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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寻找失落的爱情     华裳txt下载     华裳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九十七章 真实姓名

    香菱看小柱子这副为难的样子,不由得掩嘴笑了起来:“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哪里至于这么为难。”

    小柱子苦笑一声:“诶,说起来,真是一言难尽。少爷其实挺好的,很少冲我发火,逢年过节赏赐都极其丰厚。”

    香菱不解的挑眉:“这么说来,表少爷人很好嘛,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小柱子长叹口气,压低了声音:“你是不知道,表少爷好是好,可小毛病也不少……”

    比如说,齐箫从不喜欢有人跟在自己身后,总逮着机会就甩开小柱子。小柱子身为贴身小厮,却不敢擅离职守,每次都得辛苦的到处找人。唯恐一个没留神,少爷又碰着摔着了,到时候,倒霉的还不是他嘛!

    再比如说,少爷有许多稀奇古怪的爱好。早上天没亮,就早早的起床跑步,然后还练那个踢沙袋什么的。不管是天冷天热,一直坚持。这可苦了小柱子了,每天都得跟着早起。再说了,少爷跑步,他总不好闲着吧!只得苦着脸跟着一起跑。两年多下来,小柱子的身子骨都跟着壮实了不少。

    再再比如说,少爷鬼点子特别多,时常想些新鲜花样来折腾。别的不说,单说那次移栽木兰树的事情吧,他跟着跑圈跑后打杂做事,两个月下来,整整瘦了一大圈。

    再再再比如说……

    香菱早听的忍俊不禁的笑了出来:“行了行了,你就别显摆了。你哪里是在抱怨表少爷不好,分明就是在夸赞表少爷性子活泼开朗嘛!”瞧他那副模样,言若憾之,心实喜之。眼里流露的都是骄傲和自豪的神色呢!

    小柱子摸摸后脑勺,呵呵笑了起来。是啊,少爷纵然有些独立独行之处,可整体来说,还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主子啊!

    书房外,香菱和小柱子聊的开心,书房里,齐箫和若云也聊的很是尽兴。

    当然,主要是齐箫的话比较多,若云大部分时候都在倾听,偶尔笑一笑插两句嘴罢了。

    左手握的太久,已经冒出了汗。一想到那纸团上写着的名字,若云便忐忑难安起来。暗暗琢磨着,一定要找个合适的时机,将这个要命的纸团收起来才是……

    想及此,若云咳嗽一声,笑着提示道:“箫表哥,我也歇的够久了,要继续抄写。你看,你是不是……”也该走人了?总占着她的时间,不太好吧!

    齐箫了然的点点头,咧嘴一笑:“明白明白!”

    若云松了口气,正待送客,就见齐箫笑嘻嘻的站了起来:“你想让我替你研墨是吧!这倒不是我在吹牛,我力气大又有耐心,保准研出的墨又黑又浓。你就放心好了!”说着,便拿起墨锭研磨了起来。

    若云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瞪着这个厚颜的少年,不客气的说道:“喂喂喂,谁让你研墨了。有你在这儿,我哪里能静下心来好好的写字。你要想帮我的忙,很简单,现在打开门出去就行了。”

    齐箫脸皮厚度堪比城墙,兀自笑嘻嘻的应道:“好好好,我不说话不打扰你总成了吧!从现在开始,我保证安静的研墨,一个字也不乱说。”故作专注的低头研起墨来,果然连嘴都没张一下。

    若云笑着摇头叹气,只得随了他。

    待提起笔来,若云才发觉不妙。她的左手里,还握着那个要命的纸团呢!写字的时候,只用一只手可不成啊!右手写字,左手也要压着纸张呢!

    齐箫见若云一动不动,好奇的抬起头来:“晴妹妹,你不是说要写字吗?怎么不动手啊?”

    若云脑子里迅速的闪过一个念头,故作坦然的一笑:“等一等,我先把这团废纸给扔了。”

    反正躲不过去,若云索性大大方方的将左手中的纸团抛到了放置杂物的篓子里。料想也不会引起齐箫的主意才是。

    孰料,这次若云可料错了。

    齐箫竟是弯腰将那个纸团捡了起来,笑眯眯的说道:“你什么时候收了个纸团在手里的,我可没留意呢!这里面都写了什么?我来看看。”边说,便利索的将纸团理了开来。

    若云阻之不及,眼睁睁的看着那张写满了歪曲扭八的“萧若云”的已经泛黄的宣纸,就这么皱皱巴巴的袒露在齐箫的面前。

    齐箫显然也被吓了一跳:“晴妹妹,这么……有个性的字,也是你写出来的吗?”丑的好有型啊!

    若云俏脸一红,白了他一眼:“想说丑,直说就是了。”

    现在再回头看看,自己也觉得臊的慌。完全没有间架结构,更没有横平竖直笔锋的讲究,一横长一横短,一笔重一笔轻,简直惨不忍睹啊!

    齐箫咳嗽一声,拼命忍住笑意:“不丑不丑,真的不算丑。至少,我还能认得出上面写的是什么。”然后,很自然的一字一顿的念出了上面写了几十遍的名字:“萧——若——云!”

    若云心里一颤,这个名字,在她心里萦绕了无数次,却再也没法子诉之于口。没想到,就这么轻飘飘的被齐箫说了出来。

    齐箫看似漫不经心,其实一直在仔细的留意着若云的神情变化:“晴妹妹,看这纸张已经泛黄,应该写了不短时候了吧!”

    若云强自镇定的应道:“是啊,自打三年前落水之后,我便忘了以前学过的东西,一切都得从头学起。连怎么写字,也都忘的一干二净。陈夫子当日布置我写一张字交给她看,我就随手写了一些。实在见不得人,便揉成一团放到了抽屉里。没曾想,隔了这么久,又被我翻腾出来了。实在不好意思拿给你看,才一直握在手心里的。”

    这一番说辞,合情合理,无可挑剔。

    只不过,她平日里冷静有加,从不多话,也极少如此大费周章的解释什么。为什么偏偏对这个纸团上的三个字如此的紧张介怀?

    萧若云……真是个好听的名字。只不过,这个姓氏,好像很是耳熟。就像在哪里听过似的……

    齐箫意味深长的笑了:“我们两个一起落了水,一起被救醒。说起来,也算是有缘分了。我一直没告诉你,我原本的名字,不叫齐箫。我叫凌飞扬。”

    到了此刻,若云反而镇静下来,笑着赞道:“凌飞扬,可真是个好名字。”从这个名字,也能想象出以前的他,是何等的意气飞扬潇洒不凡。

    齐箫笑了笑:“我的真名字,只告诉你一个。此生此世,绝不会告诉第二个人的。”

    所以,你在我面前,也大可以放心。不管我看到了什么知道了什么猜到了什么,我也不会透露一个字。

    若云生性聪慧灵敏,自然听出了齐箫的言外之意。

    她默然了片刻,才缓缓的笑道:“多谢表哥的另眼相看。”

    齐箫定定的看着若云,忽的一笑:“这张纸上面写的字确实丑了些,若是被别人看见了,还不知道要怎么取笑你。还是撕了为好!”

    边说边动手,几下便将那张纸撕了个粉碎,再也看不出原本上面写的是什么。

    若云一愣,眼睁睁的看着承载着所有回忆的纸张瞬间成了碎片被扔进了置物篓里。似乎最后一丝牵绊,也被这么扯碎了……

    心底深处,似乎有一处空空的。似乎又有些别的东西在悄然进驻。一时之间,脑子里一片纷乱,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才好。

    齐箫却依旧笑嘻嘻的,像是没看见若云的失神一般,挑眉说道:“晴妹妹,你不是要抄写《女诫》吗?二十遍,可不算少。你要加快手脚才是。”

    若云深呼吸一口气,嫣然一笑:“箫表哥说的是,有劳你替我研墨了。”然后,低头认真专注的抄写起来。

    写字需要集中注意力,心无旁骛。若云很快的平静下来,抛开所有杂念,将所有的精神都投注到了。

    一向多话的齐箫,也难得的安静下来,默默的为若云研墨。然后换纸,倒茶,伺候的井井有条,丝毫不若于香菱。

    当一切都做完了,齐箫也没什么事情可做,便坐到了一旁,静静的打量着若云的专注的侧脸。

    她的脸小小的,精致秀气不必细说,简直是他见过的最最漂亮的女孩子。即使她什么都不做,静静的坐在那里,也像一幅优美的画面。

    她的睫毛又长又密,像把小扇子一般,分外的迷人。小巧挺直的鼻梁,鼻头微微翘起,说不出的俏皮可爱。还有那张红润如花瓣的嘴唇,紧紧的抿着,让人忍不住浮想联翩……

    书房里,一片安静祥和静谧。

    若云写的手软,呼出一口气,微笑着抬起头来。

    齐箫正直勾勾的看着她,眼中一片灼热。

    若云心里一跳,脸颊不自觉的热了起来,有些不太自然的咳嗽了一声:“箫表哥,我一直在写字,也没时间陪你聊天,你是不是觉得很无聊?要不,你就先回去吧!”

    齐箫哪里舍得走,笑嘻嘻的说道:“一点都不无聊,就这么看着你写字,就是一大享受了。”

第二百九十八章 杭州去否?

    “油嘴滑舌!”若云啐了他一口,脸上尽是盈盈的笑意。

    齐箫被骂的浑身舒畅,巴不得若云再多骂几句才好,嘿嘿的笑道:“我真正的油嘴滑舌,你还没尝过呢!”一语双关,不小心的将刚才盘算的龌龊心思露出了那么一点点。

    若云哪里听过如此露骨的调笑,气恼不已的瞪了他一眼,绷着脸说道:“你再胡说八道,我就不理你了。”

    这等简单幼稚的威胁,偏偏对齐箫最是有效。

    齐箫连连陪笑:“我随口说说罢了,你别放在心上。”

    若云板着脸孔说道:“对女孩子说话,怎么可以这么轻浮龌龊,下一次再随口胡言,我就真的生气了。”

    “好好好,下不为例!我今后说话一定留心。”齐箫举起双手,一本正经的许诺。心里暗暗告诫自己,古代女孩子都很保守,她又特别的矜持拘谨,以后说话可千万不能太过轻慢随意了。

    若云见齐箫不停的陪笑脸,倒也不好意思再板着脸孔,表情稍稍柔和了一些:“对了,箫表哥,今天只你一个人过来的么?”

    齐箫笑着点头:“是啊,母亲忙于琐事抽不开身,大姐二姐也不肯陪我出来,只得我一个人带着小柱子过来了。”

    若云试探的问了句:“笙表哥呢,也没时间陪你回来么?”

    自打那一次听说了齐笙和沈宜华大吵一架的事情之后,便再也没听说过只字片语,也不知道他们夫妻两个现在和好了没有。

    齐箫自然猜的出若云真正想问的是什么,叹道:“我实话告诉你吧!大哥和大嫂还在怄气,哪有心情陪我到沈府来。”

    若云一惊:“什么?都这么久了,还没和好么?”屈指算来,也有三四个月了吧!居然还在怄气冷战,这对小夫妻也太能闹腾了。

    齐箫苦笑一声:“是啊,大哥这次可真的是生气了。我还从未见过他发这么大的脾气。母亲背地里也说过他几次,他当面应的好好的,背地里对大嫂却还是不理不睬,也不肯在大嫂的屋子里留宿。”

    夫妻之间的事情,别人也不好说的太过直接了。齐笙这等态度,更是让人无从说起。就算是袁氏,也不好过多的过问这等闺房之事啊!

    若云默然片刻,然后长叹口气。他们两个成亲还未到一年,便闹成这个样子,真是让人始料未及。

    沈宜华满心欢喜的嫁给了心上人,婚后的生活却是这般不尽人意。更令人扼腕不已。

    齐箫瞄了若云一眼,似猜到了若云在感慨什么,淡淡的说道:“这事,也不能都怪大哥。不管是哪个男人,也无法容忍自己的第一个孩子就这么被折腾没了。”

    更何况,沈宜华之前处处为难柳儿,齐笙又岂能不知?零零总总的汇聚起来,本来就波涛暗涌了,偏偏沈宜华还来了这么一出,齐笙能忍得下这口气才怪。

    若云叹口气:“算了,不要提这些不痛快的事情了。”旋即扯开话题:“对了,母亲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时候启程去杭州的事情?”

    之前本是打算好了,过了年之后便去。结果因为她闹腾了这么一出,耽搁了不少日子。

    齐箫笑着说道:“我还没来得及问呢!你放心好了,不管怎么样,我也央求着姑姑往后拖延些日子。至少,也得等你的禁足令解除了,再一起去杭州。”若是她不去,他去又有什么意思?

    若云嘴角露出一丝苦笑:“这等话,你可千万不要在母亲面前提起。我闯了这等大祸,不关我个一年半载,已经算是母亲格外开恩了。断然不可能容我跟着一起去杭州的。”

    真是可惜了,期待已久的杭州之行,就这么眼睁睁的泡汤了。

    齐箫温柔的安抚道:“好了,这等小事,你就别操心了。由我去和姑姑说就是了。到时候,她同意自然很好,不同意,也怪不到你头上去。”

    若云心里感动不已,看向齐箫的目光分外的柔和:“谢谢你,箫表哥。”

    齐箫被若云少见的温柔击中了,一向厚颜的他,在那般温柔如水的目光中,竟然也有些害臊起来,结结巴巴的说道:“不、不用谢,我们两个之间,还用得着这般客套么?”

    短短的两句话,也不知道费了多少的力气才说出口。脸上更是隐隐的泛出一丝暗红。

    若云忍住笑意,点点头,又低头写起字来。

    齐箫连忙安抚住狂跳不已的心,暗暗唾弃自己。真是没用,她不过是这么冲自己笑一笑,他的浑身便软了一大截。今后,岂不是被她吃的死死的?

    诶,果然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不过,若是她肯一直对他这般温柔的笑,让他做什么,也是心甘情愿的了……

    若云偶尔抬头看一眼,见齐箫仍在魂游天外,不由得抿唇笑了笑,也不去理他,径自又低头抄写了起来。

    眼看着天色不早了,书房外的小柱子仗着胆子敲了敲门。

    “进来吧!”若云淡淡的应了句。

    小柱子和香菱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小柱子满脸陪笑的凑近齐箫:“少爷,时候不早了,也该回姑奶奶那边去了。”表小姐还在禁足呢,少爷就正大光明的赖在这儿一下午,真不愧是齐家最最胆大妄为的二少爷啊!

    齐箫瞄了外面的天色一眼,发起了牢骚:“这么快就到傍晚了,我才来了一小会儿。”

    香菱先是忙着将烛台都点了起来,闻言笑了,大着胆子揶揄道:“表少爷,都一个下午了,哪里是一小会儿。奴婢站在书房外,腿都站酸了呢!”

    小柱子低头闷笑起来。

    齐箫果然没生气,咧嘴笑道:“香菱,你嘴皮子真是伶俐,也不知道将来谁有这个福气,能娶到你这么可爱的姑娘。”若有所指的看了小柱子一眼。

    小柱子被主子说中了心事,脸腾的红了,热气一直蔓延到了脖子那儿,连头都不敢抬了。

    香菱也架不住这么当面调笑,俏脸一红,娇嗔的看了若云一眼:“小姐,表少爷欺负奴婢呢!”

    若云最是维护香菱,立刻瞪了齐箫一眼:“刚才还说什么再也不胡言乱语,还没过一个下午,就原形毕露了。”

    齐箫什么都不怕,唯独怕若云瞪眼,立刻软化了下来,连连陪笑道:“都是我这张嘴不好,总是不经过脑子就乱说话。晴妹妹,你别生气,我保证不乱说了。”

    香菱和小柱子在一旁都偷偷乐了起来。

    什么叫一物降一物?这就是了!

    又赖着说了几句闲话之后,齐箫才走了。

    香菱一边替若云收拾书桌,一边笑道:“小姐,你这一下午也写了不少,晚上万万不可再劳累了。还是早些吃饭梳洗休息吧!”

    若云也觉得手软脚软浑身无力,便点头应了。

    接下来的几日,齐箫果然一直住在沈府没有回去。

    以齐箫的厚脸皮,整日里赖在若云的院子里,自然不是什么稀奇事。齐氏虽然下了禁足令,却也磨不过死缠烂打嬉皮笑脸的齐箫,只得无奈的睁一只闭一只眼了。

    不过,当齐箫央求着将去杭州的日子延后时,齐氏却不肯应承了,板着脸孔说道:“箫哥儿,姑姑一向疼你,你有什么要求,我总不忍心拂逆你的意思。不过,这事却是万万不成。晴姐儿在王府闯了祸,这一阵子让她禁足在院子里反省,就是要好好的约束她的性子。若是让她跟着一起去杭州,岂不是白费了我之前的一片苦心么?”

    作为一个当家主母,最最忌讳的事情,便是朝令夕改。她既然发了话,便得让晴姐儿足足实实的在院子里待上两个月才成。更加不可能为了晴姐儿,便将去杭州的日期延后。

    若是这么做了,她这个做主母的,威严何存?

    齐箫软磨硬泡了半天,也没能使得齐氏更改主意,心里很是着急。眼珠子一转,便又去找了沈宜芳商量此事。

    不管怎么样,也得想个法子出来,让齐氏同意延期才是。

    没曾想,沈宜芳却没在院子里,问丫鬟们,一个个都摇头说不知道。齐箫摸着下巴,思忖片刻,便抬脚去了若云的院子。

    大中午的,沈宜芳还能上哪儿去?肯定是偷偷溜到若云那里去了。

    事实证明,齐箫果然所料不错。沈宜芳确实偷偷溜来找若云了。姐妹两个正躲在闺房里说悄悄话呢!

    “四妹,你身子恢复的怎么样了?”沈宜芳仔仔细细上上上下的打量若云几眼,唯恐看漏了哪里似的。

    齐箫脸皮厚的很,天天往这儿跑。沈宜芳却没这个胆子在齐氏的眼皮子底下搞这些小动作。因此,至少也隔上四五日,才敢偷溜过来说几句话。

    若云笑着应道:“早就好的差不多了,这几天正忙着抄《女诫》呢!已经抄了三遍了。”

    沈宜芳咋舌不已:“你速度可真够快的。这得写多少字啊!你身子还不硬朗,可得悠着点儿,别太过劳累了。”

    正说着话,就听门被敲响了,齐箫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

第二百九十九章 想方设法

    “芳表姐,你果然在这儿。”齐箫露齿一笑:“我刚才去找你,见你不在,立刻就猜到你肯定是来找晴妹妹。诶,我果然聪明伶俐天生聪慧无人能及……”

    沈宜芳和若云都被逗的咯咯娇笑起来。

    “好了好了,你别在那儿贫嘴了。”若云笑吟吟的招手:“来,坐下说话。”

    齐箫果然住了嘴,笑嘻嘻的凑了过来,在若云和沈宜芳的身边坐下。

    沈宜芳调侃道:“箫表弟,你这一次过来,也住了六七天了。打算什么时候回去啊?”

    正确的说,齐箫已经在若云的院子里赖了六七天了。每天除了吃饭睡觉的时间以外,基本上都是硬赖在若云这儿不走。简直视齐氏的禁足令为无物,真是让人羡慕嫉妒恨啊!

    她每次来,都得偷偷摸摸不敢待的太久。唯恐被齐氏知道冲她发火。齐箫却愣是大摇大摆光明正大的进进出出,齐氏也不生气,对侄儿比对亲生女儿可宽容多了。

    齐箫委屈的扁扁嘴:“芳表姐,我这才住了几天,你就硬要撵我走了,真是太伤我的心了。我就这么讨人厌不招你喜欢吗?”意思意思的抹了几滴不存在的泪水,倒挺像那么回事。

    沈宜芳笑的花枝乱颤:“得了得了,别耍宝了,我肚子都笑痛了。”

    若云也早就掩嘴笑了起来,屋子里一片欢笑声。

    闲扯了几句之后,齐箫才提起了正事:“……芳表姐,我可是没辙了。死磨硬泡了半天,可姑姑愣是不点头。我就想找你商议商议,想个法子把去杭州的日子拖一拖。”也不用拖的太久,只要再拖上一个月左右也就行了。

    沈宜芳咬着嘴唇,为难的说道:“前两天,杭州那边便来了信,说是早就准备好了住处,就等着我们几个启程过去呢!母亲本是打算着让我收拾收拾,后天就启程出发……”

    说句心里话,她早就盼着去杭州了。真是巴不得立刻启程,哪里舍得延期啊!

    若云对这一点也是心知肚明,连连说道:“二姐,箫表哥,你们就别顾及我了。你们后天一起出发,我一个人在府里安安心心的休养,这样也挺好的。”

    齐箫却不乐意:“那不行,要是你去不成,我也不去了。”

    若云听到这等坦率直白的话,心里暖暖的,温柔的看了齐箫一眼:“箫表哥,你能这么想,我真的很感动很高兴。不过,也不能因为我一个,就扫了大家伙儿的兴致。还是别为难母亲了,你们几个去吧,玩的开心点。别惦记我了!”

    齐箫一脸的不情愿,显然根本没听进去。

    沈宜芳犹豫半晌,才咬牙下了狠心:“箫表弟说的是,难得出躺远门,若是把你一个人落下,我心里也不是个滋味。这样吧,我和箫表弟一起去母亲那里求情。说不定母亲会更改心意。”

    若云闻言一惊:“二姐……”若是一个不好,惹起齐氏的火气来,可就大大不妙了!

    沈宜芳下了决心之后,反倒轻松了不少,笑着说道:“你放心好了,我不会和母亲呛声的。软言求几句看看,若是母亲心软了,自然会点头。若是母亲坚持不允,也只能委屈你了。”

    若云感动的说不出话来,看了看一脸义气的沈宜芳,再看看喜笑颜开的齐箫,竟然红了眼圈:“谢谢你们。”

    齐箫一见若云这般模样,立刻慌了手脚,反射性的就想伸出手来为若云擦眼泪。待手伸到半途了,才想起若云最讨厌他举止轻浮随意碰触,忙又缩了回来。

    若云破涕为笑,眼角兀自闪着泪花,嘴角却浮起最温暖明媚的笑容。

    齐箫看的呆了一呆,旋即叹道:“晴妹妹,你以后还是少笑为好。”不然,岂不是到处沾惹桃花?

    若云不理他的胡言乱语,拭去眼角的泪水,真挚的说道:“二姐,先谢谢你,不管母亲同意与否,我都很高兴。”

    沈宜芳抿唇笑了笑:“我们姐妹之间,还说这么多客套话做什么。”心里却在此刻暗暗下了决心,无论如何,也要让若云跟着一起去才圆满。

    心里有事,也无心再多待。沈宜芳和齐箫两个匆匆告辞之后,便相携去了齐氏的院子,软言相求不提。

    若云却很是平静,在书房里一待就是半天没出来,一直专注的抄写。

    香菱忍不住问道:“小姐,二小姐和表少爷一起去求太太,太太总该松口同意延期了吧!”

    若云笑了笑,搁了笔说道:“香菱,你还不了解母亲的脾气么?她既然不肯松口,就算再多两个人去求,也是一样的结果。”若是肯点头,早在齐箫去求情的时候,便会松口了。

    香菱一愣:“你的意思是,二小姐和箫表哥去求情也没用么?”

    若云点点头。虽然明知他们两个会无功而返,不过,她还是觉得很温暖很开心。就算去不成杭州,也没有一丝遗憾了。

    香菱也跟着叹口气,喃喃念叨:“太太气了这么久,气头也该过了吧!不过是延期一个月而已……”

    若云微微一笑,继续低头抄写。

    不出所料,沈宜芳和齐箫两个下午都没出现。看来,肯定是“马到失败”不好意思来见她了。

    若云倒也没觉得怎么失望,依旧好吃好睡。

    到了第二天,沈宜芳还是没来,秋寒却偷偷溜来了。

    一看秋寒愁眉苦脸的样子,若云便觉得不妙,心里顿时一沉:“秋寒,你怎的一个人过来了?二姐人呢?”

    秋寒叹口气说道:“启禀四小姐,二小姐昨天夜里受了凉气,今儿个发了烧躺在床上呢!”

    “什么?二姐生病了?”若云一惊,反射性的起身往外走去:“她昨天还好端端的,怎的今天就生病了?”

    香菱急急地追了几步:“小姐,你这是要去哪儿?”太太可吩咐过了,这两个月之内,小姐都不能踏出这个院子一步呢!

    若云显然也想起此事来了,颓然的停步,低低的叹息。

    再急也没法子,她还真的不敢随意出院子一步。只得无奈的转回头来,细细的盘问起秋寒来。

    秋寒本就是来报信的,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四小姐,此事说来话长……”

    昨天中午,沈宜芳和齐箫一起去了齐氏那里,央求着齐氏将去杭州的日期延后。好说歹说了半天,齐氏硬是没点头,反倒是不轻不重的数落了沈宜芳几句。

    自然还是怪责沈宜芳和若云太过亲近,处处维护庶出的妹妹,容易受人影响左右没有自己的主见云云。

    虽然没好意思数落齐箫,可齐箫在一旁也够尴尬的,也不好再央求什么。

    沈宜芳窝了一肚子火,好不容易熬过了一下午的女红音律课。到了晚上,一口饭都没吃,愣是在床边坐了半宿生闷气,结果,便受了寒气。今天早上,便发了烧。

    秋寒不敢怠慢,立刻去禀报给齐氏知晓。齐氏当时便慌了,立刻赶去沈宜芳的院子里,匆忙的召了李大夫过去。

    沈宜芳的倔强脾气却发作了上来,闹腾着不肯让李大夫搭脉诊治。

    齐氏好言哄了几句,沈宜芳立刻扁嘴哭了起来,嚷了一通:“母亲早就不疼我了,整日里骂来骂去,还来看我做什么。就让我发烧发的再厉害一点好了,最好是连床都下不了,也免得母亲看了我不高兴……”

    齐氏明知沈宜芳大半都是装出来的,却也心软了,叹道:“你这丫头,哪里来这么大怨气。我说你两句,还不是为了你好么?”

    沈宜芳一见齐氏心软,立刻趁热打铁,继续抹眼泪哭诉:“我知道母亲是为了我好,可是,也不必总针对四妹吧!四妹从未左右过我做什么事情,反倒是处处顺着我。我们姐妹四个,我也就和四妹最合得来。你偏偏不让我和她亲近,那岂不是让我连个好姐妹都没了?”

    齐氏顿时为之语塞。

    是啊,纵然晴姐儿有些心计,可沈宜莲和沈宜蓉两个,又何尝没有些小缺点?总不能让沈宜芳总孤零零的一个人吧!

    齐氏权衡半晌,只得叹气退让:“好了好了,你也别为了这点子小事和我置气了。你现在发着烧,最重要的,是先治好病再说。以后,你爱跟谁亲近就跟谁亲近,我也不管你了。”

    沈宜芳心里一喜,差点就装不下去了,好不容易才把那一丝笑容按捺住,绷着脸撅着嘴让李大夫搭脉。

    齐氏无奈的补了一句:“本打算明天让你们启程,可你生着病,自然不方便出行。也罢,我就派人送封信到杭州去,告诉你姑姑一声。就再等上一个月再去。正好到时候春暖花开,天气也暖和了,那边的景致也更好些。”

    闹腾了这么多,真正想听的,只怕就是这一句了。

    沈宜芳大喜过望,也顾不得李大夫还在一旁,一把搂住齐氏:“母亲,你真好!你待芳儿最好了。”

    齐氏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无奈的叹口气,抚了抚沈宜芳的头。

    沈宜芳却冲秋寒眨眨眼,秋寒立刻领会了她的意思,偷偷的溜了过来给若云报信来了。

第三百章 前来探望

    秋寒絮絮叨叨的说着,若云早红了眼圈。

    沈宜芳为了她,可真是煞费苦心了。

    不偏不巧的,就在这关键的时候生了病,使得明天的出行一事跑了趟。又磨着齐氏开口延期,不用想也知道,这都是沈宜芳想出来的计策。

    秋寒也不敢多待,低声说道:“四小姐,奴婢这就得回去了。还请四小姐安心休养,二小姐这几日肯定是没法子过来探望四小姐了。”

    若云点点头:“你回去代我说一声,让二姐不要胡乱折腾自己的身子,好好养病。”

    秋寒应了声,匆匆的去了。

    香菱此刻才出言笑道:“小姐,这下可好了。你总算也能跟着一起去了。”二小姐果然讲义气,连这等苦肉计也用了出来。

    若云深深的叹口气:“二姐用心良苦,我却坐享其成,真是汗颜。”一想到沈宜芳面容憔悴的样子,若云心里真不是个滋味。

    香菱柔声安抚道:“小姐,你也不必太过介怀。二小姐待你一片真情,你对二小姐何尝不是处处关心?若是二小姐不情愿,她自然也不会费这么多的心思。俗话说,施比受有福。说不定,二小姐这么做了,心里反而高兴呢!”

    若云本是满腔唏嘘,被香菱这么一劝,果然宽慰了不少,不由得笑着说道:“香菱,你可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简直就快成我肚子里的蛔虫了,句句都能说到我心坎里去。”

    香菱被赞的也有点飘飘然,抿唇笑了。

    待到了下午,齐箫一直都没出现,倒是派小柱子送了封信过来。

    香菱捏着薄薄的信笺,笑着问道:“表少爷怎的没亲自过来?”

    小柱子笑道:“太太亲自来接少爷回去,少爷实在抽不开身过来和表小姐道别,便写了封简短的信命我送过来。现在信已送到,我这就得回去了。”话虽这么说,目光却在香菱的脸上依依不舍的流连。

    香菱只当做没看见他的留恋不舍,笑着挥手作别,然后笑吟吟的将信送到了书房里。

    若云早透过窗子将刚才的一幕看在了眼底,忍不住打趣道:“香菱,人家明明还有话想对你说,你却连个机会都不给,也太无情了吧!”

    小柱子对香菱的恋慕之思,实在是再明显不过,她想装着看不出来都没法子。

    香菱嫩脸一红:“小姐,别拿奴婢取笑了。”将信放到了桌子上,自己却故作忙碌起来。拿着干净的毛巾在光鉴可人的书柜上擦来擦去。一副“我很忙别来打扰我”的架势。

    若云低低的笑出声来,却也没继续调笑下去。专注的拆开信看了起来。

    说是信,实在太过勉强。不过是一张白纸上龙飞凤舞的写了几句话罢了。再一细看内容,若云更是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

    “晴妹妹:老娘来接,不得不走,一月之后,我们再见。切勿太过想我,齐箫留!”

    果然很有齐箫的风采……

    字体说不上如何的好看,毕竟也只练了两三年罢了,比不得自小便苦练书法的沈奕文等人。不过,齐箫字如其人,总透着说不出的潇洒不羁无拘无束,越看越觉得……随意。

    若云的脸颊上露出浅浅的笑涡,甜美娇俏,说不出的可爱。

    香菱瞄了一眼,真想回敬两句:“小姐,表少爷到底写了什么,惹得你这么开心?”好不容易才忍了下来。

    接下来的日子里,若云每天早起晚睡,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抄写上。在禁足令即将结束的前三日,果然把二十遍的艰巨任务完成了。

    在这期间,叶姨娘派春竹送了四次补品过来,沈老太太命人送了一盒子人参过来。沈霖亲自来探望过三次,齐氏也来过了两次。

    沈宜芳的发烧本不严重,原本该几日就好。可沈宜芳愣是在床上多躺了好几天,然后才“慢慢”的有所好转。

    因着齐氏去的勤快,沈宜芳也不敢随意的偷溜出来看若云,只时常派了秋寒过来,偷偷的送些好吃的给若云。

    至于沈府其他的少爷小姐们,或多或少的派过下人送些吃的用的过来,略表关心。

    若云的禁足生活,也不算太过单调无聊。

    香菱细细的整理起若云这一个多月来的劳动成果,忍不住惊叹道:“小姐,你这字写的越来越好看了。”这可不是她有意奉承,仔细看看这厚厚的一摞纸张,果然是越到后面写的越漂亮。

    若云莞尔一笑:“这么苦练了一个多月,要是再没长进,陈夫子定要生气了。”

    那本《女诫》她早就倒背如流,抄写的时候毫无激情,自然而然的便练起了字来。这么专注的苦练,倒是有了不少的进步。

    说到陈夫子,若云便开始想念起书房里的学习生活来了。

    以前觉得天天被闷在书房里无聊,可被关在院子里两个月,过了这么久足不出户的生活,若云又开始觉得,还是去书房热闹些。

    掰着手指头数一数,还有三天便能出院子了。总算要熬到头了!

    一想到这个,若云的心情愈发的好了起来。到了下午,亲自下厨做了些点心,然后命香菱送到沈宜芳的院子里去。

    等了半晌,却不见香菱回转,若云有些奇怪,想了想,便招了兰初过来:“兰初,香菱去了好半天,也没见回来,你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兰初利落的应了声,便推开了院门,还没等迈步,便看到了远处一行人走了过来,顿时脸色一变。急匆匆的回转禀报:“小姐,太太来了!”

    若云略一皱眉:“母亲来也不是什么稀奇事,这么慌慌张张的做什么。”兰初果然还是嫩了些,远不及香菱沉稳。

    兰初急急的说道:“不只是太太,还有世子也来了!”

    赵元灏来了?

    若云脸色一白,身子颤了颤。

    他来做什么?是来指责她的么?还是来痛骂她一顿?

    不管她是有意还是无心,总之,是她害的萧婉君没了孩子。赵元灏一定恨极了她吧……

    若云定定神,深呼吸一口气,把脑子里一切烦乱的思绪都抛开,强自按捺心神,缓缓的走到了院子里。

    该来的一切终究躲不掉,不管他的来意是什么,她都不可以露出一丝异样。要好好的将这一切应付过去。

    香菱在前领路,齐氏和赵元灏一起走了进来,紧随其后的,正是沈宜芳。

    若云不敢去看赵元灏,先是低头给各人行礼问安。

    齐氏淡淡的说道:“好了,免礼。世子今日有空,特地过来探望你。”

    若云适时的抬起头来,怯生生的大眼惶恐的看向赵元灏,瑟缩的喊了声:“表哥……”把一个闯了祸又不知所措的孩子的紧张害怕表露无遗。

    赵元灏的眼里迅速的闪过一丝怜惜之意,淡淡的叹了口气:“晴表妹,你不必如此害怕,我今天过来,只想看看你身子好些了没有。”

    孩子就这么生生的没了,他的心里自然不好过。不过,事情已经过去了,再懊恼再后悔也是无用。又岂能全数都迁怒于她身上?

    若云稍稍放下心来,赵元灏态度虽然不甚热情,到底没有冷言相向,已经算是不错了。她忙低头应道:“多谢表哥关心,我休养了两个月,已经好的差不多了。”顿了顿,迟疑的问道:“不知表嫂现在怎么样了?”

    赵元灏微不可见的叹了口气:“婉君她……心情郁结难解,喝药总不见成效,还在床上躺着休养,暂时不能下床走动。”

    经历了这一次的意外变故之后,萧婉君似乎变了不少,总是心事重重的。时不时的喃喃自语几句,心情更是阴郁之极。因此,身子总也不见好转。

    若云心里暗暗冷笑一声。萧婉君的现状早在她意料之中。

    殷殷期盼的孩子骤然没了,哪一个女子也受不了这样的打击。更何况,萧婉君本就患有不孕之症,今次没了孩子,以后更是不可能再有身孕了。萧婉君要能心情畅快才是怪事。

    恐怕,令萧婉君忐忑难安无法静心安神养病的,还有她曾说过的那几句话吧……

    一想到萧婉君疑神疑鬼整日里心神恍惚的样子,若云便觉得心里说不出的痛快。

    萧婉君啊萧婉君,终于有一日,也让你尝到了我旧日的痛苦滋味。那种整夜整夜做噩梦的滋味,你也尝到了么?

    在这样雀跃的心情之下,想挤出愧疚的表情来,实在是个高难度的挑战。

    若云索性低着头,一副悔过的模样:“都是我的错,都怪我……”

    赵元灏喟然叹口气:“算了,你也别自责了,都是意外,怎么能都怪你。”

    齐氏咳嗽一声,陪笑道:“晴姐儿被我罚着禁足两个月,又抄写了二十遍《女诫》以作惩戒。我也知道,再做什么,也弥补不了她犯下的过错。还请世子体谅她年幼无知,不要怪责她。”

    虽然心里窝了一肚子火,不过,当着赵元灏的面,齐氏也只能低声下气的赔礼道歉。谁让她是沈家主母晴姐儿的嫡母呢?

第三百零一章 意外要求

    赵元灏定定的看了若云两眼,淡淡的说道:“舅母说这些,也太严重了。我本就没怪过表妹。”

    齐氏又陪笑着说了几句客套话,心里却是不停的琢磨起来。赵元灏此次前来,肯定不只是为了探望晴姐儿。他到底是何来意?

    若云一直没抬头,只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暗暗祈祷着,看也看过了,还是快些走吧!总这么不尴不尬的站在一起说话,这滋味真是难受。

    赵元灏却不急着走,反而浅笑着问道:“怎么?表妹不请我进去坐坐吗?这可是我第一次来表妹的院子,连门朝哪边都不清楚。”

    若云忙挤出笑容:“都是我失礼了,表哥快请进。”

    待进了待客的正厅之后,齐氏陪着赵元灏坐下,若云和沈宜芳则各自坐了下首。兰初等人忙着上茶,一时倒也没说怎么说话。

    赵元灏享惯荣华富贵,所用器具无不精致上乘,眼光自然很高。淡淡的扫视一圈之后,笑着说道:“表妹这儿倒是素净。”

    所谓素净,也就是略有些寒酸的代名词了。

    齐氏岂能听不出他的言下之意,面色顿时有些尴尬。

    晴姐儿本就是庶出,年龄又最小,院子里一切陈设还是几年前的模样,这两年虽然也添置过些东西,但实在说不上精致。

    若云咳嗽一声,浅笑着插嘴:“表哥,我本就喜欢素净。那些过于鲜亮的物件,我倒是不太喜欢呢!”其实,齐氏也没算亏待过她。以一个嫡母来说,对她这个庶出的女儿,也算是不错了。

    赵元灏淡然一笑,扯开话题:“表妹身体已经好了不少,不知能否出府走动了?”

    沈宜芳笑嘻嘻的插嘴道:“表哥,四妹的禁足令还有三天才结束呢!”

    齐氏嗔怪的白了沈宜芳一眼,然后笑着说道:“世子有什么话只管直说就是了。”好端端的,忽然提起这个话题,想必是有原因的吧!

    果然,就听赵元灏说道:“婉君卧床不起,心情总是抑郁难解。我安慰过她几次,她却说想见见表妹。所以,我今天特地来看看表妹身子恢复的如何,若是能出府走动,便请表妹明天去看看婉君。”

    赵元灏的话语异常的含蓄,可其中的意思,各人岂能听不出来?

    萧婉君想必是心意难平,想面对面的责问若云几句吧!所以,才会提出这样的要求来。赵元灏亲自登门拜访,只怕也是萧婉君的意思吧!

    一瞬间,齐氏和沈宜芳同时闪过这个念头。

    若云的心里却勾起一抹嘲弄的微笑。大概,也只有她清楚萧婉君的真正心意了。萧婉君心存疑窦,不敢确定她到底是谁。才想亲眼见一见她试探几句吧!这种行事习惯,正是萧婉君一惯的作风!

    齐氏几乎不假思索的便点头应了此事:“好,明天我和舅舅一定领着晴姐儿一起登门拜访!”

    本就打算着要领着若云亲自登门道歉。如今,由赵元灏亲口提出此事也好。趁着这一次,将事情彻底了结了,也免得日后落块心病。

    赵元灏却皱眉说道:“舅母,你千万别误会了婉君的意思。她想见一见表妹,并不是要当面责问什么,只不过是想和她说说话而已。到时候我会派马车过来接表妹过去,就不劳烦舅舅舅母亲自跑一趟了。”

    齐氏微微一笑,也不多言,心里却是打定了主意。不管萧婉君是什么意思,总之,明天她和沈霖也是非去不可。

    虽然生若云的气,可她到底是沈家的女儿,也不能容得人家随意的奚落为难。不管怎样,也得有大人陪着一起去才是。

    若云至始至终没多话,只是乖巧的点头应了。

    赵元灏本就不多话,坐了会儿,便告辞了。

    齐氏悄然松了口气,亲自送了赵元灏出去。沈宜芳趁势留了下来,拉着若云到屋子里说起了悄悄话。

    “四妹,表嫂点名要见你,肯定会说一通难听话。你就忍着点,让她说两句出出气。”沈宜芳殷切的叮嘱道。毕竟是若云理亏在先,此刻除了低声下气赔不是,也没别的法子了。

    若云低低的应了:“嗯,我知道了。你放心,我不会乱说话的。”明天该如何应付萧婉君,她也要好好的琢磨一番才是……

    沈宜芳又叹了口气:“今后,我们几个也少去王府为妙。免得姑姑表哥表嫂看见我们不痛快。”出了这样的意外,这点亲戚情分,也算消磨殆尽了。

    若云歉然的说道:“都是我不好……”

    沈宜芳摆摆手,不让若云继续说下去:“行了,别总惦记着这点事了。我正想说呢,少去也好,省得我们每次都要绞尽脑汁的陪姑姑说话,累都累死了。”

    沈宜芳惯爱把关切掩饰在漫不经心的话语之下,若云虽已习以为常,可依旧很是感动,忍不住握着沈宜芳的手说道:“二姐,你一直这么维护我,我心里真是感激的很。能有你这样的好姐姐,真是我前辈子修来的福气。”

    沈宜芳的身子抖了一抖,故意卷起袖子来说道:“诶哟,快点看看,我的鸡皮疙瘩起来了没有?真是肉麻死了!”

    若云被逗的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沈宜芳这才笑道:“对嘛,你还是笑起来好看些。别总愁眉苦脸的,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赔礼也罢,道歉也罢,总之,明天就揭过去这一章。大不了,日后少来往一些就是了。我们沈家,也不至于要处处看王府的脸色做人。”

    若云抿着嘴唇,重重的点了点头:“二姐说的是,我明天一定好好的把这桩事情应付过去。”

    然后,她就远离萧婉君的生活。同时,也要摒弃萧婉君曾带给她痛苦和折磨。

    她已决心放开过去,重新开始新的生活。就此和萧婉君道个别也好!

    只是,不管萧婉君怎么试探怎么追问,她也不可能承认自己的身份。就让这个秘密永远维持下去吧!世上再无萧若云这个人了!

    此刻,若云忽然对明天的王府之行充满了信心。不管发生什么样的意外,她也一定能安然应付过去!

    打定主意之后,若云反而平静了下来,默默的等待着第二天的到来。

    齐氏却是心意难平,待沈霖晚上一回府,便迫不及待的将此事告知了沈霖。

    沈霖先还满脸笑容,听到后来,脸色却沉了下来,哼了一声:“这算什么意思?为什么主动要来接晴姐儿过去和世子妃见面?难不成是打算当面羞辱晴姐儿一通不成?”

    齐氏叹道:“老爷,这也怪不得他们。听说世子妃一直身子虚弱,整日里躺在床上休养,也不见有起色。王妃和世子着急也在情理之中。世子妃没别的要求,只说要见一见晴姐儿说几句话,也不算什么过分的事情……”

    “这还不算过分还有什么叫过分?”沈霖的目光冷然:“晴姐儿犯错在先,累及世子妃没了孩子,这确实是事实。可晴姐儿本是无心之失,我们又曾特地赔礼道歉过了,还想怎么着?现在倒好,居然明打明的找上门来了,简直就是欺负我沈家无人!”

    说到后来,沈霖气的一拍桌子,发出一声巨响。在场的丫鬟婆子们都被吓了一跳,一时之间噤若寒蝉,无人敢发出声音。

    沈霖极少发这样大的脾气,齐氏也有些吃惊,连忙安抚道:“老爷莫要生气,喝口茶消消气。”忙端了杯茶送了过去。

    沈霖面色难看的接过了茶杯,却不喝,只端在手中细细的摩挲。

    齐氏沉吟片刻,才叹道:“其实,世子就算今日不上门来,我们也定然要带着晴姐儿再去登门道歉的。”

    主动去道歉是一回事,可被人家这么找上门来要领着晴姐儿去见萧婉君,又是另一回事了。也难怪沈霖会觉得颜面无光大发雷霆呢!

    沈霖哼了一声:“人家想必是等的急了,左等右等也不见晴姐儿亲自去道歉,便找上门来了。”

    齐氏想了想,说道:“世子今日前来,态度倒是还算客气。说是世子妃并没怪罪晴姐儿,只是想当面说几句话罢了。还说,我和老爷不用亲自过去……”

    “那怎么行?”沈霖不假思索的一口拒绝:“怎么能让晴姐儿一个人去王府?这万万不可!我们两个还是一起去,也显得有诚意些。”

    更重要的是,怎么也不能让年幼的女儿一个人去面对这等尴尬难堪的局面。大人在场,各人多少要顾忌些颜面,说话也不会太过难听。

    齐氏点点头:“妾身也是这么想的,明天一大早,妾身便和老爷一起领着晴姐儿到王府去。礼物早已备好了,老爷要不要过目?”

    沈霖摆摆手:“不用了,这些琐事你素来打理的妥当,不用看了。”

    齐氏一直是个合格的当家主母,沈家一应琐事,一直是她一手打理,从未出过什么岔子。在这一点上,没人能挑出齐氏的不是来。

    齐氏笑了笑,低声和沈霖商议起明天王府之行的细节来。

第三百零二章 登门赔礼

    第二天一大早,若云早早的到了齐氏的院子里等候。

    秋霜起的早,见若云来了,连忙笑着走上前来行礼问好,殷勤的说道:“四小姐,您先进来候着吧!外面寒气重,别伤了身子。”

    若云微微一笑:“不用了,我就站在这儿等。等母亲起来了,你再替我禀报一声。”态度越虔诚越显得有悔过之意,这点道理,若云自然懂的。

    秋霜还待再说什么,可若云却是异常的坚持,动也不动的站在树下。

    此时晨露尚重,寒气又浓,她敛容束手静静的立在那里,别有一番楚楚动人之态。

    秋霜不敢耽搁,连忙进了内室里伺候。

    沈霖和齐氏果然刚刚醒转,秋露正殷勤的伺候主子们穿衣。

    秋霜笑着禀报道:“老爷,太太,四小姐已经来了,正在院子里候着呢!”

    沈霖“嗯”了一声,没有说什么。齐氏却要做出大度的姿态来,咳嗽一声说道:“外面寒气大,还不快些让四小姐进来候着?”

    秋霜陪笑着将若云说给的话学了一遍:“……太太,这可是四小姐亲口说的,奴婢本就想请四小姐到屋子里等,可她却是不愿。”

    齐氏的嘴角泛起一丝莫名的笑意。果然是个聪慧伶俐的性子,于这些细节之处都如此的小心谨慎,让人就算想讨厌也无从讨厌起:“好了,你让她进来吧,就说是我吩咐的。”

    秋霜恭敬的应了一声,出去了。

    齐氏似笑非笑的看了沈霖一眼,若有所指的说道:“老爷,我本以为几个女儿中,属莲姐儿最是伶俐。现在看来,倒不一定呢!”

    沈霖挑眉:“有什么话直说就是了。”女人说话就是麻烦,总是拐弯抹角的。

    齐氏笑了笑:“晴姐儿本是个怯弱性子,上不得大台面。这两三年,却出落的越发伶俐聪慧起来。依我看,倒是比莲姐儿还要出挑些。”

    沈霖不以为然的说道:“晴姐儿性子温软,心地善良,又不多话,哪里比得上莲姐儿伶俐。好了,时候也不早了,我们快些出去吧!”

    在沈霖看来,齐氏却是夸大其词了。

    齐氏也不多辩驳,微笑着跟在沈霖的身后一起走了出去。心里却在暗暗感叹,晴姐儿比莲姐儿的高明之处,便在于这藏拙两个字。外表看似温厚,其实论心思缜密,却是远胜沈家其余几位小姐呢!

    待走到了前厅里,若云正恭恭敬敬的束手立在那儿。见了沈霖和齐氏,若云也不多话,却是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倒把沈霖夫妇吓了一跳。

    齐氏蹙着眉头:“晴姐儿,你这是做什么,快快起来。”

    若云哽咽着说道:“父亲,母亲,都是女儿的错,连累了你们也要跟着去王府赔礼道歉受人冷眼。日后女儿一定汲取教训,再也不会如此莽撞冒失了……”说到这儿,已是泣不成声。

    沈霖看着乖巧的小女儿哭的梨花带雨的模样,早已心软了,亲自扶了若云起身,淡淡的说道:“好了,不要哭了。今天我们带你过去,将此事了结。日后也不必总挂在心上。”

    若云抽抽搭搭的哭着,点了点头。

    沈霖微微叹口气,素来凌厉的双眼,难得的流露出一丝温情。宽厚的大掌温柔的抚过若云的发丝:“你来的这么早,还没吃早饭吧!来,和我们一起吃。”

    若云乖巧的点头应了,用袖子擦了眼泪。

    早饭早已备好,银耳粥四色点心外加时令小菜,摆了满满的一桌。各人都没多少胃口,草草的吃了几口搁置了筷子。

    沈霖想了想,叮嘱若云:“待会儿去了王府,你尽量少说话。凡事由我和你母亲应对就是。”

    若云点头应了。

    齐氏犹豫片刻,也低声叮嘱了几句:“世子妃若是喊你说话,你一定要注意言行。万万不可语出冒失,再惹祸端。”也就是说,就算是萧婉君心情不佳讥讽辱骂几句,也要按捺下性子听着,不能辩驳顶嘴。

    若云低声应道:“母亲放心,女儿知晓轻重的。”今日此行,本就是赔礼道歉去的,自然要放低了姿态。

    正说话间,王府的马车已经来了。齐氏沈霖领着若云一起去了大门口,待见到赵元灏也在,都是一愣。

    赵元灏身居要职,一向忙碌,竟然抽出空来亲自来迎接,倒是很有诚意之举。

    沈霖一直不快的心情,顿时好了不少。

    赵元灏倒是不失礼数,微笑着走上前来,和沈霖齐氏寒暄客套了几句。

    若云喊了声“表哥”之后,便一直低着头没有说话。待上了马车之后,恰巧坐在了赵元灏的对面,更是不肯轻易抬头。

    只是,那两道锐利的目光总不时的在她身上飘来飘去。在这样的情形下,想保持平静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若云半垂着头,老老实实的坐在那儿,两手交握着。任凭赵元灏的目光怎么打量,也没见半分慌乱。

    赵元灏双眼微微眯起,心里那一丝怪异的感觉挥之不去。却又说不出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恰巧沈霖和赵元灏闲扯了几句朝中人事的闲话,总算把赵元灏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若云悄悄松了口气。赵元灏的眼神实在太过锐利,总让人有种无所遁形的紧张和不安。

    好不容易熬了半个时辰,马车终于在王府门口停了下来。

    沈湘亲自在门口相迎,含笑看着沈霖一行人下了马车,寒暄几句之后,便相携进了府中说话。

    亲姐弟见面,说话自然没那么拘谨。

    沈霖闲话几句,便扯入正题,叹口气道:“大姐,都是我教女无方,惹出这样的乱子来。还请大姐多多包涵,切勿见怪!我替晴姐儿,向你们赔个不是……”说着,便要躬身行礼。

    沈湘嗔怪的拉住了沈霖的手:“你和我说话怎也这般客套,快些把这些虚礼都收拾起来。那件事情已经过去了,还提它做什么。今日你们能过来,我高兴的很呢!只可惜王爷在外公干赶不及回来,不然,今天倒是要好好热闹一番。”

    齐氏见状,心里悄然松了口气。沈湘此番态度比两个月之前要和气了不少,看来,气头已过,也没什么大碍了。

    想及此,齐氏笑吟吟的说道:“王妃宽厚大量,真让我们汗颜。今天略备薄礼,还请王妃一定收下,留着给世子妃补补身子。”

    秋霜机灵的捧了礼盒送上,里面装的都是些名贵的药材,大多具有益气补血的作用,最适宜给女子进补之用。尤其是其中那支黑乎乎的首乌,至少也有百年之久。是沈霖花重金收购而来,分量十足,价值不菲!

    比起前一次送来的礼盒,这一次的礼物显然更加的贵重。

    沈湘略略瞄了一眼,便笑着说道:“瞧瞧你们,真是太过客套了。前一次来便带了不少礼物过来,这次又这么破费,真是太过见外了。”

    齐氏忙道:“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还请王妃笑纳!”

    大人们你来我往,忙着说话,一时之间,倒也没顾及到若云。

    若云静静的站在沈霖和齐氏的身后,一直抿着嘴唇低着头,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沈湘瞄了一眼,问道:“晴姐儿上次落了水之后,不知身子休养的怎么样了?”

    若云迅速的抬头看了沈湘一眼,嗫嚅着应道:“多谢姑姑垂怜关爱,我已经好多了。不知表嫂她……”

    一提到萧婉君,沈湘便忍不住叹气:“婉君心思太重,自打小产之后,情绪低落,动不动就落泪,身子还是虚弱的很。”都两个月了,还未能下床走动,自然不太妙。

    若云的眼中适时的挤出了泪水,盈盈欲坠:“都是我的错,若不是因为我,表嫂也不会落进池水中……”

    沈湘摆摆手:“算了,这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今儿个就别提了。我特地让元灏请你过来,本也没别的意思。就是婉君想见你一面,和你说说话。你不必太过紧张。若是婉君情绪激动,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你也别放在心上。过了这一阵子,她的心气也就平了。”

    不待若云说话,齐氏便抢着应道:“王妃不用担心,晴姐儿绝不会再惹世子妃不高兴的。”

    事已至此,沈霖也只得陪着笑脸说道:“是啊,晴姐儿这些日子闭门思过,一直懊悔当日的事情。如今有机会向世子妃正式的赔礼道歉,再好不过了。”

    沈湘也不再多说,冲身边的于妈妈使了个眼色。

    于妈妈忙笑着走了过来,殷勤的说道:“表小姐,老奴这就领着您到世子妃那边去。”

    沈霖和齐氏虽然放心不下,却也不好厚颜跟着一起去,只得眼睁睁的看着若云跟在于妈妈的身后走了出去。

    “等一等!”赵元灏忽的站起身来。

    若云心里陡然一跳,停住了脚步。

    赵元灏淡淡的说道:“我也跟着一起去看看吧!”也免得萧婉君见了表妹之后,情急之下再失态什么的。

    若云哪有拒绝的权利,只得点头应了,心里暗暗叫苦。

第三百零三章 主仆见面

    要应付萧婉君的质疑已不是容易的事情,若是再有赵元灏在一旁虎视眈眈,也不知是否能安然过关不引起任何人的疑心……

    若云悄然叹口气,打起精神来,缓缓的跟在于妈妈的身后。

    赵元灏不疾不徐的走在若云的身旁,时不时的瞄若云一眼,明明什么也没说,可却让人不自觉的紧张起来。

    于妈妈似是看出了若云的忐忑不安,温和的安抚道:“表小姐不用紧张害怕,世子妃性情温柔,此番想见你,必然也没别的意思。”

    若云咬着嘴唇,低低的说道:“于妈妈,此次都是我的错。表嫂生我的气也是应该的,不管表嫂说我什么,我也毫无怨言!”

    来之前,若云便已想好了对策。今天王府之行,她从头至尾表现出沈四小姐应有的反应即可。紧张,忐忑,不安,惶恐,害怕,心虚……这些情绪都要有,却也不能太过火。尺寸该如何拿捏,便要看她的应变功夫如何。

    总之,有一点是一定要把握的。不论萧婉君怎么追问,她也不可能承认自己的真实身份。所以,装模作样是必要的。装傻充愣也是必须的。

    于妈妈怜惜的看了若云一眼,想说什么,却碍于赵元灏也在一旁,终于什么也没说。

    其实,就算没有上一次的意外,萧婉君腹中的胎儿也不见得能安然撑到临产的那一天。之前就曾有滑胎的迹象,好不容易用药物保住了,整日里躺在床上安胎。本就不是好预兆。现在看来,萧婉君肚中的这个孩子,福分太薄,和这世间实在无缘……

    于妈妈的脑海里迅速的掠过这些念头,脸上挤出温和的笑容来:“表小姐也别太过自责了。”

    赵元灏低沉的声音响了起来:“表妹,我上次便说过了,我们并没怪你。你不用总这么耿耿于怀。”

    若云终于抬起头看了赵元灏一眼,眼里流露出令人心怜的脆弱:“表哥,你说的是真的么?你……真的没有怪我么?”

    那失去的孩子,是赵元灏的骨血,若说赵元灏不心疼,肯定是假话。

    赵元灏也无意骗若云,淡淡的说道:“孩子没了,我肯定心疼。不过,我也并没怪你。婉君身子弱,胎儿本就不稳,如今没了,也只能怪老天爷不作美,孩子和我们没这个缘分。好在我们早就有了晔哥儿,也不至于太过悲恸。”

    王府早就后继有人,也难怪赵元灏这么快便心平气和。

    只可惜,赵元灏压根不知萧婉君的心结所在。晔哥儿根本不是萧婉君亲生的,哪里比得上自己肚中生出的孩子来的安心?

    若云的心底掠过一丝冷笑,口中却乖巧的应道:“多谢表哥体恤,我心中不胜感激。”

    眼看着萧婉君的院子已经在望,若云的一颗心也高高的提了起来。

    今日和萧婉君的会面,将是她重生之后所遇到的最最严峻的考验。若想不露马脚的全身而退,她非得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不可。不能有一点疏忽大意。

    萧婉君的细心精明,她心知肚明,也就越发的为自己捏了把冷汗。以前是以有心算无心,她得以处处占上风。但愿今天,她也有这样的好运气……

    远远的,若虹便迎了上来。先是一脸笑着向赵元灏请安,待余光瞄到若云的脸庞时,若虹的脸色顿时变了。身子也颤了一颤,咬牙行礼:“奴婢见过表小姐!”

    困扰了主仆两个月之久的罪魁祸首,终于现身了。

    她到底是谁?是沈家的表小姐还是死去的若云?若虹的脑子里迅速的闪过了这个念头,忍不住又抬头看了若云一眼。

    若云到了此刻,反而沉下心来,点点头示意若虹起身。当着赵元灏的面,甚是亲切和蔼的说道:“若虹,那一天多亏你跳进池子里救了表嫂出来,真是辛苦你了。”

    若虹咬着嘴唇应道:“这是奴婢分内的事情,当不得表小姐这般称赞。只可惜奴婢水性不佳,只能救回世子妃。无力再救表小姐,使得表小姐在池水中多泡了片刻,真是汗颜。”

    香菱根本不会水,全仗着一股蛮力走近水池里,将若云拖了上来。速度比若虹却是慢了不少。也因此,当日若云在池水中待的时间较长些,被救上来的时候,一张小脸早被冻的通红。后来,昏迷的时间也久的多。

    若云知道这一些,都是之后香菱亲口说的。

    听了若虹这一番言不由衷的话,若云的嘴角扯出一丝略带嘲弄的笑意,口中却及时的安抚了若虹几句。

    若虹大着胆子多看了若云几眼,可看到的,却是一张关切备至的笑脸。那表情实在是诚恳之极,看不出丝毫作伪。

    若虹心里咯噔一下,有些迷惑了。

    眼前的她,到底是谁?

    当日,她虽然未正面承认什么,可那副口吻和语气,分明就是死去的若云。可现在看来,却是正常的不能再正常了……

    若云不动声色的瞄了若虹一眼,然后催促道:“不知表嫂现在怎么样了,还请你在前领路。”

    若虹回过神来,连连说道:“奴婢该死,竟然一不小心便走神了,表小姐世子爷这边请。”

    若云迅速的调整好心情,缓缓的跟了上去。

    萧婉君的闺房里,陈设并没什么大的变动。依然还是她当年伺候萧婉君的时候的样子。一一看去,是如此的熟悉。

    只可惜物是人非,她再也不是过去的她,而萧婉君,也变了许多……

    虽然有充足的心里准备,可在亲自看到那张憔悴之极的脸庞时,若云还是被吓了一跳。

    萧婉君是个美人儿,这是人人皆知的事实。除了美貌之外,萧婉君更是极重视仪表整洁和穿着打扮,从不会在人前有半分失仪。

    可看看现在的萧婉君……

    面色苍白,眼睛略有些浮肿,嘴唇干涩,眼神黯淡无光,躺在床上,发丝自然有些散乱。一眼看去,竟露出苍老疲乏之态。哪里还像过去那个风采照人的萧婉君?哪里还像是她心中那个永远美丽骄傲的萧大小姐?

    那一刹那,若云的心里流淌过难以形容的苦涩之意,眼角不自觉的湿润了。

    原来,报仇并没有想象中那般的痛快。

    原来,她并没有自己想象中这么的恨萧婉君。

    只看到萧婉君这副模样,她的心竟然开始颤抖起来。忍不住想着,若是预知到今日的局面,她当日还会毅然的拉着萧婉君滚入池中吗?

    萧婉君固然可恨,可她肚子里的孩子,却是无辜的。自己想报仇,想让萧婉君痛苦,这都没有错。可是让一个无辜的生命就此消失不见,真的是理所当然的吗?

    若云不敢再深想下去,泪珠已经滚落了下来。

    萧婉君一直定定的看着她,待看到她落泪的那一刻,眼底飞快的闪过一丝讥讽和寒意,旋即隐没不见。然后轻声的唤道:“晴表妹。”

    若云用袖子擦了擦眼泪,温驯的走了过来,那重复了多次的说辞又滔滔不绝的涌了出来:“表嫂,对不起,都是我的错,连累你失去了孩子……”边抽抽噎噎的说着,边又掩面哭泣了起来。

    萧婉君幽幽的叹息:“是我福分薄,没能保护好孩子。这也怪不得你。”

    若云继续用手掩着脸啜泣,心里却升起了警惕之意。

    不对,这和她想象中的会面完全不同。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别人不知,她却是最清楚萧婉君的真实性情。萧婉君绝不是那种宽宏大度的人,在外人面前流露出的温柔大度,大半都是装出来的。事实上,萧婉君最是记仇,心胸狭窄,眼中容不得一粒砂子。

    如今,萧婉君没了孩子,又疑心她的身份,心里一定恨她入骨。不哭闹辱骂就算不错了,怎么可能见了她的面还如此的平静?

    就算是顾忌着赵元灏站在一边,萧婉君的这番作态,也未免太假惺惺了。

    萧婉君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若云心里不停的盘算着萧婉君的用意,一边却是哭的越发起劲了。很自然的坐到了萧婉君的床边,攥着萧婉君的手,眼泪不停的滚落,倒比萧婉君还要伤心的多。一副喧宾夺主的架势。

    萧婉君垂下眼睑,掩住眼底闪过的怨怼和憎恨,挤出一丝苍白的笑容来,柔声说道:“晴表妹,我真的没有怪你,你不必这么自责了。”

    若云的演技丝毫不弱于萧婉君,竟是泣不成声:“表嫂,你如此宽厚仁慈,更让我没脸见你了……”

    赵元灏见此情景,免不了要出言安抚几句,说来说去,还是那些宽慰人心的言辞,没什么新意。

    若云深谙见好就收的道理,果然慢慢停住了哭泣。

    萧婉君悠然叹口气:“世子爷,我有几句话,想单独和晴表妹说,还请世子爷应允。”那楚楚可怜的语气,配着祈求的神情,恁是铁石心肠,也会心软。更何况,这个要求也不算过分,是之前便征得赵元灏同意的。

    果然,赵元灏立刻点头应了,率先退出了屋子。

第三百零四章 主仆斗智

    赵元灏一出去,于妈妈等人自然也都退了出去。

    香菱显然放心不下,看了若云一眼,眼神里的焦虑表露无疑。若云淡淡的看了香菱一眼,轻声吩咐道:“你先出去吧!表嫂不过是和我单独说几句话,没什么大碍的。”

    香菱咬了咬嘴唇,低低的应了一声,终于也退了出去。

    容妈妈和若虹两人,对视一眼,然后默默的退后几步守在了门边。却听萧婉君有气无力的吩咐道:“我和晴表妹有话说,你们先退出去吧!”

    容妈妈急急的开口:“世子妃,这可万万不成,您身子还虚的很,没人在旁边伺候照顾怎么成。”更何况,现在这位表小姐的身份不明,疑点重重,谁能放心让她和萧婉君单独待在屋子里说话?

    若虹也附和道:“容妈妈说的是,世子妃身边少了人伺候可不行。”

    若云垂下眼睑,掩去眼底的嘲弄。

    容妈妈和若虹如此紧张,看来,都对她很不放心啊!其实,她们两个真的是多虑了。这儿可是王府,她再没脑子,也不至于做出什么鲁莽的举动来。

    萧婉君蹙眉训斥道:“行了,你们两个越来越啰嗦了,都给我出去候着,没我的吩咐,不准擅自进来。”

    主子的威势一摆出来,容妈妈和若虹立刻噤了声,果然乖乖的退出了屋子,顺便将门掩好。

    屋子里,只剩下若云和萧婉君两个人。

    这副场景,若云不知朝思暮想过多少次。

    挺直了胸膛站在萧婉君面前,怒斥着对方的心狠手辣无情无义,看着萧婉君被骂的惨无人色连辩驳的勇气都没有。这是若云做了无数次的美梦!

    可真正等到了这样一天,若云忽然觉得,以前的自己真是太过天真了。

    一切往事都随着时间的流逝悄然远去,曾以为刻骨铭心的仇恨,竟然也有淡然的一天。看着面色煞白楚楚可怜的萧婉君,她竟然没有想象中的快意,只余下满心的悲凉。

    谁能想到,当年亲密无间的主仆,竟会沦落到今天这般对峙的地步?

    屋子里静静的,若云没有说话,萧婉君也没说话。

    一滴眼泪,从萧婉君的眼中慢慢的滑落,然后就是越来越多的眼泪溢了出来。消瘦憔悴的脸颊挂满泪珠,让人心生怜惜。

    “若云……”一声低低的叹息从萧婉君的口中溢出。

    若云动也未动,甚至牵动嘴角笑了笑:“表嫂,你不是有话要和我说么?怎的忽然喊起了别人的名字。”

    萧婉君抬起迷蒙的泪眼,伸出胳膊,满眼祈求之色:“若云,是你对不对?不要再瞒着我了,我知道,一定是你回来了……”

    若云故作讶然的瞪大了眼睛:“表嫂,你在胡说些什么啊!难不成是卧床久了,连脑子也不清醒了么?”那表情自然的不能再自然,丝毫不露异样。

    萧婉君却自顾自的哭诉:“若云,对不起,当日都是我太狠心了,不该那样对你。你恨我,也是应该的。其实,这几年我一直在后悔。每天晚上都会做噩梦,真是肠子都悔青了。只想着再见你一面,求得你的原谅。老天垂怜,没想到我真的有了这样的机会……”说到这儿,已是泣不成声。

    若云的手微微颤动了一下,旋即缩回袖子里握的紧紧的。

    不,不可以上当,不可以心软!

    这些惺惺作态的话,不过是萧婉君故意说来蒙蔽她的罢了!

    萧婉君的真正目的,其实是想用这些话套出她的真实身份。她若是接了茬,就代表承认了自己的真实身份。萧婉君又岂能放过她?

    想及此,若云挤出一个笑容来,关切的问道:“表嫂,你到底怎么了?怎么老是说些我听不懂的话?谁是若云啊?这个名字我可从来都没听过呢!”

    萧婉君的哭声停了一停,投过迷蒙的泪眼,悄然的打量了低头垂询的女孩一眼。

    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没有一丝犹豫和心软,更无半分熟悉,竟是异常的透明和纯真。

    萧婉君的心里一颤,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她就是死去的若云,此刻绝不可能这般平静。

    没人比萧婉君更了解若云的性子了。

    若云虽然聪慧伶俐,可却心地柔软,遇事不够果决,最易心软,且对自己忠心耿耿,视自己为天。若是看到自己这副凄惨可怜的模样,就算是心里有再多的怨恨,也会心软的。一定会流露出些许的异样来。

    所以,萧婉君才故意施这个苦肉计,想让若云自己露出马脚来。

    可怎么也没想到,她竟然如此的平静自若……

    难道她真的不是若云么?

    不,不可能。那一日在水池边,她说话的神情样子,分明就是死去的若云。朝夕相处近十年,自己绝不可能错认!

    再说了,除了若云之外,又有谁会这么恨自己硬要拉着自己往冰冷的池水中跳?

    她肯定就是若云。死去之后没去投胎,竟然附身到了沈家四小姐身上,现在是找自己来报仇来了。现在这一番都是装模作样罢了。一定是这样!

    这么看来,现在的若云,和以前那个死忠的丫鬟早就判若两人了。变的狡猾多了,也变的心肠硬多了,不像以前那么好对付了……

    萧婉君的脑子里迅速的掠过了一连串的念头,眨眨眼,眼泪又接连不断的掉了下来,颤抖着抓住若云的手:“若云,你就别瞒我了,我知道你就是。我们主仆两个朝夕相处这么多年,我怎么可能认不出你。”

    萧婉君的手凉凉的,毫无温度,再没记忆中的温暖柔软。

    若云竭力克制住甩开萧婉君那只手的冲动,脸上露出同情怜悯的神色来:“可怜的表嫂,连脑子都不清醒了,竟然说了这么多的胡话。我可不知道若云是谁,表嫂,你说给我听听,她到底是谁啊?你怎么口口声声都喊她的名字?”

    演了半天的苦情戏,却得不到任何的回应。就像憋足了浑身的力气,却都打在了轻飘飘软绵绵的棉花上,真是要多憋屈有多憋屈。

    萧婉君暗暗咬牙,却兀自不肯放弃,柔声说道:“若云,你真的不肯和我相认么?以前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对。我不该那样对你。现在你回来了,我定会好好对你。过两年,我便亲自去和母妃商议,去沈家下聘,将你娶进王府来。你不是一直很喜欢世子爷吗?我让你做他的侧妃好不好?我把晔哥儿也还给你,我们便做一对好姐妹,好不好?”

    哼,把晔哥儿和赵远灏都抬出来,就不相信她还能若无其事。

    果然,手中握着的那只小手颤了一颤。

    萧婉君心里一喜,语气更加柔和亲切:“好若云,你不用担心,我说到做到,今后一定会好好待你……”

    话音未落,萧婉君便被若云激动的反应吓了一跳。

    只见若云狠狠的抽回了手,气呼呼的站了起来,一只手颤颤巍巍的指了过来:“表嫂……你……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你可是在羞辱我?”

    萧婉君错愕不已,愣愣的看着羞恼气愤的若云。

    这又是怎么回事?她的反应怎么和自己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这出戏码,屡屡让人意料不到措手不及……

    若云的眼中含着泪花,委屈之极:“我纵然是个庶出的,可也绝不会委屈自己去做别人的小妾。再说了,我对表哥敬爱有加,从无他想。对晔哥儿的喜欢,也是出自真心。表嫂这么说,岂不是生生的将脏水泼到了我身上?若是让别人听到了,会怎么看我?表哥就站在门外,要是被他听进只字片语,我真是羞也羞死了,哪里还有脸再见他…..”

    边说边抹起了眼泪,一副受了莫大委屈的可怜模样。

    饶是萧婉君擅于应对各种场面,也有些慌了手脚,脑子里乱哄哄的,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只下意识的安抚道:“表妹,你不要生气,我只是随口说说,你切莫放在心上……”

    不知不觉中,称呼又改了回来。

    若云心里暗暗冷笑,脸上的委屈神情却愈发的明显了:“这种话怎么可以随便说。事关女子的名节,表嫂难道不知道这其中的轻重么?好在父亲母亲没听见这些话,不然,还不知道会怎么生气呢!”

    萧婉君竟然也无语了,不知该如何应对这乱糟糟的场面。

    若云含着眼泪,趁胜追击:“至于表嫂一直说的那个若云,我根本不认识,也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我也不知道为何表嫂会错认。不管你之前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也不要算到我的头上来。连累你落水,是我的不是。可是,表嫂也不该张冠李戴,硬是将我指认成别人吧!难不成,表嫂竟是打了这等主意,想让我被人当成鬼怪抓起来么?”

    这么一顶大帽子扣了过去,萧婉君也语塞了。只得无奈的道歉:“对不起,表妹,刚才是我一时胡言乱语,你不要放在心上……”

    事情竟然演变到现在这个混乱的地步,真是让人始料未及啊!

第三百零五章 就此再见

    若云两手捂着脸,哭闹个不停。眼睛的余光却投过手指的缝隙,偷偷观察萧婉君的反应。

    萧婉君的无奈和无措,一一落在她的眼底。心里真是无比的畅快。

    萧婉君想用苦肉计让她自动承认身份,又是扮可怜又是搏同情又是哭又是忏悔,确实下足了功夫。

    只可惜,每当见到萧婉君假惺惺的哭泣时,她的脑中浮现的,却是当年被灌药之际萧婉君嘴角边的那一抹冷笑。

    然后,她的心,便冷了下来。

    她没有和萧婉君再继续纠缠的打算,也不想再去掺和萧婉君的生活。可这并不代表她就要原谅萧婉君。

    她们之间,最好是山高水远不要再相见,两两相忘便罢了。

    她永生也不可能原谅萧婉君曾对她做过的一切!心被彻底伤过了,再也不可能恢复到原本的模样。

    过去的一切,就这么过去吧!

    至于萧婉君能否放下这段恩怨,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若云的心里出乎意料的平静,想到这些,也丝毫不见涟漪。反倒有种畅快淋漓的感觉。口中呜呜的哭的更加厉害了。

    哼,就让萧婉君头痛着该如何向门外的人解释去吧!

    果不其然,屋子里的动静实在不小,已经惊动了候在门外的丫鬟婆子们。

    若虹和容妈妈一直站在门口,离的最近,甚至能隐隐约约听到屋子里传来的哭泣声,对视一眼,脸色都不太好看。

    这哭声,分明就是沈家小姐发出来的。

    看来,世子妃的计谋并未成功……

    香菱更是脸色一变,沉声说道:“我们小姐怎的哭了?不行,我要进去看看。”说着,便想敲门。

    容妈妈巧妙的拦住了香菱的去路:“世子妃吩咐过,要和表小姐单独说几句话。你怎么可以随意进去打扰。”

    香菱蹙眉辩驳:“既是说话,那我们小姐为什么会哭的如此厉害?”哼,定是那个世子妃说了什么难听话,把小姐给惹哭了。

    容妈妈皮笑肉不笑的应道:“这些事情,可不是我们这些做下人能管的了的。我只知道,世子妃吩咐我在门口候着,我就得遵照世子妃的命令,不能容闲杂人等进去。”

    香菱咬咬牙,忿忿的退了两步,瞪着那扇厚厚的门,像是要把门瞪个窟窿一般。

    容妈妈话虽说的强硬,可心里也是七上八下忐忑难安。耳听着屋子里动静越来越大,竟是哭闹不休的架势。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若虹知道的内情更多些,早就心神不宁了,低声问道:“容妈妈,要不,我先进去看看吧!”

    世子妃曾那般对待忠心耿耿的若云,若云肯定恨她入骨。如果沈四小姐真的是被若云附了身,指不定会对世子妃做出什么事情来呢!

    容妈妈踌躇片刻,正待点头,就听得一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里面究竟是怎么了?表妹怎么哭的如此厉害?”

    说话的,却是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赵元灏。

    容妈妈被吓了一跳,战战兢兢的应道:“回禀世子爷,老、老奴也不清楚……”虽然站在门边,可压根听不清楚里面究竟说了些什么。待听到动静的时候,便是这哭闹声了。

    赵元灏面色不愉,沉声说道:“你们两个让开,我来进去看看。”

    若虹硬着头皮说道:“世子爷,要不,奴婢先进去看一看吧!”也不知道里面究竟闹成了什么样子,哪里能让赵元灏就这么闯进去。

    赵元灏却冷冷的看了她一眼:“让开!”

    若虹的笑容僵硬起来。

    自打若云死了之后,萧婉君便让她开脸做了赵元灏的通房丫鬟。赵元灏对她一直很冷淡并不热络。只是,像这般冷言冷语的,也是极少见的……

    “我说的话你没有听见吗?”赵元灏本就没什么耐心,见若虹呆愣愣的没反应,更是不悦了,俊脸一片冷凝。

    若虹心里狠狠的抽痛了一下,却是再也不敢拦着,默默的退让到一边。

    赵元灏连门也懒得敲,直接推门便走了进去。

    “表妹,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你不要哭了……”萧婉君的话戛然而止,呆呆的看着昂首走进来的赵元灏。

    赵元灏却是没有看她,而是将注意力都放在了伤心哭泣的若云身上,声音不自觉的柔和起来:“晴表妹,你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哭起来了?”

    若云抬起头来,眼睛早已哭的红肿了一片,满脸都是泪痕,狼狈之极,抽抽嗒嗒的喊了声:“表哥,表嫂她……”却是说不下去了,又哭了起来。

    不管是谁,看到这一幕,都会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萧婉君一定当着若云的面说了许多的难听话。

    赵元灏的眉头皱了起来,不快的看了萧婉君一眼,淡淡的问道:“婉君,你之前不是说过,你已经不怪表妹了吗?我这才带着表妹过来看你。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到底说了什么,惹的她哭成这个样子?”

    萧婉君的脸都快黑了,心里暗暗咬牙。现在终于可以确定,从头至尾,她都被这个小丫头给耍了。可此刻却不是算账的好时机……

    萧婉君深呼吸一口气,然后低低的说道:“对不起,世子爷,都是妾身一时冲动,说了些难听话。”眼下也只能先随口糊弄过去再说,万万不能把若云这个名字说出口,以免惹来更多的麻烦。

    可赵元灏却不是那么好敷衍的,他浓眉一挑:“哦?只说了几句难听话,晴表妹就哭成了这个样子吗?”摆明了是不相信这个说辞。

    萧婉君硬是挤出一丝笑容:“确实如此……”

    “才不是这样!”若云忽的放下了手,泪眼蒙蒙的控诉道:“表嫂刚才说了好多莫名其妙的话,我听都听不懂……”竟是一副要将刚才的对话源源本本都学一遍的架势。

    萧婉君心里咯噔一凉,迫不及待的抢过话头:“表妹,刚才都是表嫂不好,一时头昏说了些胡话。你万万别放在心上。”

    老天,刚才说的那些话,可万万不能被赵元灏知晓。稍微透露个只字片语,她苦苦隐藏的秘密便会暴露无遗。一切就全完了。

    这一次,萧婉君的脸是真的煞白一片毫无血色,看着若云的目光带着不自觉的祈求。

    此刻,若云却面临着艰难的选择!

    如果图一时痛快,她大可以装着毫不知情的局外人,将刚才萧婉君说的那些话都学一遍给赵元灏听。以赵元灏的精明厉害,定能看出其中不妥之处。只要追查下去,说不定就能将当年的事情真相追查出来。她的无辜枉死,就能大白于众人眼前……

    说实话,这个选择,真的好令人心动。

    可是,若真的这么做了,也会带来一连串的恶果。别的不说,单只说晔哥儿的身世被揭开,从堂堂正正的嫡出小世子,成了通房丫鬟生的孩子。今后在王府里的地位便会一落千丈。

    萧婉君惯于惺惺作态,到时候只要故意扭曲事实,只消说她是难产而死,还不是继续做着世子妃?

    到了最后,被牵连受累的,还是无依无靠的晔哥儿啊……

    若云握紧了拳头,硬生生的挤出了几个字来:“表嫂……你刚才果真是语出无心的么?你能保证,以后再也不对我提起那些了么?”一语双关,相信萧婉君一定能听得懂。

    萧婉君连连点头:“这是自然,刚才那些话,我再也不会随意提起。绝不会连累了表妹的闺誉名节。”

    若云用袖子擦了擦眼泪,委屈的点点头:“那就好,希望表嫂记住今日说过的话。万万不能在人前胡说了。”

    萧婉君窝了一肚子火气,此刻压根不敢发出来,只一味的陪笑点头:“好好好,一切都依表妹就是了。”

    赵元灏看的一头雾水,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你们两个到底在说些什么?”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真是让人丈二摸不着头脑。

    若云低头不语,她可没有心情解释什么。一切,就都交由萧婉君来应付好了。

    果然,萧婉君立刻挤出笑容来解释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我和表妹之间有一点小小的误会。现在误会解开了,表妹已经不介意了。表妹,你说对不对?”

    若云配合的点点头。

    赵元灏的浓眉却皱的更紧了,总觉得这其中有些古怪。

    待想追问几句,就听萧婉君呻吟一声,扶着额头弱弱的喊道:“我的头好痛……”

    赵元灏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了过去,连忙凑过去问道:“怎么了?”

    萧婉君哀哀的喊着头痛,赵元灏立刻喊了容妈妈和若虹进来照应着,又吩咐其余的丫鬟请夏大夫过来看看。

    一时之间,屋子里乱成了一片。

    若云静静的站在那儿,静静的看着装模作样的萧婉君,心里默默的念道:

    再见了,萧婉君!

    过往的一切,已无追究的必要。就让过去的随风远去,永远不要再被提起!你做你的世子妃,我过我的新生活。只要你能善待晔哥儿,我便永生不会再来打扰你!

    从今以后,世上再无萧若云,只有沈宜晴!

    -------------

    写到这儿,小情深深的松了口气。

    这个故事,从一开始就设定好了这样的转折。女主从满心的怨怼仇恨,到现在的彻底放开过去,迎接真正的新生。从下一卷开始,女主的名字不再是若云,而会换成沈宜晴。

    之前很多读者一直纠结名字问题,小情曾经说过,等到了合适的时机,名字一定会换。而现在,就是最最好的时机。因为,只有彻底放开痛苦的过去,女主才能脱变成蝶。

    最后,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关注和支持,小情一定会给女主一个最好的未来~O(∩_∩)O~

第三百零六章 真正新生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斜斜的透过窗子,洒在床前。

    床上的女孩却兀自睡的香甜,只是眉头微蹙,不知梦到了什么,红润的小嘴动了动,然后翻了个身,又沉沉的睡去。

    若云……哦,不,现在该叫沈宜晴了。

    不知过了多久,沈宜晴才从梦中醒来,缓缓睁开了迷蒙的眼。她的目光一一的浏览过屋子里熟悉的陈设,一时之间,有些恍惚。

    大梦一场,过往种种似已成云烟。

    恨之入骨的萧婉君,偷偷恋慕的赵元灏,还有割舍不下的晔哥儿……都争先恐后的进了她的梦中。她却如旁观者一般,看着他们的表情或悲伤或喜悦或狰狞或温和。明明都说着什么,可她却一个字都未曾听见。

    是啊,这一切,已经通通与她无关了。

    萧若云已成了过去,沈宜晴才是现在的她。

    从此刻起,她要将所有往事深埋心中,永远不再想起……

    “小姐,你醒啦!”香菱熟悉的笑颜出现在眼前:“奴婢这就伺候你梳洗。”

    沈宜晴“嗯”了一声,任由香菱伺候她更衣。

    过了片刻,采梅和兰初两个也走了进来,一个为她梳妆,一个为她拧了毛巾洗脸。这一个早晨,和过去的三年来,并无什么不同。

    可沈宜晴却第一次觉得屋子里的气氛如此的温馨融洽。

    以前的她总是心事重重,根本无暇细细的体会生活中的种种细微幸福。其实,珍惜现在的生活,才是最最重要的事情啊!

    看着围绕在自己身边忙碌的三个丫鬟,沈宜晴的脸上浮现出了淡淡的笑意。

    香菱见她心情不错,含笑打趣道:“小姐,你昨儿个可把奴婢给吓了一大跳。”

    自打昨天从王府回来之后,小姐不声不响的一个人在屋子里坐了半天,连饭也不肯吃,便草草的睡下了。这一睡,便是到今天日上三竿。

    往日里,还从没见过小姐这般贪睡呢!看来,定然是昨天在王府里太过劳心劳力,小姐才会这么的倦怠。

    想及此,香菱不自觉的流露出浓浓的怜惜之意。

    沈宜晴嗔怪的瞄了香菱一眼:“我久睡不醒,你也不来叫我一声,我还得给母亲去请安呢!”现在都日头高照了,去请安未免也太迟了。

    香菱笑着应道:“昨天下午回府之后,太太就派了秋霜过来,说是让小姐好生的休息两天,收拾好行李。明天就要启程去杭州了!今天不去请安,太太也不会怪责的。”

    沈宜晴精神一振:“哦?明天就要启程了么?那可得快点收拾行李才是。不然,可就来不及了。”

    这一去至少也得个把月,要带的换洗衣物可不能少。再加上杂七杂八的日用器具,至少也得收拾好半天。

    采梅抢着应道:“小姐,昨天奴婢等人已经收拾了一些,也不知道合不合小姐的心意。”

    兰初也笑吟吟的附和:“是啊,我们还替香菱姐也收拾了几件衣物。”不用多问也知道,小姐去杭州,肯定是要把香菱带上的。她们再羡慕,也抢不来这等美差啊!

    香菱笑着道谢:“真是劳烦你们了,这些琐碎小事,我自己来就是了。”

    正说着话,就听小丫鬟冬儿进来说道:“小姐,早饭已经备好了,还请小姐移步到饭厅去。”

    沈宜晴笑着点点头。

    吃了早饭之后,沈宜晴又亲自去收拾了一些行装。春天刚制的新衣,自然要全部带上。还有精美的发钗耳环之类的,也要带一些。还有鞋子,至少也得带个三四双……

    大大小小的包裹,到最后竟是收拾了五六个。排的整整齐齐的放在了床边。

    沈宜晴看了一眼,哑然失笑,自我调侃道:“好在只去一个月,要是去上两三个月,只怕我要把闺房都搬过去了呢!”

    但凡是女子,没有不爱美的。她只顾埋头收拾,压根没想到会收拾出这么多东西来。

    兰初掩嘴偷笑,采梅却笑嘻嘻的安抚道:“小姐多虑了,带这点东西哪里算多。不信您看着,大小姐二小姐带的行李,至少也比您多一半。”若论起爱美爱打扮,四小姐可远远不及大小姐和二小姐呢!

    兰初听了,忙也跟着附和:“采梅说的是,小姐这点行李,哪里算多嘛!”

    沈宜晴想想也是,露出一抹笑容:“算了,已经收拾好了,我也懒得再动弹了,就都带上好了。”

    说说笑笑中,香菱也拎了一个包裹走了进来。

    沈宜晴笑着打量香菱两眼,打趣道:“香菱,你就带这点衣物么?”

    香菱笑着应道:“奴婢带了两身衣物,够换洗的就行了。”重要的是小姐打扮的漂亮些,做丫鬟的穿戴的如何,倒是没什么要紧。

    沈宜晴笑道:“到了杭州那边,只怕常出去游玩,到时候你就要着急了。”人家穿的美美的,自己却黯淡无光,这可是最最令人着急的。

    香菱笑了笑,也不多言语,只将包裹放在墙角。

    到了下午时分,一切收拾妥当。沈宜晴在院子里待的憋闷,索性到花园里转了转。

    如今已是春天,空气弥漫着花香和青草香气,触目所及之处,都是莹然的绿意。最最令人欢喜的,便是那抽的长长的柳枝条,随着微风轻轻摇摆,就像是少女轻摆腰肢,说不出的妩媚动人。

    沈宜晴忽的起了兴致,笑嘻嘻的扯了几根长长的柳枝条,然后两手灵活的缠绕了几下,编出了简单不失雅趣的柳枝环。顺手套在了香菱的脖子上。

    柳叶嫩绿,映衬的香菱分外的俏丽。沈宜晴审视片刻,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香菱一愣,旋即笑道:“小姐费了这么多心思,没想到竟是给了奴婢。奴婢这可是标准的坐享其成了。”

    沈宜晴俏皮的眨眨眼:“你若是实在不好意思,再编一个送我就是了。”

    香菱呵呵笑了,果然也去扯了几根柳枝条来。她的个头高,扯到的柳枝条也更长一些,编出的柳枝环自然也大了一圈。再俯下身子,采了几朵野花做点缀,果然更加精致漂亮。

    香菱笑盈盈的将柳枝环套在沈宜晴的脖子上。

    沈宜晴高兴的转了个圈:“香菱,好不好看?”微风轻拂起她耳边的发丝,映衬的那张小脸如白玉一般。脖子上的柳枝环更是锦上添花,为她增添了几分风姿。

    香菱由衷的叹道:“好看极了!”

    沈宜晴抿唇一笑,心情大好,大声宣布道:“你等着,我去捉只蝴蝶给你看看。”香菱来不及阻拦,便见沈宜晴笑嘻嘻的拎起裙摆小跑了起来。

    香菱一惊,连忙追了上去:“小姐,你慢一些,千万别摔倒了!”

    脚下踏着软绵绵的青草,鼻间嗅着花香,追逐着嬉戏的蝴蝶。这一刹那,往日里的文静内敛矜持通通被抛到了九霄云外。那种舒适愉快,从内而外蔓延至全身。

    生命中,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般轻松愉悦!

    在温暖的阳光下,所有的阴霾的过去,都就此远离消失不见!

    “香菱,你快些过来,我捉到一只蝴蝶了!”沈宜晴娇笑着喊了起来,眼眸亮晶晶的,比天上的太阳更加耀目。

    香菱笑嘻嘻的凑了过去,讶然叹道:“小姐真是厉害,竟然真的捉到了。”

    沈宜晴小心翼翼的双手合拢,稍稍露出一点点缝隙,那只蝴蝶不停的扑棱着翅膀,却怎么也飞不出沈宜晴的手心来。

    沈宜晴抿唇一笑,缓缓的松开双手。那只蝴蝶立刻扇着翅膀,飞走了。

    “蝴蝶飞走了!”香菱惊呼一声:“小姐,你怎么松手了?”可是好不容易才捉到一只的呢!

    沈宜晴笑吟吟的看着那只五彩斑斓的蝴蝶在阳光下飞舞,若有所指的叹道:“为了这一刻的美丽,毛毛虫在茧中苦苦的熬了一个冬季。终于在春天到来之际,破茧而出脱变成蝶。这美丽的花园才是它的心之所系,我又何必将它拘禁在我的手中呢!”

    漫长的冬季既难熬又痛苦,可为了这一刻的美丽,所有的一切磨难都是值得的。

    香菱自然猜不出沈宜晴心里的感慨从何而来,可看到她如此的开怀,心里也很是高兴:“小姐说的是,蝴蝶最美的一刻,便是在花丛中飞舞呢!”

    沈宜晴抿唇一笑,在花丛中仰起头来,沐浴着阳光,嗅着花香,微微眯起了眼睛,陶醉在这迷人的春景中。

    这副画面如此美丽,令人不忍惊扰。

    香菱不再多言,只含笑立在一旁。

    小姐今日的心情异常的好,笑容溢满了眼角眉梢,和往日那种淡然的敷衍的微笑截然不同。那笑容,是从心底焕发出来的,是真正发自内心的欢喜。

    她真喜欢这样的小姐,真期盼小姐能日日都这样开心!

    主仆两个沉浸在这一刻的静谧中,浑然不知自己也成了他人眼中的美景。

    不远处,本是一路小跑着的人影,在见到花丛掩映中的那张俏颜之后,不自觉的停住了脚步。呆呆的看着眼前的美景,竟是不忍靠近打扰了。

第三百零七章 春日暖意

    良久,沈宜晴满足的轻叹口气,睁开了眼睛。

    她很随意的往四周一瞄,待看到站在不远处的人影时,顿时惊诧的瞪大了双眼。

    老天,他可真是神出鬼没,什么时候竟然跑到这儿来了?

    就这片刻功夫,齐箫也回过了神来,笑嘻嘻的走上前来打招呼:“晴妹妹,这些日子不见,你的气色可好看多了。”

    沈宜晴笑着应道:“你什么时候来的?也不喊我一声,倒把我吓了一大跳。”

    齐箫耸耸肩:“明天就要启程去杭州,姑姑特地派人去接我过来。我刚一到这儿,便去找你。可你不在,院子里的丫鬟说你出来透透气,我就一路找了过来。”

    然后,便看到了这一生中都难忘的美景。

    每个少年心中,一定都有这样一幅毕生难忘的画面吧!

    喜欢的那个女孩,在阳光下微微笑着,那笑容美的令所有的鲜花都为之失色。

    齐箫含笑看着沈宜晴晶莹剔透的小脸,心里的满足感真是无法形容。在这样温暖宜人的春日午后,和喜欢的女孩子这么待在一起,哪怕什么也不做只闲闲的聊天,也是件令人愉快的事情呢!

    沈宜晴欢快的说道:“箫表哥,你可真是厉害,我躲在这儿,居然也被你找到了。”眼角眉梢笑意盈盈,分外的俏皮可爱。

    齐箫心里微微一动,奇怪,今天的晴妹妹和平日里似乎不太一样,特别的……轻松欢快活泼呢!

    嘴上却随意的应着:“那是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想找人的时候,鼻子这么一嗅,就找过来了。”

    沈宜晴忍俊不禁的掩嘴笑了起来:“用鼻子一嗅就找过来了,这倒真是厉害的很!难道箫表哥竟是长了个比狗还灵敏的鼻子么?”

    香菱和小柱子都偷偷乐了起来。

    齐箫被取笑两句,丝毫没有恼羞成怒,反而笑嘻嘻的点头:“晴妹妹,你这次可算说中了。我的鼻子,灵敏的不得了,不信,我就闻给你看看。”

    边说便凑了过来,深深的嗅了一口,叹道:“是茉莉香气。”

    沈宜晴的俏脸一红,白了他一眼。

    她今天在腰际挂了个香囊,里面装的正是茉莉干花瓣,散发着清雅的香气。齐箫倒真是有个灵敏的鼻子,竟在这百花丛中嗅到了这淡淡的香气。

    齐箫被她瞪的心里痒痒的,真想伸出手去拉拉她的头发。只可惜有这个心也没这个胆子,只得将手握的紧紧的放到身后,唯恐这只手“自作主张”。

    “晴妹妹,你的行李收拾好了没有?”齐箫随意扯了个话题。

    沈宜晴笑着应道:“收拾好了,就等明天一早启程了。对了,也不知道此去杭州要走上多久。”

    齐箫想了想,才答道:“京城离杭州约莫四五百里,走官道的话,大概三四天就能到了。”也就是说,要连坐几天的马车,中途还得找地方打尖休息。

    沈宜晴由衷的叹道:“这可太好了。我还从未出过这么远的门,到时候可要好好欣赏沿途的景色。”

    身为女子,被拘束在闺阁之中,一年也出不了几次门。更遑论去这么远的地方了。难得有这么好的机会远行,可要好好的玩一玩才够本。说不定,这是她这一辈子唯一出远门的机会了。

    齐箫像是看透她心中所想一般,笑着安抚道:“以后出远门的机会多的很。”

    沈宜晴笑而不答,缓缓的向前走了几步。

    前面正好有一片空地,长满了绵密的草,间或长几朵野花。暖暖的春日里,坐在这样的草地上欣赏春景,一定是很舒适吧!

    若是在平时,这个念头最多在脑海里闪动一下,就会被按捺下去。可今天心情如此之好,沈宜晴丝毫不想压抑心里浮起的这个念头,笑盈盈的拎着裙摆,找了处青草长的最茂盛的,坐了下来。

    齐箫更是随性,大喇喇的伸长双腿坐到了她的身边。随意拔了根草叶含在口中,意态悠闲的躺了下来。

    两人一个坐着,一个这么躺着,有一搭没一搭的随意说着话,丝毫不觉拘束。

    香菱想了想,悄然退了几步,隔了一段距离候着,这样既不会惊扰了主子说话,又能随时照应。小柱子见状,也忙跟了过去。

    这一边的草地上,齐箫懒洋洋的枕着手臂,看着身畔悠闲坐着的沈宜晴,忽的笑问:“晴妹妹,你今天的心情特别的好,发生什么好事了吗?”

    认识她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她如此轻松惬意的样子。眉宇间那丝淡淡的阴郁再也找不到踪迹。这样的她,让他觉得有些陌生有些新奇,更多的,却是高兴和愉快。

    沈宜晴挑眉一笑:“真是瞒不过你,我确实觉得很轻松愉快。你还不知道吧,昨天我去王府了。”

    齐箫一愣,追问道:“你去王府干什么?”

    沈宜晴笑了笑,避重就轻的应道:“表嫂想见见我,我就去了。”

    齐箫躺不住了,皱着眉头坐了起来:“她要见你干什么。不会是想找你的麻烦吧!”

    沈宜晴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当然不是,表嫂一向温柔大度,早就不和我一般计较了。”想找麻烦,也得看看她有没有那个本事。

    齐箫温柔的看了沈宜晴一眼,眼神里都是包容和怜惜:“你……若是不想见世子妃,以后就别去见她了。”

    有些人有些事,便像是眼中钉肉中刺,即使什么也不做,只看上一眼,也会勾起许多不愉快的往事和回忆。萧婉君对她来说,便是那样一个存在吧!

    沈宜晴默然片刻,才嫣然笑道:“箫表哥说的是,我今后不会再去见表嫂了。想来,她也不想再见到我了呢!”

    齐箫敏锐的不得了,有些事情,根本就瞒不过他。纵然她没承认,他也能猜出事情的大概真相了吧!所以,他才会那样的劝她……

    好在她现在已经不介怀了,所以,听到这样的话,并不觉得刺耳,反而有种暖暖的窝心的感觉。

    齐箫见她笑的坦然,顿时放下心来,笑着说道:“你能这么想就再好不过。人这一辈子,其实短暂的很,几十年弹指即过,和别人较劲,其实就是和自己较劲。不管多大的事情,过去了就算了。最重要的,是该放眼现在和未来。”

    不管以前的她和萧婉君有什么样的恩怨纠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尽数放下最好不过。

    沈宜晴点点头:“你说的对。自己活的愉快,才是最最重要的。”最佳的报复,不是纠缠着仇人不放,而是过的比她更好。

    就让所有的一切恩怨,都到此结束吧!今后等待她的,是精彩的新生活。何必总惦记着过往的阴暗不放?

    齐箫仔细的打量她两眼,然后愉悦的宣布道:“恭喜晴妹妹,终于放开怀抱,获得新生。”话语中的意味深长,或许只有他们两个心知肚明了。

    沈宜晴灿然一笑:“多谢箫表哥提点。”

    一起重生之时,是她竭力苦劝,让他接受新的身份好好的活下来。现在,却换成了他苦苦提点她,不要纠缠于过往。他们两个之间的默契和了解,又岂是外人所能懂的?

    两人对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齐箫心情极好,忽的来了兴致,兴冲冲的说道:“晴妹妹,今天天气真好,我真是高兴极了。我来唱首歌给你听听吧!”

    沈宜晴掩嘴一笑:“好好好,你想唱,我听着就是了。”齐箫的花样层出不穷,随时都能冒出点古怪主意来。她早就见怪不怪了。

    齐箫高兴的站起身来,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的大声说道:“下面请听齐箫献唱一曲,这首歌曲的名字叫做,对面的女孩看过来……”

    沈宜晴早已乐不可支笑不可抑:“这是什么稀奇古怪的名字嘛!”太过直接,也太过白话了,和时下流行的戏曲曲目完全不同。

    齐箫嘿嘿一笑:“这首歌在我们那里可是人人都会唱,特别符合我们现在的情境和心情。好了,你面向我坐好,我来唱给你听。”

    说着,做了个古怪的动作,两手都虚空按着,像是拨弄着什么乐器一般。

    好奇宝宝沈宜晴立刻发问:“你这手势是什么意思?”

    齐箫耐心的解释了半天,也没能让她弄懂什么叫吉他,最后,只得挠挠头说道:“算了,你也别管这吉他是什么东西了,反正,就是一种乐器。弹奏出来的声音很动听,我们那儿的歌手,常拿吉他伴奏,自弹自唱的。喂喂喂,你还在笑,到底要不要听了嘛!”

    沈宜晴好不容易才忍住笑意,咳嗽一声,端正的坐好。

    齐箫装模作样拨弄着压根不存在的吉他,轻快的唱了起来:“对面的女孩看过来,看过来,看过来,不要被我的样子吓坏……”

    曲调轻快活泼,歌词浅显直白,一听即懂。

    虽然古怪了一些,可倒是颇为动听入耳呢!

    沈宜晴用双手托着下巴,笑眯眯的听着,不自觉的跟着轻声哼了起来。

    这样春意融融的下午,她也会永远铭记在心里无法忘怀吧!

第三百零八章 此去杭州(一)

    此次杭州之行,去的人着实不少。

    沈奕文和沈奕轩自然是要去的,再加上齐箫,还有沈家四姐妹,一共七个人。再加上各自带着的小厮丫鬟,顿时显得浩浩荡荡。

    沈宜晴本担心自己带的包裹有点多,不过,再看到马车上已经放的满满的行李包裹时,顿时放下心来。

    几个姐姐可都比她夸张多了。单是放置衣物的包裹,就几乎放满了一整辆马车呢!

    更夸张的是,马车里居然还放了一整套洗漱用的东西。沈宜晴只瞄了一眼,便认出了那是沈宜芳的东西。不由得偷偷笑了。

    沈宜芳果然是娇惯的很,连日用的东西都要带着。

    沈宜芳高兴的拉着沈宜晴的手,上上下下打量了几眼,欢喜的问道:“四妹,你的脸色红润好看的不得了,看来,身子是彻底养好了。”

    沈宜晴抿唇一笑:“可不是么?在院子里天天好吃好喝的,什么事也不做,也不出来走动。人都整整胖了一圈呢!”

    沈宜蓉笑嘻嘻的凑了过来,顺手在沈宜晴的腰间摸了一把:“真的胖了么?我来摸摸看。嗯,果然比原先有肉了。”

    沈宜晴笑着还击,姐妹几个嘻嘻哈哈闹成一团,开心之极。

    沈奕风年龄小了一些,没机会跟着一起去,眼巴巴的来送行,可怜极了。

    沈宜蓉拉他到一边安抚了几句,沈奕风只撅着嘴巴,满脸的不情愿,显然并未将沈宜蓉的话听进耳中。

    这一厢,齐氏却在殷殷叮嘱儿女们:“你们此去杭州,要处处小心,更要听你们姑姑的话。我没时间陪你去,就让我身边的高妈妈跟你们一起去,也好照应你们的衣食起居。到了那边,便送个信回来报一报平安。还有,也别叨扰的太久了,待上十几天,就启程回来。你们之中,属莲姐儿和芳姐儿年龄大些,要记得多多照顾弟妹……”

    沈家少爷小姐们一个个看似听的专注,其实早就魂游天外去了。

    想想看,出这样的远门,出去游山玩水不说,又没有长辈们在一旁管东管西,那该多舒坦愉快啊!

    至于高妈妈,虽然是齐氏身边得力的管事婆子,可毕竟是下人,哪里能约束得了他们。

    沈宜芳偷偷的瞄沈宜晴一眼,沈宜晴悄悄的冲她眨眨眼,两人会心的对视一笑。一颗心早已飞了出去。

    齐氏絮絮叨叨的叮嘱了半天,又特地对齐箫说道:“箫哥儿,你性子活泼,在外面可要收敛些……”

    齐箫和上官家只是拐弯抹角的姻亲,若是到时候在杭州惹出什么乱子来,可是大大的不好。作为齐箫的亲姑姑,齐氏自然放心不下。

    齐箫笑嘻嘻的应道:“姑姑,你就放心好了,我保证乖乖的不会到处乱跑,也不会惹出什么乱子来的。”

    齐氏怀疑的上下打量齐箫几眼,显然对他没有任何信心。

    齐箫略有些不满的抗议:“姑姑,你这是什么眼神。难道就这么不相信我说的话吗?”

    沈宜芳揶揄的插嘴:“箫表弟,这可怪不得母亲。换了是我,也一样不敢相信你的保证。”此言一出,沈奕文等人都哈哈笑了起来。

    沈宜晴也忍俊不禁的笑出声来。

    齐箫在一片笑声中摇头叹气:“诶,怎么就没人真正了解我呢?像我这般真诚正直善良诚恳温柔谦逊的人,可是举世罕见了……”

    众人更是哄堂大笑。

    齐箫的厚脸皮可是出了名的,无人出其左右。不过,有他在的地方,也总是多了许多的欢笑。因此,齐箫的人缘好的出奇,人人都爱和他亲近。

    齐箫丝毫不介意扮小丑娱乐大家,见各人乐不可支,他也咧嘴一笑,顺便冲沈宜晴眨眨眼。

    沈宜晴抿唇一笑,心情莫名的飞扬起来。

    沈霖笑着说道:“好了,时候也不早了,该交待的,也都交待的差不多了。你们现在就启程吧!免得耽误了时辰。”

    众人等的就是这一句,精神都是为之一振,一个个麻溜的上了马车。

    此次出行的人多,马车共备了四辆。其中,光是放行李用品,就用去了两辆。另外两辆,少爷们领着小厮们坐了一辆,另一辆,则是沈家几位小姐领着丫鬟们坐了上去。

    马车自沈府门前出发,约莫行了大半个时辰,便出了城门。

    沈宜蓉兴致勃勃的往外探头张望,时不时的撩起车帘。

    沈宜莲咳嗽一声:“三妹,才刚出发,我们聊聊天打发时间,就别随意撩帘子了。”

    这样的举动略显轻浮,若是被齐氏知道了,肯定会不高兴的。高妈妈可正坐在一边虎视眈眈呢,还是小心谨慎些行事比较好。

    沈宜蓉不太情愿的应了一声,悻悻的放下帘子,心里不免嘀咕抱怨几句,口中却是不敢乱说。

    高妈妈老于世故,忙笑着说道:“今日春意融融,温暖明媚,官道两旁的景致实在是不错。诸位小姐们平日里都在宅院里待惯了,想来也没机会见一见这样的春景。若是想看,不妨撩起帘子欣赏一番。老奴绝不会在太太面前多舌的。”

    沈家姐妹几个听了此话,都是喜笑颜开,对这个圆滑的高妈妈立刻多了几分好感。

    说句良心话,难得出一次远门,被养在闺阁里的千金小姐们,谁不对沿途的风景充满了好奇?

    沈宜芳笑眯眯的撩起了一边的帘子,沈宜晴很自然的凑了过去。另一边,沈宜莲则和沈宜蓉凑到了一起往外看。

    别人倒还含蓄矜持些,可沈宜蓉却最是咋呼,不停地惊呼道:“呀,你们快些看,那边好大一片树林哦!”或是:“哇,有小鸟飞过去了!”

    丫鬟们听到这等动静,也都忍不住了,自然的往主子的身边凑,一起看着车外的景致,边指指点点评说一番,真是热闹极了。

    沈宜晴自打放下了心里的包袱,也比以前活泼开朗的多,扯着沈宜芳的袖子笑道:“二姐,你快些看那边,有好多山呢!”

    沈宜芳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也惊叹不已:“是啊,真的有好多山呢!”

    那山并不陡峭,大部分都是矮矮的小山,却是连绵起伏,再加上树木郁郁葱葱,放眼望去,令人心旷神怡!

    沈宜晴放目远眺,心里涌起一阵满足和喜悦。

    这么多年,她从未真正走出过宅院到外面看一看。也从不知道京城外面的官道竟是这般的宽敞平坦,路旁的景致是如此的怡然。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此话果然不假。只刚出了京城,她便有种天高凭鱼跃海阔任鸟飞的惬意了。

    沈宜芳显然也有同感,摇头晃脑的叹道:“诶,长这么大,我们竟然是第一次出远门,真是太可惜了。”

    沈宜晴笑着应道:“二姐还是知足吧!有些女子,一辈子都没出过远门,从娘家到婆家,生活中只有公婆丈夫子女。我们总算还有机会出来,也算父亲母亲宽厚仁慈了。”

    沈宜芳想想果然如此,不由得笑了笑:“四妹说的是,难得有这么好的机会出来长长见识,我们可得好好把握这次机会才是。”

    怎么着也得好好的玩些日子再回去。至于齐氏之前定的回归日子嘛……当然是能拖就拖。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嘛!

    沈宜晴自然听得出沈宜芳的言外之意,笑着点点头:“就这么说定了。”

    高妈妈很是识趣的当做没听见。

    临行前,齐氏自然叮嘱过让她好好照应少爷小姐们的生活起居,不能由着他们的性子乱来。

    她当时应的很是痛快,不过,心里也清楚的很。在诸位少爷小姐面前,她不过是个下人,若真的指指点点说东说西的,只怕会将一干少爷小姐恼了个干干净净。她可不愿意做这种恶人。因此,一早打定主意,只要主子们的举动不太过分,就权当不知道,睁一眼闭一眼就行了。

    高妈妈的知情识趣,沈家小姐们自然都心中有数。因此,对着高妈妈的说话的时候,反而多了几分客气。

    到了正午时分,沈家的几辆马车在驿站停了下来。

    齐箫第一个跳下马车,嚷嚷道:“这一路可要把我闷死了。”一直待在马车里,什么也做不了,真是够闷人的。

    沈奕文缓慢优雅的下了马车,笑着应道:“箫表弟,我记得没错的话,你一路上都霸着车窗旁的位置不肯让,一路都在看沿途的风景,哪里闷了。”

    齐箫扮了个鬼脸,嘻嘻一笑:“我天生就坐不住,让我一直坐在那儿不动弹,可比要了我的命还厉害。我不管了,等吃了午饭过后,我就要去找匹马骑。”

    他对骑着骏马驰骋的情景可是向往已久了。今天可不正是个好机会吗?

    沈宜晴正好此时下了马车,听到这几句话,忍不住白了齐箫一眼,没好气的说道:“我们都是坐着马车,你一个人骑马又成什么样子。”

    齐箫果然是个一刻都不肯消停的性子,才坐了半天马车,就开始静极思动了。

第三百零九章 此去杭州(二)

    齐箫原本昂首挺胸煞是神气,待一听到沈宜晴的话语,反射性的便陪笑解释:“晴妹妹,我实在是闷的发慌,想找匹马骑一骑,你放心好了,我保证不乱跑,就老老实实的跟在马车后面。”

    沈宜晴撇撇嘴,丝毫不相信他的说辞:“得了,你可别拿这些话来忽悠我。若是真的上了马,还不知道你会怎么折腾呢!万一出了什么岔子,可就连累到我们大家伙儿了。你还是安分老实些,就坐马车得了。”

    齐箫兀自不死心的游说道:“别这么死板嘛,反正是出来玩,也别这么拘束。我又不会成心惹事。不过是骑骑马罢了。”

    沈宜晴瞪了他一眼:“你说的倒是轻巧,这些马匹都是拉马车用的,若是被你骑走了一匹,拉车的马就不够了。到时候怎么办?”

    这倒确实是个问题……

    齐箫眼珠子一转,立刻想出了主意:“这还不简单。这个驿站里就有马,我去买一匹就是了。”

    沈宜晴轻哼一声,板着脸孔说道:“不行!”

    齐箫苦着脸,可怜兮兮的央求道:“就让我去买一匹嘛!我都说过了,绝不会乱来的,就老老实实的跟在马车后面慢悠悠的骑,好不好?”

    这个时候的齐箫,丝毫没有考虑到这样一个问题。那就是为什么他骑马一定要征得她的同意呢?

    他的身上分明带着大把的银子,想买马,大可以自己直接去买。压根没人能管的了他。

    可一向任性而为的齐箫,愣是不敢这么做,一直腆着脸跟在沈宜晴的身后打商量。只可惜沈宜晴坚决不肯点头。

    沈奕文等人见了齐箫吃瘪的样子,都乐不可支的笑了起来。

    齐箫一向桀骜不驯,鬼主意最多,想做的事情几乎没人能拦得住。偏偏到了四妹面前,就变了个样子。真是让人看了好笑不已。

    沈宜芳忍住笑意凑了过去,意思意思的为齐箫说情:“好了,四妹,箫表弟实在想骑马,就随他好了。只要不乱跑,也没什么大碍的。”

    齐箫立刻大喜过望的连连作揖:“芳表姐,你真是太善良太好心了。”

    沈宜晴似笑非笑的瞄了他一眼:“是啊,二姐善良好心,我可比不得二姐。我又是任性又是鲁莽,遇事从不肯多想,只图自己痛快。从不管别人担心不担心,只要我自己痛快就行了。”

    也不想想看,他若是出个什么事情,齐氏可怎么向齐礼夫妇交代?真是太任性妄为了。

    齐箫被这通不客气的言语奚落的哑口无言,挠挠头,讪讪的笑了笑。然后乖乖的闪一边反省去了。

    沈宜芳等人都笑弯了腰,四妹的口才可真是越来越犀利了,只几句话便说的齐箫张口结舌,真是令人叹服!

    高妈妈此刻笑吟吟的走了过来说道:“少爷小姐们,今天中午,我们便要在这里用午饭。出门在外,比不得在府中讲究,还请诸位主子担待些。”说着,便领着众人进了驿站里。

    当下,自有人上前来伺候马匹吃草喝水休息不提。

    沈宜晴刚才数落了齐箫几句,很快的便将此事抛到了脑后,兴致勃勃的打量起这个驿站来。

    这还是她第一次到这样的地方来,自然觉得处处都很新奇。

    其实,所谓驿站,也就是住宿吃饭的地方。和客栈并无多少差别。只不过这些驿站都是建在官道上,招呼的是来往的过路人,所以,环境说不上如何的讲究。

    坐在桌子边谈笑风生大块吃肉大口喝酒的汉子们,都被进来的一行人吸引住了目光。

    这一堆少男少女,衣着华贵精致,气质高贵出众,少年俊美少女娇俏,就连几个丫鬟的容貌都很是出众。平日里这等出色的少男少女想见一个都不容易,今儿个却是一大群。一看便知是大户人家的少爷小姐们出行。

    也有那歪了心思的男子见色起义,意图上前搭讪几句。却在见到紧随其后的几个壮实男子之后,自动的缩了回去。

    这些男子,是沈霖特地命周绍从家丁中跳出来的。都是身子壮实孔武有力的年轻男子,白天轮流驾车,晚上则轮流守夜,以保沈家诸位少爷小姐的安全。不多不多,只有八九个罢了。身上一律佩戴着明晃晃的大刀,普通的升斗小民看了这等动静,只怕连看都不敢多看一眼。

    对于这些好奇的目光,沈家兄妹们不约而同的选择了视若无睹。一个个挺直了腰杆不疾不徐的走过大堂,缓缓的上了楼梯。

    那种形于外的贵族气度风范,绝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养成的。立刻将大堂里的普通路人给震慑住了。

    沈宜晴身处其中,本有些局促。可见到哥哥姐姐们都是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也很快的镇定了下来。

    待到了二楼雅间里,沈宜晴才悄然松了口气。

    一直端着脸孔的沈家兄妹,也都松懈了下来,纷纷调笑起彼此:“大哥,你刚才可真算的上是风度翩翩,把所有人都给震住了。”

    “彼此彼此,你也不错嘛!”

    嬉笑了一通之后,饭菜也上来了。主子们坐了一桌,丫鬟婆子家丁们,坐了两桌。各自埋头吃了起来。

    这儿的饭菜也说不上如何的好,和沈府里精致讲究的菜肴相比,那更是一个天一个地。不过,难得出门在外,各人的兴致都很是高昂,也没人去计较这些细节了。倒是一个比一个吃的香。

    沈宜晴虽然饭量不大,可也吃了满满一碗米饭才停了手。

    坐在斜对面的齐箫,关切的说道:“晴妹妹,你只吃了这么一点,饱了吗?”之前闹的那一出,压根没对他造成任何影响。说话还是那副亲热不拘礼的口气。

    沈宜晴笑着点头:“嗯,吃饱了。你若是没吃饱,尽管多吃点。”

    她其实一直是个性子内敛的女子,极少在外人面前展露脾气。可对着齐箫,总是不自觉的便流露出了真实的性情。想说便说,想笑便笑,想瞪便瞪,想数落就毫不客气的数落几句。就连平时说话,也少了以前的疏离客套,随意多了。

    齐箫自然能察觉出这些微妙的变化,心里别提多高兴了,用力的点点头,果然又盛了满满一碗饭,不消片刻便吃了底朝天。

    心情好的时候,果然胃口都比平时好的多啊!

    吃了午饭之后,各人稍微休息了片刻,便又坐上马车,继续启程。

    看了一上午的车外景色,到了下午,各人便没了那么好的兴致,大部分时间都在聊天打发时间。

    到了傍晚时分,一行人又在一个较大的驿站停了下来,这次,是要住店过夜了。

    高妈妈先去打点了房间,将所有的上房都包了下来,可依旧不够每人一间。只得两人一间,丫鬟小厮们,则是四个人睡一间。

    沈宜芳自然要和沈宜晴住一间,匆匆的吃了晚饭之后,两人便一起回客房漱洗准备休息。

    沈宜芳略有些嫌弃的打量了房间几眼,撇了撇嘴:“这样的屋子,在我们沈府,最多也就是丫鬟们住的地方。在这儿居然也算是上房,真是寒酸!”

    就连秋寒平日里住的屋子,也比这个房间强的多了。

    沈宜晴哑然失笑:“好二姐,你就别挑剔了。客栈有这样的房间,已经算是不错了。”

    沈宜芳对衣食住行本就挑剔,到了这样的地方,自然是不习惯的。殊不知这样的客栈上房,普通老百姓可是住不起的。

    沈宜芳不太情愿的应了句:“好好好,我不挑剔总行了吧!不过,这儿的烛台未免也太暗了,一个屋子里只点了这么一个,哪里能看的清楚。至少也该点上三四个吧!还有这床铺,也不知道被多少人睡过了。想想就脏的很,我可不惯睡别人睡过的床铺。昨天收拾行李,真该把被褥也带出来才是……”

    听到这儿,沈宜晴掩嘴笑了起来。

    瞧瞧沈宜芳,倒是越挑越起劲了。诶,到底是养尊处优的娇贵小姐,压根就没吃过一天的苦。更不懂得“将就”这两个字是怎么写的。

    秋寒和香菱在一旁听着,也偷偷笑了起来。

    沈宜芳说着说着,才发现没人附和自己。再一看,三双眼眸正含笑看着自己呢!沈宜芳的脸微微一红,总算住了嘴。

    沈宜晴故意叹了声:“诶,耳根子总算能清净片刻了。”

    沈宜芳听不得这等戏谑,立刻扑了过来挠痒,姐妹两个嬉笑成了一团。

    秋寒和香菱笑盈盈的在一旁候着,待姐妹两个消停了,才笑着上前伺候漱洗。

    旅途劳顿,满身的疲乏,待漱洗过后,沈宜晴很快的上床睡着了。沈宜芳睡在她的身边,却是辗转难眠。

    还有两天左右,就能到杭州了。就能……见到上官耀了……

    他也在想着她么?就像她在思念他一般……

    沈宜芳羞红着脸,即使在暗夜中无人窥见自己,也觉得自己的脸颊烫的不得了。索性将头埋进了松软的被褥中,再也不肯伸出来了。

第三百一十章 抵达杭州

    在马车上整整熬了三天,总算是到了杭州。

    刚进了杭州城,沈宜莲便放下了车帘,任凭沈宜蓉怎么磨叽,也不肯让她再撩起帘子了。

    沈宜蓉嘟起嘴,不满的抱怨:“大姐,好不容易到杭州城了,也该让我瞧瞧这里的街道是个什么样子吧!”

    沈宜莲白了她一眼:“正因为到杭州城了,才要收敛些。”大家闺秀讲究的就是矜持内敛,当然不能如此随意。

    沈宜蓉悻悻的住了嘴,忍不住竖起了耳朵,听起了车外的动静。

    沈宜晴看着这一幕,微微笑了起来,也跟着一起闭口不言,静静的听起了车外的动静。吆喝声、叫卖声、路人的说话声,各种声响交织在一起,果然很是热闹。

    高妈妈咳嗽一声,笑着说道:“刚进了城,老奴便派了个人去给姑奶奶送了信,估摸着此刻也该到上官府了。小姐们再忍耐会儿,最多还有半个多时辰,便能到了。”

    沈宜晴笑着接口:“那敢情好,我在车上坐了三天多,可真是腰酸背痛呢!”

    沈宜蓉连忙抢着附和:“四妹说的是,整日里在这车上待着,连伸手伸脚都不方便,别提多憋屈了。到姑姑家,我可要好好转一转跑一跑。”

    沈宜莲取笑道:“等到了姑姑家,莫说是转转跑跑,就算是想在地上爬一圈,我也不管你了。”

    沈宜蓉娇嗔不依,沈宜晴却是掩嘴笑个不停。

    三姐妹有说有笑,很是热闹。可一边的沈宜芳却是一直没说话。

    自打进了杭州城之后,她的一颗心早已扑腾扑腾的跳个不停,满脑子想的,都是那个清俊的少年。哪里还有心思听姐妹们闲扯。

    沈宜晴最是了解她的心思,见状也不来打扰,径自和沈宜蓉沈宜莲磨嘴皮子打发时间。

    在焦灼的等待中,马车外的动静渐渐小了许多,又拐了几个弯,然后,终于缓缓的停了下来。

    高妈妈第一个下了马车,笑着打开马车门:“小姐们,上官府已经到了。姑奶奶和表少爷都在门口候着呢!”

    沈宜蓉欢呼一声,第一个下了马车。沈宜莲紧随其后。

    沈宜芳却忽然呼吸急促,只觉得手软脚软,一丝力气也无。

    “二姐,我们一起下车。”沈宜晴似是看出了她的情怯之意,笑盈盈的挽起了她的胳膊,眼神里满是关切和鼓励。

    沈宜芳深呼吸一口气,笑着点点头。

    两人一起下了马车,第一个反应,俱是向门口看去。

    沈嫣早已热情的迎了过来,一一的和侄儿侄女打了招呼。站在她身旁长身玉立的少年,不是上官耀又能是谁?

    沈宜晴敏感的察觉到沈宜芳的手抖了一抖,忙用力捏了捏她的手,低声提醒道:“二姐,镇定些!”更重要的,是要矜持些含蓄些,万万不能在众人面前流露出异样来。

    沈宜芳感激的冲沈宜晴一笑,然后定定心神,主动的迎了过去,笑着喊道:“二姑姑,耀表哥,好久不见了。”目光和上官耀在空中相遇,彼此轻轻的一笑,旋即各自移开了视线。心里俱是泛起甜意。

    沈嫣笑吟吟的走上前来,亲热的拉着沈宜芳的手:“过了一个年头,芳姐儿出落的越发标致了。”

    十五岁的沈宜芳,已然是个窈窕少女,举手投足都散发出少女的迷人风姿。和沈宜莲的楚楚动人弱质纤纤不同,沈宜芳的美是冷艳明媚咄咄逼人的。

    看着沈宜芳,沈嫣的眼中闪过一丝怀念之情。

    沈宜晴敏感的察觉出沈嫣的情绪有异,心里微微一动,忽的笑着问道:“二姑姑,二姐和大姑姑年少的时候是不是很相像?”

    沈嫣讶然的看了沈宜晴一眼,笑着点头:“你说的没错,芳姐儿和当年的大姐很相似。”容貌只有三分相似,可神韵却像足了七分。尤其是那份倨傲矜持,还有形于外的贵气冷然,更是和当年的沈湘像极了。

    沈宜芳抿唇笑道:“我可不敢当这样的夸赞。大姑姑当年可是京城最最出名的美人儿,我比大姑姑差远了。”

    沈湘当年名满京城,倾慕她的少年,几乎可以从城东排到城西。就算如今已是到中年,仍然艳光慑人,确实是不可多得的美人儿。沈宜芳虽然自视甚高,却也知道自己远不及当年的沈湘。

    “二姐,你也太过谦虚了。”沈宜晴笑着打趣道:“说不定,在有些人的心中,你比大姑姑还要强的多。”情人眼里出西施,上官耀肯定就是这么认为的吧!

    沈宜芳自然能听出她的言下之意,俏脸一红,嗔怪的白了她一眼。

    沈宜晴嘻嘻一笑,不用看也知道,此刻的上官耀也有些羞赧。

    正说着话,齐箫等人也都围拢了过来。在马车上闷了几天,早就觉得憋屈了。现在终于到了上官府,个个都是一脸的兴奋雀跃。

    沈奕文笑着问道:“二姑姑,我们肚子都饿了呢!”

    沈嫣忙笑道:“午饭早已备好了,快些随我进去。”

    各人都嘻嘻哈哈的跟在沈嫣的身后进了上官府。

    沈宜晴好奇的四处打量张望起来。比起沈府来,上官府确实小了许多,也远不及沈府的处处低调的奢华。不过,上官府胜在构建精巧别致,别有一番味道。更是随处可见各种鲜花。

    看来,沈嫣确实很喜欢花草呢!

    待到了沈嫣的住处,沈宜晴更是啧啧称奇。平日里见惯了丫鬟婆子走来走去,可沈嫣这里,却只有寥寥几个丫鬟而已。来时的路上,也没见到多少下人,倒是和沈府全然不同。

    沈宜蓉心直口快,却是已经问出了口:“二姑姑,你们府里的丫鬟怎的这么少啊!人手能够用么?”

    沈嫣哑然失笑,边招呼各人入座边笑着解释道:“我们府里就三个主子,我和你姑父,还有耀哥儿罢了。哪里需要多少人手。比不得沈府人多,下人自然也要多些。”

    沈府上上下下主子便有十几个,也难怪丫鬟婆子小厮竟有两百多人。上官家却是人丁单薄,一共就三口人,因此,也要不了多少人手伺候。

    沈宜芳忽的叹了句:“我倒是羡慕二姑姑,家中人口简单,定然也没多少烦心事。”

    上官钰是少见的专情男子,从不肯纳妾,连通房丫鬟也没有。沈嫣只需要打理日常琐事即可,哪里像齐氏,得照顾好沈霖的一干妾室儿女,真是有苦说不出。

    齐氏素来好强,轻易不肯诉苦。可沈宜芳也不是小孩子了,自然能看出齐氏平日里笑容甚少的原因是什么。说来说去,还不都是因为沈霖风流多情么?

    沈嫣似是看出沈宜芳心中在想些什么,淡淡的一笑:“芳姐儿说的是,人口少,自然烦恼也少一些。”

    沈宜莲也被勾起了心事,悄然叹了口气。

    她的亲事已定,最多过上一两年,便要嫁到林家去。林光远性子轻浮,压根不是个安分的主儿。想来日后也少不了莺莺燕燕的烦恼吧……

    这一番心事,却是不足为外人道也。沈宜莲打起精神来,笑着说道:“姑夫为人正直,是难得一见的正人君子。二姑姑真是好福气,让侄女都羡慕不已呢!”

    沈嫣呵呵轻笑:“莲姐儿真是好甜的嘴,这一番话可真是说到我心坎里去了。”

    说话间,自有丫鬟一一的捧着菜肴端了上来。沈嫣热情的招呼各人用膳。

    这三天里,都是在客栈里吃的饭菜,味道自然好不到哪儿去。乍然再吃到精心准备的美味佳肴,味道竟是分外的好。因此,一个个都吃的欢畅。

    沈宜晴尝了几口,忍不住赞道:“二姑姑,这些菜大多有甜味,味道极好呢!”

    沈嫣笑着应道:“是啊,这儿的菜肴都略有些甜味,厨子做菜惯爱放些糖。和京城那边的菜肴风格截然不同,你们吃得惯就好。”

    齐箫嘴里塞满了东西,仍是抢着开口:“吃得惯,味道好极了。”

    沈宜晴见他那副馋嘴模样,早乐的呵呵笑了起来。

    就在此时,上官钰回来了。沈嫣很是意外的起身迎了过去,笑着问道:“老爷不是说今天有应酬不回来吃饭了么?怎的现在又赶回来了?”

    上官钰朗声笑道:“我去那边应酬了几杯酒,就赶回来了。侄儿侄女们来了,我哪有不回来的道理。”

    各人连忙都起身相迎。

    沈宜晴对上官钰的印象一直极好,听了这一席话,更是觉得上官钰平易近人脾气极好。

    待坐下之后,上官钰很是亲切的询问了各人来时路上的情景,又叮嘱沈嫣好好照顾各人。

    沈嫣笑着说道:“老爷尽管放心,妾身一定会照顾好他们的。”

    上官钰“嗯”了一声,又看向上官耀:“耀儿,你这些日子功课也暂时停了,陪表弟表妹们多出去转一转。”功课虽然重要,可沈家少爷小姐们难得来做客,怎么着也不能怠慢了客人不是?

    上官耀早就等着这一句了,立刻高兴的点头应了,心里迅速的盘算起来。杭州城里好玩的地方可不少,怎么着也得带着大家伙儿玩上一遍才是。

第三百一十一章 耍帅不成

    上官府虽然不如沈府地广人多,可待客的院子也是不少。此次沈嫣特地收拾了两个大的院落,供娇贵的少爷小姐们居住。

    沈奕文沈奕轩和齐箫住一个院子,而沈家四姐妹则住另一个。两个院子差不多大小,紧紧的挨在一起,中间只隔了一道墙。

    将行李安顿下来之后,沈宜晴便绕着院子转了一圈,赞不绝口:“这院子收拾的真是雅致。”尤其是那一片竹林,真是令人心旷神怡。

    沈宜芳连连点头赞同:“是啊,比我想象中还要好的多呢!”

    正说着话,就听到半空中突地传来了一阵口哨声。

    沈宜晴一愣,看了过去,顿时笑开了。齐箫不知什么时候竟是爬到了墙头上坐着,正晃悠着双腿冲她咧嘴笑呢!

    不用问也知道,刚才那个流里流气的口哨也是他吹出来的。

    沈宜蓉笑着嚷道:“箫表弟,你前生是属猴子的么?这么高的墙头,你是怎么爬上去的?”

    齐箫自得的一笑:“嘿嘿,这可不算什么高墙头,想当年,更高的墙头我都能翻的过去。”忽的察觉到自己有些失言,忙笑着扯开话题:“好了,你们都让开些,我现在要跳下来了。”

    沈宜晴被吓了一跳,连忙阻止道:“等一等,这么高的墙头,你跳下来也不怕扭着脚。还是找个梯子下来吧!”

    齐箫哈哈一笑:“不用梯子,看我的。”说着,便敏捷的纵身一跃,很是潇洒利落的跳了下来。

    按着他的预想,他应该是潇洒之极的落了地,然后轻描淡写的来一句:“这样的高度对我来说只是小菜一碟。”然后在晴妹妹惊叹不已的崇拜的眼神中拍拍衣袖,格外的潇洒。

    齐箫想的挺美,却没料到墙角处不知从哪里冒出一个小石子来,他落地的时候不偏不巧的踩中了那颗小石子。虽然未曾摔倒,可脚底却被狠狠的硌了一下,疼的钻心。

    “诶哟!”齐箫哀哀的呼痛,抱着一只脚在原地跳个不停。

    各人都被吓了一跳,连连围了过去看个究竟。

    沈宜晴也顾不得男女之防,扯着齐箫的袖子,急急的问道:“箫表哥,你的脚怎么了?扭着了么?”

    齐箫咬牙死撑,不肯说实话:“没扭着,你放心好了。”心里却抹了一把男儿泪。痛,真他妈痛死了!

    沈宜芳略一打量,便明白过来,打趣道:“箫表弟定是踩到石子了。”不然,也不至于疼的五官都扭曲变了形。

    沈宜晴顺着沈宜芳的目光看过去,蹙起了眉头。

    可不是嘛,齐箫的脚边果然有一颗极小的石子。这个齐箫,耍帅过了头,也不多留心看几眼,就这么直直的跳了下来。

    想及此,沈宜晴忍不住嗔怪道:“刚才我便让你小心些,找个梯子下来多安稳。偏要逞强这么跳下来,踩到石子也是活该!”

    沈宜莲和沈宜蓉都掩嘴笑了起来,可没人同情齐箫。这都是他自找的,要是小心些,也不会有这么一出了。

    齐箫苦着脸,唉声叹气:“我哪里知道这儿会有一颗小石子嘛!”就这么一点点大,就算仔细看也未必会留意到,真是太倒霉了。耍帅不成,反倒成了笑话了。

    瞧瞧一个个幸灾乐祸的样子,都是没同情心的。

    齐箫不去看咯咯直笑的沈宜莲等人,可怜兮兮的看向沈宜晴,扮可怜搏同情:“晴妹妹,我的脚好痛。”

    沈宜晴没好气的瞪他一眼:“痛死你好了,也省得天天惹麻烦。”话虽这么说,却是细心的搀扶着齐箫向屋子里走去。

    被她软软嫩嫩的小手这么搀扶着,鼻间嗅着淡淡的女儿体香,齐箫心里别提多美了。连脚底的疼痛也暂时忘了,笑眯眯的一扭一拐的慢慢走着。

    沈奕文沈奕轩和上官耀有说有笑的从隔壁院子走了过来,见齐箫这副模样,都是一愣。

    沈奕轩第一个嚷出声:“刚才不是还得意洋洋的爬到墙头上去了吗?怎么一转眼,就这么一副惨兮兮的样子了,该不是扭了脚吧!”

    刚才齐箫三下两下便蹿到了墙头上,他可羡慕的不得了。没想到,一转眼齐箫就成了这副德行。

    齐箫讪讪的一笑:“就算是扭了脚吧!”说起来可真是丢人啊!

    沈宜蓉却快言快语的将刚才的事情学了一遍:“……你们可是没亲眼看见,箫表弟刚才在墙头上坐着,可真是潇洒的不得了。若不是这颗小石子碍事,下来的时候本该是更潇洒的。”

    听到这儿,各人都是笑弯了腰。

    齐箫不满的撇嘴:“喂喂喂,你们一个个都有点同情心好不好。我已经受了伤,你们还这么取笑我,简直伤害了我脆弱的心灵……”

    这次,却是连沈宜晴都笑出了眼泪来。

    这个齐箫,简直就是个活宝。有他在的地方,永远不愁寂寞,永远充满了欢笑。

    说说笑笑中,沈宜晴将齐箫扶着进了厅子里坐下休息。其余诸人也各自入座,自有丫鬟奉上了茶点。

    没有大人在场,气氛自然是欢快又轻松。说话无拘无束,想到哪儿便扯到哪儿,畅快之极。

    齐箫坐了片刻,脚底已经不怎么痛了,可在沈宜晴面前,故意皱眉捧心喊痛。

    沈宜晴看着他那副挤眉弄眼的样子,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白了他一眼:“得了得了,我知道你没什么大碍,别在我面前装出可怜样子来。再说了,你脚底疼,捧着心口又算怎么回事。”

    齐箫最是厚颜,一本正经的应道:“我倒是想捧着脚丫子喊疼,就怕你们都嫌我这样的举动不雅。所以,只好捧着心口应应景。”

    沈宜晴笑着啐了他一口,不理他的胡言乱语,扭头和沈宜芳说笑起来。

    沈宜芳却有些漫不经心,时不时的偷偷看上官耀一眼,偶尔和上官耀的目光相遇,心便扑通扑通的跳起来。一副怀春少女的模样。

    沈宜晴留意到这些,心里偷笑不已,索性抬高音量喊道:“耀表哥,你打算带我们去哪里玩啊!”

    上官耀正大光明的看了过来,笑着应道:“杭州最最出名的,自然是西湖。到了杭州,若是不去西湖,可就算白来一趟了。明天,我就带你们去西湖泛舟,顺便体验一下船家菜肴。”

    一提到吃喝玩乐,一个个都来了兴致,伸长了脖子问道:“明天一大早就去吗?”

    上官耀笑着点头:“嗯,早些去也能多欣赏些美景。西湖景色美不胜收,湖畔有雷峰塔,历来都是文人墨客素爱流连之所。”

    一提到雷峰塔,齐箫顿时嚷嚷了起来:“雷峰塔我知道,不就是白娘子被压的地方嘛!”

    白娘子?这是什么东西?

    众人都是一愣。俱是疑惑不解的看了过来。

    沈宜晴笑着瞄了齐箫一眼,不着痕迹的提醒道:“箫表哥,你又开始胡言乱语了。雷峰塔自古以来都有,可这个什么白娘子,我们可是从未听说过呢!”

    齐箫经这么一提醒,立刻察觉出自己失言,挠挠头笑道:“是是是,看来是我记错了。”

    感情这个时候还没有白蛇和许仙的传说呢!至于白娘子,更是后来世人为白蛇编出的美称。也难怪一个个都是一头雾水。

    众人都知道齐箫的性子跳脱,想到一出是一出,因此也无人来追问,倒是都满脸期待的看向上官耀:“耀表哥,西湖边有船吗?”

    上官耀哈哈笑了起来:“这个你们大可以放心,西湖边的船家多的是。随便招一艘来,给些银子,保准船家从早上为你摇船到晚上。还会从西湖里打些新鲜的活鱼上来,做几道鲜美的菜肴给你们尝尝。担保鲜香的让人舌头都吞进肚子里。”

    被上官耀这么一形容,一个个都心痒的不得了,恨不得立刻就出发才好。

    沈宜芳忍不住叹道:“长这么大,我还从没坐过船呢!”

    上官耀温柔的看了她一眼,含笑说道:“芳表妹若是想坐船,我便多带你们去坐几次便是了。”那目光温柔的似能滴出水来。

    沈宜芳的俏脸微微一红,心里却是甜甜的。

    沈宜晴促狭的一笑:“耀表哥,不知西湖边可有小船?”

    上官耀一时没听懂沈宜晴的话外之意,点头应道:“大船也有,小舟也有。”

    沈宜晴忍住笑,一本正经的说道:“二姐想坐的,自然是小舟,最好只够坐两个人的,这才更有情趣。”

    沈宜芳的脸腾的红了,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正待回击,就听齐箫迫不及待的举手应道:“对对对,就找这种小船。我也喜欢这样的小船。”边说边笑嘻嘻的看了沈宜晴一眼,心里想的是什么,大家都明白的很。

    沈宜芳扑哧一声笑了起来。目光故意在沈宜晴和齐箫的身上来回打转,一脸的促狭。

    这下,轮到沈宜晴羞恼了,狠狠的白了齐箫一眼。简直就是瞎凑热闹嘛!

    齐箫很是无辜的摸摸鼻子。这年头,说心里话也有错吗?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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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已命丧黄泉,醒来却成了沈家四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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