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已布下天罗地网
在沈昱想来,等在外面的应该不是月霓裳的人,如果要是她想杀自己的话,根本不用这么费事,大不了豁出几条人命的事,也能把自己跟聂雄他们留下,既然她肯放自己走,那就说明她并不想杀自己,所以,想杀自己的应该另有其人。
而这个人很可能就是白莲教里面的人,不然的话他们又怎么能知道自己的行踪?
就像沈昱在等待天黑一样,外面的这些人也在等着天黑,甚至有的人已经懒得隐藏身影,直接就等在客栈的门前,一脸满不在乎的表情,根本没把沈昱他们放在眼里。
而离客栈不远,则有一间小酒馆,不过只是一简陋的屋子,四周窗户被堵住之后,屋子里的光线也有些不大好,客人更是寥寥无几,而偏偏正中间的那张桌后却是坐着一人,慢悠悠地喝着面前的烧酒,时不时传来低沉的咳嗽声。
让人感到害怕的并不是这病痨鬼,而是围在他身边的六个人,每个人身上的装扮皆是一样,白色的衣衫,白色的鞋,腰间鼓鼓的,像是藏了兵器,只不过看似凶猛的他们,面对那病痨鬼时却极为的尊敬,连话都不敢随意地开口。
也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天渐渐暗了下来,病痨鬼终于缓缓抬起头,朝外面看了一眼,先咳嗽了几声,接着沉声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元护法,应该快过申时了。”旁边立刻有人回道。
“嗯,申时了,离天黑也没多久了,咱们是不是该去会会那沈昱了?”病痨鬼慢慢地站了起来,眼神中闪过一丝狠厉。
“元护法,那沈昱不过只有三个人而已,不用这么麻烦吧?小的带几个人进去把他们做掉就是。”
“哼,沈昱杀了我兄弟,我怎么会让他如此轻易的死掉?我要将他带到我兄弟的坟前,亲手砍下他的头颅,用鲜血祭奠我兄弟的性命。”
酒馆里的温度一下又低了几分,酒馆的掌柜父子俩吓得魂不附体地躲在柜台后面,心里乞求着老天保佑,这些杀神快点走掉。
直到酒馆的大门被人重重关上的时候,老掌柜这才偷偷地探出头,看到酒馆里已经没有人时,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终于是保住了两条小命。
年轻的少年也慢慢地探出头,突然道:“爹,他们刚刚说是要杀人,要不咱们报官吧?”
“啪!”的一巴掌,老掌柜恶狠狠地瞪着儿子,呵斥道:“你是不是疯了?你知道他们是什么人?白莲教,咱们惹不起的,就连官府都管不了他们,你要是敢报官,第一个死的就是咱们,以后再遇到这种事就当什么都没听到。”
“哦。”少年无奈地叹了口气,脑子里倒是想到刚刚他们提到的那个名字,沈昱,他怕是快死了吧。
客栈里的气氛变得愈发的诡异,就连客栈里的掌柜跟伙计似乎也都意识到了这一点,看着外面越聚越多的白衣人,心里像打鼓一样跳个不停,开始考虑着是不是自己哪里惹到了这些人,要不要花些钱来摆平,可是一想到白莲教的胃口,掌柜的就是一阵心疼,就在自己还在犹豫的功夫,一行人从远处走了过来,径直闯进客栈之中。
“谁是掌柜,出来一下。”病痨鬼又是咳了一声。
掌柜连忙小跑迎了过来,心情忐忑地问道:“这位客官,我就是客栈的掌柜,你……是要住店?”
“住店?呵呵呵……”听到掌柜天真的话语,病痨鬼都忍不住笑出声来,笑声停时,掌柜的眼前突然一花,一柄锋利的匕首突然架到自己的脖子上面,自己脸色一下就变得惨白,连忙道:“好汉饶命,小的上有八十岁的老母,下有刚满三个月的儿子,求你放了我一马。”
“呸,就你还能有三个月的儿子?”病痨鬼朝他吐了一口,不耐烦道:“老子今天打算借你这块宝地一用,马上带着你的人离开这里,要是一不小心伤到你,可别怪我没提醒。”
掌柜哪还敢问他们借客栈有什么用,二话不说,喊上客栈里的伙计便往外跑,很快便跑得干干净净。
病痨鬼找了张凳子,大大咧咧地坐了下来,头往上一抬,大声喝道:“沈昱,出来吧,咱们俩个聊一聊。”
楼上的房门果然一响,沈昱从房中走了出来,看了一眼下面的病痨鬼,好奇道:“这位好汉贵姓?找我有什么事要聊?我跟你们的月教主已经谈过了,为何还要苦苦相逼?”
“呵呵,你跟我家教主谈过又能如何?我今天来不是借着白莲教的身份,而是替我兄弟讨债来了。”
“你兄弟?”沈昱一愣,好奇地问道:“我怎么不记得我欠过谁的债?”
“你难道忘了王府中那个假御医了吗?”病痨鬼嘴角慢慢勾了起来,冷笑道:“死的就是我兄弟元鸿,我是他的亲哥哥元彪,今天来找你,就是想带你回去,拿你的人头祭奠我兄弟。”
“原来是他,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沈昱点了点头,接着笑道:“既然你想替你兄弟报仇,那就上来吧,我在这里等你。”
“护法,我带人上去,一定能将他抓住带给你。”身后已经有人开始跃跃欲试。
谁料那元彪冷笑道:“慢着,沈昱这是在使计,谁不知道他手里有许多的炸药,就是想骗咱们上去,现在是白天,人多嘴杂,万一被官府的人知道倒也有些麻烦,咱们还是先退下,等天黑再动手。”
白莲教的人匆匆地退到了外面,也没有散去的意思,只是把整个客栈围得水泄不通,静候着黑天的来临。
“沈公子,你的方法真的能行吗?”聂雄心里有些紧张,毕竟沈昱的计划的确风险太大,搞不好连大家都会搭进去。
正在安放炸药的沈昱看了他一眼,轻声道:“那你可有什么好主意?”
“没有。”聂雄无奈地摇了摇头。
“那不就得了。”沈昱用力地系好绳子之后,试了试炸药不会掉下来,这才满意地拍了拍手:“走吧,下一个。”
第257章 突然间地动山摇
黑夜如期来临,酒足饭饱之后,这些白莲教的教众们也终于从藏身之处走了出来,大摇大摆地聚在客栈外,只等元彪一声令下,便冲进客栈,将沈昱抓起来。
只是元彪脸上的表情却并没有那么的轻松,自己可是亲眼见识过沈昱手中炸药的厉害,自己虽拿不准他手里还有多少,不过肯定不在少数,十根八根的话总是有了,就这么贸然地冲进去,沈昱真要一发狠,怕是把自己这些家底全都给报销掉。
不过自己也不是没有办法,他不是想用炸药吗?那自己就用水攻。
元彪的办法简单、粗暴,每个人直接用盆端上一盆水进到客栈中,火花在黑暗中绝对是最明显的标志,只要有火花亮起,那就是沈昱的炸药,到时候几十盆水一起往上泼,自己就不信浇不灭他的炸药。
想到这,元彪再也按捺不住,手一挥,端着水盆的手下开始朝客栈里涌了进去。
因为担心点了火把就看不清沈昱的炸药,所以众人全都是摸黑进到客栈的,刚进一去,就听到‘砰砰’的乱响声,时不时还有人‘哎哟’的叫一声,元彪在外面听着直皱眉,一问才知道,客栈里的桌子也不知道被谁给换地方了,一下就撞了上去。
肯定又是沈昱,这小子就能搞这种小把戏,不过这些都不要紧,只要不让他的炸药爆炸,自己便是稳赢。
在黑暗中摸索了半天,里面的人总算是摸到了通向二楼的楼梯,一个个小心地沿着楼梯摸到了二楼,到了沈昱的门前,二话不说,一脚便踹了进去,也没看清里面到底有没有人,几盆水便泼了进去。
众人随着水盆一起冲了进去,谁料看了一圈之后,却是一个人影都没有找到,众人顿时一愣,接着便朝外面大声喊道:“元护法,屋子里面没有人。”
元彪在外面听着一愣,咬牙道:“他们肯定还躲在屋子里,快点把他们给找出来。”
听到命令,众人开始一窝蜂地在客栈里搜了起来,只是他们并没有注意到,就在客栈靠墙的位置上,有些突兀地倒放着三口大缸,缸底被两块木板给垫了起来,留了一条缝隙地外面,就在他们刚上二楼的时候,每个缸的底下突然冒出一股金灿灿的火花。
火花很快沿着设计好的路线向设定的目标冲了过去,一路上燃起的火药味终于引起一些人的注意,就在他们连忙低头寻找着火药味的来源时,大地突然猛的一震,整个客栈毫无预兆便塌了下来,迅速把客栈里所有人全都埋在里面。
客栈的变化只发生在一瞬间,元彪正等着客栈里传来好消息,谁料只听客栈里面响起好几声爆炸的声音,接着一股热浪混合着尘土便朝自己拍了过来,瞬间便把自己给淹没在其中。
在那一刻,元彪心里暗骂不好,肯定是又上了沈昱的当了。
来不及想太多,自己勉强地透过指缝朝外面看去,只见刚刚还完整的二层客栈如今却已经变成了一堆破砖烂瓦,废墟之中不时有惨叫声传来,整整几十人全都被压到了下面。
好狠的手段。
看到眼前的惨状,就连一向不拿人命当回事的元彪也不禁心中一寒,没想到沈昱狠起来居然这般毒辣,这一炸怕是要了几十条人命。
“愣着干什么,快点救人呀。”元彪朝身后一挥手,自己连忙也冲了进来,开始在废墟中挖了起来。
黑暗中并没有人注意到,角落里的三口大缸却是毫发无损,只不过有些泥块落到了上面,见外面乱做一团之后,其中两口缸被人硬生生抬了起来,两个人影从缸底迅速钻了出来,接着合力把另一口缸掀开之后,拉着苏小小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这么大的爆炸声已经惊动了附近的人,没过多久,巡城的官兵便已经匆匆赶了过来,元彪知道自己不能在这里待下去了,无奈地看了一眼还埋在客栈废墟中的兄弟,大手一挥:“快撤!”
谁也不知道怎么会有这种事情发生,巡城的官兵连同随后赶来的衙役整整忙了一个晚上,总算是把废墟里面的人全都给挖了出来,这里面伤者只是一小部分,更多的早就在先前的爆炸中被压死、憋死,就连这些衙役看到这么多尸体的时候,也是有些害怕,连忙把消息告诉给了苏州的知府喻澍喻大人。
一大早上就听到这么一个坏消息,喻澍心里的隔应就别提了,可是出了这么大的事,自己还得亲自去处理,只是一到现场,就有捕头迎了上来,低声道:“大人,客栈的掌柜已经找到了,他说昨天白莲教的人说要在客栈里办事,就把他们给赶出去了,里面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他们也不知道,不过……”
“不过什么,吞吞吐吐的快点说。”喻澍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捕头犹豫道:“不过现场留有爆炸的痕迹,好像是有人用火药把客栈的柱子给炸掉,所以整个客栈才会迅速地垮掉。”
“火药?”喻澍吓了一跳,要知道火药可是官府严格管控之物,寻常人绝对是拿不到的,难道是白莲教的人偷到了火药不成?
可是又一想也不对劲,就算是白莲教的人手里有火药,他们也没必要把这些火药用在自己身上吧?
怎么想,喻澍都想不通这件事到底如此,犹豫了一下,自己无奈地叹了口气,吩咐道:“这件事我知道了,你先把这里处理一下,本官另有要事。”
说完,喻澍转身便带人离开了。
捕头见大人只是吩咐处理,却并没有说什么,自己也是无奈地叹了口气,看来这赃活累活又得归自己了,不耐烦地大吼了一声:“都快点收拾,把这些尸体都拉到城外的义庄去。”
喻澍还真的是有要事,自己回去之后,却是换了一身便装,然后坐着小轿来到了一处大庄园外停了下来,若是沈昱在此一定能认出来,这里分明就是萧雪笺昨天带自己来的地方,只是现在来的客人却是苏州知府喻澍。
第258章 千万别惹老实人
以往月霓裳用来会客的凉亭被沈昱炸了个窟窿之后,暂时还没有修好,听到喻澍前来拜访的消息时,月霓裳却是一愣,这么早他来自己这里做什么?
要是按月霓裳的性子,自己才懒得理会这种人,可是自己身在苏州,还有许多事要指望着他帮忙,所以也只能按下心中的不快,让人把喻澍给带了进来。
两个人一见面,还不等月霓裳开口,喻澍便气乎乎道:“月教主,你到底要在苏州搞什么?咱们不是已经说好了吗?你可以留在苏州,但不可以搞出事端来,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你说该怎么办?”
月霓裳被喻澍一顿抢白搞得莫名其妙,直到喻澍说完之后,自己这才好奇地问道:“喻大人到底在说什么?怎么本教一点都听不懂?”
“不懂?”喻澍冷笑道:“月教主跟我装什么糊涂?城中客栈是不是你派人炸掉的?里面一下死了那么多人,你总得给本官一个交待才行。”
客栈?
炸药?
月霓裳眼神中露出一丝惊讶,连忙道:“喻大人,此事绝对不是本教所为,你能否把详情讲给本教听一听?”
“不是你?”喻澍哼道:“那客栈的掌柜都已经交待,昨天白天就是你们白莲教的人把他们全都从客栈里面赶了出去,说是晚上有事情要做,现在你跟本官说不是你们,让本官如何能相信?月教主,这一次你越界了。”
听到这,月霓裳似乎明白了什么,惊讶的目光扫了一眼萧雪笺,眼神中透出一丝杀气,冷冷地问道:“是谁这么大胆,居然敢违抗本教的命令?”
萧雪笺连忙道:“圣母稍后,我这就去查清楚。”
“速去速回。”月霓裳一摆手,脸上掩饰不住地露出怒色,沉声道:“喻大人可否把当时的情况讲给本教听?一共死伤了多少人?”
看月霓裳脸上的表情,倒不像是装出来的,难道这件事真的跟她没有关系?
喻澍心里一愣,缓缓地把自己听到的消息全都讲了出来,接着语重心长道:“月教主久在苏州,也知道本官的难处,毕竟白莲教现在已经被朝廷通缉,我收留你在此已经是犯了大忌,如今你们又搞出这种事情,不拿几个人开刀,本官也没办法跟上面交待的。”
月霓裳沉着脸点了点头:“喻大人放心,这件事本教一定会给你个交待,对了,那些死伤的人里面,只有三位外地人?”
“外地人?”喻澍一愣,摇了摇头道:“这本官到是不知,难道这三人跟月教主有仇?”
“仇倒算不上,只是彼此都看不顺眼罢了。”月霓裳轻轻地感慨了一声,接着一挥手道:“喻大人请坐,相信一会就会有答案的。”
泡好的茶刚喝了没几口,萧雪笺便急匆匆从外面走了进来,刚想凑到月霓裳的耳边说着什么,却被月霓裳瞪了一眼,沉声道:“喻大人也不是外人,有什么话直接说便是。”
“是这样的。”萧雪笺脸上露出一丝纠结,却也不敢违抗月霓裳的命令,轻声道:“这件事是教中护法元彪所为,他恨沈昱在王府杀了他兄弟元鸿,所以想找沈昱报仇,结果没想到他的人进去之后,客栈突然就塌了。”
“元彪?”月霓裳眼中透出一股杀气,咬牙道:“他人现在在哪里?”
“这个我也不知道,听他手下的人说,昨晚上客栈塌了之后,就找不到他的人影了。”
月霓裳沉声道:“吩咐下去,一定要找到元彪,若遇抵抗,格杀勿论。”
“是。”
萧雪笺再次走掉了,月霓裳抬头看了一眼喻澍,沉声道:“喻大人觉得这样的安排如何?等抓到人之后,一定将他带到你面前。”
“嗯,麻烦月教主最好快一些,毕竟本官也要向上交差的。”喻澍点了点头,突然好奇道:“对了,刚刚月教主说的沈昱……他又是什么人?”
“只是一普通人而已,曾经三番五次坏本教好事,这次逛他来苏州,本想了结一下彼此的帐,谁料到却发生了这么样的事情。”月霓裳轻轻叹了口气,连自己都不知道这回沈昱还会不会相信自己的话。
倒是喻澍听到时,忍不住冷笑一声:“既然只是普通人,月教主何必这般纠结,这件事不妨交给本官,直接将那沈昱抓了便是,这样你也能少些麻烦。”
“还是不必麻烦喻大人了,本教已经跟沈昱达成了一致,接下来他应该不会再找本教的麻烦……”
话还没说完,两个人就听身后突然传来一声爆炸声,屋子里的家具都跟着晃了晃,喻澍心神未定地站了起来,惊慌道:“这是怎么回事?”
月霓裳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沉声道:“是沈昱。”
“沈昱?他怎么会在这里?”喻澍不解地问道。
月霓裳叹了口气,抱怨道:“肯定是元彪那个家伙惹到了他,他肯定以为这件事的主谋是本教,所以才会来此搞乱,喻大人先失赔一下,本教先要把他找到再说。”
说完,月霓裳匆匆地跑了出去,朝着冒着黑烟的地方跑了过去,当看到时,却是山庄的厨房被炸烂掉,而且厨房里的厨子也个个带伤,等自己追问起沈昱在哪里的时候,他们却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说根本就没有看到外人来这里。
月霓裳顿时不解,既然没有外人,这爆炸又是从何响起?
听她这一句,众人七嘴八舌说了半天,自己这才明白,敢情这爆炸居然是从火炉中响起来的,也就是说爆炸的缘头很有可能是刚刚塞进去的柴禾。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沈昱可就太厉害了。
月霓裳呆呆地望着被炸烂掉的厨房,眼神中露出一丝杀气,转过头大声吩咐道:“把所有的人全都派出去,一定要把元彪给我找到,看看他到底惹了多么大的祸。”
山庄发生爆炸的时候,元彪其实已经离山庄不是很远,自己根本没想到自己的事情已经败露,脑子里只是在想着接下来该怎么跟月霓裳解释,自己也没注意到,就在自己的对面,有两个头带斗笠的人匆匆走了过来,双方错过时,似乎有人突然‘咦’了一声。
第259章 我报仇从不隔夜
元彪似乎并没有听到那个声音,自己依然向前赶去,就在这时,自己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喊了一声自己的名字:“元彪?”
“谁喊我?”元彪下意识地回过头,一个醋钵大的拳头便朝自己的脸上砸了过来,自己连忙一扭头,刚把这拳头给躲过,突然腹部却重重挨了一拳,自己被打得腾腾腾倒退了三步,一边捂着腹部,一边忍痛道:“二位是不是认错人了?”
“没认错,昨天你不是还想要杀我呢吗,现在我送上门来了,你可以动手了。”
两个人斗笠一摘,一人正是沈昱,而他身边的则是放心不下他安全的聂雄。
见是沈昱,元彪顿时吓了一跳,昨天那么大的动静怎么就没炸死他,居然还找到这里来了,自己知道沈昱对自己有多么的痛恨,今天要是不小心,怕是小命就得栽在这。
想到这,元彪一声大吼,双手握拳,朝着沈昱便砸了过来。
沈昱根本就不跟他硬拼,见他冲了过来,自己一闪身便躲到了聂雄的身后,跟聂雄魁梧的身材比起来,元彪无论从力量还是体形都相差了许多,刚接了没几招,就被沈昱一脚偷袭给踹到小腿上,直接把自己踢翻在地,还不等自己翻身而起,聂雄又是一脚踢到自己的腰间,差一点就背过气去。
“沈公子饶命。”元彪知道不是二人的对手,连忙大声求饶起来,沈昱这次来,目的就是为了报复,自己才不管元彪是不是受了月霓裳的指使,自己只知道这次若不给白莲教点颜色看看,他们还以为自己是好欺负了,所谓的契约是建立在平等实力的基础之上,如果月霓裳认为自己没有能力反击的话,她肯定会毫不迟疑地干掉自己。
所以,就有了沈昱把炸药藏到柴禾里送进去的故事,而如今,自己更想要了元彪的小命。
以聂雄的本事,杀人简直是太平常不过的事情,拳脚不停地朝着元彪砸了过去,不大会的功夫便打得元彪鼻青脸肿,却还在勉强地抵抗着。
打也打够了,似乎也该结束这场戏耍的游戏,就在沈昱刚要了结元彪的性命时,远处突然传来大喝:“什么人,快快住手。”
视线中,数十白衣人正朝这么快速跑了过来,沈昱一看不好,拉着聂雄便跑。
两个人一连跑出去好远,身后终于不见有人追赶的身影,聂雄忍不住埋怨道:“刚刚沈公子要是不拉着我,一刀杀了他该有多好。”
“真是个直肠子,咱们不杀他,自然有别人杀他,走吧,叫上小小姐,咱们先填饱肚子去。”
聂雄有些搞不懂沈昱话里到底是什么意思,在他看来白莲教的人都是一伙的,总不能救了元彪回去还会杀了他吧,只是见沈昱倒是一付轻松的样子,只好按捺下自己心中的疑惑,回到藏身处的时候找到苏小小,三人跑到酒楼里大吃一顿。
元彪是被人抬回到山庄的。
当他被抬到月霓裳面前时,如此的惨状却让月霓裳一愣,惊讶道:“这是怎么回事,是谁把他伤成这个样子的?”
抬在门板上的元彪看到月霓裳时,连忙勉强地撑了起来,苦笑道:“教主一定要替我报这个仇,这都是沈昱害的。”
“沈昱?”月霓裳一惊,连忙问道:“你在哪里看到他的?”
“就在回山庄的路上,沈昱跟聂雄在一起,只不过我没认出来他们,他们反倒是把我认了出来,然后就把我打成这样,要不是兄弟们来得及时,沈昱还想要我的命。”
月霓裳一听,这元彪怎么这么的倒霉?
而且从他对自己的口气中,似乎还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所在,自己气得一瞪眼,一脚便喘到他的脸上,恨恨地骂道:“沈昱怎么没杀了你,也省得本教动手。”
“啊?”元彪被踹得一愣,顾不得身体上的疼痛,正想问清是怎么回事,一抬头却见另一边还坐着一个人,而且这个人自己居然还认识,顿时惊讶道:“喻大人,你怎么也在这里?”
想必这位就是月霓裳拿给自己交差的人了。
喻澍皮笑肉不笑道:“元护法,你可真够厉害的,昨天晚上搞出那么大的阵仗,害得本官一宿都没睡好觉。”
“喻大人,昨天的事真不是我干的,那客栈肯定是沈昱炸掉的,我的人在里面死了一大半。”元彪连忙叫苦道。
“哼,你也知道你的人死了一大半?这件事你们白莲教总要给本官一个交代才行,元护法,你该知道怎么做了吧?”
元彪茫然地眨了眨眼睛,突然意识到喻澍话里包含的深意,自己脸色顿时一变,惊讶地朝月霓裳看了过去:“教主,他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元护法是聪明人,想必不用本教再多说了吧?本教已经跟沈昱达成一致,你却绕过本教去杀沈昱?哪里把本教放在眼里?你就认命吧。”
元彪一听,心里顿时凉了三分,指着月霓裳恨恨道:“好你个月霓裳,我元家兄弟替你卖了这么多年的命,现在居然要将我们连根拨起?你这疯婆娘,留你有何用。”
说完,元彪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大吼一声朝着月霓裳便扑了过去,一旁的喻澍似乎被吓了一跳,正想躲开的时候,也不见月霓裳怎么动,一柄薄薄的软剑便刺穿了元彪的胸膛,身体微微一闪,元彪的尸体扑通一声,摔倒在地上。
喻澍真的是被吓到了,不是因为看到尸体而吓到,而是因为见到月霓裳的功夫如此之高而被吓到,脸上多少有些惨白,勉强笑道:“月教主好俊的功夫。”
“呵呵,让喻大人见笑了。”月霓裳微微笑道:“这件事全部因元彪而起,他的尸体本教就交给喻大人了,希望你我之间的关系不会受到这件事的影响。”
“一定一定。”喻澍点了点头,接着一抱拳道:“既然此事已经解决,那本官就先告辞了。”
“后会有期。”
当喻澍离开之后,元彪的尸体自然也有人运了出去,月霓裳脸上的笑容一下便消失掉,喃喃道:“这下又惹到了沈昱,该怎么跟他解释呢?真是头疼。”
第260章 被人盯上的背后
打了元彪一顿,总算是出了胸中的一口恶气,只是沈昱还是有些担心,毕竟元彪大小也算白莲教的护法,自己打了他就等于打了白莲教的脸,月霓裳会有什么样的反应自己还真吃不准,想要离开苏州吧,关键是那十二万两银子还在月霓裳的手中,三个人在空屋子里躲了一天之后,沈昱终于坐不住了,自己迫切地想知道月霓裳到底是怎么打算的,是打,还是和。
怀中揣好剩下最后的两根炸药,沈昱在先,聂雄跟苏小小在后,三个人打算出去打探一下消息,毕竟聂雄跟苏小小在苏州还算有几个认识人,帮忙肯定是指不上了,但多多少少能透露些消息就好。
三个人的目的则是离这里还有些距离的一间酒楼,那里离苏小小看中的那块地并不太远,生意也只是一般,店里的伙计想赚钱,自然要拓展自己的门路,于是苏小小便把主意打到了他的身上。
到了酒楼四周,沈昱先看了一眼四周的情况,不像是有什么人在盯梢,自己便先进到酒楼中,随便点了一碗面,便在角落里坐下。
不多时,聂雄跟苏小小也一起走了进来。
当店里的伙计看到他们两个人居然一起走进来时,脸上顿时露出一丝惊讶,喃喃道:“小小姐,你……没事了?”
“我能有什么事?”苏小小瞪了他一眼,看了看酒楼里也没其它的客人,小手指勾了勾,低声问道:“我问你,这两天城里有什么动静?”
“动静?”伙计愣了一下,接着脸上露出一丝不好意思的笑容,轻声道:“倒是听到了些消息,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小小姐要的。”
一看伙计脸上这付表情,苏小小哪里还不明白,忍不住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从袖子里掏出一小块碎银子往那伙计手中一拍,不耐烦道:“这回可以说了吧?”
伙计点了点头,低声道:“你们可听说前几天有客栈被火药炸掉的事情?”
“听说了,怎么回事?”苏小小一脸若无其事地问道。
“听说是白莲教的一位护法所为,多亏知府喻大人明察秋毫,当天就破了案,听说连那护法也被当场格杀。”
元彪死了?
不光是苏小小傻住了,就连偷听的沈昱也愣了一下,心里判断这应该是月霓裳所为,她这丢卒保车的计策果然使得很妙,一方面给了苏州知府的面子,另一方面也保齐了白莲教,要是说他俩之间没有什么勾当,打死沈昱都不相信。
听到元彪的死讯,聂雄迫不及待地问道:“那白莲教的护法死了,白莲教就一点动静也没有吗?”
“说来奇怪,白莲教还真的一点动静也没有。”那伙计手一摊:“我知道的可都告诉你们了,我还有事先忙去了。”
这消息似乎也算是一个好消息,就是不知道月霓裳现在的态度如何,聂雄跟苏小小低声商量了几句,转身就走出去,沈昱本打算也跟出去,谁料就在这时,刚刚跟聂雄他们说话的那个伙计却贼兮兮地来到门口,望着两人走掉的方向,突然追了出去。
这里面肯定有事。
沈昱犹豫了一下,也站了起来,桌子上的面刚吃了一半,也就放那里不去管,出了酒楼之后,果然看到那伙计正悄悄地跟在聂雄他们身后,只不过心事重重的两个人却根本没有注意到已经被人给盯上了。
按照原来的计划,两个人先回到了藏身之处,就在两个人进到院子后,那伙计急匆匆地跑了几步,记住宅子的位置之后,转身就往回跑,谁料刚一跑,自己一下就撞到了一个人的身上,接着便听人骂道:“你瞎呀,没长眼睛?”
的确,是自己转身太快了些,撞倒人家就给人赔个不是吧,伙计连忙一伸手,就想把地上被撞的那个人拉起来,只是当他看清那个人的脸时,自己突然愣了一下,惊讶道:“你,你不是刚刚那个客人吗?”
趁这功夫,沈昱的手已经抓到了那伙计的手腕,右手用力一拽,直接把那伙计给拽到地上,自己翻过身用膝盖压住他的后背,冷笑道:“我问你,为什么要跟他们两个人?”
“你说什么呀,我怎么听不懂?我是来要帐的。”被压在地上的伙计还在奋力挣扎着,只是脊柱被沈昱牢牢压住,无论有多大的力气都使不出来。
“要帐的?”沈昱冷笑道:“那好,跟我说说你要到哪家去要帐?又欠你多少钱?一句对不上,我就要了你的命。”
伙计心里一慌,吱吱唔唔的半天都说不明白,就在这时,身后的院门突然被拉了开,聂雄听到外面的动静,忍不住伸头看了一眼,却见沈昱在门前正压着一个人,自己连忙跑了过去,刚想开口,却看到被沈昱压住的居然是酒楼里的伙计。
“你怎么追到这里来了?”聂雄顿时一愣。
“还能是什么,他是跟你们过来的,他肯定是知道什么,先把他给我带进去。”
沈昱先把伙计的双手给绑好,接着两个人合力把伙计给拎到院中,往地上一摔,沈昱直接把匕首抽出出来,在那伙计眼前晃了晃,淡淡道:“既然你一直跟着我们,想必也知道我们是什么人,今天你要是不说,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我说,我说。”一看到沈昱手中的刀子,伙计立刻怂了,连忙道:“是白莲教昨天发了一道江湖令,说谁要是找到你们三个人,就把位置告诉给白莲教,他们有重谢。”
“就这么点事?”沈昱有些不相信,作势要动手。
伙计吓得连忙道:“好汉饶命,真的只有这么点事,白莲教出了二十两银子找你们的下落,现在怕是全苏州的包打听都在找你们呢。”
看伙计的样子也不像是在撒谎,沈昱开始犹豫了,月霓裳找自己干什么?是谈判?还是道歉?对于那个神秘的女人自己心里总有些猜不透,琢磨了半天,自己看了一眼地上的伙计,淡淡地问道:“白莲教的人在什么地方?”
第261章 偷偷摸进教主屋
以白莲教的规模,在苏州自然不会只有一座山庄可以用,今天用来收消息的,便是城中一个属于白莲教的产业,不是酒楼,也不是青楼,只是一间小小的杂货铺而已。
不管从哪个角度看,这间杂货铺都显得极为破败,里面的东西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唯一共同的点在于都有些脏兮兮的,随便四处乱放,进门连个落角的地方都没有。
伙计在前,沈昱在后,两个人一前一后进到了铺子里。
感受着后腰上传来的硬度,伙计连忙喊道:“陈掌柜,我要卖东西?”
“有没有搞错,老子这里才是卖东西,你拿什么东西来卖?”帘子一挑,一位瘦小的男子从后面走了出来,懒洋洋地看了两人一眼,冷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你胡三呀,今天来我这有什么事干?”
“呵呵,还能是什么,昨天你们不是发了条江湖令吗?你说巧不巧,今天那三个人就到我家酒楼吃饭来了。”
“这么说,你有消息了?”那男子听到这时,眼睛顿时一亮,迫不及待地问道:“他们人在哪里?”
“这……”胡三故意犹豫了一下,皮笑肉不笑道:“这银子……”
“你放心,咱们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难道你还信不过我吗?只要确定是他们,二十两银子一两都不会少的。”
胡三又是犹豫了一下,终于点了点头:“好吧,既然这样,那我就告诉你,不过这消息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搞到的,你们动作可是要快一些,不然人跑了,可别怪我。”
“放心吧,人手早就准备好了。”
胡三当着沈昱的面,把他们藏身的那间宅子告诉给了掌柜的,然后便带着沈昱从杂货铺中走了出去,到了隐蔽处之后,自己才苦着脸道:“好汉,我已经按你说的去做了,现在可以放小的一马了吧?”
沈昱倒也痛快,直接把匕首收了起来,淡淡道:“现在你最好期盼我别被白莲教给抓到,要是他们知道你跟我在骗他们,怎么对你,你是知道的。”
“我知道。”胡三心中暗暗叫苦,自己知道沈昱说的不假,自己刚刚的确是骗了那掌柜,现在只能乞求这件事不露馅了。
放跑了胡三,沈昱快速地换了一身衣裳,自己守在暗处不久,便见杂货铺里的男人匆匆走了出来,朝着一个方向走了过去,自己压了压头上的斗笠,快步追了上去。
很显然,这个人前进的方向就是月霓裳住的那个山庄,离山庄越来越近时,沈昱开始加快了脚步,不一会的功夫便追上了那位姓陈的掌柜,他听到身后的脚步时,也好奇地看了一眼,不过只看到沈昱的半张脸,心里正琢磨着这人怎么看起来有点眼熟的时候,沈昱突然喊道:“这不是陈掌柜吗?你这是去见教主?”
“啊?你是?”听到有人喊自己名字,陈掌柜立刻停住了脚步,正低头想看清到底喊自己的是谁时,沈昱已经到了近前,二话不说,一掌便切到了陈掌柜的脖子上。
陈掌柜连脸都没看清,便栽倒在地上。
沈昱先将陈掌柜拖到一旁边的林中,用他的裤腰带将他结结实实地捆了起来,仔细搜了搜身,却搜出一块木质的腰牌来,看着上面刻着一排小字,自己随手挂着腰间,看了看四周无人,立刻钻出林子,回到路上,大摇大摆地朝着山庄走了过去。
等到了山庄门口的时候,沈昱却被人给拦了下来,面对守门人的质询,自己二话不说,直接把那木质的腰牌拿出来一举,冷哼道:“我有重要的消息要通知教主,耽误了事情你们担当得起吗?”
人虽然不认识,但这腰牌却肯定是真的,守门的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约而同地给沈昱闪开一条路,让他走了进去。
就连沈昱都没想到,这白莲教腹地的防卫居然这般松懈,大概也是从来没有遇到过什么敌人的缘故。
进到里面之后,沈昱就变得小心起来,外面的人不认识自己,可是院子里面却有人认得自己,萧雪笺算得上是一个,月霓裳则是第二个,而自己今天来的目的,就是想探探月霓裳到底是怎么想的,如果她真的要自己给她一个说法,那说不得这两根炸药全都扔在这里了。
看了看四处无人,沈昱一拐,朝着自己早已经确定好的方向溜了进去,这里是上次自己出来时经过的地方,月霓裳如果还在山庄之中,要么就是在那座凉亭,要么就会在她自己的房间,而如今凉亭肯定还没有修好,此时她更有可能是在自己的屋中。
至于判断哪一间住的是月霓裳,只要看哪一间最大就是了。
或许是因为中午的原因,一路上沈昱并没有看到多少人,一路摸到后院之后,自己朝着其中最大的一间便摸了过去,最让自己感到幸运的是房门居然并没有锁上,看着透着一条缝的房门,沈昱又朝身后看了一眼,大着胆子推开门,立刻闪身溜了进去。
很显然,这应该是一位女子住的闺阁。
屋子偏素雅的颜色很容易让人联想到白莲教,再加上一股淡淡的香气始终萦绕在自己的鼻尖,让沈昱更加坚信自己绝对没有找错地方。
一伸手,沈昱先把炸药给抽了出来,自己悄悄地往左看,没有人,往右看,也没有人,就在自己担心月霓裳不在房间的时候,屏风后面突然传来一阵水声,接着一个慵懒的声音催促道:“彩云,你在干什么呢?还不快点把水抬过来。”
是月霓裳。
沈昱听到这声音的时候,自己一下就愣住了,脑子里不可抑制地想到了一付极为香艳的画面,只是这脚步却始终不敢往里迈,就在自己有些不知所措的时候,里面洗澡的月霓裳似乎也料到了什么,突然从桶中一跃而出,很快便将衣裳裹好,接着冷哼道:“谁在外面?”
犹豫了一下,沈昱硬着头皮接道:“是我,沈昱。”
第262章 尴尬的只是自己
怎么会是他?
一只手已经摸到匕首的月霓裳一下便愣住了,自己派了那么多人去抓沈昱,可是沈昱却悄悄地摸进了自己的屋子,也不知道刚刚他到底有没有偷看到什么。
一想到这,月霓裳就觉得脸如火烧一般一阵阵的发烫,屋子里的两个人也似乎因为这不期而遇的尴尬而愣住,就在一股旖旎的气氛在屋中酝酿的时候,院子里却突然传来沉重的脚步声,而且是朝着这边而来的。
月霓裳一下便反应过来,这脚步声才应该是彩云给自己送水过来了,可是要是让她看到自己的屋子里居然有个男人的时候,自己的一世清誉可不就毁掉了。
想到这,月霓裳连忙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焦急着冲着沈昱摆了摆手道:“快点藏起来。”
“啊?你……”沈昱万万没有想出,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月霓裳居然是没有带面纱的,娇艳的面容上不施一丝粉黛,肌肤吹弹可破,哪里是自己想像中的三十许的妇人,分明就是一个妙龄少女。
看到沈昱脸上的表情,月霓裳这才意识到自己出来得太急,居然忘带面纱了,只是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自己也顾不得那么多,看了看四周,一指旁边的衣柜焦急道:“快,快点藏起来,要是让人看到你在我的屋子里,这辈子都洗不清了。”
“喂,我是来……”沈昱还想拿着手中的炸药跟月霓裳比划一下,谁料她根本不听自己的话,拉着沈昱便把他塞到了衣柜里,自己连忙跑回到屏风后,快速地脱掉衣裳,重新跳进浴桶中。
刚刚做好一切,房门便被人给推了开,身材瘦小的丫鬟彩云拎着一桶热水走了进来,自己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房间哪有不对的地方,吃力地拎着桶来到屏风后,轻声道:“圣母,奴婢给你换水。”
这个时候两个人对话的每一句都会被沈昱给听到,月霓裳是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满脸羞红道:“放这里就行了,你先出去吧。”
“圣母刚刚不是让奴婢帮你洗后背吗?”彩云愣了一下,小声地补了一句。
她这么一说,月霓裳脸色一下变得通红,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呵斥道:“让你出去就出去,哪来那么多的废话。”
“哦。”彩云被吓了一跳,连忙乖乖地点了点头,匆匆地跑了出去,随手又把门给关好。
她刚走,月霓裳便从桶中站了起来,突然想到屋中还有一个男人,连忙警告道:“你不准出来,我什么时候让你出来,你才能出来。”
两个人刚刚的对话果然全都被沈昱听得一清二楚,而最让自己感觉到尴尬的并不是外面的声音,而是这衣柜里满满都是月霓裳身上的味道,里面不光有她的长裙,还有一些贴身的小衣,让自己想躲都没地方躲。
听到月霓裳的声音,沈昱连忙道:“麻烦月教主快一点,我,我实在待不下去了。”
“待不下去也得给我待着。”月霓裳快速地把身上擦干,恨恨道:“谁让你偷偷跑来看我洗澡,你可知道这样做有什么后果?”
“我哪里知道你会这个时候洗澡?”沈昱冤枉道:“我偷偷溜进来就是想问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前脚答应我的要求,后脚就派人去杀我?要不是我反应得快,恐怕早就被乱刃分尸了。”
就在沈昱抱怨的时候,衣柜门突然被推了开,重新带上面纱的月霓裳眼神漠然地看着他,淡淡道:“在里面待够了没有?待够了就滚出来。”
对自己说话这么不客气,早晚一根炸药送你上天。
沈昱恨恨地瞪着月霓裳的背影,却连忙从柜子里走了出来,到了外面时自己深深地吸了口气,看着月霓裳突然好奇道:“你长得也挺好看的呀,为什么还要天天带着面纱?”
“用你管?”不知怎么的,月霓裳说完这句话总觉得有种打情骂俏的感觉在,连忙把头低下来,酝酿了一下情绪之后,这才重新把头抬起来,淡淡道:“派人杀你的不是我,是我的手下元彪,他也是为了自己兄弟报仇,所以这件事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说得轻巧。”沈昱毫不客气地她对面坐了下来,冷笑道:“你说不是你派人就不是你派的人?总要拿点证据才行。”
“证据?”月霓裳愣了一下,接着冷笑道:“人都已经死了,你让我去哪里给你找证据,要是你不相信,大可以留在我这里住些日子,看我会不会杀你。”
“这就不必了,我相信了。”沈昱知道月霓裳的态度之后,心里也松了口气,毕竟自己也是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而且如果把白莲教得罪太狠了,接下来的日子也肯定有自己受的。
误会似乎一下就被解开,只是接下来屋子里的气氛突然有些变得诡异,月霓裳犹豫了片刻,沉声道:“今天在这屋子里发生的事情,我不希望沈公子到外面乱讲,否则的话……”
“否则的话,你就会杀了我。”沈昱忍不住白了月霓裳一眼,冷笑道:“翻来覆去,你就会这么一句吓唬人的话,你知不知道,这世上最吓人的话不是我想要杀你,而是我会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自己居然被沈昱给教训了?
月霓裳顿时愣了一下,还没等自己开口时,沈昱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淡淡道:“你不是一直惦记兴王的财富吗?不如这样,你给我一个数,我来帮你赚这些钱,只要你保证永远不去骚扰兴王府的人就好。”
“呃?”月霓裳露出一眼睛带着一丝不可置信的光芒,疑惑道:“你是说你可以帮我赚到那么多的钱?你这样做到底为了什么?”顿了顿,月霓裳突然明白了什么,惊讶道:“难道是为了……永福?”
“也可以这么说吧。”沈昱幽幽地叹了口气,淡淡道:“其实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不想你把兴王府得罪太深,彼此都留条活路,我知道我现在这么说你也许不会懂,但再过两年你就会知道了。”
两年……算一算,那时候正德应该挂了吧。
第263章 与恶魔做笔买卖
月霓裳听不懂沈昱到底说了些什么,不过自己对这个唯一一个见过自己真面目的男人却是十分的信任,他说可以带自己赚钱,那自己倒也很想试一试。
“兴王府的事,我可以不去插手,不过兴王府的财富却是一文也不能少,刚刚沈公子已经说了,会让我赚到跟兴王一样多的钱,你该不会说话不算数吧。”
“当然不会。”看着那双灵动的眼眸,沈昱心里总有一种抑制不住的兴奋,随口答应下来之后,自己这才想到一件事,有些担心地问道:“对了,我能不能问一句,兴王府到底有多少银子?”
“具体的数字,我也不太清楚。”看着沈昱一付慌张的样子,月霓裳倒是觉得有些好笑,故意慢慢算道:“当年兴王到安陆定居时,皇上可以赐了他不少的宝贝,再加上这么多年安陆州的赋税进贡全都在兴王这里,怕是怎么也得几百万两吧。”
“几百万两?”
沈昱一听到这个数字的时候,整个人都傻住了,自己不是疯了吧,要去赚几百万两的银子赔给白莲教?装有钱人也不是这个装法,这么多钱够自己赚几百辈子的了。
干脆地摇了摇头:“这钱太多,我实在赚不来。”
月霓裳好笑道:“刚刚我可是听沈公子言之凿凿地说要帮我赚钱的,怎么,这就不行了?”
男人怎么能说不行?
沈昱犹豫了一下,淡淡道:“也不是不行,就是这笔钱数目太大,月教主要是真的想赚几百万两的话,就得先听我的安排,比如先借我几十万两银子,等我的山庄开遍天下时,银子自然就会滚滚而来。”
“借钱?休想。”月霓裳没好气地瞪了沈昱一眼,自己手上还缺银子呢,怎么可能借银子给沈昱,不过自己倒是对他经营山庄的模式产生了兴趣,难道沈昱真的认为在这遍布山庄的苏州,他的山庄真的能赚到钱吗?
犹豫了一下,月霓裳轻声道:“要不这样,你把你的想法跟我说说,要是可以的话,我想办法给你凑着银子,不过咱们可先说好,这银子你可得还的。”
“说的好像我这个人不讲承信似的。”沈昱无奈地摊开手:“你也知道,这山庄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建成的,从开建再到赢得口碑,怎么着也得两三年才行,反正我这个人并不急着赚钱,要是月帮主着急的话不妨想想别的买卖。”
“别的买卖?”月霓裳疑惑道:“那沈公子帮我介绍几个。”
沈昱仔细想了想,先伸出一根手指:“这第一,就是你有下南洋的门路,南洋的好多农作物都是极为高产和特殊的,如果能把种子弄回来的话,绝对能赚大钱。”
“这个不要想,白莲教还没那么大的本事。”月霓裳直接摇了摇头。
“这第二嘛,就是能源,你要是听不懂也没关系,世上有一种东西叫做黑炭,若是能找到大量产黑炭的地方,这也能赚到大钱。”
“黑炭?”还真别说,月霓裳倒是真的听过这个东西,不解地眨了眨眼睛问道:“你是不是在开玩笑,那黑炭能有什么作用?”
“现在告诉你还太早,你只要找到大量产这种东西的地方就可以了。”
沈昱一句话便把月霓裳的话给噎了回去,自己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不耐烦道:“那第三呢?”
“第三的话其实就简单多了,世人都说白莲教众遍天下,你们可以发挥这种人数上的优势,将各地物资的价格汇总起来,低买高卖这种事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听了沈昱说了这么多,月霓裳沉思了片刻,最后却是幽幽叹了口气:“听你说了这么半天,我到觉得还是打劫兴王比较实在一些。”
沈昱万万没想到,自己出的几个主意月霓裳根本就没有看上,看来在她眼里,只有抢,银子才来得快些。
自己不由语塞,想了想,最终还是幽幽叹了口气:“我都说了,你要抢兴王,我是不能答应的。”
“难道我做事,还用你答应?”月霓裳嘲弄地看着沈昱,淡淡道:“我只说过不杀你,但并不代表我不能把你关起来,比如……当我的男宠?”
说到最后两个字的时候,月霓裳脸上明显露出一丝红晕,要不是脸上带着面纱,自己绝对不会说出这种大胆的话来,抬头看着沈昱时,却发现沈昱的脸居然同时也红了。
“这,这不太好吧,我马上就要参加科举了,要是……”
就在月霓裳忍着笑意想着沈昱到底会说什么时候,沈昱脸上的表情却一变,冲着月霓裳一挑眉,轻佻道:“既然月教主有意,那我恭敬不如从命就是。”
“呃?”月霓裳脸上的表情一下就呆滞住,自己怎么也没想到从沈昱口中居然听到这么一句话,愣神的功夫,沈昱居然朝自己径直走了过来,看着他大胆的眼神,月霓裳的身体一下变得硬梆梆的,学的那些功夫也不知道忘到了哪里,完全就是一付小女人担惊受怕的模样。
“你,你要干什么?沈昱,你会后悔的。”
“哈哈哈!”沈昱不过就是吓唬吓唬她罢了,看到月霓裳被吓到的样子,自己忍不住放声大笑,接着转身朝门口走了过去,到了门口时,自己回头看了一眼月霓裳,揶揄道:“月教主放心,我沈昱人虽穷点,但也不至于去做赘婿,要是你哪天想开了,想嫁到沈家的话,我双手欢迎。”
“无耻。”月霓裳气得满脸通红,从脚下脱下鞋子便朝沈昱甩了过去,只是沈昱说完之后,便迅速地跑了出去,鞋子‘砰’的一声砸到了门上,就在月霓裳愤愤不平时,沈昱突然又把头伸了出来,故作犹豫道:“麻烦月教主早点做主意,我娘还等着抱孙子呢。”
“你!”又是一只鞋子甩了过去,果不其然又再次被沈昱给躲掉,这一次沈昱终于打算走掉了,谁料刚转过身,自己就看到一个小丫鬟满脸惊讶地盯着自己,一付见了鬼的样子。
“咳咳!”沈昱轻轻咳了两声,回身一指道:“还不快点进去帮月教主把鞋子拣回去。”
第264章 欲将心事付瑶琴
天刚亮,永福便已经睁开了眼,窗外灰蒙蒙的天就像此时自己的心情一般,父王的病让王府上上下下全都牵肠挂肚,经过这么多天的诊治,非但没有好转的迹象,反倒又加重了几分,不光是蒋王妃整天寸步不离兴王身边,就连永福跟朱厚熜甚至永淳也都整天守在兴王身边,盼着他快点好转起来。
换好了衣裳,永福蹑手蹑脚地出了绣楼,等她赶到父王住的寝宫时,刚好朱厚熜也顶着一双黑眼圈赶到,看到永福憔悴的模样,朱厚熜难得露出一丝笑容:“姐姐这些日子清减了许多,等父王的病好了,我请你吃顿好的补一补。”
永福露出一丝苦笑,点了点头道:“到时候再说吧。”
两姐弟只是打了个招呼之后,便没有多余的话,进到寝宫的时候,兴王还在睡梦之中,不大会的功夫蒋王妃也从走了过来,看到姐弟两个早就守在这里,心里也是多了一丝安慰,摆了摆手道:“你们两个也累了这么久了,今天就回去多休息休息,别把身子熬坏了。”
“母妃,我没事,让姐姐回去吧。”朱厚熜勉强地笑了笑。
“母妃,我也可以坚持的。”
蒋王妃眼睛一瞪,沉声道:“怎么,你父王病重,你们连娘的话都不听了吗?让你们回去就马上回去。”
见蒋王妃冷下脸,两姐弟也不敢顶嘴,连忙从寝宫中退了出去,到了外面时情绪都不太高,各怀心事地往回去走,眼看就要分开时,朱厚熜突然道:“姐,你要是没事的话,能不能给我弹首曲?”
“弹曲?”永福似乎愣了一下,大概连她也没想到朱厚熜突然会有这种想法,其实自己都记不得上一次弹琴是在什么时候了,好像自从父王的病重之后,府里的事就全都乱了,自己也没了弹琴的想法。
看到永福脸上露出的犹豫,朱厚熜连忙道:“要是姐姐没空就算了。”
“谁说没空。”永福勉强露出一丝笑容,轻声道:“走吧,去你那我给你弹一首。”
见永福答应,朱厚熜脸上顿时露出一丝笑容,回到书房的时候,朱厚熜径直走到放在一旁的琴架,将上面的九霄环佩琴捧了起来,脸上带着一丝怀念道:“自从昱哥儿离开王府之后,这张琴就再也没有人弹响过,留在我这倒是有些浪费了。”
冷不丁听到沈昱的名字时,永福一下就想到当时自己就是在这间屋子里第一次见到沈昱,那时的沈昱脸上总是带着笑,哪怕是在城外面对强敌时,也总是在安慰自己,只可惜……自己跟他终究还是有缘无份。
“姐姐……你怎么了?”
“啊?”当永福从沉思中醒过来时,却见朱厚熜正在自己面前挥着手,好奇道:“刚刚可是想到了什么,我喊你几声都没有听到?”
“没,没想什么。”永福有些心虚地摇了摇头,生怕朱厚熜再追问下去,轻声道:“你想听什么曲子?”
“姐姐想弹什么都可以,我就是觉得有些孤独,要是昱哥儿还在就好了,他肯定会有办法的。”
看着朱厚熜眼中透出的一丝孤独感,永福似乎也有所感染,缓缓道:“记得刚见沈昱时,他曾经弹过一首曲子叫做《不染》。”
“不染?”
姐弟二人默契的都没有说话,等到永福平静心情之后,悠扬的琴声从手指下缓缓流淌出来。
虽说永福只会弹琴,并不会沈昱的唱法,可是悲伤的情绪还是很快感染到两个人,等到一曲弹完之后,姐弟二人似乎都沉浸到其中无法自拨,甚至泪水都已经模糊了双眼。
擦了擦眼睛,朱厚熜抽了一下鼻涕,喃喃道:“都怪昱哥儿,好好的写这种悲伤的曲子干嘛,下次见到他,一定好好说说他。”
永福同样擦了擦眼泪,突然想到了什么,算了算时间惊讶道:“今天都二月初四了,初七不就是县试的日子,也不知道昱哥儿准备好了没有?”
“他应该还没有回来吧。”最近心思全都被兴王的病所占据,朱厚熜也都忘了日子,当想起来的时候,突然意识到沈昱会不会错过这次的县试。
永福一惊,疑惑地问道:“他最近不是一直在温书备考吗?又去了哪里?”
朱厚熜这才意识到,永福并不知道沈昱最近的行踪,既然已经说到这了,自己便苦笑道:“其实我也不太清楚,还是前些日子陆炳跟我说过,昱哥儿大年初一的时候借了一条船赶去了苏州,说是遇到件难事,也不知道最近有没有赶回来。”
“苏州?”对于永福来说,苏州只是存在于对话中的地方,自己甚至连安陆都没有出去过,更不知道苏州离这里有多远,沈昱去哪里又做了什么?
心思一下随着这条消息飘远,永福心里开始担心起来,虽然自己已经做好了此生不见沈昱的打算,可是也不忍他就这么错过这次机会。
就在朱厚熜跟永福隐隐替沈昱担心的时候,沈昱也正从苏州急速地赶往安陆,一路上风餐露宿,整个人都累瘦了好几圈,一度自己都想放弃这次县试,可是觉得时间还来得及,自己还能够拼一拼,又鼓起勇气,继续赶路。
县试的这一天终于到了,整个安陆州的人似乎都开始为了这一天开始准备,天还没亮时,整个城市便重新活了起来,街上满是送考的人,推车骑马,倒是秩序井然,等到天亮时,城中贡院早已经是人山人海。
沈鹤手里擒着一个考篮正满脸焦急地望着四周,大哥离家这么久也没有消息带回来,到底能不能赶上这次县试都是一个问题,自己只好拿着考篮等在这里,万一要遇到大哥,直接把考篮给他就是,要是遇不到……
这样的后果,自己都不敢去想,而比他更急的却是身边与沈昱联保的四个考生,五人联保,要进也是一起进,现在沈昱不在,也变相连累了其余四个人,终于有一个人不耐烦道:“沈鹤,你大哥到底还来不来?他这次要是敢不来,信不信今后都不会有人跟他联保?”
“知道,知道,我大哥一定会来的。”抬头看了一眼时辰,沈鹤额头上的冷汗瞬间滴落下来,心中暗暗求道:“大哥,你可快点来呀。”
第265章 春风把我带给你
贡院的大门已经被打开,一身官袍气质威严的长寿县令王鼎带着一众衙役从中走了出来,提醒了几句诸如不要带小抄的话之后,便开始挨个点名,被点到名字的就要接受检查,而三遍还不答应的,直接按弃场处理。
第一批的五个人已经进去了,可是还不见沈昱的踪影,沈鹤绝望地望着贡院的大门,似乎已经看到了大哥被拒绝的那一刻,就在自己无奈地叹气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马嘶声,接着便听有人大声喊道:“让一让,让一让。”
是大哥。
对于这个声音沈鹤实在是再熟悉不过,连忙转过头时,却见一匹快马从远处飞奔而至,马上一人身上满是厚厚的尘土,面容邋遢,要不是这声音,沈鹤很难想像,这就是自己那爱干净的大哥。
“沈昱。”
就在这时,身后的衙役已经念到了沈昱的名字,沈鹤连忙大声回道:“沈昱来了,来了。”
衙役抬头看了一眼,不耐烦道:“来了就快点过来,人在哪里?”
“这这这,就在这。”沈鹤连忙冲了过来,等沈昱刚一下马,自己就把手中的考篮塞到他的手里,连忙推着他大声嚷道:“沈昱来了,就在这。”
沈昱什么都不知道就被沈鹤给推到了前面,那衙役看到沈昱居然这般邋遢时,自己也是愣了一下,无奈地对照了一下手中的身体特征,挥挥手让沈昱进到了贡院之中。
总算是没有耽搁时间。
检查完有没有夹带之后,沈昱跟随着众人进到了考场,领到试卷之后,按试卷上的号码找到属于自己的考棚坐下,第一件事就是迅速把考篮打开,找到里面的干粮,直接便往嘴里塞去。
一路风餐露宿,可把自己给饿坏了,不大会的功夫,两个馒头便被他塞到了肚子里,空荡荡的肚子有了东西,总算是舒服了些,趁着还没有发题的功夫,沈昱把考篮放脚下一放,直接倒头便睡。
这般衙役见过的考生不计其数,还从来没有见过像沈昱这样的考生,一进来便是塞了两个馒头,接着便睡了过去,你这哪是把这里当成考场,分明就是把这当成你家的床头了。
只是考场纪律中也没有不让人吃东西不让人睡觉这一条,只能是看着沈昱倒在那里呼呼大睡,直到全部考生入场,贡院的大门便轰然关闭。
此次长寿县试一共要进行五场,每场考一天,黎明前入场,限当日交卷,第一场为正场,第二场为初复,第三场为再复,第四、五场为连复,县试的前两场考诗赋,第四、五场考对《四书》《五经》的讲解,此外还要默写《圣谕广训》百余字。正场通过的人较多,之后进入初复。初复通过的人数比正场减少,依次递减。到连复时,剩下的考生就不多了。
而沈昱赶到城外时天还没有亮,虽说城头上有官兵把守,却没有开城门的权利,自己还是解释了半天,总算是拿个箩筐把自己跟马吊了进去,总算在最后一刻赶到贡院门口。
睡了一会之后,萎靡的精神总算是振作了些,正赶上王鼎路过他的考棚,看到沈昱一付精神不足的样子自己也有些诧异,虽说自己并不喜欢沈昱这个人,但他前些日子干的那些事还真是漂亮,一个人就把晁家给干翻,这样的本事可不是谁都有的。
自己做为主审官,自然不好跟沈昱说话,王鼎走了之后,倒是特意吩咐衙役,给沈昱送些热水去去寒。
正场考的是诗赋,对于沈昱来说,实在是好到不能再好的消息,还没等自己看清题,便有衙役把热水送了过来,虽然没说一个字,但自己却能明白,这肯定是王鼎对自己的关照。
从苏州出发到现在,沈昱连一口热水都没有喝过,此时手捧着杯子里的热水,感激的眼泪差一点就掉了下来,自己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着杯中的热水,直到喝掉大半,僵硬的身体终于变暖和了些,目光也总算聚焦到试卷的题目上面。
似乎是因为去年一场旱情,往年并不受重视的田园风格的诗赋今年却流行起来,看起来王鼎似乎并不想给今年的童生一个下马威,第一章拟出的题目居然是一首田园诗。
田园诗看着虽然容易,可是想要脱颖而出却不是易事,而且这种题材的诗很难分出个高低上下,无论是谁都能随口吟上几句,倒是让那些善长作诗的学子有些挠头,不知该如何让自己的诗迅速被大人给记住。
这种诗自然难不倒沈昱,仔细斟酌了半晌,自己将毛笔饱沾墨汁,开始在宣纸上奋笔疾书起来,不大会的功夫,一篇五言绝句便跃然纸上。
写完之后,沈昱重新把目光收回,自己默不作声地念道:“路回临石岸,树老出墙根。野水合诸涧,桃花成一村。呼鸡过篱栅,行酒尽儿孙。老矣吾将隐,前峰恰对门。”
念完之后,自己脸上倒是露出一丝苦笑,自己连县试还没有过,就已经想到老了的生活,是不是太过着急了些?
此时除了沈昱之外,多数人都还没有动笔,就算有人动笔,也不过是在草纸上写了份小样,然后再去仔细修改,至于交卷之人根本连一个都没有。
别人可以不交卷,可是沈昱真的忍不住了,身体的疲惫已经到了极限,自己生怕自己再不交卷就得累躺在这里。
将考篮胡乱地收拾好,沈昱手一举,立刻有衙役走了过来,这人倒是也认得沈昱,见他一起身,顿时惊讶道:“沈公子,你这是要交卷了?”
点了点头,沈昱苦笑道:“实在太累了,麻烦小哥帮我把试卷递到王大人那里。”
“好咧。”直到试卷被交上去之后,沈昱这才出了考棚,在一众复杂的目光中来到贡院门口,只是这贡院的大门,暂时还不能打开,一定要凑齐十人之后,才能一起出去。
沈昱似乎连站的力气都没有了,靠墙角随便找个位置坐下,把头埋在膝盖上,便睡了过去。
第266章 他居然是在睡觉
沈昱是被人给摇醒的。
当自己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时,看到的却是一衙役一脸惶恐地看着自己,见自己抬起头时,这才长长松了口气,担心道:“沈公子你没事吧?刚刚叫了你几声,你都没吱声,所以只好把你摇醒了。”
醒来之后,沈昱只觉得脑子一阵眩晕,似乎有种想要呕吐的感觉,用比蚊子大不了多少的声音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哦,是人够了,你可以出去了。”
“是吗?”沈昱这才注意到,贡院门口已经排了一队人,有的正好奇地看着,当贡院的门徐徐打开的一刻,如释重负一般走了出去。
等轮到沈昱这里的时候,自己似乎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好不容易被衙役给搀扶了起来,蹒跚地走出贡院后,在外面等候良久的沈鹤立刻冲过来扶住他,看着脸色惨白的沈昱担心道:“大哥,你没事吧?”
“没事,就是太累了些。”沈昱勉强地挤了一个笑容,正想迈步下台阶时,眼前却突然一黑,脚下顿时一空,要不是沈鹤扶着他,恐怕早就已经滚到了台阶下面。
就算如此,沈鹤也被带得差一点跌倒,自己勉强地坐了起来,再看沈昱时,却是双目紧闭、一脸惨白,若不是鼻中还有些呼吸,恐怕还以为已经挂掉了。
就在沈鹤慌得六神无主之时,街边的一辆马车中,却还有一人也是面露焦急之色。
永福今天本不想来,可是那天朱厚熜的话总在自己脑海中晃动,自己担心沈昱会不会出什么事,又能不能及时赶回来,坐立不安的模样,就连永淳都能看出来,最后主动给她叫了辆马车,让她来看一眼不就安心了。
看是看到了沈昱,只不过看到的却是如此狼狈的沈昱。
尤其是看到沈鹤彷徨无助的样子时,永福再也忍不住了,连忙让车夫帮沈鹤把沈昱带过来,自己也从马车上下来,双手紧握,一脸担心地望着他。
有了车夫帮忙,沈鹤总算是把沈昱给搬到马车旁,看到永福的时候,自己倒也是一愣,就像是看到亲人似的,眼泪刷刷地掉了下来,哽咽道:“郡主姐姐,我大哥他……晕过去了。”
这一声姐姐听得永福心里这叫一个不好受,连忙道:“别愣着了,快点把沈昱抬到马车上,咱们回王府找御医,一定能治好他的。”
“哦。”沈鹤用袖子擦干了眼泪,总算是把沈昱给塞到了马车中,自己还要去牵沈昱的那匹马,永福则低头钻进到了车厢之中。
马车徐徐地开动起来,车厢里的永福心情却是五味杂陈,这并不是自己跟沈昱第一次在这么狭小的空间,但却是自己第一次能够清楚地看清他的容貌,以往淡淡的笑容已经不知去了哪里,取而代之的则是紧锁的眉头,苍白的脸上写满了疲倦,也不知道这几天他到底都做了什么,这么急匆匆地赶回来,一定经历了不少苦难吧。
永福忍不住伸出手,替沈昱轻轻擦拭着额头,就在这时,怀中的沈昱突然微微一动,眼睛似乎睁开了一道小缝,迷迷糊糊看到永福的面孔时,自己却以为这是自己的幻觉,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突然一伸手,居然把永福的手给握在手心中。
被沈昱抓住手的永福整个人一下就绷紧了,似乎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是好,也似乎失去了想要挣扎的勇气。
就在她茫然不知所措时,反倒是沈昱的眼睛又缓缓的闭上,似乎在梦呓一般:“好想见到你,只是一直没有勇气,似乎也就只能在梦中再见你一面了。”
难道沈昱是糊涂了,以为这是在做梦?
永福盯着沈昱的双眼,素手却始终没有挣脱沈昱的手掌,突然灵机一动,在他耳边轻声道:“你那天要跟我说的话还没有说完呢,现在说给我听呀。”
“算了,就算说了又怎么样?”沈昱脸上露出一丝惆怅,幽幽道:“就算你听王爷的话肯放弃现在的身份,可是王妃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放弃身份?
听到这四个字的时候,永福眼睛突然一亮,再结合沈昱先前跟自己说过的话,难道是父王让自己放弃郡主的身份嫁给沈昱?
一想到这种可能,永福就觉得心脏砰砰地激烈跳动了起来,不过听到沈昱后面的话,自己又渐渐冷静下来,沈昱说的没错,就算自己肯答应,母妃那一关是无论如何也过不去的。
看着沈昱似乎又重新陷入到了昏迷之中,永福的心也渐渐变得灰暗起来。
马车到王府门前停了下来,当车门被拉开的那一刻,门正李季一眼便看到了永福跟沈昱拉着的手,自己顿时被吓了一跳,连忙装做什么都没看到的表情低下头,几个人迅速把沈昱抱了出去,直奔后宅。
因为兴王病重的缘故,白御医几乎天天都守在他的身边,如今趁着兴王睡着,自己刚想休息一下,就看到好几个人抬着一人朝自己而来,白御医吓了一跳,刚想开口问是怎么回事,看到他们抬着的居然是沈昱的时候,自己也是吃了一惊,连忙问道:“沈公子这是怎么了?”
“白御医我们也不知道,刚刚还是郡主用马车把沈公子带回来的,说是直接送你这里就好。”
白御医一听,也顾不得其它,连忙吩咐道:“先把人抬到我的屋子,另外再打些热水来给他擦一擦。”
抬人的抬人,打水的打水,等到永福跟沈鹤一起进来的时候,沈昱已经被安置到屋子里的床上,看着坐在床边一付闭目养神的白御医,永福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一付忧心忡忡地看着沈昱。
过了不大会功夫,听到消息的朱厚熜也赶了过来,看到沈昱面色惨白的样子自己也吓了一跳,刚好白御医把手从沈昱的胳膊上拿开,朱厚熜立刻追问道:“白御医,昱哥儿这到底是怎么了?”
白御医看了他们一眼,幽幽叹了口气:“你们倒把老夫吓了一跳,沈公子的身体还算结实,只不过是这些天过于疲惫,虚脱了而已,准备一些进补的东西,相信身体很快就能恢复。”
“你的意思是……他睡着了?”
第267章 千里姻缘一线牵
沈昱的确是太累了。
几乎不眠不休近十天的功夫,终于从苏州赶回到安陆,支撑他的全靠一丝信念,等到自己进了考场之后,身体就已经坚持不住了,勉强地把诗赋写完便交了上去,恐怕现在连他自己也记不清自己到底写了些什么,不过还好,离第二场考试还有一天休息的时间,总算是帮了他大忙。
从午时一直睡到了天黑,从天黑又睡到了天亮,永福跟朱厚熜已经来了不下七、八次,可是每次见沈昱都是跟死人似的躺在床上,若不是口鼻呼吸均匀,真像死了一样。
沈昱保持着这种状态一直到第二天早上,也不知是肚子太饿还是想要上茅房,自己总算是从睡梦中醒了过来,眯着眼睛望了一圈,自己隐约觉得有些不对,这里好像不是自己的家,对了,自己只记得自己在贡院,怎么又会到这里来了?
心里面胡乱地猜测着,可是身体却依旧不听使唤,自己似乎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勉强地喊了一声:“有人没?”
声音小的让自己都吓了一跳,倒是房门果然被推了开,沈鹤从外面走了进来,看到沈昱居然睁开眼睛了,脸上顿时一喜,却没有朝沈昱扑去,而是扭头便跑,口中大声嚷道:“我大哥醒了,他醒过来了。”
臭小子,怎么就不知道先来关心自己呢。
沈昱心里暗骂一声,正想勉强地起身时,朱厚熜从外面冲了进来,看到沈昱果然醒了过来,连忙冲到他身边,看着沈昱想要坐起来,却硬是把沈昱给按到了床上:“昱哥儿千万别起身,白御医说你疲劳过度,需要静养,有什么需要的你吩咐就是。”
“不是,我……”沈昱觉得喉咙太干,说话都费劲,懒得跟朱厚熜解释那么多,挣扎地还想坐起来,谁料朱厚熜一看,自己倒有些不高兴,硬是又把沈昱给按倒,皱着眉头叮嘱道:“白御医的话你都敢不听?还不快老实躺下休息。”
沈昱真的是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目光复杂地看着朱厚熜,几乎用尽所有的力气喃喃道:“快点扶我起来,我,我要方便一下。”
“呃……”朱厚熜顿时大囧,连忙招呼沈鹤把沈昱扶了起来,等到两个人重新回到屋子里的时候,沈昱的精神看上去倒是比刚刚强了许多。
“刚刚……。”朱厚熜有些忍不住想笑,可是看到沈昱这般虚弱的样子,又不好真的笑出声来,憋在心里这叫一个辛苦。
吃力地摆了摆手,沈昱重新躺了下来,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轻声道:“别说那些没用的,我都快饿死了,能不能给我找些吃的东西来?”
“要吃的?马上就来。”朱厚熜连忙起身,说是去找吃的,却连屋子里的沈鹤一起给拉走,当屋子里重新安静下来之后,沈昱缓缓闭上眼睛,享受着属于自己一个人的宁静。
迷迷糊糊之中,屋门轻轻被人推了开,接着又很快地关上,沈昱连眼皮都懒得睁开,吃力地说道:“怎么去了这么久,真要把我给饿死不成?快点扶我起来。”
桌子上传来轻轻碰撞的声音,接着似乎有人走了过来,就在沈昱以为来者是朱厚熜的时候,突然鼻间嗅到一股淡淡的香气,接着一只柔软的手臂轻轻扶住自己的后脑,吃力地想要把自己给扶起来。
沈昱的眼睛一下便睁了开。
入眼一位身穿鹅黄色衣衫的女子,她哪里是什么朱厚熜,分明就是好久未见的永福。
多日未见,再见永福时,却见她清减了许多,双眼暗淡无光,见沈昱看过来时,自己也没有移开手臂的意思,只是淡淡道:“我也没什么力气,昱哥儿还是自己多用力些。”
听永福这么一说,沈昱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立刻用力地坐了起来,接着不好意思道:“怎么是你呀,我还以为是世子呢。”
“怎么,难道非要世子过来伺候你,你才高兴?”永福横了沈昱一眼,接着把桌子上的粥给他端了过来,自己坐到床沿轻声道:“这人参粥是厨房给父王准备的,一直都是热乎的,白御医说你身子太虚弱,需要多补一补,这碗粥就拿来给你喝了。”
“那王爷那里……”沈昱犹豫了一下。
“放心吧,父王那里怎么可能少得了这些,只是……他现在也喝不了多少了。”
看着永福脸上总是缠绕着一丝挥之不去的悲伤,沈昱顿时感到了一种不妙的念头,惊讶道:“王爷的病都这么重了?”
点了点头,永福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就连白御医都想不出什么好办法,也许……”
后面的话永福没说,似乎也不敢说出口,沈昱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十分的难看,幽幽叹了口气。
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异常沉闷,永福这时突然勉强笑道:“还是不提这些事了,来,我喂你喝粥吧。”
“这,这怎么好意思。”沈昱吓了一跳,连忙摆了摆手。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永福瞪了他一眼,突然道:“难道你忘了你是怎么回来的吗?”
“啊?”
听永福的意思,好像是话里有话呀。
沈昱眨了眨眼睛,一付无辜的样子,小心问道:“我记不太清楚了,我只记得我从贡院里出来,然后就什么都忘了。”
永福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轻哼一声:“既然忘了那就算了,快点把这碗粥喝了,你要是恢复不好,明天怎么参加考试?”
听永福这么一说,沈昱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有件重要的事情没有完成,只是自己连端碗的力气都没有,只好勉强地把嘴张开,任由永福一口一口地喂到嘴里。
人参的药效的确是十分霸道,一碗人参粥下肚,沈昱终于恢复了些体力,永福把空碗放回到桌子上,淡淡道:“你也不用多想,我带你回来只是出于朋友的道义,这次县试也是你难得的机会,好好考,千万不要错过,我还有事,先走了。”
永福端着碗刚想走,身后的沈昱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喊了一声:“等等,有句话我想跟你说。”
第268章 生活总要有目标
端着碗的永福一下定住了,却并没有转过头来,也让床上的沈昱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就在自己想要开口时,永福却突然用着淡然而又陌生的语气说道:“你的病还没好,有什么事等以后再说吧,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别,我还没说完……”任凭沈昱如何召唤,永福似乎也没有留下的意思,推开门便走了出去,望着被关严的房门,沈昱的一颗心似乎也沉沦了下去。
仔细想想,似乎从自己的灵魂穿越到这个世界上之后,自己心里就一直憋着一口气,特别想要给世人证明自己有多么多么的厉害,弹琴、吟诗、作赋似乎这些后世常见的技巧到了这时全都变得自己一个人的,久而久之自己似乎开始变得膨胀起来,时不时地总是把救国救民挂在嘴边,就好像少了自己大明朝就没办法存活下去一样。
想到这,沈昱自己都忍不住苦笑一声,自己是不是太高看自己了?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不过就是会一些后世常见的知识而已,就为了一个科举,自己就把最爱的女人抛到了一旁,自己这样做是不是太自私了?
自己忍不住想到一个问题,重活一世,自己的目的会是什么,当官辛辛苦苦操劳一辈子?还是舒舒服服潇洒活完这一生?
很快,沈昱自己心里便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答案。
过了第一关的消息还是沈鹤带给自己的,让沈昱惭愧的是自己居然连写的是什么都已经忘了干干净净,不过托王府人参粥的福,身体终于恢复了许多,到了第三天早上的时候,自己已经能够自主从床上爬了起来,虽说脚底还有些发软,但总算是能参加考试了。
天黑的时候,沈鹤便已经把一切准备好,兄弟两个牵着马悄悄地出了王府的侧门,到了外面的时候,沈鹤还总是忍不住回头看,嘴里嘟囔着:“永福郡主怎么不来送送大哥?”
“你懂什么。”沈昱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勉强地翻身上马,慢慢悠悠朝着贡院的方向走了过去。
天还没亮,贡院门前便已经是人山人海,比起第一场的时候虽然少了一些人,但也仅仅是少了一些而已,大部分的童生都轻松地过了这第一关,只是从现在开始,每一关对他们都是一道难关,光是这五关,熬成满头白发的便大有人在,最起码沈昱便看到了两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手里拎着个考篮,乍一看还以为是送孙子来考试的,结果念到名字的时候,自己却主动拎着考篮走了上去。
听到念到沈昱的时候,沈鹤连忙把考篮递了过去,还不忘叮嘱道:“大哥要是不舒服就早点交卷,我还在这里等你。”
“知道了。”沈昱冲着沈鹤摆了摆手,跟着几个联保的人一起朝贡院的大门走去。
或许是前天那一摔使得大家都记住了沈昱,再看到他的时候,多多少少也都带着一丝问候,沈昱一一回了,却隐瞒了自己跑到王府养病的消息。
就连县里的衙役看到沈昱时,眼神中似乎也带着一种淡淡的关切,只不过该有的程序却是一道也没有少过,仔细地搜了个遍,总算是再次进到贡院之中,而这一次沈昱的考棚却换了个地方。
不知是不是故意,自己居然被安排到贡院离大门最近的那个考棚中,这里虽然离贡院的大门近,但旁边紧挨着的便是考官休息的地方,借着屋子的遮挡,倒是没有什么风能吹到这里,明显要比其它的考棚舒服了许多。
不管是不是王鼎的安排,但这个人情沈昱必须得领,自己回到座位上沉下心,先把带的干粮跟清水拿出来放到一旁,接着又把试卷打开,看着上面的考题时,自己的眉头隐隐皱了起来。
相比于第一天的题目,这初复的题目明显要难了一些,上面只写了两个字‘忧思’。
这种题目明显不利于这些年纪的考生,毕竟都是一群十几岁的娃娃,每天的生活是如此的固定,除了个别人之外,哪来那么多的忧思可以体会?沈昱一下子倒是想到了那句诗‘为赋新词强说愁’,现在自己便尝到了个中滋味。
把考题先放到一边,沈昱与大多数人一样,开始吃起考篮中准备的干粮来,毕竟起来的太早,很多人都来不及在家中吃饭,只能是把干粮带到贡院中,一边吃着干粮,一边想着怎么破解此题。
干粮一下肚,沈昱的肚子总算是舒服了些,与此同时自己也想到了一首著名的诗与题目相契合,就在自己打算先打一遍草稿的时候,眼前突然走过去一个黑影,自己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却见一位少年郎已经站到了贡院门口,只等人数凑够十人,便可以出去了。
他怎么答的这么快?
沈昱的脸上露出一丝惊讶,以自己的本事尚还在斟酌的时候,他的速度几乎超出常人一般,而更让沈昱惊讶的还在后面,就在他愣神的功夫,眼前居然又走过两个人。
这,难道这题目过于简单了不成?
沈昱都开始怀疑起是不是这题目太过简单了,而且心情似乎也被这些人所影响,半天都没有安静下来,早先对王鼎的安排感到满意的他现在倒是有些气恼,要是给自己安排到后面该有多好,也就不能受这些人的影响了。
直到第一批十人凑齐,贡院的门大开将十人送出,这时沈昱的心情总算是稳定了些,将已经打了底稿的诗认真地抄到了试卷上,反复看了几遍之后,总算是交了卷,而这时,自己前面已经有三批人走了出去。
等到沈昱终于出现在贡院门口的时候,沈鹤立刻迎了上来,担心道:“大哥今天怎么出来的这么慢?我还以为你又在里面昏倒了呢。”
“怎么会。”沈昱一边走一边摇着头,带着一丝不解道:“今天也不知道为什么,大家交卷的速度都很快,我以为我就够快的了,没想到还是落在了后面。”
“谁知道。”沈鹤摇了摇头,随口笑道:“不会是漏题了吧。”
第269章 不能错过一辈子
怎么有人敢?
沈昱并不相信,这么大的事居然还可能漏题,这万一要是查出来的话,这可是掉脑袋的事情,不过有一点却是有可能,那就是这些人的背后应该有一个极为善长科举的人,他有可能压中了这道题,毕竟诗赋这一门翻来覆去考的就是那么几样,欢喜的肯定不会考,自然以忧愁居多了。
沈昱并没有多想,毕竟县试的前二场只不过是把那些底子太差的唰一唰而已,最关键的还是后面的三场,那时候可是要写真正的八股文,对沈昱来说,这种八股文可是罕有可以能抄的地方,靠的就是自己平时的积累而已。
骑上马,沈昱突然注意到沈鹤领路的方向并不是朝着自己家,而是朝着兴王府的方向时,自己顿时一愣,连忙道:“三弟,你是不是走错路了?”
“没有。”沈鹤干脆地摇了摇头,解释道:“昨天永福郡主便吩咐过了,说是这几天大哥的身体还没有恢复,直接到王府休息就是,府中随时都有熬好的人参粥,大哥多喝些,也能恢复得快一些。”
“这……”沈昱真的有些哭笑不得,这种感觉就像是占人家便宜占个没完,喝一顿两顿也无妨,可是赖在人家不肯走,这就有些说不过去了吧。
倒是沈鹤直白道:“其实我觉得大哥就是矫情,永福郡主多好的一个人,大家谁都能看得出来你喜欢她,她也喜欢你,可是你们怎么非把自己搞得这么累呢?我要是你,直接就把郡主给娶进门了。”
“你懂什么。”沈昱苦笑地解释道:“这么跟你说吧,皇家女子的婚姻都是由不得自己作主的,现在我与郡主还能经常见面,可是如果真的成了亲,恐怕一个月两个月才能见上一面,甚至有的半年才能见一次。”
“啊?”沈鹤吓了一跳,惊讶地扭过头看着沈昱,觉得大哥会不会是故意在哄骗自己。
“你不信?”沈昱反问了一句,接着幽幽道:“假如有一天你到了这个时候,就知道了。”
“哦。”沈鹤应了一声,接着便沉默了下去,也不知道心里到底在想着什么,脸上的表情却不像先前那般高兴了。
两个人回到王府的时候,门正李季连忙迎了上来,笑道:“沈公子凯旋而归,可喜可贺。”
“有什么好喜的。”沈昱苦笑地摇了摇头道:“才刚刚过了一场,要是这场过不去,可就丢人丢大发了。”
“怎么会。”李季摆了摆手道:“以沈公子的智慧,这县案首肯定是稳拿的。”
“借你吉言,若是真得案首,到时候请大家喝酒。”
“那就多谢沈公子了。”
一片恭维声中,沈昱进到了王府中,比起门口偶尔的笑声,兴王府中却是惨淡一片,谁都意识到兴王的病似乎已经不可逆转,眼下也只是勉力在维持而已,而且据白御医暗示,兴王随时都有薨的可能。
匆忙之中,王府已经开始准备起兴王的后事,一切事务全都由蒋王妃亲自处置,无形之中也省了沈昱跟蒋王妃见面的机会。
回到自己住的院子时,沈鹤却不知去了哪里,沈昱疲惫地躺在床上,不知不觉地合上眼皮,不大会的功夫便进入到了睡梦之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自己突然间醒了过来,先是呆呆地望着天花板,好一阵才想起来自己的身份又身处何方,等到从床上坐起来时,桌子上却多了一个食盒,看样子应该是有人来过,沈昱起身把盒盖打开,里面放着的依旧是一碗人参粥。
粥还冒着热气,应该是刚放下不久,至于是谁来过,沈昱只想到了一个名字……永福。
这碗粥,沈昱吃的也是格外的香甜,不大会的功夫便把一碗粥喝得干干净净,就在自己放下碗筷,准备活动一下筋骨的时候,沈鹤突然从外面跑了进来,一脸惊骇地看着沈昱,连忙道:“大哥不好了,出大事了。”
“难道是兴王他……”沈昱心里顿时一慌,虽然心里已经有了准备,可是当这一天真正来临的时候,自己还是有些接受不了,热泪已经在眼眶里流转,似乎马上就要流了出来。
沈鹤听沈昱这么一说,连忙摇了摇头:“不是兴王。”
沈昱顿时松了口气,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道:“不是兴王还能有什么大事,大惊小怪的差点把我给吓死。”
“这件事比兴王的事还要严重一百倍。”沈鹤回头看了一眼,接着便低声道:“我刚刚听永淳说,蒋王妃打算给兴王冲喜,让永福郡主嫁人。”
“什么?”沈昱听到这一下就傻了,这的确是再严重不过的事情了,自己都已经下定决心要跟郡主在一起了,可是万万没想到居然会出这种事情,不行,自己无论无如也不会让永福嫁给别人的。
想到这,沈昱推开沈鹤便往外跑,原本自己是想跟永福表白自己的心意,可是自己都到绣楼外的时候,脚步却又停了下来,仔细想了想,却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跑去。
这件事就算自己跟永福说得再清楚,恐怕也没有用,毕竟拿主意的是蒋王妃,只要她才是最终拿主意的人,虽说自己跟她之间的关系并不是很融洽,可是沈昱却想为了永福而去试一试。
凤翔宫中,一脸憔悴的蒋王妃正木讷地盯着面前的木板发呆,兴王的病已经是无药可医,自己想用冲喜这种办法来替兴王治病也是无奈之举,甚至连自己对此都不报有什么希望,而就在这时,丫鬟莺儿匆匆地从外面走了进来,低声道:“王妃,沈昱在外面求见。”
“沈昱?”蒋王妃终于回过神来,低声问道:“他来干什么?”
莺儿轻声道:“或许是听到了风声,过来打听消息的。”
“哼,以前本宫给他这个机会他不珍惜,现在知道后悔了?可惜已经……”蒋王妃本不想见沈昱,可是琢磨了一下,心里还是软了一下,轻轻叹了口气道:“沈昱本宫就不见了,不过听说他不是参加县试吗?你告诉他,若是他能拿到案首,本宫就将永福嫁给他。”
第270章 言外之意让人疑
“王妃她真的是这么说吗?”
沈昱脸上的表情明显变得凝重了许多,毕竟县试看似简单,可难度却是一点也不容易,光是看那些白发苍苍的老童生便知道这一关不好过,而现在王妃居然让自己拿案首才能让永福下嫁,这对沈昱来说,难度又更增加了许多。
看到沈昱脸上闪过的一丝忧愁,莺儿轻声安慰道:“昱哥儿也不必太担心,或许王妃也只是说说而已,嫁人这种事总要问问当事人才好,要是永福郡主同意,王妃未必不会网开一面。”
“我知道了。”沈昱脸上露出一丝苦笑,缓缓点了点头道:“谢谢莺儿姐姐关心,要是没其它事的话我就先告退了。”
“嗯,昱哥儿加油,我相信你一定能成功的。”
面对莺儿的鼓励,沈昱笑着点了点头,背影略显沧桑地走掉了。
“王妃,沈昱已经走了。”
“嗯。”蒋王妃点了点头,又是叹了口气,轻声道:“莺儿是不是也觉得本宫有些不近人情?反正永福都是要嫁人的,嫁给谁不一样,要是嫁给沈昱的话,或许她还能开心些。”
“奴婢不敢。”莺儿连忙摇了摇头,悄悄抬头看了一眼,轻声试探道:“奴婢就是觉得沈公子最近劳苦奔波十分疲倦,会不会影响到他的发挥?”
“要不怎么说,关心则乱,你只看到了沈昱的疲惫,却没有看到他的韧劲,别人不了解他,本宫却是清楚,沈昱不是那种一击就倒的人,你越是逼他,他越是能做出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来,你看着吧,这次的案首非他莫属。”
真的有这么神吗?
莺儿微微张开嘴,脸上闪过一丝好奇,要是真被蒋王妃给说中,那王妃可就太厉害了。
回到住处之后,沈鹤见沈昱这么快就回来了,心里顿时预感到一丝不妙,吃惊道:“大哥,难道……”
沈昱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你别乱想,王妃并没有拒绝我,只是她让我答应她一件事才可以。”
“什么事?”沈鹤似乎料到这件事肯定不会简单。
顿了顿,沈昱缓缓说了三个字:“拿案首。”
“拿案首?”沈鹤的嘴巴张得大大的,似乎也被这要求给难住了,毕竟安陆这么大,每年参加县试的都是成百上千人,想从中脱颖而出,这会是多么难的一件事?
更何况,大哥现在身体还未痊愈,万一出个闪失,案首岂不就会旁落,到时难道真让永福郡主嫁给别人不成?
沈鹤开口便想劝大哥,千万不能做这种自不量力的事情,案首旁落无所谓,只要过了县试便好,可是这永福郡主只有一个,要是嫁了别人,就得后悔一辈子。
可是还没等他开口,沈昱一伸手把他的话全都给堵了回去,淡淡道:“我已经答应了王妃的要求,你放心,案首我一定会拿的。”
已经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被堵了回去,沈鹤也没办法,只好点了点头,转身便出了房间,不大一会的功夫,倒是端来一碗人参粥,轻声道:“哥你多吃点吧,吃得多身体才好得快,我可不想让永福姐姐嫁给别人。”
没看出来,就在自己不知道的功夫,他居然跟永福之间的关系拉得这么近,沈昱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信心十足道:“相信我,绝不会出错的。”
转过天放榜时,沈昱的名字果然位列其中,这一次自己是主动来到贡院门口看的榜单,让自己这么感兴趣的并不是自己的名字有没有列在上面,而是自己想看看,那些交卷比自己还要快的,到底有没有在上面。
“禹瑜,计清名,贺滨……”这已经是沈昱能记住为数不多的人名,而这几个名字居然全都在榜上面,看到这的时候,沈昱的心里也不由犯起一丝合计,这真是凑巧?还是其中有什么蹊跷?
摇了摇头,沈昱正想离开,目光却突然注意到离自己不远处的几个人,自己认识的计清名跟禹瑜正好在里面,几个人面带笑容地冲着榜单指指点点头,脸上带着一丝胜利之后得意的笑容。
大概是沈昱盯着他们看得久了,引起几个人的注意,看到是沈昱时,计清名笑眯眯地走了过来,毫不客气地一拍沈昱的肩膀,嘲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沈昱呀,好久都没有看到你了,最近在哪个书院读书呢?也不回鸿源看看?对了,还有你的弟弟,欠了晁家那么多钱,现在晁家完蛋了,他是不是也不用还了?”
一连串的问题让沈昱慢慢皱起了眉头,以前在鸿源书院自己跟他们就没什么交情,现在更懒得理会他们,淡淡地摇了摇头:“我只是刚好路过,要是没事就先走了,告辞。”
沈昱不想理会他们,可是这些人却未必会放过沈昱,尤其是计清名,冷笑道:“怎么,昱哥儿现在是发达了,居然连老同学都不理了?路过?是来看榜的吧,我看看……”
计清名的目光在榜上扫了扫,看到沈昱的名字时,的确愣了一下,接着嘲笑道:“还真有昱哥儿的名字,看来最近没少用功呀,不过你的运气也就到此为止了,要是你肯求求我的话,说不定我还能帮帮你,让你再过一关如何?”
这话说的是不是太明显了?
沈昱脸上的惊骇是怎么也掩饰不住的,听计清名的意思,难道今科的题目真的外泄了不成?
一时间,沈昱的心脏激烈地砰砰乱跳了起来,自己也拿不准自己判断的到底是对是错,目光死死地盯着计清名,却看得他有些心虚,恶狠狠地瞪着沈昱,冷笑道:“怎么,昱哥儿不服气?不服气你也没办法,你就等着落榜吧,咱们走。”
计清名一行人很快便走掉了,沈昱忘着他们的背影,犹豫了半天,快步地追了上去,自己一定要搞清楚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要是这科真的有人舞弊的话,自己就算放弃,也要把这个黑幕给捅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