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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悬崖边上鬼     驻神记txt下载     驻神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四章 第一处地狱

    梁晋和楼光正像是进入了时间静止的世界,当他们迈入这已然被屠灭的村庄,外面的世界就突然消失不见,仿佛被屏蔽了似的。

    “小梁,我怎么觉得这里这么阴森呢?”

    楼光正不由抖了一抖,和梁晋说道。

    “凶杀现场,又被‘冷冻’住了,自然阴森。”

    梁晋说着把天眼法珠拿在了手中,运转起了观微术,同时说道,“楼哥你也是侦缉司的捕快,经历了不少案子,还怕这个?”

    “这里和其他地方不一样啊。我他娘的一辈子也没见过这样的现场。”

    楼光正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他看到梁晋手里拿出天眼法珠,也有样学样地把自己随身携带的木珠拿出来,握在手中把玩,只是没什么法术效果就是了,“而且这里是借的牧神军的阵旗,咱们还在牧神军的阵法里,想想都可怕。”

    说到这里,他还不由重重地抖了一下。

    这世界的修行者,好像天生对牧神军有着发自骨髓的恐惧,就连和牧神军同属一个阵营的侦缉司也不例外。

    别说他们,就连梁晋,在见识过了牧神军的恐怖以后,每每想起那强大滔天的军阵法术,也不由心有余悸。

    他们从门口处进去的,首先就是一个处凄惨恐怖的“地狱”。进入烛龙阵旗之中以后,他们看到的“地狱”景象,越发清晰恐怖。地上干涸的血已经形成了大块的血斑,被撕裂的人身四处乱甩,内脏都呈现出抛洒状。

    梁晋只感觉浑身不适,迫切想要逃离这里。但身为捕快的职业操守,只能强迫他苦忍着不适,强行查看。

    “咱们之前已经看过了这里的尸体,这里的人都是被撕裂的,至于是用了什么法术,还是徒手撕的,却不得而知。”

    楼光正给梁晋讲解起之前的发现来,“凶手并不是一下子把人全撕了的,地上尸体的死状分布,明显有向外逃散的痕迹,应该是凶手先在一处杀人,其他人看到了,都赶紧逃跑,却没有逃出去,然后就被凶手杀掉了。也正因为这样,我们才推测凶手并非一下子把人全撕了。”

    梁晋点点头,至于凶手为何能把这么多人都拦住,他并不怀疑。毕竟修行者修为高深处,比普通人强了十倍百倍不止。这些人就算使出了吃奶的力气逃散,也不可能跑得过凶手。

    尤其是凶手把神通修在了大荒南北两经上的。

    因此凶手哪怕一个一个地撕人,也能比所有当时在场的人的速度快。

    “看他们情况,应该是都往村口处跑的吧?”

    梁晋问道。

    这话他只是随口一问,答案他自己心中已经有数了。

    在他的眼前,因为凶手动手太快,死者们哪怕是呈四散奔逃状,其实也还是有些密集的。而他们在地上散开的左一半又一截的尸身,几乎都是朝门口的方向。

    “是。这一点咱们岂能错过?”

    楼光正本来想笑,但在这样恐怖的场景中,他却实在是扯不出笑脸来,“就因为这个,咱们才能怀疑,四处作案的凶手或许是不是一个人,但他们看起来明显是结伴而来,共同作案的。”

    梁晋点点头,这点同僚们能想到,他也自然想到了。行凶的人是一起出现的,甚至还分工明确,一人包了一片区域,各施手段,造成了如今的惨案。

    正因为如此,门口处这一区域的人受了惊吓以后,才会哪怕散开,也是往门口处跑。

    因为里面也有修行者,只有门口这一个方向,看起来是安全的。

    “楼哥,此处有哪些宗门和散修可以作案?”

    梁晋手持天眼法珠,运转观微术,仔细将这一处查看之后,确认此处地方毫无发现,才问楼光正说道。

    这个地方,简直如同被血洗过了一般,在这血泊清洗之后,地上尸体上,都哪怕一个指印也不曾落下。

    不仅如此,梁晋甚至连残存的指纹也发现不了。

    果然,在这种法术作案的现场上,依靠观微术去找指纹,效果是不大的。

    “此处最是难以确认。撕裂人身的手段,太过普通了。”

    楼光正摇了摇头,说道,“如果是单个的人作案,那还好说,只需留意一下速度极快的神通法术,抑或大荒南北二经的,就可以了。毕竟一下子把所有的逃散者都拦住撕裂,速度想必也是极快的。”

    他说的普通,自然不是寻常意义上的普通,这一点梁晋还是明白的。能干出这样丧良心惨绝人寰的案子,这凶手行凶,怎么也不能算普通了。

    楼光正所说的普通,是指法术效果上没有什么特征,难以发现线索。

    “那咱们先假设是单人作案,有哪些神通法术能做到这一点?”

    梁晋问道。

    楼光正道:“我把这方面的全部筛查了一遍,天下修行者,以速度著称的神灵,有帝江、有驺吾、有夸父。其中帝江不得自修,是需要机缘天命的,如今练成者就被关在咱们大牢里。修夸父者在江州逐日门,修驺吾者一在瀚州高家,二在沧州驭兽宗。”

    “那剑宫呢?”

    梁晋问道。

    楼光正一说起沧州驭兽宗,他就想起了剑宫。这两宗都不是以单个的神灵或者单个神源来修行的,他们好像修什么的都有,神灵所起到的作用,是给他们的剑术和驭兽之法辅助提供效果。

    “目前没有发现修驺吾的,不过倒是也有可能。”

    楼光正道,“要不咱们仔细看看他剑宫里有没有修驺吾的,若是有的话,直接抓了得了。”

    梁晋道:“是个好主意。”

    不过这终究是两句闲话。而后楼光正就叹了口气,道:“这只是单人作案的可能,若是他们有许多人的话,单凭速度快,咱们就无法确定凶手了。”

    梁晋点点头,说道:“但如果是多人的话,可以看他们的手段。”

    他们作案的手法太统一了,都是将人撕裂。

    “可问题是,我目前还不知道有哪一门哪一派,是以这样撕裂敌人的手段著称的。”

    楼光正的神色有些黯淡。

第十五章 侦查(第十三章书名是“情根深种”,写错无法修改,说明一下)

    撕裂伤口,终究是没有明显的法术特征。力气大一点,凶残一点,乃至两人合力三人合力像桃谷四仙那样玩,都可以搞出这样的现场来。

    因此哪怕这一凶杀特征统一明显,想要以此发现凶手,也不容易。

    不过这也不要紧。

    “我们往里面看。”

    梁晋说道。

    既然已经发现了那些人可能都是同时行动的,那就好说了。只要有所线索,揪出了一伙人,那就好说了。

    两人走出血海炼狱,走入了一片焦地。

    一踏足这里,梁晋就闻到了扑鼻的烟味。空气憋闷得令人窒息,像是在剧烈的燃烧中,氧气都被烧没了,不够让人呼吸。

    梁晋无法当时在这环境里的人们是经受了怎样的折磨才死去,他希望高温和缺氧是同时爆发出来的,足以让人瞬间失去生命,那样的话,死者们的痛苦还能轻些。

    “这里呢?”

    差不多强迫自己适应了以后,梁晋就手握天眼法珠展开观微术,再次对这一区域进行了仔细扫描。

    但一如他之前在村庄外面看到的那样,在这样的烈火炼狱中,想要发现一点犯罪嫌疑人留下的蛛丝马迹,简直是异想天开。

    这里等一切,都已然烧成灰了,到哪里去找什么指纹?

    楼光正果然做足了功课,梁晋一问完,他就思索也不用思索,直接回答道:“这里自然是精于烈焰焚烧的神灵法术,才能造成的惨状。不过要达到如此地步,也非寻常法术了。就我所知,能有如此本事的,有云州烈火宗、凉州寂灭堂、天岛八云家,以及……长安城外,谪仙人一脉。”

    ????!!!!

    楼光正刚刚说的是自己师门么?

    梁晋微微一愣,不过立即明白过来,以盛夏小剑酷烈大暑之意,催发到极致,再辅以秋天小剑的进一步催发,想达到如此效果,自然没有问题。

    不过……

    “你是在怀疑咱们总捕大人、还是姚夫人、谪仙人?”

    现在谪仙人一脉里,可就只有四个人。现在除了自己师门的人,外人还不知道自己已成为了谪仙人的弟子。

    所以楼光正要怀疑,自然只能怀疑自己的师尊和两位师姐。

    不过楼光正却摇了摇头,说:“我自然不会怀疑花总捕,就我所知,姚夫人也不是这样的人,谪仙人这么多年来,除了在求索之路里大败过三大圣地,其余时候,几本不会出现,以她的本事,也不需要靠这种手段制造事端。”

    梁晋便点了点头,明白了楼光正的意识——

    不怀疑归不怀疑,但办案不能凭借自己的主观臆测。现在他们是以神通法门的特性来筛选嫌疑者,谪仙人一脉的神通法术在怀疑范围之内,楼光正就不能随随便便把它摘除出去。

    这是原则问题,是一个人身为侦缉司捕快的职业操守。

    从正月里那盗窃案和修行者失踪案开始,梁晋就十分佩服楼光正的职业操守,现在也不例外。

    “我们去下一处吧。”

    梁晋点了点头,确认看完了这里,便向下一处凶杀现场迈步过去。楼光正点了点头,紧随其后。

    二人一踏足其中,都不由地打了个哆嗦。

    他们从烈火之中一下子踏入天寒地冻,身体简直难以承受。幸亏心理上早有准备,他们才适应过来。

    梁晋把天眼法珠握在手中,继续施展观微术,一处一处地查看,不放过每一个细微的角落。

    毕竟相比起前两处地方来说,这一处现场,更容易发现可能存在的线索。

    万一那凶手将所有的人都冰冻以后,在某个不起眼的、门口处看不到的角落摸了一下,指纹可能就留住了。

    只要指纹一留住,他就能进行下一步了。

    但很可惜,他仔仔细细地把每一处地方都查看了,还是发现不了一丁点儿关于指纹的线索。那凶手仿佛具备反侦查意识似的,没有给梁晋哪怕一丁点的蛛丝马迹。

    得,这条路也走不通了,不过还是先问问楼哥筛查的情况吧。

    梁晋便问楼光正:“楼哥,这里呢?”

    楼光正道:“这里的话,要云州雪山门、昆仑一脉、德州麦家,以及……”

    不用他说下去,梁晋就知道他要说什么了——

    “以及……长安城外,谪仙人一脉。”

    果然,到这里还是少不了自己的师门。从狂热盛夏到凛冬严寒,运转四时咒令,只需要把盛夏小剑调换成寒冬小剑,就能够做到了。

    谪仙人一脉的四时咒令掌管帝之园圃的四时,各类极端天气,想必也能模拟。

    所以谪仙人一脉能被推测到,也是理所应当。

    “所以说,现在是不是就数谪仙人一脉,嫌疑最大了?”

    刚刚进开口问道。毕竟兼顾着两处地方,造成这两个诡异现场的嫌疑法术里,都有谪仙人一脉的神通。

    楼光正却尴尬地摇了摇头,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那谪仙人一脉,虽然在三大修行圣地里人缘不怎么样,但一直都挺受其他人爱戴尊敬的。他们没有理由犯下此事。我只是例行公事,把谪仙人一脉罗列出来而已,并没有其他意思。”

    “这样啊。”

    梁晋点了点头,在脑海中做着思维导图,把楼光正提到的门派神灵法术,都按照凶杀现场勾勒处一个临时的结构图,将他刚刚听到的一些线索和人都填进去,区分出来。

    “这里也没有什么发现。我们只能去最后一处地方看了。”

    梁晋叹了口气,说道。

    如果最后一处地方,也难有什么发现,那这条思路,就彻彻底底地断了。他们就只能去想其他线索了。

    楼光正点点头,和梁晋一起往村子的深处走去。二人踏出了寒冰世界,只觉深入骨髓的冰寒一瞬间被从身体里拔除,二人的身子,一下子都变得轻松起来。

    “这里呢?”

    楼光正问。

    “这里……”

    楼光正,道,“这里的死者,都是断头而亡的,一个个切口平整,善使利器的门派,都差不多能做到。”

    梁晋若有所思,道:“比如剑宫?”

第十六章 指纹与血

    “对,没错,比如剑宫。”

    楼光正不由笑了起来。剑宫连番的操作,早已引起了长安街衙门、乃至整个侦缉司的不满,楼光正不介意不负责任地小小污蔑一下剑宫。

    但很可惜,在这个现场里,梁晋手握天眼法珠,观微术下,终究不能如二人心愿,一下子发现和剑宫相关的指纹。

    因为距离有些远,在养山村外面时,看不到这里,但梁晋走进这里后,就发现这片区域里,其实遗留的指纹蛮多的。

    因为在此地动手的人,招式实在干净利落,只把所有人的脑袋都给削去了,而没有干其他的,现场环境上面,也就有所保留,不像别处,不是被血水淹没、就是被火烤成渣,要么是被整个冰冻了。

    但是想从这些指纹里,找到目标凶手的指纹,并不是一件那么容易的事情。毕竟这其中,还混杂了许多本村村民的指纹,新旧之间的区别,也不像南郊西市锦安书坊那回那样明显。

    而梁晋还有一个担心——

    在这种地方,能留下完整指纹处,多是房屋木梁、石砖、人的衣物上,土地上面、茅草屋的土坯墙上,坑坑洼洼,不甚光滑,基本不可能留下完整指纹。

    而那凶手行凶,又实在太快了,他动手如果那么干脆利落,没有触摸过旁人、房屋,梁晋这番查找,也就只能是白费力气。

    但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梁晋就只能先把所见到的一切可能有嫌疑的指纹都用观微术“拓印”记忆下来。

    还有一点让梁晋感到庆幸的是——因为烛龙阵旗对现场的及时保护,让地上那些死尸状态都极好地保留了下来,身上皮肤肌肉,还没有来得及陷入萎缩。

    如此一来,梁晋就能从这些死者的指头上面,把一大部分非嫌疑指纹,都给排除了。

    剩余的指纹,还有二十二枚,其中有可能是凶手留下的,也有可能是其他三个凶杀现场区域留下的,甚至还有外来人。

    具体是什么人,这就不得而知了,需要梁晋继续往下排查。

    但不管怎么说,这样一来,就大大地减少了梁晋的工作量。

    “楼哥,除了剑宫,还有其他怀疑目标吗?”

    梁晋把这二十二枚指纹都用观微术记忆之后,问楼光正道。

    楼光正却苦笑地摇了摇头:“这般手法,几乎所有门派都可以做到了。使剑用刀的,几乎好多门派都用,就说三大修行圣地,也全有此类技艺,比如稷下学宫的雷神剑道,比如藏法阁的观神灵三刀六剑,比如剑宫的天地人三剑道。”

    “再比如谪仙人一脉的四时咒令是么?”

    梁晋随口说了一句。

    楼光正点了点头。

    得,自己这师门嫌疑更大了。

    “在这些现场里,之前可有什么发现?”

    梁晋问了一句。

    “倒是有一些发现,可是没甚价值。”

    楼光正指着地上一处地方,说道,“就是在这一处地方,就那里,咱们之前来看现场时,发现了一块布料,像是用利器从什么衣服上削下来,随手丢掉的。那布料料子华贵,这村子哪怕背靠三大圣地,也不可能买得起。所以有可能是凶手留下的。”

    怎么不早说!

    “那布料呢?在哪里?”

    梁晋问道。

    这可是关键信息,没有其他线索,布料就是唯一的线索!

    “被牛哥收着呢。”

    楼光正说道,“咱们发现那布料后,就小心收了起来。不过那布料虽然华贵,但单凭料子样式,也确定不了下家。咱们能看出那布料,是大升布坊出来的。”

    “大升布坊……”

    梁晋皱了皱眉。

    这样的话,如果布料上没有留下指纹的话,那就不好办了。

    大升布坊背靠九州八大修行世家,和三大圣地也有牵扯,开遍神朝九州,所出布料样式统一,材质相同,却没有什么可区别的。

    “不管怎样,先带我看看吧。”

    把这里的情况已经看完了,其他线索已无价值,梁晋便叫楼光正一起出去。

    楼光正还不死心地问:“小梁,有什么发现吗?”

    梁晋摇了摇头,说道:“暂时还没有,要等出去看看再说。”

    楼光正微微叹息,有些泄气。

    二人一起穿过几个案发现场,再历酷热严寒,踏出干涸的“血池”,到了养山村外。

    “怎么样,有什么发现么?”

    王捕头急急上来问道。

    “暂时还没有。”

    梁晋和王捕头回禀了一声,然后就问牛平安,“牛哥,之前里面发现的那块大升布坊的布料,是你这里收着吗?”

    “是,你要看?”

    牛平安一边问,却一边不待梁晋回答,就把一个小黑匣子取了出来。

    为慎重保存,那小黑匣子上面,甚至还上了一个小锁子。

    牛平安把锁打开,小黑匣子里的东西,就展示在了梁晋的眼前——

    那是一块边角平整的布料,一眼看起来,就知道是被利器整整齐齐地削下来的,说不准就是和那养山村深处的杀人手法相同的刀法剑术。

    梁晋展开观微术,却在布料上发现了两处指纹,拿他先从养山村深处拓印出来的指纹去对比,梁晋很快发现了相同指纹,却是其中一个死者的。

    那行凶的修行者,想必如同天龙人一般,将与普通人的接触,视为冒犯与亵渎了。

    因此梁那凶手被这村中的人摸到了衣服,凶手心里不愉,就把这块衣角给削下来了。

    至于那冒犯了他的普通人,自然就遭殃了。

    梁晋甚至怀疑这里是那一处区域凶杀的起点,那个普通人,就是被凶手斩首的第一个人。

    等等,还有……

    梁晋在那块衣料上面,发现了一滴血迹。

    这血迹又是谁的?

    是那普通人被削掉脑袋后,溅出的血染到的吗?

    梁晋正皱眉细思,突然就听王捕头问:“怎么样,有发现么?”

    王捕头仿佛成了一个询问机器。

    梁晋又摇了摇头,说:“我还需要往那边看一看。”

    他说时指了指后面,道路两旁凉棚排列之处。

    王捕头明白过来,安排道:“老牛,小楼,你们跟着小梁看一看,有什么情况,立刻预警。”

第十七章 新思路

    到那些修行者中间看看,其实只是个单纯的想法而已,通过指纹比对从那些修行者之中发现凶手,梁晋对比此并不抱希望。

    看那凶手的行事作风,梁晋觉得那现场里估计不会留下除布片外的其他痕迹。

    毕竟天龙人,怎么会接触平凡人的东西呢?

    如果那修行者会飞,梁晋觉得他只怕连养山村的土地都不会踩。

    但不管自己怎么怀疑,这毕竟只是怀疑。万一自己怀疑的不对,那凶手真的就在现场留下了指纹,自己却因为这点怀疑,把重要的线索忽略了,那自己岂不是抓瞎了?

    所以该看还是要看看的。

    于是他手里把玩天眼法珠,慢步从道路上走过,两只眼睛仔细地扫过道路上和道路两边每一个修行者,观察他们手上的指纹,以及衣物上、其他地方沾染的指纹。

    这样的行为,自然引起了那些高傲修行者的不满。

    他走在路上,便惹得一众修行者纷纷不满怒视,弄得跟在他左右的牛平安和楼光正紧张兮兮,生怕有那个脾气不好的修行者跳出来,骤然发难。

    不过还好,那些修行者并没有冒泡跳出来,跟他们动手的。只不过骂骂咧咧侮辱他们的人,还是有的。

    “看什么看?”

    “你们侦缉司的是狗么?到处乱看,亏的是没长了一只狗鼻子!”

    “来这里晃悠什么?滚回去办案啊!”

    “无能之徒,也敢乱看?”

    “案子破了吗?就来乱转!”

    ……

    一句句讥讽和谩骂直让梁晋三人心中怒火升腾,但三人还是压抑住了。

    这也是这些混账修行者们刻意对他们的挑衅,他们岂能不懂?

    如果他们忍不住了先行出手,介时修行者还手,牧神军就没有出手的理由了。

    所以而今先且忍着,一切等破案再说。

    待破案后,有修行者的好看!

    三人一路向前,走过了剑宫的凉棚。剑宫那大师兄云守剑呆在凉棚下面,并没有如先前那么冲动,出来嘲讽梁晋一番。

    周遭众人对梁晋三人的嘲讽,已经足够,他只需要冷笑着看这侦缉司捕快的笑话就行。

    梁晋直接忽视了云守剑那阴测测幸灾乐祸的冷笑,在确认了剑宫那些人的指纹未曾出现在凶杀现场后,就径直走了过去。

    如他所料,在把这条路上形形色色的修行者都看过去以后,梁晋并没有发现嫌疑凶手。这条路之外,自然还有修行者,不过分散四周,却不是那么容易去找的,梁晋感觉再找下去,意义也不大了。

    于是他停下脚步,对牛平安和楼光正说道:“牛哥,楼哥,咱们就看到这里吧。”

    牛平安和楼光正同时开口,问道:“怎么,小梁,可有什么发现?”

    “却是没有。”

    梁晋摇了摇头,“那些个凶手奸诈,以我现在的手段,一时还发现不了。我有其他主意,却需要回去准备一下。我们先回去回禀王捕头一声。”

    牛平安和楼光正急切问道:“什么主意?”

    梁晋又摇摇头,说道:“这个现在却不好说。”

    牛平安和楼光正心中痒痒,但也不好再发问。三人一起又穿过人群,听得两边修行者吵吵嚷嚷,到了养山村的门口。

    王捕头自也急切不已,问梁晋效果。梁晋如是说了,让王捕头失望不已,叹息了一声。

    然后梁晋说明他的意识,王捕头便摆了摆手,道:“快去快去,别耽搁时间。老牛、小楼,你们跟着他,别让什么人给盯上了。”

    “喏。”

    牛平安和楼光正都应了一声,然后再次跟随梁晋穿过了修行者人群。

    这一路过去,三人自然又听到了两边修行者的骂骂咧咧。

    从这条土路上出来以后,牛平安和楼光正就不由怒喷起梁晋来:

    “你说你这厮,早知要出来,你干嘛不早和王捕头说?害咱们来回跑这一趟,图什么?图多听他们几遍骂啊?”

    “你是受虐狂吗?”

    梁晋笑道:“牛哥楼哥你们误会了,俗话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

    “闭嘴!快走!”

    牛平安和楼光正都听不下去了,害怕再听下去,要忍不住把梁晋暴揍一顿。

    “哦。”

    梁晋果然闭嘴,大步去走。

    牛平安和楼光正便跟着梁晋,把梁晋送到了永定坊稷下学宫王府里面。

    姜皇叔这时并不在府中,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不过王府之中,其他人都已经认识了梁晋,恭恭敬敬地把梁晋迎了进去。

    梁晋便让府中下人给牛平安和楼光正看茶,招呼好了二人,自己则往后院走去。

    “小梁,你得多长时间?”

    牛平安见梁晋扔下他和楼光正一个人要跑,不由问道。

    梁晋摇了摇头,说:“这个我却不确定,或许一会儿,也或许一天两天。牛哥楼哥,你们在这里等等,一会儿若是等不下去,就先离开。我这里好了,自会过去。”

    说罢了话,就独自往后院去了。

    牛平安和楼光正相识一眼,都不由狐疑,心里摸不准了。

    “牛哥,你说说小梁这厮,到底想要干啥?”

    “谁知道呢?说不得稷下学宫里,有什么比回溯大法还要了不得的破案之术。”

    ……

    稷下学宫里自然是没有这等破案之法的。不过梁晋心里,已然有了一些想法。

    他这次回到稷下学宫,为的是看他早先跟花总捕一起从谪仙人那里拿来的一套法门。

    那法门便是道宗平退思在正月的时候,给他的那一本《法术大全》。

    上一次他通过《法术大全》以及宋公野的观法相傀儡之术,开发出了发现指纹的观微术。而现在,他需要从这《法术大全》里找一找灵感,看能不能再开发出一个现在他急需的法术。

    他现在需要的,是能够分析血液的法术,然后以此法术,来勘破案发现场发现的那块布料上留下的血迹的秘密,从中找到线索,揪出犯罪嫌疑人。

    开发法术自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甚至不比破案容易。

    但现在他也没有别的思路破案,便不如试试开发法术。

    毕竟他已有了一回成功的经历。

    于是,他翻出了那本《法术大全》。

第十八章 血检术

    法术大全上记载着琳琅满目的法术,当初梁晋看时,还只能从海外东经、大荒东经等少数几处去找,但现在,在山海绘卷收入了更多的神灵以后,他寻找的范围,却已然变大。

    有八个已然修炼成的神源,已经大荒南经这个复制了神灵、还没有开辟神源之处,就意味这梁晋有九大部分,可以寻找法术参考。

    姜皇叔还没有给梁晋打开存神境的演武堂,梁晋现在就只能坐在神源境的演武堂里修炼。他端坐于演武堂的桌上,打开刚刚翻出来的《法术大全》,认认真真地参考寻找起来。

    梁晋的心中,其实早就想开发和分析体液有关的法术了。

    指纹比对和体液检测,毕竟是现代科学技术所使用的最常用、也最好用的刑侦手段。现在他已通过法术将指纹比对的手段模拟出来,若能再开发出体液检测的法术,那岂不是更好?

    因此关于体液检测,他早就已经有些计划。如今他有两个思路,第一是寻找和血相关的神灵,围绕这神灵来进行开发。

    当然,按道理来说,体液检测不仅仅局限于血液,但神灵法术,毕竟有神灵法术的局限性,他目前只能针对血液这一点来操作。

    但现在问题是,他所收获的神灵之中,并没有和血相关的,而他所知道的神话传说中,也没那个跟血有关的传说,能跟山海经挂上钩。

    或许旱魃能?毕竟那是僵尸的老祖宗。但这也已经属于后续的二次创作了,在山海经里,梁晋不记得旱魃和血有什么相干。

    而且主要问题是,他现在也没有旱魃这一神灵。

    这个思路不能用,梁晋就只能依靠第二个思路——海内经了。

    依靠海内经,是因为梁晋曾经在求索之路上,从魔门瑶池的尹荷花那里,得过一套跟海内经有关的神源武道——爆血术。

    在这一整个夏天里,梁晋在修炼稷下学宫本《观山海颂天地歌》的过程中,也已经抽空把爆血术给学成了,因此对于爆血术的具体效果,他现在已经十分清楚。

    这爆血术,确实可以如那古寒所说,由心脏而出,使自己心脏骤然强压,浑身血脉暴涨,提升自己的爆发力。

    催动到极致,还可以如那古寒在自己进入祭坛以前使用的那一招一样,将血液逼出体外,高强度的压力使得血液遇到碰撞,就会爆炸,仿佛随时制造小型炸弹。

    但古寒的爆血术,只是阉割版的。

    在尹荷花的爆血术里,这门神源武道,还有其他效果——

    这爆血术所出的血液,可以融入对手体内,使对手的血液,受到自己的血液牵引,可以骤然爆裂,也可以瞬间停止流动。

    这两样手法,无论哪一样,产生的后果都是极为可怕的。而在求索之路的迷雾中,尹荷花所用的,仅仅只是第一种手法。

    因此爆血术这个神源武道,已然让梁晋获得了对血液的掌控力,他现在需要做的,是寻找一门合适的法术,加以改进,和爆血术相融合,能对血液加以分析。

    他如今的海内经中,有神灵黄帝,以及闯进来干架的刑天,还有刚刚在路过养山村外时,收集到的盐长国鸟民。

    刑天不属海内经,在《法术大全》海内经处记载没有法术,甚至整篇《法术大全》中,都无法找到。

    毕竟刑天并非修炼可得,而是要靠机缘得来的。

    而盐长国鸟民,也只记载了一门滑翔之术,凭虚御风,省力省心,没多大用。

    然后就是黄帝。

    黄帝也非修炼可得的,于总捕说过他是天天在皇城根下签到,才修炼成了这一门神通。所以按道理说,神灵黄帝,也不该有法术记载。

    但这《法术大全》里,却偏偏记载了一条——

    海内经,黄帝,巡查天下之术!

    好大的名头!

    梁晋往下细看,却见上面写道:

    “海内经难见黄帝,唯侦缉司小友于成于皇城下一战,得此神灵。于据小友所述,拟创此术。然小友试后,未得用出。可惜,可惜。今记录此术在此,以为纪念。”

    这是平道宗写的东西么?原来平道宗跟自己的文笔一样烂。

    梁晋叹了口气,原来是个失败品法术。

    不过暂时没有别的主意,就先看看平道宗这失败的法术,有没有什么可借鉴之处吧。

    梁晋随之看了下去,原来这黄帝巡查天下之术,是以法力引导黄帝之威严,致使对手的法力失控,甚至于向自己“投诚”。

    那法术之上,还有平道宗的各种批注,是在开发法术过程中,平道宗写的改进点。

    其中梁晋还看到了平道宗对于成练不成法术的失望和抱怨,其中有一句是:“于成小友法力如此迟钝,大抵是因为太胖了吧”。

    梁晋看到这一句,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

    于总捕的法术失败,主要是因为于总捕的法力或许迟钝、粗放,无法精细地操控法力,以至于黄帝的尊严无法融入法力之中,按照于总捕的意志行动。

    而就梁晋所见过的,于总捕一直对黄帝法术的运用,也都是粗糙地将法力外放出去,黄帝自生的威严也随之而出,压制对手。

    让他按平道宗所推导的方式来使用法术神灵,确实太为难于总捕了。

    而除了于总捕外,平道宗又找不到其他拥有黄帝神灵的人,这个开发出来的新法术,接下来就无从验证,只能放下了。

    不过看到那些批准和法术原理,梁晋的心中,却渐渐有了思路——

    按照平道宗的推论,黄帝的威严,如果能够融入法力,可以让对手的法力“投诚”,那如果融入血液的话,又是否可以使对手的血液“投诚”?

    如果可以的话,梁晋的爆血术,又可以把自己的血液送入对手身体,这时让对手血液“投诚”,是否就能分析其血液成分,甚至让对手的血液,主动“汇报”,然后给自己的血液“带路”,去找它的“同伴”?

    如果能够做到这一点的话,那么新的法术,就成功了。

    梁晋的心里,甚至已经给这个法术想好了名字——

    血检术!

第十九章 姚听寒的参与感

    梁晋一整天都没有从后院出来,牛平安和楼光正实在等不得了,就先告辞离开。

    到了晚上的时候,姜皇叔竟然带着稷山书院姚听寒回来。

    姜皇叔听说梁晋已经回来了的时候,有些意外,然后就通知下人叫梁晋一起来吃晚饭。

    而梁晋被叫过来以后,看到姚听寒,也是意外不已。

    “姚小姐,你怎么来了?”

    梁晋问道。

    但姚听寒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姜皇叔就黑着脸问道:“这话应该我问你才是。你不是跑去城外看案子了吗?怎么,案子可破了,这就跑回来了?”

    怎么看起来,自己和姚小姐说话,姜皇叔很不高兴似的?

    梁晋便把自己的情况说了一下,姜皇叔不想听他,只摆摆手说:“吃饭吃饭,吃完了饭赶紧忙你的去,别让你们家总捕大人空自着急。”

    姚小姐自始至终没有说话,似乎兴致不高。

    饭后梁晋脑子里全是他的新法术,着着急急回了后院演武堂中。姚听寒随后寻来。

    姚小姐依旧心情不佳,梁晋便停下了法术开发,和姚小姐聊了一会儿的天。

    他这才知道原来三大修行圣地的人都已经到剑宫去相聚,也不知道商讨什么事情。三宗掌门和道宗平退思都过去了。

    他猜测这和养山村那案子有关,姚听寒也如此猜测。不过猜测无益,两人也就没有多说什么。

    姚听寒只说她师父明飞云要去剑宫,怕他自己走后,没人能管住姚听寒,就请姜皇叔把姚听寒带来了这里,让姜皇叔管住她,让她不要乱跑。

    梁晋倒是没想到姚小姐还会这么不听话,毕竟她曾经也是听话地服从了姚学士之命,跟自己相亲的。人前后的变化怎么可能这么大?

    或者说姚小姐刚刚到了叛逆期?

    “梁相公,养山村的案子,究竟如何了?”

    姚听寒欲言又止地犹豫了半天,终于问出了这句话。

    梁晋便听出来了,姚听寒来找他,怕为的是这案子。姚听寒也想通过自己了解案情,然后针对侦缉司?

    又或者这三大圣地和这么多修行者聚集长安城,有什么行动?那行动又和这起案子的进展有关?

    他皱了皱眉,仔细地看着姚听寒,心想姚小姐是受她师父所托而来问自己案情的,还是自己想问的?

    梁晋希望是前者,起码姚小姐看起来,还有点不情愿,这让他心里能舒服些。

    “梁相公……我……”

    姚听寒注意到了梁晋怀疑而略微冷漠的目光,一下子紧张起来,说话也结结巴巴,“我是想问,养山村的案子,什么时候能破?”

    “为什么想问?”

    梁晋觉得自己问的有点咄咄逼人了,也有点草率。万一听寒仙子听到这个问题心情不爽骤然对自己发难,自己只怕打不过。

    但是他实在忍不住要问。两辈子都是年轻人,他觉得自己修养还不够。

    姚听寒微微低下头去,沉默了一阵,才黯然说道:“我……我在稷山书院里,经常见两个养山村的孩子。他们……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就是想……想你赶紧破了这案子。你总能破了案子的,是吧?”

    她说时骐骥地看向梁晋,掩藏在狐妖面具下的面庞不知道是什么神情,但从她的眼神里,梁晋在骐骥之外,还看到了别的情绪,一如元宵夜里,青龙河上。

    她好像把自己当成了流星,每一回都盼着自己破案,将她从难以自拔的情绪中拉出来。

    梁晋不由被姚听寒的情绪感染,放下了对这个忧伤姑娘的怀疑。他轻轻吐出口气,说道:“我在想法子,在做准备。做好了准备,就会去现场,说不得就能破案。”

    “嗯,好。”

    姚听寒明白了什么,重重地点了点头,转身出去。

    她守在了门外。

    之后,梁晋在演武堂里开发新法术,姚听寒就在门口,安安静静地守候着梁晋。

    梁晋钻研到了后半夜才休息,姚听寒也候到了大半夜。

    第二天一大早醒来,梁晋简单吃过了早饭,就继续钻研。昨天的半天时间,他对于这个法术,已经有了大概的眉目。

    这是个比观微术要复杂许多的法术,涉及到了神源武道和神通法术的结合,而且细微末节方面,也远比观微术需求精细。因此他又花了一整天的时间才构建好了整个法术的模型。

    而在这一天里,姚听寒始终守在演武堂的门外,像是成了梁晋的专职保镖。

    第三天,也是烛龙阵旗立下后的第四天,梁晋尝试模拟了整个法术,然后将法术中的细节进行一步步调整,进展喜人。

    姚听寒依旧默默守候在门外。梁晋劝她不用如此,这样也没什么用,让她等自己好消息就行。

    但姚听寒只是一味沉默,仿佛如此站着就能帮到梁晋的忙。梁晋心想这大概就是传说中没用的参与感吧。

    有这样的参与感,或许能让姚小姐的心里好受一些。

    于是梁晋决定给姚小姐找点事干,让她真真正正地找到参与感。

    第四天,时间渐渐紧迫起来。梁晋把姚听寒叫进演武堂中,配合自己试验新生的法术。

    姚听寒就见梁晋突然向自己甩出一滴血滴,她强忍着躲开的冲动,任由那血溅在自己身上,融入了自己体内,令她有些不适。

    然后,梁晋就笑了起来,说:“成了!”

    姚听寒稀里糊涂的,却见梁晋又皱了皱眉,说:“还得改进。”

    第五天,已是案发现场竖旗的第六天,时间越发紧迫。

    梁晋修修改改,将法术修改了很多次,姚听寒渐渐看不到梁晋的动作,就能感觉身体的不适。而随着梁晋的改进,那不适感也越来越低。

    她还是迷糊,但已然明白梁晋正在逐渐完成目标。

    第六天,已是案件现场能够保存原样的最后一天。姚听寒再次帮助梁晋试验,已经彻底什么都感受不到了。

    当梁晋兴奋地说“成了”,她不觉间心里也有些激动,不知不觉的,就被梁晋给同化了。

    “该去现场了。等我好消息。”

    梁晋做好法术后,就立马出发。姚听寒还在被禁足期间,姜皇叔不会放她出去,她便只能点点头,说一声“嗯”,心情有些失落。

    而当梁晋去了前厅,就见牛平安和楼光正正在等他。

    这几天里,两个同僚已经来过好多次了,就为等他的好消息呢。

第二十章 倒计时

    这是案发后的第七天,从牧神军里借来的烛龙阵旗,已只能坚持最后一天。

    养山村外几乎已经水泄不通。

    臭不要脸的修行者们汇聚于此,吵吵嚷嚷地要跟侦缉司要个公道。但他们不像是来讨要公道的,反倒像是来凑红火的。

    “无能侦缉司,朝廷养你们做什么吃的?这么大的案子,这么久了都破不了,你们是猪吗?”

    “你们最好赶紧破了案子,还我等修行者一个清白。不然的话,你们之前平白无故,怀疑到我等修行者身上,我等必要讨个公道。”

    ……

    有带头的几个说着话,其他人闹哄哄的应和。三大修行圣地来的长老们仿佛在居中协调,但侦缉司的捕快们哪个没这等经验,岂能看不出他们在如何鬼混?

    侦缉司全员戒备,却有捕快小声议论:

    “这些修行者,原来吵闹起来,也和普通人没两样。如今可算见识到了。”

    “还是有些区别的。普通人一般没敢这么放肆的。”

    “……说的是。”

    如此场面,各衙门总捕都不得不顶到前面来,和修行者交涉无果,甚至还发生了几次争吵。

    比如陆总捕就和沧州的两个宗门带头人吵红了脸,先被其他总捕劝回来缓缓。

    站到人后的陆总捕气得骂骂咧咧,道:“真他娘的,都是什么玩意儿。”

    然后便有属下凑上来打探消息:“陆总捕,这些个修行者,到底想干什么?”

    陆总捕没好气地道:“讨厌说法呗,还能干什么!”

    那下属摇了摇头,道:“我看不是,这些王八羔子就是有备而来,专门来闹事的。”

    “知道你还问!”

    陆总捕更加没好气了。

    王捕头也凑过来,道:“我看啊,这案子说不准就是这帮王八玩意儿故意做下,把我们引聚过来,然后借机生事的。”

    另外几个捕头也纷纷点头附和:“肯定是这样!就该让牧神军过来,把他们剿了算了!”

    陆总捕瞪那说话的人一眼,懒得搭理他。

    毫无来由,自然不能把这里的修行者全剿了。那样一来,神朝就失去了赖以生存的根本,表面的和谐稳定,就将无法维持。

    想要对这些修行者动手,那就必须有个由头,让天下修行者说不出话来。

    吵吵嚷嚷的,修行者们的声势越来越浩大,渐渐快压制不住,甚至有捕快怀疑再这样下去,修行者会冲击了案子现场。

    到这时候,花总捕终于来了,直接下了一个命令,让人请牧神军现身,并往前推进一里地。

    众修行者顿时沉默了。

    牧神军来了一个军师一支队伍,就在附近,已然是众修行者都已能够猜到的秘密。但只要牧神军没有现身,这些修行者们就没人会觉得牧神军敢动手。

    但是牧神军一旦被摆到明面上,那核武器一样的威慑力,就展现了出来。

    “花总捕,你们这个样子,不太好吧?”

    稷山书院派出了来的一个长老抗议说道。

    花总捕轻飘飘瞥了那长老一眼,道:“你们这个样子,就很好么?”

    那长老道:“花总捕,话不能这么说。各地修行者到这里来,有些不满,但毕竟也还克制。我三大圣地居中,也有调和。花总捕你却突然就叫牧神军出来,万一发生点什么意外,却该如何?”

    花总捕也懒得多和他说了,只道了一句:“有什么话,让你们院长来跟我说。”

    说罢就走回侦缉司中去,留下一众修行者相互对视,一时默然。

    花总捕又把各个衙门的总捕召集到一起,开了个短会,告诉这些总捕们,有三大圣地的、有跟其他宗门有牵扯的,最好别动小心思,要不就赶紧摘了帽子脱了衣服滚蛋,别在这里瞎掺和,回头清算起来,怪她花总捕无情。

    开完短会,花总捕又让各捕头把话传回各衙门去了。

    而在侦缉司之外,修行者们依旧将养山村围得水泄不通。只是其中头领,都已退回凉棚之下,三大圣地派来的人,也在其中。

    稷山书院刚刚挨了白眼的长老也在其中,被这么多人看着,正觉丢了面皮,愤愤不平起来,难免出口成脏:

    “狗日的小娘皮,仗着个侦缉司总捕的名头,也敢跟我乱吠?我什么境界,她什么境界?要不是大局为重,我必叫她好好知道知道规矩!”

    众人便都劝他。你一言我一语的,一边劝说,一边商议起了接下来的主意。所商议的,大抵还是接下来要怎么做,如何谋划,什么时机发难之类的。

    有人道:“今日过后,那牧神军的阵旗,就失效了。到时候就是咱们和他们算账的时候!”

    又有人道:“如今夏天虽过,暑意却还未尽去。那阵旗一撤,尸体只怕坚持不了多久。咱们就在这里看着,也不让他们挪动现场。介时案子破不了,那现场里却已毁的毁,烂的烂,咱们正好为养山村讨个公道!”

    “对,讨个公道!”

    “正该如此!”

    “到时候叫他们好看!”

    ……

    吵吵闹闹的人多了,开会就容易变成菜市场。在这样的环境里,偶有几个修行者能保持高手风范,但大多数的,若有普通人在此,估计会觉得他们和自己没什么区别。

    当然,他们若是这么想了,下一秒被修行者拍成肉泥,也不是没可能的。

    有修行者提出了担忧:“那花总捕不讲规矩,叫来了牧神军。万一牧神军真的发难,咱们却该如何是好?”

    剑宫柳长老冷笑一声,道:“放心,那小娘皮不过是吓唬吓唬人,她没有理由,不敢让牧神军随意动手的,牧神军也不会随意出手。”

    又有人问:“那万一他们把案子破了,找到了由头呢?”

    还有人道:“是啊,咱们听说那侦缉司里新进了一个捕快,破案挺玄乎的。”

    这话一下子触及了剑宫大师兄的敏感神经,云守剑冷笑道:“徒有虚名之辈而已。这等案子,谁能破得了?所有人敢跳出来说能破案,那定是丢人现眼。”

    话刚说完,就听别处有人叫道:“有人来了,说是要今日破案抓人呢!”

第二十一章 开工

    牛平安和楼光正感觉他们是在走一条崎岖坎坷无比艰难的路。

    这崎岖忐忑和艰难来自于分至两旁的修行者那充满敌意的目光。

    在之前他们路过养山村外的这条土路时,也会遭遇敌意,但那时总不像现在这样让人压力山大,以至于牛平安都有点遭受不住,习惯性地摸了摸屁股,掏了掏裆。

    而梁晋看见养山村外如此多的修行者,不由皱了皱眉。

    山雨欲来风满楼,这些修行者,来者不善啊。

    “牛哥,楼哥,长安城里允许这么多修行者聚集吗?”

    他问了一句。

    牛平安和楼光正都迷茫地摇了摇头,说:“不知道,以前好像从没有过这样的事。”

    梁晋点了点头,跟两位同僚师兄一起走过了那土路。

    那些围在养山村外一圈又一圈的修行者,在看到梁晋三人走过来的时候,都纷纷给他们三个让开了路,让三人一路通行,到了养山村前。

    梁晋甚至有一种自己是某个大佬的感觉——如果那些修行者的目光里没有敌意的话。

    “王捕头,这什么情况?”

    到了养山村前,外面围着的修行者人群就又合拢了起来。梁晋回头看了一眼,就问王捕头道。

    “没什么,一群人等着看笑话呢。”

    王捕头摆了摆手,说道,“你可有眉目了?”

    梁晋答道:“有点了,说不定能行。”

    “好,就等你这句话了。”

    王捕头拍了拍梁晋的肩膀,道,“如今同僚们各出主意,大的小的线索,都摸过了,都没有什么好办法。我权且信你,你若也搞不出来,咱们侦缉司这回可真丢大人了。”

    外面人群自然又是喧哗嘲讽,但侦缉司众人已经见怪不怪了。

    花总捕也在附近,看见梁晋来了,也走了过来。她自带气场,一到跟前,喧哗吵闹的修行者们就一下子安静下来。

    花总捕冷冷瞥了众修行者一眼,眼神里尽是不屑,仿佛在看一群土鸡瓦犬。而后她就收回了目光,对梁晋道:“你小子可算舍得来了?”

    那话中急切里透露着几分揶揄,似乎意有所指。不过现在的情况下,梁晋也懒得去多想,说道:“有了些主意,就过来了。”

    他并没有明说自己是开发了一个新法术,眼下人多眼杂,能保留一点手段,总归是没坏处的。

    “可有用否?”

    花总捕来了兴致。相比起王捕头来说,她对梁晋的了解更多,也更为清楚,因此她也知道梁晋的总总神奇之处,对梁晋的信心,倒是比王捕头还足了些。

    梁晋回答说道:“有用没用,还得试试。”

    他不知道,在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剑宫云守剑已经凑到了近前,躲在人堆里偷听。

    听到梁晋这么说,云守剑心里暗自冷笑,想道:区区侦缉司小捕快,果然是徒有其表!若有机会,非得好好折辱他一番。

    有性命相缚之律在,自己不能杀他,还不能折辱折辱他?

    正想到妙处,云守剑就见花总捕已经在催着赶着让梁晋去破案。

    梁晋随后就和王捕头要一个黑匣子,那黑匣子却被牛平安保存着,王捕头直接让牛平安拿出来。

    随后梁晋又要了烛龙阵旗的门旗,又是收在牛平安那里的。

    之后王捕头就安排梁晋和牛平安各拿着一支门旗,由牛平安捧着黑匣子,跟梁晋一起进了养山村之中。

    之后外面一群修行者,就看不见梁晋和牛平安的影子了。

    这是烛龙阵旗的独特之处,有阵旗在,外面的人就只能看见阵中表象。若有活人活物持门旗踏入阵中,外面的人,是看不到的。

    这烛龙阵法,原本是一门用于安营防守的阵法,如今却被用来保护案件现场,应该也不算是大材小用。

    云守剑看不见了梁晋,心有不甘,但很快又安慰自己,心里冷嘲道:“看他能耍出个什么花样来!”

    自知道有梁晋这个该死的捕快的存在以后,他这个剑宫大师兄的心态,就越来越不对了,他自己也十分清楚,知道不对,但他就是改不掉。

    他几乎已经走火入魔,有时候脑子里面浮现梁晋这厮的身影,比想到听寒仙子还多!

    在这种情况,他想估计只有看到梁晋吃瘪遭殃,他心里才能好受一些。

    所以他迫不及待地想看到梁晋失败,看到这个捕快把事情办得一塌糊涂,一事无成。

    但这时候烛龙阵旗中的梁晋,却已然顾不上了成败。

    这时候他一心已全部扑在案子上面,其他杂七杂八的事情,全都靠边站。

    进了烛龙阵旗以后,梁晋就带着牛平安直扑最深处的现场。那里的死者一个个脑袋搬家,不知道被什么利器削去,地上还泼开了血,因为已然干涸,而显得像是一片片没有修剪的花。

    “牛哥,打开那匣子吧。”

    梁晋停下脚步,说了一声。

    “啊……哦。”

    牛平安有些不适应,正月的时候梁晋还是他手下的小新人,如今却已在指挥他办差了。

    不过他也没有多少意见,谁让梁晋有能耐呢?

    牛平安打开了黑匣子,给梁晋看。

    梁晋伸手取了里面的那块锦布出来。没有运转观微术,梁晋是看不到上面的指纹的,但在血检术之下,他却看到了另外的东西。

    血检术催动着带有黄帝威严的血无声无息无色无形地钻入了那布料,和布料上的血点接触。一瞬间,那血点仿佛被黄帝威严所慑,竟然听话地“活”了过来,在梁晋的血液面前“宽衣解带”。

    在它主动“投诚”之下,梁晋很轻松地掌握了那血点上的信息。

    这信息直达本源,直指每个人最基本的基因编码。

    “好了,牛哥,收起来吧。”

    看过之后,梁晋又点点头,把布料放回了黑匣子中。

    “哎,好嘞。”

    牛平安依言把黑匣子合起来锁上,然后再看梁晋,就见梁晋低头看着地面,绕着这片屠杀现场,缓步绕了起来。

    牛平安有些糊涂了,忍不住问:“你这是在干什么?”

    “破案。”

    梁晋回答得简单明了,让牛平安哑口无言。

第二十二章 冒险

    梁晋要做的,是把该排除的,一一排除。

    首先要排除的,就是这血是受害人留下的可能性。

    他在检查完那布料之后,就开始使用血检术,检查地上的血。黄帝以威严之势将地上一片片干涸的血斑挨个巡查了一遍,那些血斑见到附带黄帝威严的血,一块块“纳头便拜”,很快,梁晋就搜集到了地上所有血液的信息——

    那些血液的DNA信息,没有一处是和布料上的血相同的。

    只有这里的死者,才会把血留在地上,也必然会把血洒在地上。如果地上没有和衣料上相同的血,那毫无疑问,这血,就是来自于犯罪嫌疑人了。

    “好了,牛哥,我们出去。”

    梁晋检查完了以后,就和牛平安说道,转身往外走去。

    牛平安稀里糊涂摸不着头脑,不由问梁晋道:“这是什么情况,小梁?你看了个啥?”

    “随便看看,没什么。”

    梁晋对牛平安笑笑说道。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他还要保持自己的思路清晰,干脆先敷衍牛平安一句,以后再和他解释。

    路过其他三处凶杀现场时,梁晋还用血检术例行检查了一下。

    在冰火两个地狱里,杀人凶手使用的法术,没有留下一片血迹,因此梁晋搜寻下来,血检术也没发挥出作用。

    而到了最外面处的那片最为残忍的炼狱上,血液在地上连成了片,梁晋哪怕使用血检术,分析也要费些力气。他甚至驻足良久,专门观察,最终才确定了,这片地方,也没有和布料上血迹相同的信息。

    接下来,就是外面的修行者了。

    他踏步走出了养山村的地狱,和牛平安一起回到了“人间”。

    “人间”不像个人间,遍地的修行者让人呼吸都不畅了,梁晋一眼看去,就感觉围过来的修行者,比之前还要多。

    不过还好,有花总捕坐镇期间,道宗平退思也到达了现场,场面秩序,还能够维持安稳。

    梁晋不知道平道宗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按道理说平道宗的身份,是很适合在这些修行者的背后扮演一个幕后黑手的角色的。

    但从他平日里对平道宗的接触了解来看,平道宗又不像是个能坐出租各种事的人。

    不过这谁又能说得准呢?

    稷山书院里有求自己快快破案为人讨个公道的听寒仙子,也有纠集修行者还假装居中调和的长老,不是道宗本人,谁又能说的清,这位道宗大人,到底是个什么立场呢?

    “怎么样了?”

    花总捕看到梁晋从烛龙阵旗里出来,便上前来问道。

    梁晋道:“有些效果,不过还得继续往下看,花总捕,咱们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花总捕回头看了密密麻麻的修行者一眼,然后跟聚在此处的几个总捕头说道:“你们在这里好好看着,我去去就回。”

    众总捕齐声应“喏”。

    然后花总捕就从牛平安手里要过了烛龙阵旗的其中一支门旗,对梁晋说:“走,到里面说。”

    如今再没有哪一个地方,比烛龙阵旗里面更方便说悄悄话了。

    两人一前一后到了烛龙阵旗之中,梁晋便改了口,叫道:“师姐。”

    花清影点了点头,问:“有什么发现,接下来要做什么?”

    梁晋道:“我这几天在稷下学宫里,开发了一个新法术,起名曰血检术,可以通过分析血液,来确定嫌疑人。嫌疑人在现场遗留有一块衣布,师姐你应该知道吧?”

    花清影眼睛一亮,点了点头,说:“知道。你说的,是那衣布上留下的一点血迹?”

    知道就好,省得自己再解释了。

    这些话他不对牛平安说,是因为暂时没有意义。但接下来的行动,他却需要花总捕的配合了,因此告诉花清影具体情况,是十分有必要的。

    当下他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每个人血液里都有的属于每个人的信息,具体是什么,我一时不太好解释。我只能告诉师姐你说,现场里那些在地上干掉的血,我都已经看过了,没一个和衣布上的血信息是相同的。”

    “所以说,现在可以确定,那血就是行凶的修行者留下的了?”

    花清影举一反三,立刻明白过来,“那么接下来呢?你需要怎么做?外面的修行者里,有嫌疑人吗?”

    “很可能会有。他们杀人屠村,肯定不是单纯地为了杀人,应该还有别的目的。若有目的,就不可能杀人屠村后,就一走了之。他们就在人群之中是极有可能的。”

    梁晋说道,“所以现在我要做的,就是将外面那些修行者,通过血检术一一看过……”

    他心里其实有一个想法,但这想法过于冒险,他一时犹疑,有些不太敢提出来。

    花清影沉吟了一阵,问:“你这法术,麻烦吗?是需要一个人一个人地看吗?”

    “这个倒是不用。”

    梁晋回答说道。

    经过多次改进的血检术,已经能做到将包含有神灵黄帝之意的“血源”无声无息地播撒出去,让“血源”像病毒一样地传播,在极短的时间内感染到所有人。

    这样一来,梁晋就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接收更多的“血样分析报告”。

    花清影又问:“你能一下子看多少人?”

    梁晋想了想道:“我还没有试过,不过感觉应该是有多少看多少吧。”

    “好家伙,你这厮,真不愧是能被师尊一眼看中的,尽能搞出一些奇奇怪怪还有用的法术来。”

    花清影笑道,“既然这样,我打算冒个险,介时压力可就在你脑袋上了。你敢不敢接?”

    梁晋微微一愣,猜测花清影和自己想到一处去了。他轻轻吐出口气,说:“师姐你何不先说出来听听?”

    花清影道:“等会儿出去,我会闹出点动静,把那些个修行者尽量全部吸引过来。这样的话,也就省了你万一在这里找不到人,还得四处去找其他人看的啰嗦。”

    果然,花总捕和自己想到一块去了!

    “但这样一来,汇聚起来的修行者,毕竟会讨要说法,喧哗难下。你若破不了案,我就没法收场了。怎么样,你敢不敢和我一起冒个险?”

    “师姐尽管去做,师弟敢不相应!”

    “好!说做就做,我们走!”

第二十三章 花总捕让你萝卜开大会

    “好,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花清影豪情顿起,击掌说道,“你在这里稍等,待我把人都吸引过来再走,还是随我一起出去?”

    梁晋道:“自是一起出去,我在这里,也没有什么好等的。”

    花清影笑道:“那好,且让你我师姐弟携手,好叫这些劳什子修行者,知道知道咱们侦缉司、谪仙一门的厉害!”

    说时也不扭捏,直接拉起了梁晋的手,大步出了烛龙阵旗去。

    此时烛龙阵旗已经微微有些晃动,显然是其中法力难以为继,已经濒临失效的边缘了。侦缉司的捕快们为此还不得不用手扶住围绕养山村的各个阵旗,防止阵旗跌倒,阵法提前失效。

    而围绕着养山村的一众修行者,一个个不仅幸灾乐祸,还兴奋异常,仿佛千呼万唤、就等着那阵旗倒下似的。

    有人甚至叫嚣道:“阵旗倒啦!阵旗倒啦!”

    也有人道:“无能侦缉司,借这烛龙阵旗七天,还破不了案,尸位素餐,浪费朝廷粮食!干脆解散算了!”

    有人说话,其他人便纷纷附和叫嚷起来,把个养山村外案发现场又吵得闹哄哄一片,比菜市场还菜市场。

    “你们还这么多修行者,弄几条狗来拱着鼻子闻,都该能闻出凶手了!”

    “好师弟,我说你也别在侦缉司里混了,趁早滚回来好好闭关修行,丢人!”

    ——说这话的,自是有师弟在侦缉司里当差。

    侦缉司众人自也是有脾气的,早已气得想要暴起了,但他们毕竟身在衙门,又有花总捕交代要克制,一个个都还压抑着脾气,有红脸的有黑脸的,不然的话,他们只怕早和眼前这些个叫嚷吵闹的修行者叫骂动手,干成一团了。

    但在这种情况下,侦缉司的克制,却并没有换来修行者们的理解。相反,聚集起哄的修行者反而越来越放肆,叫骂之声,也越来越是难听。

    花清影和梁晋携手走出烛龙阵法时,正好听到最前面处,有个修行者扯着嗓门儿简单声讨:“狗娘养的侦缉司,丢人现眼,活着都是浪费粮食!不如集体跪下自杀,以死谢罪!”

    花清影一步迈出,正好站在了这修行者面前,那修行者的。他一下子就仿佛专门对她说出来的似的,她眼神一下子凌厉起来,脸上却笑容展开,美貌中带着腾腾杀气。

    “好家伙,你还真敢叫唤!”

    花清影轻笑一声,一把抓住了那修行者衣领。那速度快到不可思议,动手时手上如带着凛冽寒风,一瞬间就把修行者往回一扯,裹着寒风把那叫嚣的修行者甩到了她的身后。

    那修行者猝不及防,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噗通”倒在地上,慌忙要起。

    “噗噗噗噗——”

    四声利器入肉之声。

    春夏秋冬四时小剑,已突然出现,戳在那修行者的四肢上面,将他给牢牢钉住。

    “啊啊啊啊——”

    那修行者顿时惨叫声起,叫得挤在人群前面原本聒噪的修行者们都为之一寂。

    而花清影懒得听他惨叫,直接回身一脚,把那人下巴踢脱了臼,那人顿时发不出声音来,额头上青筋暴起,冷汗淋漓,惊恐万分,不知所措。

    “看住了他,别让他起来,别让他说话。”

    花清影吩咐汇聚在她身后的一个个总捕说道。

    “喏!”

    众总捕各自应命,都说道。

    在场不仅仅是总捕,所有的捕快,都似畅快不已,憋屈了这么多天,终于能扬眉吐气了。

    但其中是否有其他心情的,就不得而知了。

    这一刻几乎所有的修行者——除了剑宫云师兄——都把注意力放在了花总捕身上,但梁晋却能感受到几道目光,是来自于侦缉司同僚的。

    是好奇自己,还是在警惕自己?

    这些目光是为侦缉司,还是因修行者的身份而落过来?

    梁晋不得而知。

    不过现在,这不是他要考虑的问题,而是花总捕要考虑的。

    管理侦缉司,是花总捕的事,而自己现在要做的事,只有一件——

    那就是破案!

    但想到了这些一点,梁晋觉得自己就有必要把观察的范围扩大到更多的群体上面。

    他无声无息地洒出了血检术的“血源”。无形无色的“血源”首先落在了聚集他最近的几个修行者和捕快身上,然后开始融入被附着者的血液,又向附近的捕快和修行者“感染”过去。

    他就这样一个人一个人地排查,“血源”飞快地向外扩散。

    花总捕如此冒险的措施,已经发挥出了作用。

    三大修行圣地的人被推出来跟花总捕交涉,强烈要求释放那个刚刚被花总捕抓住,如今还躺在地上被钉住四肢的修行者。

    花总捕又岂会松口?顶在前面和三大修行圣地的人强硬地打着嘴官司,只说那修行者侮辱侦缉司,还辱骂她这个侦缉司总捕,她必要找个说法。

    她这样说,便有人说她冤枉人。

    三大修行圣地在此负责的三个长老态度一时强硬,附和身后同道,说花总捕可能冤枉了人,不如先行放开,好好说说,一时又态度强硬,表明花总捕这么做,绝对没好处。

    总之吵吵闹闹,所有修行者的注意力,都已被花总捕吸引了去。梁晋在侧施展血检术神通,根本没有一个人能注意到。

    修行者中,还有人在奔走串联,兴奋地把消息传到外围去,让外面的人叫更多的修行者过来,言说侦缉司总捕动手了,都聚过来讨要说法,让那侦缉司衙门好好知道知道,修行者不是那么好惹的。

    于是越来越多的人汇聚,还有人跑到了长安城去、附近的其他地方去,把更多的修行者召集过来,随时准备干仗似的。

    他们并不知道,他们如此行动,正隧了一个侦缉司小捕快的心意。

    小捕快的血检术“血源”正在人群里疯狂地传播、搜索,寻找和衣布上那一滴血迹一样的DNA信息。

    不消一会儿时间,那“血源”就把眼前的修行者“感染”了一大片,直冲修行者的最外围去。

第二十四章 狗男女

    梁晋知道他的师姐花清影其实是承受了很大压力的。从那些修行者背后的神灵就可以看出,汇聚的人群之中,合道境虽然不多,但还是有几个的,大小神通境,就更不用说了。

    而花总捕,如今还是半步合道,未曾突破。

    如此多的修行者高手,万一骤然发难,侦缉司的修行者们,又如何能抵挡得住?

    更别提侦缉司中,还有那些修行者的同门。

    所以眼下冲突万一升级,场面立刻就会滑向不可测的深渊,一发不可收拾。

    在这种情况下,梁晋必须做到尽可能快地从修行者人群中搜寻到凶手。

    所以他已然用出了全力,把血检术催动到了最大。

    他看到了稷山书院的雷神,看到了云守剑的朱厌。但很可惜,当“血源”侵蚀了云守剑,梁晋并没有看到“血源”的示警。

    这就意味着云守剑并不是目标凶手。这让梁晋想拿云守剑开刀的希望落了空。

    搜寻完了里面的人,便向外扩大出去。他心里其实有些忐忑,如果这些人中,找不到了修行者,那他们可就真的深陷泥潭了。

    所谓不成功便成仁,就是如此啊!

    而就在他正忐忑之间,突然,血检术的“血源”跳动了一下——

    就在人群的最外围,几乎已经到了凉棚搭起的地方。

    那应该是刚刚从土路的外面走进来的,混在人群之中,极不起眼,梁晋在人群的最里面,养山村的门口,甚至看不到那人的模样。

    但这并没有什么关系,梁晋的血检术“血源”,足以让梁晋在无数修行者中锁定那人。

    他甚至通过那“血源”,看到了凶手的神灵——

    海外东经,君子国人!

    看着自己山海绘卷内胃部位置生出的崭新神灵,梁晋一下子就明白了。

    君子国人,衣冠带剑,食兽,使二大虎在其旁,好让不争。

    好个好让不争!

    衣冠带剑,杀人无数,可真是一个君子!

    梁晋已然很确信了,君子国人的君子剑,绝对是能造成那样惨状的,神存君子国人者,屠出一个那样的杀人现场,没有一点问题!

    虽然发现了凶手,但梁晋并没有声张。

    那人还在人群的最外侧,自己万一一嗓子出去,打草惊蛇,把人给吓跑了,那再找可就不容易了。

    如果自己的修为再高一些,那就好了,修为够高的话,无论四时咒令还是天眼法珠加雷神锤,都有办法把凶手远远地一击放倒,让他跑都跑不了。

    但自己实力不足,这仓促出手,估计只能给人挠痒痒。

    还是先告诉师姐。

    然后梁晋就给师姐花清影打了个眼色。

    花清影整个过程中一直在关注着梁晋,见状立刻退于人后,不理那些聒噪的修行者,小声问梁晋:“怎么,有结果了?”

    但二人都没有注意,在花清影关注梁晋的时候,另外有个人,也在一心一意地关注梁晋。

    云守剑一看见花清影靠近梁晋,和梁晋小声说话,立刻就炸毛了,像是发现了什么问题,躲在人群里叫道:

    “好家伙,我以为侦缉司总捕,有多了不得,原来也是指望一个废物小捕快,等着区区一个新人破案呢!”

    花总捕顿时皱了皱眉,看了一眼那云守剑。云守剑倒也有些硬气,眉目间剑气凛然,直直与花总捕对视,仿佛要与之相抗似的。

    人群里又起了一片喧哗。毕竟花总捕是一司之首脑,在现在这个情况下,本就是众人焦点。如今被云守剑一鼓动,人们更是关注了过来,辱骂者嘲讽者不计其数,嚣张放肆到了极点。

    “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

    “看这小年轻,必也不是个把式!”

    “他娘的这小子白白净净,长得跟小白脸似的,不会是这位总捕大人的姘头吧?”

    “哈哈哈哈,搞了半天,原来侦缉司总捕就指着一个卖屁股的小白脸破案了!”

    “又是这蠢货,可惜了这修得如此凌厉的剑气。”

    花总捕说着叹了口气。不过她现在也没工夫理那云守剑,甚至人群里有那么多人出口成脏,她都懒得理会,现在最重要的,是看梁晋怎么说。

    但梁晋听到众修行者的话,却笑了起来:“花总捕,我屁股卖你,你要不要?”

    “滚蛋!”

    花总捕笑骂道,“赶紧说正事!”

    二人说话时都压低了声音,凑在一起就跟咬耳朵说悄悄话似的。如此肆无忌惮地“会情郎”,更是惹得人们一片笑闹侮辱。

    在这一片笑闹侮辱声中,梁晋却低声告诉花清影:“我的血检术已经找到凶手了,但他站得太远,不好直接动手。万一打草惊蛇,让他跑了,那就得不偿失了。”

    “在什么方向?有多远?”

    花清影问。

    梁晋说道:“沿着土路出去,人群的最外围。是个神灵是君子国人的修行者。”

    表述得如此清楚,已经不需要花清影专门再去看。

    “原来如此,秦州白家,专修海外东经,君子国人。如果是他家的人的话,境界修到神通境,做出这样的案子,是没什么问题的。”

    花总捕说着点了点头,问,“你能锁定那凶手吗?”

    “这个没问题。”

    梁晋也点点头,回答说道。血检术的效果,使目标“血源”变成一盏明灯,完全是没有问题的。

    这也是他实在境界不足没有办法,他如果实力够强的话,借此锁定凶手气机,将四时咒令怼过去,拿下那凶手,绝对没有问题。

    “这样就好说了。”

    花清影微微颔首,伸出手来,说道:“把你的手给我。”

    梁晋毫不犹豫地伸出手来,放在花清影手中。

    花清影紧紧握住了梁晋的手。一瞬间,来自两个神源里的西山经陆吾便完成了连线,梁晋已然可以以自己的意志,为花清影的陆吾引路。

    他看向了人群之外,那“血源”点出的一点亮光。

    “好家伙,真是臭不要脸了,光天化日大庭广众就这么拉拉扯扯!”

    “他娘的侦缉司里这么乱吗?”

    “兔爷捕快,婊子总捕!”

    人群看到梁晋和花清影如此行径,已然骂成一片。而云守剑气得不行,恨不能让听寒仙子就在现场,看看这对狗男女。

    但就在他们骂得正猖狂时,花清影突然挥了挥手,四把小剑倏忽飞出,把众人都吓了一跳。

第二十五章 冰火剑牢

    这一记四时咒令,来得猝不及防。任谁都想不到,侦缉司的总捕前一刻还在和她的“姘头”你侬我侬手拉手,下一秒就骤然发难。

    这样的突然袭击,如果不是针对某个合道高手,就哪怕高手也不能提前察觉到攻击的气机。所以人群里哪怕混有大神通境和合道境的高手,也拦不住那四把小剑。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代表了春夏秋冬的四把小剑倏然飞出,想要拦截,却已然来不及了。

    而在人群的最末尾处,一个衣着华贵的公子哥独自站在人群的最尾端,离所有人都稍有一点距离,似在避免接触到人,沾染到什么污秽似的。

    陪同在他身边的还有个剑宫弟子,是和大师兄同辈的年青一代俊杰。但再怎么俊杰,陪同这公子哥时,还是不得不保持一点距离。

    他其实并不同意这公子哥来此,毕竟侦缉司那些背离修行者的败类,所要找的目标之一,就是这公子哥。

    但他也没办法啊,他打不过这公子哥。

    在修行界,谁修为高谁有道理。

    而修为高实力强的人,总是有些自信,甚至自信到自负。

    “放心,给那些侦缉司一百个脑子一百个眼,他们也找不到我。这么多的人,他们从哪里去找我?”

    在过来这里以前,这公子哥如是对他说。

    并且还说道:“况且以我的实力境界,咱们又不去前面,躲在人堆里,到远一些的地方看看,就算那些侦缉司的鹰犬找出了我,又能如何?我就看看云师兄说的那个侦缉司的蠢货小捕快到底是个什么样子,我不信他们能顺利把我拿住!”

    当时剑宫弟子还天真得相信了。但到了现在,他看着“咻”地一下飞至的四时咒令,一下子就后悔了。

    自己就不该听这家伙的话,什么天赋卓绝的年轻一辈高手,还仅此于云师兄,如此不自量力,简直丢人现眼!

    他立马后退,和那公子哥拉开了距离。

    人他是看不住了,还是保住自己小命,回山去挨长老的骂吧!

    反正是这家伙叫嚣着非要来看看能和云师兄性命相缚的人是个什么样子,还非要嘲讽嘲讽人家,自己拦也拦不住,当时山门里那么多人都看到了,有人为他作证!

    但他后退的同时,却发现那四把四色的小剑,并没有针对他而来。

    这也是他该庆幸的事情——

    幸好那四时小剑没有朝他而来,朝他而来的话,以他的本事,绝对躲不过去!

    他只顾着按长老命令看好那公子哥,却没有注意养山村门前的情景。

    因此他为没有看到,是谁施展出了这神通法术。

    但即便不用眼睛去看,他也能知道,这四把小剑是从何而来的——

    身在剑宫之中,谁不知道当初以一人之力挑翻了三大修行圣地的谪仙人王谪?

    而长安城中又有谁不知道,那侦缉司的总捕花清影,正是谪仙人的徒弟?

    花总捕出手了!这家伙已经暴露了!

    他一下子想到了这些,然后下一秒,就看到四时咒令的四把小剑落下。

    “咻咻咻咻——”

    四把小剑直直的插入那公子哥前后左右四处的土里。

    冰与火霎时间展开,被狂风与骤雨裹住,混杂在一起,形成一个整体。

    那公子哥想退之时,就已然来不及了,被那四把小剑拉起的冰火一围,往后退时,顿时撞在了那冰火之上。

    冰火之墙中顿时划出一片片锋利的刀刃,将公子哥扎成了刺猬。

    “啊啊啊啊!!!!”

    那公子哥发出一声惨叫。那冰火所化的刀刃割在身上,立马就是一个个的冻坑和焦痕,让他见识了一下什么叫真正的冰火两重天。

    而当他不得不退回原地,冰火中很快又孕育出一阵清风。

    那清风里带着复苏的气息,吹在公子哥的身上,冰火之刃吹化,把伤口吹得复原,但偏偏那冰火交加的痛意,却被吹得更深了,仿佛直入骨髓。

    “怎么样,不错吧?我根据师尊的四时咒令所闯的法术——四时剑牢。以四时小剑布下牢笼,被关押其中的人想要出去,就定然会被称职。”

    花总捕旁若无人地小声跟梁晋解释,仿佛刚刚在众目睽睽之下对某个修行者放出四时小剑的不是她,“而且有这一招在,里面的人想自残也自残不成,想自杀也自杀不了。”

    “那可真是活捉贼寇的好法宝啊!”

    梁晋听见忍不住赞了一声,心想上辈子他要有这玩意,好多事情,想必早就有法子解决了。

    “那是自然!别说光你能开创法术,我也没差到哪去。”

    花总捕得意洋洋地一笑说,“而且我这法术,不仅仅能防内,还能防外。”

    仿佛有人刻意要印证花清影的话似的,在花清影话音落下的一瞬间,人群最外围处,就有两个人各施手段,朝那冰火剑牢打去,要救出被囚困者

    此时敢对侦缉司总捕的神通法术动手的人,实力境界自然不会低了,梁晋一眼看去,就发现二人起码都是大神通境以上。

    但就是两个如此境界的人物,在冲到冰火剑牢跟前时,立刻就被冰火剑牢应激释放出来的衰败秋风给吹中,法术为之一寂,甚至连人都受到了影响,不得不后退。

    实力差一点的,甚至自身法力都受到了影响,差点一个踉跄跌倒,脱力而死。

    秋天小剑的威力,被其他三个季节循环催发,越加的强。

    梁晋忍不住惊叹,四时小剑结合成阵,竟然能有这样的威力!

    “怎么样,想学么?”

    花清影低声问道。

    梁晋当即点头。有这样美妙的法术,有谁会不想学呢?

    “那好,我回头教你。就当是你教我你那观微术的交换。”

    花清影说着,又问,“哦对了,这血检术,我能不能学?”

    梁晋道:“实不相瞒,花总捕,这血检术,是借了神灵黄帝之力。”

    “……”

    花清影忍不住想开口说脏话了,“娘的,你哪来的机缘?”

    梁晋回想了一下那天于成于总捕和自己说的话,道:“那天路过皇城脚下,一不小心摔了一跤。地上有块石头,刺了一下心脏。黄帝在海内经上……”

第二十六章 神将羿

    花清影并不想听梁晋的解释。反正这神灵是黄帝,血检术她也练不了,梁晋的解说在她听来就跟恶意炫耀似的,她甚至都恨不得抽自己这小师弟一顿了,就更别提听其解释了。

    而且现场的情况,也没工夫让她去听梁晋讲故事了。

    “花总捕,你这是什么意思?”

    之前那个居中调停拉偏架的稷山书院长老和剑宫柳长老同时站了出来,柳长老神色阴沉,仿佛花总捕法术之下,囚困的是他的儿子似的。

    “我是什么意思,你还不知道吗?”

    花总捕微微一笑,反问了一句。

    那稷山书院长老皱了皱眉,甚至还假装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不可思议地问道:“你是以为……你抓到了凶手?”

    柳长老冷笑道:“你们看错了吧?”

    人群里有人叫唤起来:“笑话,秦州白公子,怎么可能是凶手?”

    有人人道:“抓错了,还不快放人!”

    当下修行者们成片地叫嚷起了“放人”。以梁晋的经验来看,这场面没有人在暗地里组织,那是绝不可能的。

    如果他有足够的人手和压制力,一定把眼前这些闹事者尽数拿下。可惜他没有,就只能看花总捕怎么做了。

    看花总捕的意识,看来是完全没有要妥协的意识。她甚至不想给那稷山书院长老和剑宫柳长老一个交代,高喝道:“牧神军军师中郎将何在?”

    众修行者顿时为之一静,仿佛都被花清影这一声高喝给吓到了。

    “轰隆隆!轰隆隆!”

    随着花清影话音落下,巨大的声音就从不远处传来,继而整个地面都震动起来,仿佛地震了似的。

    梁晋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养山村,职责习惯之下,下意识地就怕这一阵地动山摇,震坏了犯罪现场。

    不过幸好,这现场还有牧神军的烛龙阵旗保护,这点震动,还破坏不了。

    尘土飞扬,一个巨大的身影在远处现身。但那恐怖的身高,使得那身影即便站在远处,也如近在眼前一般,顶天立地得让人感觉震撼莫名,若是有害巨物症的人在此,只怕要被吓得呼吸不上来。

    那身影梁晋如此熟悉,他的山海绘卷中,早就存了那身影的复制品——

    正是牧神军军师所召唤出的神将——羿!

    但此时的神将羿又和曾经在刑部大院之外,一箭射杀敌人的神将,看起来有些不太一样。

    那神将仿佛失去了神箭在手,例无虚发的气势,多出来的,是一种让人不得不留意的儒雅与自信,仿佛一个境界高深的修行者。

    “花总捕,何事?”

    那神将羿开口问道,声音如同雷霆,缓缓而落,震得人心脏“嘭嘭”直跳。

    原来如此!

    梁晋明白过来,这神将羿,应该是花总捕所说的那军师中郎将的意识所化。

    军师不涉险地,不离军阵,所以牧神军在哪,他就只会呆在哪里,绝对不会轻易从军中离开。

    那么他远程与人沟通交流,就是靠了这样的神通。

    如此神通,想必功效不仅仅是交流,还有震慑之用。

    在如此庞然巨影之下,养山村凶杀案现场之外,所有人都再不敢胡乱叫嚣了,安静得像是秩序井然的图书馆。

    梁晋眼红极了,他山海绘卷里虽然拥有神将羿,但独立于修行者系统之外的军师神通,他却无法模拟出来。因此如此神威鬼鸣的法术,他却只能看着。

    真是可惜啊!

    花总捕说道:“养山村一案,凶手已现。但现场却有人干扰抓捕凶手。如今修行者众多,已成混乱之势。为使案子顺利侦破,免得引起大乱,花某不得不请中郎将现身了,恕罪。”

    “毋须多礼,我会看着。”

    那神将羿巨口张合,声音滚滚传了下来,引得众修行者的心脏又不由“咚咚咚”地剧烈跳动起来。

    但军师中郎将说是会看着,下一刻,那神将羿却闭上了眼睛。

    不过这并不要紧,梁晋已经感觉到了,那神将羿虽然闭上了眼睛,但气机却突然变得机敏恐怖起来,让人感觉像是回到了沧州驭兽宗作乱刑部的那个夜里,万千兵士军势所化的神灵,已然做好了随时攻击的准备。

    那巨大得直耸入云的神灵闭上了眼睛,却已张弓搭箭,蓄势待发,让人心中胆寒,生怕它下一秒睁开眼睛。

    因为那眼睛一睁,就代表巨矢离弦。

    ——没人能够承受的巨矢!

    “诸位,如何,还要叫嚣否?”

    花总捕淡然笑问道。

    在她的笑问之下,修行者里没一个敢吭声,就连稷山书院那长老,和剑宫柳长老,也都阴森着脸沉默一言不发。

    在场有合道境的高手,也没一个敢吭声。

    这一刻花总捕的威胁如此有效,但梁晋心里却只想笑。

    真没想到,花总捕竟然也是会狐假虎威的。

    “去几个人,把那厮押回去。”

    花总捕吩咐一声,立马有四个总捕齐声唱“喏”,走了出去。

    总捕令下,果然气势十足,应声出去的都是各衙门的总捕头。

    而在牧神军神将羿的威慑下,一众修行者没人敢放肆,一个个安安静静地让开了路,十分配合地放陆总捕等四个衙门总捕头过去。

    “把白公子带有干什么?怎么,你们想带回去屈打成招么?”

    剑宫柳长老仿佛识破了侦缉司的伎俩一般,冷笑不已。但他到底只是嘴上叫唤叫唤,也没敢去阻挠各个总捕拿人。

    “你说得也有道理。”

    花总捕点了点头,叫住了陆总捕等人,道,“那就别把他们带回去了,把他们带到前面来。咱们就在这里,当着这些修行者的面,好好审一审。只是这样一来,却要麻烦中郎将受累,多多看顾着些了。”

    那神将羿微微睁眼,俯视花总捕,说:“无妨,职责所在。”

    他如此一低头,不仅仅是花总捕,几乎所有人都觉得那两只巨大的眼眸仿佛是在看自己,忍不住一阵凛然。

    幸好说完了话,那神将羿就复又闭上了眼睛。众修行者这才松了口气。

    “喏!”

    四个总捕头齐齐应了一声,前去押人。

第二十七章 靠山

    四个总捕头过去的时候,没人敢拦着。只是柳长老难免说了两句硬气话:“我倒要看看你们怎么审,介时你们冤枉了好人,又该给我们一个什么交代!”

    梁晋看了看那柳长老,不知道他是真不知道凶手何人,还是假装硬气。但就这不见棺材不落泪的姿态,却让梁晋回味起了曾经的刑警生涯。

    当年那些个嫌疑人,一个个也都是这样,与他们斗智斗勇,有时候也是其乐无穷。

    真怀念啊!

    等四个总捕走到那白公子的跟前,四把插进地面的小剑便在花总捕的控制之下飞了起来。

    四人也不需要抓住白公子,只要站在白公子前后左右,看着那白公子和四把小剑,就能将人送到花总捕跟前。

    那白公子还在承受着冰与火的折磨,狼狈不堪,被围在冰火剑牢之中,战战兢兢,生怕触摸到了冰火之墙,早不复先前的潇洒姿态。

    花总捕也不用别人,干脆直接提问:“你是秦州白家哪位,因何到长安来?”

    “秦州白家大宅,白经奇,来长安城走亲访友。”

    白经奇一边受苦一边回答,还据理力争,“花总捕,我实不是凶手,你能抓错人了,把我放了吧!”

    梁晋点了点头,嫌疑人集体嘴硬这种事,他以前也是遇过的。

    “我还没问到你这里呢,你急什么?”

    花总捕笑道,“你先说说,你探的是什么亲,访的是什么友?”

    白经奇还没有回答,剑宫柳长老就抢先说道:“侦缉司连这个也管吗?”

    花总捕斜眼看了柳长老一眼,并没有多说什么。

    白经奇道:“花总捕,年岁日长,我白家在长安城里有几个亲友,不为过吧?这个用得着问……我可以不说么?”

    花总捕道:“我问你,自然是要你说的。你只管回答就是。”

    柳长老却突然冷笑一声,道:“审人问案,花总捕为何一直顾左右而言其他?莫不是没有证据,胡乱抓了人来,如今没法子收场了,就只能张口乱问?”

    花总捕道:“我侦缉司办案,何以由你一个外行人来质疑?剑宫柳长老,你又为何接二连三地干扰我问案,莫不是有什么猫腻?”

    “你有什么证据?可不能空口白话,污蔑于人!”

    柳长老寒声说话。说话间就又有云守剑过来,在他耳边附耳低语几句。那声音极低,想必又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梁晋并不能听到。

    这柳长老已然摸到了牧神军的底线——单纯出言抗议几句,牧神军是不会轻易动手的。只有双方收拾不住、修行者明显要引起骚乱时,牧神军才会为维护长安稳定而出手。

    所以眼下他可以一个人站出来,如此放肆地跟花总捕说话。但张嘴的人多了,他就危险了。

    开口的人一多,场面就会混乱。场面一乱,形势就有可能失控。形势一失控,牧神军就必然出手。牧神军一出手,首先要找的,就定然是挑头闹事的柳长老。

    梁晋已经在寻思是不是有什么法子,能引得其他人一时不顾牧神军,都张口胡乱叫嚣了。

    然后接下来,云守剑和柳长老低语完了,柳长老就露出一副嫉恶如仇的样子,看向了自己:“如我所料不差,你们侦缉司,是由这位入职不足一年的小捕头看的案子,定下抓的秦州白公子吧?”

    “刷——”

    众人的目光都一下子落在了梁晋身上,梁晋瞬间成了众人的焦点。

    不过梁晋早已习惯,毫无所惧。他哑然失笑,没想到自己还没有去找柳长老麻烦,这柳长老,就已经伙同云守剑,来找自己麻烦了。

    “是我。你有何话说?”

    梁晋点了点头,直接承认。

    柳长老不屑地看了梁晋一眼,那眼神仿佛是在说:“你一个小小捕快,也有资格直接与我说话?”然后他就又看向花总捕,说道:“那我就更要请花总捕给个交代了。花总捕身为一司之总捕,缘何如此信任一个刚入职的小小捕快,冤枉于人?花总捕若不能给出一个交代,那我定不会饶这胡乱定人罪状的小捕快!”

    幸好侦缉司背后有牧神军在,不然就凭柳长老的话,众修行者只怕就闹翻了,要让梁晋好看。柳长老也说不得要霸气外露一下,给梁晋一些压力。

    但现在,柳长老也只敢逞一逞嘴上的能耐。

    花总捕眯起了眼睛:“你怎么个不饶法?”

    柳长老道:“侦缉司怎样对白公子,我等自然要怎样对你们侦缉司这小捕快。总之,绝不能让他好过了。”

    他说话时恶狠狠地盯着梁晋。云守剑也在同样恶狠狠地看着梁晋,眼神里充满幸灾乐祸的恶意,仿佛下一秒,就能看到梁晋倒大霉。

    而花总捕却突然笑了起来,摇头笑道:“柳长老啊柳长老,你真不该说这话的。”

    “我为何不该说?”

    柳长老道,“哦……你是指他是稷下学宫的传承人?”

    这话一出,众人都是一惊。不过在场有三大修行圣地的,抑或和三大圣地关系不错的,都已然对此有些了解,并不意外。

    柳长老冷笑道:“他是稷下学宫传承人又如何?该找他讨公道,还是要找他讨公道,他稷下学宫传承人,就不会作恶了?而且我三大圣地还要好好问问姜皇叔,缘何找一个外姓人做稷下学宫传承人!”

    花总捕问:“所以,你是定不会轻饶了梁晋了?”

    柳长老道:“你们若不收手,我三大圣地便不会。”

    “那还真是抱歉了。”

    花总捕摇首叹了口气,说,“还有个消息,柳长老知道不知道?”

    柳长老寒着一张脸没有说话。

    花总捕道:“梁晋捕快,除了是稷下学宫的弟子以外还拜入了谪仙人一门,是谪仙人的弟子。”

    柳长老的瞳孔骤然一缩。

    花总捕道:“你不该威胁他的。”

    话一说完,远方有一道小剑倏忽飞至,快到不可思议。

    柳长老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就被“咻”的一剑,从后脑而入,洞穿了眉心。

    “你想必不知道,师尊很喜欢我这小师弟,一直在看着他呢。”

    花总捕叹息一声,说道。

    但这话,柳长老已然听不到了。

第二十八章 威慑力

    梁晋觉得柳长老只怕以为自己是个软柿子,被云守剑一提醒,就想拿自己捏一捏。

    不过事实上梁晋确实就是个软柿子,只是柳长老没有想到,这个软柿子外面,还包裹着一层硬壳。而且这硬壳上面,还带着刺。

    ——足以把三大修行圣地都扎穿的刺!

    “噗通——”

    柳长老的尸体倒在地上,周遭的人都退了开去,云守剑也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脸色灰白,起都起不来。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他身为剑宫的首席大弟子,却是十分了解的,谪仙人王谪这个名字,在三大修行圣地里,有着怎样的震慑力。

    而洞穿了柳长老眉心的小剑,云守剑也十分清楚,那是和花总捕的神通法术一样的小剑,花总捕又是谪仙人的弟子,这威力恐怖、连柳长老都反应不过来的小剑,除了那位谪仙人能够使出来,还有谁能使得出来?!

    这梁晋明明是被姜皇叔拉进稷下学宫里的弟子,怎么好端端的,就成了谪仙人门徒呢?!

    对于云守剑来说,这个消息,简直就是一个恐怖故事!

    柳长老的尸体还很新鲜,而云守剑坐在地上,已仿佛看见了有人在冲他招手,告诉他:“你已经死了。”

    他甚至已经感受到远方有一道冷漠的气机锁定了自己。

    ——那气机非同小可,像是在锁定着一个无关紧要的死物。

    身在剑宫,修行剑宫之朱厌剑道,云守剑也是会使用气机,提前为剑气剑意锁定目标的。但他的气机,却从来都是剑意凛然、杀气腾腾的,那代表精神意志的气,绝对不可能像这样冷漠,本身也如同没有感情一般。

    这种感觉,直让他心头冒着冷汗,骇然到浑身颤抖,脸上瞬间血色尽去。

    要死了!绝对要死了!

    这是他现在唯一的念头。

    “师尊,另一个先等等。”

    花清影突然高声说了一声,“这个暂时不能杀,师尊不如先记着。”

    话音落下,远方的气机,突然而然地就消失了,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云守剑松了口气,屏息了半天,这时才终于喘息起来,只是这喘息依旧有些不畅。

    可是若是那气机没有出现过,旁边柳长老的尸体,却又算是怎么回事?!

    云守剑还是有些惊惧,抬起手来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一擦整个袖子就都湿了。而他的胳膊,还在止不住地抖。

    他突然明白了花清影为什么会让谪仙人先等等——

    这是因为,到现在为止,他还和梁晋性命相缚!

    这明明是保护梁晋这个修行还未入门的小捕快而使用的刑律,没想到到头来,竟然救了他云守剑!

    但云守剑却顾不得感怀和不平,他还在想着花清影最后说的一句话:“师尊不如先记着。”

    先记着……

    先记着?!

    那谪仙人会不会在自己身上留下什么标记?!

    等到大半年以后,性命相缚之律结束,远方会不会有一柄小剑突然飞出来,把自己的脑门儿给洞穿,就像洞穿柳长老那样?!

    这样一想,他又一次吓傻了,坐在地上浑身僵硬,动都忘了动。

    而周遭众人也都全当他只是被吓傻了。这时被吓到的人不止云守剑一个,而被谪仙人斩杀的人又是云守剑的同门师叔,云守剑被吓成这个样子,倒也实属正常。

    稷山书院那长老直接向高高天上的神将羿、也就是远处牧神军中的军事中郎将提起了抗议:“阁下,好端端的,在你神将眼皮子底下,有人动用神通法术杀人,说不过去吧?”

    那神将羿微微张开眼皮,俯视一眼稷山书院的长老,又看花总捕,问:“你怎么说?”

    花总捕毫不客气地道:“剑宫柳长老威胁我侦缉司捕快,干扰本总捕头办案,意图扰乱现场,制造混乱,正是该杀。谪仙人由我请出,在山门观望此地,遇此状况,正该出手。”

    “嗯。”

    那神将羿略微点头,点得头颅周遭的一片云都被赶散开了,“本中郎将奉命协助侦缉司维护长安秩序,花总捕已有结论,诸位好自为之。”

    稷山书院长老:“……”

    侦缉司和牧神军摆明了“沆瀣一气”,一时间众修行者也都投鼠忌器了。

    如果这案子没破还好说,修行者们讨要公道,明面上占理,牧神军就不敢如此明目张胆地跳出来。但现在花总捕却莫名其妙地抓到一个白公子,众人再来叫嚣,花总捕就能请出牧神军了。

    而且现在来看,花总捕请出来的,还不仅仅有牧神军,更有那位曾经以一人之力,力压三大圣地的谪仙人。

    “闻名不如见面啊,这谪仙人,真真是可怕!”

    “你听说过化境么?”

    “你是说……那谪仙人已经到了合道境之上,天下修行者的顶端——化境?”

    ……

    修行者人群中有人在小声议论,话里不管对牧神军如何,对花总捕和侦缉司如何,但对谪仙人,他们是彻底的服了。

    剑宫柳长老,也是合道境的实力,在这小剑之下,竟然也不过是那么一下子。

    “那就请花总捕好好破案吧,我会尽我所能,约束在场修行者,使他们不要添乱。”

    稷山书院那长老阴沉着脸,说道,“可是若花总捕问讯白公子后,还未能破案,也证实不了白公子就是凶手,那在场修行者讨个公道,花总捕可不能随便乱来了。”

    “哼!”

    花总捕冷笑一声,懒得接稷山书院那长老的茬。她一转眼,看向梁晋,道:“小梁,你要不要来试试?”

    “啊?”

    梁晋一下子有些意外。他已经打了好一会儿的酱油,虽然刚刚那柳长老的死跟他有关,但他也没怎么出力不是?怎么突然间的,花总捕就把自己拉到焦点中来了?

    花总捕道:“我本打算自己亲自问讯的,但看来在场这些个修行者,都有些质疑你的能耐。虽然土鸡瓦狗之辈,他们怎么看,也无所谓,但我门下兄弟,我到底不想他被人看不起。我知道你是有能耐的,那就别藏着掖着,你来审审他吧。怎么,你敢不敢来?”

    她嘴上这么说,根底里自然不单纯是因为梁晋是她门下弟兄。

    梁晋除了身为侦缉司捕快外,还是她的师弟啊!

    看到花总捕期望的眼神,梁晋怎能退缩?当下豪气干云,应道:“卑职敢不从命!”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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驻神记介绍:
猝死的刑警梁晋一觉醒来,发现自己成了个小捕快,不但要重操老本行,还要面对数之不尽的妖鬼精怪。
好在,他脑中有一本山海绘卷,可以让他复制别人的神通,
让他不但在修为上排山倒海,在公门里更是平步青云……
但是在这一切之前,他还要面对一个要和他相亲的仙子……驻神记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驻神记,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驻神记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