
一旦乌孙人崩溃，仅仅是溃兵就可能会冲散汉军联军的阵营。
“耿公以为我军该如何？”
张越询问道
耿恕先是向翁归靡拜了一拜，接着道，“某以为当钝其锋芒，折其两翼！”
所谓“钝其锋芒，折其两翼”，也就是中央防守、两翼进攻之策。
翁归靡问道，“耿公之意是，让我乌孙骑兵放弃战马，下马为战？”
耿恕笑道，“非也，乌孙骑兵从未经受过步战训练，下马步战非所长。”
翁归靡心中不禁有些惭愧，“那耿公之意是？”
耿恕道，“乌孙骑兵当配合汉军步兵、车兵防守中央……”
“汉军与诸国骑兵，则负责左右两翼的进攻……”
张越道，“耿公所言大善！吾意以赵广汉为左翼统帅；耿公为右翼统帅，诸公以为如何？”
奄蔡王首先赞道，“善！”
其余众人在思忖一番后也言“善！”
这时赵意却又提意道，“君侯，还当分出两支骑兵为游击……”
张越赞许的看了看赵意，“此言大善……”
最后张越又派出三千骑兵以为游击，屏蔽战场。
同时，张越也不打算让战争按照右贤王的想法来展开，知道匈奴已有决战之意后，便命令潘志强提前进击！
……
双方大军对峙之时，每日都会派出多支军队进行试探。
潘志强所部出击时，阗池南岸的地面上，两方已经出现了六支军队。
可以预见，随着潘志强部的发动，这片土地很快就会发生一场庞大残酷的绞杀战。
潘志强接到张越的命令后，不顾出城袭击自己后方的乌巢部骑兵，率领人马，直奔匈奴防线右翼而去。
根据情报这里驻扎的是泥靡的小乌孙骑兵。
泥靡的小乌孙骑兵在匈奴阵营中同样属于薄弱环节。
战场有时很复杂，有时又很简单，双方首先攻击的都会是对方的薄弱环节。
匈奴人的左翼防线，从赤谷城向东南延绵二十余里，设置了六个或大或小的堡寨。
堡寨之间地势或高或低，高出来的地方匈奴都修建了哨塔，上面有弓箭手驻防。
要扫荡一座哨塔必定要付出加倍的损伤，而低洼的地方，匈奴则引河水灌入，形成半天然的沼泽。
这种招数一看就是汉人常用的手段，潘志强推测这恐怕是出自背叛大汉的汉人将领之手。
整条左翼线，只有一个地方地势低平而远离纳伦水，无法引水灌入，乃是一个天然的缺口。
此次就地势来说易攻难守，又刚好位于左翼线的中段。所以匈奴人在这里用石木修建了一个大寨！
因为负责防御此地的正好是匈奴乌孙王泥靡，所以汉军私下里叫他泥靡寨。
若能攻破这泥靡寨，匈奴军的左翼就废了一大半！
当潘志强刚刚越过双方默认的那条界线，于鞮王就下令五千丁零骑兵进击。
在于鞮王心中对泥靡的乌孙骑兵始终缺乏信任。
一来是泥靡投降匈奴后，始终难以约束部众，二来经过这段时间的了解，于鞮王发现小乌孙骑兵的战斗力竟然比大乌孙更弱。
于鞮王希望丁零骑兵的出击可以逼迫潘志强部后退。
可惜他这次失算了，丁零骑兵刚刚出寨，张越就向潘志强增派了五千奄蔡骑兵。
丁零骑兵在赶上潘志强之前，就得将自己的后背卖给张越所派的那五千奄蔡骑兵。
因此丁零骑兵被迫调转马头迎战。
丁零人原本是生活在今贝加尔湖一带的游牧民族。
他们被匈奴击败之后，一部分人被匈奴人迁徙至阿尔泰山（金山）一带。
继续生活在贝尔加湖一带的丁零又被叫做北丁零。
而迁徙到金山（阿尔泰山）一带的被称为南丁零。
这一次匈奴人中的丁零骑兵就来自南丁零。
南丁零骑兵的战斗力并不若，根据历史记载，宣帝时期，他们在投降大汉后，还曾多次击败匈奴。
不过那已经是二十年后的事情了。
现在的南丁零人还是匈奴人的铁杆小弟。
这群人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天下大势，所谓的大汉，对他们来说也无比陌生。
在他们眼中，匈奴就已经是当世最强者。
当然他们对匈奴也无所谓忠诚，匈奴召集诸部落时，他们不过是出于草原民族遵从强者的惯例，集结了几千骑兵加入到匈奴的大军之中。
不过，来到赤谷城之后，他们才算大开眼界！
赤谷城对大汉甚至西域诸国来说都不算是真正的城市，但对丁零人来说却已经仿佛地上神国了。
这也让他们更加觉得匈奴人就是草原最强者。
这些日子在赤谷城的生活也让这群闭塞的南丁零人满意之极。
在他们看来，即使是在这场战争死去，这一趟参战对他们来说也是稳赚不赔。
因为去年冬天，右贤王为了提高战力，破天荒地打开了自己的武库，将这个最蛮荒的部落武装了起来。
南丁零人以往的武器，就是木头与石头、骨头的结合，只有少数部落首领才能拥有金属武器。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在往日与其他草原民族争斗之时，虽然他们力大无比，不惧死亡，但还是被打的落花流水。
很多南丁零人的部落甚至被迫迁往大山深处。
这支丁零人骑兵初到之时，甚至连好一点的马都没有。
用于鞮王的话来说就是丢草原民族的脸。
……
第百五十一章 声东击西
为了提高他们的战斗力，右贤王不但给他们换了弓箭，换了刀剑，甚至还更换了战马！
好在右贤王在赤谷城获利颇丰，仅仅是铠甲就得到了近万副。
刀剑更是数以万计，用这些闲置的武器换来数千骑兵，怎么算都是好买卖。
虽然从武器质量来说，丁零人得到的配备几乎就是最差的，但相对于他们原先的装备来讲却已经跨过了不止一个层级了。
用一句话来说形容，丁零人一下子从石器时代进入到了“封建时代”，至少在武器装备上是这样。
因此丁零人此次参战，是类似于乡下人进城，迷迷湖湖来的却充满了新鲜感。
得到了匈奴的全面换装之后，他们内心对匈奴人充满了感激，因此此次作战，十分卖力。
他们出寨之后，只知道匈奴贵人是要求自己去进攻敌军，但走到中途，发现有人来袭击自己的背后。
这些丁零人可没什么军事素养，连严格听从命令的概念都没有，打仗对他们来说就是打架，不过有个好处，就是胆大，有人从背后来袭击自己
他们自然是要反击的，所以他们一下子就忘记了最初的命令，嗷嗷怪叫着向向张越派出来的五千奄蔡骑兵杀去。
奄蔡骑兵其实与丁零人类似，也没有经过严格的训练，结果双方这一场战斗，就演变成了一场群殴。
……
如果丁零人面对的是弓骑兵，那么或许还没有接近敌人就会被射的七零八落。
如果他们面对的是汉军枪骑兵，哪怕只有五百骑也足以把他们冲得七零八落。
如果他们面对的是汉军材官，那他们就是一堆战功。
幸好他们面对的是同样野蛮落后的奄蔡骑兵。
奄蔡人实际上对这些南丁零人并不陌生，他们曾经与丁零人有过接触，依靠先进的装备以往都是他们欺负丁零人。
确实，就文明程度来说。他们比丁零人要高出一个档次，但凶蛮程度来说又要低了三分。
他们已经有了“战争”和“国家”的概念，也知道大汉与匈奴之间的“争霸”是怎么回事。
但是他们的士气却很低，和对匈奴抱怀感恩心里的丁零人不同。他们是被迫投降汉军的。
虽然他们的国王一心想要表现自己，但士兵们的士气确实不高。这一点却是张越所忽略的。
虽然如此，但奄蔡骑兵在战争经验上还是要丰富的多，这一点弥补了士气的不足。
因此两支菜鸡骑兵交锋之时，还不习惯大规模战争的丁零人就陷入被动。
奄蔡骑兵在他们的国王指挥下，把丁零骑兵冲击成了几块。
这些从遥远的山间走出来的丁零骑兵，平常他们见的最多的打架就是几百号，现在勐然处于这等大型战斗时无不手足无措。
可是这些蛮横而娇悍的人有个最大的好处，那就是不怕死！
战场没有惧怕感的人会很快就适应下来，五千人几乎就是按照各自的本能，几百个人甚至几十个人地各自为战！
一些丁零人甚至跳下马背与包围自己的奄蔡人厮杀！
因此在初期的混乱过去后。竟然很快就占据了上风。
原本以为胜券在握的奄蔡王，此时反而有一种不知所措之感。
远处观战的赵广汉立即发现了情况不利，迅速派出了一队训练有素的汉骑增援。
……
奄蔡骑兵与丁零人在玩菜鸡互啄时，乌巢王所领的骑兵也赶到了。
匈奴乌巢部，实际上是由被匈奴征服的诸多小部落混杂在一起组成的。
这其实也是草原民族的常态，相对于南丁零人来说，这是一支有着较为完善军事组织的军队。
如果说，南丁零人完全就是一群乌合之众，那么乌巢军就是一支相对合格的部落武装了。
但这乌巢部的士气却像是怠工者。他们受过训练，装备也不比其他匈奴军队差。
但因为乌巢部长期远离汉匈交锋的前线，因此战斗经验不足，肉搏近战能力也偏弱！
本来，丁零人已经稳住了阵脚，并有渐渐占据上风的形势。
但乌巢部接近后，却并未马上让战场造成一边倒的局势，他们甚至没有第一时间冲入战场与丁零人呼应。
反而以包抄之姿渐渐靠近，仿佛帮忙，又仿佛没有帮忙，谨慎得过分。
当他们发现有一队汉军骑兵靠近时，竟然往后退缩了一段距离。
“乌巢王是怎么回事？”
于鞮王此时也注意到了乌巢部的情况，面色不愉的问道。
“传令，让乌巢部进攻，若还敢消极避战，严惩不贷……”
收到于鞮王的命令后，乌巢部总算是开始了真正的进攻。
但这时已经有点晚了，如果他们一开始就果断的进攻，或许现在已经击溃了奄蔡骑兵。
但现在汉军左翼主力已经赶到。
汉军左翼主力步骑参半，其中拥有大量的弩兵，他们也是汉军用了进攻泥靡寨的主力。
于鞮王见汉军主力出动，不禁叹息一声。
当奄蔡骑兵与丁零人混战在一起的时候，他的计划是先以乌巢骑兵击溃奄蔡人。
再以乌巢、丁零两部拦截汉军左翼主力，待他吃掉潘志强率领的诸国骑兵之后，再与汉军决战。
谁知这乌巢部名义上虽然同属匈奴，但战斗力却如此拉夸。
这时，乌巢、丁零两部已经和奄蔡和汉军一部，胶结在了一起，一万多人形成了一个巨大而混乱的战场。
丁零人在最东面，他们逐渐适应大型战斗之后慢慢向西蚕食。
不过丁零人的伤亡也很大，即使能够击败奄蔡人也只是惨胜。
汉军骑兵虽然只出动了五百骑，但在面对乌巢部时竟然不落下风。
这样的战场形势完全出乎于鞮王的预料之外。
“乌巢部真乃我强胡之耻……”
于鞮王左右的一些千骑长忍不住对乌巢部进行吐槽。
于鞮王见局势于己不利，在思忖一番后，下令自己部落的八千骑兵出击。
他希望能在汉军主力抵达泥靡寨前击溃潘志强所部。
如果任由潘志强所部行动，当汉军主力抵达时，匈奴右翼将处于极端不利的状态。
中军的张越见到匈奴右翼的于鞮王部出击，面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传令右翼出击！”
新年写给书友的一封信
读者朋友们新年好！
壬寅虎年终于要画上句号，愿每位读者朋友将愉快的记忆留下，不愉快的经历都翻篇。
我们没办法感谢这带走许多生命、带给许多家庭伤痛的一年，但我们也不得不承认，这一年跌宕起伏的各种变局，都在磨砺和加速我们的成长。
一开始写这本书的时候，其实根本就没有想过签约的事。
当时刚刚送走了把我带到这世上之人，又被封控在家，为了避免换上抑郁症，所以不得不给自己早点事做。
一开始其实只是想写一个故事给自己看，没想到是刚刚上传到起点，第二天就收到了签约站短。当时犹豫了三天才正式签约。
说实话写书是很累的，签约之后其实一度是想放弃的。
不过看到书友们的支持，最后还是决定坚持写下去。
慢慢的感觉写书虽然很辛苦，但其中还是有许多乐趣。
这本书不足的地方有很多，好在书友们一直对我比较包容。
新的一年里，我只能尽量把书写好，以此来回应书友们的支持和包容。
马上就是癸卯兔年了，但愿在新的一年里，我们大家都能远离一切古怪的事，都能做个健康的人。
待到春暖花开之时我们都能自由的呼吸奔跑！
第百五十二章 意志比拼
张越传令让右翼出击时，匈奴左翼却是先动手了。
匈奴右谷蠡王所领一万二千大军前出到纳伦水畔。
这一万二千大军却是匈奴人中少有的骑马步兵。
他们骑马而至，到了战场之后舍马集结，因为投入战斗之后不需要坐骑，因此赶路时可以不惜马力。
他们在汉军右翼发动进攻前，先行占据了渡河点。
占领渡河点后，他们立即舍弃了战马，组成了一个防御阵型。
耿恕此时手中的两万大军距离纳伦水还有三箭之遥。
面对匈奴人的行动不管是耿恕还是张越都没有丝毫的慌张。
在他们的脸上反而露出了微笑。
匈奴人的反应，让他们明白，之前军议上的推测是正确的，匈奴人果然是打算使用中央突破战术。
翁归靡此时也看出来了，匈奴人在左右两翼实际上都是以防守为主。
就连他们出动丁零与乌巢两部也只是为了迷惑汉军而已。
“云阳侯高才，匈奴人果然如此行事……”
翁归靡在张越身旁赞叹道。
张越闻言不以为意的笑了笑，“昆莫谬赞了，此乃耿公之功也……”
翁归靡道，“耿公之智虽高，但若无云阳侯，亦不过是……”
赵意与尉迟嘉等人闻言也深以为然。
……
右翼这边，耿恕仔细观察着对面匈奴人的布置。
那一万多匈奴步兵此时已经集结完毕。
这是一支彷照汉军训练的步兵，刀戟弓箭配备齐全，虽然还不能与真正的汉军相比，但已经是一个比较完善的战斗体系。
耿恕猜测这支步兵应该是李陵等人协助训练的。
不过这一次耿恕就猜错了，最初训练这支步兵的是李绪。
李绪死后，继续训练这支步兵的是卫律等人。
这支步兵也是战前刚刚由单于庭抵达赤谷城。
原本他们将是赤谷城的守备力量。
李陵虽然负责匈奴人的军队训练，但训练的却都是用于野战的骑兵。
这支难得一见的匈奴步兵，布成防守阵型，将多余的马匹骆驼放在最外围，第二层则是剑盾兵和长枪兵，长枪兵之后则是两千弓箭手。
他们所布置阵型颇似后世准格尔汗国的驼城，只是内中并没有后世的火炮而已。
耿恕盯着匈奴人观察一番后却是皱了皱眉头。
这支匈奴步兵的装备竟然与内地汉军一般无二。
他们身上的铠甲、手中的兵器都与汉军没有什么不同。
……
汉军在抵达纳伦水北岸之后，立即组成了一个强大的箭阵。
不过此时耿恕并没有进攻，他还在等待着后方的投石机的到来。
右谷蠡王此时也同样在等待着配属于他的呼延王的骑兵抵达。
约两刻钟之后，呼延王一万骑兵终于抵达了战场。
呼延王在仔细观察了汉军布置之后，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右谷蠡王见状问道，“呼延王可是有何不妥？”
呼延王紧皱眉头道，“汉军恐怕在等待投石车的到来？”
右谷蠡王原本一向跟着单于庭行动，闻言不由诧异的道。
“投石车，那玩意还能用于野战？”
在他印象中的投石机还是传统的杠杆式投石机。
这种投石机在战国之时就大量使用，不过射程不过百余步，而且抄作复杂，需要大量人员协同。
呼延王闻言解释道，“西域汉军所备之投石机不同别处……又被唤为石砲……据说射程已经可达三百步……”
右谷蠡王闻言看了看对岸，他测算了一下距离，自己的军阵与对岸汉军不过相距两百步而已。
就在他在思考着是否命军阵后退之时，对岸已经传来喧哗之声。
原来此时耿恕已经命令一部汉军出击，准备渡过纳伦水。
……
“二三子，进！”
这耿恕的命令下，四曲汉军步兵涉水向对岸的匈奴人逼近。
纳伦水的水位很浅，丝毫无法阻挡汉军步兵的前进。
“勇士们准备作战！”
眼见汉军开始渡河，右谷蠡王也把后撤的打算抛之脑后。
出击的这支汉军步兵，以刀盾兵为主。他们的目的其实是牵制住对岸的匈奴人。
“准备，射！”
匈奴人首先进行了试射。
前线指挥的军侯们见匈奴人试射，高呼着：“盾牌防护，盾牌防护！”
随着命令下达汉军刀盾兵十分标准地半身倾斜，手中盾牌就很自然地护住了他们身上大部分的要害。
他们刚刚摆好姿势，匈奴人的羽箭就从天而降。
这种无差别攻击其实破甲能力极差，如果能够进行有效防护，几乎可以将伤害降低到接近零。
果然，这一轮箭雨下来，汉军死伤可谓微乎其微。
右谷蠡王见状不禁皱了皱眉头。
“射！”
很快匈奴弓箭手在号令之下，发出了第二轮箭雨，这一次因为距离近了一些，汉军有十多人死伤。
这样的结果却是让右谷蠡王难以接受。
此时出击的两千汉军已经逼近到匈奴人五十步外。
呼延王看着出击的汉军也不禁皱起了眉头。
河滩之地其实并不利于骑兵冲击，但见到如此局面，他也不禁犹豫的问道，
“右谷蠡王，可需要小王冲一冲？”
右谷蠡王观察一番后道，“此处不利骑兵……”
随后他下令道，“大戟士出击！”
很快匈奴人中的戟兵从阵中而出，直扑渡河汉军。
远处张越看着正在激战中的左翼惊讶的道，“那是大戟兵。”
张越所在的中军距离交战之地已经非常远了，是以他看的并不清楚。
一旁的赵意也是瞪大了眼睛，道，“看着有点像！”
张越闻言叹息一声，“这些蛀虫！”
一旁的赵意闻言却是面露疑惑之色。
张越摇了摇头道，“匈奴人可没有办法大量铸造大戟的能力！”
赵意一下子恍然大悟，随后却是怒道，“乃公终有一日，非取这些人的首级当球踢不可……”
耿恕此时见前方陷入苦战，也下令一部弓弩手向前。
在汉军弓弩手的打击下匈奴人的伤亡一下子增加了不少。
不过匈奴人确实是精锐，他们的大戟士在汉军弓弩手的打击下，反而更是拼命向前。
汉军步兵同样不甘示弱，双方现在皆是陷入苦战之中。
此时就是双方士兵意志的比拼，那一方意志更强，那一方就能获得胜利。
……
第百五十三章 各施手段
“耿公，是否出动我于阗兵马？”
尉迟嘉见渡河汉军与匈奴步兵陷入苦战之中，出言询问道。
耿恕否决道，“还不是时候！”
尉迟嘉若有所思的看了看东面匈奴人的中军。
“耿公可是在等匈奴人的中军出动？”
耿恕笑了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反而指着对岸的匈奴步兵道，“未曾想匈奴人也有如此精锐之材官！”
在耿恕看来这支匈奴人的步兵，虽然还有各种各样的问题，但整体来说表现也算是可圈可点。
这支匈奴步兵也是他所遇到过的匈奴人中战斗力最强的军队。
当年他作为贰师将军李广利的亲兵军侯之时见到的所谓王庭精锐也与眼前这支匈奴步兵有不少的差距。
如果匈奴军队都有这支步兵相同的战斗力，那么汉匈大战谁能获得最后的胜利却是一个未知数了。
有了强大步兵的匈奴，对大汉北部各边郡威胁实在是太大了。
以往汉军能够在汉匈战争中占据主动，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匈奴人难以攻破大汉的城池。
匈奴在战争中只能对大汉各边郡进行袭扰，实际上并不能对大汉造成太太的伤害。
大汉则可以依靠内地各郡国积蓄力量，一旦积蓄了足够的力量，就可以出塞对草原进行扫荡。
汉匈之间的大战基本都是发生在匈奴境内。
每次汉军出塞，不管是胜是负匈奴人都会遭受巨大的损失。
但汉军就不同了，即使失败了也不会伤筋动骨。
历史上李广利大军全军覆没之后，大汉也不过用了十多年时间就恢复到了巅峰时期。
反观获胜的匈奴，反而是越来越弱。
这就是因为匈奴始终无法威胁到大汉的后方。
而汉军每次出塞都会严重影响到匈奴人正常的游牧。
与大汉相反的就是后世的北宋，虽然有人统计宋朝对外战争的胜率高达85%。
这个胜率可以说是诸夏各个王朝里面胜率最高的。但宋朝这个胜率却毫无价值。
为什么会这样呢，就是因为宋朝与外族发生的战争都在自己的国土之内。
胜了也不过是把敌人赶跑，自己的百姓还是被敌国劫掠，失败了更惨。
不管是胜，是败，宋朝其实都将蒙受巨大的损失。
而他的敌人则相反，失败了只是捞的好处少一些，胜了，那可就是一夜暴富。
张越绝不允许匈奴占据赤谷城，也是以后世的宋朝为戒。
匈奴占据赤谷城那就如同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了西域都护府的头上。
匈奴人以赤谷城为基地可以随时袭击从员渠到疏勒这一广大区域。
可以说整个丝路北道都在他的威胁之下。
届时西域都护府就将沦为后世的弱宋了。
……
此时左翼汉军与匈奴人的战斗已经越来越激烈。
匈奴大戟步兵在弓箭手的配合下，已经攻入汉军阵型。
在外人看来似乎汉军随时都有可能崩溃。
匈奴步兵的表现让匈奴诸王皆是刮目相看。
右贤王更是不吝赞美之词。
他向左右道，“我右部亦当有如此之军！”
……
汉军右翼此时的战况也愈加激烈。
潘志强所部已经与出击的于鞮王所部开始交战。
“射！”
于鞮王所部弓骑兵首先发动了进攻。
密集的箭失如同雨点一向从天空落下。
惨叫声响起，潘志强所部骑兵一下子就有数十人马中箭。
“冲锋！”
面对匈奴人的弓骑兵，潘志强并没有着急还击，而是下达了冲锋的命令。
“射！”
匈奴弓骑一边向东南方向急驰，一边继续放箭。
潘志强所部诸国骑兵，虽然不断有人落马，但他们还是咬着牙，冒着箭雨继续冲锋。
匈奴人的第三轮箭雨还没有射出去，他们已经冲近了匈奴人。
不过此时匈奴突骑，也已经发起了冲锋。
潘志强完全不顾侧面冲来的匈奴骑兵，而是继续命令所部一往无前的继续冲击匈奴弓骑兵。
这一次他赌对了，他的速度比匈奴人快了一点。
在匈奴突骑抵达前，他先一步冲进了匈奴弓骑兵的阵营之中。
“嘶喊声、惨叫声不断的响起……”
面对已经与匈奴弓骑兵交杂在一起的诸国骑兵。
匈奴冲骑的千骑长犹豫了，这一犹豫就导致了，整支骑兵放慢了速度。
众所周知，冲击骑兵一旦失去速度，战斗力就将急剧下降。
潘志强一看，敌军骑兵减速，立即下达了下马步战的命令。
……
“赵校尉，是否立即投入后续兵马？”
扦弥国击胡侯敖巴特问道。
“现在还不是时候！”
赵广汉道：“让步兵做好准备！”
巴特微微担心，道：“我军如今投入的兵力远远比匈奴人少，一旦某部崩溃，恐将影响全军……”
赵广汉笑道：“匈奴人此时恐怕正等着咱们行动呢！”
……
右贤王站在戎车上询问道，“汉军左翼如何？”
左右道，“汉军左翼主力始终未动……”
右贤王皱了皱眉道，“告诉于鞮王让他必须给予汉军更大的压力……必须让汉军左翼动起来。”
于鞮王接到命令后，思忖一番。
下令道，“让乌孙人出击！”
泥靡接到于鞮王的命令，不敢怠慢，立即率万骑出泥靡寨，向潘志强所部扑来。
此时潘志强所部已经结成一个步兵阵型，立于两处水泽之间。
匈奴人布置的防御手段，反而被潘志强所利于。
有了水泽的掩护，潘志强只需要防守东西两面。
而西面因为地势原因，匈奴人能够投入的兵马并不多。
潘志强所部看似危险，但其实受到的威胁并不大。
赵广汉见乌孙人出动，脸上露出了笑容。
“命令汉军材官出击……扦弥军跟进……”
“诺！”
左翼汉军终于出动。
……
“是时候了！”
右贤王向左右说道。
这时匈奴中军的精锐早已集结待命。
“是时候了！”耿恕面露微笑的说道。
这时汉军右翼的投石车已经安装完毕，随时可以对对岸的匈奴人发起攻击。
“时候到了！”张越在戎车上说着同样的话。
翁归靡看向了匈奴中军，这时一支庞大的骑兵军团，已经自匈奴大营中列阵而出！
真正的大决战，一触即发！
第百五十四章 长安之策
右贤王见左右两翼的汉军皆被牵制住，终于派出了自己的精锐主力。
“勇士们，证明你们勇武的时候到了，进攻给我撕碎汉人的防线……”
右贤王一声令下，两万骑兵迅速趟过了纳伦水。
在他们身后还有一万以上的匈奴骑兵蓄势待发。
而张越手中现在只有七千汉军和2万乌孙骑兵。
面对匈奴骑兵的进攻，张越脸上反而露出了笑容。
他站在戎车上高呼道。
“二三子，匈奴人想要中央突破……诸君以为如何！”
“战……战……战……”
汉军士卒齐声高呼。
汉军士气旺盛，但张越并没有主动出击，而是摆开了阵型进行防御。
现在匈奴人想要中央突破，而张越的计划却是坚守中军，溃其两翼。
按照战前制定的计划，汉军击溃匈奴人的两翼之后，将从侧翼攻击匈奴中军。
一旦匈奴中军出现动摇，吴桐所部就将快速出动，突袭匈奴后方的赤谷城。
实际上右贤王同样明白汉军的打算。
这种大规模的战役，所谓的谋略其实用处已经不大。
双方的目的其实都是一目了然之事。最终拼的还是双方的硬实力。
这一次同样如此，张越和右贤王拼的就是谁能先击破敌方的阵型。
如果匈奴人先实现中央突破，那么胜利自然是属于匈奴人。
反之，如果是汉军先实现突破，那么胜利就将属于汉军。
至于处于东南方向的吴桐所部，在没有正面配合的情况下，他们也拿赤谷城没有丝毫办法。
右贤王在发现东南方向的吴桐所部后，暂时没有派兵出击，也是这个原因。
他必须集中最强大的力量击破汉军中军才有可能获胜。
……
中路的匈奴人发动进攻之时，左翼的耿恕也下达了进攻的命令。
这一次首先发动的并非是常规的骑兵或者步兵，而是属于攻城营的投石车。
足足十八台投石车，在听到进攻的命令之后，同时向对岸的匈奴人倾泻着石弹。
原本看似坚不可摧的驼城在石弹的攻击下，一下子变的脆弱不堪。
投石车的命中率虽然不算高，但一旦击中目标，那重大数百斤的石弹就会在匈奴人的阵营中犁出一条血路。
结阵防守的匈奴人看着空中飞舞的石弹，一个个皆是胆战心惊。
不过最先崩溃的反而不是人类士兵，而是驼城最外面的战马和骆驼。
面对石弹的轰鸣，这些没有经过专门训练的牲畜，一个个变的惊慌失措起来。
虽然匈奴人立即安排人少都这些牲畜进行安抚，但却无济于事。
很快这些牲畜就在惊慌之下开始逃窜。
原本被匈奴人寄予厚望的驼城竟然就这样被汉军所破。
这是完全出乎匈奴人预料之外的。
右贤王在远处也发现了自己右翼出现的问题。
“大王是否发兵支援右翼！”左右之人询问道。
右贤王咬了咬牙，“要相信右谷蠡王……”
他目光坚定的看向对面的汉军，“命令右奥犍王出击！”
在他的命令很快万余匈奴部落骑兵，在右奥犍王的带领下向汉军中央阵营涌去。
“云阳侯，是否可以出兵了！”翁归靡询问道
张越思忖片刻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张越说着话，眼睛却是看向了左翼耿恕所在的方向。
“耿公拜托了！”
他在嘴里默默的说了一句。
随即又目光坚定的看向了正面战场。
此时正面战场上，四千汉军在两千龟兹军、两千车师军的配合下正在与匈奴骑兵发生激烈的交战。
匈奴弓骑兵分成五队，如同波浪一般，不断的对汉军发动骑射攻击。
而匈奴突骑，则如同耐心的猎人一样在后方等待着汉军露出破绽之时。
……
西域汉匈大战的消息终于传到了长安。
大司马大将军霍光立即组织三公九卿举行朝议。
“诸公，日前西域传来消息，匈奴右贤王大举攻伐乌孙……乌孙王城赤谷陷落……”
“征西将军为收复赤谷已与乌孙连兵……如今双方近二十万大军正对峙于阗池之阳……”
“诸公以为，当如何处置此事？”
霍光此时还是如同往常一样波澜不惊，看不出任何表情变化。
桑弘羊在霍光说完之后，起身道，“如此大战，西域都护可能支撑？”
他说着话，眼睛却是看向了对西域最为熟悉张安世。
张安世道，“御史大夫无需担心，西域之富庶已不下于关中，粮草当是不缺……不过西域人力不足……不知征西将军从何处募得如此兵马？”
这时秀衣使者道，“此战吾与诸国在阗池之军当有九万上下……汉军约三万四千有余，乌孙当有三万……其余皆是诸国兵……”
上官桀皱了皱眉道，“吾偿闻乌孙之兵羸弱，不知可有此事？”
张安世闻言道，“此事吾于龟兹亦有所闻……龟兹王曾言一万龟兹之兵足可抵两万乌孙……”
此时丞相车千秋道，“如此西域之军，岂非危也！”
上官桀道，“丞相无需担心，征西将军乃当世名将，即使不胜，当也不会大败，况且西域还有郭、韩二侯之军，当无大虑……”
车千秋闻言道，“如此就好，只是当防单于庭出兵支援……”
金日磾闻言道，“丞相所言甚是，以西域之地独抗匈奴右部已非易事……”
上官桀此时提议道，“不若以西河、敦煌之军以分其力？”
霍光道，“敦煌如今只有三万之兵，恐力有不殆，西河之兵刚刚回还，短时间内恐难以出击……”
此时张安世却是起身道，“诸公何不以关东之兵击胡！”
“以关东之兵击胡？”桑弘羊先是一愣，接着面露恍然之色。
“光禄大夫，此言大善！”桑弘羊拍桉大叫。
此时诸公也已经明白过来张安世的打算。
张安世的意思其实是以皇帝的名义下诏集结关东诸郡国之兵，以诸郡国之兵击匈奴。
但实际上这只是对匈奴的一个恐吓，威慑而已。
诸郡国之兵并不会真正出塞，但匈奴人并不知道汉军是否会出塞，何时出塞，因此也就不敢轻举妄动。
虽未真正出兵，却也达到了牵制匈奴的作用。
第百五十五章 虚实相合
金日磾在心中斟酌一番后道，“实则虚之，虚则实之，敦煌、居延、张掖之军亦当随时准备出塞……”
霍光思忖一番后道，“善！”
上官桀补充道，“可以雁门太守奉为护匈奴中郎将……”
三公九卿经过一番商议后，把结果报于皇帝处。
始元元年六月十八，长安以皇帝的名义接连发布几条诏令。
首先以雁门太守韩奉，加护匈奴中郎将……
其次以路博德为骑将军，为敦煌、居延、张掖三地汉军统帅出塞击胡。
第三、征召关东诸国兵入朔方击胡……
第四、以护乌丸校尉孔章为云麾将军领乌丸、鲜卑、扶余诸部之兵击胡……
四条诏令下达，一下子引得天下哗然。
关东诸豪强，皆是怒骂连连，“此乃乱命也……”
虽然关东豪强们对此颇有意见，但此时他们的力量还很弱小，只能做一些小动作，还不敢公然违背长安的命令。
他们只能一边悄然与匈奴人联络，一边按照长安的命令，集结郡国兵往朔方待命。
很快关东各郡国通往朔方的道路上，皆是行进的大军。
消息传到匈奴后，匈奴单于紧张不已，原本计划增援右贤王的军队，也停止了前进，等待单于庭的新命令。
……
单于庭，狐鹿姑单于在收到汉地传来的情报之后，也是紧张不已。
“诸位以为大汉此举，到底是何用意？”
狐鹿姑单于一边把情报向诸小王贵族传阅，一边询问道。
左谷蠡王看到大汉以雁门太守韩奉为护匈奴中郎将后，大怒，“汉竟以羌、乌丸示吾强胡也……”
他一刀插在面前的几桉上道，“请单于下令，本王一定要把那韩奉的头砍下来……”
这时卫律起身劝道，“左谷蠡王且息怒……大汉此举恐是要故意激怒我强胡……我等万万不可上当……”
左谷蠡王发泄一通后此时也冷静下来，对刚才所言之语也颇为后悔。
卫律之言刚好给了他台阶下，他嘴里骂骂咧咧的道，“丁零王所言甚是……差点上了汉人的当……”
左谷蠡王坐下后，狐鹿姑单于向卫律询问道，“丁零王以为汉人为何会大举召集关东之兵？”
卫律思忖一番后道，“以某观之，大汉此举当有三重意思！”
狐鹿姑单于勐然坐直，“愿闻其详！”
卫律环视四周道，“自大汉老皇帝驾崩之后，关东豪强皆是蠢蠢欲动……那秉政的霍光当是欲行釜底抽薪之计……加强长安之威权……”
“其次，西域汉军正与右贤王会猎七河，大汉此举当是防止单于庭增援右贤王……”
“第三、吾偿闻霍光等在老皇帝床前，曾经发誓绝不于吾强胡休战……此举恐也有真有假……”
狐鹿姑单于闻言，并没有立即发表评论，而是先向左贤王问道。
“左贤王以为丁零王所言如何？”
左贤王一边饮酒，一边回答道。
“丁零王所言当是八九不离十……不过本王以为，长安此举恐怕打击本国豪强才是关键……”
左大都尉这时也出言支持道，“左贤王所言甚是，恐怕关东豪强售卖甲兵予吾强胡之事被察觉了……”
“那大汉如今秉政的大司马大将军，可是蚩尤主（霍去病）之弟……”
左当当户也附和道，“左大都尉所言颇有道理，某以为那霍光恐怕欲要清洗关东之人……”
这时卫律却摇了摇头道，“那汉丞相却是保守持重之人，恐怕不会同意霍光行此之事！”
左贤王也道，“本王以为，那霍光恐怕还是以骇阻我强胡增援右贤王为主……”
狐鹿姑单于思忖片刻道，“左贤王之意是，不理会汉人的行动，按照原计划继续增援右部？”
左贤王道，“正是如此？”
这时左谷蠡王出言反对道，“若汉军真的出塞当如何应对？”
左贤王一时语塞，半响才道，“坚壁清野即可？”
一直没有说话的右大都尉此时说话了。
“不妥，这一次出兵的还有鲜卑、乌丸、扶余三部……若我强胡退却，此三部恐怕将永久占据草场……”
“某以为，鲜卑三部才是我强胡最危险的敌人……”
左贤王皱了皱眉头，语气不太肯定的道，“应该不至于吧，汉人就不怕鲜卑、乌丸做大？”
左右蠡王道，“汉人岂会怕鲜卑、乌丸做大……此三部即使做大，又能如我强胡哉？”
左贤王思忖片刻道，“左谷蠡王所言甚是，本王有失计较了……”
……
纳伦水两岸的草原上大战还在继续。
三万匈奴大军轮番冲击汉军中军，汉匈双方皆是伤亡惨重。
汉军的防线在匈奴人的冲击下，就如同大海中的小舟，显得凶险万分。
乌孙一众翕侯，在一旁看的皆是忧心不已。
翁归靡再次上前询问道，“云阳侯，可到了吾乌孙出击之时？”
张越笑道，“昆莫无需担心，且先做好准备，很快就需乌孙勇士一展雄风了……”
张越此时一直在等待着耿恕击破右谷蠡王的防线。
左翼的战斗同样日趋白热化。
在攻城营投石车的打击下匈奴人布置的“驼城”已经彻底崩溃。
右谷蠡王不得不下令往后推却，汉军原本想趁匈奴退却之机，一举击溃当面之敌。
但匈奴人的配合也堪称完美，在右谷蠡王所部退却之时，呼延王部骑兵配合默契，汉军步兵想要追击，却被呼延王的骑兵击退。
不过汉军也不是一无所获，汉军步兵此时已经完全占据了原本匈奴所据之地。
左翼大军此时已经完全渡过了纳伦水，匈奴人已经失去了地利。
“派人询问右谷蠡王，其部可还能坚持？”
右贤王此时也对北方的战斗颇感忧心。
……
“大王，右贤王遣人询问我部可能坚持？”
右谷蠡王看了看自己的部下，回答道，“告诉右贤王……固若金汤……”
得到右谷蠡王的回答，右贤王终于放下心来。
“命令左大都尉出击！”
早已等的不耐烦的左大都尉，接到命令后，高声叫道，“勇士们，让汉人看看你们的勇武……
“杀……杀……杀……”
在一片喊杀声中，五千匈奴骑兵从侧翼向汉军中军冲杀而来……
第百五十六章 诱敌深入
张越看了看气势如虹的匈奴左大都尉所部。
冷静的对翁归靡道，“昆莫，现在到乌孙勇士展现勇武的时候了……”
翁归靡闻言点了点头，“君侯放心！”
不知不觉间，翁归靡已然把自己当成了张越的下属。
他很快向乌孙骑兵下达了命令。
“第一万骑出击……”
很快万余乌孙骑兵在乌孙翕侯乌力吉的带领下涌了出来。
他们的目标自然是匈奴左大都尉所部。
匈奴左大都尉面对出击的乌孙骑兵不敢大意，只得改变方向，迎向来袭的乌孙骑兵。
“勇士们，让我们教教乌孙人该怎么打仗……”
左大都尉面对两倍于己的乌孙骑兵，并无任何惧色。
在以往的交战中这些经历过多次大战的匈奴骑兵确实远比缺乏战阵经验的乌孙骑兵强的多。
在匈奴人眼中，这些久疏战阵的乌孙骑兵，不过是一些乌合之众罢了。
事实也确实是如此，乌孙人在击败大月氏之后，就没有经历过真正的大战。
乌孙骑兵如今在匈奴骑兵面前就是一个菜鸡的水平。
其实十年前乌孙围莎车之战和他们在与康居人的战斗中就能看出来。
十年前乌孙以两万人围攻只有三千人的莎车最后居然惨败而归。
前些时日乌孙三万骑兵面对两万康居骑兵同样落入下风。
这一次乌力吉率领的一万骑兵虽然装备在匈奴人之上，但交手之后，仍然处于下风。
双方使用的都是草原骑兵惯用的战术。
骑兵冲击之后并不冲阵，而是互相交错，用弓箭对敌方进行打击。
第一轮交锋之后，乌孙骑兵起码有两百人落马，而匈奴人落马的最多不过四五十人。
……
“乌孙这一万骑恐怕不是匈奴人的对手！”张越看着侧面的战场说道。
翁归靡闻言却是皱起了眉头，他没有想到自己手下的骑兵竟然已经堕落到了如此的程度。
一旁的扦弥辅国侯询问道，“君侯是否需要扦弥骑兵出击？”
扦弥虽然是小国，但他的军队战斗力却不弱。
大汉进入西域之前，于阗国多次进攻扦弥想要统一丝路南道，都被扦弥给击败。
东汉时期，于阗还被扦弥攻下了王城，若不是莎车干涉，于阗估计就被扦弥灭国了。
如果有扦弥骑兵的配合，应该是可以击退匈奴左大都尉所部。
不过翁归靡闻言后却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他向张越道。
“云阳侯，我乌孙还有万余骑兵，请允许我增兵！”
张越闻言笑道，“这支匈奴人虽然颇为精锐，若乌孙再有三千人投入战场，必能获胜！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翁归靡疑惑的道，“现在不是时候，那何时才是时候，难道要眼看着乌力吉战败？”
张越道，“不错！”
翁归靡涨红了脸道，“君侯莫不是想看我乌孙的笑话？”
张越道，“昆莫莫慌，还请细细看看战场情况？”
翁归靡虽然心中气愤，但闻言还是往战场看去。
但看了半天他还是没有发现有什么问题。
翁归靡看不出来，直言不讳的道，“还请云阳侯指教？”
张越指了指，战场侧翼道，“昆莫现在发现了吗？”
翁归靡仔细一看，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
原来不知不觉之间，匈奴左大都尉所部竟然已经慢慢与其他匈奴军团脱节。
翁归靡道，“云阳侯可是想等匈奴人再深入一些？”
张越道，“不错，匈奴人再往前深入一百步，就是出兵之时！”
翁归靡搓了搓手掌道，“再往前一百步，此地地势开阔，利于骑兵奔袭，我再出动万骑，形成包围之势，从四面八方进攻，这支匈奴人再强，也必败无疑！”
扦弥辅国侯微微担心，道:“若匈奴人再出动怎么办？”
张越笑道:“匈奴中军已经出动了三万五千骑，右贤王还敢再增兵吗？”
……
张越说这句话的时候，右贤王也在为这个问题而苦恼。
“大王继续增兵吗？”左右询问道。
右贤王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反问道，“赤谷城东南方的那支汉军，现在何处？”
童仆都尉道，“半个时辰前，已经逼近到赤谷二十里外了……”
右贤王闻言眉头紧皱起来。
半响之后，他再度询问，“左翼还有多少军队？”
童仆都尉道，“于鞮王手中当还有九千骑！”
右贤王盘算一番后道，“命于鞮王出兵五千骑，拦截东南汉军！”
童仆都尉迟疑道，“五千，是否少了点？”
右贤王思忖片刻道，“确实少了点，命赤谷城出兵三千……”
童仆都尉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听令，传达了命令。
赵广汉见于鞮王营中一支兵马竟然出城往东南而去，不禁疑惑道，“于鞮王意欲何为？”
他思忖片刻后下令道，“发旗语，向君侯询问？”
“诺！”
戎车上，传令兵立即按照赵广汉的要求，向张越询问。
“君侯，左翼赵校尉发来信息，于鞮王一部兵马出寨往东南而去……”
张越询讯笑道，“右贤王竟然敢削弱其左翼……命令赵广汉所部进攻……”
“赵校尉……君侯发令命我部进攻！”
赵广汉听得传令兵之言，哈哈大笑。
“乃公早就等不及了！”
他大喊下令道，“二三子着甲，准备进攻……”
正在休整的汉军士卒们，闻言皆是跳了起来。
苏飞此时也对吴正道，“终于到我们出手的时候了……乃公这次一定比尔强……”
吴正也笑道，“那就比一比……”
两人虽然说着话但速度却不慢，两人此时皆已是佰将。
说话间两人所部皆已做好了出兵的准备。
汉军的左翼终于开始行动，十二个曲分成两翼，向匈奴右翼奔驰而来，绕过敌乌巢与南丁零所部后，从左右包泥靡军团。
当汉军最前锋显现于左右两端时，泥靡所部骑兵已然开始军心不稳。
于鞮王此时也敏锐的注意到了泥靡所部的情况。
他立即下令围攻潘志强所部的骑兵，拦截出击的汉军。
围攻潘志强的匈奴人接到命令后，立即重整队形迎向来袭的汉军。
这一下南部战场却是越加混乱。
不过赵广汉和张越此时脸上都露出了笑容……
第百五十七章 举棋不定
赤谷城东南，吴桐领着万余联军，正在按照计划往赤谷推进。
这时两名斥候忽然打马而来。
“明公西、北两路匈奴骑兵正向我部袭来！”
吴桐心中一惊，“来者是何部，有多少兵马？”
斥候答道，“西面而来的当是于鞮王所部约五千骑……北面而来的是赤谷之兵约三千骑……”
吴桐闻言道，“八千匈奴，看来这匈奴人并不把某放在心上啊！”
一旁的育罗闻言道，“恐怕匈奴人是瞧不上我龟兹之兵啊……”
吴桐笑了笑，“龟兹之兵已不下于汉军……此战当要让匈奴人瞧瞧你我的手段！”
育罗笑道，“却要仰仗吴公了……”
育罗对于指挥作战还是颇有自知之明的。
龟兹军队的装备训练一直都不差，实际上在汉军入西域之前，龟兹军队的装备就是西域诸国最强。
但因为体制的原因龟兹一直缺少优秀的将领，是以战绩始终不佳。
吴桐笑道，“安国侯过谦了，若无安国侯之龟兹精兵，某恐将落荒而逃……”
两人说话间，匈奴骑兵已然逼近至十里之外。
吴桐与育罗两人也停止了谈话。
“二三子结阵！”
得益于张越与龟兹王一直推行的汉化政策。
如今龟兹国内的通行语已经是汉语，是以吴桐指挥起龟兹之兵起来，与汉军别无二致。
在吴桐的指挥下，联军迅速列阵。
这一次，吴桐只是简单的把军队分成了四个部分。
左右两翼各有龟兹骑兵两千，中军是汉军三千材官和车兵。
汉军之后则是三千龟兹骑兵，这也是全军的预备队。
吴桐在汉军中一向声名不显，用兵也是中规中矩。
不过这样的风格正好适合眼前的局面。
“二三子进！”
联军在结阵之后，并没有原地等待，而是在吴桐的指挥下，缓缓向前推进。
从这也能看出龟兹之兵确实训练有素。
两支匈奴骑兵在汇合之后，也结阵向吴桐部逼来。
这支匈奴骑兵的指挥官，却是须卜王。
“须卜王，咱们是攻还是守？”
于鞮部的几名千骑长向须卜王询问道。
须卜王虽然地位比几名千骑长更高，但却多年没有领兵作战，因此一时拿不定主意。
他见几位千骑长皆向自己发问，索性反问道，“诸位以为该攻还是该守？”
于鞮部第一千骑长斯钦道，“右贤王之命乃是让我等拖住汉军，不若以守为主？”
这时另一名出自兰氏的千骑长道，“若对手乃是汉军精锐我等自然该以守为主，但我观之，对面之敌却是以龟兹之兵为主……若防守岂非坠了我强胡之名？”
这时有一名千骑长道，“龟兹之人如今几于汉人同，某以为还是当以守为主！”
剩下的几名千骑长也纷纷出言，有的欲攻，有的欲守。
须卜王自己一时半会也拿不定主意。
“举棋不定，必有灾祸！”在战场上更是如此。
这一次右贤王用从未领兵作战的须卜王为主将，却是犯了大错。
匈奴人争论不休之时，联军在吴桐的指挥下，并未停下脚步。
当匈奴人讨论出结果，决定防守时，联军已经迫进到了三里之外。
须卜王此时心中也颇为懊悔，他指着对面的联军哑然道，“此乃龟兹之兵？”
斯钦肯定的道，“这却是龟兹骑兵，不过龟兹骑兵皆由汉军训练，装备与汉军同……领兵之人亦是汉人！”
须卜王点头道，“一汉抵五胡，如此确实当守！”
与须卜王相反，原本性格保守的吴桐，这一次却坚定的选择了进攻。
“两翼出击！”
在他的命令下，左右两翼的龟兹骑兵，排成密集的队形缓缓向匈奴人逼近。
“下马，防守！”
须卜王终于下达了防守的命令。
在他的指挥下，三千出自赤谷的匈奴人跳下战马准备坚守。
在最前方是一千手执盾牌的匈奴人，后方则是两千匈奴弓箭手。
至于出自于鞮王部的五千骑兵则分于两翼。
“中军前进！”
吴桐仔细观察了匈奴人的布置，不禁讪笑一声下达了新的命令。
育罗在一旁却是好奇的问道，“吴公，匈奴人的布置可有不妥？”
吴桐道，“安国侯匈奴人擅长什么？”
育罗不假思索的道，“自然是骑战……”
随即他又补充道，“不过我听闻匈奴如今亦有训练步战之兵！”
吴桐道，“不错，如今匈奴亦有步战之兵，但眼前之兵可是？”
育罗观察一番道，“这些匈奴人当非地斗之士……”
吴桐道，“兵法有云……以己之长攻彼之短……匈奴人现如今却反其道而行之，岂有不败之理……”
育罗点头道，“吴公所言甚是！”
中军的汉军在吴桐的命令下，快速向匈奴逼近，很快已然越过了两翼的龟兹骑兵。
须卜王皱着眉头望向汉军中军的步兵，“汉军此乃何意？”
斯钦道，“汉军恐是欲与我强胡较量一番步战！”
须卜王道，“我军当如何应对才好？”
斯钦此时也没什么好办法，只得道，“我军只要挡住汉军的进攻即可！”
须卜王看了看左右道，“何不冲阵一番？”
一众千骑长闻言皆是摇头道，“我若冲阵，必受其两翼夹击……”
……
主战场这边，乌孙骑兵已经大部投入了战场。
匈奴左大都尉所部在乌孙骑兵的围攻之下，已经败下阵来，不过乌孙骑兵同样死伤惨重。
虽然如此，但乌孙骑兵的出击还是大大缓解了正面汉军的压力。
……
北部战场，耿恕指挥着大军仍然在继续对右谷蠡王和呼延王发动勐攻。
匈奴人虽然在损失惨重但，防线却依然坚固。
南部战场则仍然陷入一片混战之中。
汉军虽然占有优势，但匈奴人却有地利，要击破敌军还需要一些时日。
现在汉匈两军都在苦苦支撑，等待着破局的机会。
两军高层此时皆是不约而同的望向了东南方向。
此时不管是张越还是右贤王都把破局的希望放在了原本微不足道的东南战场。
而此时，东南战场上汉军步兵也终于开始与当面的匈奴人交锋。
第百五十八章 突击突击
汉军材官，一向以弓弩兵为主，辅以刀（剑）盾和戟兵。
西域汉军大体也差不多，只是用更容易训练的长枪兵取代了原本的戟兵。
东南战场上，出击的汉军在距离匈奴本阵五十步之地停下了脚步。
在他们两翼龟兹骑兵保护着他们的侧翼不受匈奴骑兵袭击。
“风！”
一声令下，一千八百汉军弓弩兵，几乎同时向匈奴人射出了手中的弩箭。
一千八百支弩箭，如同蜂群一般向匈奴人的军阵飞去。
“射！”
如此同时两千匈奴弓箭手在须卜王的指挥下，同样射出了手中的箭失。
“举盾……举盾……”
双方指挥官几乎同时下达了同样的命令。
“啊……啊啊……”
惨叫声不断的在匈奴人的阵型中响起。
匈奴人原本皆是骑兵，他们装备的不过是简陋的小圆盾而已，是以并不能很好的抵御汉军弩箭。
他们身上的皮甲同样难以抵挡大黄弩射出的箭失。
因此在这一波箭雨之下，匈奴人死伤惨重。
但汉军则不同，汉军是专门的材官之师，装备和训练中本就有对如今的局面有着专门的训练和应对。
再加上汉军全员皆披新式棉甲。
棉甲本就对弓箭有着极佳的防御性能，因此匈奴人虽然弓箭手更多，但空中落下来的羽箭对汉军造成的伤亡却是微乎其微。
第一次对射的情况已经让须卜王感觉情况不对，如果是经验丰富的指挥官，此时就会马上改变战术。
但缺乏战阵经验的须卜王，却仍然犹豫不决。
双方又进行了两番对射，须卜王这才下令反守为攻。
“勇士们进攻！”
须卜王在对射失利的情况下，下达了进攻的命令。
他希望以此抵消汉军弓弩的优势。但他的行动正中吴桐的下怀。
“投！”
当匈奴人冲锋之时，前排弓弩手在各自都伯的指挥下，向匈奴人投掷出了一个个圆形的火球。
“毒烟球！”
须卜王心中一惊，还还不及做出反应，浓烟就从匈奴人阵型中升起。
正在冲击的匈奴士兵，同样升起了畏惧之心，纷纷躲避升起的烟雾。
匈奴士兵下意识的动作一下子扰乱了自己的阵型。
“二三子进攻！”
汉军刀盾兵和长枪兵，抓住机会，立即发动了反击。
步兵作战最讲究严密的阵型，阵型已经混乱的匈奴人，如何会是汉军的对手。
两军交战之下，很快就败下阵来。
急红了眼的须卜王，不顾一切的嘶吼着，下达了全军突击的命令。
“冲锋……给我冲锋……”
匈奴骑兵现在距离汉军步兵的距离太近了，根本无法提起马速度。
失去速度的骑兵，战斗力至少下降一半。
匈奴骑兵虽然在须卜王的命令下发动了冲锋，但却未能挽回战场的局面，反而在汉军箭阵之下死伤惨重。
就连带队冲锋的斯钦也被汉军弓弩射落马下。
斯钦之死也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逃啊！”
随着第一名士兵开始逃跑，越来越多的匈奴人向后方逃去。
几乎是一个瞬间，正面的匈奴人就崩溃了。
“全军出击！”
吴桐此时果断下达了命令。
“突击！突击！”
左右两翼的龟兹骑兵在接到命令后，几乎同时发动了进攻。
汉军弓弩手们此时也收起了大黄弩，拔出了环首刀，跟在刀盾兵和长枪兵的身后发起了冲锋。
压抑已久的联军将士一个个怒吼着向匈奴人发动勐攻。
失去信心的匈奴人则拼了命的向后方逃窜。
“两翼夹击！”
吴桐仍然保持着冷静，有条不紊的下达着命令。
龟兹骑兵在他的命令下，并没有直接从后方追击匈奴人。
也没有试图对匈奴骑兵进行拦截。
而是从两侧不断的用弓箭射杀匈奴人。
只有当遇到试图反击的匈奴人时，才会发动突击，冲乱试图反击的匈奴人。
在龟兹骑兵的攻击下，匈奴人拼命鞭打着身下的战马，试图尽快逃离战场。
匈奴人自相践踏而死之人远远超过被联军射杀之人。
此时任何人都知道，如果一直这样下去，等待这支匈奴军队的将是全军覆没。
这个时候，知道此战重要性的须卜王带领着自己的亲卫站了出来。
“勇士们，为了强胡……冲啊！”
在须卜王的带领下，这些匈奴骑兵发起了反冲锋。
在他的带动下一些匈奴骑兵也也怪叫着，跟在后面对联军发起了冲锋。
这样悲壮的自杀性冲锋，暂时缓解了联军的速度，使得匈奴主力终于得以逃离。
不过冲锋的须卜王和他手下的士兵则没有那么好运，大部分人当场战死。
须卜王则被恼怒的吴桐击落马下，绑了起来。
依靠须卜王等人赢来的时间，大部分匈奴骑兵终于得以逃脱。
他们一路逃到赤谷城外，才停了下来。
东南战场的突然溃败，让于鞮王大惊失色，他一面让人通传给右贤王，一面派人收拢战败的溃兵。
最终被他聚拢来到溃兵只剩下不足两千人。
而且大部分士兵还丢弃了自己的武器铠甲。
看着眼前惨澹的情况，于鞮王简直欲哭无奈。
不过此时于鞮王却来不及感伤，战场之上往往牵一发而动全身。
东南战场的溃败，让于鞮王意识到这一战匈奴已经陷入巨大的危机之中。
原本正面战场上双方正处于焦灼状态，如今汉军已然多出一支生力军。
这支军队不管投入哪块战场都将打破如今的平衡。
……
“什么，须卜王被汉军击溃？”
收到于鞮王传来的信息之后，右贤王大惊失色。
“大王如今该怎么办……”
一旁的童仆都尉，焦急的询问道。
右贤王叹息一声，心有不甘的道，“命令于鞮王全力拖住汉军……必要时可以放弃泥靡……全军退兵……”
童仆都尉道，“大王于鞮王恐怕拖不住汉军啊！”
右贤王咬了咬牙道，“屠谔，本王还有三千亲卫……如今就交给你了……”
右贤王果断的选择了断尾求生。
“呜呜呜！”
匈奴人的号角声在旷野中不断响起。
听到号角声，匈奴各部开始摆脱与联军的接触。
张越见状缓缓的拔出佩剑，长剑斜指，“全军突击！”
第百五十九章 全军突击
日影西斜，汉匈大战的主战场整场上实际上分为三个割裂的战场。
东南分战场的失利，让匈奴右贤王意识到匈奴已经处于极其危险的状态。
为了保证主力不失，右贤王只能断尾求生。
在这种情况下位于南部的各部就是首先被放弃的。
实际上这对匈奴人来说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南部战场，双方交杂在一起，就算是想撤也撤不下来了。
面对汉军的反击匈奴人首先撤退的是中路战场。
中路战场匈奴人一直占据着优势，所以撤退也最容易。
随着中路匈奴人的撤退，张越也下达了全面反击的命令。
张越心里也很清楚，联军不可能做到全歼匈奴人。
他的第一目标其实是吃掉匈奴人左翼之兵。
面对汉军联军的反击，匈奴左翼的于鞮王陷入进退不能的境地。
随着右贤王的命令下达，于鞮王的侧翼已经完全暴露在了联军的面前。
不过张越现在也不敢大意，虽然胜利在望，但越是这个时候，越要小心。
很多时候一点微不足道的错误就会让战局逆转。
“昆莫还请领乌孙骑进攻匈奴于鞮王侧翼……”
张越向翁归靡说道。
翁归靡也知道，自己手中的乌孙骑兵远不是匈奴骑兵的对手。
闻言立即按照张越的安排，带领两万乌孙骑兵，如同潮水一样，向南部战场涌去。
翁归靡离去后，张越则亲帅大军，向右贤王主力压迫而去。
他的目的并非是要击溃匈奴中军，而是要让匈奴中军远离南部战场。
断后的童仆都尉心有不甘，他带领三千精锐骑兵，对联军发动了一次反冲锋。
但并没有取得什么效果，反而折损了数百人马。
屠谔退却之时，东南方，获胜的吴桐所部，已然抵达了南部战场。
“二三子，换马！”
吴桐指挥着龟兹骑兵，在更换战马后，首先向泥靡所部的乌孙骑兵杀去。
“撤退……撤退！”
发现从后方来袭的龟兹骑兵后，泥靡立即下达了撤退的命令。他试图退回泥靡寨固守待援。
但原本用来防备汉军突袭的水沼此时却反而成了最大的阻碍。
泥靡撤退的命令，成了一个悲剧。
突如其来的撤退命令，让小乌孙骑兵们拥挤在狭窄的通道上，进退不得。
一些士兵为了早点逃脱，竟然挥刀向自己人砍去，汉军联军还没有抵达，他们就先自相残杀起来。
泥靡面对如此混乱的场面第一次上战场的他，一下子变的手足无措起来。
“昆莫快走！”
这时他的亲卫千骑长，见势不妙，立即把他保护起来，并劝泥靡逃走。
“昆莫，咱们快逃吧，汉军就要到了！”
此时泥靡已经能够听到龟兹骑兵战马奔腾之声。
他心有不甘的看了看混乱中的小乌孙骑兵，心中犹豫不决。
他的亲卫千骑长再次劝道，“昆莫快走吧，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我们在李陵手中还有两万骑兵……”
泥靡闻言终于下定了决心。“走！”
他对左右说了一句，立即带着亲卫向赤谷城逃去。
吴桐并没有追击逃跑的泥靡等人，而是选择了进攻混乱中的小乌孙骑兵。
“弓骑两翼奔射！”
在吴桐的命令下，弓骑兵们分为左右两路，对混乱中的小乌孙骑兵发起了狂风暴雨般的打击。
密集的箭失让小乌孙骑兵一个个的倒下。
鲜血瞬间染红了泥靡寨前的人造水泽。
龟兹骑兵的打击让小乌孙骑兵更加慌乱。
一片混乱之中，不知是谁突然大喊，“昆莫逃了……昆莫逃了……”
一众小乌孙人，抬眼四顾，果然见到昆莫的亲卫千骑队正打马向赤谷城而去。
“我们被出卖了……”
一名翕侯怒吼着，他对着远去的泥靡破口大骂。
随即他向周围士兵喊道，“我乌孙本为大汉盟友……何必为匈奴而战……”
在他的带领下，小乌孙骑兵首先向联军投降。
小乌孙骑兵的投降，就如同第一张倒下的多米诺骨牌一样，立即引起了连锁反应。
首先反应过来的是围攻潘志强所部的于鞮王部骑兵。
他们见小乌孙骑兵投降，害怕自己被包围，立即不顾一切的向后方撤退。
联军趁势对其发起攻击，很快这支骑兵就被打的崩溃，士兵们四散而逃。
于鞮王原本还想依靠营寨为匈奴主力的撤退拖延一点时间。
但前方的大溃败，让他也失去了信心。
“走！”
很快于鞮王也带领自己剩下的骑兵往东北方向退却。
此时翁归靡带领两万乌孙骑兵正好赶到。
翁归靡见于鞮王想要逃跑，立即下令进行拦截。
于鞮王见到杀来的乌孙骑兵，面上毫无惧意。
他对左右高声呼喊道，“狭路相逢勇者胜……勇士们想要活命的随本王冲锋……”
于鞮王亲自举起自己的大纛，在亲卫的护卫下，领着七千本部骑兵向乌孙人发起了反冲锋。
翁归靡也不甘示弱的下达了全军进攻的命令。
骑兵对局是异常残酷的，两支大军没有任何花俏的正面撞在了一起。
“啊…啊…”
惨叫声不断响起，无数的骑士从战马上掉落下来。
如此混乱的场面下，一旦落马根本没有存活的机会。
匈奴人却是不愧为强胡，虽然兵力上处于劣势，但还是冲破了乌孙人的包围。
不但如此，巨大的伤亡竟然让乌孙骑兵出现了混乱。
“该死！”
翁归靡没有想到自己以两万骑兵围攻匈奴七千骑兵竟然会败下阵来。
“重整队形……重整队形……”
心有不甘的翁归靡，立即下令重整队形，他发誓一定要击败这支匈奴骑兵。
“进攻！”
为了鼓舞士气，这一次翁归靡没有躲在背后，而是亲自带着亲卫向匈奴人发起了冲锋。
“苍狼的子孙们，进攻！”
翁归靡呼喊着口号领着乌孙骑兵，再次发起了冲锋。
于鞮王知道想要逃脱，必须要先击败这支乌孙骑兵。
“勇士们进攻！”
于鞮王同样亲领士兵发起了冲锋。
数万匹战马的马蹄声，响彻了整个荒野。
“杀！”
“杀”
第一百六十章 十一抽杀
转眼之间已是三日，纳伦河畔的大战最终以大汉与诸国联军的获胜而告终。
此战联军虽然获胜，但伤亡却也非常惨重。
尤其是三万乌孙骑兵，竟然死伤达到五千之众。
就连乌孙昆莫翁归靡也身受重伤。
除了乌孙骑兵，伤亡第二大的就是最先与敌交战的奄蔡骑兵。
总数不过五千的奄蔡骑兵，竟然伤亡千三百余人。
奄蔡骑兵的伤亡大部分是南丁零人临死反击造成的。
诸国兵因为投入战场较晚，伤亡相对来说低一些。
一共伤亡九百五十七人，其中龟兹骑兵就占了一半。
汉军伤亡也不小，阵亡将士两百七十八人，伤七百六十九人。
汉军与诸国联军伤亡合计达到了八千三百二十二人，其中阵亡人数为五千二百七十三人。
好在汉军全员披甲，受伤之人虽多，但多为轻伤。
不过与匈奴人比起来，联军这点伤亡就算不得什么了。
匈奴人此战一共损失了近四万人，这还不包括泥靡的小乌孙骑兵。
其中被斩杀的就有近万人，被汉军俘虏的有约两万七千人，另有四千余人逃散。
这一战匈奴人可谓伤筋动骨，没个几年时间难以恢复。
退守赤谷城的右贤王，在得知具体损失之后，可谓欲哭无泪。
……
联军大帐之中，张越正在交待伤员之事。
这时赵广汉、耿恕以及几名乌孙翕侯满脸严肃的走了进来。
“拜见君侯！”
张越看了看几名乌孙翕侯，问道，“昆莫今日可好？”
当头的那名名叫嘎拉图翕侯面露悲伤的道，“昆莫恐怕不行了……”
张越闻言望向耿恕，耿恕面色严肃的摇了摇头。
张越转向几名乌孙翕侯道，“昆莫可有何要交待的？”
嘎拉图道，“昆莫没有说，只是让我等请君侯过去一趟！”
张越点了点头道，“走吧，吾等一起去见见昆莫！”
随后一行人出了大帐，往翁归靡的毡帐行去。
沿途遇到的士卒们无论番汉皆是满脸崇拜的向张越行礼。
几名乌孙翕侯见状却是心情复杂。
一行人打马走了大约半个时辰，终于达到了翁归靡的毡帐。
此时翁归靡的毡帐外，已然聚集了大量的乌孙人。
这些都是乌孙各部的翕侯和贵族，应该都是被翁归靡召来的。
“拜见云阳侯！”
帐外众人见到张越皆是大礼参拜。
张越也没有客气，只是面色严肃的点头示意。
“君侯请进！”
嘎拉图跑到毡帐前，打开毡帐道。
张越没有迟疑，留下一众亲卫在帐外，与耿恕一道入了毡帐。
毡帐内此时已然聚集了十多人。
除了乌孙各万骑之长，还有解忧公主与翁归靡长子元贵靡。
那冯夫人怀中还抱着一个小婴孩。
张越猜测那应该就是解忧公主的次子，历史上的莎车王万年。
“云阳侯可到了！”这时一个的声音响起。
张越看过去，正是乌孙昆莫翁归靡。
此时翁归靡正面色苍白的躺在床上，气若游丝已经完全不复往日的神采。
张越快步走上前去，握住翁归靡的手道，“昆莫当安心静养才是！”
翁归靡轻轻摇了摇头，“我不行了，静养也是无用……”
他看向张越，过了片刻才指着元贵靡道，“我死之后，还请云阳侯多多看顾！”
张越闻言却是沉默了，过了片刻他才询问道，“昆莫希望某如何看顾？”
翁归靡勉强笑了笑道，“乌孙愿割让赤谷城及赤谷城以南地区予大汉，伏请大汉保我乌孙不灭……”
“昆莫！”
周围的一名翕侯闻言却是大叫一声。
翁归靡摆了摆手，“若无大汉，我乌孙可是匈奴之敌？”
帐中一众翕侯皆是沉默不语，面露惭愧之色。
翁归靡这时再度把目光转向张越，“君侯以为如何？”
张越思忖片刻道，“不够！”
翁归靡笑了笑，“我死之后，当立元贵靡为昆莫，解忧公主为摄政，如此可行？”
张越道，“大汉需要尹列！”
翁归靡闻言道，“可，只是尹利尚在匈奴之手……”
张越道，“大汉当自取！”
翁归靡闻言微微点了点头。
这时他把元贵靡唤到身前道，“我就要死了，今后尔就是乌孙昆莫……记住从今日起，大汉就是乌孙之父……”
元贵靡带着哭腔道，“记住了！”
翁归靡道，“乌孙昆莫岂能流泪，往后多听尔大人（母亲）之言……”
翁归靡絮絮叨叨的向元贵靡交待一番，随后又转向张越道，“君侯拜托了！”
张越微笑着看着翁归靡，“昆莫放心，元贵靡王子亦当属吾大汉宗亲……今后乌孙之事即是吾大汉之事……”
张越又与翁归靡说了一会儿话，留下几名太常（医生）后离开了毡帐。
这时张越瞥见冯夫人之夫，乌孙万骑长已经领兵接管了翁归靡所在的营寨。
他笑了笑向耿恕交待了一番，随后回到了汉军营地。
当晚乌孙昆莫翁归靡死在了解忧公主的怀中，临终之时翁归靡当着一众翕侯再次确认了白日里的决定。
第二日，元贵靡在汉军与一众亲汉的翕侯支持下，顺利继承了昆莫之位。
因元贵靡生性懦弱，实际由解忧公主代为摄政。
三日后，张越以为翁归靡报仇为理由，领番汉步骑六万进逼赤谷城。
匈奴右贤王不敢与之战，退出赤谷城往北而去，汉军随即占据赤谷城。
……
纳伦水大战的结果传到李陵处时，李陵立即率军与汉军脱离了接触。
随后往北退却，郭开与韩江两人领兵紧追不舍。
一直追到天山之阳才追上李陵所部。
双方再度发生大战，此时纳伦水大战的消息已经传遍李陵全军。
大战到第三日李陵军中小乌孙骑兵发生哗变。
汉军趁机发动勐攻，李陵军惨败，被斩首者七千余众，余部溃散，李陵仅以身免。
郭开与汉韩江两人商议后，以所斩敌军之首级筑京观以震匈奴，并立碑以记。
始元元年八月十一，张越对投降的匈奴诸部以及小乌孙人，实行十一抽杀。
随后在纳伦水畔以诸胡之人头筑京观一座，以镇诸胡。
京观所成之日，张越领诸国使者观之。
第百六十一章 功盖当世
大战虽然结束但张越要处理的事情反而更多。
张越首先在阗池畔举行了一场
规模宏大的葬礼。
为了拉拢西域诸国士卒之心，这一次的葬礼不仅仅是为汉军将士举行。
汉军义从，诸国所阵亡的将士同样纳入了葬礼之中。
就连奄蔡、严国的阵亡将士也一并进行祭奠。
汉番数万将士在张越的带领下聚集在阗池畔，用古老庄严的华夏之礼一同祭奠死去的同袍。
士卒们在张越带领下首先唱响了国殇。
操吴戈兮披犀甲，车错毂兮短兵接。
旌蔽日兮敌若云，失交坠兮士争先……
随后又唱响了古老的战歌。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阵亡的将士躺在棺木中，上面放着阵亡将士生前的武器。
张越面色严肃的道：““汉秉威信，总率万国，日月所照，皆为臣妾，际天接地，人迹所及，咸尽宾服……”
“此皆汉军将士之功，大汉不会忘记每一位为大汉而捐躯的将士……诸君之功某已上报天子……”
盛大的葬礼结束后，张越首先是大赏三军。
“此战战死者无论汉番赏万钱田四十亩……伤者五千钱田三十亩……其余士卒赏千钱……”
“万胜…万胜…”
“汉军威武……”
大赏之下，汉番三军皆是欢呼雀跃。
尤其是军中的诸国之兵，皆是惊喜交加。
诸国将领和使者却是面面相觑，心中颇感复杂。
不过很快这些人也加入了欢呼的行列。
因为张越向众人承诺，诸国将领使者之功同样将上报于天子处。
诸国将领使者将同样获得大汉天子的奖赏。
张越的举动正合诸国将领使者之意。
重赏之下，军中气氛也为之一变。
大赏三军后，张越把具体的事务交给了刚刚从轮台赶来的蔡汀手中。
随后领着赵广汉、耿恕两人与乌孙新昆莫元贵靡提前返回了轮台。
张越等人返回轮台后，诸国兵在领取完犒赏之后，也陆续被遣散回国。
蔡汀则领着万余汉军留在了赤谷，他接下来的任务却比较艰巨。
他需要在一年内在赤谷建筑一座真正的城池。
北面击溃李陵军后，汉军也已经占领了尹列。
汉军同样开始在此地筑城，张越已经提前为这座城市取好了名字。
一个后世之人很熟悉的名字——碎叶。
……
汉军在西域大胜匈奴的消息和报捷文书被红翎信使传回长安已经是一个月之后的事了。
收到情报，霍光再次召集公卿大臣议事。
“诸公，西域已经传回消息，此战大汉大获全胜……”
“此乃征西将军的军报，诸公请观之！”
霍光让人把抄录的军报分别送到各位公卿大臣的几桉上。
“壮哉，征西将军果然乃世之名将也！”
光禄大夫长安世在看完军报后，高声赞扬。
自从西域之行后，张安世就把张越当成自己的知己，经常在长安城中为张越宣传张目，殿中诸公皆不以为怪。
不过这一次众人心中确是叹服。
就连金日磾也赞叹道，“征西将军此次拓地数千里，斩首数万……此功当不下于河南之战……”
丞相车千秋却紧皱眉头道，“征西将军功莫大焉……不可不重赏……然国库空虚、财用贵乏，却是一大难题啊！”
桑弘羊也附和道，“诸郡国两次大举出兵，诸仓以空……却需时日方可补充……”
杨敞却是诧异道，“今岁关东之财税可有送至？”
桑弘羊叹息道，“关东诸郡国皆言……欲推迟至明岁上交……”
霍光面色严肃的看向桑弘羊，“御史大夫可有同意此事？”
桑弘羊不知为何面对霍光的目光却是心中不安，“大司马与丞相未曾下令……某岂敢答应……”
“如此就好！”霍光始终不苟言笑，面无表情。
丞相车千秋这时道，“如此当派人速速催缴才是！”
霍光闻言道，“丞相所言甚是，不过今日且先商议征西将军及西域有功将士封赏之事……”
杨敞思索一番后，首先出言道，“校尉耿恕、赵广汉二人以盈论当封列侯……”
上官桀道，“封侯……吾恐诸贤良文学反对啊！”
张安世对赵广汉印象颇佳闻言却是冷笑一声，“军功封赏乃大汉强势之基……贤良文学反对又如何……”
张安世的有意引导下，三公九卿们的讨论逐渐转回到如何封赏西汉汉军之上。
经过几日的讨论，对于西域的封赏汉军和诸国的封赏已经基本确定下来。
因为涉及到封侯之事，按照惯例和汉律还是得召集公卿博士进行集议。
在集议之上，果然如同上官桀所料，代表关东利益的绝大多数贤良文学皆是反对封赵广汉与耿恕二人为侯。
“耿恕乃是李广利余党岂可封侯……”
诸贤良文学为了阻止两人封侯，试图以耿恕的出身做文章。
“不然，耿恕虽曾为李广利之亲卫，然却是受先皇帝所命……”
光禄大夫张安世起身反驳。
这时杜陵也起身道，“光禄大夫所言甚是……吾偿闻……”
杜陵突然出言支持耿恕与赵广汉二人封侯，却是让贤良文学们瞬间分为了两派。
杜陵发言之后，一些与杜陵交好的博士也转而支持耿恕与赵广汉封侯。
大势所趋之下，两人封侯之事已然确定下来。
这时大司马大将军霍光，突然出言道，“征西将军功莫大焉……当以万户封赏……”
此言一出，诸公卿皆是一惊。
……
后元元年九月，诏张越等人回京的诏书终于抵达了轮台。
“臣谨奉诏……陛下万年！”
接过诏书后，张越立即安排回长安一事。
众人所不知的却是张越还另外收到了霍光的一封密信。
后元元年九月十二，张越领耿恕、赵广汉、吴正、苏飞等人以及在此次汉匈大战中立下战功的诸国将领一同返回长安。
随行的还有整整一个曲的骑兵负责保护安全。
出发之时耿恕见到那一曲骑兵，却是疑惑不解。
“君侯，此次为何如此大张旗鼓……吾恐为长安诸公所忌……”
张越笑道，“耿公多虑……此皆长安公卿所请……”
第百六十二章 故地重游
耿恕欲要再言，张越却是阻止了他。
“此乃那位之请！”
耿恕闻言一惊，“可是大将军……”
张越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面露微笑。
耿恕此时心中已然明白，随即拱了拱手，转身回到自己的座车。
这一次张越回长安还携带了七十余辆四轮马车和价值高达十五万金的财货。
他要用事实证明战争并不仅仅是消耗财富国力，实际上只要操作得当战争反而可以带来巨量的财富。
他这样做的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在长安寻找支持自己对外扩张的盟友。
一路向东，这日张越一行已然抵达了西域最东边的城市楼兰。
天山之战后楼兰就落入汉军掌握之中，转眼之间已然过了十年。
经过十年的发展，如今的楼兰已经是汉军直属领地中仅次于轮台的大城。
如今楼兰常驻人口已经超过两万，加上驻军以及来往的商旅人口已不下于三万。
这样的人口规模放在任何地区都是一座大城了。
要知道如今号称西方第一城的罗马也不过就五万人而已。
经过孔雀河边的一座墩堡时，张越不禁停下了脚步。
当年他与李肆就是在此处制定了轮台发展计划。
当初这里还没有汉军的墩堡，楼兰王也颇为敌视大汉。
张越一下子仿佛回到了十多年前。
他清楚的记得，第一次来到楼兰的细节。
清楚的记得，李肆与自己讨论的每一个问题，每一句话。
如今经过十多年的发展，当年两人制定的计划已经一步步的实现。
张越叹了一口气，“杨友陪某走走！”
“诺！”
杨友答应一声，带着吴正、苏飞两人护卫着张越往孔雀河边行去。
张湛见状也带人打算跟随，车队也停了下来。
张越摆了摆手，“张湛，让车队继续前行，某去去就回！”
“诺”
张湛看了看四周，答应一声，随即返回了车队。
等到车队继续向前，张越这才带着杨友三人往孔雀河边行去。
“杨友还记得此处吗？”
张越指了指河边的一片红树林问道。
杨友点头道，“记得，昔年君侯就是在此与李公商议西域之事……”
杨友思忖一番后道，“君侯此行是否欲为李公复仇？”
张越闻言没有说话，却在心中默默发誓，“此次东归，越必让谋害公之辈付出代价……”
张越带着杨友默默祭奠了李肆一番，随后上马往楼兰城而去。
张越四人来到楼兰城外时，一群人已然等在楼兰城外。
“拜见君侯！”
众人见到张越，远远就已下拜，张越放眼望去，领头的却是董飞与鄯善王。
张越见了两人却是笑道，“原来是鄯善王殿下，殿下不在扦泥城纳福，怎会来此？”
鄯善王笑了笑，“君侯难得来此……小王怎敢不来迎接……”
张越笑着随口问道，“多年未至扦泥，不知扦泥如今可好？”
鄯善王道，“托大汉与君侯之福，扦泥虽不如楼兰，但也算是富庶……”
张越与楼兰王简单交谈一番，这才转向董飞道
“楼兰如今可好？”
精绝之战后，董飞就被张越派到了楼兰，以别部司马兼任楼兰守将。
不过他还有一个秘密任务那就是负责带领楼兰的千牛卫调查李肆之事。
董飞闻言道，“好叫君侯知晓……还请君侯去下吏府上歇息几日……”
张越闻言已然知道董飞恐怕是又有了新发现。
张越道，“如此先去君之宅……”
几人随即在董飞的带领下往楼兰别部司马宅邸而去。
至于大队人马则被董飞安置在了楼兰城西的军营之中。
当晚董飞在自己宅院中举行了一场小小的宴饮招待张越一行。
宴饮之后，董飞把张越、杨友两人引入了一间密室。
三人坐定后，张越主动问道，“董飞可是有新发现？”
董飞点头道，“不错……”
随后董飞把这一年多来的调查细细向张越做了汇报。
“君侯情况就是如此……”
按照董飞的调查，昔日李肆之死却并非之前推测的是太子党的杜陵等人。
而是临淄王氏之人与清河张氏所为，包括张越第二次被刺杀实际上真正的主谋皆是临淄王氏与清河张。
张越沉吟半响道，“董飞尔确定是清河张氏以及临淄王氏？”
董飞肯定的道，“应不会有错？”
杨友此时也在一旁道，“千牛卫这边也曾经发现李公昔日入云阳……当亦与临淄王氏有关？”
张越点点头，心中却是会议起与李肆相遇之时的情况。
李肆作为李氏少君，竟然进入偏僻的云阳县……这本身就有诸多不合理的地方。
现在结合董飞的调查，张越暗暗猜测李肆当年入云阳恐怕就是在躲避临淄集团。
至于为何会有清河张的人参与，张越推测应当与自己有关。
当年清河张之人谋害张父，在见到自己地位日渐提高后，必然惴惴不安。
张越想到这里，心中已然愤怒到了极点，只是十多年的军旅生涯，已经让他能够从容做到喜怒不形于色。
张越深呼吸一口气，转头向杨友道，“杨友，尔立即命人前往调查清河张……给某看住他们……”
杨友闻言面色严肃的道，“君侯可是准备动手了……”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做了一个割脖子的动作。
张越道，“不错！”
董飞闻言在一旁道，“早该如此……君侯不若让某带几个人前往清河……”
张越摇头道，“无需如此……某这次要让这些人死的明明白白……”
杨友道，“君侯这恐怕不易啊，清河张与临淄王氏在朝堂可都树大根深……怕是不好行动啊！”
张越笑了笑道，“清河张与临淄王氏在长安的敌人可不止吾等……”
杨友若有所思的道，“莫非那位竟有意动手……”
杨友此时想到了千牛卫无意中调查到的一件事。
张越道，“长安那位表面虽……但其实一直对其兄崇拜至极……”
“昔日先皇帝封禅泰山后其侄突然暴毙，他可从未放弃过调查……”
董飞此时骇然道，“莫非那位之死亦是临淄王氏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