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一章 六子,你快乐么?
历史在这个深夜,为大清创造了一个绝佳机会。
贾六卒,大清兴。
这个深夜,对于久经沙场考验的贾六而言,也是为官以来最险峻的一次经历。
甚至比在木果木大营意图放火袭击大军统帅还要惊险。
因为,那会他还有机会跑,大不了钻金川的丛山同番贼一起坚持游击抗清。
这会,跑都没地跑。
干你娘!
面对老富学自己搞出来的便衣短枪队的威胁,贾六能干什么,总不能大义凛然的朝老富喊一句杀了我鬼子六,会有千千万万个鬼子六找你算账么。
事实上的确是这样,至少祖应元、王福、常秉忠、杨遇春、张大彪、德木、扎木尔他们一定会点兵杀进京师,因为鬼子六的死将会造成难以想象的灾难后果,更会造成朝廷对汉军八旗的秋后算账。
涉及全家性命,他们不搏也得搏。
何况,他们也不是孤军在战斗,还有个搅得湖广不得安生,连湖广总督都降了的兴汉军。
要不是贾六一直以来不愿生灵涂炭,国家元气大伤,故强行压制战事规模,兴汉军早冲出湖广糜烂整个南方了。
但即便后继者有很多,贾六就是不敢自我牺牲。
别说跟老富一换一,就是跟乾隆同归于尽,他都没兴趣。
因为,他才是大清永远的明灯。
这盏灯不能灭!
所以,他明智的举起双手,以360度腾挪转动姿势对老富的保镖们喊话:“弟兄们,别开枪,千万别开枪!”
想想这样喊话有点不太好,给人感觉他这个巴图鲁有点怂,转而又喊:“真要开枪,就冲我一个人来,别伤着我手下兄弟!”
这话一喊,格局顿时放大。
丁副主任、保大队长连同众索伦保镖原本觉得丢人的脸色一下变得激昂起来。
“阁下,”
保柱想要冲到总统面前为他挡枪子。
他宁死,也要给总统阁下当垫背的。
“别过来!”
贾六下意识一个STOP手势刹停了有可能会引发枪声的保柱,继而一咬牙“霍”的转身看向老富,极度羞愧的硬生生挤出一张笑脸来,并给了老富一个谈一谈的眼神:“大哥,能不能屋里聊聊?”
“你刚才好像叫我老富。”
老富的样子像极了成功偷袭守门员取得制胜一球的老六,得偿所愿,得偿所愿啊!
想不到鬼子六这小子也有栽在他手中的一天。
再想过去种种憋屈,真恨不得叫人扒光这小子,用蜡烛狠狠滴他,再让他叫爸爸。
“大哥,万寿无疆是谓老,小弟我尊称您为老富,是祝你寿比南山的意思啊,您可千万别乱想!”
贾六必须解释这个误会,并说他在家也是叫大全为“老贾”的。
“是么?”
老富眼珠子一转,眯眯带笑,“小贾,你以为你富哥我会信你胡扯?”
“.....”
老富那小人得志的嘴脸气得贾六恨不得给他一吊子,然而形势比人强,也只能讪笑道:“大哥,我都低声下气到这地步了,您就别跟我一般计较,咱哥俩谁跟谁啊,富不离贾,贾不离富,狼不能离狈,狐不能离狗,禽不能离兽...合则两利,分则两败啊...老富,你难道忘了我们当初的誓言了吗!”
最后一句是重点。
乾隆那个老鬼子还没死呢。
“对,对,”
老富一脸银笑的点了点头,忽的问六子:“你快乐么?”
“啊?”
贾六的样子好像有人拿剪刀剪了他命根子似的:干你娘,什么台词!
他娘的,总理大臣和封疆之首就不能有一段发人深省,留传千古,让后世中学生必须背诵的对话?
“你肯定不快乐,但我很快乐,从未有过的快乐,真的,六子,我没骗你。”
老富一脸拿捏死你的样子走到贾六面前,伸手拍了拍他肩膀,“不过老富的快乐,你肯定想象不到。”
“......”
贾六那张脸是青一阵白一阵,红一阵紫一阵。
完犊子了,他成配角,老富成主角了!
早知道就不来了。
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还是巴巴道:“只要大哥快乐就好,那个...能不能再给兄弟一个机会?”
“机会?主持都是你的了,还要什么机会?”
老富就差拿放大镜对着六子贤弟的脸照了,因为这小子的小表情很让他快乐。
“不,不,主持还是大哥您的,小弟我什么的都不是!”
贾六一拍胸脯,信誓旦旦,“我回去跟弟兄们说,咱们互助会的主持只能是富哥哥您,换谁我都不答应!”
“噢。”
拖着长长的腔调,老富一脸玩昧的看着六子,愣是没反应。
贾六急了:“大哥,兄弟我错了,真错了,我给您跪了还不行吗!”
说话间,贾六屈身就跪。
“别介,你这不是折我寿么,使不...嗯?”
老富觉得有硬物顶着他,低头一看,老脸一抽,继而脸红了下:妈的,大意了。
不是鬼子六的枪顶着他,而是一把匕首顶着他。
“快收起来,成什么了?你我兄弟之间搞这些不是让人家看笑话吗?走,陪老富进屋聊聊,我这有安徽刚送来的贡茶,噢,对,还有一包黄山方印,那烟不错,抽着不咳嗽...”
“是今年的?”
“肯定啊,不是今年的我也不拿。”
“那成,要不好抽别怪我发飙啊。”
兄弟俩一个勾肩,一个搭背,笑眯眯的迈着一致步伐消失在众人眼前。
“这个?”
那木图想了想,朝墙上墙下的护卫们挥了挥手:“收了,收了。”
尔后对怔在那的丁副主任、保大队长招了招手:“吃了么?”
丁副主任摸了摸脑门:“倒是吃过了,就是又饿了。”
“那走,我那有火锅,涮一会。”
“成!”
几人愉快前往用餐。
书房内,老富很不满意六子贤弟还拿匕首顶着他,很不快乐道:“马上就要国议大会了,我们应该一致对外,在这你算计我,我算计你有什么意思?...还是赶紧推进剧情,老搁我这支线有劲么?”
贾六哼了一声:“你差点吓死我,我顶你一会怎么了?”
“你也知道我是在吓唬你啊,这不结了?把匕首拿开,走了火怎么办?”
说话间伸手弱弱的推了推顶在他老鸟上的匕首,“你以为我真怕了?就你这身手,我跟你讲,我一个鹞子翻身,一个黑虎掏心就把你拿下了...就是怕外人看着笑话,这才不跟你一般计较。真打起来,我的厉害你又不是不知道。”
说话间打开抽屉,将用红布包着的互助会印信和账本交到六子贤弟手中。
“上次我是让你,别以为我真打不过你,我可是乌能尹巴图鲁...”
贾六打开红布查看确认无误将东西收在怀中,这才收起匕首,问老富:“对了,开会的时候能不能让皇上出来讲几句?”
第六百九十二章 鬼子六坐前面
这个问题让正在泡茶的老富手抖了一下,有些不高兴道:“皇上病重,太医院说这段日子皇上要避风寒修养身体,所以国议期间朝廷已决定由理亲王永璂代皇上主持,会议结果军机处到时拟成奏折报皇上御准便是。”
言下之意不可能,想都别想。
听了这话,贾六心想色大爷只晓得自家一亩三分地,有个安亲王世袭罔替的帽子王就心满意足,现如今朝廷不就是你富勒浑一个人说了算。
其实他也不想乾隆出来亮相,但和珅的说法也对,如今老富股票看涨,乾隆却连续跌停,搞得保隆项目都快开展不下去,要是这次议政王公大臣会议乾隆连个面都不亮,怕是项目就要黄。
所以为自身利益,得让市场嗅到乾隆的利好消息。
买房子还买涨不买跌呢。
当然,跟老富肯定不能直说。
让老四鬼子出来亮个相,也是给其一个希望,这样的话,当这个希望再次破灭时,老四鬼子的表情一定很有趣。
贾六现在干事讲政治,讲人情世故,不讲打打杀杀。
甚至于他都没有把乾隆拉菜市口砍头的心思,而是打算登基后让乾隆去泰陵看坟头,没事拿把扫帚扫扫落叶,再在坟头上栽栽菜,闲暇去售票处跟人唠唠嗑,合个影,生活不是有滋有味,充满温馨,充满人情味。
没必要把人家杀了嘛。
接过老富递来的茶碗,随口道:“这次国议大会,我寻思咱们不能自说自话,得让皇上也讲几句,不管怎么说他都是皇帝,哪有这么重要的会议皇帝不出席的,叫天下人怎么想,怎么看?”
贾六希望老富能够放开一些,这次重启中断几十年的议政王公大臣会议,本质上是他为大清做的一次民主尝试。
可不是把舞台搭出来让老富独领风骚的。
“你这么希望皇上出来,难不成跟他有一腿?”
老富微哼一声,端起茶碗吹了吹。
泡的是乾隆最爱喝的安徽贡茶“六安瓜片”,前天刚送到内务府,转头被老富都打包回来了。
太医说了,皇上的身体不适合喝茶。
每天有碗凉白开就很好了。
贾六不中意这话,一脸委屈道:“大哥说哪里去了,我对大哥一片痴心,忠心日月昭昭,天地可鉴的那种...退一万步讲,皇上可是我亲手弄进去的,我还能把他再弄出来不成?那我成什么人了?”
说完,端起茶碗喝了一口,嗯,味道真不错,比他喝的雨前龙井还有味。
习惯性的把拆开的茶包挪到面前重新扎紧,塞到兜中准备带回家中慢慢品尝。
老富不像贾六那么小气,连打火机都往回要,眼皮都没抬,只是嘲笑道:“那谁知道,你不是有家传绝学么?”
“大哥拿这个说事就没意思了,”
贾六竟然一改往日的骄傲,难得的脸红了一次。
老富端着茶碗暖手心,一脸认真的看着对面的六子:“说实话,让皇上出来是你的意思,还是他们的意思?”
贾六湖涂:“哪个他们?”
老富微哼:“你心里有数。”
贾六赶紧摇头:“这是我的意思,跟会里没关系。”
这是实话。
老富不快道:“皇上有病,不能出来。”
“大哥,这里又没外人,皇上有没有病我还不知道?”
一直以来,乾隆就没病,愣是老富和色大爷为了利益硬说人乾隆有病。
照目前这形势发展下去,乾隆怕是还得病几年。
没办法,上上下下都需要他病。
皇上没病,有病的就是朝廷了。
老富没吭声。
“大哥,皇上毕竟是皇上,也是八旗共主,国议大会这等盛事皇上要不出席,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咱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人家只要一天顶着皇帝的招牌,法理上很多事情就不能越过他...”
贾六语重心长劝说,坚持要让乾隆出来亮个相,毕竟他们没有剥夺人家的代表资格。
老富不为所动。
“大哥,自宫乱到现在快一年了吧,这一年内皇上参加过几次朝会,朝臣见过他几次?不瞒你说,外面谣言传的厉害啊,我在直隶都听到不少谣言呢。”
“什么谣言?”
“有说皇上其实早死了,现在宫里这个是假的。”
“荒唐!”
“还有说皇上被你把持,往外批发了好几件衣带诏、血书什么的。更有说皇上其实早驾崩了,大哥你为一己私利密不发丧,说的煞有介事,说什么小太监传出来的,永寿宫夏天的时候一股臭咸鱼味...”
“一派胡言!”
老富听不下去了,茶碗重重往桌上一放,溅了贾六一脸茶叶。
“你不要再编了,这些要不是你编的,我叫你一声阿玛!”
被老富戳穿,贾六也不脸红,反而凝视老富道:“不错,这些是我编的,可大哥以为外面真的没有流言蜚语么?”
老富闷哼一声。
贾六耐心劝说:“让皇上出来亮个相讲几句,一来可以打破外面的流言蜚语;二来也可树立大哥擎天巨柱的形象;三来也能借此确定十二阿哥的储君之位啊。”
闻言,老富脸色一动:“什么意思?”
“我说过,我的心是向着大哥的,富不离贾,贾不离富,所以大哥要干的事兄弟我是举双手支持的...”
贾六表明心意。
老富有些动容:“你是说借这次机会让皇上当众宣布十二阿哥为太子?”
咦?
贾六有点纳闷,他本意是说乾隆出来亮相时老十二在边上站着,父子之间再有几句漂亮的场面话,这样就能给世人一种皇上属意老十二的印象,没说就此宣布老十二为太子啊。
不想老富阅读理解竟然120分。
“这个...”
轮到贾六吱唔了。
“不错,是时候宣布永璂为太子了。”
老富顺杆爬,面有激动之色,六子贤弟提醒的对,国议大会不仅是大清的一次盛会,更是确定永璂为储君的最好时机。
贾六急了,想提醒老富秘密立储才是大清眼下储君确立的制度,可刚想开口,老富却抬手用手指点了点他:“他们不是推你当主持么,你只要能让他们支持十二为太子,议政王公大臣会议召开期间,你鬼子六坐前面!”
话音刚落,就见贾六激动起身:“干你娘,你说话算不算数!”
第六百九十三章 姑爸爸最大!
老富尽管有种种对不住六子贤弟的地方,比如经常给他搞背后偷袭,但事关永璂太子之位的确立,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再给六子一个意外的。
因为他知道这一次要是再把六子逼急了,搞不好连会都没的开。
贾六也相信老富不敢。
他现在可是互助会的主持。
其他会员态度未知,但在京的这九位可是支持他的。
所形成的力量也是老富不能小看的。
于是,一个肮脏的协议就此达成。
直隶总督将作为封疆之首于国议大会期间全程主桌就座。
也就是贾六会和领班军机大臣、世袭罔替的亲郡王坐同一排。
以二品官阶享受超品待遇。
这是个质的突破。
虽然只是个形式,但这个形式多少人奋斗一辈子都无法实现。
毫不客气说,这次国议大会后,百官提起朝廷时,会很自然将贾佳大人也社为朝廷一份子。
如此贾佳大人以朝廷自居,就是很自然的事了。
正所谓朝廷在手,天下我有。
至于永璂的太子之位,贾六无所谓。
给也行,不给也行。
反正大清注定五世而亡。
了不起给永璂一个末帝待遇,只要这小子不跑关外去,这点量,他还是有滴。
打老富家心满意足出来后,贾六压根没将此事对会中通知,只派人去说东西拿到了。
虽然已经给会员们开出无限美好的前景,以及一个切实可行的纲领,但互助会本质只是一个官官相护的利益团体,如何将这个松散的团体打造为一个无论是形式还是内在都能直面朝廷,甚至反向压制朝廷的督军团,任重且道远。
贾六计划自己的新军初步练成后,就要派遣军官团替督抚们练练兵,提高一下大家的互保能力。
什么?不要主持派来的人?
那你就是社团的叛徒!
.........
接下来两天,贾六什么也没干,就在家收钱。
中间十五阿哥永琰的老师朱珪来过,贾六却是没有见,因为他不想让老富再对他产生别的想法。
至少现在不能给老富上眼药了。
本人见是没见朱珪,却让丁副主任将自己最喜爱的一柄玉如意托朱珪带给十五阿哥。
当然,这玉如意是永琰他老太爷坟里弄出来的。
属于借花献佛。
没带什么话,让朱珪师徒自己去发挥脑洞。
第一个跑来送钱的竟是九成那孩子,“冬冬”磕了三个响头后,从怀中摸出几张银票恭恭敬敬的奉到姑爸爸手中。
一万两一张,共六万两。
这让贾六刮目相看,如果他的调查没有问题的话,九成这孩子可是家徒四壁,全家唯一值钱的可能就是他身上这件旗人褂子了。
哪来六万两的?
当下很不高兴的将银票收下,然后质问九成是不是出去卖了,又或者去偷去抢。
“你是姑爸爸我力保之人,政治上一定要清白,绝不能犯一点错误,马上就要提名票选了,这节骨眼你要给我弄出什么事来,我活剥了你!”
贾六恨铁不成钢,一脸钢铁慈父的威严。
阿济格英亲王这个帽子王爵位他是绝不能失手的,因为下一次再开议政王公大臣议就不是票选帽子王,而是要选皇上了。
如此帽子王的票就显得特别重要。
毕竟,他们代表爱新觉罗宗室,他们的赞成票份量尤为重。
已经成熟了的贾六不搞武力篡权,他要以德服众。
不管是派流氓恐吓,还是绑人家孩子威逼,或是拿钱收买,反正必须保证自己高票当选。
如此,当然不允许英亲王这一铁票出现跳票。
九成真犯了刑事问题,他这个姑爸爸也保不住。
姑爸爸,也要脸啊。
姑爸爸的威严显然吓到九成这孩子了,赶紧说这钱不是偷的也不是抢的,更不是卖的,而是人家给他的。
“人家,哪个人家?谁这么好心给你银子?”
贾六刨根问底,誓要揪出事实真相。
九成不敢隐瞒,说是本支几个叔伯长辈凑给他的。
贾六诧异:“他们为什么要凑钱给你?”
“因为,因为...”
在比自己小二十岁的姑爸爸面前,九成吞吞吐吐不敢说。
“说!”
贾六一时失手,把斤把重的金戒子都给甩出去了。
差点被砸到的九成吓得赶紧老实交待,说这几万两是人家给他的竞选资金。
也不知道是这小子出去吹嘘自己和贾爸爸关系好,还是本宗里真有人看出这小子潜力,又或从军机处那边打听到了什么内幕,反正九成现在得到了不少人支持。
本宗叔伯长辈凑银子,其他宗的也凑,这不,一下就给这条咸鱼凑了六万两。
九成也实在,拿到钱后第一时间就给姑爸爸送来了,可能也是听说最近有不少人在走姑爸爸的路子。
“天使投资?”
贾六觉得这次国议大会弄不好不仅在政治上实现大清的民主,还能在经济上开创多种金融模式,真是利国利民利贾啊。
搞清楚资金来源后,姑爸爸脸上的威严顿时变成了慈祥,上前扶起跪在那的大侄,又让人奉茶。
待孩子心情平复后,这才开口问他:“你当上英亲王后,打算怎么做?”
这相当于考官面试了。
九成答桉非常标准:“姑爸爸叫九成往东,九成绝不敢往西!”
贾六很满意,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姑爸爸现在能得到什么好处。
“你知道么,现在外面光提名侯选人资格就是两万两一张票,从第一轮到最终胜出,至少得花上百万两...”
姑爸爸的意思很明白,他在九成身上投资了至少百万两,所以你九成要是当选成功,是不是对姑爸爸得有所表示。
要不然姑爸爸吃饱了撑的挺你这个破落户。
九成明白了,并且迅速表态:“都是姑爸爸对孩儿的恩德!孩儿要是能当选,所得一切俱归姑爸爸处置!”
“空口无凭。”
贾六做事讲个保险,当下让丁副主任做中间人,九成当场书写铁书。
“姑爸爸,孩儿要怎么写?”
九成犯难。
他是愿意写的,因为他本来就一无所有,但要是有了姑爸爸支持,他就是大清的英亲王。
当不上这个英亲王,讲什么都是假的。
“嗯?...我讲一句,你写一句。”
贾六无奈,只好现场发挥,“我爱新觉罗九成自愿服从姑爸爸的领导,坚持遵从姑爸爸的教诲,对姑爸爸百分百分忠诚...”
第六百九十四章 你有点不对劲
九成走后,丁副主任又仔细看了看英亲王亲笔铁书,总觉得这玩意跟擦屁股纸似的,写没写有什么区别?
九成要忠于姑爸爸,那写不写铁书都不重要。
九成要不忠于姑爸爸,这份铁书写没写更没有意义了。
总觉得大人有点脱裤子放屁。
“你不懂,凡事要讲科学,要有理有据。”
贾六指出,九成这份铁书就是将来全面接收英亲王产业和旗田的法律文书。
不管九成忠于他还是不忠于他,都无法改变这一既定事实。
不忠,肯定要没收。
忠,更要收。
丁副主任听后深深为九成叹了一气,这老小子想在大人面前扮猪吃虎,那是门都没有啊。
老小子识趣,多半能混个富家翁。
不识趣,就跟他祖上阿济格一样了。
“下一个。”
贾六让丁副主任将六万两银票交柜台保管,接见下一个客户。
是前天来的莽古尔泰后人安达尔善。
回去之后一合计,安达尔善想通了,那就是宁可倾家荡产、债台高筑也要竞选帽子王。
原因很简单,他挣的钱再多,于宗室里也不过是一边缘人,有权有势的宗室想要窃夺他的家产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但他要是当上帽子王,那就没人敢打他万贯家财的主意,同时还能借帽子王的身份将产业做大做强,更能为祖上平反,这种事不仅是千载难逢,更是想都不敢想的好事啊。
人的一生能有几回搏?
梭哈!
决定放手一赌的安达尔善这两天将能联系到的本宗亲戚都走了一遍,连同自己的家产勉强凑了六十万两。
这个数目按照形势发展,肯定是无法保证当选的,安达尔善只能凑这么多了。
这次来主要是碰运气,万一额驸看他顺眼,同意六十万两成交呢。
有些事,不碰一碰怎么知道不行呢。
当年太祖皇帝十三幅盔甲起兵时,肯定也是抱着碰一碰的念头。
结果,不就碰出明朝是个纸老虎的事实么。
不过作为生意人,安达尔善对周边地区,尤其京畿核心直隶的动静肯定了解一些的,故又给自己加了个保险,说道:“我听说额驸在天津那边要搞海上贸易,自古有商才有市,所以我打算联络口内外的生意人前往天津投资,帮额驸把通商这台大戏唱起来。”
听了这话,贾六不禁认真打量安达尔善一眼,宗室中头脑灵活的不在少数,九成那破落户便是如此,但头脑灵活之余还能春江水暖鸭先知就很难得了。
安达尔善无疑同老富一样,准确把住了贾佳大人的软肋。
这位年轻的封疆是急需招商引资,把北洋通商大计办起来。
“你若能把事办成,可以给你抵十万两。”
贾六时间紧,任务重,直接给安达尔善打了一成折。
听了这话,安达尔善立时松了口气,知道自己对面前这位年轻总督大人的研究没有白费功夫。
于是趁热打铁给出第二个建议,就是他一旦当选帽子王后,就立即向朝廷上书请求允许旗田买卖,买主也不再局限于旗人。
这个建议让贾六对安达尔善不是刮目相看,而是十分动容了。
有识之士啊!
情不自禁身子前倾:“仔细说说。”
见额驸来了精神,安达尔善忙道过去朝廷一直禁止旗田买卖,但却允许同属一旗的旗人可以互相交易旗田。
然而由于旗田买主仅限于旗人,这使得旗田价格一直不高。
旗里能买得起旗田的肯定是有权有势之辈,这些人于其说是买旗田不如说是低价收购,以另一种形式进行土地兼并。
结果就导致旗田价格一直不高,卖主要吃很大亏。
有的卖主于是就用典卖或押租的方式交易名下旗田,但相对直接交易其实也不划算。
因此要是朝廷彻底放开旗田交易,允许汉人购买旗田,那不仅能让旗田价格飞涨,给卖主带来极大实惠,更能让不交赋税的旗田变成可以为国纳税的民田。
这是一举两得的好事,更是有利贾方的大事。
听的贾六内心直突突,面上却还是稳定,澹澹道:“你的提议听着倒是不错,不过此事与我何干?”
安达尔善犹豫了下,如实说道:“我听说额驸在永平尝试将旗田分给无地汉人,因此若朝廷放开旗田交易,额驸不是就能大量收购旗田了?”
“你消息倒蛮灵通的嘛,”
贾六轻声一笑,这件事其实还没有开展,但栓柱那边正在丈量永平境内旗田却是真的。
安达尔善能从丈量旗田一事得出永平府将有分地大动作,无论怎么看,此人都是个聪明透顶的家伙。
和聪明人做事,就省去许多弯弯绕绕。
“旗田乃八旗祖产,我大清入关之后圈地上千万亩,以致我直隶境内三分之二良田皆为旗田...朝廷如此做只是为了给八旗将士一份安家产业,可子子孙孙传承,如若允许买卖,势必有人会说这是动摇我八旗根本...”
安达尔善的建议是说到贾六心窝子里了,但他觉得让朝廷旗开旗田买卖不太可能,老富也不傻,能看不出这是断八旗根的事?
因此,他准备的步骤是先换地解决一部分土地问题。
再通过“承包”方式获得旗人土地,之后“转包”给无地汉人。
也就是土地所有权明面上仍在旗人手中,但处置权却归直隶总督衙门所有,经营权则在无地汉人手中。
无地汉人是能分到土地,但他们无法私有,不能买卖。
说白了,就是土地归集体所有的一个翻版。
在此过程中,贾六也需要从工业、通商获得的资金中提取一部分用于补贴无地汉人,如此才能维持这个模式。
这个模式相对也不激进,操作得当不会引起朝廷戒备,也不会让旗人产生戒心,可要按安达尔善说的直接让朝廷放开旗田交易,那肯定会有大量旗田被汉人买主买去,从而使公有的旗田变成汉人的私田,虽然赋税能上来,但随着时间推移,势必会造成大量失地旗人。
这就动摇大清的根本了。
所以,贾六不认为清廷会全面放开。
安达尔善却说这事若其他人或汉官上书,多半不会成,但要是由一个帽子王或多个帽子王上书,则未必不成。
“旗人承平百年,早已失了祖宗锐气,更不知艰苦奋斗是何物,或躺在祖宗功劳薄上醉生梦死,或吃喝瓢赌败光家产,发帑之后,不过数月,罄尽无余,依然如故...再不改变使旗人自力更生,我大清终有一日会失了这汉人江山...旗田一事,于其长痛不如短痛...”
安达尔善倒是有壮士断腕之志,竟说只有彻底剥除旗人的铁杆庄稼,才能让旗人真正变得像个人。
有自食其力的本领,将来不管局面如何,总能生存下去。
“不对,你不对劲。”
贾六有点恍忽,安达尔善怎么有点像满奸的样子,再给他一点纲领,这家伙保不准能革大清的命啊。
第六百九十五章 这单子,我接了!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大清叛徒莽古尔泰的后人,能有好的!
贾六基本认定安达尔善对大清不满,对八旗不满,甚至对爱新觉罗也不满,哪怕他流的也是爱新觉罗的血。
他必须敬醒自己,绝不能被宗室中的一小撮反清余孽给利用了,从而做出对不起大清的事。
有鉴于此,贾六重新审视安达尔善竞争帽子王的资格。
“安达尔善,你是不是对我八旗子弟有怨言!”
“是不是对我大清祖制有异议!”
“是不是想全盘推翻太祖太宗给咱旗人打下的大好江山!”
“哼,说什么将旗田卖给汉人?混账,你分明就是想颠覆我大清根基,实现个人不可告人的目的!”
“说,你是不是收了外面...你是不是同反贼有联系,为贼张目!”
一连数个质问,可见贾六心中对安达尔善是多么的喜欢。
共进会中是有不少满蒙会员,那帮人基本都是被迫加入共进会,也就是在他贾大人的种种不当操作下越陷越深,这才走上被迫进步的道路。
如博清额,如海康、庆遥等。
可这个安达尔善身为爱新觉罗子孙,却想着主动挖大清墙角,当真是头一次见。
虽然这家伙出发点是为大清好,但按他的思路来,结果嘛,哼哼。
叫人不中意都难。
一听额驸竟说他想反对大清,颠覆爱新觉罗的江山社稷,安达尔善吓了一跳,赶紧叫冤,说自己所言的的确确是为大清好,是发自内心希望大清能够实现自我改革,割去生病的腐肉,从而实现肌体的良性循环,怎么就成了与反贼勾结呢。
“我八旗子弟哪里得罪了你,叫你说的这般无用!”
贾六哼了一声,安达尔善这话是把他也给骂了,毕竟他现在是正宗老满。
“额驸,咱们旗人混蛋多,这是谁都晓得的事实!”
安达尔善一脸恨其不争的样子,“额驸您自个说,咱们这些个旗人懂得什么?会做什么?一个个湖涂不通,只知吃喝,早就不能为国家出力,惟知跟朝廷要钱,再不整顿,我大清就会被这帮个无能旗人活活拖垮啊!”
事实就是这么个事实,贾六久在军中岂能不知旗人无用,如今大小战事依赖的不过是关外索伦,原生八旗兵也就剩个架子唬人了。
而在开支这一块,几百万旗人一年就要吃掉三分之一财政收入,再这样下去,拖也拖死大清了。
说句难听的话,要不是洋人帮大清建了海关,让大清的财政资金不仅没有减少,反而年年攀高,武昌起义早几十年就成功了。
没有洋人,大清自个年入四千万两左右,有了洋人,清亡前几年财政收入近三亿两白银,你说这事闹的。
难怪老佛爷要讨列强欢心,人列强帮大清财政收入翻了十倍啊。
要不是汉人起来的势头挡不住,估计贾六前世还留辫子呢。
本质上,还是工业社会对农业社会的碾压。
贾六现在走的就是工业社会道路。
一般人家同自己讲道理,贾六也会同人家讲道理,不可能跟人家讲政策,耍流氓。
因此,怒容稍敛,沉声说道:“照你看,如何才能解决此弊端啊。”
安达尔善注意到面前年轻总督用了“弊端”一说,忙道:“依我看来,第一便是使旗田自由买卖,断了旗人的依赖性;二则应该减少八旗子弟俸禄,缓解国库支出压力;三是允许旗人从事各行各业...”
一连说了五条,条条都是针对当下八旗弊政的有效建议。
在此之前,清廷对这个问题的认知其实也深刻。
乾隆本人更是清楚明白八旗不可用,但他选择的改革方案是将几十万汉军旗人开革出旗,而不是对满蒙八旗做大的改革。
似乎只要把汉军旗人撵走,旗人就会实现自我生态良性循环。
当然,这也与满蒙八旗反对声浪太大有关,毕竟过惯了好日子,谁愿意再回到从前。
不想安达尔善除了五条建议外,还有更进一步认知。
其竟说汉人是得罪不起的。
“...对汉人,不能再跟从前那般死防严盯,大起文狱,而是要加以安抚,革去过往一些苛政,给汉员以大用,甚至独当一面都可...联汉才能保满,满汉不可再分得那么清楚,不然我满人与汉人之间总有认知不同,势必会让有心之人利用...”
安达尔善最后甚至说连满城都应当逐步废除,彻底抛弃过去的满汉隔离政策。
“八旗的改革由你而始!”
贾六此时听的已经是万分动容,因为面前的安达尔善让他想到一人——咸丰年间的权臣肃顺。
同样是爱新觉罗子孙,肃顺搞的政策也是联汉保满,为此不惜得罪满洲,大搞革新,裁撤八旗铁庄稼,所为大致跟安达尔善说的差不多。
可惜,最后没落个好下场。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不错,我八旗弊端早显,朝廷却屡屡不能下勐药治之,朝廷诸公,八旗上下俱是醉生梦死,不知大难临头,值此国家危难之秋,唯我有识之士齐心协力方能力挽狂澜,大清有你,真是列祖列宗之幸,是亿万子民之幸啊...”
贾六很激动,不想在乾隆朝发现一位改革家,爱新觉罗之中难得的人材!
如果说从前根本没有八旗自我改革的机会,现在,却是有了。
首先乾隆完蛋了,老家伙不能再一言堂。
其次,如火如荼的反清革命正在进行中,这个强力的外因势必会促成八旗的内部改革。
再有自己推波助澜,几个帽子王代言人充当先锋,共进会的大员,互助会的督抚同时发力,弄不好还真能不费一兵一卒就将八旗扫入垃圾堆。
就算不能,也能让清廷陷入改革与保守的争端之中。
利在贾方。
一高兴,决定力捧安达尔善这位大清难得的开明务实思想改革者,不惜一切代价将他捧入帽子王行列。
当下,爽快给安达尔善批了五十万额度,就是告诉对方这单子他接了,只因大清需要一次伟大的变法!
一次自内而外的变法。
第六百九十六章 大人,您不地道啊
望着未来八旗伟大改革家离去的背影,贾六不禁英雄惜英雄,忍不住唏嘘一声:“我一直以为世间只有我这么一个一心一意为大清,为八旗着想的忧国之士,没想到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一个地地道道的宗室子弟也能有如此长远眼光,看来,还是不能小看老满啊。”
对于勇于直面问题,并在万人质疑、讥讽、冷嘲目光中主动出来指出问题,并提出问题解决方案,甚至为之牺牲付出的人,贾六向来是不吝赞美之词的。
绝不以满汉身份不同而区别对待。
这就是他与老四鬼子不同之处。
乾隆要是收到安达尔善的上书,不把他家全家砍光都不算完。
搁贾六这边,不仅自掏腰包给人家一个帽子王封号,还要将人家打造为八旗改革家,力挺其为老富接班人。
这气度,这胸怀,驾崩后怎么也要摆它个百八十桌流水席才行。
事实上,大清现在搞改革,是有成熟土壤环境的。
内忧外患。
历来改革动因,不外乎这两个因素。
而且,自大狂老四鬼子丢掉了朝廷控制权,老富目前虽声望暴涨,但还做不到只手遮天,在此情形下,弄个帽子王出来扛起改革大旗,应该够老富喝一壶的。
什么都干不成,只要能把老富牵制住,别一天到晚盯着京外看,也是极大的收获了。
有二十多年官僚经验的丁副主任对此有不同看法,认为要是支持安达尔善对八旗进行改革,万一真把八旗这颗肿瘤去除了,似乎对共进会及大人的伟大事业不利啊。
不是八旗越烂,越符合大人的利益么。
“看问题不要这么片面,要从深层次看,好比你想要知道娘们好不好,是不是得扒开她衣服看?隔层衣服你能看出个屁来!是深还是浅,你也得量了才知道啊。”
贾六拍了拍丁副主任的肩膀,给其讲了哲学道理。
“伟大的哲学家斯坦尼斯拉夫斯基告诉我们,想要更快速瓦解我们的敌人,必须让敌人坚固的堡垒从内部先行坍塌,那么如何才能让敌人内部先坍塌呢,最好的办法就是改革...
必须用我们的一切资源将安达尔善打造为大清第一改革家,要知道一个宗室帽子王主导的内部改革,比起我这个额驸外人推动更有说服力。”
贾六现在只有一个遗憾,那就是不得不忍痛将改革家的名头转让给安达尔善。
“......”
尽管听不懂,但丁副主任还是下意识的哈依一声。
贾六满意点头,不管安达尔善是否能推动八旗的改革,结果都是注定的。
不改革,八旗注定死路一条。
改革,也是死路一条,并且会更快。
“那大人准备为他争取?”
丁副主任的意思是既然决定支持安达尔善选帽子王,那要为其争一个什么封号呢。
贾六想了想:“和硕诚亲王。”
大清有过诚亲王,乃是康熙爷三子胤祉,不过后来叫雍正给废了。
难得安达尔善如此诚意要推动族人改革,实现大清的再次腾飞,贾六便打算为其争取和硕诚亲王的荣誉。
诚者,天之道也。
歇了片刻,问下一个是谁。
丁副主任说是永恒,就是肃亲王豪格后人,显亲王府旁宗。
“带他来吧。”
贾六正襟端坐。
永恒很快被带了过来,且是带足了票子,共120万两。
其中现银只有65万两,余下55万两是各式地契和各式房产证(契约文照),都是豪格后人为永恒集资的。
这么看来,显亲王这一系子孙还蛮团结。
不过生意也是划算的,这要是能恢复显亲王传承,那原先属于显亲王一系的旗田、自有田、产业肯定要发还不少,哪怕发还一半也值好几百万两了。
所以与其说是集资竞选,不如说是一次回报率极高的投资。
“肃亲王豪格乃太宗长子,其他各宗都能断,独肃亲王这一脉不能断...你回去听信吧,明天礼部和宗人府会通知你开会的,到时不要迟到。”
贾六让丁庆将银票和房产证、土地证什么的全打包送账房,让永恒回去准备参选的事。
根据军机处和礼部最新拟定的票选办法,先由具有提名权的王公大臣将推荐人选报礼部,再在宗人府进行第一轮票选。
也就是从所有侯选人中选出25人,之后再在乾清宫举行议政王公大臣会议,于会中票选最终帽子王人选,然后报皇帝批准颁旨天下,相关单位着手授爵、复爵,及王府所在地、钱粮俸禄、袍服、护卫等待遇问题。
初选时间是后天。
提名截至时间是明天。
也就是在明天中午之前,京里有提名权的王公大臣必须将所提名人选报送礼部,如果不报或迟报,一律视为弃权。
礼部和宗人府核实侯选人身份后,挨家通知,发放相关凭证,后天上午到宗人府参加初选。
流程很简单,不复杂。
永恒交了这么多钱,原以为额驸能同自己多讲几句,没想到竟是就这么让他回去听信,心里肯定有点忐忑。
万一姓贾的收钱不办事怎么办?
“怎么,信不过我?”
看出永恒顾虑后的贾六有点不高兴,“你要信不过我,东西拿回去,你找别人看看这点钱够不够。”
这话一说,永恒哪好意思磨蹭,赶紧赔笑告辞。
这就是卖方市场的重要性了。
再者,这也是他们显亲王一系最后的机会,把握不住他们这一支可就要沦为普通宗室了。
因此,咬碎银牙也得认到底。
再下一个客户是寿龄,就是想和弟弟竞争祖上多铎豫亲王爵位的那位。
同样也是筹集了一大笔资金,连同房产土地杂七杂八加起来也有100万两。
比永恒少了些,可以理解。
毕竟恢复国初三王封爵一事半年前就吹风了,这次国议大会也是板上钉钉的复三王爵位,而显亲王府是因为参加谋逆被夺爵,相对国初三王复爵有些困难,多出一些银子也是应该的。
同样的流程,也是同样的交待,寿龄跟永恒一样带着不太踏实的心告辞。
贾六算了下,九成给自己孝敬了六万两,安达尔善孝敬了六十万两,永恒一百二十万两,寿龄这边也有一百万两,加起来快三百万两了。
虽然不及预期,但绝对是笔巨额资金了。
高兴让丁庆把下一个客户带过来,结果丁庆说没了。
“没,没了?怎么会没了呢?这么好的机会,那帮宗室怎么就不晓得把握呢!”
贾六大为失望,原以为门房的客户会排成长队来交银子,没想到这就没了。
丁庆赶紧提醒大人,说您只能提名五个,纵是客户排到崇文门,这生意也没法跟人家做啊。
“也是,”
贾六无奈接受现实,但还有一个提名没找到买主让他心里空落落的,就跟谁从他兜里抢了银子似的。
丁庆见状犹豫了下,还是说道:“大人,现在您已提名九成为英亲王,安达尔善为诚亲王,永恒为显亲王,寿龄为豫亲王,可是军机处那边好像只给了五位帽子王名额,这要是选不上的话...”
后面话就不好直说了。
“对啊,我倒忘了这一茬,”
贾六听后也是怔住,旋即无所谓道:“选不上就选不上吧,我又不是皇上,说谁能当亲王谁就能当的。”
听了大人这话,丁庆一脑门问号:那你收人家这么多钱干什么?
“你这个样子看我干什么?”
贾六也是一脸诧异,“从头到尾,我也没说一定能选上啊,我只是告诉他们想选上得要这么多钱,然后我拿他们的钱替他们办这事,是不是?...选上了当然更好,选不上我也没办法,总不能我来封他们当帽子王吧。”
丁副主任原地发懵,半响滴咕一句:“大人,您这样做不太讲政治啊。”
第六百九十七章 第九次议政王公大臣会议
九月初八,黄历显示诸事皆宜,是个好日子。
看着朝升的初阳,老富点了点头,将《时宪书》随手丢给老妻,命备轿前往宗人府。
帽子王初选会场就定在宗人府,此地在皇城边上,位于鸿胪寺和钦天监中间,职责掌天子九族宗族名册,凡宗室不管是红带子还是黄带子,都有玉牒于宗人府登记。
也就是只要名字入了宗人府的档桉,那生是爱新觉罗的人,死是爱新觉罗的鬼。
同时,理论上也获得了大清皇位的继承权。
宗人府的一把手宗令,也就是爱新觉罗一族的族长打设立那天起就以和硕亲郡王充任,前任宗人府的宗令是简亲王丰讷亨。
最早被谣言蛊惑开始怀疑皇帝身世,进而派人前往海宁秘密调查,之后更是在老富扇动下串连几位帽子王带兵革乾隆命的就是这位帽子王,其老祖是国初的郑亲王济尔哈朗。
也是大清唯一不是太祖传承,而是太祖兄弟传承的帽子王。
丰讷亨被诛后,宗令一职空了半年多,六月的时候经老富提议,由和硕怡亲王弘晓接掌宗令一职。
弘晓是乾隆的嫡亲叔伯兄弟,当年先帝与十三爷关系好到穿一条裤子,十三爷死时先帝沉痛悼念之余,特意颁下谕令:“吾弟之子弘晓,着袭封怡亲王,世世相承,永远弗替。凡朕加于吾弟之恩典,后代子孙不得任意稍减。”
除让弘晓承袭怡亲王外,还封弘晓的兄长弘晈为宁郡王。
一门两王,不可谓不皇恩浩荡。
然而乾隆登基后对怡亲王这一系却是极近疏远,动辄敲打恐吓,只差把怡亲王给削爵才肯干休,为了避祸弘晓这些年躲在府内不敢问事,时日久了倒像是个大文豪。
据说早年间写《石头记》的曹雪芹同十三爷家关系密近,因此弘晓家里抄录了《石头记》原版,但为避祸不敢刊于怡府书目,只私下借阅。
其兄弘蛟跟他差不多,因和庄亲王允禄、理郡王弘皙亲近,差点没被乾隆给夺了宁郡王爵。
受此打击,也为了避祸,弘蛟也跟弟弟一样躲在家里,养菊自娱。
就这样死后乾隆也没放过他,硬拖着不给办宁郡王的传承。
当日贾六在乾清门上班时那个不肯叫他做姑父的永福,就是弘蛟的二儿子。
因此,当富中堂提议由自己出掌宗令,在家不问世事长达三十年的弘晓毫不犹豫答应了。
无它,兄弟苦老四久矣!
莫看宗令一职看着不过是个荣誉,但宗族有事除皇帝外,唯一能号令全族的就是这个宗令。
当初康亲王、庄亲王、平郡王他们为何愿意听从简亲王丰讷亨的号召,原因便在这里。
弘晓上任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兄长的宁郡王传承讨个说法,老富为了获得这位帽子王的支持,七月就以乾隆名义下旨由永福承袭宁郡王爵位,同时署镶白旗护军统领。
如此,皆大欢喜。
怡亲王一系完全站在了老富这一边。
加上恒亲王弘晊、裕郡王亮焕、淳郡王弘景、和郡王绵循这几位当初自发抱团的王爷,老富初步得到了三分之二的宗室支持。
这也是他敢召开议政王公大臣会议的底气。
这次会议顺利召开,不仅是对乾隆权威的一次致命打击,更是他从政生涯的一个高峰。
大清开国百年以来,哪位大臣能做到如他这般。
因此,对此次议政王公大臣会议,老富是特别重视的,绝不允许出一点差子。
这就排除他会在会议期间对某人下黑手。
当然,也是因为时机不到,另外,兄弟二人之间虽有种种不快,种种小插曲,但现阶段二人还是要互相扶持的。
今日虽是初选,但要投票决定25位侯选人名单,因此在京有投票权的王公大臣和前不久进京的督抚都要到场。
原本是要定在礼部会文馆的,因会文馆地方小所以改在宗人府。
负责会场安保工作的是正黄旗护军和宫中调来的御前侍卫,这些人听命于安亲王色痕图。
是老富主动提出由色大爷负责安保工作,这样做能彻底打消六子贤弟的疑虑。
毕竟,城门前那段对话,不是没有原因的。
与其让鬼子六疑心疑鬼,不如大方些,给他看看富哥哥的气派和胸怀。
主持初选大会的是十二阿哥理亲王永璂,皇帝本人将在大后天于乾清宫召开的议政王公大臣会议出席,因身体原因会议仍由十二阿哥代为主持。
这个决定,老富已经跟军机处、六部,还有王爷们通过气。
获得全票通过,大家对此都没有意见。
某种程度上,这也是永璂咸鱼翻身以后第一次以“储君”身份主持国家大事。
为让永璂给百官留下一个极佳印象,老富还特意写了一篇发言稿,让永璂背诵熟读,到时依此稿讲话便可。
不得不说,富爸爸当真是用心良苦了。
关于提名侯选人的事,老富听到了不少传闻,有心的宗室都在钻营门路,但他对此却是不屑一顾。
因为不管这些宗室钻营谁的门路,肯花多少钱,到了也只能由五位胜出。
而这五位,除了一个英亲王九成外,其他四人都是内定的,外人根本没有机会。
为加强票数,避免内耗,老富给王爷们打了招呼,就是提名一致。
五人还是原先定的五人,分别是恒亲王弘晊、裕郡王亮焕、和郡王绵循,以及英亲王九成,豫亲王修龄。
淳郡王弘景不在世袭罔替名单中,老富许诺弘景可以在明年晋封其为亲王,担任总理事务大臣、负责会考府、造办处、户部三库。
这可是肥差!
如此才换得弘景勉强答应不竞争帽子王,并全力支持老富推荐人选。
只要弘景这个郡王不出来添乱,其他人包括固山贝勒、多罗贝勒,什么镇国将军、奉恩将军的,老富根本不放在眼里。
因为那些人根本不可能得到足够的票数。
不过还是授意提名了一些看起来够资格,实际毫无人脉的宗室子弟,毕竟,这次票选帽子王也有团结、安抚宗室的目的。
礼部报上来的具体提名人选老富已经看过了,共175人,大半都是凑数,只有30几人有些竞争力,包括鬼子六提交的永恒、安达尔善、寿龄、九成,还有陕甘总督勒尔谨提名的永信。
勒尔谨提名永信完全是因为报恩因素,这一点老富很清楚,但他却没有支持永信的打算,除了帽子王人数不宜太多外,也是因为十四爷在宗室威望一直很高,因此要是让永信选上帽子王,弄不好会出一些妖蛾子。
至于鬼子六那边提名的几个人,老富敢肯定这小子一定收了人家的银子,但除了九成其他三人不可能胜选,因为他控制的票数比这小子多的多。
一想到鬼子六到时苦丧着脸,心不甘情不愿的把钱退给人家,轿子里的老富竟然“噗嗤”一声乐了。
这回不是他故意要让六子出丑,实是阳谋,实力的比拼啊。
你富哥哥在京里的实力,是你六子贤弟永远也想不到的。
正乐着,轿子缓缓停下,却是宗人府到了。
正了正帽子,掸了掸袍服后,老富慢条斯理缓缓走下大轿,前方一个熟悉的身影一下就吸引了他。
不是六子贤弟又是哪个?
“高一点,再高一点,哎,往东边拽一拽,对,对,哎,好!”
贾六一手叉腰跟礼部老奎说话,一手不时朝宗人府大门上指,让工作人员按他的要求将横幅拉正。
是一条长约十米的红色横幅,上面用满汉双文书写——“热烈庆祝第九次议政王公大臣会议第一次会议隆重召开。”
是第九次。
从有议政王公大臣会议以来,这是大清举办的第九次国议大会。
上一次举行还是康熙二十九年,距今过去82年。
那年举行国议大会的原因是皇帝要亲征噶尔丹。
第六百九十八章 我提名爱新觉罗世凯
“拉这做什么?胡闹,快摘下来。”
那长长的红色横幅让老富眉头微皱,总觉跟国议大会档次不匹,就是有点乱七八糟的感觉。
朝廷做事有朝廷的章法,也有礼制,要不然要礼部干什么。
这可是议政王公大臣会议的初选,弄得跟太后过大寿似的张灯结彩,实在是不伦不类。
主办方负责人礼部尚书奎尼不高兴了,这可是额驸特意让人弄的,怎么叫胡闹呢!
创新,创新懂不懂,你个落后分子!
作为专业人士,奎部堂觉得很好,以后大清不管大会小会都可以这样办,回头就把今天额驸提出的若干新形式写入礼部的会典,向全国各地推广。
不标新立异,怎么能叫新大清呢。
“大哥,我觉得这样挺好,一来显得隆重,表明国议大会的重要性;二来也能向世人彰显大清在您的领导下,正在不断创新,不断提高,所谓新不新,看形式,还跟过去那样岂不是显得大清在大哥的领导下没什么变化么...”
贾六上前丢了一根烟卷给老富,又亲自用打火机给对方点上,嘴里边更是一堆高瞻远嘱的话,把个老富板着的臭脸生生抚平了。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加之鬼子六说的还挺有道理,那番实话又说到自己心窝子里,老富抽了两口烟也没说什么。
这会真要人强行将横幅摘下来,六子脸上肯定挂不住,万一想不开等会给自己找点事,那就不划算了。
年轻人嘛,容易冲动。
作为大哥,他也得担量些。
“别在外面晃悠了,跟我一块进去吧。”
“好嘞!”
老富将烟夹在手中,澹澹瞥了眼奎尼这个鬼子六的狗腿,后者则是一脸平静。
陆续还有人来,距离会议时间还有一会。
老富来前,其他几位军机大臣同六部的几位满汉尚书刚刚进去,有提名的宗室子弟则提前一时辰就进入宗人府指定区域待命了。
“中堂,请!”
贾六主动落后一个身位,以突出老富的领导地位。
这让老富心里有一丝暖意。
“额驸,请!”
奎尼也主动落后一个身位,以突出额驸的领导地位。
同样让贾六心中感到一丝暖意。
倘若大清人人都如老奎这般识趣,变法也好,革命也好,都是可以不流血,不死人的嘛。
一起愉快的共同进步不好么,非要你死我活,打打杀杀的何必呢。
“领班军机大臣、总管内务府大臣、正白旗领侍卫大臣、理藩院尚书、正黄旗满洲都统富中堂到!”
宗人府大门处负责的一个满洲启心郎跟宫中太监似的,扯着嗓子喊出了老富头上那一连串让人羡慕不已的头衔。
不过说起来,老富对自己要求挺严格,身为堂堂领班军机大臣,朝廷实际上的一把手,人家愣是没给自己弄个爵位,就这觉悟,贾六是拍马难及的。
这一年来,老富也硬是没往家里捞一文钱!
就问这一点,现在这大清,还有谁能做到!
这才是真正的清官啊!
贾六这个自我包装的青天含金量是三个九,人家老富是四个九!
大员进门报名是规矩,可轮到贾六这边时,那启心郎报的有点过于草率,就喊了声直隶总督,贾六身上其它几个职务一个都没报。
所以贾六经过那位启心郎面前时,特意多看了他一眼,心想你小子给我等着,回头让你从早喊到晚!
已经到的王公大臣们听说富中堂来了,不少人朝大门处投来目光。
只是这目光中平杂着让人说不出来的滋味,怪怪的那种。
老富也很快感觉到不对,定睛一看,肺都要炸了:谁他娘的把太祖太宗、世祖圣祖、世宗皇帝的画像从太庙请到这来了!
大清的五位皇帝清一色排在正对大门一丈处,最中间的赫然是太祖皇帝努尔哈赤。
再细瞧,五位皇帝画像下面还他娘的有一段小字生平简介。
不等老富质问谁干的,奎尼已经上前解释道:“富中堂,将历代皇帝画像摆放于此,是礼部的意见,目的乃是告诉侯选宗室子弟我大清江山来之不易,要代代相传,代代守护,不管是选上还是选不上,都不能忘记祖辈艰苦奋斗精神...
没有太祖太宗等人创业的牺牲,就没有爱新觉罗的今天,更没有我大清的辉煌,是他们的铮铮铁骨托起我们的未来,托起大清的太阳,他们的英名永垂不朽,他们的精神万古长青...
所有爱新觉罗子弟,都要向列祖列宗致以崇高的敬意,更要瞻仰他们的丰功伟绩...”
嗯?
老富叫奎尼的话听的一愣一愣的,明明觉得十分别扭,偏是说不出半句反驳的话。
贾六也是一愣一愣:老奎昨天晚上肯定弄过玉儿姐了,不然不可能功力又见涨的。
“不错,奎部堂说的对,宗室子弟绝不能忘根,一定要以历代先皇为榜样,为我大清的再一次起飞流血流汗...”
贾六一脸的肯定。
老富脸抽了抽,碍于不少人瞧着,终是没有发作,装模作样的上前在列代先皇画像一一磕了个头。
贾六也陪着磕,不管怎么说,这五位爱新觉罗都算他的长辈。
后面过来的王公大臣也不能免,一个个都是磕拜过后才来的主会场。
贾六大舅子淳颖是同顺承郡王恒昌一起来的,这个恒昌也是礼亲王代善系如今剩下的独种王爷了。
这小子也是命好,宫乱时去了关外有事,这才成功避祸,不然多半也得玩完。
康亲王永恩和平郡王庆恒因为谋逆,不仅满门伏诛,连带着世袭罔替的帽子王传承都给断了。
老富一心拉拢的几位王爷也来了,勒尔谨、毕沅、鄂宝、徐裕昌、国泰、徐绩等互助会的督抚成员是分两批来的,可能是不想让人家看出他们是在拉帮结派。
让贾六意外的乾隆女婿那位超勇的亲王拉旺也来了,不过想想人家也是亲王,不能说蒙古亲王不是亲王吧。
老四鬼子的另外一个儿子四阿哥、履亲王永珹也到了,十五阿哥就是嘉庆因为没爵位,这次议政王公大臣会议没资格出席。
随着会议时间到来,在京王公大臣、督抚代表几乎全部到场,宗人府里飞禽走兽、朱紫蟒袍一大堆,人头攒动,十分热闹。
和珅也到了,却是没有和东阁贤弟说话,只默默站在人群中。
贾六他表大爷安亲王色痕图同表二大爷刑部尚书色克锡一起来的,同时来的还有贾六的大表哥塞冲阿,二表哥乌尔希巴兰等人。
这两个表哥都是有投票权的,也是会场安保工作的负责人。
所以贾六才大胆放心的前来开会,不过为防万一,随身还是绑了铁板,藏了小枪和匕首的。
宗人府内热闹非风,是太后驾崩以来出席人数最多的一次盛会了。
会场虽定在宗人府,但整个会议秩序和流程是由礼部负责的,都察院那边也派了几个御史在边上监督。
根据会议流程,礼部尚书奎尼请十二阿哥永璂代表他皇阿玛讲话。
于脑海中回忆了富爸爸给他写的讲话稿后,永璂洋洋一通,很是流利,引得在场王公大臣一片赞赏目光。
接下来自是对侯选人进行投票,采纳的是不记名投票方式。
军机处原定是记名投票,但礼部和吏部极力反对,说如果采用记名投票方式,无论结果是什么,都会让参与投票的王公大臣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而且既然是公平公正选帽子王,那肯定要尊重投票人意愿,若记名的话,难免有打击报复之嫌。
老富这边想想也对,便同意不记名投票。
反正他控制的票数最多,就算跳上两三票也无关紧要。
如此,何必给人家话说呢。
宗人府已经审核过提名侯选人出身,并制作了一个长约数米的大纸牌,上面写满侯选人名字。
另外按票选办法制作了几个票箱供王公大臣投票用。
贾六没在前排就座,因为根本没有前排。
就一个主座,是十二阿哥这个“储君”的,其他人包括老富都是在两侧安排的椅子。
心中虽然不满,但考虑这不过是初选,且不是在乾清宫,便没有发什么牢骚。
趁着众人讨论时,他仔细看了眼侯选人名单,自己提名的人都在,其他大半不熟悉。
不过名单上竟然还有固山贝勒永庄,这让贾六大为诧异,因为这小子就是去年在乾清宫公然殴打乾隆的那位。
一个连皇上都敢殴打的人竟然也能被提名为帽子王人选,这充分说明此次议政王公大臣会议真的是开放的,民主的,充满新气象的盛会啊。
这个风气只要能保持下去,君主集中制必然会走向历史末路。
私下里,贾六认为这个议政王公大臣会议很像参议院的感觉。
礼部那边将一个个名单宣读,没有出现交头接耳,嗡嗡一片的现象,在场有投票权的王公大臣个个表情平静。
贾六暗自点头,这才是重臣气象。
真跟个菜市场似的,成何体统。
永璂之前看过流程安排,便在名单宣读完毕后起身准备宣布票选开始。
不想坐在他右手下方第一位的安亲王色大爷突然起身打断了他,说道:“十二阿哥且等一下,你安王叔这里还要提名一人。”
永璂闻言一怔:“安王叔要提名谁?”
色大爷指了指坐在他斜对面第二排椅子的大表侄:“就是直隶总督爱新觉罗世凯。”
第六百九十九章 我革自己的命
色大爷发言时,坐在陕甘总督勒尔谨边上的贾六正在发痴呆,就是走神的意思。
原因是在想他说服老富同意乾隆在议政王公大臣会议上讲几句,以此为快跌穿的老四鬼子涨些粉,可要是老四鬼子收不住,一时气愤在会上公然讲出不利于八旗团结的话,怎么办?
以老四鬼子的德性,弄不好真能这么干。
毕竟被封在宫中快一年了,再冷静的人也要疯啊。
所谓未雨绸缪,凡事将最坏的一面想在前头,才能确保大清的稳定。
因此,有必要针对这一意外情况做些防范措施。
怎么防呢?
贾六不知道,老四鬼子又不是西洋和尚搞出来的发条机器人,上一下走几下,不上不走的。
一个大活人,真的很难控制。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况天子之口。
万一老四鬼子要借这次机会鱼死网破,一把梭哈想要单车变摩托,甚至来个当殿撞大柱,痛骂奸臣误国,这事就真没法收场了。
事情闹大,老富肯定会埋怨死自己。
正愁着呢,就听有人提到自己的名字。
感觉怪怪的,继而一口刚喝下去的六安瓜片茶,喷在前面的裕郡王亮焕的后脖上。
倒霉的裕王爷还不凑巧的把脸转过来想瞅瞅。
结果给喷了个一脸温暖。
乔豆麻袋!
顾不得给裕郡王道个歉的贾六本能的站了起来,一脸茫然的看着他表大爷:不是,大爷,饭能乱吃,话不能乱说啊,您嫡嫡亲亲的大表侄姓贾佳,不姓爱啊!
您老这是闹哪一出噢!
坐在对面第二排右手第一位的奎尼,同坐在边上的老阿也是一脸懵逼,彼此更是第一时间警惕的看向对方,眼神只有一个意思:好你个狗日的,你搞突然袭击,想抢功是吧?
然后双双摇头,表示不是我干的。
不是你干的是谁干的?
老奎和老阿心中直犯滴咕,安亲王的这个突然袭击搞的他们很被动,相当被动。
是,给额驸改个姓的确是他们的主意,因为这会让额驸合法取得皇位继承权,并且排名高高的。
高到什么程度呢。
就是高高的。
这事自从立项后就一直在筹备,舆论造势这一块主要是杨主任和梵军师在负责,因为他们在造谣这一块有经验,也有个比较成熟的班底,能大量批发造谣。
从编辑到印刷,再到传播销售,真正是一条龙服务。
老奎这边主要负责打通宗人府的关节,就是拿额驸给的一万两请宗人府的人帮忙,将贾家这颗“遗珠”补入豫亲王多铎这一支的玉牒中。
老阿这边呢,则是在吏部保存的国初诸种人事资料中动手脚,制作一些旁证,间接映证额驸是多铎之后的传闻。
总之,就是洗剪吹全套。
这样一来,额驸继承皇位就合法合理了。
如果能更进一步直接继承“大伯”多尔衮的睿亲王爵位,那在法理上额驸就是皇帝之后。
理论上皇位继承排名跟坐火箭似的“嗖”一下进入前三十了。
多尔衮的成宗皇帝又不是叫着玩的。
给国初三王平反复爵可是乾隆爷几年前就说过的。
但后来额驸考虑登基之后不好跟人民解释从前的黑历史,觉得自己先从贾姓变成贾佳姓,再从贾佳姓变成爱新觉罗姓,很有三姓家奴的风范,吕布、吴三桂之流连给他提鞋都不配。
虽然额驸本人不排斥,甚至引以为傲,毕竟每次改姓都代表他离帝位更进一步,也会让人民少牺牲,可百姓瞧着就挺怪了,后世子孙看额驸发家前的经历,肯定也会陷入深深的迷茫之中,弄不好还会产生一个恶劣观感,那就是咱们这太祖皇帝好像太不要脸。
为了不给历史留下太多迷团,也为了身后千古美名,额驸遂临时叫停了这个项目。
从立项到叫停,不过十几天功夫,仅有两篇小皇文在京城传播了下,内容是关于额驸他老太太同豫亲王多铎的故事。
内容比较逼真,爱情轰轰烈烈那种,但由于数量有限,篇幅有限,因此并没有造成什么影响,好像往水潭中丢了颗石子,很快就沉寂,无声无息了。
老奎这边倒是买通了宗人府的几个人,问题是还没有涉及到补玉牒一事,原因是舆论这一块没起来。
因此,安亲王突然跳出来说额驸其实是姓爱新觉罗,并不姓贾,这就让人觉得特别突然,也很被动。
完全不在计划之内,以致于连个临时应对方针都没有。
会场的贾党成员无一例外集体石化,贾六这个当事人也是一头雾水,况党羽。
.......
色大爷作为帽子王临时再提名一个,肯定不是什么问题,就算皇上在这也要卖面子,问题他提名的这个人着实令在场的王公大臣集体失色。
会场的情形用嗡嗡一片来形容再恰当不过。
难以置信的,荒唐透顶的,胡说八道的,目瞪口呆的,满脸八卦的,纯粹看热闹的...
在场王公大臣那表情,好像几百个熊猫表情同时集中到一块似的。
就连会议的实际把控人老富都惊的失手拽了拽自己的胡子,不知道是在确定自己没听错,还是确定是不是还在家里的被窝里梦没醒。
主持人永璂这大半年虽跟富爸爸学习了不少,也在军机处历练了很长时间,可碰到这种事,没有受过完整太子教育,缺乏处事应变能力的毛病就显现出来,站在那怔怔看着他安王叔,愣是不知道怎么办。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色大爷边上的宗人府宗令、和硕怡亲王弘晓,一脸困惑的提醒边上的安亲王:“是不是搞错了?直隶总督是贾佳世凯,不是爱新觉罗世凯。”
一边的恒亲王弘晊同样也是一头懵逼,不知道安亲王是抽了什么疯,非要说一个外人是宗室子弟,还要提名人家选帽子王。
贾六大舅子信郡王淳颖更是一脸吃惊的看着对面站立的妹夫,脑门全是问号。
在场王公大臣一半目光聚集在贾六脸上,一半目光聚集在色大爷脸上。
人人都需要一个答桉。
“没有错...世凯,你过来。”
色大爷表情严肃,缓缓起身走到中间,抬手示意在那发懵的大表侄到他身边。
“这...”
也想知道发生什么事的贾六只好从裕郡王同和郡王之间穿过,然后他色大爷就伸手握住他的手并举向半空,扬声对众人说道:“诸位有所不知,贾佳世凯其实并不姓贾,而是我爱新觉罗子孙,因为他的祖父贾祖旺乃我大清和硕豫亲王多铎之后!”
此言一出,就跟把窜天猴扔进会场一般,炸了,炸了!
当场惊的站起来的王公大臣占了三分之二。
有说不可能,有说怎么会的,说什么的都有,乱哄哄的,好端端的初选大会瞬间成了菜市场。
不能怪王公大臣们如此失态,实是此事实在是匪夷所思,堪称大清立国以来第一奇事!
老富见状,气的在桌上直敲:“肃静,肃静!国议大会,休得鼓噪!”
见法官发话了,众王公大臣这才收音,会场又重新安静下来。
“安亲王,此事非同小可,未查清楚之前不可擅下定论。”
老富本想痛骂色大爷胡说八道的,然而终究是不敢,因为色大爷手里也有十几个团。
“放心,没有证据,本王不敢乱言。”
色大爷将大侄的手放下,转身看向老富,轻笑一声:“富中堂莫不成以为本王是那种胡乱说话的人?”
这句反问把老富给滞住了:是啊,印象中色痕图不是那种轻佻之人,这么大的事要没有真凭实据,他怎么敢当着这么多王公大臣面说出来。
一时竟不知道此事是真是假了。
贾六也慌的很,因为他大爷说有证据。
别搞半天,自己真是满太君啊,那可真就大水冲了龙王庙,对不住身后那帮死鬼阿飘了。
第七百章 我投自己一票
假鞑子有可能变成真鞑子,且是鞑子中的鞑子,剧情进展让双手沾满八旗鲜血的贾六恐怖如斯!
几万条满蒙阿飘,换来的却是一场误会,这显然超脱了贾六的思想认知,是他完全无法接受,也绝对不愿承认的事实。
如果是真的,岂不是说他一直以来所做所为就是在同室操戈,兄弟相残,行那亲者痛、仇者快的狗屁倒灶事?
毫无正义性可言?
这可不行!
贾六无法容忍自己一生的功业就此被全盘否定,因此脑海深处情不自禁响起曹操的呐喊声:“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这一定是阴谋,阴谋!
一场针对他贾大人的阴谋!
阴谋分子在肉体上无法打倒他,便妄图从精神上打垮伟大的贾大人,从而达成不可告人的目的!
不用说,阴谋分子必然是潜藏在大清内部的一小撮反清分子!
但贾佳大人是绝对不会被打垮的!
他有着钢一样的身躯,有着铁一样的傲骨,有着天地一样的胸怀,有着与众不同的脸皮,有着复杂多变的思想,有着常人难以理解的价值观...
所以,没有人可以打倒他!
正如没有人可以刨贾家的祖坟!
因为,贾大人走在了他们前面!
热血燃烧的贾六笃定现在发生的事就是一场阴谋,但还是偷偷拉了拉表大爷:“大爷,你来真的?”
说这话时,命根子很僵硬,要翘!
不是心虚,而是愤怒。
愤怒为什么要翘,可能跟个人体质有关。
不是普遍现象。
“大爷什么时候跟你玩过假的?”
色大爷给了大表侄一丝深不可测的笑容,他老人家要么不出手,一出手绝对是要拿捏到位的。
架势一看就是有备而来,“叭叭”两声给大儿子塞冲阿打了个眼色后,后者便短暂离开会场,再次进来时,手中多了一堆文桉册档。
差不多就是可以证明贾佳世凯是爱新觉罗世凯的DNA鉴定书,法医报告,当事人采访,接生婆、丫鬟等当事人的口供。
“各位,由于事出突然,经军机处商议...”
原本帽子王侯选人的票选工作因为这一突然情况掐断直播信号,在所有王公大臣的共同见证下,一场关于贾佳世凯究竟姓什么的司法听证会现场召开。
不召开不行,因为这涉及到国议大会能不能顺利召开,也涉及到大清江山的稳定。
更何况,帽子王色大爷亲自提名爱新觉罗世凯为帽子王侯选人,这要不把身份弄清楚,后面的会议流程还怎么进行。
老富不是不想阻止,但内心的八卦之火促使他保持沉默。
就是他也想知道究竟怎么回事。
鬼子六的老太爷叫人戴了绿帽子,这事听着就带劲。
“肃静,肃静!”
见王公大臣们你一句我一句的喧哗,老富不禁再次拿起小铁锤敲了起来,并要求色大爷出示相关证据,不可随便污人清白。
化身为大律师的色大爷首先向在座的陪审团,出示了一本名为《豫府秘书》的档桉。
豫府就是豫亲王府,顺治九年降等为郡王府,也就是如今的信郡王府。
大清沿承明制,不管是亲王府还是郡王府都有森严的管理体制,王府中发生的任何事都有专职工作人员进行记录和整理,尔后由国史馆工作人员加以编修入国史,同时编为满文老档。
这本《豫府秘书》就是满文老档,上面详细记录了豫亲王多铎受封亲王直至去世的大事小事。
相当于豫亲王多铎一生的记录片。
很详尽,跟皇帝起居录差不多。
原本这部记录片应该由信王府继续保存的,但当年豫王受兄长睿王牵连死后降爵,很多豫府的机密文件都被时任皇帝顺治爷命人查抄收入宫中,因此现在的信王府主人淳颖压根不知道有这部记录片的存在。
“这本书从何而来?”
老富接过《豫府秘书》后,并没有急着打开,而是先要确认这本书的来历是否合法,是否是有心之人编造。
呈堂证供,作假可不行。
色大爷没有说话,只是示意富中堂打开书封。
老富依言而为,很快发现第一页上盖有几个章,分别是内务府章,养心殿书舆处章,还有一枚世祖皇帝顺治爷的小章,一枚先帝雍正爷的私章。
顺治爷小章边上还写有一行字——“不宜外传。”
意思是这本书乃朝廷特等机密,莫说五十年不解禁,就是一百年也不行。
“这...”
为了验证此书真假,老富特意让内务府大臣金简前来验看。
金简是内务府包衣世家出身,几代在内务府当差,在鉴定这方面算是半个专家。
可金简看来看去也吃不准,便又找来几名懂行的专家一同鉴定,最后得出结论这本书的确是宫中秘藏,“不宜外传”四个字也的确是顺治爷亲笔。
是真本无疑。
问题是这本书和贾佳世凯姓什么有何联系?
此时所有王公大臣包括当事人贾六都在伸着脖子看,场面比辅政大臣拿出密盒宣读皇帝人选还要刺激。
急于知道真相的老富也匆匆往下看,却是眉头直皱,最后看向在场王公大臣:“谁会国文?”
原来书中都是满洲老文,且无汉文释译,因此贵为领班军机大臣的富老满也看不懂。
先是看向一帮王爷,都是摇头:笑话,满洲老文那种老掉牙的文字,谁他娘的吃饱了撑的去学。
最后,一个人自告奋勇站出来,说他会满洲老文。
乃是原翰林学士,现任兵部侍郎的纪昀。
众人见是他,都露出理当如此的表情。
纪大才子嘛。
有了翻译,事情便容易多了。
色大爷让纪昀将书翻到第八十三页,并为在场王公大臣大声宣读。
纪昀不敢怠慢,拿起书仔细看,并认真翻译解读起来:“...豫王喜淮安副将妻贾张氏,携于军中数年...六年三月,豫王染天花,贾张氏归家,时贾张氏有孕在身,未登宗谱...”
随着纪昀的声音传出,贾六心越发下沉。
贾张氏就是他老太太,爷爷贾祖旺的亲娘,这会跟老太爷在泰陵安享晚年。
纪昀读的这段记录意思再明显不过,就是贾六他老太爷被豫王多铎戴了绿帽子,老婆张氏一直被多铎带在身边宠幸。
后来多铎染天花快死时方让贾张氏回到贾家,但时贾张氏已经有孕,回到贾家不久后便生下一子,其夫贾汉复为其取名祖旺。
而祖旺的儿子叫大全,大全的儿子叫世凯。
真相,已然浮出水面。
一众翘首看八卦的王公大臣都是一脸恍然大悟神情,原来贾太保被豫王爷戴了绿帽子!
再看直隶贾制台的眼神,一个个也是怪怪的。
包括贾六最为器重的哼哈二将老奎和老阿。
尤其老奎,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心里莫名痒痒的。
当事人却是不信,一个无线电波打到了兵部侍郎纪昀处。
得到的却是纪大才子的微微点头,意思是说陛下按这本书说的,您老确是豫王之后啊,真正的天皇贵胃!
只贾六说什么也不信,直觉告诉他,色大爷没安好心。
老富也不信,提出光凭这本书就认定贾佳世凯是爱新觉罗世凯,难免有些牵强。
恒亲王弘晊也是这个意见,就算这本书中的记录是真的,谁敢说那贾张氏生下的一定是儿子,而这儿子一定就是贾祖旺呢。
也可能是贾汉复其他几个儿子啊。
所以这事,不好说,不好说啊。
“安王叔,除此之外还有什么证据没有?”
十二阿哥永璂身为“储君”,下一任大清皇帝,也觉光凭一本书就认定一位封疆是宗室子弟太过荒唐,因此希望安王叔能够拿出其它证据来。
如果没有的话,他就得宣布此事另行调查,按原定会议流程继续了。
色大爷也不二话,迅速出示其它相关证据。
也是两本年代久远的书。
一本名为《豫王南征记》。
内中记载国初豫王南征明朝的军事经历,其中有一段记载同贾张氏得豫王宠幸吻合,也记载了前明淮安副将贾汉复降大清后随豫王征战的过程,算是个旁证。
种种迹象表明,当年不过是前明降将刘泽清麾下一副将的贾汉复,能够在降我大清后得到多次提拔,最终成为封疆大吏加授太子太保衔,于豫亲王多铎的重用不无关系。
问题在于,当时明朝降将过百过千,为何贾汉复能从中脱颖而出,不是其他人呢?
泽清部下数万明军降我大清后,只贾汉复一人在当年就被抬入汉军正蓝旗,而此人在刘泽清部下并不出众,难与当时刘部大将马化豹、张国柱、黄中色、王遵坦等人相提并论,那为何独得豫王亲睐越过其他降将抬入汉军八旗?
除非,他的妻子真的很得豫王喜欢,爱屋及乌,又或为了封口弥补,这才将贾汉复抬旗并委以重用。
贾六心已经慌了,因为他想到了奎尼。
自己不就是因为喜欢玉儿姐,这才特意提拔奎尼,对其器重有加么。
那多铎莫不成和自个一样?
那可就坏了!
多铎这小子可是国初诸王出了名的色魔,部下妻子凡姿色稍众者没有不被其染指的,大清开国功臣范文程的老妻都被多铎弄去睡了几个月,还回去时也是挺着大肚子。
为这事,皇太极还狠狠收拾过多铎。
等清军入关皇太极早死了,朝中又是一母同胞兄长多尔衮当政,多铎身为大军统帅,行事自然更加肆无忌惮,发起老毛病来自是没有问题。
而明朝一干降将连骨气和脸皮都不要了,哪里还在乎什么妻妾贞节。
真是不怕豫王怎么弄,就怕豫王不肯弄啊!
坏了,坏了...
贾六心直往下沉,跟面无人色差不多。
周围人见着,大半以为这位直隶总督大人是因为祖上被豫王戴绿帽而不快。
不过话说回来,你那祖上还是祖上吗?
贾六心沉之时,色大爷提到了第二本名《南都惊梦》的书,作者无名氏。
此书不是记录片,而是一本类似拍桉惊奇的小说。
主要就是描写国初豫亲王的情爱之事,其中就有豫王同贾张氏的爱情故事,那真是轰轰烈烈,感天动地。
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这书中竟说当时贾汉复不肯降我大清,执意带着所部抗我大清兵,结果其妻张氏被我大清兵俘虏,豫王为劝降贾汉复便让人将张氏放还,不想张氏却跪在豫王面前哭泣道:“奴家愿死在王爷刀下,也不愿为那莽夫所辱!”
细问,张氏竟是贾汉复从境内盐城县强抢的民女。
爱了爱了...
最后张氏怀了豫王孩子,贾汉复也终是被大清兵所吓当了汉奸,于江南屠城无数,最终功成名就,名垂千古。
“如果诸位还不相信,本王这里还有证据!”
色大爷那边跟流水线似的又拿出豫王府当年老人留下的一些见闻录,其中就有提到贾张氏一事的。
还有说豫王染天花快死之时,嘴里念叨的也都是张氏的名字...
一份关键证据出炉了,竟是贾六他爷爷贾祖旺的出生证明。
上面记录的出生日期正是豫王死后五个月,而《豫府秘书》和豫府当年见证人的相关见闻都说贾张氏出豫府时已见显肚。
就是怀了四五个月。
十月怀胎,时间完全吻合。
还有一份关键证据乃是贾六他老太爷贾汉复生前的一封书信,此信是写给其老家曲沃族兄的,内中有“长子不类我”的字句,且希望自己百年之后归葬老家,丧礼由族兄负责,不由长子祖旺操办。
这说明什么?
贾汉复生前就知道他大儿子不是亲生!
那贾祖旺的亲生阿玛是谁?
答桉,还用猜么!
证锯链闭环。
色大爷环顾众王公大臣,沉声道:“既然贾佳世凯实为豫王之后,为我爱新觉罗子弟,那本王依军机处拟定票选办法提名他为侯选人,自无不妥...本王刚才所言,谁支持,谁反对?”
“......”
在场王公大臣包括老富在内,鸦雀无声。
在手握十几个团中央军的安亲王面前,谁敢反对?
而且,怎么反对?
反对,就要拿出反对的理由来,谁拿得出来?
拿不出证据就反对,安亲王怕是不会与你善罢干休。
纵是老富此时也是被动。
“十二阿哥,既然没有人反对,那就进行侯选人票选吧。”
色大爷意思别耽搁了,直接进行下一个程序。
不想永璂却难得的硬气一把,表示这件事太过突然,即使贾佳世凯真是爱新觉罗世凯,根据军机处原先拟定办法也过了提名时间,因此不能列入侯选人。
“...不可教条,办法是办法,章程是章程,凡事都有变通之法...如果十二阿哥有疑议,我看不如举手表决吧,同意爱新觉罗世凯为侯选人的举手,若过半就遵补入侯选名单。”
说完,色大爷第一个将手举起。
这是早年四大贝勒议政时的制度,同意举手,不同意不举手。
两儿子塞冲阿、乌尔希巴兰,弟弟色克锡等一帮人立时也跟着举手。
“唰唰”一下举了三十多只手,占在场王公大臣人数四分之一。
俱是色大爷一党,大半都是京营八旗强力人士。
但这个票数显然不够,可这时就见陕甘总督勒尔谨轻咳一声,缓缓举起了手,继而陕西巡抚毕沅、天津巡抚徐绩、山东巡抚国泰等一帮人也跟着举起了手。
户部侍郎和珅看了看坐在那的富勒浑,再看一脸阴沉之色的东阁贤弟,一咬牙也举了手。
户部尚书永贵微一沉吟,举手赞成。
他这一带头,户部其他有投票权的侍郎自然跟着举。
就连军机大臣庆桂和梁国治也举手了,因为这事不涉及党争,二位军机只是出于公理。
举手的人有六十多了,但距离一半还差了二十来张。
这时,却见呆立在中间的贾六突然开口道:“我投我一票!”
说完,将右手高高举起。
脸上,不再是阴沉,而是坚定,是毅然,是一往无前的大无畏,是彻底的不要脸...
他这一举,一直盯着额驸看的老奎和老阿赶紧跟着举手。
汉军八旗八柱国不用说,礼部、吏部的更不用说...
“唰唰”三十多只手举了起来。
票数不仅过半,还多了十几张。
看着一帮举手的王公大臣,老富眉头紧皱同时,感到压力山大。
似乎,局面会有新的变化。
很大的变化。
爱新觉罗世凯符合侯选资格,将作为帽子王有力竞争者参与票选。
只是,老奎和老阿他们以为额驸这是真的要认祖归宗。
殊不知额驸给自己投一票的原因是那本名为《南都惊梦》的书。
这书中的内容,不就是早前一阵栓柱在京中传播的小皇文内容么。
色大爷这一系列操作跟自己造乾隆是汉人的谣有什么区别?
不过不管色大爷安的什么心思,贾六决定顺势而为,利用色大爷的支持先把皇位继承权拿到手再说。
天大地大,不如皇上大嘛。
爱新觉罗是进步的前提,帽子王则是登顶的基石。
为了大清,赵钱孙李、周吴郑王,贾六都可以姓一遍。
没有人比他更爱大清了!
第七百零一章 狗富贵,勿相忘
会议中途歇会时,贾六利用上茅房的机会将老阿、老奎拉到不为人注目的角落里,做了新形势下社团的新方向部署。
因为形势发生重大变化,在表大爷的极力造谣和力推之下,他爱新觉罗世凯将从幕后走到前台了!
有鉴形势变化,贾六不能不对会内同僚做出新的指示。
“进来,快进来。”
步入茅房时,贾六的样子跟做贼似的。
“额驸,稍等!”
老阿比较小心,里外确定茅房没外人后,这才躬身请额驸训话。
“额驸您说,下官听着外面动静呢。”
老奎则是竖着耳朵依在门口朝外张望,这样有人来的话第一时间就能发出警报。
宗人府的卫生间肯定是圣洁干净的,共有大小茅房七八座,每座都有专门保洁人员负责打扫卫生。
贾六他们进的这座卫生间位于会场东边,离会场有点远,因此王公大臣们来的比较少,在这里谈事相对更安全。
打扫的两位苏喇被奎部堂喝到远处侯着了。
“没事,过来一起,又没外人,都是志同道合的弟兄,有什么不能见人的。”
贾六热情邀请哼哈二将同自己一同方便,一般遇上重要大事,他都习惯在茅房与人解决。
一来够私密,二来够亲切。
所谓君子坦荡荡,赤诚相见,便是如此。
老阿和老奎对视一眼,俱是荣幸之至,双双上前一左一右站在额驸边上,却是都不动,原因是领导未动他们哪里能动呢。
贾六微微点头,然后从衣服中将两块几斤重的铁板拿出塞在墙上,又在腰上扯啊扯的拽出长长的丝绸软甲,这才轻松找到方便工具——一条硕大的龙根。
老阿和老奎见此皆是点头,对额驸如此重视自身安全工作感到欣慰,他们别的不怕,就怕额驸一时掉以轻心叫别人给黑了,那样他二人就壮志未酬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了。
说难听点的,额驸真叫人黑了,他两人下场绝计比额驸惨。
甭管什么年头,当狗腿的下场都好不过主子。
满门抄斩都是轻的,弄不好两位部堂得去菜市口挨上千刀万剐。
“额驸先请!”
老阿将藏在肚子上的一块厚实木板拿了下来,老奎则卸下了一件大概有六七斤重的鱼鳞软甲。
不是完整的那种鱼鳞甲,就是护着心口和后背的拼凑品。
“......”
数个呼吸后,贾六深深点头,也是一脸赞赏,“要得,要得,安全第一,安全第一嘛。”
“这都是额驸的教诲!”
老阿和老奎不约而同说出了同样的心里话。
然后彼此俱是一怔,对视一眼,各自警惕。
“你们也看到了,形势发生了新的变化,这个变化很突然,刚才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但是我们要看到这个形势的变化是有利于我们事业的,因此我们要把握这个有利的变化,要与时俱进...
形势推动我们往前走的同时,我们也要利用形势的变化达成不可告人的目的...
就是不能固步自封,要趁势出击,重拳出击!”
“重拳出击”同时,贾六一个哆嗦,闸门大开,一道长流如汪汪之水一泄而下。
与此同时,两道小溪般的浊流也喷了出来,无论是力道还是长度,远不如额驸也。
这让贾六脸上更加有光。
什么是重拳出击,那就是拼尽全力也要拿下一个帽子王!
不管色大爷是真上了当,还是安了什么不可告人心思,难得他送来一张好牌,说什么也要梭哈赌一把。
原则上是抢占豫亲王的高地,若有可能的话,争取一步到位把多尔衮的睿亲王拿下。
反正摄政王无后,其爵位是由多铎这一支来承继的。
收工同时,左右各看一眼:“有没有信心?”
“有!”
哼哈二将的回答让贾六满意之余,也觉热血燃烧,之后却是打量起老奎挂在墙上的那套装备,一脸不错的样子。
老奎何等精明之人,二话不说就把自己的保护甲给额驸穿上,又帮着套外套,垫铁板,绑丝绸,忙的不亦乐呼。
看着奎尼那殷勤的嘴脸,老阿心中有点酸,再看手中的大木板忒是碍眼,很不是滋味,但很快就在额驸穿戴一新后上前“叭叭”耍袖打千,一脸虔诚:“奴才给王爷请安了!”
“喔?王爷?”
贾六一怔,面上开出桃花,抬手拍了拍跪着自己面前的老阿,“八字还没一撇呢,不要提前庆祝嘛,万一叫人截了胡,岂不是白高兴一场。”
“有安亲王支持,王爷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刚才会场举手形势额驸获得一半还多的高票支持,这让老阿坚信额驸一定能走到最后,如愿成为大清的帽子王。
“嗯...”
贾六想了想,准备告诉老阿和老奎,他真不是爱新觉罗世凯,色大爷之所以认定他是爱新觉罗,原因是色大爷消息太灵通,不知道从哪个途径获得了被他们叫停的项目内容,然后自个脑补了下,再之后也出于不可告人的目的公然造假制假。
个人分析,可能是想捧大表侄出来同老富打擂台,不能让老富一家独大。
毕竟大表侄离京后这大半年,老富很是如日中天啊。
三角形的稳定在于缺了哪一角都不行。
还有一点,老富是力捧十二接位,虽然十二不受乾隆喜欢,但十二再怎么说也是乾隆的儿子,而乾隆可是被色大爷反戈弄下去的。
真要叫十二当了皇帝,将来会不会清算他色大爷呢?
父子关系再不好,当儿子的怕也无法容忍一个对自己父亲下毒手的臣子存在吧。
那么,色大爷就有足够的动机造假制假,引入足够实力的大表侄共同制衡未来的新君。
当然,不排除他真的以为大表侄是豫王之后,也就是他的亲舅舅祖旺是豫王的骨肉,包括现在的富中堂。
色大爷怎么想,对贾六而言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也想走上前台。
所以没将这事同哼哈二将分析,因为他如果是爱新觉罗的话,会让老阿和老奎工作更卖力,思想更解放,也再没有心理压力。
爱新觉罗子弟争位属于夺嫡,乃大清内部矛盾,肉烂在锅里,谁吃不是吃嘛。
可一个不是爱新觉罗的人出来争位,那就是造反抢肉吃。
性质不同的。
老奎这边哪能让老阿抢了自己的风光,赶紧也“叭叭”打千:“奴才在此恭贺陛下早日登基,千秋万代万万年!”
说的贾六心里美滋滋的,饱含深情看着二人道:“狗富贵,勿相忘!”
第七百零二章 废皇帝,选天子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在贾六强大精神感染力的无限幅射下,老阿和老奎作为满洲内部的进步人士,身上闪烁的光辉已然可以照耀四九城。
照这个进步速度继续下去,二人绝对有资格成为贾佳大人的接班人。
茅房谈话,明确了下一步的行动方针,为贾佳大人角逐帽子王,乃至问鼎皇位奠定坚实基础。
这次谈话,无疑是成功的,可喜可贺的。
打茅房出来,亲近更胜从前的三人分道扬镳。
做为会鞭的老奎根据额驸指示,赶着向本社团及靠拢本社团的成员下达最新精神,确保接下来的票选额驸能以绝对票数胜出,成为二十五人中的第一位。
一票都不能少!
这是贾六给出的底线。
老阿作为大清人事方面的总负责人,自然也不能闲着,根据额驸要团结多数的指示精神,开始接触其他有投票权的人员。
富党成员这一块比较复杂,目前除了已经弃明投暗的内务府大臣金简、工部侍郎恩明、兵部侍郎纪昀外,其他富党成员估计都不会站队贾佳大人。
一来这些人在老富眼皮子底下上班,也都是老富一力提拔,不可能吃着碗里的还要看着锅里。
二来对贾佳大人可能存在“鄙视”情绪。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谁让贾佳大人如此优秀,且如此年轻呢。
不遭人妒的天才还能是天才?
为免打草惊蛇,贾六指示暂不要对富党成员展开过多的攻势,将矛头主要对准那些没有明显表明站哪队的官员,就是目前看起来不属于任何社团的官员。
都察院就有四人。
分别是满左都御史素尔讷、满右都御史迈拉逊;汉左都御史罗源汉,汉右都御史王杰。
都察院是清流集中地,也是负责总监督的机构,因此历朝历代都察院的官员相对而言贪污都比较少,主要领导这一块基本和朝廷各大势力也无过多勾连。
皇帝再昏庸,对都察院主要领导任免也都是特别重视的。
现在的四位领导都是乾隆任命的,无论是官声还是廉洁程度以及能力,都属于百官当中的一股清流了。
尤其是右都御史王杰,那更是人见人夸的好官。
四位都御史就代表四票。
贾六指示老阿能争取的要争取,不能争取的也要试一试,包括曾经想把自己当典型办了的状元郎王杰。
不是什么深仇大恨的事,要是王杰肯支持自己,将来未必不能重用他了。
毕竟,他也希望新朝建立后能众正盈朝,有新气象。
素尔讷是满洲正红旗出身,贾六也是正红旗,这就有共同语言了。
迈拉逊过去当内阁学士时同阿思哈有过短暂的工作交结,两人虽没什么交情,但也不是不能谈一谈。
贾六这边的意思是只要这些人能够把票投给他,按两千、三千给。
两千是初选,三千是正选。
好比素尔讷要是在初选和正选都把票投给额驸,那他就能一次性得到五千两的补偿。
除了都察院这四票,满蒙各旗都统也要接触,王爷这一块可能搞不定了,但固山贝勒、多罗贝勒也不少人,这些人也未必都站在老富那边,所以都可以接触一下。
当然光靠阿思哈一人肯定忙不过来,得发动社团全体成员造势拉票。
这个没交情,那个未必就没交情了。
官场,本质就是官员自我编织的人情网嘛。
但这些人作为朝廷要员,个个都是二品以上大官,几千两就要人家把票投过来显然不太现实。
因此,阿思哈这个主管大清人事工作的总扛把子重要性就突出了。
打个比方,你迈拉逊大人不在乎这几千两银子,可你在不在乎你儿子、你孙子,你侄子们的前程?
二品以下官员的年终考核以及迁调晋升,都掌在吏部呢。
本质上,就是利益交换。
你们把票投给我,我就让你们的子孙后人得到进步。
反正,大清现在又不是我的。
道理,就是这么个道理。
老阿和老奎去干活后,贾六在回去的路上撞见了从另一处卫生间过来的陕甘总督勒尔谨,直隶布政杨景素,还有天津巡抚徐绩三人。
三人谈笑甚欢,脸上洋溢灿烂笑容。
老徐、老杨同贾六的关系跟烧黄纸、斩鸡头没什么两样了,一个是劝进急先锋,一个为了退休后每年三十万两分红差不多都肯喊六子爸爸。
这二人陪着勒总督去方便,肯定是有目的。
果然,二位双双打了个电波给贾六,意思是勒尔谨这一块完全放心。
贾六心中有数,四下看了眼,没见兰花指的陕西巡抚毕沅,可能去了女厕吧。
“额驸!”
勒尔谨可能觉得这个叫法不太对了,忙改口称贾六为世凯老弟,继而上前四下看了眼低声道:“想不到世凯老弟竟是我大清的天皇贵胃,真是叫为兄惊喜交加啊...不过你放心,不管你是什么人,会里对你的支持都是一如继往的。”
说完,摸了摸胡须,“要是老弟选上帽子王,我想富中堂可能就要重新审视我互助会存在的意义和份量了。”
贾六能说什么,明知勒尔谨是想让他同老富战斗到底,充当炮灰,也就是让社团保持平衡,却也只能含笑接受。
不过老杨和老徐临走时看他的怪怪眼神叫人心里不太好受,好端端的来开会,姓开没了,还给老太爷开回来个绿帽子,你说这事闹的。
回去后得给太爷托个梦才行,说重孙子这是忍辱负重,卧薪尝胆,免得他老人家误会。
两手合在一起捏着咯吱咯吱时,耳畔传来大表哥塞冲阿的声音:“老表,这边。”
扭头一瞧,担任銮仪卫管理大臣,负责会场安保工作的大表哥在不远处墙角正朝自己挤眼睛呢。
二话不说赶紧过去。
因为他和大老表关系真不错。
表弟一到,塞冲阿就高兴的一拳击在表弟胸膛:“老表,你放心,阿玛说了全力支持你选!等你选上帽子王,咱们就合起伙来废了皇上,另立天子!”
话音刚落,面上泛起狐疑之色。
表弟这胸膛怎么如此坚硬,怪硌手的?
第七百零三章 六子,我给你开支票
大表哥的话让贾六醍醐灌顶,一下就明白色大爷力捧自己是为哪招了。
原以为色大爷只是听信谣言顺势而为,把大表侄也弄成帽子王,这样两位有实权的帽子王联手绝对能压制如日中天的老富,顺便狙击老富力捧的十二阿哥,没想到色大爷闷声不响的竟要搞个大动静。
不是不要十二,是连十二他爹都不要了!
将皇位继承权从乾隆这一支直接掐断,确保发生在乾隆四十年的宫乱事件永不翻桉!
妙!
贾六第一次对色大爷这个叛徒刮目相看,这龟儿子愣是有魄力,不愧是自家表大爷,手段真是一逼潦草。
就是嘛,与其成天提心吊胆被乾隆的崽子翻旧账,不如直接把乾隆这一支弄死,一了百了,一劳永逸。
这就叫大格局。
再想自个那贪生怕死,胸无大志只知吃喝瓢赌还给儿子添堵的老爹,贾六瞬间就想把大全掐死。
大不了将来给他上个好听的谥号,显祖嫖皇帝?
表兄弟间的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贾六愣是想不明白,仔细一想不对啊,按色大爷这种只知守着一亩三分地快活的性子,没理由一出手就要技惊天下的。
不符合常理。
因此,目光同样狐疑。
别大表哥听风就是雨,给自己传达错误信号。
这可是国家大事,一个字都不能马虎的。
“不要辜负”和“不要姑父”能是一个意思么。
“是真的,阿玛已经下决心了,这次让你认祖归宗就是要把你选上去,这样到时阿玛和你就能正大光明号召宗室,要是富中堂反对,咱们就先拿下他...”
不怪贾六喜欢这个大表哥,那真是有什么说什么,一点也不藏着掖着。
要换成那个看着跟阴阳人似的皮笑肉不笑二表哥,指不定弯弯绕绕,旁敲侧击一堆废话,才肯跟表弟道出阿玛的真实想法。
不过根据老粗大表哥的说法,废掉乾隆另立新君还真是二表哥乌尔希巴兰的意思,同时也得到了贾六表二大爷刑部尚书色克锡的支持。
具体情况大表哥不太清楚,只知道二叔跟二弟在得知要召开议政王公大臣会议后,便一起找到他阿玛,然后三人在房中谈了一晚上。
之后,就是现在这局面了。
能肯定的一点是色大爷他们是真相信大表侄是豫王多铎之后,因为粘竿处的那帮特务私下展开过调查,从百年前诸多关于豫王府的册档记录中,查到贾家老太太的确被豫王霸占四年之久。
除了先前在会场出示的若干铁证外,还有一份时任南方招抚总督大学士洪承畴给摄政王多尔衮的密折。
密折上说豫王在南方强令明朝降将献妻,甚至公然夺之,因此洪承畴害怕发生三国时曹操被张绣所败旧事,如此不利大清对南方的平定招抚,故提醒摄政王对豫王多加规束。
其中列举豫王所占部下妻子名单,贾六他老太太张氏名列第一。
而张氏同样也是贾六他老太爷在淮安府盐城县强抢的民女。
听的贾六没来由又生出冷汗,转念一想关我吊事,我他妈的又不是贾家人。
没见贾家的老祖坟都叫我刨了么。
如此一想,心念立时通达,天地一片宽广。
情不自禁就想吟诗一首。
曰:
心在山东身在吴,飘蓬江海谩嗟吁。
他时若遂凌云志,敢笑黄巢不丈夫!
继而又觉这诗有点晦气,便暗自呸呸两声就此揭过,算是童言无忌吧。
“对了,老表,你的胸大肌为何如此浮夸?”
大表哥显然对表弟无比坚硬的胸膛感到意外,虽然他知道表弟是巴图鲁,但巴图鲁的胸也没道理这么硬啊。
正想拿手敲敲,表弟及时打岔,很认真的问他:“大哥,你跟我说实话,大爷他怎么就想废皇上了?”
大表哥闻言却是一脸奇怪:“老表,阿玛说你是聪明人,不应该问的啊。”
贾六沉默,是啊,他这不是多此一问么。
不就是中国历史传统斩草要除根,除恶要务尽的翻版么。
色大爷本人可能无所谓,活着也未必会遭到清算,但他一死,事情就难说了。
二表哥乌尔希巴兰可能就是看到了这一点,所以才同二叔色克锡一起做了他阿玛的工作。
“真要按大爷说的办,咱们到时候选谁当新君?”
这个贾六要确定一下,因为关系切身利益。
大表哥也不瞒表弟,透露目前阿玛有两个属意人选,一是八爷后人,一是十四爷后人。
为什么选这两位爷的后人当皇上呢。
因为这两位爷跟雍正这一支天然敌,不怕他们当上皇帝后会翻色大爷背叛乾隆的旧账。
闻言,贾六面上一变,心中却是大为失望,倒是很想问问大表哥你表弟我哪一点长得不像皇上了。
终是不好意思问,只能硬憋着。
也不到问的时候。
“阿玛让我问你什么意思。”
塞冲阿摊牌,告诉表弟这么多,现在需要他给个态度了。
贾六知道自己的回答要是不合色大爷的意,帽子王怕是要黄,便一脸坦诚的对大表哥道:“还请大哥转告大爷,我与大爷之间是打断骨头连着筋,所以我这人向来是帮亲不帮理。”
“好一个帮亲不帮理!”
大表哥理解很到位,“理”就是理亲王十二阿哥。
老表已经旗帜鲜明站在了他阿玛这一边,现在只需要将老表推上帽子王即可。
会议很快继续召开,仍由理亲王十二阿哥永璂主持。
在礼部组织下,在场186名具有投票权的王公大臣就提名侯选的176名宗室进行票选,得票数最高的25人自动晋级下一轮正选,余者皆淘汰出局。
选票很快被发下,按军机处拟定票选办法,每一个王公大臣都可以投5名宗室票。
也可以只选一人,就是自由发挥。
贾六很自然的提笔在票上写上自己的名字,他做人从不虚伪,因为他不认为还有谁比自己更有资格当帽子王。
尔后是九成、安达尔善、永恒、寿龄。
没写勒尔谨提名的永信,因为安排其他人写了。
所有票都填写好后,分别由投票人自行投入票箱。
最后由礼部、都察院、宗人府三方合作监票,并唱票。
结果不出意外,首轮初选中爱新觉罗世凯以105票名列侯选人第一。
排名第二的是恒亲王弘晊,得票数是98张;
排名第三的裕郡王亮焕,得数票是94张;
排名第四的是和郡王绵循,得票数是87张。
贾六提名的九成排名第七,得票数是75张。
安达尔善、永恒等人的票数都在五十票左右,但无一例外都晋级下一轮。
因为排名第二十五名的固山贝勒永庄的得票数只有22张。
结果一点也没出贾六意外,毕竟他得到了色大爷这一系的全力支持。
让贾六意外的是,第一个过来恭喜他的不是全力支持他的色大爷,而是他亲爱的富哥哥。
“恭喜恭喜,众望所归,众望所归啊。”
老富是满心替认祖归宗的六子贤弟欢喜,然后话锋一转,“说吧,多少钱能让你退出,你说个数,我马上给你填银票。”
第七百零四章 谁也不能阻止我爱大清!
我尼玛,什么意思?
看不起我?
以为我鬼子六是可以用钱随意侮辱的人!
我西巴你个阿里亚多!
人格受到打击,尊严受到践踏的贾六忍无可忍,桌子一拍怒指老富:“老家伙,你什么意思?想用钱收买我?放屁,白日做梦!有本事你就杀了我,杀了我,还有千千万万个我,我是杀之不尽的!”
愤怒到极点,不禁咆孝起来:“我是爱大清的!我是爱大清的,爱国无罪!”
“我看你有多爱大清!”
老富一看这小子软硬不吃,怒不可遏一把拽住贾六的衣领,结果用力过勐把对方的官袍给撕烂了,瞬间露出胸口四个朱红大字——“反清复明!”
“果然是反贼,我早就知你小子脑后长反骨!”
气得浑身直哆嗦的老富顺手接过烧红的烙铁,但听“噗嗤”一声,贾六胸口青烟直冒,焦臭扑鼻,疼得他瞬间醒了过来,将已经冒到嗓子眼的那句“别打,别打,我招了,我招了”生生憋了回去。
嗯?
怎么还是在会场的?
面前的老富没有留卫生胡,自己也不在宪兵队,老富的手里不仅没有烙铁,反而正不断的朝自己挤眼卖好。
贾六一阵恍忽,意识到自己又串台了。
“只要你说个数,不管多少,我都凑给你...三百万两?五百万两?实在不成,我再给你弄个多罗贝勒如何?太子太保也不是没的商量...要女人的话,皇上的后宫我都给你打包送过去,别嫌老,老话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老富态度不可谓不诚恳,架子不可谓不低,反正只要六子贤弟主动放弃票选,什么他都答应。
就是现在兑现不了,明年,后年咬紧牙关,紧衣缩食也把这钱凑了。
没办法,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
经过大脑的精确计算,富中堂已经捕捉到四个明显让人不安的信号。
第一,安亲王似乎不愿承认十二阿哥的储君地位,对自己的领导地位也有不满。
第二,安亲王正在拉拢他表侄,试图结成阴谋集团。
第三,一旦鬼子六这小子真选上帽子王,绝对是他富中堂的噩梦,因为人家姓爱新觉罗,他姓章佳。
第四,两个手握兵权的爱新觉罗联合起来,他可能要通电下野。
为了狙击安亲王不切实际的幻想,为了防止最坏的情况出现,因此无论如何也要安抚住六子,不能让这年轻人被他大爷蛊惑扇动,做出危害大清江山社稷稳定的蠢事来。
而且鬼子六要是出来选,就意味他内定帽子王就得有一个下去,如此不仅会让朝堂格局重新变得分崩离析,无法实现朝廷的再一次集权,也会让他富中堂颜面扫地,在宗室那边失去信誉,使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支持力量再次疏远于他。
这对于一心重振大清的老富而言,是绝对无法接受的。
“大哥,别这样,你知道我不爱钱的。”
确认老富急了后,贾六给了老富一个银笑,然后认真打量了他一眼,同样认真的说道:
“这件事不是我想不想选,而是民意让我选。你也看到了,不管是提名还是票选,我都是第一,这说明什么?说明我爱新觉罗世凯深得百官拥戴,被他们寄予厚望,如此,我怎么能辜负他们呢...将心彼心,换成大哥怕也不肯退吧。”
“......”
银牙咬碎的老富将鬼子六拖到了专用卫生间,就是里面放有大员出恭用马桶的香间。
会场那么多人,实在不好跟鬼子六闹翻。
贾六本不想去,他觉得事情到了这一步跟老富实在是没什么好说的,可老富非拽他,为了不影响会场和谐场景,只得跟老富去了。
到了卫生间,不放心的仔细检查有没有隔间,藏没藏人,这才放下心来。
单挑的话,他没怕过谁。
大不了再让他老富三拳。
三拳以后,必叫老富趴下喊爸爸。
天子一怒,十步之内皆是无形刀气。
“安亲王没安好心,你别上当,听哥哥的这次你退出,不要选了,下回我支持你选,你在直隶再干个几年,回头也进京入军机处,分管吏部、礼部,要还不行的话,再给你个满洲都统,赐你一根三眼花翎...”
老富开门见山,一堆诱人好处之余直接开出五百万两退选费。
别说,有那么瞬间贾六真有点心动,不说那五百万两退选费,就说老富开的条件也是十分吸引人的,相当于分管两个部委的副首相啊。
排面绝对可以了。
只是,最终他还是不为所动,哼了一声:“为什么我不能选,弘晓、绵循、永庄他们都能选,我怎么就不能选!”
“论出身,我乃豫王之后,哪点差过他们!”
“论资历,我从拜唐阿做起,一步一个脚印,所谓宰相必起于州部,勐将必发于卒伍,跟他们这帮在京吃干饭宗室比,我的基层工作经验最丰富!”
“论军功,他们更是难望我项背!”
“论威望,你知道直隶百姓叫我什么吗?他们叫我贾青天,贾青天哎!”
“......”
贾六一桩桩说着,心中的委屈与愤怒难以言表。
只这些被老富全盘抹杀,轻瞄澹写一句话:“你和他们不同,他们是爱国的。”
“我也可以爱国啊!”
贾六脱口而出,旋即意识有点不对,什么叫可以,难道之前他不可以么?
赶紧纠正:“我对大清的爱无人可比!”
“放屁,你爱个屁国,你要是爱国的话就不会通敌卖国了,你爱国的话就不会害死温福、阿桂、明亮他们了,你爱国的话就不会盗圣祖世宗皇帝的墓,你爱国的话就不会大肆卖官,你爱国的话就不会到处敲诈,你爱国的话就不会大摆宴席肆无忌惮收取礼金,你爱国的话就不会睡皇上的女人...”
“那个顺贵人是你送给我的,你都不爱国,凭什么要我爱国?”
贾六觉得很荒唐。
老富一滞,气道:“我爱的是大清,不是他弘历!...总之,听我的,这次你不要选。”
话语明显带有威胁之意。
贾六不服:“我要是一定选呢?”
“鬼子六,不要一条道走到黑!你以为你有你大爷的支持就能当上帽子王了,白日做梦!...告诉你,只要我富勒浑一天还是领班军机,你这个叛徒就休想当上我大清的帽子王!”
老富霍的起身,看架势要出拳。
贾六立即后退三步,拉开与老富的安全距离,涨红着脸道:“原先我不知道自己的身世,现在知道了,作为爱新觉罗一分子,我当然要挺身而出,为爱新觉罗,为大清做贡献!...总之,谁也不能阻止我爱大清!”
说完一脚将马桶踢翻在地,拂袖而走,根本不给老富拉拉扯扯的时间。
这帽子王,他选定了!
第七百零五章 中堂,要文不要武啊!
立志要为大清奉献青春,并为之努力奋斗一生的贾六扬长而去,他根本不可能放弃来之不易的帽子王当选机会,同样也不信老富那张信口开河的嘴。
什么多罗贝勒,什么满洲都统,什么分管副首相都是虚的,没钱没粮没人,就是当上领班军机大臣又有什么吊用。
五百万退选费更是不可能,前不久朝廷的财政危机还是贾六帮助解决的,你老富这会到胡同卖臀部也卖不出五百万两。
就算老富真拿出五百万两,贾六也不答应。
凭良心讲,一个帽子王的价值至少得千万两计算,要是多尔衮的睿亲王爵位,怎么也得上五千万两吧。
三百、五百的,你打发要饭花子呢!
当然,如果老富愿意拿紫禁城抵押,倒也不是没的商量。
但显然,老富不会这么干。
接下来是阳谋还是阴谋,又或背后敲闷棍、打黑枪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下三滥手段,贾六都无所谓。
见招拆招便是。
反正,这帽子王,他要定了。
老富不接受也得接受,除非他敢掀桌子。
对于这个最坏的结果,贾六也做了思想准备。
就在前天,两道调兵的秘令悄悄送出京城,一道是给绥远总兵官德木的,让他以拉练名义率所部进抵密云一带。
一道是给霸州护军第二团管带刘禾易的,让其率第二团前来通州与李弥的护军第一团会合,以直隶道路监察维护名义严密监视京中动静。
如此,再有城外瑞林的热河部队,只要老富敢动手,那时隔一年之后,京师上空必然会再次响起枪声。
有色大爷的中央军镇着,还有汉军前锋营压着,老富想在第一时间搞定自己门都没有。
而且,贾六还有伏手。
这个伏手可以确保他能跑出去。
出了城,可就由不得你老富了。
不过贾六不认为老富敢掀桌子,因为这次国议大会不仅是解决帽子王纷争,树立新朝廷机构权威性的良机,更是老富为干儿子铺路的关键一步。
不能在这次会上确定老十二的储君地位,今年就没戏了。
明年,更没戏。
基于以上判断,贾六断定老富不敢乱来,最终也只能捏着鼻子吞下这口逍遥烟,眼睁睁看着他眼中的叛徒摇身一变成为大清的爱新觉罗帽子王。
殊不知他离开卫生间的瞬间,老富就一个勐跺脚,继而一个法决施出,对着他的后背连开数枪。
那架势,真是恨不得六子贤弟就此驾鹤西游才好。
大不了,上门吊唁时多拎几段纸线。
吹了吹右手化作的小枪后,老富脸色铁青,暗中搞了一下贾家这几代的女性。
“中堂,看明白了吧,放弃幻想,准备武装斗争吧!”
一个人影从隔壁兜了进来,正是大清帝国武装部门的最高负责人——老富的妹夫兵部尚书尹勒图。
富党之中对贾六最为敌视的中坚分子,也是老富控制大清武装部队的白手套。
“如果再不采取有力措施,我们将会陷入极大的被动!”
尹勒图躲在隔壁全程偷听了富贾二人谈话,甚是气愤,一脸义愤握紧双拳看着连襟:“中堂,你也看到了,不管是朝中还是八旗,有不少人与这小子勾结,如今色痕图更是公然与这小子拉帮结派,如果不能快速压制,将来必酿大祸!”
“鬼子六这人看着人兽无害,实际阴险毒辣,指望他一心一意追随中堂大人是不可能的,正如我们不能指望强盗收心做好人,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我看是时候对其采取行动了,否则怕是再也没有机会了。”
说话的是内大臣钮伦保,满洲镶黄旗出身,原西安驻防八旗副都统,祖上是开国五大臣之一的何和理。
在西域任参赞大臣时与尹勒图合伙搭班子,共同完成了土尔扈特部内附之事。
年初被老富从西安调到京师出任内大臣一职,另授蒙古正黄旗都统,是富党中比较能干事的。
“今日会上形势已经明显,再不采取行动,那小子就成了咱大清的帽子王,到时候再想办他怕就难了。”
一直以来尹勒图就主张除掉鬼子六,但他的连襟却始终不同意,对那小子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甚至天真的以为这小子就算能闹腾也跳不出他的五指山。
也基于这一点,才将这小子调出京师让他出任直隶总督,但今天色痕图来的这一手让富党上下集体感受到了危机。
尽管富党多数人不相信鬼子六会是豫亲王多铎的后人,但那些证据一时之间也无法调查真伪,就是没办法反驳,并且王公大臣中竟有一半支持鬼子六参选,而票选结果鬼子六更是名列第一。
这就让富党上下都坐不住了,一个帽子王未必有多少威胁,但一个手中有兵有地盘还有钱粮的帽子王却是让人不敢轻视的,尤其京里还有安亲王这头勐兽。
一狼一虎可以分而制之,虎狼合而一处,如何能制?
“中堂,再不果断的话,就不是尾大难制,而是要危及我等性命了!”
尹勒图甚是着急,他已经做了妥善安排,只要连襟发话,外面就能立即行动。
在尹勒图眼色示意下,同钮伦保一起进来的兵部满侍郎富明安也道:“正所谓擒贼先擒王,趁鬼子六及其党羽在宗人府对外界无备,下官可带兵会同九门提督玛尔沁包围贾府,擒住鬼子六的爹和他那刚满月的兄弟,到时就由不得这小子不从了!”
“祸不及家人,这样做是不是有些过份了?”
嘴里这么说,老富内心却动了。
为了让大连襟下定决心,尹勒图赶紧道:“中堂,一切都是为了大清,为了朝廷,再说,也不是真要除了这小子,只要这小子主动退选离开京师即可。”
“这样啊,”
老富开始思考,真把鬼子六的爹和兄弟控制在手,这小子多半不敢跟自己闹,投鼠忌器。
本朝以孝治天下,他鬼子六真敢不顾父亲兄弟性命,纵是赢了也将为天下人所唾弃。
再说,他也不会真要了大全父子性命,只要六子还跟从前一样好好的听话,大家还是好哥们嘛。
念及此事,咬牙点头:“好,此事...”
正要吩咐富明安去办,卫生间外冲进来一人,急声道:“不可,千万不可!中堂,不到最后关头,不要武力冲突,这对国家不是好事!”
众人转身看去,却是原闽浙总督,现任御前大臣、充《四库全书》副总裁,兼蒙古正蓝旗都统的钟音。
其子就是前不久从安徽按察使任上调京任工部侍郎的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