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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九全文阅读

作者:玉九     墨九txt下载     墨九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三七四

    天都占领了西部之后,就不再进攻了,这让花溪涧小小松了口气,心情却更沉重了。

    天都之所以不追击,是为了安排门下弟子在西部安根扎寨,不然他们占领了再多的地盘,也如同一捧散沙。何况想要与青冥大陆上的势力争斗,如果不抢下一块地,建立起自己的防护力量,是不可能成功的。

    所以才有了花溪涧喘息修养的机会,可他们在恢复,敌人也在增强力量——以比他们还要快的速度!

    “西门家呢?”墨九打住了重瞳的叨叨絮絮。关于花溪涧、云照派、散修联盟和天都的情况他已经差不多了解了,但是其中一些细节重瞳却没有说到,比如西部的主人西门家去了哪里,如何任由天都和散修联盟在自己的地盘上大肆作为而不出面。

    “后面正要和你说这件事,西门家不见了。”重瞳想到探子传递回来的消息上,原本是绿洲的地方变成了荒芜一物的沙漠,哪怕已经知道过了,仍还是皱紧了眉。

    “战斗打响后,四方家族都不见了影子,北冥幽留下来的传音符也发不出去。”

    四方家族一起不见,这是一件无法忽视的大事。四方家族和轩辕一族世代镇守汨罗四方与中央,每一方家族都牵涉那方的气运,轻易不能动弹。

    当初幽都进攻北冥家,却不曾对北冥家下狠手,不仅仅是因为双方实力相差无几,更是因为不敢——北冥家受损,将引起四方失衡,山河移位,四季错乱是最轻的。

    可现在四个家族一起消失不见。虽然没了四方失衡的危险,但却让未来的路变得更加凶险与不可预测了。

    “轩辕家还在?”墨九冷静询问起镇守中央也是最为神秘的轩辕家。

    从灵族一行中,他得知轩辕家镇守的是众神居住的虚无界。虚无界到底怎么样他不知道,但无疑,在几界中,虚无界是最高的,一种本质的高度。

    “轩辕家还在。所以如今汨罗还没有彻底崩盘。”

    西门、东篱、南宫、北冥与轩辕就如同天柱。支撑着汨罗,如今东南西北四根天柱齐齐消失,要是镇守中央的天柱再不见。汨罗气运就像失衡的群星,混乱起来,汨罗仙界将变成水上的浮萍,轻飘飘的。没有任何着力点。

    四方家族平衡四方,调理各方气运;轩辕家族平衡大局。调理天下气运。可以说没了轩辕家,汨罗仙界将走入极端之中,失去现在的秩序——四方气运旺盛,却疏于沟通。且除去中心。离得越远的地方,气运就越乱,到时候四个方向就像四颗明珠。可明珠的光芒之外,是乌烟瘴气的昏暗。

    墨九脑中灵光一闪,想到了什么。

    “你知晓四方家族各自镇守一界吗?”紧紧抓住脑中的灵光,墨九双目清湛地看向重瞳,。

    “小爷当然知道,这在顶级势力之间并不算什么秘密。”重瞳见墨九问他这个问题,不由有些羞恼墨九对他的低估。

    “那么你说,四方家族是否有可能进入了各自的封禁之地?”墨九眼睛因为这个想法明亮非常,莹莹的浅金色竟似能发光一般.

    封禁之地:就像墨家分为外空间与内空间,墨家机关城在内空间,而机关城又分为外城和内城一样,封印一个界面的地方绝对只会比墨家更复杂.

    封禁之地便是相当于墨家外空间的存在,与现世唯一的联系便是进入时的那个通道。至于内空间,是轻易不能踏足的。

    墨九的话就像一只拨开云雾的手,重瞳记起四大家族的责任,恍然:“是了!”

    “作为镇守四方的四方家族,自然要为稳固汨罗根基而亲自看守封印,加持封印的力量。也更进一步地镇守四方气运,防止四方偏移……”重瞳越说越快,思维也越来越顺,说到最后,重重一拍头,恨铁不成钢道:“这么简单的答案,小爷怎么到现在靠着别人提醒才想到?”

    “关心则乱。”墨九淡淡地说。

    有时候想要找一样东西,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一直到放弃的时候,才猛然发现那寻找的东西一直在手中或者在眼皮底下,可先前寻找的时候却愣是没有看到。

    这就和重瞳的状况一样,一直想要想明白,却一直想不明白,越想要想明白,就越想不明白,显然是因为关心而钻牛角尖了。

    没有了阻塞,后面理所当然地顺利起来。思绪就像打开了闸门的河水,迫不及待地在宽敞的水沟中流淌。

    “毁灭源于失衡,若想要一样事物失衡,必定要从其周身下手……”重瞳谨慎地思考着,一边将自己想的说出来给身旁的墨九听。

    “汨罗作为主战场,必将气运缭乱,四方不稳。为了避免亡羊补牢,四大家族率先进入封禁之地预防情况发生,留下轩辕家暂时稳定局面,不至于五个家族一起消失,导致汨罗震荡。”

    “在这段过渡期内,汨罗逐渐失去秩序,为接下去的战斗做铺垫。轩辕家也一点一点撤离出汨罗,进入封禁之地……好一出温水煮青蛙!”重瞳惊叹五个家族的心机,这种文火慢炖的方法,既能最大限度的保证汨罗不受到突如其来的冲击,又能保证自己与自己镇守的地方不阻碍天道进程,以免受损甚者陨落而导致失衡。

    四方家族守护四方多时,他们的隐退一时间不会引起动乱,气运只会慢慢失序,加之有轩辕家在,这个速度就更慢了,只会从最边缘开始,比如极西之地、东极等等,且再混乱也有基本的秩序在。

    怕是在云照派与天都在西部海岸开战的时候西门家就已经撤走了,这才有了他们所看到的一幕!

    有轩辕家在,汨罗气运虽然游离不定,但也有着基本的秩序,只是辐射范围越远的地方效果越弱罢了。可这本来就是为了稳定天下。只要大致没问题,这些地方完全不在考虑之中。

    等到轩辕家也一并退隐封禁之地的几十年后,才是最为混乱的时期。那时候没有了五大家族,汨罗会陷入风雨飘摇之中,届时天地间的生灵将迎来狂风暴雨,雷霆万钧!

    然而这些混乱却并不会动摇根本,这也是五大家族退隐的原因——坚守汨罗‘根本’不受损伤。

    就像一棵树。无论树干如何。只要根没有受伤,那么就能够存活下去,甚至因为褪去的尘垢而焕发出新的生机。长得更好。

    当真好算计……

    灵族出世,大部分族人居于碧霞后山昆仑神树之上……墨九想到这些,再结合如今的五大家族退隐,忍不住揉了揉眉心。

    姜终究还是老的辣。在他们不明所以的时候。那些已经活得不知道多久,为名副其实的老怪物们就已经把之后的棋路给想好并且布置好了。只等时机已到,落子无悔。

    他那时一直好奇,灵族就算出世,又为何将大部分族人带出灵族。如今算是解了当初的疑惑。

    “妖族如今应该已经出现战乱之象了吧。”凤栖大陆不会那么快入局,因为这代表了大陆之间的战斗。可就像重瞳看到他时说的那句话——‘你要是再闭个一百年关,看到的就是战乱之象了。’。

    现在的凤栖大陆虽然不至于卷入战斗之中。但也差不多了。

    “嗯,靠近青冥大陆的地方已经有骚乱了。罹祸那里隔了一条死海,暂时倒没有什么事发生。”重瞳将凤栖大陆的局势一笔带过,脑中响起了什么,对墨九道:“你应该还不知道,青丘如今已经并入妖族之内。”

    墨九因为重瞳的话一阵失神,待回神,一眼看到了那双黑瞳晕红眼底的关心,微微一怔。

    重瞳应该是担心他因此而受到影响吧,只是,他对于这件事,其实早已有所预料,如今只不过是听到了答案罢了……青尧的所思,他能够猜到一二。

    原本不想牵扯妖族,是因为妖族内部争斗太混乱,青丘不想掺和进去。现在并入妖族,是由于当初他随天暮都主离去,激起了青尧心中的怒意,但更多还是为了青丘谋利,他只是一个引子罢了。

    青丘的那几位,是不是早早就想到了这一点呢?墨九极目远眺,神情缥缈,深不可测。

    由于重瞳没有通知苍玉几人,所以一直到晚上,苍玉他们才收到他已经出关的消息,一时间,众人的微笑与欢迎之词都有些意味深长,重瞳在一旁难受得紧。

    好在几人只是对于重瞳的知而不报稍稍‘提点’了一下,没有让重瞳难受太久。

    “墨九接下去是要去青丘吗?”苍玉用的字极妙,‘去’不是‘回’,代表青丘只是墨九的一个地点,而非什么落叶归根之地。

    “不,我与青尧传信,接下去准备回碧霞。”墨九也许发现了,也许没发现苍玉的用心,对他来说除了文字游戏时,字都是相差无几的。

    只要人不是争对他玩文字游戏,他也乐得不去多想。

    苍玉看墨九不曾察觉,心中微微遗憾,但听到墨九话中的‘回’字,心情还是愉悦了一点。

    “墨九可是与我们同回?”苍玉他们待在鸟族的时间已经很长了,纳兰子矜的尸魃也需要解决,拖不了多长时间。原本几人便准备在墨九出关后离去,墨九此次回碧霞宗,正好与他们顺路。

    墨九点头。虽然天都已经放弃了追捕他,但如今天命之战人尽皆知,难保不会有人找上门来,虽然以他如今的修为那些人来了也没用,可要是其中有几个仙帝期的,墨九也没有绝对的把握可以应付。

    奈何计划不如变化快,原本众人约好第三日离开,纳兰子矜因为封闭尸魃的冰棺已经开始松动,次日就坐着传送阵离开了凤栖大陆。南宫婠婠收到了族人的传信,原本南宫家隐退的时候她不曾回到家族,可现在无论如何都要回去了,四大家族准备彻底封闭通道,再不回去,南宫婠婠便要流落在外了。

    队伍中就剩下了苍玉、墨九、鸠和张子衡。就在第二日,苍玉收到了牵机的传音符,然后鸠也离队了。

    牵机在青丘之时便因为临时事发而与他们分开了,他们在罹祸,牵机则提前回到了碧霞宗。如今牵机万里传音,应该是为了灵族的事情,或者是东篱家。

    第三日很平静,什么都没有发生。墨九三人收拾好了行李,由于提前和朱紫族长说过了,他们直接与重瞳道别后就坐上了朱雀族外的传送阵。

    眼前的景象黑了不知多久,再度恢复视线时,已经身处千万里外的一座仙城的传送殿内。

    下了传送阵,墨九发现传送点殿内修士极多,这与以往有极大的不同。

    “这里靠近碧霞,这些人中大部分是来寻求庇护的。”苍玉轻声在墨九耳边说道:“还有一些是来寻求入门的。”

    “入门?”墨九同样低声问道。

    “嗯,天命之战开始前,各大门派便已经不再收徒了,唯一的机会就是亲自到门派申请入门。”

    “……”墨九点头。

    “有一个有实力的宗门的好处,往往在这种时候体现得淋漓尽致。”张子衡感慨地看着传送殿内人来人往,因为碧霞宗的原因,这座大型仙城变得挤挤攘攘,腾腾热气迎面而来,永远保持着最佳体温的修士都不免在这样的环境下热出一身汗。

    一旦有什么波涛,最先受到影响的必定是那些无宗无派的散修。这些零零散散的小舟在万顷海浪面前,就像颗颗不起眼的尘埃,生死旦夕。

    所以,前来碧霞拜师的人络绎不绝,他们都想在这种风雨飘摇的时刻找上一艘大船停靠。

    “我们走吧。”苍玉见殿内人已经多到往他们这边挤过来了,对两人道。

    两人见状,立刻答应。墨九对与人靠太近完全没有好感,张子衡虽然不像墨九那样抗拒他人的靠近,可也完全不想亲身体验一把人挤人。

三七五

    三人如同一条游鱼,一溜烟出了传送殿,刚跨出门,清新的空气立即涌上来。

    作为大型仙城,碧云城在传承了碧霞宗的精致华美后,还有每个大型仙城都相似的庞大。街道与传送殿完全便像是两个世界。并非传送殿人太多,事实上街道上的行人更多,只是街道太大了,足够二十辆马车并驾齐驱。

    人群走在上面,极为宽敞,完全没有拥挤的现象。要是只有一个人,还会有种两旁无所依的飘零感。

    墨九他们的心神不在上面,匆匆往城门走去。

    走到一半的时候,站在两边的墨九与张子衡往中间的苍玉看去,三人的视线触到一起,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仙城外是一片森林,不同于其他仙城都会将仙城周围都清理干净,碧云城是直接建立在森林中的,出门走几步路就进入了树木环绕中,同样环绕的,还有生活在森林中的妖兽。

    也只有靠近几大门派的大型仙城有这个底气,不清理直接建立在妖兽群中。只是碧云城还是其中的异类,其他仙城虽然没有将方圆千百里都空出来,但由于怕麻烦,都清理出了差不多十几里的空白地带。

    唯有碧云城当真什么都没清理,连个缓冲带都没有。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靠近碧霞宗的,也染上了一分不拘一格的自由。

    就在墨九他们进入森林后,一群十几个修士后脚就出了城门。

    一个看样子是领头的修士看了眼周围,快速锁定了方向,发号施令:“走!”

    眨眼间,城门口就空出了一片地方。十几个修士消失在了原地,看他们消失的方向,正是墨九三人所走的方向!

    森林的外围只有一些低阶妖兽,如果对于一些小型城市或者连城市也算不上的镇子、集市来说,这些妖兽是令人不得不防备的危险的话,对于大型仙城而言,这些妖兽只是一些杂兵。与食草的兔子没多大的差别。

    大型仙城内的修士修为都不会弱到哪里。毕竟仙气浓郁,资质再差,也是能够化神的。修为弱的。比如受了伤,修为下降,无法痊愈或者实在资质太差的,都会自觉地到中小型的仙城去。要是是本城的居民。还能够因此得到一笔安家费,当然。从此以后就不属于仙城了。

    仙城虽好,但这样的大型仙城中修为越低,生存便越艰难,如果不是为了后辈子孙着想。想要为后辈子孙们求一个良好的修炼环境,大部分修为不高的人已经离开了这里。

    一利一弊,亘古不变的规则。非人力所能违抗,亦非神力所能曲改。

    十几个修士在追了一盏茶后。停了下来,望着身边郁郁葱葱的景色,再三环顾没有发现墨九等人的踪迹后,其中一名修士不禁低骂一声:“那三个人哪去了!”

    他们十几个人平日里除了和正常修士一样击杀妖兽、采集灵药矿石之外,还依靠着猎杀修士来赚取修炼物资——后者往往占了他们收入的大半。

    许多修士都遭到了他们的围杀,无一逃脱,这都得力于他们独有的追踪法门,可以凭借着猎物的留下来的‘存在’进行追踪。只要猎物不死,时间也没过,那么‘存在’就会一直为他们引路,帮助他们找到目标。

    那三个人正是他们此次精挑细选的猎物,其中修为最高的虽然已经到达了仙帝期,但是他们在人数上占有绝对的优势,并且有大半是大罗金仙期的,还有三个是大罗金仙期大圆满,可以对付那个仙帝期的。

    只要拖住了仙帝期,然后快速解决那两个修为低的,在围殴之下,最后一个人陨落只是时间问题。

    他们将一切都想好了,可就在即将出手的时候,他们失去了猎物的身影。这一个意外打乱了他们所有的计划,也迫使他们流畅的脚步停了下来。

    不甘心地转了一圈,他们终于可以确定他们确实把人给跟丢了。他们想不出自己是哪里漏出了马脚,让敌人发现并躲开了他们的追踪。

    但跟丢了就是跟丢了,他们放弃了这次追猎,准备回城寻觅新的猎物。

    而就在他们往回走的时刻,领头的修士猛的一震,一股凉意自尾椎传遍全身,如锋如芒的危险从四面八方传来,就像身边埋伏着无数的利剑,而这些剑毫无疑虑地剑尖对准他们!

    “危险!”

    领头修士挥出一道黑影,打落了突然出现,没有一丝停顿射向他们的冰锥。

    黑影在空中飞了一圈,回到领头修士的手中,使得人看到了它的原形——黝黑无光,呈蛇骨状,边缘闪烁着锋锐的寒芒,如同一条隐藏在黑暗中吞吐信子的毒蛇,看似轻巧的外表下,是能够夺人性命的毒辣。

    边上十几个修士听到领头修士话的第一时间就往他身边靠拢,并且让法宝进行保护,都没有受伤,可心中的余悸却并没有因为这样而减少。

    地上的冰锥食指粗细,尖端在阳光下闪耀着晶亮的冷光,刺痛了几个正低头观看的人的眼睛。眼睛仿佛无法承受那样的冰冷,这些人纷纷错开了视线,掩饰住方才那瞬间的心颤。

    “中计了!”领头修士没有发现自己下属的那转瞬即逝,被藏匿的极好的害怕,恨恨咬着牙,望着宁静依旧,刚才的攻击好像只是错觉一样的环境,用上了扩音术,大声喊道:“不知何方道友在此设下伏击,不妨现身谈上一谈,兴许这其中有什么误会!”

    他的声音扩散到四面八方,却没有惊起一点动静,不由得,他开始暗恨自己怎么挑了一个这么偏僻的地方,当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连只鸟都没有。更不用说被其他修士听到了!

    原本为猎物设下的墓地,如今却反困住了他们,令他们感到讽刺与羞恼之余,还有一种对于未知与死亡恐惧。

    许久,没有声音传来,周围安静得就像被世界遗忘了一样,十几个修士度日如年。心中煎熬已经乱成了一锅热油。就在他们忍受不住,要动手的时候,身边的场景瞬息快速旋转起来!

    墨九站在局外。摊开的左手上方半米的位置,一块玉版飞快地在原地转着圈,形成一个玉白的球体。无数光线从圆球上‘飞’出,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度。然后没入了树木下方地面上的阵法中。

    花纹缭乱,复杂非常的阵法将一路追踪墨九的十几人包围。丝丝缕缕银色的光线游弋在阵法边缘的上方,形同一个无形的光屏。

    “周天星辰大阵?”张子衡看了一眼,就知道墨九使用的阵法是什么了,一时间。他来了兴趣,仔细观看起墨九与正常周天星辰大阵不一样的阵法。

    正常的周天星辰大阵会出现星辰或者星海、星空,或者星辉、星芒、星光都可以。而墨九的周天星辰大阵已经脱离了原有的模板,完全是随着主人的心意在变化自身的形态。变得更加得心应手,适合使用。

    “是周天星辰大阵没错,但这里面似乎还有什么别的东西……”张子衡看了一会儿,发现虽然阵法总体的纹路是周天星辰大阵,对应周天三百六十七颗星辰,但一些原本没有花纹的地方却出了许多花纹,并且阵法原本的花纹也变了,一种玄之又玄的气息在周天星辉中翻涌着,一眼就能明白此阵不凡,威力非同小可。

    张子衡感应着那股气息,苦苦思索了良久,终于从脑中翻出了一个旧的泛黄的名字,眼睛蓦地亮了起来,就像两盏灯泡一样:“混元大阵!”

    混元大阵差不多已经接近失传,留下来的都是残缺不全的边边角角,经过了后人几次修改完善才再次投入使用,但威力却再也比不上从前了,这使得这个原本威名赫赫的阵法逐渐被放弃在一角,无人触摸。

    张子衡当初也是无聊所致加上机缘巧合,在翻阅各种失传、破损的上古阵法中才找到了混元大阵。

    混元者,记事于混沌之前,元气之始也。与乾元大阵相似的,混元大阵能够将万物变作原始。但两者不同的是乾元大阵注重‘灭杀’,而混元大阵注重‘湮灭’。

    乾元大阵依靠自身的攻击使敌人陷入虚弱之中,再借助地水风火将之灭杀,变作天地本源之一。

    而混元则有些类似于时光倒流,敌人在阵法内会不停地缩小,拥有的记忆也会不断消失,最后变作一缕元气被阵法吸收。

    死在乾元大阵的人虽然魂飞魄散,但还是有曾经的‘存在’留下的,混元大阵却不然。在死去的过程中,过去就已经随之化为了烟灰,这个世界再也找不到有关于那人除了记忆之外的其他任何‘存在’。

    这么看的话,乾元大阵完全比不上混元大阵,但乾元大阵的威力体现于‘领域’上——

    凡阵法之内的生灵,必受制于阵法的主人,自身实力十不存一,任人鱼肉宰割。除非有绝对的实力能够摆脱阵法,才能逃过这种压制,不然两者实力差距越大,就会被压制的越惨。

    混元大阵则是演化之能——和乾元大阵不同的演化。混元大阵直追世界根本,能够从根源灭绝敌人,也能够让阵法中的生灵体验一下‘长河’的感觉,更可以和乾元大阵一样,让阵法内的敌人与一整个世界为敌。

    墨九依靠周天星辰,加固了混元大阵的‘时空之力’,然后慢慢催动玉版上的‘阴阳五行大阵’,使得原本就变化无边的阵法越来越玄妙,多出了不可计数的变数,使得整个阵法灵动非常。

    墨九不急于杀死阵法中的人,难得天时地利人和,他正抓紧时间试验阵法的威力。

    他要试验的,是最简单的加速、后退以及相逆。

    加速状态下,十几个修士惊恐地发现自己正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老去,原本丰润有弹性的肌肤变得干瘪又布满皱纹,褐色的斑块在上面,令上一秒还正值壮年的人惊骇欲绝!

    一头黑色的长发又枯又白,就像杂草一样,似乎总是带着不干净的灰色;精明有神的眼睛浑浊极了,里面的惊恐与痛苦掩住了原本的锐利。这样的神态配上慌张与因为不可置信,再三检查自身,并且越来越粗暴的动作,看上去就像一个已经疯了的人。

    “这是怎么回事……!”那些修士想要怒吼,想要发泄心中的恐慌与暴躁,想要摆脱亲眼看着自己老去的那种绝望,可等到他们一张口,等来的却不是澎湃的怒涛,而是心中流到半路就戛然而止,继而是自四肢百骸内流窜出的虚弱,就像残风中一棵微微颤抖的枯树,随时都有可能倒下。

    从喉咙发出的干裂嘶哑的声音让他们都失了魂——如此苍老,如此无力,连说话、怒斥的力气都没有,仿佛一根巍巍老矣的棉线,无法承受任何力量的拉扯。

    他们从不知道‘老去’是一个如此可怕的词语,特别是在转瞬间看到自己从一个年富力强的壮年变成垂暮老矣,行将就木的老翁,他们心中的慌乱与一种无法言说的痛已经将他们淹没。

    “今日我等认栽,但在临死前,还请让我等死个明白!让我等知道到底是何方神圣在此,竟使我们兄弟十几人看走了眼!”领头修士顶着一副鹤发鸡皮的样子,浊黄的眼睛死死盯着空中,瘦弱身体随着这些话爆发出一股惊人的气势,如山岳巍峨,似阔海浩瀚!仿佛随时都会断气的声音与慢吞吞,一个字要拖上好几秒才能说完的话都因此有了质的变化,令人忽略这些瑕疵,只注视那与枯瘦身体不符的勇猛之气。

    到底是修炼到了大罗金仙期的修士,心境非寻常修士所能匹比,在最初毫无心理准备地慌乱之后,迅速就平定下了情绪,冷静下来。

三七六

    在领头修士说完这些话之后,十几个修士齐齐用那双已经昏花的眼睛质问地望向空中,他们已经从方才的变化中肯定自己是陷入了阵法之中。

    终究是大意了!终年打雁,却被大雁啄了眼。他们能够追踪猎杀对方,对方又为何不能反设下陷阱捕杀他们?!是过于顺利的经历使得他们放松了最初的警惕,没有再第一时间察觉到这个地方的不对劲,还直直走入了敌人的陷阱中。

    就像他们曾经看着一无所知的猎物心中嘲笑蔑视一般,如今自己成了敌人网中的猎物,对方又是不是和当初的他们一样冰冷不屑地看着他们?高高在上的俯视,就像凭空比其他生灵高了一截一般。

    想到这里,他们极力忽视心中升起的那抹不适,努力遗忘自己此刻的形态,他们担心一旦他们支撑起来的心境有了漏洞,竭力保持平衡的局面就会溃不成军!

    “他们看那里做什么?”研究完了阵法,张子衡分神瞅了眼下方的十几人,有些好笑地看到那些人傻乎乎地背对着他们,全神贯注地望着天空,好像哪里有什么值得他们这么注意的东西一样。

    墨九的眼睛随着张子衡的话淡淡地扫了一眼下方的人群,然后不管关注,用心操控起阵法,张子衡站着说话不腰疼的话自然也被他摒弃在脑外。

    苍玉在一旁警戒,防止有人闯入这片区域,对于张子衡的话,他只是微微一笑,什么也没有说。

    不是每个人都有自说自话,自娱自乐的本事的。张子衡在两人谁也没接话的情况下。也没劲地收了口,看起墨九穿花绕蝶般繁复又华丽的手势,看着那一个个指影变成一朵朵花,手指就像蝴蝶一样从中穿过,配上白皙修长、晶莹如玉的样子,一种惊艳的美悄然而生。

    这一下,张子衡看了进去。倒也不再觉得无聊。忘记了时间的存在,进入墨九织成的那一片绚烂之中。

    “倒流。”墨九发现了那些突然变得有些不一样的人,冷淡如常地在心中吩咐玉版转变阵法的运转。第一时间,大量银线散发着莹莹白光从玉版中喷出,钻入阵法中。

    阵法也有许多银线飞入玉版内,纹路也在原有的基础上有了些微的变化。许多地方的字符开始移动起来,构成了一幅全新的阵图。吸引了张子衡的注意力。

    那十几个修士没有等来回音,反而是周围的景象又一次旋转起来!

    “玄阴蚀日!”领头修士察觉到了危险,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发动黑链,将丹田内因为身体衰老而变得稀薄的仙元全部灌入链子中。往逆转的景物攻去,想要以蛮力打碎眼前这个诡秘莫测,竟能使人一息间衰老腐朽的阵法!

    黑色铁链在空中变成漫天黑影。将一方空间罩的如同寂夜一般,正应了‘玄阴蚀日’中的‘蚀日’二字。

    至于‘玄阴’。墨九很快就见到了——那是一条黑色的长蛇,在眼睛上方的头顶长着两个肉冠,此外浑身光滑无比,鳞片便如一面面小镜子一样光可鉴人,却没有一丝光芒,只有在视线投过去的时候,才能看到里面自己的影像。

    与玄武身上那条极为近似的黑蛇,只是玄武少了头顶那两个肉冠,并且比起眼前这条黑蛇,给人的感觉更加舒服,不像这条黑蛇一样总有种‘污秽’的感觉。

    黑蛇吞吐着紫黑色的蛇信,半透明的身影猛烈撞击旋转的景物,却扑了一个空,如同没入了绿色的沼泽一样不见了身影。

    “力拔山河!”“双龙戏珠!”……十几个的攻击先后落在黑蛇的后方被‘绿沼’吞没,旋转的风景就像变成了一只噬人的妖兽,攻击到了上面就被立即吞没,连一个泡都没有冒出。

    就在十几人一筹莫展的时候,他们突然发现身体的皮肤与肌肉如同先前衰老时的场景一样飞快地变得年轻紧致、饱满健康起来,在呆愣了一下后,一种欣喜若狂的感受直钻脑海!

    握了一下拳,满意体内充盈的力量,那种任何强大存在都能够一击摧毁的感觉,只要品尝过就再也无法放下,就像**蚀骨的毒!

    “哈哈哈哈哈!”察觉各种法术毫无阻碍信手拈来,他们忍不住笑出声来。他们认为控制阵法的那些人顶不住,所以阵法内的一切都回归了原貌。也是,这么强大的阵法,对付蝼蚁尚且好说,但对付他们这群大罗金仙的修士,又能支撑多久?那庞大的消耗哪怕是仙帝期也支撑不了!

    但他们忘了,阵法就算损毁了,造成的伤害又如何能够恢复?也许他们因为刚才的景象而把墨九的阵法当成了‘幻阵’,而先前衰老的样子只是幻阵给予他们的幻觉与幻象,想要麻痹他们的知觉,认为他们已经老了,并且即将死亡。

    不等他们笑完,他们先是发现自己的声音似乎越来越年轻,体内生机也增加了许多,但是力量却明显减少了!就像一个破了洞的水缸,水不停地从洞里往外流,力量就是那流水,从他们的体内不停流逝。

    他们看到同伴年轻了好几岁的容貌震惊不已,尤其这个年龄还在不断的减少!他们终于明白不是敌人顶不住了,而是敌人变换了招式,阵法的威力也是切切实实的,而不是什么只能骗骗人的幻阵!

    在短暂的失神后,他们回过神来,第一时间运起体内的仙元,与那股促使他们时光倒流的力量抗衡起来!

    墨九接收到玉版传来的阻力,明白‘加速’比‘后退’也就是‘倒流’更顺利,这与‘顺水而下’和‘逆水而行’一样,前者无疑省时省力、轻而易举,后者则阻力重重,还有各种困难需要克服。

    墨九还是第一次使用这个阵法来对付敌人。一时有些生疏,加上‘逆水’理论以及被对付的人也不是吃素的,在敌人全力抵御之下,被拉成了平衡之势,一时间墨九也奈何不了那十几个人。

    领头修士敏锐地感应到如芒刺背的感觉已经不见,只留下微弱的危险气息,知道这是敌人已经与他们差不多了。乃攻击的大好时机!

    “敌人有松动了!大家听我指令。我喊一二三,一起攻击前面那个点,把这个该死的阵法给打碎!”

    他们此时看上去最年长的是二十五六的样貌。最年幼的只有十六七岁,全然变成了一个少年,没有了成年时的结实。再这样下去,等待他们的将是不断幼化成婴儿甚至还未成型时。更甚者,他们将倒退回不曾存在的时候!

    所有人都清楚地知道这一点。比起衰老时的惊恐,他们此时紧张得已经无法呼吸,额头不停有汗水冒出,强迫自己保持镇定。看似不慌不乱实则内部已经颤抖得抽搐地释放法术。体内仙元疯狂流转,在体表筑起一层又一层防御,却收效甚微。只能暂缓时间,而无法彻底隔绝那股让他们变小的力量。

    在领头修士说话的刹那。他们仿佛看到了生存的希望,不顾经脉可能被拉伤的危险,丹田内的仙元倾巢而出,化作最犀利的攻击朝领头修士指定的方向打去!

    墨九眸光一闪,似乎是笑了,似乎是在嘲讽下方人群的不自量力,但眼底却有着无法忽视的严肃。

    毕竟是十几个大罗金仙最强的攻击,哪怕是作为进入仙帝期后的第一战,他不能轻视,何况他从来不会轻视任何一个生灵,哪怕对方只是蝼蚁,可要是不管不顾地以燃尽神魂为代价,同样能让他受到伤害。

    雄浑的仙元如同喷发的熔岩,灌入玉版内,玉版转得只能看见一个玉白的球,团团金线、银线自球中延伸出来,就像一条条细蛇游入地上的阵法内。

    金银交织,好似共舞又如同争锋相对,阵法光芒大亮!

    “相逆!”墨九微微抬脸,浅金色的眼瞳中一道璀璨的光华闪过,深处是这道如同陨星般耀眼光芒的本体——一个复杂至极致,显得异常简练大气的阵法,那些繁复的花纹都变成了虚质影像,重重叠叠地立于空中,留下最重要也最基本的线条在地面上华光闪烁,不停有仙元从上面经过,使得浮云空中的那些花纹与字体越加凝实。

    阵法内的时间瞬息间停止了,那十几个修士保持着施放攻击还没来得急收回的姿势,五光十色的法术顿在了半空中,整个画面就像留影石投放出来被控制暂停的影像一样,说不出的冰冷,真实中带着一份捉摸不定的虚幻。

    蓦然,十几人的身体包括那团色彩斑斓的攻击如同镜花水月般支离破碎,变成一片片晶莹透亮的镜片,蝴蝶般翩翩落下,在半途散成无数萤光融入阵法中。

    从未来、现在、过去三个点下手,彻底抹去那些人在这个世界上的存在,比起从根源进行灭杀的混元大阵威力犹有胜之!

    玉版渐渐停止了转圈,玉白的球也随之消失,露出了真容。

    在吞噬了十几个修士变成的萤光后,玉版上一缕光芒迅速在玉面上掠过,如同掠水而起的白鹭,留下圈圈涟漪,浑身散发出一种餮足的气息。

    同为天地神物,与天玉有着隐隐联系的苍玉不由有些侧目,用余光看了墨九手上的玉版数次。

    一般来说,天地神物化形后,本体会变成法宝,然后法宝会延伸出新的灵智,但是根本上,本体依旧是属于他们的,法宝只是相当于他们本体的一部分,不能代表全部。

    或者该说,他们是本体,法宝也是本体。他们的本体是本体,而法宝的本体是原本他们化形后留下的本体形成的。他们**并不是本体变的,不然他们便是妖族而不是灵族了。

    灵族即:汲取天地灵气凝聚意识与本体,并渡劫成功,神魂依凭天地灵气化成人形。

    灵族在化形之后,已经形成了另一个个体,如果受到重伤,全身力量将会回缩,变回本体——凝聚成本体。本体是最容易沟通天地的形态,也是最初的形态,能够加快伤势的复原速度,

    灵族法宝与修士间的关系极为密切,出自同根,神魂上亦有牵扯,从法宝就能看出主人的性格,法宝性格也会偏向主人,不会出现主人性喜静而法宝异常聒噪的情况。

    不然不说心有灵犀,并肩作战,能做到互不嫌弃,相安无事便是最好的情况了,当然,反目成仇是不太可能的。

    所以看到墨九法宝这明显有些……的性格,苍玉不免有些多想。都说物似其主,以法宝和主人的联系来说,是不是代表墨九也是如此性格呢?苍玉想到此,心中笑意使得嘴角不禁微微上扬,让一旁正好看到苍玉这个表情的张子衡不知为何感到一阵恶寒。

    有些好笑地不再打量墨九的法宝,苍玉好奇对于有这样一个有些跳脱的法宝,墨九平日里是什么样的心情。

    “这三人身家倒是丰厚,怕是有不少修士栽在他们手里。”张子衡跳下树,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十几个储物戒指、腰带,其中还有几个钱袋样的储物袋,习惯性地查看了一下,然后全部丢给墨九。

    他们作为精英弟子,享受的资源是一般修士难以想象的,哪怕是门派修士也要心惊,因此最低级的储物工具——储物袋,他们已经有不知多长时间没有见过了。

    他们的敌人很少会有这种散修,敢找上他们的修士大多修炼环境都不会太差,或者便是其他与他们相当的宗门弟子,储物空间最差也是储物腰带一类。

    “有这些资源,怎么就不给自己换个好点的储物法宝。”张子衡看着墨九将东西倒出来,再一一分门别类地放好,在感叹墨九贤惠娴熟之余,也对那十几个修士身上带着好几个储物法宝感到麻烦。

三七七

    “储物法宝虽然是最普通的法宝,人手皆有,但是其中品质上乘的却价格不菲,一些中型门派的精英弟子也未必能有一个。这十几人是散修,自然不会那么奢侈。”苍玉点了点被墨九弃之一旁的五个储物戒指:“如此数量已经绰绰有余,要是换成修炼资源,实属不少,可见在此之前这十几人没少以此谋财。”

    墨九听着苍玉与张子衡闲聊,手上动作一点不慢地把有用的东西放到储物空间内,用不到的则重新放回收上来的一枚储物戒指中,再把一堆储物法宝都丢进储物空间内,然后拿着一枚唯一没有收好的玉简,递给苍玉两人。

    “这是?”苍玉接过墨九递过来的玉简,神识往里面粗粗一探,内容知晓了**分。

    “原先用来追踪我们时使用的法术。”墨九声音冷清。原本他们并不想与这十几人纠缠,在发现他们无论如何也甩不掉对方后,才决意战斗,也全当给墨九练手了。

    他们知晓对方定有什么其他修士没有的追踪之法,在斩杀这十几人后,墨九的心思有一半在这个法术上,想知道对方是怎么找到他们的。

    不出所料,墨九在领头修士的储物戒指中发现了这一块看上去有些年头的玉简,玉简边缘已经有些沁黄。

    “上面记载的秘法比起其他追踪之法而言甚为独特,精妙之处堪称一绝,为常人难以料想。不知何般人物才能创造出这个秘法,若是可能,真想一睹其风采,交谈几句。想来必会受益匪浅。”

    苍玉的话勾起张子衡的兴趣,“让我看看,什么样的秘法能得到苍玉你这样的夸赞。”

    苍玉把玉简转交给张子衡,笑说:“子衡不会失望的。”

    他说话的时间,张子衡已经一头扎进了玉简中,顾不上听他的话。

    张子衡阅览的速度很快,墨九他们没怎么等他就看完了。张子衡从玉简中退出后。神情间非但没有苍玉的半分笑意与敬仰。反而冷凝非常,俨然出事的样子。

    把玉简还给墨九,张子衡想到里面的内容。严肃道:“里面所刻秘法妙不可言,用到极致之处,可追溯上下五千年大小事件,查人三生七世。可说逆天!”

    “然凡事得到必有代价,若是使用。必将引发后世纠缠,万事上身。人之命运隶属天道之机,贸然插手定会引得天道出手,甚至长河反噬。还需三思而后行!”

    墨九没有看过玉简,不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内容,先前看苍玉的表情。只以为这是一个趣味横生的秘法,创造之人心思巧妙。能想世人思想无法触及之处。

    现在再听到张子衡的话,知道这个秘法决不是他想象中那么简单。从张子衡话中透露的信息,墨九心中已是一惊——

    追溯上下五千年大小事件,已经等同于‘通天’!没有下五千年,只是上五千年就足够墨九做出一些改天换地的事情,放到有心人身上,改换天地大势也是有可能的!

    查人三生七世更是等同于违逆长河,并且会引发不可预知的后果——

    如果能通晓天道一二,命运三分,那么就能够得知所谓‘命运’是没有‘既定’的,‘命运’以及‘天命’都只是最有可能出现或者最无法避免的一种可能,而不是一定会这么上演。

    查人三生七世,规避‘命运’里面出现的情况是小,然而要是反而让那人在‘命运’的道路上渐行渐远又该如何?自古知命者大多都将自己推入了‘命运’的‘既定’之中,想要挣脱,却反而使自己陷入了自己所看到的‘结局’。

    这等同于熄灭了那个生灵在世间的一线生机。若是那个生灵为生命中重要之人,那种感受可想而知。何况天道明察秋毫,这样的作为迟早会有果报。

    不只是因为将那个生灵推入‘绝地’之中,更是因为长河不容任何亵渎!命运之庄重,不允许一丝一毫儿戏!

    自身所认为的‘善意之举’,放在命运身上,却是一种等同于亵玩的蔑视,是对于那个生灵的不尊重,是对于生命的轻视,更是对长河与天道的无知。

    以避免悲剧为由,肆意插手他人命运,不是将他人当做自身玩偶又是什么?所谓悲剧,对对方而言当真是悲剧吗?真正的悲剧,是就这样被人任意曲改自身的命运轨迹,命运的道路无法因为自己的选择而前进……

    万物生灵,所能改变的只有自己,改变他人也是因为自己的改变,从而影响了长河的流向,牵动了整个天地的变化。如果真的想要改变他人的命运,那么要做的,便是改变自己的命运,让自己的命运去影响那人的命运。

    而不是粗暴地将人列如‘拯救’的名单,自以为是而又无知地在对方的选择上指指点点,修修改改……何况,真的能够修改吗?修改的结局一定比原本的更好吗?

    一线生机,是用来争取而非更改的,更改永远只会使得那一线希望越离越远。

    命运是一根流畅的线,一笔而成,能做的,只有‘引导’,只有‘影响’,如同作画一样,用自己的风格与灵感去触动他人,用自己的一举一动去影响他人,而非拿起他人未完成的画去涂涂改改。

    可以有建议,却不容有命令,这,便是他人的命运——由自身走出来的道路,而不是掌心的游戏。

    墨九郑重地把玉简从张子衡手中接过,他知道,他接过的是什么,是无声的承诺,是无形的责任,也是看不到却源自初心的枷锁。他没有反抗地任由锁链将他缠绕,在他的身上,还有形形色色这样的链子,有长有短,有粗有细。但它们都是一样的崭新,纤尘不染,光华隐隐。

    这是他对自身设下的种种束缚,是他在这条道路上行走近乎万年的‘底线’与‘依靠’。

    近乎万年的时光,他没有让这些锁链有丝毫损伤,时时拂拭,明心鉴道。

    这样的锁链。是一种无言的拘束。但谁说不是这条通天之路的‘依靠’呢?在悬崖独木时,立于周身两侧;在后无退路,前无进程时。延伸脚下;在坠落疲惫时,将人捆缚。

    张子衡见墨九认真庄重的表情,知道自己是不用为对方担心了,面前这人心中已经清楚。比他们还要清楚。

    “我发现,跟着墨九。总有许多好东西。”解决了担忧,张子衡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半玩笑半认真道。

    墨九一愣,发现真实情况似乎与张子衡说的没有什么出入。一时间,他开始思考起应该怎么样回复对方。

    苍玉见墨九忽然变得面无表情,知道对方这是沉入了自己的思绪内。至于原因,大概应该是为了回复张子衡……想到这里。便上前替其解围,半真半假地微笑问起张子衡:“子衡这是在说与我一起时,没有那些宝物吗?”

    “……”张子衡看着苍玉温暖如春的微笑,忽然有些恨自己嘴贱,提什么不好,提这种话题,在这两人面前不是找抽是什么?两人一人天道厚爱,一人天地垂青,一样的风华卓绝,一样的福深似海,那些天地宝物源源不断地送上门来。他只说了墨九,而忽略了一旁的苍玉,明晃晃是将自己的辫子塞到对方手里让对方拉扯。

    苍玉自然不会因为这种事情与他生气,但是像这样的问题是少不了的。张子衡不禁为自己的人生哀悼——走了一个攻于算计的纳兰子矜,又来了一个腹黑暗藏的苍玉,这两人都是相似的温文优雅、如琢如玉,相似的表里不一,将人给骗到天涯海角了!

    他的命怎么就如此之苦呢?身为精英弟子却被门派大比十大弟子给欺压得没有一点反抗的余地,出了自己的屋子,面对的就是对方的脸,大家十几个人相互间熟悉得让人找不到倒苦水的地方,一把泪已经在心里累积成汪洋大海,心为之宽广,情为之淡薄……谁能告诉他,有几个人是这样被迫变得心宽心清的?!

    “呵呵……”张子衡干笑道:“苍玉误会了,我并没有这个意思。”快点把这个话题结束吧!张子衡感觉心很累,想要休息。

    “也是,与我在一起,子衡你们总是得不到什么东西,心有怨言是正常的。”然而苍玉却不按照剧本走,完全无视了张子衡的话,一脸歉意。

    摔……!张子衡嘴角抽了抽,有种自己在飞行的时候被人给撞了的感觉。他很想告诉对方:“我没有一点怨言,真的!”何况什么叫和你在一起得不到什么东西,说的好像和墨九在一起就能得到东西了一样!

    你们两个一个天玉,一个混沌神玉,和你们在一起虽然机缘多多,但又有什么宝物是能避开你们进到他们口袋里的?完全是自动收取周身方圆万里内的各种自身可用、不可用宝物好吗!尤其是两人在一起时,完全不给其他人活路啊!张子衡承认,他暴躁了。

    等墨九想好要怎么回答了,他忽然发现,不知是同伴进度太快,还是他回神太慢,话题已经转到了十万八千里外了,他苦苦想到的回答也打了水漂……沉默了半晌,墨九放弃了加入聊天的计划,对两个聊得愉快的人道:“启程吧。”

    张子衡不知道墨九对于他和苍玉之间气氛的直观,听到墨九恍如般的声音,觉得自己就像九幽之下的恶鬼,得到了神明的接引、净化——以上是开玩笑的。

    但是感动与感激是真的——前提是,张子衡对于墨九的‘认为’一无所知。

    不然,什么神明,什么净化,什么感动感激的!全部统统去喂愉快!

    碎光斑影中,三人检查了一遍现场,确定没有什么踪迹遗留后转身没入了重重浓阴内。

    风吹而过,灌木微微摇晃,不知从哪棵树上飘落的花落在了黑褐色的湿润泥土上,恰逢一束阳光自树木缝隙间投下,不偏不倚落在上面。危机四伏的森林刹那寂静下来,柔和如墨九记忆中的童话。

    水月镜花般脆弱,海市蜃楼般唯美,还有……似星空恒久天长。

    碧云城离碧霞宗差不多有个千余里的路程,嗯,天空中的直线距离。

    碧霞宗还有一个小型仙城,就在碧霞宗山门下,但小型仙城并不提供传送阵,只是那份繁华却并没有因此而有所衰减,比起那些中大型的仙城毫不落下风。

    仙城内,执法弟子穿着碧霞宗的服饰,街道上到处可以看到碧霞宗的弟子与闻名而来的修士,商户就像一头闻到了血腥味的海鲨,争先恐后地在方式内开门营业,占下一份蛋糕,也吸引了不少人流汇聚此处。

    这是一个属于碧霞宗的城市。

    小小的一个仙城,却聚集了差不多百万人,这是一些中型仙城都没有的热闹盛况。但是对于墨九而言,这份热闹却并不惹人开心。

    “绮云城又热闹了。”望着车水马龙,妖兽横行的城市,苍玉像是赞叹般说道。

    “……”墨九冷漠地站在一边,不作任何感想。

    “还好我的任务在阵殿而不是执法堂那里。”张子衡心有余悸地看着一群执法堂弟子刚把两个打起来的修士抓起来,腰间用来联系的腰牌又闪烁起来,然后马不停蹄地往另一个方向赶去。

    “……”墨九可疑的顿了顿,想到自己在藏的任务……默默将记忆扔到识海里,墨九冷静地忽略了张子衡的话。

    苍玉也想到了自己在藏的任务,但是比起墨九,他显然从容得多——他虽然有时不在藏,但大部分时间还是坚守岗位的,从不和墨九那样意外连连导致疏于职守。

    没来由的,苍玉对着记忆里墨九的经历,有些怀疑墨九真的受天地垂青吗?所谓天玉为天地钟爱莫不是一个玩笑?

三七八

    但这只是一个转瞬即逝的想法,快的连主人自己都没捕捉,也没怎么在意,任其闪过。

    “我们走吧。”苍玉笑意融融地只当没看见墨九因为他的话,小小一皱眉的动作,走入了人流中,化作其中一员,成为热闹一景。

    叹了口气,墨九疏离地跟在张子衡与苍玉后方,慢慢走着,随着脚步,心中泛起一种说不清的情愫,仿佛是飞在归巢路上的倦鸟。

    他走在人群中,但他身边的人都不自觉地与他保持了一个指节的距离,不触碰到他。这份距离若不仔细看,无法看出来,他的身边依旧热闹,让他看上去也热闹非常,无限淡化了那张美如天日,容和地月脸上的淡漠,仿佛盛开在雪山上的红莲,矗立于苍穹之巅的巍峨神殿后绮丽光霞,无言的骄傲,无言的绚烂,无言的和谐。

    可只要仔细看了,画面瞬间褪色,只留下那抹华服重叠的身影——雪山红莲、神殿霞光,融于世间万物,也卓然于世。

    一片雪白中,只有那抹如火如荼的红,开到了极致,艷到了极致,宁静而独立;无垠苍穹映衬得神殿的身影无限拉长,渺小,却不容忽视,如同屹立在高山之上。云彩霞光妆点在顶端,梦幻般的华美,无声的恒古,时光在色彩交辉中优美凋谢,无处不美。

    “斋主?”

    下属疑惑的呼唤声唤回了雪君蓝的心神,看到对方眼中的疑惑,雪君蓝没有为其解惑,不咸不淡吩咐:“接着说。”

    那人闻言,当即敛眉低首。不敢有他想,如如实实地说:“云照派那边已经对我们升起了警惕,在以云天城、云浩城、云舒城等为首的数个仙城内,生意受到了些许影响,只是对方没有做得太明显,因而影响也极小,如果不是对比以往几百年和其他几个仙城。根本看不出来。”

    “斋主。此时影响尚小,我们要行动吗?”闫文林小心翼翼地去看雪君蓝的表情,言辞谨慎。极力想要做到淡然,但还是从眼中泄露出了内心的紧张。

    “嗤……”雪君蓝漫不经心地看了他一眼,优雅斯文的面上浮起似嘲似讽的表情,“你跟了我也有千年了……”

    闫文林心中‘咯噔’一下。背上、额上不断渗出细汗,分明是微凉的温度。他却觉得热得几乎窒息。

    雪君蓝发现了这一点,细长的眼中闪过一道晦暗的冷光,旋即恢复了常态——似笑非笑,仿佛一切尽在掌心中。优雅闲适地就像贵族文人,舞文弄墨,悠然自在。

    “为商者。不能放过任何一丝利益波动,看来你是已经忘了。”雪君蓝语气淡淡。像是失望却从没有期待过,失望无从而起;像是人与人之间寻常的谈话,却没有半分亲近与温和,带着说不出的冰冷。

    “需知,任何一点波动的背后,都是千涛万壑……”雪君蓝脸上挂起浅笑,对着闫文林善意般说道,眼睛不经意般追随着一人远去的背影,在那人与周围人群之间几不可觉的缝隙上略一停留,目光染上一分意味不明。

    温柔的笑意说不出的妖魅,像午夜幽美的灯火,深深印刻进闫文林眼中,身体内的血液似乎‘唰’地冷却下来,只留下一股冷气在经脉乱窜。

    墨九走到一半,察觉到了什么,蓦然回头。视线内人头攒动,广袖如流水,行走间似优美的波浪,一些人因为他突然回头的动作而被惊艳在了原地,呆呆望着墨九,脸上是如处梦中的迷蒙。

    一切都很正常,仿佛他刚才那种被人窥视的感觉只是一个错觉。

    “怎么了?”这时走在前方的两人感应到墨九停了下来往回看,询问墨九有什么事情。

    “不。”没有找到结果,没必要说出来多一份思虑,墨九收回视线,快了两步,走到苍玉与张子衡身后,保持先前的队伍。

    悠悠碧云来,青山栖霞中。

    仙气形成的浓雾如云般堆积在阶梯上,走在上面,如行云端。站在山下,渺渺铃音自山顶飘来,涤净心灵。

    墨九他们沿梯而上,半个身子淹没在仙云中,如处仙境般,仿佛整个天空都在他们脚下。与他们迎面走来的弟子三两成堆,还有一半是孤身一人,皆气宇轩昂,面目清正,风度翩翩。

    原本是没有那么多弟子上下山的,只是自从百年前碧霞宗封山后,好不容易封山令松动,允许弟子在碧霞宗附近活动,一些低阶弟子忙出关下山到绮云城内置办修炼所需的丹药,也透上一口气。

    中阶和高阶修士虽然不觉苦闷,但不知道什么时候碧霞宗就再封山了,又封多少年,也抓紧时间下山购买丹药灵草、矿石金铁和各种稀奇古怪,只有想不到,没有不需要的东西。

    门派虽然也有交易所与坊市,但是门派交易所的价格是固定的,并且一些偏门的东西不在名单上,坊市则因为封山的缘故,店铺许多都关门了,一些东西随之也买不到了。

    除了一些专注修炼,其他一概不在乎的修士外,其他人大多都会选择到山下的仙城内,不单价格上能够进行压价,东西也足够齐全,还能散散心,放松一下心神,何乐而不为?

    弟子们有些好奇地看着苍玉、墨九与张子衡三人,其中一些弟子认识苍玉与张子衡,知道一人是精英弟子,另一人曾经是精英弟子,现在虽然不是了,但也等同精英弟子,纷纷行师门礼,恭敬地道了一声:“见过二位师兄。”在两人微笑颌首中,才接着下山。

    至于墨九,原谅他出现的次数太少,分明师出同门,和苍玉同为精英弟子,却几乎透明。神秘得只有一些有关于他的传言在弟子间流传,和那些已经不在的先人一样,只是少了那份震古烁今,丰功伟绩。

    不过还是有很小一部分人认出了墨九,眼中的惊奇掩也掩不住地出现在脸上,脚步停了都不自知。

    “……”墨九有些无语地别过脸,不去看那些认出他。然后傻楞在原地的弟子。倒不认为对方是因为自己的容貌,只是除了这方面外,他不记得自己有什么事能引得那些修为不低的弟子如此失态。

    其实是墨九自己无知了。无论是他在精英弟子争夺战上的表现,还是事后他在太虚秘境坠落时展露出来的实力,包括汨罗以前遍布大陆的对他的通缉,以及天命之战昭告世人后作为天玉的他。都让师门内的众弟子记忆深刻,正所谓‘我不在江湖。江湖处处有我的传说’。

    作为青丘祭司,也是一样的道理。上不知多少年直到现世,青丘祭司不知凡几,皆为贤能之辈。但无一例外都是青丘本土人士,外族一个也没有。

    墨九作为外族却能成为青丘祭司,在许多修士看来。是一件不可思议又荣幸备至、风光满面的事情。

    再加上天命之战传播范围之广,整个仙界几乎都已经知道‘墨九’二字。墨九不知道这些。但他能想到这些,对于这种情况,他由心升起一声叹息,不是悲伤,胜似悲伤,千言万语都化为无奈的一叹溢出唇齿。

    “墨、墨师兄。”弟子磕磕绊绊地冲墨九打招呼,说完,他们发现虽说是打招呼,但自己话中少了两个字,变成了唤人,一时间心中懊恼得无以复加,只恨不得时间倒流,一切重来。

    不出其然,话落后,苍玉、张子衡和墨九停了下来,朝他们看来,没有说话,但眼神分明是询问他们:“有什么事?”

    那名出声的弟子窘迫又拘束地站在云阶上,见墨九他们的视线停在他的身上,浑身都僵硬起来,却不敢有任何拖延,笨拙地对墨九行了一个礼,重新将刚才没有说好的话说了一遍:“见过墨师兄!”

    这次口齿显然流利了,但配上那一眼就能看出僵硬的动作,一种憨然跃然入眼。

    墨九看到对方那双深褐色眼睛里的紧张、羞涩、窘迫、懊恼,以及一点期待,一怔,浅浅回以一个笑,惊鸿一瞥。

    那名弟子脑子瞬间停止了运转,浆糊一片,呆滞地盯着墨九颌首后离去的背影。世间美人如过江之鲤,春花秋月、梅兰竹菊各有春秋,平分秋色,难辨上下,修士们早已看尽、看淡——再美的容颜,如果没有修为,也终会有老去的一天。

    沧海桑田不过弹指间,区区还不到十数年光阴的容华就像蜉蝣,朝生暮死。如凋尽的繁花,落幕的繁华,容颜也会有不再的那天,哪怕是天材地宝,也无法保证能够青春常驻。

    对于‘容颜’,修士一向不太在意,也很少听到哪个修士因为谁谁的长相而看呆了、看傻了,一出现这种传闻,修士们首先会鄙弃一番那个呆傻之人,再赞叹一番促使这一切发生之人的美丽——身为修道者却耽于表象,甚至为此失态,实为同道者不齿。

    可这名弟子却在那已经记不清的一笑中恍然有悟——不是那些呆傻之人都真的贪恋美色、耽于表象,而是有些人确实是一个劫难,一个无声胜有声,未茗人先醉的劫难。

    只盈盈一笑,只浅浅一回眸,只漫不经心的一个低首、入神,便是三千风华,绝代无疆。

    为的,不是那份易老的容颜,而是经久不衰,伴随岁月越显陈香的‘容华’。

    “风华绝代……”那名弟子回过神,失魂般喃喃自语,云阶上早已没有了墨九三人的背影,可他还是忍不住望过去。

    他的同伴虽然也在墨九那一抹短暂得就像错觉般的笑容中恍惚失神了,却明显没有自己的同伴这样失魂落魄,见到身边之人如此作态,忍不住骂道:“凤明澜,你傻了?墨师兄虽然好看,那一笑也着实动人心魄,但你也不是这种放不下美色的人,今天这是怎么了?”说着说着,他自己也觉得邪门,出门真是没有好好掐算今日运程,导致好不容易找到的朋友成了这副德行,痴痴傻傻的,让人手足无措。

    被自己的同伴这么一骂,凤明澜终于从那种魂不守舍的状态中惊醒,看着同伴生气中带着着急,因为不了解又不敢随意下手唤醒他的无措,人已清醒了大半,虽然仍然时不时晃神,但比起刚才那种三魂七魄丢了一魂三魄的样子好多了。

    “你说,你平时一副冷冷清清的样子,那些姿容出众的师姐师妹天天在你眼前晃悠,也不见你有什么反应,这次怎么就这么失态?”凤明澜的同伴还在为凤明澜的样子耿耿于怀,碎碎念道。

    “你不懂。”凤明澜恢复了正常的表情,只能用‘清俊至极’形容的脸上表情缺缺,却毫不显单板,宛如天上孤月,从始至终都是一个模样,从头到尾都是一个颜色,却永远也不会再黑夜中显得单调。

    “你!好!我不懂!我不懂成了吧!就你懂得最多!”那人被凤明澜的回答噎了一下,有种好心被人当成驴肝肺的委屈。

    “……”凤明澜沉默,他并不是这个意思,但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去解释。

    好在对方早已经习惯了凤明澜的性子,知道自己说的不是朋友的本意,委屈了一下就不在意了,转而念叨起别的:“你说,你这个样子,说出的话每次都让人误会,怎么和人相处?你……”

    喋喋不休的声音还在继续,但已经随风远去。

    懂和不懂吗?凤明澜微微抬眼,让日光照进自己的眼中。

    也许,只有自己是这样的吧……那种山穷水尽时的前路未绝,尽头是阳光微斜,繁花烂漫的世外桃源的感觉……那种杀戮极致的柔和浅淡,万事缥缈……那种雨后空澈,净如琉璃的感觉……

    是因为那个笑是因他而生的,所以他才有了这些其他人都不曾体会的感受,还是因为如入门时长老所言的那样,他的心思太深太沉,太多太冷,所以才有些这些?

    ps:等古剑开服,忘记发了……

三七九

    “苍师兄又忘了收敛气息。”有女弟子抱怨。苍玉是混沌神玉,沟通天地就像吃饭喝水般简单,修士有谁能抵得过天地的魅力?

    “墨师兄还是和以前一样,看到墨师兄,忽然就觉得时间似乎一点也没有流逝,现在仍是百年前。”另一名女弟子与上一位女弟子的感想完全不在同一频道内,只听她有些伤感地说:“很难想象,百年这么多事,一个人怎么能始终如一,保持不变呢?曾经只当纯澈是一场妄谈,可时至如今,看到墨师兄后,却不敢再如此肯定了……”

    “其实,我却是觉得苍师兄并没有忘记收敛气息,令我们失神的,不是因为对方的能力,而是那身风华,加之一举一动都恰到好处,仿佛精心计算过的一样,却比计算过的自然太多。”另一名弟子在听到第一位女弟子的话后,忍不住为苍玉正名。

    苍师兄有时候虽然会恶趣味地故意放出一些气息,但那都是周身过于嘈杂混乱的时候,这样的情况下是很少出现‘忘记’收敛气息的情况的。

    不管后方议论纷纷,墨九他们已经到了乾清殿。

    “乐事见过各位师兄,掌门已恭候多时,还请诸位师兄随我前去。”乐事鬼魅般出现在了三人眼前,饶是三人身经百战,心性坚定,也不免楞了一下。

    若非没有察觉到危险,墨九他们已经一个反手打了过去了,尽管没有打,但墨九手指还是动了一下——突然出现在一个人面前,情况无非三种——早已发现的波澜不惊、忽然愣在原地,以及墨九这样反射性就想攻击的。

    墨九动作并不小。只到墨九他们腰际左右的乐事很清楚地把墨九手指的动作看在眼里,忍不住后退了一步,保持了安全距离后笑眯眯地望着三人,意思再明显不过——

    师兄们,准备好了吗?准备好了我们就出发吧~

    “劳烦了。”张子衡对乐事客气地微微点头,无视了乐事脸上的笑容——

    多年经验,若与对方较真。那么你便输了。

    苍玉也在这之后点头。至于墨九?乐事完全将之放出答案征询的范围内了。

    墨九敏锐感觉到,比起以前,面前的乐事多了一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具体是什么,他无法描述,但一定是有了什么其他人不知道的变化。

    “请随我来。”乐事再次说了一遍,然后在前面给几人带路。

    乾清殿还是和以前一样。没什么变化,连里面的布置都是一模一样的。配合着外面日新月异的情景,忽然到了乾清殿,有一种时光穿梭的感觉。

    “见过宗主。”三人齐齐行礼。

    “嗯。”碧霞仙君简单地应了一声,见三人起身后。清悦似流水的声音在大殿内流淌。

    “苍玉,墨九,你们修为已至大罗。当执长老之位,一会儿回去时去一趟闲云殿将精英弟子身份换下吧。”

    “是。”墨九此次前来碧霞为的便是这个。修为已经不是精英弟子,却还占着精英弟子的位置与资源,宗门虽然不曾与他提过有关此事的任何一点内容,但他也做不出一直霸占着位子不松手的事情来。

    精英弟子位子对碧霞宗而言至关重要,要是有失,会对宗门有很大的影响——至少会少上一个人才。

    这对于门派的未来发展而是是极为不利的。墨九对于碧霞并不仇恨,虽然没有将碧霞当做第二个家,但也是一个归宿之地,不会眼睁睁看着碧霞利益受损。

    碧霞待他不薄,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他都不该这么去坑人家。

    而另一个次要的原因,则是他想要回到这个一切启程的地方好好看看。也许是修士到了一种境界时的明明感应,如同他即将飞升时的预感一样——若不趁此机会,他年将再也没有机会。

    所谓看,其实不过是从始至终,再由终至始的圆满,就像即将渡劫飞升时,修士们往往会格外杀伐果断,恩仇必报,绝不迟疑。且会回到一切开始的地方看上一眼,回顾一路走来的种种,想起最初走上这条路原因,想起最初走上这条路的初心,再看看如今的样貌是否如当初所期待的那样?是否有负初心?还是已经走上了一条与当时想象中截然不同的道路?

    以此磨练心境,达到圆满的效果。放下对往日的挂念,走向更远的地方。

    墨九从乾清殿出来的时候,心境已经有了些微的变化,如果硬要说什么,大概是放下了一些,整个人通透明澈,淡漠得心静。

    他和苍玉担任的是内门长老,紫色的华服上绣着密密麻麻的纹路,针脚缜密,没有一点间隙,光滑平整的好似镶了一根线上去,而不是绣出来的。

    紫衣金纹,华发如雪,朱砂灼灼,似蜷伏在人心深处的妖孽,不动、不笑就已摄魂夺魄,若动了、笑了,便是倾尽世间所有繁华。

    墨九的长相从来都不具备攻击性,不属于那种会强制打开人心,令人感到震撼的一类,而是在细水流长处的细腻,毫无突兀的惊艳。

    但是这身衣服却将他衬得不是妖魔,比妖魔还犹有过之。妖魔身上的妩媚妖娆在他身上找不到半分,只有一身清透淡漠,可便是两种冲突的色彩,却迸发出了令人意想不到的震撼效果。

    不是妖魔,妖魔亦不及这一半风华。恍如九天之上的神祇,风雪中而来的妖神。

    皱了皱眉,墨九对于镜子中的形象有些不满——太招眼了。

    其他长老穿着时分明是尊贵中带着威严,到了他这里尊贵依旧,威严却不见了踪影,并多出了许多令人头疼的东西。

    叹了口气,将玉版变成一张面具。覆在脸上,挡住了上半边脸。衣服上的虚蝶动了动,似乎想要移到面具上,但是失败了,几次后总算知道目的是达不成的,放弃了这个打算,乖乖待在衣摆上装绣花。

    镜中人神秘华贵。唇色有些淡。却非常舒服,一头雪发披在背上,泛着柔顺晶莹的光泽。让人忍不住想要上前去抚摸,那种感觉是不是与心中所想的那样舒适。

    依旧妖孽,但比起先前已经好了太多了,先前的形象完全无法直视。最根本的原因。在于墨九的发色与额间的朱砂——朱砂尤其。

    只是雪发,人至多看上去尊贵华美。带着些清冷与透澈,紫色与雪色完美融合,糅杂了淡漠,见之忘俗。可朱砂却打破了这两者的平衡。三足鼎立之势下,是一场前所未有的辉煌。

    加上还有眼睛出来作祟,为这场辉煌又平添了绚烂。墨九感觉自己便像是一棵人形的花树,时时刻刻、无处不在在招蜂引蝶。

    无视围观者的惊艳。墨九走到交易区翻查了一下用于遮蔽容貌的法宝,大部分都是一些纱、头饰等等,一看便知是为女修准备的,各个美丽动人,在图录上散发着诱人眼球的光。

    墨九没有戴头饰的习惯,再加上头上顶着一个不属于自己身体一部分的东西,那会让他觉得负累。面纱更不可能被他选择,就算是上一世的时候,他也没用过面纱,这一世就更加不可能了。

    耳饰则因为已经有凤凰翎了,交易面板上的耳饰都需要成双成对才能发挥最大的效果,墨九完全不想给自己的耳朵开两个洞。

    找着找着总算看到了几个面具的身影,只是无一例外不是轻薄精美,纹蝶绣花,为女修所戴就是青面獠牙,估计完全是手边有什么材料正好能够炼制在一起,才有了这些面具的出现。

    面具还是太冷门了……如果要隐藏自身容貌气息这些,耳饰和发饰是最好的,因为不容易被人看出来,面具与面纱则太显眼了。正打算关掉交易面板,墨九眼角的余光忽然瞄到了一个名字——

    无双:

    作用:隐藏佩戴者容貌,不高于使用者两大阶无法用任何已知法术探查,一定程度隐藏佩戴者气息波动,不高出一大阶无法使用任何已知与神魂无关法术探查。

    输入仙元,能够看到不属于世间之物,并能驱邪避秽,有镇守神台、守护神魂之效,可防止煞气侵蚀神志。

    风华尽敛,无双仍然。

    世所爱引,浮光千万。

    兑换条件:东华之气三缕

    墨九盯着那个色如白玉却如水晶版晶莹的面具,上面有许多冰裂的纹路,纹路约定好般勾勒出一个又一个诡异的花纹,却不得不承认,这些花纹很美。

    纹路并不密集,因而整张面具异常干净简洁,大气中不乏精美,眼睛部位那两个空空的部位就像有无尽魔力一般,让人不禁往里面看去。

    墨九有些意动,但在兑换条件的四个字上徘徊了许久,再看了一眼这个法宝被收入交易版的日期——千年前。

    心中已经了然,只是他还是联系让闲云殿交易区的弟子联系了那个卖主,在得知除了东华之气外别无可能后,墨九陷入了沉思。

    东华之气,曾经已经说过,又名‘春华之气’、‘芳华之气’,只有东极绝地内才能找到,能令枯木逢春,延续一方水土的生气。

    一缕东华之气,就能将一块沙漠变成绿洲,哪怕之后肆意掠夺,毫不珍惜,也能延续百年的光阴,可想而知有多么的珍贵。东华之气除了在青木之气极为浓郁的地方有可能诞生之外,还有就是抽走一方水土的生气,凝聚成东华之气。

    第二个选择墨九是绝对不会选的,不是说他多么在意那些生灵,他只是在意天地而已。如果说,墨九心中还有什么柔软的地方,除了名为‘醉暮’的那人之外,便是这天地了。

    在绝望无助之际,在深渊内挣扎爬行之际,在一痛再痛之际,唯有天地依旧,常伴左右,不曾因为他是毒修而有厌弃,不曾因为他心坠渊海而放手。

    是天地教会了他如今所有的一切——平淡地看待万物、万事、万灵。

    学会放下、释然、淡漠,学会了触动心弦时的微笑,学会了以一个全新的角度看待世界。

    也许,最初的他只是太绝望了,绝望,却不愿放手,偏执地抓着一切,悲伤也好,眼泪也好,都被留在后方。

    不想松手……不想就这样坠落……明明心中还有光,为什么一定要黑暗?他并非如世人所说那般阴暗,他的心从未变过,从来都干干净净,澈如琉璃。

    他是偏执,是极端,是孤僻,是骄傲,却从未用这些伤害过任何人。他的骄傲无言无声,敛在骨内,他的极端偏执亦不曾对那些人有任何关联,只是性格所致,孤僻亦是如此。

    只是世人总是这样……只是他总是不甘……

    他不想放手……一点也不想……心伤极痛,可痛到极致,他仍然不愿放手,他已经无从得知自己不放手的原因,只知道,他,不想放手。

    痛得越重,便越清醒,神智从最初的模糊变成了冷静。

    为什么要放手?为什么要松手?他还记得,那个夜晚在掌心的那点萤光;还记得,身上沾满的飞絮;还记得,从窗户外倾泻进来的日光。

    修士恐惧他,厌恶他,鄙弃他;同族驱逐他,欺辱他,伤害他,这些都源自他的身份——毒修。

    两个组合起来令人下意识远离防备的字;两个修炼高深了,足令人闻风丧胆的字;两个,可以失去一切的字。

    拥有通天之能的修士害怕他,因害怕又生伤害,可天地间那些毫无修为,连灵智也未启,闲暇时常为他们所不屑的生灵却毫无顾虑地接近他,在他掌心舞动。

    可注定生活在阴暗中的存在,却仍旧有日光来临……他知道,自己的屋内有许多毒药、毒物,能够阻止日光进来,如今回想,记忆中日光从窗户铺满一地的记忆,竟如梦幻般……

    他也从中恍悟——无论如何,天与地,终没有如那些人一般放弃于他。

三八零

    “苍师兄又忘了收敛气息。”有女弟子抱怨。苍玉是混沌神玉,沟通天地就像吃饭喝水般简单,修士有谁能抵得过天地的魅力?

    “墨师兄还是和以前一样,看到墨师兄,忽然就觉得时间似乎一点也没有流逝,现在仍是百年前。”另一名女弟子与上一位女弟子的感想完全不在同一频道内,只听她有些伤感地说:“很难想象,百年这么多事,一个人怎么能始终如一,保持不变呢?曾经只当纯澈是一场妄谈,可时至如今,看到墨师兄后,却不敢再如此肯定了……”

    “其实,我却是觉得苍师兄并没有忘记收敛气息,令我们失神的,不是因为对方的能力,而是那身风华,加之一举一动都恰到好处,仿佛精心计算过的一样,却比计算过的自然太多。”另一名弟子在听到第一位女弟子的话后,忍不住为苍玉正名。

    苍师兄有时候虽然会恶趣味地故意放出一些气息,但那都是周身过于嘈杂混乱的时候,这样的情况下是很少出现‘忘记’收敛气息的情况的。

    不管后方议论纷纷,墨九他们已经到了乾清殿。

    “乐事见过各位师兄,掌门已恭候多时,还请诸位师兄随我前去。”乐事鬼魅般出现在了三人眼前,饶是三人身经百战,心性坚定,也不免楞了一下。

    若非没有察觉到危险,墨九他们已经一个反手打了过去了,尽管没有打,但墨九手指还是动了一下——突然出现在一个人面前,情况无非三种——早已发现的波澜不惊、忽然愣在原地,以及墨九这样反射性就想攻击的。

    墨九动作并不小。只到墨九他们腰际左右的乐事很清楚地把墨九手指的动作看在眼里,忍不住后退了一步,保持了安全距离后笑眯眯地望着三人,意思再明显不过——

    师兄们,准备好了吗?准备好了我们就出发吧~

    “劳烦了。”张子衡对乐事客气地微微点头,无视了乐事脸上的笑容——

    多年经验,若与对方较真。那么你便输了。

    苍玉也在这之后点头。至于墨九?乐事完全将之放出答案征询的范围内了。

    墨九敏锐感觉到,比起以前,面前的乐事多了一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具体是什么,他无法描述,但一定是有了什么其他人不知道的变化。

    “请随我来。”乐事再次说了一遍,然后在前面给几人带路。

    乾清殿还是和以前一样。没什么变化,连里面的布置都是一模一样的。配合着外面日新月异的情景,忽然到了乾清殿,有一种时光穿梭的感觉。

    “见过宗主。”三人齐齐行礼。

    “嗯。”碧霞仙君简单地应了一声,见三人起身后。清悦似流水的声音在大殿内流淌。

    “苍玉,墨九,你们修为已至大罗。当执长老之位,一会儿回去时去一趟闲云殿将精英弟子身份换下吧。”

    “是。”墨九此次前来碧霞为的便是这个。修为已经不是精英弟子,却还占着精英弟子的位置与资源,宗门虽然不曾与他提过有关此事的任何一点内容,但他也做不出一直霸占着位子不松手的事情来。

    精英弟子位子对碧霞宗而言至关重要,要是有失,会对宗门有很大的影响——至少会少上一个人才。

    这对于门派的未来发展而是是极为不利的。墨九对于碧霞并不仇恨,虽然没有将碧霞当做第二个家,但也是一个归宿之地,不会眼睁睁看着碧霞利益受损。

    碧霞待他不薄,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他都不该这么去坑人家。

    而另一个次要的原因,则是他想要回到这个一切启程的地方好好看看。也许是修士到了一种境界时的明明感应,如同他即将飞升时的预感一样——若不趁此机会,他年将再也没有机会。

    所谓看,其实不过是从始至终,再由终至始的圆满,就像即将渡劫飞升时,修士们往往会格外杀伐果断,恩仇必报,绝不迟疑。且会回到一切开始的地方看上一眼,回顾一路走来的种种,想起最初走上这条路原因,想起最初走上这条路的初心,再看看如今的样貌是否如当初所期待的那样?是否有负初心?还是已经走上了一条与当时想象中截然不同的道路?

    以此磨练心境,达到圆满的效果。放下对往日的挂念,走向更远的地方。

    墨九从乾清殿出来的时候,心境已经有了些微的变化,如果硬要说什么,大概是放下了一些,整个人通透明澈,淡漠得心静。

    他和苍玉担任的是内门长老,紫色的华服上绣着密密麻麻的纹路,针脚缜密,没有一点间隙,光滑平整的好似镶了一根线上去,而不是绣出来的。

    紫衣金纹,华发如雪,朱砂灼灼,似蜷伏在人心深处的妖孽,不动、不笑就已摄魂夺魄,若动了、笑了,便是倾尽世间所有繁华。

    墨九的长相从来都不具备攻击性,不属于那种会强制打开人心,令人感到震撼的一类,而是在细水流长处的细腻,毫无突兀的惊艳。

    但是这身衣服却将他衬得不是妖魔,比妖魔还犹有过之。妖魔身上的妩媚妖娆在他身上找不到半分,只有一身清透淡漠,可便是两种冲突的色彩,却迸发出了令人意想不到的震撼效果。

    不是妖魔,妖魔亦不及这一半风华。恍如九天之上的神祇,风雪中而来的妖神。

    皱了皱眉,墨九对于镜子中的形象有些不满——太招眼了。

    其他长老穿着时分明是尊贵中带着威严,到了他这里尊贵依旧,威严却不见了踪影,并多出了许多令人头疼的东西。

    叹了口气,将玉版变成一张面具。覆在脸上,挡住了上半边脸。衣服上的虚蝶动了动,似乎想要移到面具上,但是失败了,几次后总算知道目的是达不成的,放弃了这个打算,乖乖待在衣摆上装绣花。

    镜中人神秘华贵。唇色有些淡。却非常舒服,一头雪发披在背上,泛着柔顺晶莹的光泽。让人忍不住想要上前去抚摸,那种感觉是不是与心中所想的那样舒适。

    依旧妖孽,但比起先前已经好了太多了,先前的形象完全无法直视。最根本的原因。在于墨九的发色与额间的朱砂——朱砂尤其。

    只是雪发,人至多看上去尊贵华美。带着些清冷与透澈,紫色与雪色完美融合,糅杂了淡漠,见之忘俗。可朱砂却打破了这两者的平衡。三足鼎立之势下,是一场前所未有的辉煌。

    加上还有眼睛出来作祟,为这场辉煌又平添了绚烂。墨九感觉自己便像是一棵人形的花树,时时刻刻、无处不在在招蜂引蝶。

    无视围观者的惊艳。墨九走到交易区翻查了一下用于遮蔽容貌的法宝,大部分都是一些纱、头饰等等,一看便知是为女修准备的,各个美丽动人,在图录上散发着诱人眼球的光。

    墨九没有戴头饰的习惯,再加上头上顶着一个不属于自己身体一部分的东西,那会让他觉得负累。面纱更不可能被他选择,就算是上一世的时候,他也没用过面纱,这一世就更加不可能了。

    耳饰则因为已经有凤凰翎了,交易面板上的耳饰都需要成双成对才能发挥最大的效果,墨九完全不想给自己的耳朵开两个洞。

    找着找着总算看到了几个面具的身影,只是无一例外不是轻薄精美,纹蝶绣花,为女修所戴就是青面獠牙,估计完全是手边有什么材料正好能够炼制在一起,才有了这些面具的出现。

    面具还是太冷门了……如果要隐藏自身容貌气息这些,耳饰和发饰是最好的,因为不容易被人看出来,面具与面纱则太显眼了。正打算关掉交易面板,墨九眼角的余光忽然瞄到了一个名字——

    无双:

    作用:隐藏佩戴者容貌,不高于使用者两大阶无法用任何已知法术探查,一定程度隐藏佩戴者气息波动,不高出一大阶无法使用任何已知与神魂无关法术探查。

    输入仙元,能够看到不属于世间之物,并能驱邪避秽,有镇守神台、守护神魂之效,可防止煞气侵蚀神志。

    风华尽敛,无双仍然。

    世所爱引,浮光千万。

    兑换条件:东华之气三缕

    墨九盯着那个色如白玉却如水晶版晶莹的面具,上面有许多冰裂的纹路,纹路约定好般勾勒出一个又一个诡异的花纹,却不得不承认,这些花纹很美。

    纹路并不密集,因而整张面具异常干净简洁,大气中不乏精美,眼睛部位那两个空空的部位就像有无尽魔力一般,让人不禁往里面看去。

    墨九有些意动,但在兑换条件的四个字上徘徊了许久,再看了一眼这个法宝被收入交易版的日期——千年前。

    心中已经了然,只是他还是联系让闲云殿交易区的弟子联系了那个卖主,在得知除了东华之气外别无可能后,墨九陷入了沉思。

    东华之气,曾经已经说过,又名‘春华之气’、‘芳华之气’,只有东极绝地内才能找到,能令枯木逢春,延续一方水土的生气。

    一缕东华之气,就能将一块沙漠变成绿洲,哪怕之后肆意掠夺,毫不珍惜,也能延续百年的光阴,可想而知有多么的珍贵。东华之气除了在青木之气极为浓郁的地方有可能诞生之外,还有就是抽走一方水土的生气,凝聚成东华之气。

    第二个选择墨九是绝对不会选的,不是说他多么在意那些生灵,他只是在意天地而已。如果说,墨九心中还有什么柔软的地方,除了名为‘醉暮’的那人之外,便是这天地了。

    在绝望无助之际,在深渊内挣扎爬行之际,在一痛再痛之际,唯有天地依旧,常伴左右,不曾因为他是毒修而有厌弃,不曾因为他心坠渊海而放手。

    是天地教会了他如今所有的一切——平淡地看待万物、万事、万灵。

    学会放下、释然、淡漠,学会了触动心弦时的微笑,学会了以一个全新的角度看待世界。

    也许,最初的他只是太绝望了,绝望,却不愿放手,偏执地抓着一切,悲伤也好,眼泪也好,都被留在后方。

    不想松手……不想就这样坠落……明明心中还有光,为什么一定要黑暗?他并非如世人所说那般阴暗,他的心从未变过,从来都干干净净,澈如琉璃。

    他是偏执,是极端,是孤僻,是骄傲,却从未用这些伤害过任何人。他的骄傲无言无声,敛在骨内,他的极端偏执亦不曾对那些人有任何关联,只是性格所致,孤僻亦是如此。

    只是世人总是这样……只是他总是不甘……

    他不想放手……一点也不想……心伤极痛,可痛到极致,他仍然不愿放手,他已经无从得知自己不放手的原因,只知道,他,不想放手。

    痛得越重,便越清醒,神智从最初的模糊变成了冷静。

    为什么要放手?为什么要松手?他还记得,那个夜晚在掌心的那点萤光;还记得,身上沾满的飞絮;还记得,从窗户外倾泻进来的日光。

    修士恐惧他,厌恶他,鄙弃他;同族驱逐他,欺辱他,伤害他,这些都源自他的身份——毒修。

    两个组合起来令人下意识远离防备的字;两个修炼高深了,足令人闻风丧胆的字;两个,可以失去一切的字。

    拥有通天之能的修士害怕他,因害怕又生伤害,可天地间那些毫无修为,连灵智也未启,闲暇时常为他们所不屑的生灵却毫无顾虑地接近他,在他掌心舞动。

    可注定生活在阴暗中的存在,却仍旧有日光来临……他知道,自己的屋内有许多毒药、毒物,能够阻止日光进来,如今回想,记忆中日光从窗户铺满一地的记忆,竟如梦幻般……

    他也从中恍悟——无论如何,天与地,终没有如那些人一般放弃于他。

三八一

    恍悟,天与地,从来都在以自己的方式,拯救、教导着其间的万物生灵……明白,无论路走多远,都会有一样事物永远伴随与你,都会有一样事物理解与你、明白与你。

    恍悟……世界之大,胸怀之广。

    天地如此对他,他又为何要因为那些人施加给他的痛苦辜负不离不弃的天地?为何要因为那些痛苦报复天地河山?为何要将那些痛苦施加在其他生灵上?

    他痛过,所以他知道,那种痛是怎样的一种感受,是怎样一种以身饲魔,化身为魔的感受……一种,恨世界繁华依旧的感受。

    所以,他不希望有另一个生灵再体会他所体会到的种种。

    后来的后来……他明白了,能伤害自己的,永远只是自己。

    后来的后来……他明白了,永远不要因为他人而放弃自己。

    后来的后来……他明白了,自己对于自己的爱,才是恒久的,其他的,连指间的砂砾也称不上。

    珍惜自己,好好对待自己,人能够拥有的,也只有自己了。他人放弃,难道连自己也要放弃自己吗……他人不爱,那么便有自己来爱。独舞再孤独,也有乐声相伴——天地之乐、万物之声,源自心间的清歌。

    墨九指尖抚摸着交易面板冰冷的表面,久久失神。

    半晌,他回过神来,面上淡漠得看不出任何一丝情绪,双眸极为平静,只有深处有一抹醉人的温柔,是先前魂远的凭证。

    东华之气除去这两种方法,其实还有第三种方法能够取得——

    利用天地法则凝聚而成。

    如果周围有浓郁的青木之气。即甲木之气、乙木之气两两平衡的木气,那么便能以天地法则将之凝聚成东华之气。

    只是比起自然而然凝聚而成的东华之气,这么做,会使得那片地方的青木之气消失,除非那片地方的青木之气浓郁非常。

    碧霞宗位于东方,距离东极也不过只是一点距离,青木之气自然异常浓郁。并且源源不绝。只是因为范围太广,所以没有形成真正的东华之气,只有一些有些东华之气雏形的青木之气。

    墨九的目的。就是收集这些已经有了东华之气雏形的青木之气,这样做既可以以最小消耗换来最丰厚的回报,也能避免青木之气缺失,算得上是两全其美。

    这个方法看似简单。但是从这个法宝一千多年都没有人拿走就能看出东华之气的稀有,绝不是墨九所说的那样简单。

    一千多年。固然有法宝有些冷门的原因在,但是以法宝的功能,尤其是哪个能够守护神魂的能力,就足够令修士们趋之若鹫了。墨九之所以不元神出窍。就是因为没有守护神魂的法宝。

    这种法宝炼制复杂,而且材料要求怪异又苛刻,墨九上一世穷尽在两界的光阴都没有炼成一件。

    只是比起三缕东华之气。这个法宝还是有些不足——法宝价格固然珍贵,但有起死回生之效的东华之气却更为稀世。

    墨九与对方讨价还价。对方在三缕东华之气上没有丝毫放松,但是愿意再加上一件宝物——

    封有冰凤魂魄的冰凤妖丹。

    墨九意动了——他手上有一个鸾凤精魄,是火凤,原本打算用来重新炼制云萝伞。如果有了冰凤妖丹,他的选择会多上许多,就算仍就炼制云萝伞,最后云萝伞的品质也会比单个火凤高上许多,能力也会越加玄妙,当然,也更加考验炼制者的手艺。

    思考了一下,墨九决定回去凝练东华之气。

    将自己的想法与苍玉、张子衡说了后,苍玉沉吟:“东华之气需要木系天地法则,且法则需要生死相依,枯荣相伴,前者以我们的境界尚且算是容易,后面的要求却不好达成。”

    “无妨。”墨九示意这一点并不是问题,他想要问的是,碧霞宗哪里青木之气最盛。

    “既然如此的话,墨九可去碧霞之东,那里有一个湖泊,湖泊中央是一座浮岛,上面是一棵生长了百万年的古木。”苍玉没有探究墨九‘无妨’下的原因,想了一下后,还真被他从记忆中找到了那么一个地方。

    “曾经有事,偶然间路过了那里,与拿云,呵,拿云便是那棵古树。我与拿云成为了之交好友,这是他当初给我的信物,如果你拿着这样东西去找他,想来他不会拒绝。”苍玉手中是一颗绿色的圆珠,深深浅浅的绿,颜色充满了生机,看上一眼,身体的陈年暗伤就像得到了痊愈,但圆珠本身却没有任何气息倾泻出来,也没有什么宝光,内敛的就像一颗普通的宝石,只是在颜色上惊艳了一些。

    墨九的眼睛在看到这颗珠子霎时间就亮了起来,莹莹的光芒在浅金色的眼睛内流转,像夜晚下白玉杯中的金色酒酿,泛着迷人的光泽。

    墨九对于此行,几乎有了八成肯定,肯定那个地方有东华之气的雏形甚至是东华之气——

    苍玉手中的珠子,虽然不是东华之气,却与东华之气相差无几:那是得天独厚的生灵用自身精气以无数日夜吞吐云雾灵气、日月精华淬炼出来的,不是妖丹,比妖丹更纯粹。

    这颗绿色的小珠子只有两个拇指大,但是它的价值却惊人听闻——有价无市。

    一颗能够沟通天地灵气、梳理地下灵脉、滋养一方水土的珠子又该价值几何?能够起死回生、源源不断产出对万物皆有裨益的木气的珠子又该价值几何?

    “此时后山被封,作为灵族的临时栖息之所,我知道的几个地方都进不去,只有少数几个的地方有遗漏,如果苍玉说的地点不行,你可以去这里……那里……”张子衡又说了几个可能有东华之气存在的地方。然后便第一个向两人告辞了。

    他前不久有所感悟,解开了多年心结,如今正是好好闭关的时候,陪着墨九和苍玉走了一路,已经是交情极为深厚了,就算当初他立刻离开,都不会有什么问题。

    墨九和苍玉没有挽留。立刻催促他快回去闭关。原本他们看到张子衡一路跟着他们。只是碍于对方没有提出,所以他们也没有主动提起,他们不会拂了对方好意。也相信对方自己有分寸。

    苍玉离开了碧霞宗百多年,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比如成为内门长老后负责的事物,比如他与墨九褪去精英弟子身份后的后续,比如灵族百多年来累积下来的。不能在传音符内处理的事情。

    还有本身碧霞宗内各种事情,对比墨九。苍玉就像一个忙碌的陀螺,一刻不得清闲。可这就是苍玉的道路,与墨九的道路相比是智者见智仁者见仁,没有任何可比性。对他们而言,走的无怨无悔,便是最好的道路。

    墨九在与师门报备。又拿到了地图后,就独身去了碧霞之东。

    碧霞之东古藤绕树。随便的一棵树都有数人合抱之粗,粗壮的树身下方长满了绿油油的青苔,踩上去滑溜溜的,就算是修士,若是一个不小心也会摔倒。

    对比外界的森林,碧霞周围的森林中没有那许多诡谲危险,毕竟只是一个新进弟子的训练所,被门内的长老清理过,且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定时清理一遍,防止有漏网之鱼,造成门内新进弟子的损失。

    真正的危险,都在后山深处,哪里妖兽遍地,就算是妖王、妖帝也有许多,除了妖神外,妖尊也有几个,可以说是妖兽的繁衍摇篮。

    碧霞就如同碧云城一样,居于妖兽的围绕中,如果一旦发生兽潮,绝对比其他门派危险得多!

    但碧霞仍然没有将后山清理干净,在创派之初,碧霞与后山的妖兽们常常会爆发战斗,摩擦是最轻的,但是碧霞扛过了那段时期,奠定了大陆之东的霸主地位,也因为不曾赶尽杀绝,只是将那些想要入侵的妖兽灭杀,也与后山群妖们保持了良好的关系——

    人敬一尺,我敬一丈。碧霞虽然不曾明说,甚至毫不在乎,但后山的群妖却都看在眼里:对方愿意留他们这样的‘心腹大患’在卧榻之侧,不曾驱逐他们,他们也愿意不去侵略对方。

    任何事物,并非只有依靠战斗才能够解决,鲜血的流淌下,只会是永垂不朽的仇恨。碧霞创派祖师很好诠释了什么叫‘兵不血刃’,不费吹灰之力,消灭了那些居心不良的妖兽不谈,还打开了后山群妖的大门,建立了友谊,甚至因此与整个妖界都立下了初步的交情,也为碧霞之后的道路铺好了路,有了如今亦正亦邪的泱泱碧霞。

    当然,一山不容二虎,碧霞是大陆之东无可置喙的主人,虽不曾约束后山群妖,立下什么约定,但主次显然很明了。就算哪一日碧霞不复如今声势荣光,以往的恩情也足够后山群妖成为碧霞的拥护,以及最大的后路与底牌。

    碧霞之东是一个抽象的地方,树木多了,迷障、迷阵等等也就多了。墨九依靠本体天性,不惧前者,然而后者却让他感到有些棘手,好在仙界阵法虽然比下界高明绝妙许多,但基础还是一样的,只要稍稍换一下思路,多想一下就能依靠曾经的惊艳走出。

    墨九阵法的本事最初并不高,看似丰富的阵法知识下,他只是知道这些,而不是‘懂’。这些知道许多还是因为总有那么一两个毒修除了自身的毒之道以外还钻研阵之道,或用来自保,或用来复仇、算计,也有单纯喜欢的,只是最后一个往往很少。

    再加上被人追杀久了,他有时候只能往那些遗迹、秘境内跑,只有那里才能算得上是安全一些的地方,外界等待他的,只会是天罗地网般的围杀。

    秘境、遗迹不说里面的各种自然、非自然阵法等等,还有一些则需要特定时间开启,且需要进入的‘通牒’。‘通牒’墨九自然是没有的,他能做的只有洞悉秘境与遗迹门口的阵法,摸透那个阵法,为自己制造一个‘通牒’或者趁着阵法运转的疏漏,瞅准时机冲进去!

    最后,也是墨九曾经吃过的一个大亏——曾有人带着阵师在他的前路上设下埋伏,那次埋伏虽然让他逃脱了,可他也受了不小的伤,而且没有将那些人全部杀完,导致自身行踪与受伤的消息转眼间就传遍了整个修真界,引得他后面的日子里狼狈不已,疲于奔命。

    墨九的阵法知识纯粹只是因为见的多了,要用的多了,所以才知道那许多,和‘久病成医’一个道理。

    在拆除一个估计是到过这里的弟子设下又忘了解除的阵法,墨九看着手中被青木之气,也可以说是‘生气’滋养的很好,积年累月下来不但没有损坏,品质还上升了好几个档次的阵盘,随手丢到了随身空间中。

    阵盘是聚灵阵、弥天阵、青木生生不息阵组合而成的。聚灵阵应该是为了让阵中人快速回复,弥天阵便是迷阵了,可以隐藏阵中人身形与气息,神识轻易也无法探查。

    青木生生不息阵是一个防御阵,也能当做一个治疗之用的阵法,可以利用青木之气治愈伤势,也能用来防御,可见那个将阵法遗忘在这里的弟子也是有备而来。

    墨九没有带相关法宝或者阵法,只带了一些符箓以作防备。他来这里最大的依仗,便是木系天地法则以及燕羽灵弦这个法术。

    在拆除阵法之后没多久,墨九终于看到了苍玉口中的湖泊,而现在的时间,已经是黄昏了。

    巨大的湖泊一望无边,远处有一个小小的浮岛,上面长了一棵真正当得起‘参天’二字的大树——

    茂密的树冠比浮岛本身还要巨大,粗壮有力的枝干上,垂落着的古藤有些伸入清澈的水中,一些悬在半空,随风摇动。

    有些树枝生长到了水面上,差一点便要探入水中。整棵树如同一把巨大的伞,遮天蔽日的样子让人惊叹自然的神奇。

三八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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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月没更新,八、九月不一定。(百度搜索网更新最快最稳定)

    ——————挖新坑失踪的玉九。

    新坑名字就不说了,笔没练好前,羞于露面??

    墨九见过昆仑神树,因此并没有过多惊讶。相比起壮观的古树,他更在意的,是那和谐的景色——

    夕阳西下,橘红带金的余晖斜照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如同会流动的炽金。古树巨大的身影在四周的山水映衬下不断缩小,与景色融为一体,

    碧绿葱翠的树叶上带着一圈红,不似白日的生机勃勃,温暖而凝厚。水鸟在湖面倏忽飞起,掠入长空,没入枝叶之中。

    一种宁静在空气中蔓延,让人不禁坐下来,什么也不想,只是安静地看着眼前的画面。

    与天地自然完美融合到一起……墨九震撼地望着浮岛上的古树。

    “我在你身上闻到了熟悉的气息……”一个苍老又富有朝气,显得很怪异的声音在墨九耳边响起,其实这只不过是风传递过来的消息。

    这个古怪的声音见墨九似乎要回答他的话,阻止道:“不……你先不要说,让我想想……年纪大了,就是这一点不好……”风中传来古树自言自语的声音,墨九闻言,停下了已到嘴边的话。

    古树的声音很矛盾,但也很好听。这是一种无法言说的感觉,也许,声音本身并不如何,可其中的一些东西却让人由衷觉得舒服,就像夏夜的凉风。

    进入了之途后,首先获得提升的,便是记忆,可以说,修士的记忆只要不出意外,是一辈子都不会忘的——某天喝了几杯水、修炼多久、与谁说了哪几句话、几个字。具体是什么内容……

    古树并非忘记了。而是漫长的岁月让记忆变得尤为沉重,许多事情如果不去想,那么便无从得知。

    修士越到后来,感情越为凉薄。除了时间与历。更重要的还是日益沉重的记忆。渐渐的。他们不会去回顾曾那些感动的、仇恨的,因为那样太累也太麻烦。

    古树想了很久,常年不活动、不思考已让他的思维变得奇慢无比。等到他再次‘开口’的时候,已是繁星高照了。

    墨九一直耐心等候在一旁,他知道回忆对于古树这样的存在是一种怎样的意义,对修士是怎样的一种意义——回顾前身种种,重新体会、理解一遍当时的感情。

    “是苍玉吧。”古树声音第一次不见了先前的慢悠悠,肯定无比道:“是苍玉让你来的吧……真是的,当日一别,这么多年过去了,也没来看看我这个朋友……”古树又陷入了自言自语的状态,等到他回过神,时间又已跳到半夜了。

    “既然苍玉把这个东西给你,那么你定是他极为信任的朋友了。苍玉的朋友,便是我的朋友,说吧,寻我是为何事。”古树晃了晃树枝,一片绿叶飘下,在半空中绽放出绿光,不断变大,最后落在水中,变成一艘叶子状的扁舟。

    水波一荡,扁舟轻如无物般一路滑到墨九身前,其意不言而喻。

    “你先过来吧,我们凑近些再好好说你的事情,这样传话对我而言,有些神。”古树说道,然后咕哝地说:“苍玉的朋友……”古树后面的话墨九没有听清,但不妨碍他理解第一句话。

    登上仿佛一点力道就会沉没的绿叶扁舟,墨九在水面上快速平移起来,迎面而来的气息混杂着湖水的清凉干净,还有树木的清新活力,夜晚为其增添了安谧,舒适极了。

    等到凑近了,墨九才发现,浮岛一点也不小,他在岸边看上去小,不过是因为湖泊太大,而浮岛离岸边又太远。

    墨九在这么远的距离下,都能看到一个正常大小的浮岛与体型惊人的古树,可见凑近之后,这二者又有多么庞大。

    树上飘出的萤光都有墨九手掌大,蕴满了生气,将黑夜中的浮岛变得如梦如幻。

    在墨九登陆的同时,无数萤光飞舞起来,古树身上发出蒙蒙的绿光,在纷飞的萤光中凝聚成一个人形。

    那是一个少年接近青年的形象,容貌普通,但五官却很好看,且百看不腻。有些稚嫩的外表,看上去恍如天真少年,但只要看到那双眼睛,便再也不会升起这样的想法——

    温和包容,带着仿佛长者般的慈祥,还有高阶修士身上都能够找到的一点冷淡。这是岁月为高阶修士们划下的痕迹,修士基本不会老,可他们的感情却会。

    未必是老,却终究不复年少激情,如池水般。

    那个少年打量了墨九一眼,有些羞涩笑道:“我是拿云。”

    “……早有耳闻。”墨九看到对方与先前说话语气格格不入的神态,原本准备好,等到对方话音落下就能接上的话一顿,思维停了一瞬才找到先前要说的内容。

    “墨九。”墨九对拿云微微点头。

    拿云这个名字与古树可以说的上时相得益彰,再贴切不过,可放在面前的少年身上,就有些说不上是违和,但还是有些诡异的感觉。

    “嗯。”少年继续羞涩地笑着,“你找我有什么事吗?能做的,我都会帮你。”

    墨九发现,拿云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真挚而清澈,没有一丝敷衍。

    这样的眼睛,让对方看上去就和那些不知世事的少年一样,可对方不是少年,墨九清楚,很清楚,所以他感到诧异。

    很难想象,高阶修士中会有这样的存在。连他人所求的事情都不知晓,便将自己卖了个干干净净……

    被墨九看得有些不安,明白了墨九没有言说的惊诧,拿云不自在道:“我一直在此地修行,不曾接触过外面……嗯……所以不太清楚外面的人是怎么样的……虽然不清楚呀,但是从苍玉的话里,我与他们应该没有什么不同……”拿云类似于辩解的声音在墨九的目光下渐渐不自信地低了下去,话也变得不确定起来:“应该没有奇怪的地方……我见你们都是这样说话的……”

    “……”墨九看到对方低落委屈的神情,不明白自己做了些什么。

    “下次莫要再如此轻信他人了。”墨九想了很久,最后言简意赅道。算是给了拿云一个答案。虽然他觉得这个答案给的有些莫名其妙——对于他而言。

    拿云听完,一愣,脸上绽放出笑颜,刹那间。好似花开。“因为墨九是苍玉的朋友。我才会相信的。如果是其他人,在最初我便不会让他发现浮岛。”想了想,补上自己话中的疏漏:“我知道墨九不会是那种伤了苍玉后抢到蕴木珠的人。”说完。再次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那双眼睛中满是明澈,仿佛看到了万物生灵的本质,如同冥界九幽中断人是非的判官笔,看似幼稚,却又有着历沧桑后洞悉世事的成熟。

    一时间,墨九也无法断定,拿云究竟是单纯,还是成熟。但这两者并不重要,他有一种直觉——拿云与他,是同类人。

    “墨九来寻我,一定是有事的吧。”拿云见墨九不说话,主动提起话题。

    “是,此行前来,有事相求。”墨九干脆地说出自己的目的:“我想于此地凝聚东华之气,特来征询。”

    “东华之气……?”拿云听到墨九想要的东西,一愣,“墨九可以告知我要东华之气做什么吗?延续一方水土还是救命?”拿云说完,觉得自己的话有些唐突了,又道:“不说也没关系。”附带一个真诚的眼神。

    所以他是说还是不说?墨九因为拿云前后的话有些不知道说什么的无语。自然不是没有人这么和他说过话,相反,这样的人很多,但配上拿云最后的表情,墨九忽然觉得有些无法言说的微妙之感。

    要东华之气的目的并非是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墨九简略地说明之后,拿云陷入了回想中。

    “一千年前……这个时间也许是巧合呢……”拿云略显缥缈的声音吸引了墨九的注意力。

    “能否详细告知‘巧合’为何?”墨九听到‘巧合’二字,心头一跳——

    原本以为是普通的交易,在这背后,莫不是还有什么隐秘?

    这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秘密,当初拿云也是偶然间被一股戾气惊醒,发现河岸上多了一个不速之客,看样子是想要到浮岛上来。拿云见那人心思过重,背负太深,便设法隐去了浮岛的身影,并且使河岸到浮岛的距离成为了‘恒定的’,即没有时间流逝的空间,无论怎么走,都只会留在原地。

    “一千年前,曾有一个人一直来这里,想要登上浮岛,只是我见他心思过重,背负太深,疑似有血海之仇,便没有让他上来。”拿云说道,又接着提醒墨九注意:“与你交易的修士,极有可能是那人。”

    墨九明白拿云的意思,他淡漠道:“我与他钱货两清,不过利益交易,不妨事。”不知为何,听到拿云的描述,他的脑中浮起了长殊这个名字。

    他与当年和他们一起争夺过门派前十的弟子一直没有过深的交往,除了纳兰子矜、北冥幽、程子天之外,另外的人只能称得上泛泛之交,数面之缘。

    当年他从天道之眼得知的信息中,长殊正身负血海深仇,入门的时间也在数千年以前,一千年完全能够对上。综合实力以及各方面的原因,那个与他交易的人是长殊的可能性在至少八成。

    可惜交易面板上的传音联络会掩饰各自的声音,墨九无法从声音进一步去判断,但他也不用去知道对方到底是谁,就像他说的那样,他与那人不过是‘陌生人’,相互以物换物,从此天涯各自去,再见面,交易?抱歉,不曾有过。

    只是墨九还是止不住去想,如果对方是长殊,那么长殊需要东华之气应该是为救人……一千年,按照那人依然没有放弃交易来看,所救之人必然还活着,或许该说,有可能活过来……

    墨九轻轻敲了敲额头,告诉自己适可而止,他不可能知晓每个人的事情与心声,不可能知道所有的秘密。他蓦地想到碧云城外从那些修士身上得到的秘法。

    这个秘法就像是依据他的喜好、性格与习惯被创造出来的一般,只是他无论如何也不会使用里面能查人三生七世,通晓上下五千年世事的秘法的。

    他有破,加上他是天玉,几乎有九成的可能避开天道、命轨与长河的反击,但是在这世间,他立身的根本便是问心无愧。他尽管不会因此生出愧疚,但他一定会时候千方百计补上自己导致的后果,这与其他无关,只是性格所致,行事所致。

    那边拿云闻言,赞成地说:“也是。”说着,似有怀念地望着河岸,仿佛那里还有一个略显阴沉,眼中满是抑郁与悲鸣的少年。

    “当初我虽然有意帮他,却不愿与他有牵扯,以免导致日后麻烦不断,因果不休。”拿云想起一千年前的记忆,叹息,“如今你极有可能与他有了交易,也算是帮我了却一桩往事吧。”

    拿云深受天地福泽,也是这样的原因,让他愿意去帮助那些心性良好的生灵,帮助天地蕴养世间万物。树木往往长寿,便是因为天地蕴养它们,它们也会在他日反馈天地,而不是一昧取之。

    拿云眼中的温和,既是他本身的性格,也是天地给予他的礼物;对待万物的慈祥,是他对于天地的爱戴。

    对于那个人,拿云是有些遗憾的,遗憾当初没有帮到对方,也只限于遗憾。如果他日能全了这份遗憾,那么再好不过,不能也没什么影响。

    那个孩子没有怨,只有恨,滔天的恨意。这是拿云遗憾的原因之一。若为怨恨,那么那个人早已被拿云抛之脑后,而不是至今都记在心上。

    怨恨,往往是最无用的。

    若是不满、仇恨,为什么不去改变呢?而恨,却纯粹得容不下任何指手画脚的余地,爱与恨本身,便不是是非对错所能定义与左右的。局外人,也唯有祝愿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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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九介绍:
重生了应该做什么?或者说想做什么?
改变、完善命运,让自己过得更好吧。
而要是是一个修真者重生了呢?逆天改命?顺天而行?还是重蹈覆辙?
墨九抬了抬眼皮,手中的笔快速划动,待停笔时,纸上的字跃然入眼——看戏、修行。
然,看戏的人却不知自身早已身在戏中,并且还是无法离开、取代的一员,于是,性格淡漠如死水,最擅于冷眼旁观的局外者进入局内,这个局,是不是会更为出人意料,妙趣横生?
而最重要的是,一直被忽略,不甚在意的重生,当真是无缘由的吗?
不坑,不虐,cp未知,欢迎讨论,作者属性抽风,作品相关里那些啰嗦读者们自觉无视吧,只看有营养的就好了,严重申明,女穿男,雷者勿入!!!%>_<%墨九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墨九,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墨九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