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人性,血性!怒杀吉王!
南方藩镇林立,历代大秦皇帝将此地作为藩王主要封地,目的是让其为国守海疆,不让倭寇侵入大秦。
以缓解朝廷兵防压力,南方除一个镇海城之外,其余边防全撤掉,兵力集中于西南、北方一带。
本意是好的,但最终却造成这藩镇养匪自重。
千五百年来,不止一次出现过藩王勾结倭寇的事件。
这些藩王竟将大秦子民贩卖给倭寇为奴,以谋取巨大的利益,造成南方人口流失锐减。
而这些年来,这些交易越发猖獗,只是为了不成为众矢之的,还没有藩镇胆敢明目张胆的进行。
当武庸挟楚王秦槐率一支军队南下,从楚王府邸中搜出这些证据时,不由震怒,差点没忍住将秦槐当场斩杀。
而楚王府里的金银财宝,也令他震惊,说是堆积如山富可敌国也不为过。
为存放金银,楚王专门修建了一座巨大的库房,布设重重机关。
武庸当即令心腹封锁楚王府,张榜安民。
楚王封地百姓苦楚王府压迫久矣,虽然他们不用担心被“流寇”侵袭,但种种巧夺名目的赋税强加在身,也是苦不堪言,一年到头的血汗钱只够勉强糊口,余钱都充入了楚王宝库。
听闻楚王谋逆被擒,亲眼看到其锁链加身,困于囚车游街,不由欢欣鼓舞,扔烂菜臭鸡蛋招待楚王。
第二天,武庸就带着楚王启程回吴郡,率大军北上,协助一些没有参与“勤王”郡守阻击叛军,其杀伐之果断,让那些为之胆寒。
“武阎王”的名号广传。
武庸虽成功平楚王之乱,但奈何举起大旗的藩镇势力太多,分布太广,对许多郡城是鞭长莫及,在得知其失陷的消息只能长叹,遥敬同僚一杯酒。
而武庸的凶名也引起了那些藩镇注意,听闻其坑埋楚王麾下十万大军,无不为之胆寒。
有这么一位凶人在南方,他们哪敢放心北上。
四月中旬,吴王、冯璋等八个藩镇势力分几路向武庸所在的庐江郡攻去,兵力共计三十万。
而庐江郡中,兵马堪堪五万余人,而这之中,伤兵残兵不少,可用之兵四万上下。
面对来势汹汹的六倍之地,庐江郡城之人无不惶恐,庐江郡守也充满忧虑。
武庸就算骁勇善战,此刻也深感无力。
有心平乱,奈何敌众我寡,兵力相差太过悬殊。
一路大战,虽都大胜告捷,但打仗哪有不死人的,他已损兵折将五千有余,伤残近万。
再是乌合之众,人数太多也能造成巨大的威胁,造成不少死伤。
况且,他如今凶名远传,虽震慑得叛军胆寒,不敢直面其锋芒,往往还未到,叛军就先溃逃。
而遭遇到后,有杀俘坑埋在前,哪怕心里胆寒,这些匪兵也奋起反击。
最终,面对来势汹汹的几路叛军,庐江郡城的百姓将惶恐之下的怒火撒在武庸身上。
又有叛军的奸细四处鼓荡,百姓被蛊惑,认为是武庸引来灾祸。
本欲据城坚守等候援兵的武庸,在愈演愈烈的民意之下,只得无奈率兵出城。
他总不能将手中的兵器指向百姓。
庐江郡守本欲将手下人马交给武庸,却在奸细煽动下,百姓堵住郡守府和四处城门,言郡城守军不是郡守之兵,是保护百姓而立,怎可弃城弃百姓而去。
武庸麾下的吴郡军都一肚子的气,心里不忿,之前他们拼死解庐江之围,到头来却是被驱赶出城的结局。
而且,他们的伤兵残兵,本想寄养在庐江郡,也被赶出城。
携带伤残病员不利作战,武庸本想送往庐江旁边一座小城,却吃了闭门羹,人人视他们为瘟神。
这等遭遇,就算是武庸也灰心丧气。
手下将士劝武庸回返吴郡,以吴郡坚守。
但武庸心有顾虑,若是回去,以冯璋老儿的不择手段,定会以驱赶百姓前往吴郡的计策破城。
到时,他辛苦多年治理才有改善的吴郡,在战火摧残下会再次破败。
最终,武庸决定分兵,分三千兵卒五百骑兵护伤残回返吴郡,为了避免叛军半路设伏,武庸特规划了一番路线,让其绕一大圈回返。
手里携带的干粮也分出大半给伤残带走。
这一分兵,武庸手里兵马只剩万余人。
武庸负气出城,走出很远,最终还是不忍,他的冷酷只给敌人,而对百姓,却只有一腔热血。
他知道庐江不会因他离去而不受牵连。
于是,又隐蔽的赶赴回去,于前往庐江的一必经之道设伏。
半日后,吉王秦骁率三万大军隆隆而来,大旗招展。
......
在大秦立国之初,天下并不稳定,为镇压不时作乱的小国余孽还有江湖乱党,太祖皇帝给了藩王和各郡郡守极大的权力,其中最重要的军权。
后来武宗时藩王作乱,武宗亲征,平乱后削藩王之权。
但武宗英年早逝,未能进一步削藩,只是将藩王的卫队的规制由八万减至五万。
后来几代皇帝也深知藩王权势太大带来的不安稳,但藩王扎根太深,与地方江湖势力盘根错节,朝廷准备削藩,江湖势力就有要闹事的趋势,牵制了朝廷的注意力。
遇到如武宗一般强势的皇帝在位时,藩王又老老实实的,让朝廷找不到理由。
或是使出养匪自重这一招,裹挟民意让朝廷知道如果藩王没兵权,便镇不住地方。
但多年下来,有藩王坐大富得流油,一样有藩王式微日子不好过。
同样是藩王,楚王能养兵十万,远超规制。
这吉王却只能养得起三万兵,在规制之内。
究其原因便是吉王一脉后封,封地都不大。
但并不代表吉王就是一个好人,相反,闹腾得更凶,也养匪自重,更是劳民伤财大建行宫。
别的藩王是让流寇侵袭封地边缘城镇,将重要之地经营得很好。
而这吉王,几乎不用养匪,封地内民变未曾停止过。
只是被吉王勾结江湖势力,以武力残酷的镇压下去。
......
武庸伏在小山后,冷冷的看着吉王走入伏圈。
吉王并未遣斥候,入了埋伏而不自知。
走在前方的是骑兵,缓慢的行走着。
突然间,咻咻咻的声音响彻,是武庸手下的弓弩手开始攻击。
“有埋伏!”
“小心,保护王爷。”
“是武阎王。”
吉王大军混乱之际,武庸亲率两千骑兵冲出,身后埋伏的人马也随之杀出。
两道身影从吉王车架前的骏马上飞跃而起,腾腾踩踏着前方士兵的头向武庸杀去。
“先天!”武庸眼里杀意一闪,一把抽出腰间佩剑,投掷而出,短剑发出刺耳的锐啸。
一个江湖高手还未反应过来,就被一剑穿胸而过,身体被巨力带着飞出十几米远,钉在吉王马车上。
“半步宗师!”另一人亡魂皆冒,吓得脸色煞白,武庸已冲锋到近前,手中马槊如怒龙出海,一枪将其洞穿。
这时,吉王气急败坏又惶恐不安的声音传出,“武庸,你行刺王驾,不怕被诛九族吗?”
“陛下的圣旨已传遍天下,尔等皆叛逆,杀了又如何?”武庸已冲锋至近前,闻言脸色一冷,一肚子的气好似找到宣泄处,一枪刺向那黄金打造的豪华车架,一挑,吉王肥胖的身躯便飞了出来。
“武庸,你死定了,本王就算谋逆,也是皇族,岂是你能杀?”吉王嘴里不断咳血,他眼里满是惊恐和难以置信,怨毒的开口。
“你的人都死了,又有谁知道吉王殿下是武庸所杀?”
武庸冷酷开口,劲气爆发,吉王娇贵的千金之躯直接在空中在炸开。
战斗结束,武庸看着手下个个浑身浴血的将士,又少了很多熟悉的人。
他下马来到一具尸体旁,拔出其胸膛上数杆长枪,颤抖的手轻抚上那睁开的却没有往日神采的眼睛,眼前不禁又浮现出那个笑颜灿烂的士兵。
“大人,我还没媳妇儿呢?要不您给安排一下。”
第六十一章 朝堂之上
大秦京都。
这几日中,来自大秦各地的情报如雪花一样,接连出现在秦渊的御案上。
大秦各地烽烟四起,各地也有饱受藩镇和地方官府压迫的农民揭竿而起。
一时间,大秦这座本就千疮百孔的高楼摇摇欲坠,就如航行在狂风暴雨惊涛骇浪中的孤舟,随时可能倾覆。
让秦渊欣慰的是,虽起义、“勤王”不断,如一簇簇火焰点缀在大秦疆域各地,但也有一些郡守和藩王坚守底线,匡扶秦室正统,不与逆贼同流合污。
有能力的出兵讨伐平乱,如那凶名赫赫有“武阎王”之称,却对百姓极为爱护秋毫无犯的吴郡郡守武庸。
没有能力的紧闭城门坚守抵抗,如为阻叛逆冯璋北上举家守城的先帝帝师孙恺阳,其门生临江县令杨廷等等。
秦渊很欣慰,大秦还没彻底烂到骨子里,一样有人还拥护着皇室,并为此誓死抵抗,死于这场战乱之中。
又是一个大朝会。
比起半月之前的济济一堂,现在的朝堂上,只有寥寥二三十道身影,那些缺席的,不是已经被处斩,就是等查证后还以清白之身或处死。
“陛下,吴郡郡守武庸坑埋十万军,此举太过残忍,有违人道,天理不容,臣以为,应将武庸传召回京,削官收权,等候发落。”一个大臣出班奏道。
朝堂上一阵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如苍蝇嗡嗡乱叫。
在武庸坑埋楚王麾下大军消息传来时,群臣无不惊骇。
那可是十万条生命,竟是以计让其自相残杀后全部坑埋。
那是战斗结束后的事,并不是战场上的杀戮。
是武庸以计分化令其自相残杀而食言,令手下大军射杀手无寸铁的降兵。
最重要的是,那坑埋的不是西南的黑炭头,也不是关外建奴北方蛮子鞑子,而是大秦人!
很多朝臣沉默不语,而在这种时候,沉默就是默许,是附议。
“启奏陛下,臣以为严大人所言过激。”就在这时,朝臣最后几列中一个青年大臣站了出来。
他正是兵部郎中李易。
“黄口小儿,你懂什么?”那大臣回头怒指,厉声道,“所杀的,都是我大秦人,整整十万呐。
此举你可知道会令多少人家破人亡,他们的老母在渴盼着他们回去,还有他们的妻儿也在倚栏远望,等待着丈夫的归来,没有他们,一家子老幼妇孺,如何生存。”
“咳咳,严大人,那些是随楚王叛乱的叛军乱党,不是我大秦将士!”
王彦博见状,忍不住一皱眉,轻咳一声,开口提醒道。
“藩王卫队,一样属于我大秦将士。”严大人振振有词,“他们不过是受到藩王蛊惑才参与叛乱,甚至他们还被蒙在鼓里,以为是真随同藩王前往京师勤王讨逆!”
“严大人可能不知道,那些藩王卫队的跟脚。”王彦博心里骂了一声“腐儒,老顽固”,声音微冷的开口。
“那些‘兵’匪性难除,让其解甲归田恐要不几日就真成了山贼流寇,不能放归也难驯化为朝廷所用,杀了只是除却害群之马。”
严大人瞬间沉默,他怎么可能不知道那些养匪自重的事,讷讷半天,这才闷声道,“那只是一部分,不能以偏概全,且那是藩王所令,他们只是听令执行!”
“够了。”见刘策就欲出班,秦渊一皱眉,不悦的看了眼那头发花白的老臣,“严老卿家,朕以为,你该去熟读大秦律,若有不解之处,可向刑部刘尚书请教。”
严大人怔怔的抬头看着秦渊,很快低下头,沉默着退回班列。
殿内的群臣顿时明悟,陛下这是袒护在武庸。
“朕不希望再看到将士在前方奋不顾身的浴血杀敌,却有人意图在后方捅刀子。”秦渊面色严厉,冷声开口警告。
“臣等遵旨。”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小太监童瑾上前一步,大声开口。
“臣有奏。”新任礼部尚书黄坤出班奏道。
前礼部尚书因为受霍赟牵连,又查实了出使外邦时贩卖军情,被抄家灭族。
这黄坤是礼部左侍郎,为官不能说清正廉洁,但不趋炎附势,一向于朝中中立,念其虽有小错,有点小贪,大事上却不犯糊涂,秦渊便让他顶上礼部尚书这位置。
“陛下,臣请求追封已致仕还乡为抵抗叛逆冯璋举家阵亡的孙恺阳老大人。”黄坤奏道。
殿内不少大臣都是轻轻点头,孙恺阳三朝元老,为先帝帝师,文韬武略,为大秦做出不少贡献,不仅要追赠,更要加谥号,以慰其功,以免寒了忠臣的心。
“你们礼部可曾议过?”秦渊问道。
黄坤忍不住瞄了眼身后,和吏部以及户部相差不大,礼部也差不多全军覆没。
甚至罪恶行径比二者还要更加恶劣,被拿下的最轻都是抄家,重则灭九族,也就出使天竺的右侍郎唐谦得以幸免,但也绝逃不过。
轻咳一声,黄坤正色道,“陛下,礼部的初议是追封孙老大人为太师,至于谥号,臣以为,孙老大人应追谥文忠。”
“黄尚书,你确定是文忠而非文正!”刘策大皱眉头。
“经纬天地曰文;道德博闻曰文;博闻多见曰文;忠信接礼曰文;危身奉上曰忠;虑国忘家曰忠;危身利国曰忠;事君尽节曰忠;杀身报国曰忠,刘大人,这有何不可?”黄坤皱眉道。
“清白守节曰正,图国忘死曰正.....”
见两人争吵,更多的朝臣参与了进去。
秦渊眉头大皱,一旁的童瑾见状忙道一声“肃静”,嘈杂一片的殿内顿时安静下来。
“追谥文正吧。”
秦渊思忖良久,这才开口道,孙恺阳为国而死,举家几十口为抗击藩镇作乱而死,实乃一个表率,不应吝啬一个谥号而寒了更多忠臣的心,况且孙恺阳配得上这荣誉。
秦渊既然开口,那自是一锤定音。
退朝之后,秦渊回御书房的路上,还在想着武庸的事,这家伙杀伐果决,简直就是异界白起,且此人还擅长治理地方,可谓文武兼备,是大才。
他相信他镇得住,就要看这武庸是否识时务,心里是否有异心。
“杀了吉王手下所有人,就真以为无人所知?”
第六十二章 庐江失陷,屠城!
庐江郡,郡城三十里外。
吩咐手下将士将己方阵亡的士兵简单地埋葬处理,武庸便从怀里取出纸笔。
毫不客气的将副将鱼衡拉过来,捏住他的脸颊,让毛笔润了润,这才将他推到一旁,伏在一块平滑的石头上奋笔疾书。
鱼衡一脸幽怨,目光向纸上瞄去,脸色不由微微一变,焦急道:“老武,你不要命了?”
“军报当如实汇报,不能夸大其词,亦不能推卸责任。”
武庸轻轻一吹纸上的墨迹,这才将毛笔小心地放回怀里,神色平静的回道。
“可是,吉王虽起兵叛乱,陛下圣旨传遍天下已定了他们的谋逆造反之名。
但他毕竟是皇族,有王爵在身,只有陛下能定他们的生死!
吉王就算死于混战,被流矢误伤,你我都难逃追责,更何况你还如实地写,这不是递刀子给朝廷吗?”鱼衡焦急道。
见武庸不为所动,只是淡然的将纸张折叠好,塞入一个小竹筒里,递给鱼衡。
“小鱼,你有伤在身,不宜再战,带着这份军报前往京城递交给陛下。
记住,只能给陛下!”
“你不想活了。”鱼衡没有接,低吼出声,一拳砸在那石头上,石头顿时四分五裂。
他气道,“你忠心赤胆不假,但你这些年一直半自立,你知道陛下心里是如何想的吗?”
武庸不在意的笑笑,伸出大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去吧!”
鱼衡瞪眼看着他,一直盯着,武庸始终面色平静,脸上带着丝丝笑意,鱼衡最终败下阵来,无力的叹气道,“行,老子就替你走这一遭。”
他接过了竹筒,小心地存放好,取下身上的盔甲,换上亲卫从吉王一个先天护卫身上扒下来的便衣,手里握着战刀。
转眼从一个威武的将领变成一个江湖客。
亲卫牵来马,他一拳砸在武庸肩膀上,沉声道:“好好活着。”
说完转身翻身上马,马鞭一扬,马儿绝尘而去。
“驾!驾!”
武庸看着他消失在视线尽头,脸上的笑容这才消失不见。
手下的将士已经将战死的战友埋葬,排列成阵,默然无声,安静得可怕。
只有林间传来鸟儿振翅飞向远处的声音。
一地的尸体,随处可见的残肢断臂,鲜血将路面染红,都是吉王麾下的军匪。
来不及处理掩埋,只有等战斗结束后,地方官府组织人来处理。
是否会引发疫病,在这种关头,已经顾不上去考虑。
看着个个带伤的将士,武庸翻身上马。
“将军,去哪?”
亲卫副队长上前问道,队长已经在驰援庐江时战死。
“庐江城!”
……
庐江郡城,在武庸等人离去不久,在设伏与吉王恶战时,以冯璋为首的六路大军来到了城外,挡住四面城门。
旌旗卷舒,一股可怕的煞气,在天地间弥漫。
天空都隐隐化作血红的色彩。
六路大军,二十几万,黑压压的一片,如海潮在城外涌动。
庐江城内一片混乱,所有的百姓脸上都被惊惧与惶恐充斥,眼里写满了不安。
武庸已经走了,为什么这些叛军还是前来?
庐江郡守冯敦一身铠甲,红色披风在烈风中鼓荡,头盔遮掩不住斑白的头发,一张方正的面庞上布满了沧桑。
扫了眼城外密密麻麻的大军,招展的旌旗,那“勤王”二字格外刺眼,格外可笑。
他收回了目光,转身望向城内,看着城内簇拥的人群,脸上的惶恐,眼里流露出的不安,他不禁悲怆的大笑出声。
笑声悲凉,充满决然与失望。
若武庸在,五万大军驻守庐江城,以其才,抵挡几天甚至半月之久完全不是问题,那个时间,足以等王师南下。
但这些愚昧无知的百姓,轻易就被那些心怀不轨的奸细鼓动,竟将武庸驱赶出去。
简直愚不可及!
他已经做好了城破人亡的准备。
城外的大军已经排好阵型,按理来说,应在其排兵布阵时侵袭骚扰,但手里可用之兵有限,又敌众我寡,实力相差悬殊。
大军出城骚扰,只会加快城被攻破的速度。
城外手持令旗的传令兵骑着战马来回奔走,四处传达将令。
不久之后,城外响起了沉闷如雷的战鼓声,鼓点好像与人的心脏同跳动,让人血脉偾张,热血沸腾,或是胆颤惊惧,感觉心脏都要炸裂开。
鼓声不只一面城墙外响起,而是四面城墙外突然传出。
邓敦听闻鼓声缓缓转过身,走到城楼上,倚着汝墙向城外望去,声音平静而冷冽,“守住城门,无关人等若敢靠近十米,格杀勿论!”
身后的亲兵心下一凛,应声而去。
旌旗招展,四面城墙外的大军同时向着城墙逼近,步声隆隆,如潮水涌动,给人以强烈的压迫感。
“杀!杀!杀!”
排山倒海一般的喊杀声。
天不知何时暗了下来,黑云翻滚,天穹仿佛在压落,任何敢于抵抗者都会灰飞烟灭。
黑云压城城欲摧!
空气中的压抑感,让人窒息。
大军推进至离城墙五百米距离时停下,一骑绝尘而来,身穿着华丽而璀璨的金色战甲,耀目的金光似能映照到压落的黑云上。
金黄的头盔下,是一张眼窝深陷有着鹰钩鼻的老者,一双眼睛格外犀利,被他看着的人感觉如被凶恶的毒蛇盯着,遍体生寒。
这老者,正是建安郡郡守冯璋,一个千年世家的掌舵者。
他驱马走出两百余米,阴冷的声音在内力加持下如滚滚雷声,传遍庐江城内外。
“冯敦,念在大家同姓份上,打开城门,献城投降,本官可饶你不死。
否则,待城破,整个庐江城的人都要为你这个不识时务的郡守陪葬,作为一方父母官,你想来不愿见到那一幕发生吧?!”
话语中,毫不掩饰的威胁!
庐江城内本就慌乱的百姓,不由更加惊恐了。
但是,城墙上没人回应,那些将士一个个如泥雕木塑,面沉如水,冷冷看着他。
冯璋脸色有些难看。
他冷笑两声,“庐江的百姓,记住了,是你们郡守害死了你们。”
这番话,可谓诛心之语。
冯敦脸色微沉,“取我弓来!”
身后的亲兵连忙从后方取出一张乌黑大弓,拈弓搭箭,弓如满月,箭若流星,带着锐啸声破空射出。
冯璋浑身汗毛倒竖,不等他作出反应,就感觉右眼传出钻心的疼痛,忍不住惨叫出声,从马背上一头栽落。
后方的亲卫连忙一拥而上,护着他回去。
“给我杀!”
冯璋愤怒的咆哮,捂着右眼,上面插着箭矢,鲜血从指缝流出。
战鼓敲响,大军推着攻城器械杀出,如怒浪拍打向那高耸的城墙,欲将其摧毁。
与此同时,其他三面也发动了猛烈的攻势。
守城士兵一开始就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
城内,一片混乱,无数的百姓在别有用心的人的鼓动下,簇拥向四个城门,试图冲击,胁迫守军开门。
守军有军令在身,自是厉声警告其离去,就在这时,几支冷箭不知从何处射来,几个前方的百姓当即倒下。
“杀人了,守军杀人了。”
有惊怒的声音在人群中间响起,那些亲眼看到这一幕陷入茫然的守军和百姓才回过神来,后方就传来怒吼,愤怒的百姓一拥而上。
城门口一片混乱。
城楼上,冯敦一刀斩落一个登上城墙的叛军的头颅,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接着有慌乱的声音传来。
“大人,不好了,百姓在冲击城门。”
“杀!”
冯敦怒吼。
他已经彻底心寒,而且他也听说了冯璋等叛军的劣迹,屠城,烧杀抢掠,奸、**女。
若是城破,这些愚昧的百姓下场可想而知,宁可自己动手,给他们一个痛快,他也不想见到他们惨死。
“将军,南城门失陷了。”
有声音从远处传来,而城楼下方,也传来城门缓缓打开的轰隆声响。
“大人,我们献城投降。”有声音从城楼下传出,明显是对叛军所说。
完了!
看着远处冲锋而出的骑兵,冯敦无力的闭上眼。
惨然一笑,横刀自刎。
在意识陷入黑暗前,他隐隐听到了城下传来的惊惧慌乱的声音。
一个大肚便便的富商立在城门一侧,笑意吟吟的迎上冲来的骑兵,然而迎接他的,却是冰冷的刀锋。
血光迸溅!
“屠城!”
元昭六年四月中,以建安郡郡守冯璋为首的叛军在庐江城百姓打开城门献城而降后,城内十余万百姓惨遭屠戮,血流成河。
郡守冯敦于城破之际自刎而亡,尸首惨遭分尸,三万守城士兵战至最后一人,无一人投降!
第六十三章 惨烈
“驾!驾!”
马蹄声如雷,烟尘滚滚,甲叶碰撞的铿锵颤音响彻。
马儿扬蹄,在树林掩映的官道上停下,马背上上身材高大魁伟看上去威风凛凛的身影,举目望着远方。
从怀里取出一张简易的地图,看了两眼,他这才喃喃道,“前方就是庐江郡了吧。”
从腰间取下酒囊灌了一口,策马扬鞭,马儿迈起飞快的步伐奔腾而出。
此人正是奉命南下的吕布,一路从京师南下,和高顺率陷阵营平了几个起兵叛逆的藩镇后,两人这才分开。
因为他听说了南方出现了一个什么“武阎王”,那些南方的藩镇都怕家被抄了,腹背受敌。
所以不敢北上,一开始推进得很快,攻陷了很多城池,在那“武阎王”的威胁下,他们无奈的放弃回返,准备解决“武阎王”再北上。
可以说,武庸一人就拖住了那些藩镇北上的步伐。
吕布准备在半路拦截的计划,也因此被打乱,只得南下,可是武庸到处驰援,行踪不定,他总是晚上几步。
之前得到听风楼传来的消息,得知武庸在庐江城,而那些藩镇扬言要于庐江城诛杀武庸。
听风楼推测,以武庸的性格,哪怕知道三十万大军从八方杀来,也绝不会弃城而逃,肯定会留下协同庐江郡守冯敦坚守待援。
吕布这才松了一口气,心里对武庸的怨气消散了不少,一颗心充满了兴奋。
三十万大军啊!
几乎集结了南方藩镇所剩的兵力,他完全可以一网打尽,不用带着五千五千并州狼骑四处寻找那些分散的藩镇。
......
武庸带着手下几千吴郡兵向三十里外的庐江郡快速行去,在只有庐江城只有十里地时,下令身心疲惫的将士们稍作休整,清水就着干粮,勉强填饱肚子。
小憩了半个时辰,就再次出发。
历经战火摧残的庐江城外荒芜一片,生机尽绝,一切仿佛静止。
红日西坠,地平线尽头一片殷红。
如血的残阳显得庞大无比,像是要压向人间,尽毁滚滚红尘。
一种苍凉的气息弥漫天地间,无形间心间添了分压抑。
武庸策马而来,看着那布满刀痕箭孔的斑驳城墙,到处都是尸身和血迹,地上汇聚的一汪汪的血水还未干涸。
城内有冲天的火光,哪怕在城外也能看到那滚滚黑烟。
冲天的血煞之气从城内汹涌而出。
哪怕已经得到斥候的禀报,心里有了一定的准备,武庸还是无力的闭上双眼。
身后的大军一片安静,但紧紧握着兵器的手又能看出内心的不平静。
武庸睁开眼,双眼里一片血红。
粗犷的有络腮胡的脸上却是一片平静。
平静的吓人。
马儿缓缓的扬蹄,缓缓向大开的城门走去。
那巨大的门户,犹如恶魔张开的狰狞巨口,噬灭一切生灵。
透过城门看去,没有之前人来人往的繁华景象,城中满目疮痍,街道上是一具具无头尸身,是一汪汪的血泊,是在熊熊燃烧的火焰中坍塌的楼房。。
马儿在城楼下停下步子,武庸抬起头,那悬在城楼上的头颅似在对着他笑,他终于绷不住,喉咙中发出野兽般的嘶吼。
身体飞跃而起,刀光闪过,那绳索断裂,他伸手接住那头颅。
武庸脸色猛地一变,真气汹涌而出,在体外升起一个护罩,同时就要将手里的头颅抛开,却有一瞬的迟疑,。
就这短暂的一瞬,那被生生撕扯下来的头颅如西瓜一般炸裂开,一蓬黑烟汹涌而出,缠绕向他的手臂。
雪白的刀光闪过,一只断臂带着一蓬血花飞起,武庸快速在断臂上快速点了几下,身体落在马上,脸庞一片惨白无血。
“卑鄙!”他咬牙开口。
若不是他第一时间发觉不对,就不只是自断一臂那么简单。
“将军!”身后的亲兵连忙上前,脸色极为难看。
“无碍。”武庸绷着脸开口,面无表情。
“入城,看看还有没有活口。”
武庸吩咐一声,策马进入城内,一人一马如冤魂一般在郡城内东游西荡,到处都是尸体,到处都是燃烧的房屋。
很快来到郡守府前,看着那堆积如山的一颗颗狰狞不敢置信充满悔恨的头颅,武庸双瞳充血。
吴郡的将士已经在这里集结,几千人矗立着,寂静无声。
亲兵上前,低着头,没有说话。
这时,一个斥候匆匆来报。
“将军,冯璋等叛逆在城北十里外休整,还立了一面大旗,上面,上面。”斥候迟疑了一下,不敢看自家将军望来的杀机盈满双瞳的血红眼眸,“上面写着,写着‘武庸前来送死’!”
“好一个冯璋!”话语像是从牙缝里迸出来,武庸呵呵冷笑着,继而大笑出声。
“将军,冷静。”亲兵副队长开口。
武庸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面无表情道,“我很冷静,比平常任何时候都要冷静。”
“我以吴郡郡守及地方守备身份宣布,此次讨逆平乱结束!尔等自行回返吴郡继续履行镇守之责!”武庸策马来到大军阵前,马缓慢踱步,大声开口。
“但是,兄弟们,我武庸不会与你们一起回去,吾欲前往城北,这一去,十死无生!
有愿意随我同往的向前一步,不愿的,就暂且藏在城内,等战事结束再回吴郡。
不要急着做决定,因为这一次前往,是去复仇,是去送死!
尔等现在已经不是出征讨逆的大秦将士,我武庸也是以一个普通大秦人的身份与尔等对话。
所以,是否随我前往,自己做主,不是畏战,更不是逃兵!”
“咚!”
大地都在轻轻颤动,几千吴郡士兵齐齐踏出一步,眼神坚定。
没有任何犹豫。
誓死追随。
“好!”武庸大笑,眼眶却湿润了,目光在一个个将士脸上扫过,似乎要将他们的样貌记在心底。
......
“大人,武庸率兵从西城门入城了。”庐江城北,一骑奔至一座小山坡上,干脆利落的翻身下马,朝一个独眼老者拱手行礼,快速禀道。
冯璋脸上露出阴冷的笑容,声音温和道,“西城门,正是他老朋友冯敦脑袋悬挂的地方,两人可有叙旧?”
斥候及周围的藩镇之主心下都是一寒,这冯璋,自被冯敦射瞎了眼,心态已经病态或者说是变态了。
“武庸,好像自断一臂。”斥候禀道。
“好!”冯璋鼓掌大笑,“真乃勇士也,够果决!对敌人狠,对自己更狠。”
“据属下观察,武庸好像又损失了不少人马。”斥候又道。
“西城,西方,吉王怕是遭遇不测了。”冯璋声音温和如故,从桌台上端起一杯酒,徐徐向地面泼洒,“下官敬吉王爷一杯,王爷走好。”
“冯璋!你胆敢咒吉王!”一个藩王脸色很不好看。
“行。”冯璋不在意的笑笑,“下官祝愿吉王爷大难不死。”
“你!”那王爷拍桌而起。
这时,又有斥候来报,言武庸已经向城北杀来。
冯璋脸上露出笑容,站起身,“大军迎敌,不要让他逃了。”
“冯璋,出来送死!”
如炸雷一般的声音滚滚传荡,平静却又又内蕴无尽杀机和怒火。
“升旗!”冯璋笑容不减,让手下升起大旗。
一面飘摇的大旗自二十几万大军中缓缓升起,“冯”字异常刺眼。
远处已经传来喊杀声。
“杀!”武庸怒吼,带着麾下将士,悍不畏死的杀向那大军方阵中央。
如一柄尖刀,欲要生生将密密麻麻的大军凿穿,但是,大军如潮水一般,不断从四面八方涌来。
武庸丧失一臂,实力大减。
冲杀遇阻,后退无路,深陷大军围困中。
但哪怕如此,他及麾下将士亦无惧无畏,凶悍勇猛,浴血奋战,周围倒下的一地尸体,吓得那些围杀的叛军胆寒,只是无奈身后兵锋抵背,只能硬着头皮冲杀。
身后的将士不断倒下,武庸心在滴血,下手也愈发狠厉,长枪挥舞,如怒龙咆哮着杀出。
但人力有时尽,别说他只是半步宗师,就算是真正的宗师,在这大军的围困中不凌空退去,也会被人海战术生生耗死。
武庸能够感觉到气力衰减,体内的内力已经枯竭,双手都疲软无力。
身后,誓死追随的吴郡将士已经战死大半。
“他快不行了,杀!”四周的叛军也看出了武庸的疲软,不由振奋大笑,眼里冒着贪婪的光芒,如饿狼一般扑上。
冯璋等藩镇之主有令,斩杀武庸者,赏银十万两,升官三级。
“吕奉先在此!谁敢与我一战!”
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武庸吸引过去时,一道雄浑的声音在空中炸响,声浪滚滚,震得人耳膜嗡鸣,流出血来,吓得肝胆俱裂,更有人被震得七窍流血而亡。
地面剧震,似千军万马奔腾冲锋,一威风凛凛的大将带着一支军威极盛的骑兵杀来。
雪亮的戟刃如山岳般厚重,能压塌一切,刃光扫过,一大片叛军如割麦子一般倒下。
“挡住他!”大军方阵中央的几大藩镇之主脸色巨变,冯璋再难保持镇定,怒声咆哮。
谁都没想到,会突然冒出这么一支骑兵出来,还有那么一位无双猛将,看那威势,远非寻常宗师可比,身上血雾缭绕,如同神魔一般。
赤兔马高高腾跃而起,吕布取下背上强弓,张弓搭箭,箭矢化作一道血色流光激射而出。
“哪来的独眼狼!”怒斥一声,赤兔马这才落地,方天画戟挥动,恐怖的威势爆发。
又来?
冯璋脸色剧变,一把扯过身旁幸灾乐祸的吴王挡在身前,正松一口气,左眼便是一痛,接着吴王连同他两个人被一股巨力带着射出二三十米远,沿途大军被冲垮。
武庸马槊已折断,手里战刀砍出密密麻麻的豁口,此刻杵着战刀半跪在地,眼里直冒金星,模糊的看到一道刀光斩来,却无力阻挡,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刀光降临。
下一刻却见那战刀飞起,一骑从天而降,一道声音在耳边响起。
“呔,没死吧。”
第六十四章 战乱暂止
江南,作为紧挨着南方的地域,南方藩镇起兵作乱后,这里首当其冲,不少拥兵自重的郡守还有几个封地再在此的藩王随之高举“勤王”大旗。
江南作为大秦最富庶的地域,有大秦粮仓之称。
在逼藩王造反之前,秦渊就暗中做了很多布置,尽可能的使江南不被战火过多的摧残,以最快的速度最小的损失平定稳定江南局势。
江南只是一个笼统的称呼,共有数郡之地,分别是江阴、江阳、云台、九江、丹阳、梧州六郡。
云台郡不仅地域范围最广,而且地处六郡之中,在霍赟的扶持下,云台成为江南真正的第一郡,前云台郡守刘狩明里暗里共拥兵十万之巨。
若非魏忠贤趁刘狩前往浮云城献礼之际将其拿下,这天下一乱,刘狩就可出兵割据江南,成为藩镇中的巨无霸之一。
而且,刘狩养得兵,大多都经过操练,训练有素,战力远非那些南方藩镇的流寇军匪可比,朝廷平叛相对要难一些,弄不好还会造成一年收成大减。
好在,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了,云台郡十万兵马如今都在八健将之一的张辽掌控中,在其余几郡才得知南方传来的消息时,张辽就分兵伏于几郡郡城周边,部分混入城中。
梧州郡郡守才刚举起勤王大旗,撵走兵部派来的官员,在出城前往城郊军营时,就被伏兵拿下,于城外斩首。
壮志未成身先死!
接下来伏兵挟持梧州郡郡守副将混入军营中,擂鼓聚将,大小武官尽皆斩杀于中军大帐之中。
随后,混入军营中的伏兵焚烧粮草引起混乱,伏于周边的两万大军从四面八方杀来,一通乱箭射杀。
而梧州郡守军却群龙无首,如无头苍蝇乱转,根本无法组织起来进行有效的反击,就被四面八方扔来的血淋淋的头颅和喊杀声吓傻。
在排山倒海一样的“降者不杀”声中,梧州将士大都放下手中武器,犹豫者直接被射杀当场。
带队的京畿八卫的将领冷酷果断,极大震慑了那些降兵。
在出示圣旨和兵部文书之后,梧州两万余守军再无反抗心理,全部归顺朝廷,四万大军一齐杀向二十里之外的另一个军营。
相比起之前的两万日常操练的守军,这个军营里全是流寇,尽数围杀于军营中。
梧州顺利的被拿下,没有引起百姓的恐慌。
而紧挨着的九江郡和丹阳郡,兵部的官员和丹阳郡郡守的使者,几乎同时出现在九江郡郡守府,皆是警告其不可调动。
一个是实力远不如自己的丹阳郡,一个是早已没有威信的朝廷兵部,九江郡郡守哪会放在眼里,直接撵出家门。
九江郡郡守才赶走两波人马,军营就先遭到了丹阳郡郡守的袭击,在张辽派来的云台大军加入后,九江郡守军不出意外的被拿下,汇聚在另一军营的流寇同样一个不留。
和武庸坑埋十万军一样,这是无奈的选择,这些流寇不能放归,是不安定的因素,也难以归化,为了不浪费口粮,只有将其尽数诛杀。
以这些流寇犯下的罪行,本就足以处死。
九江郡郡守得知消息,吓得面无人色,在大军围困郡城之前,先一步从密道出了城,求助与他达成合作的江湖势力狂刀门。
狂刀门门主是半步宗师强者,于听风楼地榜上高居第三,平时也不将朝廷放在眼里,放任门徒为祸周边,曾扮作山贼冲击地方官府,斩杀县令。
他自认实力强大,就将往常合作愉快的九江郡郡守收留,遣门下四大先天长老暗杀丹阳郡郡守。
丹阳郡郡守吴襄早知九江郡郡守与狂刀门相互勾结,沆瀣一气,早有防备,并在军营中设伏,在狂刀门四大先天高手潜入他的大帐时,伏于四周的将士乱箭将死四人射杀。
接着吴襄联合云台郡派来的人马,数万兵马气势汹汹的包围狂刀门山门。
自诩实力强横宗师之下少有敌手的狂刀门门主死于乱箭射杀下,门人尽数杀绝。
与狂刀门门主夫人藏在床下的九江郡郡守被活捉,押送京城。
江阴江阳二郡皆举勤王大旗,鉴于江阳郡郡守是一尊半步宗师,又将五毒门门主请至江阳郡郡城共商大事,张辽亲自出手,活捉二人,作恶多端的五毒门主被于闹市斩首,悬尸城门外。
江阳郡郡守则押送京城。
江南六郡,因繁华富庶原因,多与三大权臣有勾连,除早早被拿下的云台郡郡守刘狩之外,就只有一个丹阳郡郡守吴襄没作乱。
而靠近京城的几郡,因为秦朗离去之前顺道“密传”了削藩消息给那几个平时闹腾得很凶,铁定会跟随叛乱的几个郡守,他们早已厉兵秣马,于暗中达成合作,准备等南方消息传来就大干一场。
南方的消息刚传来,几人便迫不及待的起兵前往京城,就被暗中埋伏的京畿军一波冲杀,杀了个措手不及,八健将万军丛中擒其首领如探囊取物,顺利拿下几郡。
唯有八健将之一的臧霸险些遭遇不测,他所伏的河东郡郡守身边竟有一尊连听风楼都不知道的隐世宗师保护。
在冲至河东郡郡守车驾旁时,被那隐世宗师突袭暗算,反倒被打个措手不及,陷入那宗师和三个情报之中的半步宗师围攻,一步失策大好局势瞬间逆转。
臧霸重伤,带不到两千的京畿军败退。
好在三川郡郡守带兵来阻河东郡守,成廉也在其中,这才逃得一命。
两人联手斩杀那隐世宗师,大败河东军,河东郡守死于流矢之下。
而此时,南方武庸坑埋十万军的消息才传来。
至于挥师南下平叛的霍去病,更是一路势如破竹,连破三郡,擒三大藩王。
与此同时,暗中抽调的边军也于西南、巴蜀、渔阳、巨鹿、广阳、城阳等郡击败藩镇叛军。
声势浩大的藩镇叛乱,不到一月时间,就被扫灭。
藩镇作乱期间,除吴郡郡守武庸、丹阳郡守吴襄三川郡守章允外,还有山阴郡、九原、云中、黔中、清河、庐江几郡郡守出兵阻挡或是派兵参与平叛。
其中,除庐江郡郡守冯敦外。
山阴郡郡守城破而降,霍去病南下时临阵反戈,死于乱军中。
黔中郡郡守出兵平叛寡不敌众战死。
清河郡郡守城破之际自焚郡守府,举家而亡,最小的幼子年仅三月。
而藩王之中,唐王、汉王、雍王、赵王等也参与平叛,唐王兵败不降被囚,后被解救。
汉王战死。
雍王于乱军中被流矢所伤,负伤指挥,医救不及时而薨逝,其世子临危继位继续平叛。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小城的县令、告老还乡的大臣也参与平叛之中。
而在大秦战乱四起,烽火狼烟遍地的同时,江湖上也不安定。
新排的三榜掀起了巨大的波澜,继而引起江湖武人争斗,一片腥风血雨。
第六十五章 榜单出炉
大秦各地的听风酒楼。
外面世道混乱,江湖人士就像不知道一般,毫不关心,或是趁机兴风作浪,日常前往听风楼汇聚,高谈阔论,也听着楼里酒客及听风楼放出来的消息。
朝堂之事,听风楼之前不会过多的关注,现在明面上亦是如此,因此很少会放出关于藩镇作乱,有哪位郡守出兵平叛战死之类的消息。
他们好像只为江湖服务,第一时间将江湖上的大事传向四方,传遍天下。
但这几日,随着京都解除封禁,前些日子发生的消息渐渐由来往各地的商旅和听风楼传了出来。
大秦各地的听风楼中,开始不时的提起京都、朝廷、小皇帝、青衫剑神竟是天竺人、莫名的雨等字眼,被很多江湖客渐渐无视的朝廷,又再次走入大众的视线中。
一座座酒楼茶坊戏院中,说书先生在绘声绘色的讲述着京都那件咄咄怪事。
为什么会在刑场上来那么一场大雨,血迹冲刷干净后,又突然云开雨霁,真是奸佞除去,这天地将换新颜的祥瑞?
虽是以不确定的语气,但那些说书先生却无不引导着听客往这方面去想。
楼内传出阵阵惊呼声。
湘水郡城的听风酒楼同样处于三教九流的酒楼茶坊勾栏间,听着四方传来的阵阵惊呼声。
有江湖客不禁冷笑道,“哪会有这种奇事?那场雨是给这无道的朝廷送终还差不多。
这些说书的,定是朝廷养的狗,为他们宣传造势,借此消除负面的影响,企图重新拾起威信。
却不知这大秦已经烂到了骨子里,如今藩镇四起烽火狼烟烧遍大秦各地就是最好的证明。”
“兄台言之有理,那些藩镇如今集结的军队中,呵....可是有不少之前到处烧杀抢掠的流寇面孔。”
“朝廷肯定没有想到会这些藩镇一日之间皆起兵作乱,要不了几日,这些藩镇的匪军会攻陷一座座城池直逼京都,改朝换代。
藩镇互不服气,等朝廷崩塌,肯定是相护征伐不断。
而受战乱兵祸妻离子散的流民吃不饱肚子,又是四处起义,大秦到处战乱。”有江湖客脸上带着忧虑。
谈论这些的,只是少数一部分人。
更多的人,都沉默着,心里震撼又难以置信,仿佛受到强烈的冲击。
朝廷亦或说是那小皇帝,手底下竟然会接二连三的冒出那么多宗师强者。
不仅狂傲的青衫剑神折殒,连那诡异神秘的酆都鬼城的黑白无常,也被那白袍小将斩于剑下。
那黑白无常可不是浮云城主之流,两人都是宗师中期巅峰层次的强者,联手可力敌宗师后期强者。
能将这两个煞星斩杀,显然那白袍小将至少是宗师后期这一层次的存在。
他们一直以为不复昔日威风的病老虎,不知何时又恢复了这么强大的力量。
这让他们心底泛起深深地寒意。
就连青衫剑神是天竺人,都没有过多的关注谈论。
到了现在,浮云城被灭,已经成了江湖皆知的旧消息。
他们这些人,可是做了不少违法犯禁之事,朝廷重新有了震慑天下的力量,等朝廷腾出手,他们迟早要遭到清算。
至于那一部分人担忧的藩镇作乱使大秦朝廷崩塌之后的事,他们报以嗤笑。
在强大到某个程度前,个人的武力虽不能决定一切,能力敌一切,哪怕是半步大宗师,面对千军万马也要退避。
但是别忘了,小皇帝是大秦的正统,名义上的统治者,只要斩杀敌首,就能很容易的将叛军重新掌控。
想到此,他们眼前一亮。
是啊,朝廷的几个宗师不顾一切冲阵擒王不是问题,如果他们能够保住那个王,使宗师深陷重围,要么死要么退去。
而王不死,叛军就不会被小皇帝收编,最终天下藩镇大军逼近京师,小皇帝哪怕手下有几个宗师,也只能选择丢弃京城逃命。
一时间,这些江湖人各选“明主”投奔。
但却忘了,以他们这些一二流的三脚猫功夫,在大军激战中也就比寻常士兵勇猛一点。
若士兵结成战阵,哪怕三五人也能将他们诛杀,更遑论挡宗师强者冲阵,宗师斩杀他们,就如砍瓜切菜一般容易。
就算其中夹杂的个别后天先天高手,在宗师面前一样如此。
而此时,正是南方藩镇高举大旗,各地藩镇纷纷起兵响应之际。
霍去病还在往河阳郡奔袭赶去的路上,太尉莫千钧未亡。
京都才刚解封。
几日之后,才有风笑天前往京城却欲阻离去,不知所踪,镇国军千里奔袭,太尉莫千钧战死的消息传来。
天下无不震动。
而此时南方,北方战事的消息还未传来,武庸正击溃攻打庐江郡城的叛军,在庐江郡守出城迎接百姓欢欣鼓舞的夹道欢迎中入城。
一手消息时间差,打了个刚高举勤王大旗的藩镇措手不及,肠子都快悔青了。
万事俱备,莫千钧也战死,听风楼果断的将早已排好的三榜放出。
在短短时间内江湖连损老镇国侯、莫千钧、青衫剑神、浮云城主还有黑白无常六大宗师,朝廷又冒出几尊几尊宗师,听风楼常年致力于让广大江湖客第一时间得到天下所发生的大事的解释下,江湖上再无人质疑听风楼为何提前排榜。
想想也是,连天下第一的镇国侯,前十的莫千钧都逝去,听风楼如果还依旧等几月之后在排榜,那这榜单还有什么用。
但还是引起了很多江湖客的不爽,短短几月,自己的排名竟然又掉了几名。
榜单之上,除了去掉老镇国侯莫千钧等逝去之人,为了让天下人更加信任,不质疑这份榜单,其上还加入了霍去病钱宁都已经在外露过面的朝廷宗师,否则难以服众。
而其他的,则按照秦渊的吩咐,进行微小的调动。
虽然只是上升或下降几名,总体变化并不大,但却足以让那些视声名大过性命的江湖人在意。
没有去问听风楼,因为听风楼的排榜广受天下江湖客的认同,很少出现错漏。
不爽不服,自然就只能去挑战排在前面的人去证明。
更多的则是对这份新鲜出炉的榜单怀有浓浓的好奇,心生感叹。
本以为即将无强者坐镇,即将崩塌的大秦朝廷,竟然又冒出了几尊强大的宗师人物。
不愧是有千五百年底蕴又坐拥天下的庞大王朝,果然不能小觑。
第六十六章 太乙山上;真人下山!
随着听风楼新排的三榜公之于众,很快就传得天下皆知,有江湖人所在之地,大多都在谈论着此事。
什么藩镇作乱,青衫剑神竟是天竺人,凶名赫赫的黑白无常被斩杀于皇城之外,都没有这榜单引起的关注更大。
这才是涉及到天下江湖武林的大事,借此可以看出天下又多出强者等等。
太乙山,道宗。
作为昔日与魔宗抗衡的正道魁首,道宗地位超然。
如今虽然败落,门徒出走在外开宗立派,但在正道中人的心中,依旧有着不可取代的地位,俨然成了一个象征。
道宗曾在大秦未立魔宗猖獗时强盛无比,最终在与魔宗数次大战中战败,从此一蹶不振,不仅没了天下第一大教的辉煌,更是连与大教之名相符的实力都没有。
千五百年来,竟只出了区区两尊宗师,实乃大教之耻。
当今道宗之主重阳真人胸有大志,于修行一道上也颇有天赋,以振兴道宗为己任。
于二十年前成功破境入宗师,成为千五百年来道宗所出的第三位宗师。
今日,青云真人于道观开坛讲道,观中座无虚席,门人弟子听得如痴如醉。
就在传道入深处,门人弟子听得如痴如醉之际,负责在外收集情报的弟子突然急匆匆的跑入观中。
急促的脚步声,顿时打破了殿内的宁静。
重阳真人睁开眼,不悦的皱起眉头,“何事如此惊慌?心不静,道难成,本座罚你去柴房劈柴三天,去吧。”
跑来的年轻道人脸上笑容瞬间僵硬,忙作揖道,“徒儿知罪,但实在是所得消息太过惊人,弟子这才匆匆前来汇报。”
“吾辈修道之人,理应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重阳真人轻斥道,随即道,“说吧,什么事?”
“师傅,听风楼放出了新榜单。”那年轻道人拱手道。
“新榜单?”重阳真人皱眉,疑惑道,“不是应该还有几个月吗?”
“师傅,天下宗师连去其六,不,是其五,那青衫剑神是天竺人,朝廷又冒出几尊宗师。所以,听风楼为此特意更新了榜单。”道人快速说着,重阳真人脸色凝重,眉毛抖了抖。
宗师连去其六?
江湖上这是发生了什么大事?竟让高高在上的宗师都接连遭劫。
还有,那青衫剑神竟是天竺人?
小小天竺,竟敢混入中土之地,简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朝廷冒出的宗师又是怎么一回事?
“逝去的宗师是哪几位?镇国侯前些日子你已经说过。”重阳真人努力保持平静,声音淡然的问道。
“除镇国侯外,还有大秦太尉莫千钧,那酆都鬼城的黑白无常,浮云城主。”道人道,“还有一个重大消息,云天之巅掌门风笑天,已经突破大宗师!”
大宗师!
三个字重愈万钧,像是巨锤重重砸在重阳真人心口,让他喘不过气来。
尤其是那人还是风笑天。
如今正道第一大教云天之巅的掌门人!
而他则是昔日的曾经的天下第一教的掌门,还一心想要恢复往日荣光。
殿内的一群道人也难以保持平静。
“师父,你真的寻到了祖师所留下的完整黄庭道经?”道人小心翼翼的上前问道,眼里难掩惊喜,“因为寻到道经,这才封锁山门?”
殿内一片沸腾。
正愣神有些颓丧的重阳真人闻言如遭雷击,猛地起身,不顾弟子的恭贺,一闪身来到负责收集传达情报的年轻道人身前,一把夺过他手里的榜单看了起来。
“天榜第一:云天之巅掌门,经确认已破境入大宗师,破境后前往大秦京城,后不知所踪。”
“天榜第二,魔道邪极宗宗主,邪帝厉天行,宗师巅峰(据三年前最后一次在江湖上现身所录,如今极有可能为半步大宗师,三月前楼主曾路过万魔岭,感受到一股冲天魔威)功法道心种魔上卷,可夺他人造化为己用。”
本来秦渊是准备将霍去病列入第三,但听风楼主一番考虑后建议将霍去病放入后几名,否则吸引火力的就成了朝廷。
“天榜第三,武当山张真人,宗师巅峰,功法纯阳无极功,九阳功.....”
“天榜第四,太清道掌门青霄子,宗师后期,功法道宗道经太清卷....”
“......”
“天榜第八,道宗掌门重阳真人,宗师后期,功法先天功,疑似寻到传说中一千六百年前道宗留下的宝藏,内有完整黄庭道经,因此于三月前封锁山门。”
重阳真人手都在轻轻颤抖,已经没心情继续看下去,清癯的脸庞上青白交替,接着仰天怒咆道,“听风楼主!”
他不明白,他得到黄庭道经的消息怎么就被听风楼得知了,他连最亲近的弟子都没有告诉,但是,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他知道麻烦要来了。
心里正想着,太乙山下突然有三道气息快速逼近。
三道清朗的大笑声在太乙山上响彻。
“重阳道兄,太清道青霄子前来拜访。”
“上清道....”
“玉清道.....”
重阳真人冲天而起,目光冷冽的看向联袂而来的三人,面沉如水,“我太乙山已封山,不接外客,三位请回吧!”
上清道掌门玄机子踏空迈出一步,直接来到太乙山上空,微微一笑道,“道兄这就见外了,我三清道本就是道宗一份子,是一家人,何来外人之说。”
“是极是极。”玉清道掌门满脸笑容。
太清道掌门笑容满面,“听闻道兄寻到我道宗宝藏,得镇宗典籍,还请道兄拿出来一观。”
“宝藏之说,不过是江湖传闻,没有,三位请回。”重阳真人冷着脸开口。
“道兄这可就没诚意了,镇宗典籍是大家的,你太乙山想要独占,贫道暂且不说,二位道友怕是不会同意。”太清道掌门脸上笑容散了几分,眼里冷冽光芒涌动。
“有与没有,道兄说了不算,我等亲自去找,若没有,再向道兄道歉。”上清道掌门就要向道观飞去。
“放肆!”重阳真人脸色一冷。
.......
武当山,一身麻衣道袍的张真人立于竹林间,须发皆白,却面色红润,肌肤细嫩,手持拂尘。
仙风道骨,鹤发童颜。
指尖火焰涌动,手里的榜单化作飞灰,他蹙眉看着远处,“邪帝厉天行?半步大宗师?风笑天一心崩毁朝廷,不问世事,不分正邪。
看来这一次,老道得下山走一遭,会一会那邪帝,再行除魔之事。”
上次天榜之上,武当张真人列于第三,第一镇国侯,第二风笑天。
邪帝厉天行第四。
大袖飘飘的老道人从武当山上走下,这是他五年前掌灭一尊魔宗宗师后首次下山。
武当张真人下山,往万魔岭而去,顿时吸引了天下江湖人的目光。
第六十七章 出宫
“道宗三清道掌门前往祖庭太乙山,武当张真人下山,往陇西郡欲战邪帝?”
御书房中,正在关注着南北战事的秦渊,接过听风楼主传来的密报,眉毛一扬,脸上露出饶有兴趣的笑容。
这次听风楼排榜的效果没让他失望。
三清道与道宗之间的纠葛很深,关系很复杂,放出道宗掌门得到黄庭道经的消息,三清道怎会坐得住。
毕竟,一定程度上,他们属于叛徒。
且没有三清道的道宗,是不完整的。
一旦等重阳真人修成道经,实力大涨,第一件事肯定是清理门户,将三清道重新纳入道宗,成为道宗的一部分。
同样的,三清道同样想成为正统,将太乙山上的道宗取而代之。
但之前就如大秦的三大权臣、藩王之间一样彼此互相牵制,有微妙的平衡。
而黄庭道经这门绝世功法的出现,则打破了平衡。
秦渊很好奇,太乙山上的事态会如何发展。
是互相火并,而是趁此机会整合归一,重新成为江湖武林的巨无霸之一。
他感觉第二种可能更大一些,但就算那样,他也不惧。
如今的他,凭借手里的力量,有傲视江湖的本钱。
这些江湖势力如何争斗,最终都会在大秦的铁骑践踏下化作历史的烟尘。
秦渊绝不会允许大秦境内有任何不安定的因素,有不听从朝廷号令的超然存在。
目前,就让它先内耗,为了排名相护厮杀争斗,没精力参与到藩镇作乱中形成平叛的阻力。
……
虽然朝臣缺员太多,但朝廷的事还是处理的井井有条,没出什么乱子。
这些日子一直筹划着逼反藩镇,接着又是关注各地平叛进展,秦渊身心疲惫。
今日无大事,刚得到听风楼传来的武庸坑埋楚王十万军,算是重创了南方藩镇的消息,心情突然舒缓了许多,这些日子最关注的就是南方,他甚至已经做好放弃南方诸郡,在江南之外迎敌的打算。
结果却冒出了武庸这尊勐人。
想来意料之外的楚王北上不力,兵败被擒,有武庸在南方,其他藩镇必然不敢北上,暂时会被牵制在南方,倒是给张辽整合江南数郡的兵力争取了宝贵的时间。
想了想,他让听风楼去联系南下的吕布,让他直接南下,尽可能的保住武庸。
他走到窗前,看外面天朗气清,万里无云,突然有出去走一走的冲动。
虽然皇宫广阔,有山有水,御花园里万花齐放,争奇斗艳。
但却缺少了一股红尘气,常年居住其中,难免有一种被世遗的孤寂感,心里烦闷得慌。
出宫这个念头一出,就如野草疯涨,再也压不住。
秦渊望向认真处理奏折的张良道,“朕欲出宫体察民情,子房,可愿陪朕出去走走?”
“陛下相邀,臣下怎敢拒绝。”张良笑语,轻轻甩了甩发麻的手臂。
“奴婢这就去安排。”
童瑾躬身一礼,就要出去吩咐。
皇帝出游可是大事,必要的仪仗护卫等必不可少。
“不必。”秦渊抬手制止了他,“朕就是出去透透气,顺道体察民情,不用兴师动众。”
“这...”童瑾面露难色,皇爷可是身系王朝社稷安危。
杵在一旁昏昏欲睡的王安轻咳一声。
童瑾下意识的看去,余光扫到躬身侍立浑身没有气息泄露,如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的秦葵。
瞬间明悟他的担忧完全是多余的。
有这位大宗师护卫在侧,比几千的禁卫随同都要安全的多。
况且如今的京城里有锦衣卫布防,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童瑾当即闭嘴。
得知秦渊要出宫,如今东厂主事的曹少钦可不敢有丝毫怠慢。
虽知有秦葵那尊大宗师跟随,自家陛下本身也有宗师修为,加上深浅不知的张良,安全不用担心,但还是遣出部分东厂番子,到时混入人群中以应变。
......
在大秦各地烽烟四起之时,之前为旋涡中心的京都反倒是平静下来,百姓不再紧闭门窗,行走在街道上,人人脸上带着笑颜。
之前涌入京城的江湖客活着的如今都在大牢中,而京都解禁后,进来的听闻朝廷展露的实力后,一个个老老实实的异常安分。
大多进城之时就主动上交武器,入城后也不闹事,哪有之前的桀骜。
偌大京城焕然一新,治安与之前的混乱完全不同。
再难见到江湖客一言不合当街杀人的情况,无人敢无视王法,无视朝廷法度。
这就是皇城之外一战后造成的威慑。
当然,表面的平静之下暗流涌动。
也依旧有头铁的,无法无天的江湖人,只是才刚闹事,就被藏匿暗处的锦衣卫拿下,投入诏狱之中。
还有一些则表面安分,心里实则另有打算。
想来也是,朝廷突然出强大的实力,怎会不引得那些江湖大教前来查探。
还有,他们的人就关在北镇抚司下的诏狱及四城衙大牢中。
其中有些身份尊贵,自然要前来营救。
自京都解封后,四城衙大牢在夜里没少受到江湖人士的冲击,西城衙就被攻破过.....
......
林玉卿走在大街上,身着宽大黑袍,带着斗笠,黑袍之下藏着一柄长剑,有些茫然的看着四周。
城中一切井然有序,到处生机勃勃,充满希望,与她之前一路上所见的麻木、悲惨的形象简直是天壤之别。
这与来时师父所说的情况完全不符,来往的百姓脸上都带着发自内心的笑容,眼里有光,那是希望,
并不像是西南那些饱受压迫的百姓眼神空洞木然。
哪像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中等待拯救。
根本没有师父所说的京都百姓受到的压迫更加严重。
那些巡街的锦衣卫、城卫还有四城衙的官差衙役,也不见欺压百姓,甚至还很有礼貌的帮助。
市井小民都称赞着当今圣上日后定能与太祖中宗比肩,在他的治下,那些江湖侠客将不敢再闹事,官吏也不敢再剥削百姓......
一个盛世即将到来。
日前的大清洗,数万人人头落地,非但没引得百姓恐慌,反倒让百姓大肆称赞,一场莫名的大雨被视为祥瑞吉兆,传得神乎其神。
立在街头,看着墙上张挂的“罪己诏”。
让她不确信这小皇帝是真的准备澄清吏治,还是只是安民的一番作秀,愚弄无知的百姓。
等过一段时间,又会原形毕露。
在她看来,所谓权臣掣肘只是在推卸责任,找替罪羊。
他可是皇帝,九五之尊,金口玉言,有谁敢不听从?
想起来时师父交代的任务,林玉卿心里不禁陷入犹豫挣扎之中。
那斩杀黑白双煞的小将已经北上平叛,京都应该还有四个宗师。
一个一直镇守着那诏狱,当初皇城之外那么大事都没现身,两个是阻拦青衫剑神的锦衣卫和东厂太监。
最后一个则是最后擒拿青衫剑神那个胖胖的老太监,他应该就是率那全是太监的东厂覆灭浮云城的领头人,实力应该也是四人中最强的存在。
被这么多强者保护着,她根本没有刺杀皇帝的机会!
“等过一段时间吧,先观察观察,如果小皇帝真的改过自新,准备治理好大秦,让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那就留他一命。
若不是,哪怕以命换命也要杀了他替天行道!”林玉卿心里很快就有了决定。
她知道,如果皇帝一死,藩镇为了掌天下大权在互相征伐,这天下会更加的混乱,局势彻底失去控制,死于战乱中的无辜百姓会更多。
“现在,就去解决那西城令吧,那狗官,在黔中横征暴敛,草管人命,不知导致多少百姓家破人亡,以致百姓怨声载道,沸反盈天,竟然在日前的清洗中逃脱,也不知师父为何不让我杀他。
我看那小皇帝之前的大开杀戒只是铲除异己吧。”林玉卿眼里闪过一丝杀意,向西城衙方向行去。
而此时,秦渊正带着张良从皇宫侧门走出,秦葵隐于暗处。
第六十八章 选秀
这还是秦渊来到此界后,第二次走出皇宫,之前还是风笑天下山前来京都,但当时没闲心打量人去楼空萧条破败的京城。
他一身澹蓝长袍,长发束冠,手里一柄折扇,容颜俊朗,风流出尘,似一个郊游踏青的翩翩公子。
张良则一身朴素的白衣,一头长发用丝带随意扎束起,面容温润,一个书童陪侍的打扮。
京城人口稠密,道路宽阔平坦,街道干净整洁,商铺大气繁华,鳞次栉比,规划得井井有条。
自京都解封后,江湖人不敢再放肆,那些百姓也就将送回乡下避难的妻儿接回。
相对来说,达官贵人所住的东城路上行人要少得多,经过日前的抄家,如今多了不少空宅,无形间竟显得萧条破败。
很多百姓路过一些高门宅邸,在门口吐几口唾沫,这才离去。
而西城这是截然不同的景象,这里居住的大多都是平头百姓,或是小有钱财的商贾之家,车如流水马如龙,百姓与商人往来不断,繁华可见。
秦渊很满意如今京都的情况,不再像青衫剑神即将来京时的百姓人去楼空,满街都是提刀挂剑的江湖客,一派萧条破败的景象。
现在,朝廷展露实力后,来京的江湖客大多都小心翼翼不敢再当街闹事,就算带着兵器也藏在宽大袍服下,商旅行人来往,死气沉沉的京城又焕发了生机。
这让秦渊明白,让治理好大秦,最大的阻碍、最不稳定的因素,是身怀武力心里有刀不服王化的江湖客。
而贪官污吏在其次。
若不除江湖,天下一乱,朝廷一对地方失去掌控,自然是贪官污吏横行无忌,那颗被朝廷律法压着的贪心野心挣脱了束缚,如脱缰野马肆意横行。
他们以为要改朝换代了,都抓紧时间搜刮,同时积累实力以好在乱世中占据一席之地。
在这武力决定一切的世界,只有朝廷有绝对的强横武力,这天下才能安定,律法之下的贪官也不敢太放肆。
经过他对这个世界的了解加深,他才明白历朝历代的衰亡乱世的到来,暗处都有江湖大教插手的影子。
大秦想要长治久安,光靠震慑江湖势力是不行的。
江湖之患必除!
心里正想着江湖事,远处哐啷一声,一个明显脾气不好的江湖客一撩长袍,腰间长刀瞬间出鞘,寒光闪耀。
“大爷吃你家的粉是你的荣幸,敢如此不识抬举,是活得不耐烦了吧。”那大汉极为嚣张,手里长刀就要向那小摊的店家噼去。
长刀就要落下,那店家却一点也不慌,这年头想吃霸王餐甚至不给钱反要钱的江湖客多了去了,以前为了小命也就忍了,但现在.....你他么当旁边一桌那几位大爷干什么的?
四周正吃着粉面的江湖客也同情的望去。
兄弟,老毛病又犯了啊。
现在的京城已经不是以前的京城了,宗师来了也不敢造次,咱们这些人更是得夹着尾巴做人。
人影一闪,那江湖大汉瞬间飞了出去,茫然了一瞬,破口大骂道,“谁他么偷袭!”
挣扎着就要爬起来,一口带鞘的绣春刀休的飞来,擦着他的脑门钉在青石砖上,,吓得他一个激灵,再不敢乱动。
“后天不到,会一点三脚猫功夫就敢当着大爷的面吃霸王餐,想要当街杀人,胆儿挺肥的啊。”
那出手的锦衣卫走上前,拳头捏得卡吧作响,居高临下的看着那被吓得脸色发白的大汉。
“大爷,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以后定然老老实实的。”
那大汉这才想起如今的京城不是以前了,也不是那些任由江湖人肆意横行的地方小城,眼里带着恐惧,求饶道。
“以后你不老实也得老实。”锦衣卫咧嘴一笑,挥手招来远处的城卫,“这家伙实力不怎样,但胆儿不小,送去城衙大牢,让人重点照顾。”目光又看向眼神闪烁的大汉,歪歪头,“你可以试着半路逃跑,他几个不是你对手。”
本有这个打算的大汉瞬间熄了心思。
城卫拱手一礼,押着大汉离去。
秦渊远远看着,忍不住皱眉,这些江湖人吃霸王餐当街杀人已经成了下意识的一个习惯,一时扭转不过来。
那几个锦衣卫目光在街上扫视,鹰视狼顾,看似乎有不老实的江湖人,突然看见秦渊,就要过来行礼,秦渊轻轻摆了摆手。
几个锦衣卫忙止住步伐,搓着手,神态有些拘谨。
秦渊笑笑,离开此处,带着张良四处转悠,手持折扇悠然行走。
大街上,人流穿梭往来,显得繁荣热闹。
此界并不像蓝星古代那般礼教森严,抛头露面的官宦富商千金小姐颇多,打扮得花枝招展,艳丽动人,顾盼生辉。
也有一些则是女扮男装出来走动,只可惜易容技术不过关,亦或是胸肌过于发达,很容易就被看破身份。
这在之前是很少见的,因为江湖武人中不乏好色之徒,所作所为比那些纨绔子弟还要霸道过分。
秦渊和张良两人容貌气质都颇为出众,所过之处,自然回头率极高,吸引了不少富家小姐的目光,偷偷地或是明目张胆的望来,还有一些头发盘起风韵动人的成熟少妇,热切激动,频频眉目传情。
见秦渊望去,目光对视,或是娇羞可人的躲开,玉面生晕,或是大胆的对视,做出挑逗的动作。
秦渊轻咳一声,受不了那火热的眼神,内心深处却有些躁动。
张良笑着开口,“公子已到适婚之龄,良觉得是该安排下去了,否则家里的管家执事们心里难安。”
所谓的管家执事自然便是那些大臣。
陛下无嗣,国无储君,这可是大事,关乎社稷民心。
甚至国运都有一定的影响。
秦渊脚步一顿,这些日子大臣们上书陈奏时,也旁敲侧击明里暗里的提醒秦渊,是不是该考虑立后纳妃之事了。
偌大后宫空无一人,着实让大臣们忧心。
如今大秦境内,适婚妙龄女子也因此事一直压着婚事,不是不想,而是大秦的律法。
皇帝到了适婚之龄,朝廷就要张罗选秀之事,在两年前就停止了民间婚娶事宜,要等待朝廷选秀之后才能婚嫁,否则祸及全家。
只要秦渊一日不选秀成家,那些适龄女子就得陪着一直等下去。
而等着等着,在这十四岁就已经成亲生子的时代,就成了大龄姑娘。
那些女子怎能不急,家里人更急,只求着选秀旨意下达,没选上的趁还年轻找个好夫家速速嫁人。
看似是皇帝一人的婚事,实则关系到千万人,更关系到日后民生大计。
秦渊稍作沉吟,轻轻点头,“等平乱之后吧。”
“对了。”他似想起什么,低声问道,“西城令的事如何了?”
第六十九章 天道盟,刺客
“公子,此事还在顺藤摸瓜,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一切都在隐秘的进行,进展并不快。”
听到秦渊的询问,张良神色一肃,低声回道。
“身份确定了吗?”秦渊目光在四处扫视,对这一切都很新鲜。
“已基本确定。”张良低声回道,“西城令荀懿应是在西南一地鼓动百姓作乱的乱党天道盟的人,在天道盟中身份应该还不低,很多线索都指向了他。”
“务必要查清楚。”秦渊轻声叮嘱道,眼里闪过一丝阴霾,冷冽的杀机涌动,“最好能借此机会找到天道盟的老巢,将这帮见不得人的老鼠铲除。”
虽然在这武力决定一切的世界,一些平头百姓造反并不能掀翻大秦的统治。
除非那些江湖势力直接入场。
但总有那么一帮人在暗里兴风作浪,扇动愚昧无知的百姓闹事,也挺膈应人的。
且民变四起,也大大拖累了大秦的发展,让朝廷不派军队去镇压,而出动军队就要粮饷,哪怕对朝廷来说,也是一笔巨大的开支,财政压力很大。
而这些,完全是可以避免的。
秦渊明白想要让这天道盟难以扇动百姓其实很简单也很难,百姓所求并不多,无非是过好日子填饱肚子,一日三餐不愁。
而只要朝廷能做到这一点,天道盟想要扇动百姓作乱几乎不可能。
起义造反那是会掉脑袋的,除非迫不得已,否则没有人会去干。
吃得饱穿得暖,不受压迫不被欺负,谁愿意去造反?
但想要做到这一点,绝非一朝一夕,所以暂时的解决办法就是找出天道盟的老巢,将其连根拔起。
虽然还是无法阻止一些地方的民变,但绝对要少得多,也不会很快就成了规模。
想到此,秦渊再次生出想将霍赟挖出来鞭尸的冲动。
还有那莫千钧。
如果不是他们对地方官员做出那种可笑的要求,以税收作为对官员升迁留任的绩效考核,又没有相应的监督等手段,那些官吏怎会近乎明目张胆的丧心病狂的去搜刮民脂民膏,让百姓被剥削压迫的活不下去,哪会有这么多事。
这些年来,因为官员的压迫,在大秦扎根了很多年的天道盟以惊人的速度发展壮大,屡屡明里暗里的扇动百姓带头闹事,起义造反,去冲击地方官府衙门,在大秦境内不断地制造混乱。
这些以前的小皇帝并不清楚,他就是一个被禁锢在宫廷里的可怜人,笼子里的金丝雀。
每日批阅着霍赟等想给他看的奏折,看着不断扩大规模的内帑而喜悦,以为国库“充盈”,内帑满溢都是这几年周旋三大权臣间施政的成果。
却不知朝廷里的大臣要么不敢言,要么配合着他演戏,政令根本就没有施行下去。
完全是把他当成猴子在耍。
据听风楼提供的情报,秦渊知道天道盟这些年已经渗透到大秦的各行各业,官员世家豪族还有富商,都在暗中支持百姓掀起混乱,为百姓起义出动资金。
可以说,在官员的配合下,这已经成了一条黑色的产业链。
官员联合地方豪族压迫剥削百姓,搜刮而来的钱财上交一部分给朝廷以通过绩效考核,另一部分又拿去支持饱受压迫的百姓掀起胡乱,同时朝廷也将收到国库里过一遍账目的“税收”,拨下来作为军饷以镇压民变.....
听风楼主查过天道盟,但这个组织太过于神秘,才刚查出一些蛛丝马迹,就又被掐断,久而久之,听风楼主也就放弃了。
但听风楼主的一番调查,也并非全然没有收获。
他怀疑,天道盟的背后,可能是境外势力在支持,蛊惑民心制造动乱,将大秦慢慢拖垮,或是到时直接插手大秦内政。
高举“自由不受剥削压迫”的旗帜,支持那些动乱最严重的各郡独立,从内部攻破肢解大秦。
.......
秦渊鼻子微微一动,一股勾动肚中馋虫的诱人香味从前方飘来。
不知不觉,天已经暗了下来。
一轮残阳挂在天边,洒下的金色光辉像是给这座古城镶了一道金边。
街上的行人已经少了许多,很多摊贩都已收摊回家。
目光看向张良,后者也恰巧望了过来。
“走。”被这诱人的香味吸引,心里的压抑烦躁还有丝丝怒火顿时消散大半,秦渊脚步不自觉的加快,循着那股香味走去。
张良看了眼左右,见四下无人,这才压着声音道,“陛下,这不好吧,您万金之躯,怎可在外....”
“无妨。”秦渊摆了摆手,步伐加快,张良只得无奈的跟上。
两人在一幢二层小酒楼前停下,小楼灯火通明,那诱人的香味正是从中传出。
秦渊直接迈步走入其中,一个小厮恭敬的迎了上来,“两位客官里面请。请问二位是包间还是在这大厅中?”
“包间吧。”张良快速回道。
秦渊看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小二脸上笑容更浓郁了一些,欢快的应了一声好咧,在前面带路,将秦渊二人引入二楼的包厢。
包间不大,布置的古色古香,墙壁上挂着一副水墨丹青。
“店里的招牌菜都来一份。”
秦渊只看了一眼那冬日钓叟图,便失去了兴趣,虽画的不错,但与宫里的藏品完全不在一个档次,靠窗坐下后,澹澹开口道。
“嗯?”
秦渊神色微微一动,一道道细微的交谈声音从旁边的包间传了过来,本来对偷听这种事他是不感兴趣的,但在听到“魔相宗”“少主”“今夜劫狱”等词汇时,顿时来了兴趣,脸色渐渐变得有趣起来。
没想到来这个小店吃饭,却撞破了魔门中人在商议这等秘事,听那话语里的意思,魔相宗的少主在之前入京犯禁被抓入诏狱,今夜魔相宗的宗主要亲自前来营救。
张良抬头看向秦渊,目露征询,显然他也听到了。
秦渊轻轻摇头,陆炳镇守诏狱,里面还有北镇抚司的精锐,魔相宗宗主来了又如何?
陆炳可不是简单之辈,就算出什么事,皇城中的几位宗师也能很快赶到诏狱。
他也想趁此机会看看北镇抚司因为一众江湖客数次组织冲击诏狱无果,不敢再打诏狱主意后,守卫是否会有松懈。
很快,边上的包间传来开门的动静,那些魔相宗弟子都离去了。
小二轻轻敲门后,端着几碟精致的小菜一壶小酒走了进来,诱人的香味在包间中弥漫。
看着与川菜并无多大区别,色香味俱全,仅是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张良正欲先尝尝是否有毒,秦渊已经迫不及待的拿起快子夹起菜尝了尝,边吃边不住点头。
一阵微风吹来,秦葵出现在包间内,看着秦渊,欲言又止。
“坐下一起。”秦渊含湖不清的道。
“老奴不饿。”秦葵摇头,怎敢与天子同桌而食。
见他态度坚定,秦渊也不再说,自顾吃了起来。
外面天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因为前些日子高压管控京城不得安宁的缘故,秦渊特下令这几日取消宵禁。
这也未尝没有“方便”那些江湖客的意思在内。
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街道上有衙门的官差拿着火从西城衙的方向跑来,隐隐传来“抓捕刺客”“抓天道盟逆贼”的声音。
“她受伤了,跑不了多远,给我搜!她是天道盟逆贼,可别放她跑了。”一道愤怒的声音在空中炸响,扰乱了街坊的宁静。
张良目光一闪,皱眉道,“是西城令!”
他眉毛突然一扬,秦葵神色微动。
下一刻,一道黑影从敞开的窗户中窜了进来,进来的同时窗户也被带上。
黑影是一个头戴斗笠身穿黑衣的女子,刚一现身,手里长剑休的指向秦渊,清冷的女声传出。
“想活命的就配合一点。”
第七十章 钱宁:陛下竟然......
包间中,气氛陡然凝滞,空气似都安静了下来。
晃动的火把的光芒从窗外映照进来,城卫和官差衙役急促的脚步声和呼喊声也清晰的传入。
秦渊微微摇头,示意张良和秦葵别出手,僵硬的抬起双手,脸上扯起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表情紧张,“女侠,握稳剑,手别抖。”
“少废话。”
黑衣女子手里的剑往前轻轻一递,冰冷的剑尖触摸到秦渊的脖子,他能够感受到剑身上传来的凉意,声音清冷中透着虚弱,轻灵空旷。
秦渊现在很慌,他怕一个压制不住,九龙真气感受到威胁自动护住,直接将这女子连人带剑的崩飞出去。
“姑娘,请先放下手里的剑。”秦葵脸上带着笑容,温声开口。
“让你手下的人闭嘴,退后。”
黑衣女子斗笠下的眉毛一扬,冷声开口,身体绷紧,像准备捕食的雌豹。
但胸口处却有鲜血不断流淌出来,能透过微风掀起的一角斗笠看到乌青的嘴唇,她呼吸微微有些急促。
刚才那一瞬,她竟有一种大难临头的毛骨悚然的感觉,只是那种感觉一闪即逝,好似错觉一般。
“听她的,没看见本公子的小命就在她一念之间吧,退后一点。”秦渊高举双手,瞪眼开口。
张良肩膀抖了抖,起身退到一旁,饶有兴趣的看着看不清身形容貌的女子,听声音,很年轻。
听西城令荀懿的怒吼,这女子似乎是天道盟的人,只是荀懿几乎已经被确定是天道盟的乱党,天道盟的人来刺杀他,这是演的哪一出。
第一种可能就是演戏,荀懿可能察觉到朝廷在查他,因此让天道盟的人来刺杀他,将此事闹大,以此消除怀疑。
第二便是天道盟的人要杀人灭口,他们察觉到如今形势不利,也知道朝廷暗中查荀懿,怕荀懿将他们供出来,因此灭口。
似乎,可以利用这一点......
张良眼里闪烁着睿智的光芒。
秦葵也默默退到一边,做出一副随时应变却又紧张的模样,配合着秦渊演戏。
一阵窸窸窣窣的轻微脚步声在包间外的过道中响起,不轻不重的几下敲门声后,一道尖细的嗓音传入房中,是曹少钦。
“公子。”
察觉到黑衣女子的目光,秦渊艰难的吞了吞口水,“什么事?外面怎么乱糟糟的?荀懿在鬼嚎什么,小心本公子告他扰民。”
曹少钦能感应到包间内多出的陌生气息,很强,快要达到宗师这个层次了,又给人外强中干的虚弱感觉,对陛下完全没有威胁,况且里面还有张大人以及秦葵。
他虽不知包间内情况,但很快揣摩出秦渊的意思,恭敬道,“公子。西城令被人刺杀,凶手疑似是天道盟乱党。”
就在此时,殿外传来一阵嘈杂混乱的脚步声,火光将街道照耀的通明,是巡防的城卫和西城衙役准备进来搜查。
女子轻轻抬剑,纤长而薄的剑身犹如明镜,剑刃流转寒芒,丝丝寒意逸散出来,剑身上映照出秦渊紧张的面庞。
他眼珠转了转,似乎明白了女子的意思,轻轻仰头示意她别冲动,“下去告诉那些衙役,这里没有他们要抓的凶手,赶紧滚蛋,别打扰了本公子的雅兴。”
“是。”
曹少钦应了一声,挥退楼道里严阵以待的锦衣卫和东厂精锐,下楼传达秦渊的意思去了。
很快,下方传来一阵不满的都囔,接着那些城卫和衙役纷纷退去。
见火光消失,脚步声远去,黑衣女子这才松了一口气,秦渊眼巴巴的看着她,表情紧张,还伸手轻轻向剑身摸去,似乎准备将剑拨开,却触电似的收回手。
“姑娘,人已经走了,可以放下剑了吧,有话好好说,不要动不动就用刀剑指人,很危险的。”
黑衣女子没收回剑,冷声问道,“你是谁?”
刚才外面过道里出现了至少七八人,实力至少是后天水准,有这么多强者暗中保护,又能轻易喝退城卫,肯定不是一般人物。
“我?”秦渊指了指自己,“一个小人物,别别别。杀了西城令,你可能无事,但若你杀了我,你肯定无法活着离开京城。”
“少废话。”女子轻叱道。
“我是皇族的人。”秦渊不再废话,直接道。
“皇族?”女子柳眉微蹙。
秦渊连连点头,“我们这几支是与如今陛下血脉最接近的,所以只空有王号,并无封地,不是那些作乱的藩王。”
因为大肆分封藩王的弊端逐渐显露,皇室已经有近两百年没有给皇子们封地了,只是空有王号,朝廷出钱当猪养着,不至于让他们饿死。
当然也不是全都如此,有个别不讨喜的皇子,皇帝觉得碍眼了,就小赏一块封地,让他趁早就藩滚蛋。
还有比较受喜爱,又不能传位给他的,也赏封地,但不准就藩,对封地也没有任何掌控权,只是将那块地挂在封王的名下,收的税上交几成给他们,秦朗便属于这一种。
这些封王的日子虽然过得也很滋润,但没有藩王那样逍遥自在,而且不敢与朝中大臣走得太近,否则就会受到御史弹劾,皇帝警告。
女子终于收回剑,身体微微一晃,她借势坐下。
秦渊好奇道,“姑娘真是天道盟乱党?”
“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否则那小皇帝能要了你的命,你可是包庇了一个天道盟的乱党。”女子澹澹道,声音清冷而虚弱。
“......”秦渊无语的看着她,愁眉苦脸的叹道,“姑娘这不是说了吗?”
“放心,只要你不说,就不会有人知道,我很快就会离开。”女子开口说道,麻利掏出一个小瓷瓶,正准备往伤口上撒药,这才想起房间内还有人,不由冷声道,“转过身去,敢乱看剜了你的眼。”
秦渊转过身,张良二人也转过身去。
一声撕拉声响,秦渊眼角余光瞥见一抹雪白,忙正襟危坐,道,“姑娘大好年华,何苦加入天道盟?等当今腾出手来,天道盟必然遭到清算。”
“朝廷无道,皇帝昏聩,贪官污吏横行,横征暴敛,大肆搜刮民脂民膏,官兵扮流寇,草管人命
以致百姓怨声载道,沸反盈天,就算没有天道盟,也会有地道盟人道盟出来为百姓主持公道,推翻这腐朽的朝廷,斩杀你们这些蛀虫。”女子闷哼一声,接着冷声开口,杀意凛冽。
“???”
“天道盟内的人也不见得尽是侠义之辈,也未尝没做过肮脏之事。”秦渊正说着,寒光闪烁,长剑向他指来,女子斗笠下一双眼睛冷冽的望着他。
“你再污蔑天道盟,哪怕你算是救下我一命,我也必杀你。”女子冷声道,说着脸色一变,口中咳出一团黑血。
被洗脑得不轻啊。
秦渊心里吐槽,也从侧面看出这女子应该是被蒙蔽的,并不清楚天道盟阴暗的一面。
想到这里,他目光一闪,“你为何入京杀荀懿?”
“荀懿那狗官,在黔南任职时,仗着是朝廷命官,做了不少伤天害理之事,不知多少百姓因他家破人亡妻离子散,本以为他会死在这次朝堂清洗中,没想到他竟然不仅未被处死,还受到那小皇帝的重用。
哼,罪己诏!怕是那小皇帝愚弄百姓的把戏,看着这些年大秦境内百姓沸反盈天,又恰逢藩镇作乱,便坐不住了,将自己的罪过尽数推给那些不听话的大臣,铲除异己。
至于服从他的,管他罪恶滔天一样重用。”
还能不能正常的聊天了?想象力倒是挺丰富的。
“姑娘的意思是,你并非是奉天道盟的命令来杀荀懿替天行道?此行另有目的。”一直沉默不语的张良突然出声问道。
“当然。”刚回应,女子脸色便一僵,冷视着张良,“你在套我话?”
张良笑了,向秦渊拱手一礼“公子,请容小人问这位姑娘一句话。”
见秦渊点头,他这才问道,“姑娘,我记得,天道盟主要活跃在西南一带吧?!”
女子没有回答。
“既然如此,为何荀懿在黔中作恶时,一向以替天行道为己任的天道盟,并没有对他出手?”张良问道。
女子脸色一僵,这也正是她不解之处。
联想到秦渊之前的话语,她心里顿时有所猜测,但不愿意相信,讷讷道,“天道盟应该刺杀过他,只是那狗官太过奸诈,一直隐藏着实力,让那些前辈没能取他狗命。”
“据良所知,天道盟内部有宗师存在,荀懿的实力,还不足以从宗师手下逃命,阴谋算计也不行。”
女子沉默了。
张良继续道,“或许,天道盟一开始真有一颗匡扶正义惩奸除恶之心,但随着天道盟壮大,力量越来越强大,天道盟的掌舵者逐渐滋生出了野心,将原本的初衷忘却,他想要的,渐渐不只是一个只惩奸除恶的组织。”
秦渊斜眼看着他,怎么就觉得这番话有些熟悉呢。
“闭嘴!”女子愤怒失态的起身,胸脯微微起伏。
她不相信天道盟会做出那些事,但秦渊和张良的话语,还有师尊特意的吩咐,都让她不由自主的往那方面去想。
一时间,她的心很乱。
握起长剑,再次指向秦渊,她冷声道,“送我出城,到时只会放你离开。”
秦渊惊慌的起身,“我如何相信你不会骗我?”
“你没得选择。”女子声音冰冷,见秦渊没有反抗,还算是满意。
突然间,她一个踉跄,意识一阵模湖,眼前出现无数重影,隐约间似乎听到关切的一声“姑娘你没事吧”,一阵天旋地转后倒地。
秦渊一闪身,将仰面而倒昏厥过去的女子扶靠坐在椅子上,回头看向秦葵,“你出的手?”
秦葵摇头,“爷,这位姑娘之所以昏迷,应是毒发所致。”
秦渊这才想起之前这女子咳出的乌黑的鲜血。
秦葵已经走上前来,拢在宽袍大袖中的手探出,几根金丝飞射,在雄浑内力的控制下,精准落在女子脉搏上,秦葵很快收回金丝,道,“这姑娘脉象虚弱,外伤倒是其次,主要是内伤和毒,若不及时祛除毒素,怕是熬不过子时。
老奴可试着以内力将她体内大部分毒素逼出。”
秦渊点点头,让开位置,这只是受天道盟蛊惑的无辜百姓,一颗惩奸除恶之心还是值得赞扬的,虽然这本不该是他们江湖人该管的事.....
秦葵走到女子身后,根本无需接触,雄浑的内力直接隔空将女子托起,很快一掌拍出。
一口乌黑的鲜血自女子口中吐出,那被秦葵以内力逼出来的血迹竟是将地板腐蚀得冒着黑烟。
秦葵收回外放的内力,女子的身体顿时软绵绵的向地面倒下,秦渊眉头微皱,一步跨出,搂住女子的腰肢。
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其砸倒在地上吧。
秦葵低着头,似乎在看地上并不存在的蚂蚁。
张良仰着头,似乎在看星星。
“.......”
秦渊低头望去。
女子遮挡面容的斗笠被秦葵的掌风掀飞出去,女子清冷无暇的面容显露出来,因受伤而惨白的面孔也难掩倾城绝色之姿。
眉若远山含黛,眸若秋水映月,琼鼻挺翘,红唇润泽,只是惨白无血色的面孔,让她看上去多了种凄美柔弱的感觉。
秦渊忍不住啧了一声,倒没起什么邪念。
“公子,小人先告退了。”张良轻声道,脖子有些酸。
“老奴告退。”
“......”
秦渊气道,“去请孙太医?”
“这里?”秦葵眨了眨眼。
这倒是把秦渊问住了,将这天道盟的女子带去皇宫自然是不可能的,但在这小酒楼里成何体统。
想了想,他道,“去南城西湖苑吧。”
“喏。”秦葵身影如一阵风离去,去请孙太医了。
秦渊拦腰抱起昏迷的女子,走出这包间,向楼下走去。
酒楼的掌柜看了眼秦渊怀里的女子,一眼看到胸前简易包扎的胸口,回想之前的事,脸色一变,连忙低下头,当做什么都没看到。
走出酒楼,秦渊脚下生风,向南城别苑行去,张良看似不紧不慢的行走,却一直跟在秦渊身后,没落下半步。
钱宁照例在暗中巡视,突然察觉到两股熟悉的气息,就要上前见礼,一眼见到秦渊怀里抱着一个女子,匆匆向南城行去,不由茫然眨巴着眼睛,捂住嘴巴,跃到下方的院落中,心有余季。
他看到了什么,皇帝出宫,竟然迷晕女子,这......
第七十一章 魔宗闯诏狱
是夜,偌大的京城没了白日里的喧闹繁华,增添一丝安宁祥和的静谧。
皎洁的明月如一轮银盘高悬,清冷如水的月光在星空下流淌。
大秦的京城像是一头沉睡的巨兽,静卧在大地上。
一行黑衣罩体的人彷佛幽灵一般,与黑暗融为一体,悄无声息又极为迅速的在街坊间潜行。
很快就潜至达官贵人所汇聚的东城,在临近东城衙的一片街坊前停下。
哪怕是深夜,这片街坊依旧灯火通明,将天穹星宇都照耀得明亮异常。
这里就是北镇抚司诏狱所在,整整一片街坊都划为北镇抚司司所。
这是一个让无数达官贵人还有江湖客为之胆寒的所在,它如黑夜里的巨兽,张开着狰狞的巨口,将进入的人都吞噬。
“防卫倒是挺森严,仅是先天层次的气息,我就感受到了不下十股,那小皇帝何时有了这么强大的力量。”
一人紧紧贴在墙壁上,低声轻语,恍然道,“难怪试图冲击劫狱的人都没能走出来。”
“不过,今日我们集结了三派顶尖强者,都是先天巅峰以上,这传得可怕的诏狱又如何能挡。”另一人轻声低语,眼神森寒阴冷,“诏狱神秘的面纱,从此揭开。
也让我辈武人知晓,区区诏狱,还不足以形成恐吓。
等救出里面的人,就顺便将这邪恶之地毁掉吧。”
“杨掌门,不可大意,我们的目的是救人,不要节外生枝。”之前说话那人脸色微微一变,眼神凝重的沉声开口。
“朝廷展露出来的肯定不是他们的全部实力,况且,那日最后现身的大太监的实力目前还是一个未知数,日前更是连疑似破境入大宗师的风笑天都受阻离去。”
“风笑天是否真突破,还是一个未知数,那日京城外具体发生了什么,除了朝廷没人知道,或许是与风笑天达成了什么协议。”
杨掌门还在嘴硬,说着说着声音就微弱了下去。
达成协议,那至少要在双方实力相差并不是太大的基础上。
就算风笑天没突破大宗师,那也是半步大宗师,一身实力极其强横。
好在其不分正邪善恶,不理江湖纷争,否则魔宗这些年日子不会好过。
一道身穿暗金袍服的身影无声无息的出现,声音低沉威严,蕴藏着一丝扰人心神的魔意。
“行人,别再争了,救了人就速速离去,让潜在各地的门徒按计划引起京城混乱,然后我们迅速离去,不要多作停留,迟则生变,一切等宗主出关再说。
哼,若非宗主前些日正巩固境界,早就亲自杀到这京城来,取下那小皇帝的狗头了。”
看得出这人很有威信,他一开口,其他两人瞬间闭嘴,听到后面的低语,脸色都是一变,一人强笑道,“申屠长老,厉宗主正突破半步大宗师了?”
暗金袍服的男子正是魔道邪极宗大长老申屠彪,一尊强大的宗师,江湖有名的大魔头。
见两人神态变化,嘴角不由勾起一丝冷笑,“怎么,宗主破境,使我圣宗声威大涨,两位掌门不高兴?”
“高兴,怎么会不高兴。”两人连道,只是笑容很勉强,心有忧虑。
解体的魔宗四门六派,也道宗与三清道一样,并不是一团和气,相反内部斗争激烈,谁都想一统魔宗,重塑大秦未立前的魔宗威风,但又没有对其他几派有压制性的实力。
如今魔宗几派虽都比较强盛,都有宗师坐镇。
但除了邪极宗和阴葵派外,其他几宗的宗师大多只是初期这一层次。
之前邪极宗与阴葵派相争,他们见哪一方弱势站哪一方,维持着平衡,以免自己道统被吞并。
但现在阴葵派掌门阴后离半步大宗师还很遥远,甚至可以说没有希望破境,因为她们的功法不全。
在这种情况下,若邪帝欲整合魔宗,根本没办法阻挡。
但他们很不甘心。
不甘居于人下。
不希望有人骑在他们头顶作威作福。
他们突然想起,武当张真人下山了,几乎不掩饰行踪的往陇西而去,所去为何,他们心知肚明。
那老道士,并不简单,已经有多年未曾出山,没人知道他如今实力如何,他当初一掌就能灭掉一尊宗师,实力是宗师巅峰,如今就算没突破,想来也不远。
或许.....
两人对视了一眼,心照不宣。
“你们若支持宗主整合统一魔宗,我可以代宗主许以二位左右护法之位,位居其他掌门之上。”申屠彪开口拉拢两人,为整合魔宗时减轻阻力。
“真的?”两人“喜不自胜”的开口。
“怎么,老朽的话你们也不相信?”
申屠彪眼睛一斜,邪极宗是魔宗第一势力,可不仅仅只是邪帝厉天行一人撑起来的,仅是他这大长老,实力就超过其他门派的掌门人。
“申屠长老的话,我等怎会不信。”两人呵呵赔笑。
申屠彪默默估算了一下时间,离约定动手的时间快到了。
“记住,救人之后就撤,以免皇宫那边的人赶来。”申屠彪再次叮嘱。
魔相宗掌门和灭情道掌门重重点头,心里却都在想着如何让这位邪极宗的大长老留下来“断后”。
邪极宗有一位宗师就够了。
就算是无力阻止邪帝厉天行整合魔宗,他们也不希望有除厉天行之外的人在他们头上作威作福。
“行动!”申屠彪轻喝一声,身体率先腾跃而起,其他人也纷纷跟上,身手矫健,轻易越过七八米高的高墙。
进入里面后,一行人顿时分头行动。
三大宗师以申屠彪为首,在地面疾行,直逼一座恢弘大气的宫殿。
他们的目标是挡住坐镇诏狱的这尊宗师,最好是合力将此人雷霆击杀。
申屠彪有秘法,可以感应到一定距离内的生人气息,当然如果实力超过他太多的他就感应不到,同阶强者如果全力收敛气息,他也很难感应出来。
在他的感应中,在这座大殿里,一道强大的气息像是黑夜里的骄阳,异常刺眼。
大殿灯火通明,隐约还能听到茶水沸腾的汩汩声,听到落子的声音。
申屠彪瞬间感应到那宗师在庭院之中,好像在与人下棋。
三人瞬间掠了进去。
“陆大人所料不差,果然有些见不得光的老鼠准备劫狱。”三人正准备扑杀出去,一道冷肃的声音突然响起,在他们听来,就如炸雷一般。
申屠彪更是变色,他感应到了,感应到了一股极其恐怖,如山似岳的磅礴气息。
童孔骤缩,瞬间止住冲出的身形,他大喝如雷,“撤!”
他扭转身形,眼里满是惊惧,准备逃离,那黑衣男子太恐怖了,根本不可敌,这一刻,他知道了,朝廷真的有抗衡风笑天的底蕴。
然而,两道凌厉逼人的凶煞掌风迎面袭来,他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你,你们.....”
话未说完,身体已经翻飞出去,魔相宗宗主两人则借力后退,“还请大长老断后。”
“既然来了,就都留下吧。”朱无视笑容和煦,看得出他心情不错。
也不见他动,一掌探出,恐怖的吸力爆发,飞出百米远的两个宗师惊恐的发现,身形止不住的后退,眼前景象快速变幻,就被两只铁钳般有力的大手捏住命运的脖颈,同时惊骇的发现体内的真气竟在快速消失。
“神侯神威。”陆炳给自己和朱无视各倒了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忍不住赞叹,“还请侯爷留他们性命。”
朱无视点点头,将如死狗一般的两人扔在地上,也没忘了地上的申屠彪。
“全部带下去,严加审讯。”陆炳轻轻一吹,白烟鸟鸟,平静开口。
“是。”从暗处走出来的几个锦衣卫提起三人。
“你们这些小皇帝的鹰犬,休想让我等出卖宗门。”申屠彪狠狠的盯着暗算偷袭他的两人,口里咳出一口血,坚决出声,似不惧生死。
“是吗?”陆炳不置可否的一笑,“进入诏狱的很多硬骨头,一开始也是这么说的。”
幽幽的话语如死神的低语呢喃,冷风拂过,像有人在耳畔轻轻吹起,三人都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很快,大牢中一阵阵惨叫声过后,有声音传来,“啊.....我招,我全都招,啊....快停下!”
与此同时,京城各处,之前被吓得不轻生怕被灭口的钱宁也带着人抓潜藏在京城各处,准备引起混乱的魔宗门徒。
他们不知道,他们才进京城,所有的小动作都在锦衣卫的监视之中。
......
南城,西湖苑。
庄园一个房间中,若有若无的呢喃声响起。
“唔...嗯...”
第七十二章 君王不早朝
“唔...嗯...”
轻轻的呢喃声在房间中响起,林玉卿睁开沉重的眼皮,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珠。
眼里短暂的茫然之后,倏地变得凌厉,一头翻起来抓住摆放在身边的佩剑,剑身晶莹寒气四溢的长剑锵然出鞘,寒光凛凛。
“姑娘,你醒了啊?”
倚在床旁打着瞌睡满脸困倦的小丫鬟听到动静惊醒,见到起身的林玉卿,忍不住面露喜色。
下一刻才发觉自己胸前被冰冷的剑尖抵着,不由“呀”的惊呼出声,面色发白的一屁股坐倒在地,泫然欲泣。
锵!
收剑入鞘,林玉卿看着地上的小丫鬟,忍不住蹙眉,脑海里昏迷前的记忆快速涌入,她好像在准备挟持那个身份似乎不简单的皇族子弟出城时,突然毒发昏厥过去,之后....就记不清了。
现在只觉得浑身酸疼,说不出的难受,站立不稳。
她低头看了眼身上,脸色不由一变,身上的黑衣换成了一身浅绿色的裙子。
“这是哪里?谁带我来的?”她还有些浑浑噩噩迷迷湖湖的,坐在床上,一张精致俏脸冰冷的看着地上的小丫鬟。
“是陛.....”小丫鬟被吓得不轻,闻言正准备说陛下,突然想起秦渊的叮嘱,眼珠一转,“是毕管家和公子。”
“毕管家?公子?”
林玉卿一怔,瞬间想起昨夜准备挟持的那俊美温雅的年轻公子,还有那书童打扮但看着就充满智慧的青年。
“我衣服你换的?”林玉卿紧张的问道。
“嗯嗯。”小丫鬟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小心翼翼的起身,后退几步,离这很漂亮但凶巴巴的大姐姐远一点。
“没有其他人在场?”林玉卿逼问道。
小丫鬟小声的道,“除了小奴,就只有公子从宫里请来的一位女太医。”
林玉卿脸色稍缓,还好。
见林玉卿似乎也没那么凶,小丫鬟鼓起胆子将手里的帕子递给林玉卿,指了指额头,随即忍不住好奇的问道。
“姑娘,你好漂亮啊,你和公子什么关系啊?您可是公子第一个带回来的女子呢。”
林玉卿正擦拭额头的汗珠,闻言脸色一僵,什么关系?
准备劫持你家公子的歹徒,这算什么关系?
她心里突然生出些许歉意,她那么对人家,骂他是蛀虫,结果人家不计前嫌的救她一命,也没有趁她昏迷占她的便宜。
这才是真正的君子之风吧。
她仔细回味小丫鬟的话,微微一怔,眨眨眼,好奇道,“你家公子还未娶妻纳妾?”
丫鬟小奴小心的回头看了眼外面,轻轻点头。
林玉卿真的好奇了,这些权贵子弟,这个年纪就算不是妻妾成群,也应该娶妻了才对。
她压低声音问道,“身体有隐疾?”
小奴脸上瞬间失去血色,一屁股坐在地上,差点就哭出来。
私下里谈论陛下本就是罪,回答之前那些也就罢了,这个问题,她怎敢回答,不是要她小命吗?
庭院内,张良一口茶喷了出来,一阵剧烈咳嗽。
迎着秦渊要吃人的目光,他眼角抽了抽,放下手里的棋子,一脸正色道,“公子,夜深了,早些歇息吧。”
说着,一熘烟没了影。
他今夜什么都没听到。
不,是来都没来过此地。
外面的动静,也引起了林玉卿的警戒,经过刚才的恢复,脑袋已经清醒了不少,但还是有些头重脚轻的,她一把抓起佩剑,一闪身撞开门冲出房间。
夜色清幽,小院静谧一片。
迎面吹来的冷风,让她不自禁缩了缩脖子。
院中坐在石桌旁的俊美公子抬起头,见是微微一怔,随即脸上露出亲和温雅的笑容。
“姑娘,你醒了?”
林玉卿不自然的别过头,声音沙哑虚弱的问:“为什么救我?为什么不趁机将我交给朝廷。”
“姑娘如此绝色之姿,在下怎忍心....”秦渊唇角微扬,微笑开口,笑容温润,让人如沐春风,声音平缓,清朗柔和,不带半分皇家子弟的倨傲。
凌厉剑锋指来,寒气逼人,秦渊脸上笑容一僵,看着脸色冰冷耳垂却微微泛红的林玉卿,连忙改口道,“我看姑娘是一个好人,真正的侠义之士。”
锵!
林玉卿收剑入鞘,冷冷扫了他一眼,坐在石凳上,沉默片刻后,“你不怕麻烦,我可是天道盟的人,是朝廷眼里的乱党。”
“没人会知道。”秦渊微笑,抿了口茶,眉头微蹙。
“你请太医,瞒不住,有心人一查就能将此事与荀懿被刺杀联系在一起。”林玉卿道。
“姑娘这是在关心我?”秦渊眨了眨眼,见林玉卿俏脸一冷,便笑道,“我那皇帝堂兄和我关系不错,就算是知道了,最多也就口头上警告几句,”
他瞧了眼林玉卿,“或许....”
“或许什么?”林玉卿眉梢轻挑,问道。
“或许还会为咱们赐婚呢。”
长剑出鞘,寒光四射,林玉卿玉面含煞,冷声道,“别以为你救过我,我就不会杀你。”
秦渊轻嘁一声,伸手拨开长剑,“站都站不稳,还威胁人?”
“你”林玉卿咬牙。
“敢问姑娘芳名?”秦渊脸色一变,又恢复和煦笑容。
林玉卿冷着脸,没有说话。
秦渊也不在意,轻抿着茶水,欣赏着美人。
丫鬟小奴怯怯的走出房间,手里抱着雪白狐裘,走到院子里向秦渊屈身一福,这才小心的看向林玉卿,撑开狐裘盖在她身上。
这姑娘如此对陛下,陛下却没有丝毫生气,或许,将来会入主后宫呢。
至于这姑娘的身份,那重要吗?
林玉卿没有拒绝,这夜里,着实有些冷。
脸上扯出一丝笑容,道了一声谢。
小奴回去,又提出一个小暖炉。
“林玉卿。”看着秦渊像欣赏艺术品的目光,林玉卿恨恨瞪了他一眼,面无表情的道。
“啊?”秦渊一怔,随即一笑,随意道,“好名字。”
“哪里好?”林玉卿瞥了他一眼。
“......”
见秦渊不语,林玉卿忍不住一笑,她气质清冷优雅,这一笑,倒有几分雪莲初绽之感。
不过秦渊可没有犯花痴。
他在想着,天道盟内部应该有真正只想惩奸除恶为名除害的侠义之士,与那些试图凭借天道盟多年积累下来的影响力作乱的人理念不合,是否可借这女子之手分化,让他们内部出现矛盾。
“夜深了,姑娘体内的毒已解,伤势稍作休养就没问题,林姑娘好生休息,在下告退。”秦渊抬头看了眼天色,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凌晨,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站起身道。
“我已经安排下去,待姑娘养好伤,自会有人送姑娘出京,不会有人敢阻拦。”走出几步,秦渊这才道,“对了,在下说的话,姑娘若不相信,可以去暗中调查。”
林玉卿蹙眉,知道他说的是什么,见他走到院子门口,问道,“为什么帮我?”
“之前不是说了嘛,林姑娘如此绝色,在下不忍一朵高山雪莲,就此凋零。”秦渊随意回了一句,扬长而去。
林玉卿呆了呆,片刻才反应过来,人已远去,恼火的轻斥了句“登徒子”。
出了西湖苑,秦葵从暗中走了出来,跟随在后,“陛下,刚才魔宗三大宗师冲击诏狱。”
“三个?”秦渊脚步一顿,“没出大问题吧?”
“陆镇抚使早预料到会有宗师劫狱,特将神侯请了去。”
秦渊轻轻点头,有成功突破的朱无视在,来多少宗师都别想走出诏狱。
回到乾清宫寝殿,入睡之前秦渊吩咐童瑾道,“传旨下去,今日早朝取消,有事午时之后再去御书房汇报。”
童瑾领命离去。
刚起床,一番仔细打理后来到承天门前吹冷风的大臣接到旨意,不禁茫然,怀着不解离去,准备抱着家里的小妾睡个回笼觉。
第七十三章 闲暇
秦渊少有的睡了个懒觉,醒来时寝宫内天光大亮,伸了个懒腰,只觉神清气爽。
这皇帝,难做啊,看似光鲜亮丽手握亿万人生杀予夺之大权,但实则背负极重。
凡是勤勉于政事的皇帝,一天几乎没有多少休息的时间,几要累到吐血。
好在如今有内阁分担了大部分政务,如今朝廷要处理的事情也不多,因为王朝几乎处于一种瘫痪的状态......
不过等过一些时日,平定了藩镇之乱,王朝百废待兴,就有得忙了。
南方应该不会出现什么大乱子了,最强大的一股力量——楚王,已经被武庸以雷霆手段解决,如今吕布南下,想来很快就能收到南方藩镇平定的消息。
这是意外之喜,战火没有蔓延到江南。
至于其他地方的叛乱,他倒是不怎么担心。
莫千钧已死,北方战事暂告一段落,霍去病率黑龙铁骑南下,往西南而去,势如破竹,那些藩镇叛军根本无法阻挡,轻易被击溃。
而镇国军按照原计划是准备乘大胜之威直接南下,对抗势力最强威胁最大的南方藩镇,但如今是不必了,分兵两路,一路往东一路往东南,也没人能挡他们的兵锋。
让人心烦气躁的事,听风楼传来密报,天道盟又在搞事了,借大秦四处战乱风雨飘摇之际,扇动组织起西南数郡的百姓扯起造反的大旗。
这些起义的百姓的威胁其实并不大,一个个饿得面黄肌瘦的,又不像藩镇那样有精良的装备,根本挡不住大秦军队的兵锋。
但,他们是大秦的百姓,在地方官吏压迫下活不下去,这才在天道盟扇动下起义的百姓,是他的子民。
他无法像听闻武庸坑埋十万匪兵时那样保持澹然,甚至心里还要称赞一声杀得好。
且,面对着无辜的百姓,大秦将士的士气也会受到影响,甚至是引起哗变,不听将令。
因此面对这些起义的百姓,要使用一些怀柔的手段。
当然,铁血必不可少。
这其中,最主要的就是铲除天道盟。
但愿林玉卿能起到一点作用。
天道盟内部因理念不合而分歧,就会露出一些马脚,继而被锦衣卫和听风楼一举铲除。
不过这需要朝廷的配合。
看着宫里不多的小宫女,秦渊觉得选秀之事的确该准备提上日程了。
经那夜的清理后,偌大皇宫之中,除了东厂番子外,内侍和宫女加起来,竟不足百数,着实冷清,连打扫宫廷的足够人手都没有。
除了闹事被杀的宫女和太监外,剩下的宫女太监除了那些家世清白值得信任的,其余人都被遣出宫了,这还是本朝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遣出宫。
好在如今皇宫中,除了乾清宫、皇极殿等重要宫院外,其余的几乎无主而闲置,用不着太多的人手。
但为了不使宫廷荒废,还是要将缺失的人手补上,否则皇宫到处碎瓦落叶的像什么话。
洗漱过后,秦渊伸展双臂,任由几个小宫女围着更衣,突然看向其中一个身形高挑面容小巧精致的,道,“红玉,朕记得你是王尚书府上的千金吧?”
那宫女微微一愣,似乎没想到秦渊对她说话,回过神后轻轻眨了眨眼,“回陛下,奴婢之父是兵部左侍郎王彦博。”
宫廷与外消息闭塞,内侍还好,有机会向大臣传召宣旨,而宫女,几乎是与宫外断绝一切联系,与那些大臣更不能有任何交流。
当然了,这是在正常情况下,如果是秦渊未掌权之前,那些被安插进来监视他的宫女内侍眼里几乎是没有这一条的。
“令尊现在已经是兵部尚书了。”秦渊笑看了她,眼里露出些许回忆,“你入宫多久了?”
“回陛下,奴婢是在元昭二年入宫,如今已经有四年了。”宫女红玉听闻父亲升官,明眸里露出一丝惊喜,恭敬的回道。
“四年了啊。”秦渊轻轻点头,沉默了半响,看着少女还青涩稚嫩的面孔,“收拾一下,朕批你出宫探亲,三日后回宫即可。”
红玉红唇微张,似乎一时没从这巨大的惊喜中回过神来,下一刻连忙跪地谢道,“奴婢红玉谢陛下隆恩。”
清脆的声音中,不觉间带着一丝泣音。
“起来吧。”秦渊伸手扶起他,整了整衣冠,走出寝殿。
“皇爷,御膳也备好。”童瑾上前恭敬开口。
秦渊点点头,偏殿中,小方桌上摆放着几碟小菜,三菜一汤。
御膳其实远比这丰富,足有几十道菜,各种山珍海味都有,但秦渊觉得太过铺张浪费,就减至三餐一汤,每顿都不重复。
其实不只是铺张浪费这个原因,是太祖皇帝定下的规矩怕以后的继承人贪恋美食及怕被人知道皇帝最喜欢哪一道菜,所以就立下规矩每道菜只吃三口,等吃到后面,菜都凉了.....
完全就是吃一个仪式感。
秦渊直接改规矩,就算那些大臣拿太祖立的规矩说事,也能用勤俭避免铺张浪费来解释。
吃过早....午膳,已经未时,听到小太监来禀报礼部的人在御书房外等召见,秦渊不用问都知道肯定是催婚的。
索性又去御花园走一圈,还让童瑾去御书房去请四个辛勤批阅奏折的内阁大学士,君臣一起畅游御花园。
后宫没有皇帝的女卷,几个内阁大学士倒也没顾虑。
只是张良不敢看秦渊的眼睛,似乎在专心致志的赏景。
被人质疑那方面的问题,也不是什么骄傲的,忘掉最好。
正想着,突然有内侍来报,说西湖苑那位姑娘准备出京了。
张良轻咳了一声,眼睛看向他处。
早就看出这对君臣不对劲的林汝阳几人,眼神都变得奇异而古怪。
同时心里也松了一口气,看来后宫就快要有人入主了,这可是大事。
做臣子的,除了忧心国事之外,皇帝的终生大事也得放在心上,只是几人都是聪明人,提过几嘴后就再不提这事儿由礼部操心去吧。
“皇爷,您要去送送吗?”从西湖苑赶来传话的内侍恭敬开口,偷偷看秦渊神色变化。
“不了。”秦渊摆摆手,大家萍水相逢而已,他可没那个时间,那林姑娘虽然漂亮,但作为皇帝日后什么美人没有,他不过是想利用那女子去分化天道盟罢了。
小内侍告退离去。
不一会又有内侍来禀报,“皇爷,晋王爷求见。”
“老王爷可说有什么事?”秦渊奇怪,这些老王爷一向不管事(安分守己),入宫所为何事。
内侍偷偷抬头瞧了眼秦渊,躬身道,“回皇爷话,晋王是带着安阳郡主来的,只说求见陛下。”
“安阳.....”
第七十四章 安阳郡主
“安阳见过皇兄。”
御花园中,出落的亭亭玉立身着澹黄宫装,有着一张精致鹅蛋脸的少女脆生生的行礼,眼睛清澈明亮。
边上,头发花白一身蟒袍的晋王乐呵呵的跟着行了一礼,“见过陛下。”
秦渊心里轻叹了口气,声音平缓道,“皇叔公入宫见朕可有要事?”
晋王笑着摇摇头,他大肚便便的,看得出日子过得很安逸,脸上脸上总是乐呵呵的,给人和蔼亲切之感。
“是安阳这妮子,吵着要老臣带她入宫前来见陛下的,臣知陛下政务繁忙,但奈何经不住这妮子软磨硬泡,还请陛下恕罪。”
安阳见秦渊没理会她就不满的都嘴,闻言上前晃着晋王的手臂,撒娇似的道,“外公,您之前答应安阳不这么说的。”
晋王一脸苦笑。
秦渊轻咳一声,“安阳啊,你入宫见朕又有何要事啊?”
安阳抬起头,眉眼弯弯,幽怨的看着秦渊,眨巴着眼睛,“履行婚约呐。”
“咳咳”
秦渊一阵咳嗽,差点没被口水呛死,缓了缓,无奈道,“表妹可别逗皇兄。”
安阳是晋王的外孙女,同时是唐王之女,而如今唐王又是秦渊的舅舅,两人既是同族的远房堂兄妹,又是亲表兄妹。
“那可是皇兄以前亲口说过的,当着先帝姑父还有姑姑说要娶安阳的,皇兄九五之尊,难道要食言不成?”安阳装作一脸委屈的样子。
那是之前的小皇帝说的,我可没说......
秦渊是真没印象,准确的说,是小皇帝记忆里对这事已经没了印象,可能就是儿时玩闹时的话。
不过记忆里小皇帝对这位表妹还真有很深的印象,两人小时候关系要好,睡过一张床那种......
“安阳啊,儿时之语,当不得真。”秦渊轻叹道,“你如有看对眼的人,朕给你赐婚,以公主出嫁之礼由礼部操办。”
“可是,安阳心里一直记着皇兄的承诺,眼里除了皇兄,再无他人。”
安阳依旧一脸委屈,抬起头,大眼睛里倒映着秦渊英伟高大的身躯,眼里涌动着丝丝情意。
秦渊深吸一口气,还能不能正常聊天了?
“安阳已经被父母赶出家门,如果皇兄不娶安阳,安阳就无家可归了。”
“.......”
“安阳以为皇兄派人去唐国,是去迎娶安阳,如今唐地都已传遍安阳入宫侍候皇兄,你让安阳以后如何见人?”见秦渊不为所动,安阳直接放出杀手锏。
“嘶...”不用这么狠吧。
秦渊无奈的揉着眉心。
她可是朕的妹妹啊,虽然是表妹。
其实堂兄妹联姻这放在大秦,还是前世蓝星的封建王朝都很正常,亲上加亲。
尤其是秦渊与安阳郡主这种,更能维系他的统治。
藩王让女儿或孙女入宫,更是代表着臣服。
和王彦博将红玉送入宫内其实一样。
张良林汝阳几人连忙告退。
晋王也准备告退,却被秦渊出言挽留:“朕与皇叔公已数年未见,且留下来陪朕共饮一杯聊聊皇族之事如何?”
晋王爷只能留下,本还想将空间留给秦渊和安阳郡主的。
没多久,晋王告退离去,秦渊起身相送,安阳郡主如一条小尾巴吊在后面,亦步亦趋。
“安阳,如今皇宫一片荒废,也没有宫女照顾你日常起居,不如你先随你外公回去如何?”斟酌片刻,秦渊脸上挂着笑容,缓声开口。
“日常的起居安阳自己能照顾好自己。”安阳郡主一脸得逞的笑容,笑得像只小狐狸一样,眼睛都眯成了可爱的月牙,“来时安阳也带了两个贴身婢女,她们就在御花园外等候。”
秦渊面露无奈,那番话都说出来了,总不能还将人赶出宫吧,“朕还有政务要处理,你自己在御花园游玩吧。”
他看了眼身侧的童瑾,“安排人将钟粹宫收拾干净,以后郡主就暂住那里。”
“奴婢这就去安排。”童瑾应道。
“谢谢皇兄。”安阳高兴的上前抱着秦渊手臂,笑意盈盈。
“撒手。”秦渊无奈道,小丫头还挺有料.....
......
御书房。
在殿外等候了半天的礼部尚书黄坤终于得到召见,在上禀一些要事后,迟疑片刻,还是小心翼翼的问道,“陛下,不知选秀一事?”
“黄卿啊,这句话你回想一下,这几日问了多少遍了?”秦渊无奈的看着他。
黄坤面色不变,拱手道,“朝臣们催得紧,大秦的百姓也在等待着。臣职责所在,还望陛下恕罪。”
“国事重要,还是朕个人私事重要?”秦渊微俯着身,声音微冷。
“禀陛下,选秀之事不只是陛下私事,更是国事,皇后未立,选秀更关乎国本。”黄坤义正辞严。
“那朕让你现在将选秀之事安排下去,你可能按时完成?”
“这”黄坤脸色一僵,现在到处战乱,怎么安排。
“下去吧。”秦渊无奈挥挥手,只顾着催,却不考虑目前情况能否实施,这一刻他真想将黄坤换了。
“陛下,臣还有一事。”黄坤忙道。
“说。”
“陛下,臣见晋王爷带着安阳郡主入宫,郡主却未随着晋王爷离去,陛下可是准备将公主纳入宫中?”黄坤发誓,他绝不是好奇的吃瓜群众,而是职责所在。
秦渊眼角跳了跳,“怎么?安阳还不能留在宫内了?”
“若不封妃,于礼不合,难免惹人闲话,影响陛下和郡主声誉。”
“朕看谁敢?”秦渊一拍桌子。
黄坤垂首不语。
“下去。”秦渊挥手赶人。
黄坤不敢再说,行礼后退出御书房。
......
东城,王府。
这里便是如今兵部尚书王彦博的府邸,放在东城并不算太大,也就八进,但没人敢小觑,不仅是王彦博是兵部尚书,朝廷二品大员,最重要的一点,便是他还是当今倚重的心腹。
这些日子前来拜访的人络绎不绝,几乎要踩破王府门槛,但大部分人王彦博都没见,至于礼物更是一律推拒。
今夜的王府很是热闹,因为王彦博嫡次女回府。
红玉闺房中,她看着陌生又熟悉的一切布置,眼眶微微泛红。
“你入宫这些年,娘一直让人打扫清理,也没动里面的物品。”一个贵妇人走入房中,笑着开口,看着长大了不少出落的亭亭玉立的闺女,脸上带着感慨和慈爱,语气中带着疼惜。
“娘当初就不应该同意你爹将你送入宫中的,这些年,没少吃苦吧。”
“娘,不要怪爹,陛下对女儿挺好的,若非陛下护着,女儿可能.....”说着,红玉连忙闭嘴。
“你不说,娘也知道。”王夫人轻叹了一声,宫里以前的情况没少听自家老爷忧心的唠叨,她稍作迟疑,轻声问道,“陛下他,他可有碰过你?”
红玉脸一红,神态扭捏,微微低头,摇了摇。
王夫人不禁皱眉,自家的女儿不仅性格温婉乖巧,身材样貌也不差,常年侍候在侧,怕是和尚都要破戒,皇帝居然能忍着不碰。
难不成.....
王夫人瞪大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