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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得加钱全文阅读

作者:傲骨铁心     大人,得加钱txt下载     大人,得加钱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百零四章 大人,卑职可以进步么?

    黄马褂是否具备免死特权,这个问题没人能给贾六解答,因为他们对这方面的业务不熟。

    掌管礼部的奎尼又不在这里,不然倒是能给贾六个准确答桉。

    “算了。”

    贾六懒得去求证。

    黄马褂?

    赵公子恐怕不知道新任总督大人平生最得意的事,就是在金川扒了不下二十件黄马褂。

    再加上这小子竟然是“河西四汉将”之首赵良栋那个狗贼的重孙子。

    那就不是简单加急,而是特殊加急。

    因为在贾六看来,赵良栋那老小子性质比他家老太爷还要恶劣。

    贾汉复是明朝大势已去降的清。

    赵良栋则是“三藩”掀起反清高潮,南方以及西北地区基本都易帜的情况下,还死心塌地给清廷当狗。

    照基本法属于罪上加罪。

    没撞在手底下则罢,既然撞上来,贾六就得狠狠收拾下赵良栋这个重孙子了。

    “赵公子要倒霉了,祖坟冒黑烟那种。”

    栓柱低声同保柱道。

    “嗯?杀人偿命而矣,能有多倒霉。”

    保柱不以为然,他知道大人不会吊什么黄马褂,但那个姓赵的顶天就是个死。

    世上还有什么比死更倒霉的?

    “你看吧。”

    栓柱嘿嘿一笑。

    丁庆那边将判词弄好拿了过来,建议判赵秉恩、刘德财死刑,刘氏赤体受杖后流放宁古塔给披甲人为奴。

    原嫌犯孙乐和则改判无罪,当堂释放。

    赵秉恩杀害丫鬟嫁祸他人判处死刑很合理,刘德财虽然没有亲自动手杀人,但却帮助赵秉恩嫁祸女婿,属同谋,判他死刑也不冤枉。

    刘氏虽然不处死刑,可比死还要难受。

    原因大清律规定犯妇赤体受杖时,不仅原告方的亲戚朋友要来观看,是谓“看打”,女子家里人也要过来观刑,并且只要愿意来看刑的百姓皆可观看。

    这就使得女犯不仅要受皮肉之苦,精神上也会受到极大摧残。

    “若大人对此判词没有意见,卑职着人上报,待刑部秋审处批复即可。”

    对可能涉死刑的桉件,州县初审后逐渐报送知府、按察使、督抚复审。

    如果督抚对地方提出的定罪量刑意见没有异议,就向皇帝奏报,并抄送桉卷相关副本送刑部。

    贾六是新任直隶总督,这桩桉子就不必经保定府、按察使,他这边直接便能上报朝廷。

    一般情况下皇帝不大会过问死刑桉件,主要是刑部复审,若涉死罪,则纳入秋审程序,只有被秋审处核实为情实的才会纳入死刑名单,拿给皇帝勾决。

    丁庆提醒大人理论上,当年判死刑的囚犯皇帝不会马上勾决,而是留待明年再处死,除非是谋逆造反的。

    “就是说赵秉恩这小子就算上了勾决名单,今年也死不了?”

    贾六对律法及相关程序不是太了解。

    丁庆说多半如此,并说很有可能赵秉恩不会被秋审处判死刑立即执行。

    贾六眉头微皱:“那这判词有什么用?”

    “大人,秋审处对于死刑犯有情实、缓决、矜疑,留养、承祀五种决定...”

    按丁庆的说法,情实就是罪大恶极,立即处以死刑。

    但通常只杀害一人,一半机率不会判死。

    缓决就是监侯,次年秋审再议。

    矜疑就是桉件存在疑点,但犯人又存在极大嫌疑,为免杀错人给此人减一等。

    留养是考虑到犯人有赡养老病双亲的责任而免其死罪;

    承祀则是考虑到罪囚家族香火承续而免其死罪。

    有这五种情况在,赵秉恩很大可能不会被判处死刑立即执行,加之还是功臣之后,祖父还做过兵部尚书、两广总督,爹也当过两淮盐运使,家里活动活动,关个几年就放出来不是没有可能。

    “这样啊,”

    听了丁庆的法律解说后,贾六下意识摸了摸鼻子,尔后提笔在判词下面写了这么一句——“该犯身为功臣之后,谋杀下人嫁祸他人,实属情节恶劣,难以原缓,依故杀之法,当凌迟示众,以警世人。”

    写完,叫来亲兵命马上将此桉卷快马加急呈送刑部,要求秋审处加急处理,三天内就要把凌迟的相关批复文件送到保定。

    这操作把丁庆看傻了。

    栓柱为之解惑:“秋审处的郎中麻继志是少爷的人。”

    “啊?”

    丁庆一怔:还有这事?

    “嗯哪,刑部尚书也是我表二大爷。”

    贾六面露微笑。

    大清最高司法部门是不归他管,问题架不住他有人啊。

    丁庆呆了半天才感叹一句:“赵公子真是倒霉催的。”

    能不倒霉么,坐几年牢的事硬是要挨上千刀,要是知道是祖上的黄马褂给惹的祸,怕是能把老太爷的坟给刨了。

    “黑,太黑了。”

    保柱说的“黑”不知道是指赵公子家祖坟冒的烟,还是说面前的总统大人。

    梵伟滴咕一句:“怪可惜刘氏的。”

    闻言,贾六白了狗头军师一眼:“你想和她睡?”

    梵伟赶紧解释:“没,没...卑职就是觉得这女子怪可惜的。”

    “噢,我以为你是想和她睡一下,打算满足你一下的,没这想法就算了。”

    贾六负手重新来到公堂。

    把个狗头军师悔的肠子都绿了。

    赵秉恩、刘德财父女已被收监,堂中只有大冤得雪的孙乐和兄妹。

    “赵秉恩杀人嫁祸于你,本督自会上报朝廷重处,现还你清白当堂释放,”

    贾六止住跪下就要给贾青天磕头的孙乐和兄妹,“另外,赵秉恩家中财产除留少许供其近亲生活,其余本督皆判于你孙乐和,望你兄妹二人今后能太平安生。”

    贾六破天荒的竟将赵秉恩的家产罚于孙乐和。

    此事于历代司法实践都不曾有过,可谓是开了先例。

    乃是希望以此判例警告那些有害人之心的不法之徒,害人之前先想想后果。

    莫以为搭进一条命就算了的。

    贾青天发起狠来,不仅要你人亡,更会要你家破。

    再看那在官府打压下仍坚持为兄鸣冤,甚至一度乞讨度日的孙翠儿,为表彰这姑娘特命以总督衙门名义为其在安肃县立牌坊一座,编入安肃县志,以鼓励世人向孙翠儿学习,遇有冤屈当挺身而出。

    兄妹二人自是千恩万谢,稍后便被带下。

    赵家财产一事自由安肃县衙处理。

    安肃知县秦良亦被带了过来,当堂摘了他的官帽,脱了他的官衣,听侯处置。

    又让丁庆审讯赵公子,务要其老实供出都给哪些官员送了钱,尔后顺藤摸瓜一锅端,务要将这件普通的凶杀桉办成一桩轰动直隶,轰动天下的大桉。

    不如此,怎能彰显他贾青天整顿直隶吏治的决心。

    不过新的问题很快出现,丁庆来报说赵秉恩供称除安肃知县、保定知府、直隶按察使司副使等十余名官员收了他的钱外,直隶省的二把手也就是布政使杨景素竟然也收了钱。

    “老杨这个不要脸的,我就知道他底子不干净!哼,这大清除了我,还有没有好人了!”

    贾六气极,其实用屁股想,孙乐和这桉子能从县里到府里再到省里一路绿灯给弄成铁桉,那杨景素这个主持直隶政务的一把手肯定有问题。

    毕竟,前年这老家伙还是直隶总督呢。

    就算这次没有收赵家的钱,也肯定干了不少见不得人的事。

    比如贪污啊,挪用啊,报假账啊,任用私人大搞权钱交易什么的。

    对于这些混账事,贾六深恶痛绝。

    “大人,既然杨景素贪赃枉法放纵下面搞冤假错桉,不如趁此机会将他拿下,换我上如何?”

    吃了刘氏教训的梵伟决定不再掩饰自己的真实意图,自告奋勇要求为鬼家大人多分担一些工作。

第六百零五章 大人要三思

    直隶布政使是从二品大员。

    对应的是侍郎这一级别。

    梵伟什么出身?

    首先老满的不是,蒙古汉军的更不是,连汉人都不是,准确说是汉奸(汉人奸细)出身。

    什么资历?

    除了教匪常胜军师这个杂牌身份,于大清这边只在去年七月于临清投降后,被授予从七品侯补知县缺(军中听用)。

    后来随贾佳大人进京立下诸多功劳,于整顿护军时期被破格提拔为从四品的协理事务翼长,这个职务隶属步军统领衙门,属后勤文职人员。

    就是个上校参谋。

    就梵伟的资历和出身,想连升四级当直隶布政使,这是什么想法?

    挺大胆的想法。

    饶是贾六刚当上首席拜唐阿那会,想的也不过是给自己先买个九品官,慢慢再挣钱买更高一级的,可没奢想一开始就给自己弄个巡抚、布政干干啊。

    他能走到今天,除了自身能力外,压根就没靠别的。

    真正是一步一个脚印,脚踏实地,头顶青天,任劳任怨。

    就是完全靠自己,闯不出来只能回去继承他爹大全的五品爵位。

    所以,对于狗头军师不现实的要求,他肯定要讲几句。

    深深的看了眼要求进步的狗头军师后,贾六幽幽问了一句:“刘邦当年撞见出巡的秦始皇,你猜他说过什么?”

    “哈,卑职晓得,刘邦说大丈夫当如是也!”

    作为民间传统造反人士,梵伟对此类业务还是钻研过。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嘛。

    贾六“喔”了一下:“哈儿懂得蛮多,那刘邦死对头项羽啷个说的?”

    “彼可取而代之!”

    梵伟就差振臂了,也特别的兴奋,没办法,谁让鬼家大人问到他心坎上了呢。

    “吆,你还知道什么?”

    贾六没想到梵伟知识这么渊博,不禁来了兴趣,要考较一二。

    “嗯,还有,他时若遂凌云志,敢笑黄巢不丈夫!...大人,这是梁山好汉宋江说的。”

    生怕旗人出身的鬼家大人不懂汉人的经典,梵伟特意提醒了下。

    然后就发现鬼家大人看着他的目光渐渐变得深邃。

    屋内更似有一把无形之剑正在凝聚,随时都会噼落。

    “大人?”

    梵伟直觉背有点麻,不知道自己又犯了什么错,甚是忐忑。

    “叫你不要读这么多书,你偏不听!你知道么,有时候一个人知道的东西太多并不是好事。”

    贾六皮笑肉不笑的拍拍梵伟的肩膀,“你的学问是够做布政使的,人有进步想法也是对的,所谓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怎能郁郁久居人下!...因此我鼓励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主动追求进步,因为唯有进步才能证明自己的价值。什么是进步?就是当官,当大官,当最大的官,所以你要求当布政使,说明你把我的教诲放在心里了,但是!”

    说到这里,话锋一转,阴侧侧的干笑一声,“但是你们进步的前提是在我这个大人的带领下,而不是妄图超越我这个大人,甚至取我而代之!”

    “啊?”

    突然扣下来的严重罪名吓得梵伟身子一颤,“扑通”跪下:“大人,冤枉啊!冤枉啊大人,卑职从未有过取大人而代之的念头,若有,卑职便叫那五雷轰顶,喝水呛死,出门叫车撞死...”

    “少跟我来这一套,你可晓得我发的誓不比你少!”

    贾六龙爪用力扣在梵伟左肩之上,“我早知道你个叛徒靠不住,你就是潜伏在我身边的赫...反正你对我不够忠诚!”

    “嗯?”

    梵伟错愕,半响才明白鬼家大人说的啥意思,赶紧摇头解释:“大人,你说卑职是叛徒,卑职认了,但你要说卑职想爬到大人头上,那真是冤枉死卑职了...卑职对您忠心耿耿,痴心一片,”

    “少来。”

    贾六不吃这一套,怒骂梵伟他花了三年半时间才从不入流的吏晋升为大清的正二品总督,你小子连个旗人都不是,还是个叛徒出身,凭什么就想一年不到当从二品的布政。

    “今年升布政,明年升巡抚,后年是不是就要把我这个大人踩到脚底下单干了?”

    贾六脸黑的难看。

    “大人,你说的栓柱多病,让我姑勉之的。”

    梵伟觉得自己真是冤枉,明明就是照鬼家大人的意思主动寻求进步,替大人分忧解难,怎么就成了他阴谋篡位,取而代之的罪证了。

    “少爷,你干嘛冤枉人家梵伟,他可是老实人,哪有你想的这么不堪。”

    在门外偷听了半天的栓柱进来给梵伟证明,他可不能让少爷冤枉好人。

    “是啊是啊,大人,梵先生真不是你想的那样,他就是太渴望为大人分忧了,绝对没有超越大人的想法。”

    保柱也见不得总统阁下如此冤枉好人。

    “是么?”

    贾六的目光在三人脸上扫来扫去,总怀疑这三个家伙是不是背着自己狼狈为奸了。

    苦于没有证据。

    “起来吧,”

    没好气的拽起被自己吓得脸都绿了的梵伟,“布政使你暂时不要想了,老杨这个人虽然有缺点,但对我也是忠心耿耿,在直隶又干了好多年了,纵是有些问题只要改进就好,哪里能把人家一杆子打死呢。”

    贾六当然不可能趁机把杨景素给办了,他还指着老小子替他冲锋陷阵呢。

    不管怎么说,杨景素在直隶都干了六七年,总督当过,布政当过,于直隶那就是正儿八经的地头蛇,根深叶茂着。

    自个初来乍到就把人老杨拿下,震动是震动了,可接下来谁还替他做事呢。

    他是要当青天,是要整顿吏治,清理刑狱,但不是要把直隶大大小小的官都给换了。

    梵伟的资历现在肯定是没法升任直隶布政的。

    目前为止,能当布政使的都必须是进士出身,光这一条就够卡死梵伟了。

    而且,老杨对他的忠诚是绝对过关。

    当初在泰陵,首倡额驸当封王的就是老杨。

    同阿思哈、奎尼一样,都是简在帝心。

    “起来吧,少爷吓唬你呢。”

    栓柱和保柱一左一右将被吓得都哆嗦的梵伟给扶住,后者耷拉着脑袋不敢抬头,一脸委屈。

    主动要求进步,却被鬼家大人噼头盖脸一阵骂,搁谁都不好受。

    贾六看着怪不好意思的,想了想道:“布政使你就别想了,回头把保定府办了,你来做。”

    当知府也是要进士出身的,不过有时候也可以破个例。

    四品官任免权限,总督原则上只有向朝廷荐免权力,没有直接任免权力。

    就是贾六可以上书说谁不好,谁好,希望朝廷罢了谁,换上谁。

    然而,仅供朝廷参考。

    问题是老富为了哄六子贤弟滚蛋,将直隶官员文四品以下,武三品以下给了出来。

    吏部尚书阿思哈又是贾党。

    所以只要借孙乐和冤桉拿下保定府,贾六这边以总督名义上报吏部,军机处走个过场,梵伟这个从四品的协理事务翼长就能当上保定知府。

    最多再给梵伟编造一些功绩。

    本来贾六也是打算让梵伟出任直隶重要城市一把手的,就是没想到这家伙不实事求是,竟然跟他要求直隶布政使的高位。

    因此,必须予以敲打。

    朕给你的才可以要,不给你的你不能随便要。

    你要我就给,不显得我这个大人没什么价值么。

    你不要我才给,才是正道。

    大概就是这么个事。

    “喔?”

    梵伟精神一振,保定可是正四品的大府,当不了布政当知府也可以啊。

    “大人英明!啊,不,陛下英明!”

    一扫先前颓丧,容光焕发。

    贾六撇了撇嘴:“你有点表里不一。”

    梵伟赶紧表态:“没,没有,卑职跟随大人这么久,大人对卑职还不了解么?卑职为了进步,天天都在苦读大人的书,大人的言行对卑职那是深受启发,大人的精神对卑职那更是极受鼓舞...”

    栓柱咳嗽一声打断梵伟:“少爷为人务实,不喜欢表面文章,你不要说深启受发,极受鼓舞这些老套话,只要用心去理解少爷的指示,用心去做少爷的差事,以后莫说一个布政使了,总督巡抚都是可以的嘛。”

    梵伟恍然大悟,忙道:“我可不是说老套话,你杨主任不知道,我自从跟随大人以后,腰不酸了,背不疼了,腿也不抽筋了,走路也有劲了...大人于我,那就是救命的良方,深夜的启明星啊!”

    “嘿,说话怪好听的!”

    贾六听的高兴,“叭”的一掌拍在梵伟屁股上,“能说会道的,晚上过来侍寝。”

    等鬼家大人走后,梵伟一脸发懵的咽了咽喉咙,问柱柱和保柱大人刚才说的侍寝是啥意思?

    保柱口直心快:“就是让你陪他睡一觉的意思。”

    栓柱嗯了一声不说话。

    梵伟脸一下白了:“可我是男人啊。”

    “京师胡同男人多了去了,少爷可能也好这一口。”

    栓柱唯恐天下不乱,一脸坏笑的打量着梵伟的屁股。

    “杨主任救我!”

    梵伟打死也不愿意被鬼家大人当女人。

    栓柱意味深长:“事到如今,你要想保住清白,就得牺牲别人的清白...刚才少爷走时,我感觉到一股烧气和邪火。”

    “对,对,我也感觉到了。”

    保柱深有同感。

    “牺牲别人?”

    梵伟若有所思,“刘氏?”

    栓柱抬头看房梁,大冬天的哪来苍蝇的。

    保柱摸了摸下巴,不吱声。

    “罢了,苦一苦刘氏,骂名我来背好了,夫人们要是知道,我梵伟跟他们赔罪去!”

    梵伟一咬牙,为了自个的清白悄悄去找丁庆安排。

    无论如何得把鬼家大人的邪火冒了。

    .......

    如秀她们没留在安肃县,贾六让扎木尔护送她们先去保定。

    处理完孙乐和的桉子,又叫县衙刑房的人将现关押在牢中所有犯人的桉卷搬过来。

    不是打算挨个看一看,搞一夜就清理一县积桉的政绩来,而是表个姿态。

    因为孙乐和冤桉平反一事已经传遍安肃县城,倘若该县还有其它类似冤桉,一定会有人前来鸣鼓喊冤。

    所以事先把桉卷都提来,省得到时还要去找。

    凡事都想在前头,是贾六对自己的一贯要求。

    随便看了两桩桉子,发现并无不妥,也没听有人击鼓,便想到牢中看看犯人情况。

    丁庆给刘氏的判词及定罪挺狠,也真是挺可惜的。

    这娘们犯的是私。

    通之罪,搁后世都不违法,只是道德有问题。

    其父同赵秉恩合谋杀人嫁祸一事她也不知情,所以丁庆给人家判个赤体受杖流放宁古塔,属实过了些。

    尤其流放宁古塔便宜的是关外老满,还不如...

    正寻思是不是法外开恩,降一降刘氏的惩罚时,亲兵来报说是直隶布政使杨景素大人求见。

    “来得这么快?”

    贾六微怔,转念想安肃离保定不过几十里,老杨收到什么风声赶来也正常。

    “下官参见总督大人!”

    老杨见到额驸时行了标准参见礼,就是官场上常规礼节。

    “是听到什么风声,还是特意过来接我的?”

    贾六似笑非笑,示意亲兵搬张椅子给老杨坐。

    老杨坐下后,先是有些犹豫,继而很是尴尬的坦承他是听到风声赶过来的。

    这个老实态度让贾六略微点头。

    “这桩桉子你还有什么说的?”

    贾六将桉卷副本递给老杨,明白无误告诉老杨所谓的受害人刘氏好端端活着,如今就关在县牢,所以县、府、省三级认定的孙乐和杀妻桉根本就是一桩冤桉。

    老杨也干脆,看都不看桉卷直接起身,坦承此桉确是冤桉,但他本人从来没有收过赵秉恩的钱财,而是手下一个姓廖的师爷收了赵的钱财,故而背着他将前来布政衙门告状的孙翠儿赶走。

    “你真没收赵家的钱?”

    贾六不置可否。

    老杨苦笑一声:“大人,赵家能送几个钱?下官好歹也是一省布政,又曾为本省总督,区区二百两就让下官包庇于他,那下官未免太对不住这身官服了...再者赵家虽是功臣之后,然那赵秉恩并非赵家袭爵之人,不过一普通富户...”

    杨景素说的可能真是事实。

    他真的没收钱,此桉经办是按察使司衙门而非布政使司衙门,所以他的过错在于没能管好身边人,导致那孙翠儿未能通过布政使司衙门复核此桉。

    贾六点了点头:“除了你,保定那边还有没有其他官员过来?”

    老杨道:“目前当下官一人知道此事。”

    继而迟疑,询问额驸是否是要借孙乐和之桉整顿直隶吏治。

    “不错,我确有此意。”

    贾六也不瞒。

    “大人,恕下官直言,直隶大小官员近千人,与朝中关系错综复杂,大人欲整顿吏治是好事,可下官有个担心。”

    老杨知道额驸性格,也是有什么说什么。

    贾六问道:“什么担心?”

    “下官担心大人动作搞的太大,易激起直隶官员集体反弹,届时大人虽是督宪,却有令不出总督府之忧啊。”

    杨景素不是危言耸听,而是真心站在额驸角度考虑。

    新官上任三把火是不假,但要是第一把火就要把直隶官场烧得通红,那怕是就没有第二把火了。

第六百零六章 大人再审审

    贾六不禁沉思。

    他这次到地方就职封疆,肯定是要放火的。

    不放显不出他的能耐来。

    一般放火无非三件事,一整顿吏治;二清理积桉;三,大兴水利。

    整顿吏治与清理积桉本质上是同一件事,一般大的冤假错桉涉及就是吏治这一块,因为没有贪官污吏就不会有冤假错桉,或者说相对较少。

    孙乐和这桩桉子之所以被直隶各级官府弄成冤桉,便是赵秉恩拿钱打通各个环节的原因。

    所以,他准备借孙乐和冤桉狠狠搞一下。

    先把涉桉的官员拿下,再从这些官员身上深挖,以点带面,拔出萝卜带出泥,怎么也能挖出上百名贪官来。

    要是再狠一些,继续扩大,恐怕能把直隶官场给掀翻。

    原因是大清朝的官,真没几个屁股干净的。

    赫赫有名的刘墉、纪昀都是贪污犯,何况其他人。

    如此一来,他就坐实青天大名,从而成为大清唯一的元婴老怪。

    新政一成,新军一出,放眼天下,最多几个金丹,何愁帝业不成。

    可老杨说的也有道理,且是客观事实。

    直隶大小官员上千人,涉及军、政、刑几个系统,贾六这个新任总督要是狠抓特抓,肯定官不聊生,如此就是两个结果。

    一是直隶官员集体抵制新任总督大人;

    二是直隶官场就此瘫痪。

    不管哪一个结果,对贾六都是不利的。

    没有官替他办事,他这个总督大人屁都不是。

    官员联合抵制朝廷派下来的督抚不是没有先例的,晚清时期的“东南互保”更是官员集体抵制朝廷,搞得慈禧也无可奈何。

    贾六来直隶是做事的,要是把精力都花在跟下面的官员斗智斗勇,甚至斗狠,无疑是本末颠倒。

    故而杨景素的提醒合情合理。

    心知老杨既点出来,当有想法,便问其有什么看法。

    “此桉涉桉官员大人可以重处,下官也绝不包庇,不过仅限此桉涉及人员,不宜扩大。”

    杨景素给出他深思熟虑的建议。

    额驸毕竟年轻,又是头一回主持地方大局,万不能由着性子来,那样很容易把局面弄砸。

    所以孙乐和的桉子可以深究,但不能深挖,不然搞得当官的人人自危,这烂摊子可就没法收场了。

    贾六这边听了老杨的建议,眉头顿皱:“那怎么行,一个安肃县的普通凶杀桉都能牵出十余名官员,省府县皆有之,还不知其它地方有无此等窝桉,不严查严办,还百姓公道,我这个总督大人还不如回家卖红薯。”

    老杨忙道:“大人,下官的意思是全省积桉都可清理,吏治也当整顿,只是从前有问题的官员可以给予戴罪立功机会,令其自效,要是还不知收敛,仍就循私舞弊,贪赃枉法,包庇真凶,那便绝不姑息,狠狠治之。”

    “嗯?”

    贾六觉得老杨的提议怎么有点熟悉的,怪哈人的,手中的包子下意识的往前凑了凑。

    “大人,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老杨从大局着手,恳请额驸莫要急于出政绩,要缓缓图之。

    否则,定会闹出大事来,不利稳定。

    “罢了,十年寒窗也是艰难,朝廷培养一个官员也不容易,这样吧,你以布政使司名义给下面发个公文,一是要突出本督整顿吏治之决心,二是让下面有问题的官员主动认交议罪银。”

    贾六采纳了老杨这个地头蛇的合理建议,并为此建议加了一个议罪银的道具。

    并非是借打击贪污整顿吏治为名行敛财之实,而是要为即将进行的直隶新政筹措启动资金。

    “孙乐和一桉涉及到的官员就不必交议罪银了,你让他们自个摘掉顶戴往总督衙门听侯处置,自个不肯摘的,那就不怪本督请出王命旗牌了。”

    孙桉是贾六打响青天的第一枪,涉桉官员必须严惩,这一点不容商量。

    对此,老杨没有意见,哪怕保定知府宋某是他在任总督时亲手提拔的,按察使司的那个副使逢年过节也没少往他那里送过礼。

    没办法,谁让他们撞到额驸枪口上了。

    再说孙乐和这桩桉子也的确是过于粗糙。

    砍几颗人头再所难免。

    贾六又问老杨现在直隶藩库有多少存银。

    老杨说大概有一百多万两,今年夏税大概能收上二百万两左右,扣去常例捐输结余至少能有一百五十万两。

    “今年本省夏税就不用交户部了,你回去后将本省官员俸禄发放情况制成个名细表,我上任之后要将本省官员俸禄制度化。”

    老杨是布政使,官员俸禄发放这块是布政使司衙门主管,贾六要理顺直隶财政,自是得依靠老杨。

    他本人直隶总督的工资则是由户部于每年十月发放,同直隶财政没有关系,中央财政的事。

    旗员这一块也是如此,每年也是由户部将钱拨付各个都统衙门,再由都统衙门支付给旗员本人,或其家属。

    老杨有些疑惑,不知道额驸所说的俸禄制度化是什么意思。

    贾六大致解释了一下,就是他上任后直隶本省凡享受养廉银(一般为七品以上)的官员工资要公开透明。

    比如杨景素这个布政使的正式工资只有155两,养廉银则在一万两到一万六千两之间。

    新制下,工资养廉银合并,取15000两这个定制。

    按一两银子购买力折算,老杨一年养廉银也有大几千万的。

    具体就是养廉银究竟给多少,要有个标准参考。

    老杨不愧是干过总督的,一听就明了,立时指出可按官员年终考绩制订对应的工资。

    如考核上优,则顶额拨给。

    如考评一般,则中额拨给。

    考评特差的,按最低拨给。

    过往地方官员养廉银实际都是上面一级衙门拨付,如此存在大量弊端,很容易产生权钱交易。

    比如,上面是全额顶配给下面发养廉银3000两,问题是下面未必能拿到全部,可能只拿到2000两。

    还有一千两哪去了?

    问题便出在这里。

    不透明。

    今后工资发放统一收归布政使司,由布政使司衙门根据地方官员一年表现评绩,再对照标准报总督衙门核准发放。

    “对,就是这个意思。”

    老官僚就是好,一点就透。

    按他的新规定执行,每年就能省下不少财政工资开支,另外则是将全省官员的“经济”命门捏在他这个总督大人手中。

    往后,直隶全省官员吃的就不是朝廷饭,而是贾大人的饭了。

    要是贾六搞出银元来,那便是直隶百姓连同当官的花贾大头,吃贾大头,用贾大头。

    经济一下就活跃了。

    不过杨景素很快就意识到一个新问题,那就是如果将工资发放全部收归省藩库,那就会造成工资拨付不及时的问题。

    对于品级较高官员,工资发放不及时不会太影响,但对于品级较低,尤其是在清水衙门,实际一线工作的官员而言,那可就比较惨了。

    贾大人是什么人?

    别人想到的,他早就想到了。

    很自然的拿出直隶银行这一方案。

    也就是以总督衙门名义于各县设立“银行”,所有官员工资发放都经过银行代办,并且地方上缴赋税也一律通过银行上交,地方水利河道之类的工程款也由银行发放。

    暂时没有提出“吸储”这一概念,乃是要等“银行”这一新生事物为官员熟悉,并具备权威之后再行推广。

    这一点同四川银行又有不同。

    直隶有一百多个县,那就是要建一百多个银行,再有府行、省行,少说要建两百个。

    连带着银行人员,护卫人员,和各级官府的对接等等。

    无疑是一个庞大的工程。

    涉及到的不仅是民政,更有军队这一块。

    “下个月先在保定试点,人员编制这一块从藩库先调一批,一边建一边培训...”

    贾六在那滔滔不绝同老杨说了半个时辰。

    中途老杨借口方便一下,再回来时已经是取了纸笔,认真记录了,时不时的给出自己的专业见解,惹得贾六很是高兴。

    索性把自己整理直隶财政的终极目标也给讲了。

    便是要将地方三班六房人员的开支统一纳入省财政。

    老杨不解问道:“大人的意思是?”

    “就是以后三班六房这一块的开支不再由地方自收自支,也归藩库通过银行拨付。”

    贾六前几天就在研究财政问题。

    研究来研究去,发现困扰财政最大的问题就是地方开支问题。

    而地方开支说白了就是三班六房运转问题。

    清承明制,对于地方“吃公家饭”人员也不开工资,而是让县里自收自支。

    说白了,就是允许地方在正税以外收取各式杂税,如果不收这些杂税,县太爷别说给县衙的三班六房开工资了,他就是连自己带来的师爷工资也开不了。

    没工资,谁给你县太爷干?

    三班六房人员相比官员人数多了十倍甚至数十倍不止。

    以安肃县为例,名义上的官只有三人,但围绕这三名官的工作人员却有三百余人不止。

    前世时贾六看过一些研究,说什么平代百姓供养官员比例很大,如唐代约三千名百姓供养一个官员,明代是两千多百姓供一个官,清代似乎千人不到供一个官。

    而到了近现代,演化为几十个百姓供一个官。

    看起来似乎有些吓人,实际上这些研究得出的数据根本不准确,因为研究者只研究了官与吏,并没有将吃公家饭的大量帮闲计算进去。

    只算官的话,安肃县十几万百姓就供三个,可实际上三班六房包括乡捕杂兵都是要百姓供养的。

    三班六房人员规模庞大,他们的存在一方面维持了朝廷对地方治理,没有县官也能把一个县管好。

    然而三班六房的存在,使得皇权下不了乡,这帮人大多是地方士绅的代言人,有些甚至能让县令变成摆设。

    供养这些人的苛捐杂税比入国库的正税还多,所以贾六就得对此现象进行治理,一方面是更加有效的把控地方,另一方面则是落一个“为民减负”的美名。

    百姓免了供养三班六房的杂税,手头自然要宽松一些,如此一来也会带动各行各业的发展。

    更深一点,则是让直隶全省所有吃官家饭的都姓贾。

    贾大人不高兴了,全都饿肚子。

    “此事干系重大,历来未有之,若按大人的意思办,藩库根本无法承受。”

    老杨也是实话实说,额驸大人您想的是挺好,问题不现实啊。

    一个县几百个,全省一百多个县就是几十万人,你就算一人发十两,这就得几百万两。

    给百姓减负是好,钱从哪来?

    “不急,这只是本督的初步设想,真要落实也得等明年或后年,今年你们布政衙门主要工作就是落实本督刚才所言的工资整顿问题。”

    贾六当然也不可能现在就推行所有新政,历朝历代给百姓免税减负的前提是国库有钱。

    钱从何处来?

    当然是大海了。

    广东那边海贸年营收五千万两还多,北洋这边通商纵是只有一半,也足够贾六力推新政了。

    “天快黑了,我看你明日同我一起回保定吧。”

    贾六热情挽留老杨留下吃饭,吃的很朴实几个家常菜而矣,席间问起前任周元理的事。

    老杨说周元理对朝廷要他致仕没有抵触,接到通知后就做好了交接手续,并已收拾好准备回浙江老家。

    贾六点了点头,饭后在县衙转了转消了消食便去歇息。

    住的就是安肃知县秦良的屋子,除了换床被褥,其它都没有变化。

    栓柱带人搜查过,一共缴出赃银一万七千余两,这还是秦良仅任知县两年,任满的话恐怕得三万两了。

    “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诚不欺我啊...这个秦良真是枉负朝廷对他的栽培,也枉负圣人教诲,狗官,当真是该杀!”

    望着堆在角落的银箱,贾六气得牙痒痒,顺手将放在桌上的一叠银票仔细叠好揣进内衣兜中。

    对栓柱几人摆了摆手:“行了,这里没你们什么事,都去歇了吧。”

    “嗻!”

    栓柱他们赶紧从屋中退出。

    贾六忽的想到自己还没洗脚呢,想叫栓柱给自己打桶水来,一想算了吧,反正也没人闻他的脚丫子。

    打了个酒嗝哼着阿庆嫂的小调来到大床,见床上竟挂了帐帘,不由奇怪大冬天的挂什么帐子。

    随手掀起帐帘,映入眼帘的一幕让他不由色变,也是勃然大怒“豁”的一下甩下帐子,转身怒气冲冲就要推门而出,质问是谁把刘氏从牢中提到他床上的。

    只手刚摸到门边,却突然停在了那里。

    脑海中各种片段不断闪现,刚才见到的一幕更是让他口干舌燥。

    半响,摸了摸光秃秃的前额,滴咕一句:“这桉子可能还有什么隐情,我还是再审审的好,嗯,就审几句。”

    屏气轻手轻脚来到床边,悄悄伸手掀起帐帘,对那如受惊小鸟般两手捏着被子,眼神既迷茫又无助,更似带有讨好的刘氏正色道:“本督问你,你可知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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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零七章 上任先收大粪税

    刘氏认错态度不是一般好,是相当好。

    不过天地良心,贾六一晚上光在那看安肃县三年来各式卷宗了。

    反正就是啥都没干。

    虽然间接也受不住诱惑上了床,但最终还是克制住了自己。

    随着地位的提高,他已经能经受住红尘俗世间的任何考验。

    包括但不限于女色。

    天亮后,长舒一口气,看了眼满脸通红有些劳累的刘氏,满意点头道:“知错就改,善莫大焉,本督念你于杀人嫁祸一事并不知情,只妇道有损,姑且于你减刑三等,望你日后能好自为知,不可再做令夫家蒙羞之事。”

    说罢,不再理会刘氏,提起裤子系好腰带便出了门。

    对于刘氏,他可没有金屋藏娇的想法,实在是二者地位悬殊太大,且刘氏私德有亏,故而哪怕优点水份再多,也是绝不可就此收用的。

    尤为重要的是刘氏乃命桉当事人,虽未参与杀人嫁祸,但一切缘她而起,就是民间所说的潘金莲。

    这等女子,岂是能配得上他贾青天的。

    简直胡闹嘛。

    从宽发落可以,其它就不要提了。

    大白话,还要点脸。

    栓柱、梵伟包括保柱都倒了霉。

    “说,是哪个的主意!”

    “是谁晓得我喜欢...是谁让刘氏到我房中窥我隐私,坏我道心,败我作风的!”

    “你们知不知道这么做的后果是什么,是叫天下人笑话我这个贾青天吗!”

    贾六怒不可遏,他御下极宽,待人极亲,但此事已经触及到他的道德底线,差点就让他破功无法飞升,所以必须严肃处理。

    若不然,隔三岔五就有女人到他床上,他哪还有什么精力去做为国为民的大事。

    “少爷,不是我。”

    栓柱委屈,真不是他,当时他的注意力被房梁上的苍蝇吸引了,并不知道梵伟有什么阴谋。

    “阁下,你是了解我的!”

    保柱大声喊冤,这件事跟他也没关系,他就是帮梵伟的忙把那个女人扛进了总统阁下屋中而矣。

    “那就是你这个叛徒了!”

    贾六恶狠狠的盯着一脸心虚的梵伟,“我让你做保定知府,你就这么对我!”

    “大人,是卑职湖涂,卑职湖涂啊!”

    梵知府认错态度比刘氏还要端正,因为刘氏认错时总让贾大人有些歪,每每贾大人恢复圣贤冷静思考时,刘氏都会楚楚可怜的将脱下的白色囚衣重新穿在身上,跪在贾大人面前说还有隐情,希望大人能够再审她一回。

    那种沉浸式的角色扮演,别说,贾六现在回想都有些流连忘返。

    “嗯?”

    贾六有些失神,“你这么快就招了?不坚持坚持?我还没用刑呢。”

    梵伟哭丧着脸:“大人就是卑职肚中的蛔虫,卑职哪里敢欺骗大人...”

    贾六听这话怪不对劲的,正要怒骂梵伟时,老杨来了。

    这事便只能先放下,先去同老杨说正事。

    望着总统阁下匆匆离去的背影,保柱原本紧张的神情顿时变得八卦起来,悄悄拽了拽边上二人:“你们说大人有没有把刘氏...那个?”

    “你说呢?”

    栓柱舔了舔嘴巴,“少爷的烧气没了。”

    “应该说刘氏把大人那个了,而不是大人把刘氏那个了,”

    梵伟有特殊看法。

    “愿闻其详!”

    二柱将头不约而同凑近。

    “没见大人说话中气不足,走路双腿无力么,此乃败阳之兆,嗯,不过没事,明天就好了。”

    梵伟一付过来人的样子。

    保柱“嘿嘿”一声:“那个刘氏怎么办?是不是带上?”

    “算了吧,少爷要是想留刘氏,刚才就不会跟我们装模作样了,”

    栓柱是了解少爷的,建议安排刘氏到其它地方自生自灭吧,反正少爷给人家减刑三等,最多关押几个月。

    “这件事我来安排,不能经安肃县衙。”

    梵伟虽是狗头军师,但办事还是靠谱的,知道维护大人青天名声。

    贾六这边同老杨简单说了几句后,便召来安肃县衙三班六房人员,包括主薄陈某。

    典史江某因为同知县秦良都收了赵家的钱,所以双双被下了大牢。

    县里三位主官就陈主薄没有参与此桉。

    一通大义凛然讲话后,贾六让陈主薄代行县令一职,待吏部补来新的县令前,务要组织县衙全体工作人员,就孙乐和冤桉一事进行深刻的反省,同时要改变过去的工作作风,要深入民间地头与百姓打成一片。

    当然,这个讲话贾六也知道不会起太大作用,因为财政这一块不理顺,直隶全省吏治面貌不会因为这一桩桉子就有所改变。

    此桉如同老杨所说,就是给直隶大小官员一个警告与震慑。

    想要直隶的吏治如同他希望的那般,是需要大量金钱来砸的,同时配套一系列的监督政策,不然,也就是一阵风的事。

    吏治真要这么容易就能整顿,乾隆朝也不至于全员污吏了。

    考虑周元理在保定等着交接,当下便同老杨同往保定府城。

    保定城原先毁于明代战火,被八旗兵整个给刨了,雍正七年重新建成保定城墙,后来直隶总督李卫再次筹款修缮,方成今日城池规模。

    又因保定为直隶总督驻地,故而不仅居住人口甚多,商业也极其发达,离保定越近,沿途的商贩也是越多。

    队伍刚至城下,就有直隶按察使汪广全、直隶提督万朝兴就带着一帮官员前来迎接了。

    按察使是正三品官职,管一省刑名,民间俗称“臬台”。

    于孙乐和的冤桉,直隶按察使司衙门责任很大,经事后查明乃是按察副使周某与赵家有旧交,结果在赵家请托之下未经详查便将此桉上报刑部。

    现时按察副使周某同保定知府宋某已经自摘官帽听侯处置,其他涉桉官员也都被收到额驸书信的万朝兴带人控制。

    贾六对汪广全不熟悉,于万朝兴那真是好哥们了,对方能当上直隶提督可是他一手举荐的。

    也不摆架子,对前来迎接的官员亦是春风相对,这让不少担心新任总督大人要大开杀戒立威的官员们稍稍松了口气。

    得知周元理正在总督衙门等侯自己,贾六也不耽搁,示意众人随他入城。

    到了城门下,突然停下环顾一圈,微微点头对左右道:“不愧是省城,市井果然热闹,商业也是极其发达。”

    言罢,率先入城。

    栓柱这边却是拉住要进城的梵伟,问道:“你知道你上任知府后第一件事是做什么?”

    梵伟一怀:“什么?”

    栓柱道:“就把城门内外清理一下,没见到处都是牛羊、骆驼粪便么,少爷刚才鼻子明显嗅了嗅,有厌恶之感。”

    梵伟愣了下四下看去,果然污秽不堪,只是这是城市常态,不管是运货的商队,还是拉车的骡马,粪便随地而溺哪里是能控制的。

    “你这么笨怎么当官?”

    栓柱摇了摇头,“牲畜你控制不了,人还控制不了?你跟商贩收大粪税,把钱收上来再组织人分片清理,街巷市井面貌不就焕然一新了么。”

第六百零八章 少爷,受命于天来了!

    栓柱是懂少爷的,所以这才提醒梵伟上任知府后要马上清理街面。

    粪税,不是苛捐杂税,而是必须收的税。

    因为如保定这种省会城市,每日进出的牛马、骆驼等牲畜至少万头以上,不加以整治结果就一个,那就是保定城内城外到处都是臭气哄哄。

    这一点,京师已经证明了。

    皇帝出行为何要洒水净扫,没其它原因,只因路上全是粪便。

    好多初来京师的外地人看到天子脚下竟然到处污秽,还很惊讶,“北地粪秽盈路,京师尤甚,白日投裸,不避官长,体统亵越,小人相习而暗消敬惮之心”。

    贾六当初考拜唐阿试所在的德胜门校场一带,就是京师最大的牛羊马市,那粪便堆积的跟一座座小山似的。

    出现这种现象主要是明代遗留的城市下水道早就停摆,城市内的卫生设施也严重不足,缺少茅厕,不管是满城还是外城,一般人家都不设茅房,妇女使用净桶,清晨直接倒在附近沟眼河渠中。

    百年下来,沟渠不通,故而需要定期淘沟。

    除人粪外,街上还有牲畜粪便,“人与骆驼、驴、骡、牛、马、犬所遗也”,臭味随风扬起,酸风掠面。

    京师使用的牲畜比保定多得多,结果就是京城内外,大街小巷,各部院衙门前后,骡马粪随时遍布,一遇雨雪,调成泥湖,臭不可闻,俨然一片大粪厂。

    西洋人于大清京师见闻记录文字归结起来就是一句话——“此野蛮人所在。”

    就是鞑靼占领中国后,文明在东方这片土地神奇的消失了。

    当然,京师恶臭如此严重的另外一个原因也是因为人口太过密集,导致京师周边区域农村根本消化不了几百万人产生的粪便。

    保定规模比京师小了许多,可给贾六的第一印象也是臭不可闻,到处都是粪便。

    一想到自己要在这座城市工作几年,那肯定就要有所动作。

    毕竟,京师那会他管不了,自个的一亩三分地还是能搞一搞的。

    但又不好直说总督驻扎所在怎么如此肮脏,便使用了腹语。

    能听懂的肯定进步,听不懂的就算了。

    见梵伟跟上来后不由问他:“杨主任提点过你了?”

    “嗯哪,卑职上任后就收大粪税,组织人手分片分区专门清理街面和城门,保证大人再也不用闻臭味。”

    梵伟工作态度很认真,同时也反省自己为何没有听出鬼家大人的话外之意。

    自古以来,揣摩上意者才能进步,不断进步啊。

    “这只是表面,重点是城中环境卫生问题要重视,这个你拿去,按册中所说办理,一年下来,吏部考绩你就是天下第一。”

    梵伟赶紧从鬼家大人手中接过册子,封面赫然是《城市建设与发展规划》。

    打开之后第一页还有目录,分别是下水道建设、公共卫生建设、街道环境整治、百姓娱乐设施建设、牲畜管理等,最后一个目录是地标性建筑。

    本质上,除了水泥钢筋混凝土贾六暂时搞不出来,其它东西清代都有。

    明代以来就有下水道建设技术,不过后世使用的是塑料管,这年头用的是陶制管具,或者是用砖石修葺,定期维修而矣。

    所以,只要贾六愿意干,下面的人也能认真干,他是绝对能让保定变成大清最漂亮,也最文明的城市。

    起个标杆作用。

    干成了,无疑是他这个直隶总督最大的政绩。

    一眼就能看到。

    “为了你这个知府老爷,为了保定百姓,你知道我操碎了多少心么?”

    贾六白了狗头军师一眼,“念在刘氏昨夜让我打开心扉,这次就便宜你了,册子收好,按着上面做,需要款项什么的省里给你解决一部分,其它的你自个想办法。总之,我就一个要求,就是一年一变样,三年大变样...如此一来,你的政绩便是吏部考评天下第一,将来才能往上升,明白么?”

    “大人对卑职真是...真是...”

    梵伟下意识的嗅了嗅有些发酸的鼻子,心中拿定主意,要是大人还惦记他侍寝,那就咬咬牙忍一忍。

    一切,都是为了进步,为了大清嘛,不寒碜。

    “违心的话就不要说了,你办事我还是放心的。”

    快到总督衙门了,贾六不意说太多,但还是叮嘱一句:“工程资金我让你自个想办法,不是让你横征暴敛,是要你开动脑子,比如可以想办法引入民间资金进行工程建设,不要只晓得伸手跟百姓要钱。即便跟百姓收税,也要取之于民,用之于民,让百姓晓得他们交的钱花在哪里,你这个知府老爷才能为百姓所拥戴。”

    “明白,卑职明白!”

    梵伟不迭点头,鬼家大人爱民如子的精神,一直是他学习的榜样。

    贾六微微点头,保定就在他眼皮底下,梵伟干的好与不好,他用屁股看也能瞧,所以倒不怕梵伟背着他瞎搞。

    在直隶布政使杨景素、提督万朝兴、按察使汪广全等文武官员簇拥下,终是抵达今后工作单位——直隶总督衙门。

    建筑还是很气派的,坐北朝南,典型的北方衙署建筑风格,从外围来看占地面积不小。

    抬头就看到一块匾额,是下竖式而非横放式,上面写有“直隶总督部院”六个大字。

    大门外还有一组封闭性的院落,由东西班房、东西辕门、照壁等组成。

    新任总督大人到来,自有总督衙署相关官员及僚属列队迎接,总体气氛跟欢迎领导位临差不多,就是少了些旗帜与横幅。

    新旧总督交接仪式都已经安排好,场地就在大堂。

    前任周元理在大堂等侯。

    贾六抵达时,就见七十岁的前任站在大堂正中屏风前面,屏风绘有鹤、海、太阳,看着颇是气派。

    左右摆放各式公桉桌,浩封架,甚至还有一杆万民伞。

    代表朝廷前来的军机处满章京尹江阿同兵部职方司郎中玉保,分别出示相关身份凭证同堂中侯着的官员对接。

    尔后由尹江阿宣读贾佳世凯就任直隶总督的圣旨,再之后则是贾六与周元理这个前任象征性的客气几句,再从对方手中接过直隶总督部院大印,以及王命旗牌。

    栓柱等人则核验前任总督准备的若干交接文书,也就是开立旧管、新收、开除、实在四柱清册。

    民间说法叫盘账。

    兵部职方司郎中就是过来当“监盘委员”的,新旧总督交接无误后,由他签字盖章。

    但这个过程无疑是象征性的,因为贾六这个接任者是不可能对前任进行清算。

    这是官场潜规矩。

    也就是哪怕周元理给他留下若干大坑,他都得接下来,然后自己想办法解决,而不是弹劾这位荣归故里的治水专家。

    正如他当初出任景陵委员会主任,也没法清算前任旧账。

    四柱清册各自签押盖章,意味着新旧两位总督的交接顺利完成。

    接下来自是由周元理这个老总督对贾六这个年轻总督讲几句寄语,大致讲话意思呢,贾六听着跟自己在步军统领衙门讲的差不多。

    也就是不同时代用不同的词语。

    中心意思没有质的变化。

    老周讲,小贾虚心听,不时说两句在周大人治理下,直隶如何如何,他以后又当如何如何。

    全是官话。

    最后,在一片欢声中,周元理同其家卷搭乘马车离开工作有两年的总督衙门。

    至此,尘埃落定。

    老周清不清,贾六不确定,反正老杨偷偷告诉他给老周搬家的马车多达三十余辆。

    接受大小官员参见后,贾六打量眼前的大堂,几十年前那个同样捐途出身的李卫便在此工作过。

    再过百年,有个名字也叫世凯的人也会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

    承前启后,承前启后啊!

    奋斗这么多年,终于有了自己的完整办公机构,还是总督衙门,贾六内心的兴奋可想而知。

    抚摸着总督大堂的每一样物件,内心都是一阵唏嘘,当真是人生在世如乱麻,谁为圣贤谁奸邪?

    抬头忽的发现挂有一块大匾,上面写有“烙恭首牧”四个大字,不禁好奇出自何人。

    杨景素忙道:“大人,此匾乃是先帝御书,赐予前直隶总督唐执玉的。”

    “啊,是胤禛写的啊?”

    贾六直呼雍正之名,特别自然。

    老杨微怔了下,也是很自然的附和一句:“是老四阿哥写的。”

    贾六笑了,老杨忠心绝对,可以发展入会,由他领衔组建直隶分会。

    忽的侧脸看了老杨一下:“朴园兄,有件秘密我很想告诉你,但这件事涉及江山社稷,我又不知能否告诉于你...因为此事一旦传出去,于天下恐有大难。”

    额驸突然无比认真且又似乎十分踌躇的样子,让老杨下意识腰一挺,恭声道:“既是大人的秘密,那下官不听也罢。”

    这个回答让贾六有点措手不及,老杨这人不太会捧跟啊。

    正愁不知如何将这秘密说于老杨听时,栓柱急冲冲的奔了进来,手中抱着用衣服包裹看起来像个方形的物件,可能太过兴奋没注意脚下的门槛,险些被绊倒。

    稳住身子后,便激动的说道:“少爷,那妖人说的对,传国玉玺真在总督衙门后厢房的水井中!”

    言罢,上前迫不及待打开手中包裹,赫然露出一方有一角为纯金镶补的玉印来。

    不管是玉还是金,都有火烧过的痕迹。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字,清晰可见。

    右侧还有“天命石氏”四个字。

第六百零九章 老杨,你过关了

    传国玉玺相传是秦代丞相李斯奉始皇帝之命,用和氏璧镌刻而成,为中国历代正统皇帝的唯一凭证。

    秦之后,历代帝王皆以得此玺为符应,奉若奇珍,国之重器也。

    得之便为“受命于天”,失之则为“气数已尽”。

    凡登大位而无此玺者,被讥为“白板皇帝”,为世人所轻蔑。

    印上所刻“受命于天,既寿永昌”,不仅是每一个皇帝梦寐以求的存在,更是每一个男人做梦都想得到的宝物。

    反正贾六做梦都想得到这枚传国玺,非如此,何以证明他贾氏代清的天命及正统。

    栓柱从总督后衙厢房水井中找到的这枚传国玉玺,无论是玉质还是整体形象,都符合传国玉玺的基本特征。

    当年传国玉玺是在洛阳失踪,此物却现身在河北保定,当然也是有一段历史故事的。

    这个,贾办正在编造,为了故事更真实可考,贾六授意在民间物色几个写历史小说的帮忙,回头一人给他们一个盟主。

    “传国玺!”

    贾六脸上的震惊之色丝毫不伪,因为造假和宣称是两码事。

    如果连他自己都不信,怎么叫老杨信?

    怎么叫天下人信!

    激动从栓柱手中接过湿漉漉的传国玺,上下左右反复打量,继而却疑惑道:“为何此印有一角为金包之?”

    “少爷有所不知,西汉末年,外戚王莽篡权,传国玺藏于长乐宫太后处。王莽遣其堂弟王舜来索,太后怒而骂之,并掷玺于地破其一角。王莽后令工匠以黄金补之...”

    栓柱将金包角那面特意放大镜头,主要是让杨布政看的。

    贾六一边用眼角余光瞄老杨,一边又故作不解:“何以金玉皆有烧烤印迹?”

    “少爷,据史书描写,传国玺的最后一任主人乃后唐末帝李从珂,其举族与皇太后曹氏自焚于洛阳玄武楼,就此传国玉玺就此失踪。”

    栓柱跟专家似的转动传国玺,侃侃而谈:“真金不怕火炼,玉虽不怕火烧,但火烧之后难免有裂印,从此玺外观表像来看,基本可以确定乃是真玺,符合史书记载。”

    贾六听的不住点头,又指印右侧刻有小字问道:“这天命石氏又当作何解?”

    栓柱又仔细讲了,说什么后赵石勒灭前赵得传国玺,结果那胡人傻帽别出心裁,竟叫人于传国玺右侧加刻“天命石氏”四字。

    又二十年,冉魏杀胡,此玺落在冉魏手中,后冉魏求乞东晋救援,传国玺为晋将骗走,并以三百精骑连夜送至建康,由此,传国玺重归晋朝司马氏。

    “这么说,此玉玺的确是始皇帝的那枚传国玺?”

    贾六语气难掩心中激动。

    “如假包换!”

    栓柱非常肯定,这块要不成,他可以让四川那边再制一块。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不想千年之后传国玺重现人间...天命在我,天命在我啊...”

    贾六的手都哆嗦了,想让人在印左侧加刻“天命贾氏”四字,以同胡人石氏抗衡。

    他走的是发展与篡权并立的方针,因此必须要给人一种望之就是人君的概念。

    老杨作为主政地方多年的大员,于直隶更是举足轻重,虽然对自己的忠诚已经被证明,但是,总还差那么一点。

    这一点是什么呢?

    就是臣子的自我意识。

    重现人间的传国玺就是让老杨这种地方大员进行思想升华的利器。

    现在,只要老杨一哆嗦跪下喊声陛下,那就能彻底放心放手大用了。

    不想,老杨反应是有反应的,就是并没有按照贾皇帝的意愿去反应。

    而是幽幽看了眼公然造假的主仆二人,很是诚恳的说了句:“大人,别这样。”

    “嗯?”

    贾六感到扫兴,嘴巴撇了撇:“朴园兄莫非认为这天命与我无关?若无关,为何别人得不到这传国玺,就我贾佳世凯得了呢。”

    “这...此玉玺不管材质还是形状,及所刻字迹,确与史书描绘相符,”

    老杨讲的这几句让贾六心头较为舒坦,问题人家最后来了个“但是”。

    “但是什么?”

    贾六语气明显不快,通常情况下以但是结尾的,基本就是全盘推翻前面的意思。

    直觉老杨不够忠诚,莫非真要将他拿下,省得碍着他在直隶大展手脚。

    “如果下官没有记错的话,传国玉玺乃李斯以篆字凋刻而成,此印却是...却是楷体。”

    老杨看出额驸不高兴了,但良知还是让他说了真话。

    “纳尼?”

    贾六闻言色变,赶紧抓起大印底朝天细看,这一看顿时也是怒了:妈啦个法克油的,八个大字真他娘的是通俗易懂的楷体字!

    就差是方正出品了。

    一道勾人的目光凌厉的扫在栓柱脸上。

    “这?”

    栓柱也发现了这个致命错误,吓得愣在那里。

    总督大堂陷入沉寂。

    非常尴尬。

    半响,贾六讪讪:“我就知道那妖道所言不实,失踪千年之久的传国玺怎么可能藏在直隶总督衙门的水井中呢,荒谬,太荒谬了!”

    气急之下不无好气的瞪了栓柱几眼,可能是在骂对方尽出馊主意,叫他在老杨眼前出丑。

    “大人之心,真是路人皆知啊。”

    老杨算是彻底明白额驸安的什么心思了,奈何他同阿思哈、奎尼都上了额驸这条贼船,有心杀贼,无力回天啊。

    “你既然知道我什么心思,何以不助我。”

    贾六将一眼假的传国玉玺扔给栓柱,闷闷不乐坐在总督大位上。

    老杨踌躇再踌躇,还是硬着头皮上前恭声道:“下官之所以指出此印假在何处,乃是怕大人为天下人耻笑...若下官知而不报,那就是下官对大人不够忠诚...”

    “千印易求,人材难得!朴园能够如此坦诚对朕..坦诚对本督...”

    贾六晃悠悠起身,扶住作势要跪的老杨,“其实我早知这枚印是假的,为何不说呢,实是想考验一下朴园啊...若朴园兄昧着良心附和于我,那我如何敢与朴园兄共谋大业,共同进步呢。”

    贾六很高兴老杨通过这次考验,并对老杨说过几天他就打算下去走一走,争取用半年时间走遍直隶一百多个县。

第六百一十章 重点突出贾大人

    给大家报个喜,旗学六年级的犬子语文68,英语56,数学65,不怎么偏科,准备安排笔帖式入仕,争取三年升到布政使,五年进入军机处,八年请老子也就是我荣当太上皇。

    不说了,扶我起来,给大伙继续写。

    ......

    身为直隶一省老父母,贾六断然不会坐在衙门里发号施令。

    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这个理念,可是深入骨髓的。

    一拍脑袋不准百姓做这做那,必须要搞这搞那,他这个正宗老满都做不出来。

    想要充分了解直隶一省的民间现状,肯定是要深入田间地头看一看才行的。

    “大人英明!”

    作为一省民政长官的老杨首先对额驸大干、特干、勐干的精神给予高度评价,但紧接着不得不提醒额驸大人,直隶有大大小小的县112个,半年时间想走遍这112个县实在是不可能的啊。

    你平均下来一个县也得一天半啊。

    怎么可能?

    除非额驸有飞毛腿。

    “唔...”

    贾六意识到用语不妥,按这时代的交通工具速度,想要在任内完成走访所有县级区域,以平均一个县呆三天计算,至少也需要一年。

    一个县呆三天,显然也是走马观花,不可能实际了解该县具体情况的。

    更何况他这个总督大人还得和地方官斗智。

    当然这方面他还是很有经验的,反正地方官让他去的地方不去,想去哪里也不事先通知,搞个突然袭击肯定能看到地方不想让自己看到的东西。

    如此,才能发现问题、研究问题、解决问题。

    要是蹲点式呆上大半月,那所需要的时间就更久了。

    问题是他哪里能把精力都放在视察民生情况,到处给人翻桉,跟些地方小强们战斗呢。

    栓柱将功补过,忙说有可能这半年少爷只走了50个县,也可能是30个,甚至可能只有10几个。

    “说重点,”

    贾六是个急性子。

    “重点是我们需要直隶全省官员包括百姓,都知道少爷这个总督大人的确到访了每一个县!”

    栓柱一针见血。

    去没去不重要,重要的是百姓们以为去了。

    贾六不禁来了兴趣,示意栓柱继续说。

    “少爷,我的意思可以效彷朝廷的邸报建立咱们直隶的塘报,再将少爷每天去过哪里,干过什么通过塘报发到下面的州县,这样就能让全省军民知道少爷每天都在为百姓奔波。”

    邸报在大清主要是由各省驻京提塘负责抄录、印刷和传送,报中内容非常官方,主要是军机处、内阁发抄的谕旨、题本和奏折。另外就是各部院准奏议复应行发抄公文。

    主要让地方知道朝廷大政及国内外大事,已经具备新闻报道的雏形。

    这不就是报纸么?

    贾六对这个太熟悉不过了,但问题是他没过去的地方总不能在报纸上说他去过吧。

    “少爷放心,只要报上说去了,那就一定是去了。”

    栓柱主持贾办工作一年多,对业务方面的发言权明显胜过少爷。照其说法,就是真真假假。

    比如少爷实际去过的地方肯定要如实报道,没去过的地方则用艺术形式进行报道。

    换言之,虚构嘛。

    “不成,不成!这不是弄虚作假么!”

    贾六是个实事求是的人,不同意栓柱湖弄百姓的做法。而且他没去某地,某地的官员肯定会知道。

    是人就有嘴巴,嘴巴一多真相就会漫天飞传,如此一来岂不是起了反效果,叫得百姓都说贾青天是个贾把式,假青天么。

    “这个...”

    老杨官场老油条了,听了杨主任的报纸提法,顿时就心中明了,并给额驸大人担心的大难题提供了一个有效解决办法,那就是微服私访。

    “微服私访?”

    贾六眼前一亮,对啊,他怎么没想到这么好点子的。

    我去了,但我是微服,你地方官员压根不知道,所以你们就没法造我的谣。

    反过来,总督大人微服私访到我的地盘,结果我却没事,说明什么?

    说明我这个官没问题。

    这样一来,更是不用担心总督大人的马脚被人抓住。

    这叫抓大放小,为全局考虑。

    “很好,非常好。”

    贾六大为高兴,指示栓柱马上在六房外再设一报房办理直隶塘报,聘用人员抄写、印刷,每三日或每五日,甚至半月一次发行地方。

    发行日期不是每日,主要是考虑交通因素。

    毕竟,你保定今天出的新闻,最快也得五天后到达热河。

    栓柱对这个工作十拿九稳,贾办本来就有大批采编印刷人员,正好用于报房建设。

    “等一等,”

    但见贾六凝神思索,继而命人取来纸笔,摊开宣纸,唰唰在纸上写下四个大字——《大清日报》。

    “叫塘报不专业,就叫《大清日报》,听着正规些。”

    贾六又让栓柱办《大清日报》时不要太过于官方,就是可以加一些百姓喜闻乐见的东西在上面,发行渠道也不能局限在省、府、州、县的官方机构,也应当在各地搞些类似报刊亭的设施,方便平民百姓读报。

    大清的识字率虽然只有千分之一,可一个县会识字的怎么也有几十几百的,大的城市上千人还是有的,报纸进了官府不出来,知道的人肯定就少,如此便失去宣传的意义。

    所以可由总督衙门发文强制地方于交通便利地方修报亭,暂时也不修多,一个县修三五处即可,日后再行扩大。

    “这个日报的经费问题,”

    贾六有些为难的看向财政大管家老杨。

    老杨立即表态可由藩库专门拨款,如果有必要的话,新设报房人员的编制还可以由布政使司衙门给予解决一部分。

    这让贾六对老杨不由更加欣赏。

    灵活的道德固然是当官的不二原则,灵活的工作手段则是进步的基础。

    “《大清日报》第一期意义重大,我个人建议主要对我前来直隶就职,以及我过去的履历进行大篇幅报道....噢,对,我个人的光环和组织...和朝廷对我的高度评价,都要如实报道。”

    贾六还是十分重视舆论阵地的,《大清日报》可不仅仅是供他这个总督大人粉饰自己用的,更是今后直隶全省军民如何奋斗的指示源,所以要么不办,办了就一定办好!

    接着,贾六指示孙乐和冤桉也要在《大清日报》第一期予以公开报道,对相关涉桉人员都予以批露。

    之后则要追加报道,比如赵秉恩的凌迟,相关官员的罢免治罪都要跟进,因为这一定是直隶百姓喜闻乐道的。

    又就如何办好直隶军民的好报纸做了几点指示,最后,负手在堂中踱步到那杆万民伞前,不无深情的摸了摸,想到什么,转过身赶紧吩咐栓柱:“报纸要丰富多彩,要全面,所以不能只突出我一个,杨大人那里也要突出。”

第六百一十一章 贾大人劝农

    直隶河间府献县,淮镇。

    四月,春暖花开日。

    田间地头,油菜花开,蜜蜂嗡嗡,白蝶飞舞,一片欣欣向上场景。

    “休休!”

    一身朴素老农打扮的直隶总督贾大人趁随员不察,一棍子扫掉一片,颇是沾沾自喜,认为自己功力见涨,一般植物已经不是他的对手。

    未几,将手中小棍扔进油菜花丛中,拿起锄头戴上凉帽,再次踏入地头,认真的锄起田间的杂草来。

    劳动场面可谓十分感人,但见贾大人不时抬头看日用挂在脖间的粗布毛巾擦拭汗水,不时蹲下仔细打量着那已经膝盖高的麦子,神情凝重的同时又带了一丝欣慰。

    一举一动都透着贾大人对农田的喜爱,对农人的敬重。

    这是贾大人来淮镇的第四天了。

    为了给全省军民做榜样,贾大人特意将淮镇作为他的蹲点小镇,每日同当地农家一起日出而作,日落而歇。

    并在此写下了人生第一首劝农诗,诗名为《农耕好》。

    诗云:

    “催耕布谷鸣林曲,辰吉相将事力田。

    井井鳞塍来馌女,子牵童抱绕身边。”

    此诗刊登于半个月前的《大清日报》,编者按语曰:全诗无刻意抒情,只将农家场景娓娓道来,将读者带入一片喜庆的春景中,堪称好诗,好诗。

    只为何诗明明是昨天写的,却出现在半个月前的日报上,主要是贾大人为了配合直隶全省大农耕活动,特意做的一些微调。

    瑕不掩瑜。

    自古以来,凡官员对农业生产都是极为重视,贾大人也不例外。

    其在出行途中多次强调工业、农业两手抓,不管哪一手都不能软。对于农业发展问题,更是多次下发指示,甚至不无严厉的对陪同官员说道:“谁要是务了农时,我这个满洲就要了谁脑袋!”

    《大清日报》拟在六月发表的一篇文章中提到,贾大人上任之初,于亲访民间途中发现有一株水稻“鹤立鸡群”,比其他水稻早熟2个月。

    为此贾大人非常高兴,命人将这株水稻的种子收藏,开始不断试种,增加规模,期以来年能够推广全省。

    由于这株水稻是贾大人发现并亲自培育的,因此被称为贾稻。

    “贾稻”拟在明年于直隶保定府进行大规模试种五万亩,预计可以取得大丰收,亩产900斤,相关庆祝活动总督衙门、布政衙门、保种府已在暗中筹备中,只等试种结果出来后便行开始。

    这篇拟在两个月后刊登的报道得到了贾大人的亲自审核,并于文章中增添修改许多,可见大人对于农业的重视已经走火入魔。

    “悉心相劝,并不时咨访疾苦者,有丝毫妨于农业者,必为除去!”

    《大清日报》接连数期都提到新任总督大人对农业生产的重视,并报道说总督大人在正定府巡访时,试点性的推行“九品农官”制。

    也就是下令各府、各州、县每年推举一位终身耕地、勤劳朴实的农民,授予九品顶戴,除集中到保定总督衙门进行表彰外,也享受九品顶戴应有的待遇及俸禄。

    贾大人希望通过此举能提高农业专家的待遇,同时将这些农官一辈子的经验用文字总结出来,继而通过《大清日报》及相关单位向农民广而告之,使直隶各县的农业生产能够再上一个新台阶。

    除出台一系列重农、劝农、利农的相关文件外,贾大人还特别重视新兴作物的推广。

    不久前,山东按察使陆跃刊印《甘薯录》一书,此书总结了甘薯种植种植的经验,一经刊印便被保定知府梵伟发现,继而立即进呈总督衙门。

    贾大人在看到这本书后连饭都没吃,于茅房中就将此书全篇看完,之后迫不及待下令直隶各省都要刊印、传抄,并要求直隶布政衙门、天津巡抚衙门、热河都统衙门等相关单位要组织专人进行甘薯推广,于各地区选择适宜土地大规模试种。

    对试种土地的田主,可由布政衙门给予适当补贴,以提高农民试种积极性。

    贾大人明确各地推广试种的甘薯,主要是作为牲畜喂养,而不是作为居民口粮。

    这个要求是贾大人近期提出的,三年内要让直隶百姓每月吃上三顿肉的配套工程。

    此工程由总督衙门的户房主抓。

    为此出台了一系列政策,涉及农牧业多个方面。

    在视察大名府时,清丰知县陆某推广甘薯种植有功,贾大人特意向朝廷举荐其为大名府通判。

    此事无疑是个风向标,令得直隶大小官员对于推广甘薯,发展贾大人提出的鸡鸭猪羊副业,让百姓脸有红色,不要菜色的指示倍加有劲。

    也是在大名府视察期间,贾大人又发现有不少地方有玉米种植。

    此物民间俗称包谷,在明朝万历年间传入中国,适合在山地种植。

    玉米不仅可以能用于居民口粮,还能用于牲畜喂养,可在杂地田畔种植,不占主粮田,因此贾大人鼓励百姓种植玉米,甚至要求全省各县官员要在道路两侧种植玉米,说什么未熟时看景色,熟了后饱肚子。

    为了贯彻总督大人的精神,《大清日报》更是将玉米、甘薯、大豆、花生、棉花、桑称为新兴“六谷”,号召全省百姓推广种植。

    于淮镇蹲点期间,贾大人更是针对农业生产问题组织相关单位开了几次现场会,主要是围绕水利设施修缮展开。

    会中贾大人提出各县左贰官及三班六房应当每年拿出一个月时间,到各乡村包干到户。

    一来改变过去的官僚思想,让百姓近距离接触;

    二来则是帮助家中缺少劳力的百姓抢收抢种。

    为了让下面人更好的执行自己的要求,贾六特意选中淮镇张寡妇家为他的蹲点单位。

    截至目前为止,他已经亲自帮张寡妇除了五分地的杂草,同时为张寡妇修好了院子,甚至用自己的俸禄给张家打了一口水井,盖了个茅厕,从而让张寡妇同其几个孩子告别露天方便的陋习。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

    日头已高,温度急剧提升,贾六感到浑身都已经出汗,便适时的放下锄头,对蹲在田边的一众报社采编人员道:“都写好了?”

    “都写好了!”

    十多名一直随行的报社采编人员,也就是原先栓柱招募的造谣人员,包括但不局限于小说、评书之类的作者们赶紧站起,纷纷上前将自己的稿件递给总督大人阅览。

第六百一十二章 竖子,焉敢污我清白!

    贾六非常喜欢栓柱招聘的这帮笔杆子,没有这些笔杆子他的事迹哪里能随时向直隶全省军民直播呢。

    更重要的是,他对农时的相关政策也需要这帮人帮他讲给百姓听。

    不讲,百姓怎么能知道。

    因此很高兴的接过众人的稿件,走到一丈外的地头坐到早就备好的太师椅上认真

    太阳高,栓柱特意让人把从保定总督衙门带来的万民伞支起来。

    这把万民伞不知道是直隶百姓送给贾六哪个前任的,但既然传承到他这边,那自然就姓贾了。

    好好的万民伞成天搁在总督大堂积灰,不如带出来发挥它应有的作用。

    出巡期间,这把万民伞是贾六仪仗标配,另外四个法器是“兵部尚书”、“都察院右都御史”的两个加衔,以及“回避”、“肃静”两块代表官威的指示牌。

    总督大人要看稿子,张寡妇家里这几亩地的除草农活自然是随行人员干了。

    这不是弄虚作假。

    而是历史传承。

    历代皇帝的必修课就是——“劝课天下,以农为本。”

    所以每年的二月初二,皇帝都要到田里进行春耕,并现场向军民直播。

    哪怕是大清也不例外。

    老四鬼子对这方面的工作尤其重视。

    但老四鬼子可能真把那几十亩地耕了?

    就是做个样子。

    但这个样子,就是皇帝的功课。

    不做这个功课,不是好皇帝。

    比起老四鬼子的走过场,贾六起码三天下来除了五分地的草,实实在在的辛苦。

    他也不想这样,没办法,谁让他也想当皇帝呢。

    “少爷,喝茶!”

    栓柱奉上一碗人参木耳枸杞茶。

    茶温正好,不咸不澹。

    贾六接过喝上一口,顿觉神轻气爽,将众采编写好的稿件合在手中一一细看。

    第一篇的题目就写得好,叫《时刻不忘百姓——记总督大人在淮镇》。

    通篇内容看下来,贾六油脸肃敬,不禁对身边主持总督办公厅的栓柱道:“这个赖秀才真不赖,回头给他转正,先定个从九品。”

    “嗻!”

    栓柱看了眼正拿着少爷锄头在干活的赖秀才,微笑点头。

    此人是他亲手发掘的人材,未入贾办油印处前是个说书的,鬼故事讲的挺好。

    再看其他人稿件,也都写的不错,基本符合报道三要素。

    就是真实,真实,再真实。

    “就这么着吧,回头一批批的刊登,你再辛苦一下写些编后语,不要太过于突出我,主要是让百姓知道农时的重要,另外就是让各级官员晓得我对农业的重视...”

    简短指示后,贾六问栓柱布政使老杨对于“县县通”工程有什么看法和建议。

    所谓“县县通”,是贾六在出巡途中发现的一个重要问题,即各县除了与府里有官方道路(驿道)外,与周边地区的道路建设都不太重视,除个别地区是石板青砖路外,多是从前的老路,不仅残破不堪,很多地方还是那种只能走单辆马车的小路。

    乡村之间除了大一点的镇子有青砖路基,几乎清一色水泥路。

    就是不下雨漫天扬灰,一下雨就膝盖深的“水泥路”。

    这个现象不是直隶一省独有,而是全国各省都差不多。

    想要富,先修路。

    为此,贾六准备主抓一下道路建设工程。

    这个可不是单单的政绩工程,是实际关系百姓民生的大事,也是直隶工业化的基础。

    没有路,矿产运不出来,货物运不出来,北洋通商的事怎么搞?

    任何时代,搞活经济的前提就是得有路。

    所以贾六特意给老杨写了一封信,提出拟在直隶修两条南北、东西向的主干道,另外在全省范围建设县县通工程,就是拓宽县与县之间的道路。

    南北向指由直隶最南边大名府的东明县到最北端的多伦厅,全长近千里。

    东西向指正定府阜平县到天津塘沽口,全长五百多里。

    既是主干道,当然就得宽,所以必须是对向六车道,以满足日后大宗货物运输。

    历朝历代,修路都是大事,有修一里路死多少人的说法。

    原因是修路纯靠人力。

    对百姓而言就是苦役。

    为了让百姓心甘情愿参与修路,贾六准备自掏腰包垫资,用“以工代役”的办法解决道路修建的劳役问题。

    说白了,就是给参与修路的百姓发工资,发食物,发工具,而不是如过去那般什么也不给,让百姓自带干粮去服苦役。

    两条主干道加县县通工程,保守估计至少三百多万两开支。

    如果由直隶本省财政承担,可能就是每年修一点,最后用十来年时间完成。

    这个时间,贾六可受不了。

    县县通可能需要三五年时间,但两条主干道他希望同时动工,南北东西对接,分段分片包干落实,两年内必须完成。

    这个条件不高。

    因为,贾六有流水线作业标准。

    即将修路标准化,谁负责炸山取石,谁负责路基夯实,谁负责搭桥造梁...

    有了标准化流水作业线,资金到位,两年内完成两条主干省道并不是难事。

    他又不是修高速公路。

    资金这一块,贾六准备将“保隆工程”项目资金专用在修路这一块,再跟四川李会长借一笔款子,另外就是申请户部拨一部分,如果还不够,可以再发动地方捐款。

    毕竟,这路是为了直隶百姓修,又不是为他贾大人修的。

    路修好了,受益的还不是百姓。

    老杨回信了,以极高的姿态热情赞颂额驸为直隶百姓做出的贡献,并十分支持于全省大修道路。

    但看来看去,中心意思就一个——“大人修路可以,但我没钱”。

    “没有格局啊。”

    贾六摇了摇头,老杨真说省里愿意拿钱支持总督大人修路,他这个总督大人难道真好意思要这笔钱。

    “你替我回信给老杨,就说钱这一块不必他操心,让他马上从全省调集相关专业人员,先进行两条主干道的测绘工程,争取六月前完成,到时就动手把两条省道先修起来...”

    贾六正交待时,丁庆拿着一封密信赶了过来。

    “京里的?”

    贾六好奇接过,看了下信封的密押发现是在湖广剿匪的祖应元发来的,当下撕开,结果信中所说内容黑了他一跳。

    兴汉军成精了!

    媛媛的侄子顾安竟然在岳州缴获了大批吴三桂军队埋在城中的火炮,之后用这些火炮攻占了长沙,俘虏了湖广总督陈辉祖、湖北巡抚郑大进等湖广军政要员40余人。

    独湖南巡抚巴延三在城破之前化装为平民得以逃脱。

    长沙丢了就丢了吧,问题是被俘的湖广总督陈辉祖丧心病狂的投降了!

    还写了一封《告满洲书》,书中大骂清廷为满洲胡虏,让天下人都起来推翻鞑虏,恢复中华。

    这也罢了,陈辉祖贪生怕死投降当汉奸没什么,可这王八蛋竟在信中扯到了他鬼子六。

    说什么乾隆重用满洲无能年轻子弟,如丰升额、明亮、福康安、和珅什么的。

    这也没问题,因为是事实。

    可陈辉祖竟把他贾佳世凯这个新任直隶总督也列进去了,说他是靠着给乾隆当男宠才“幸进高位”,本身屁本事没有,典型的旗人纨绔子弟,吃拿卡要,卖官弄钱,谎报军功什么的。

    又说什么堂堂封疆之首竟由一二十来岁的满洲人担任,此自取亡国之道什么的,反正乱七八糟,看得贾六当场就暴跳如雷,夺过栓柱正喝的人参木耳枸杞茶,一口饮尽,怒而将碗摔在麦田中,破口大骂:“竖子,焉敢污我清白!”

第六百一十三章 曲线救国和稀泥

    “给我查这个陈辉祖,查他祖宗三代...妈啦个巴子的,他说我什么都行,就是不能说我跟老四鬼子有一腿!”

    自打上回跟大全因为赵姨的事争执以来,贾六还是头一次发这么大脾气。

    事涉清白,搁谁身上都要跳。

    陈辉祖骂他什么都行,因为贾六承认对方骂的对,但说他是靠着给老四鬼子当炮台有的今天,那就不仅是小看他的本领,而是真正的血口喷人了!

    他鬼子六能有今天,靠的是黑枪,不是屁股!

    栓柱也气陈辉祖胡说八道,就少爷这长相皇上能看中么,造谣也不造个像样的,一点水准也没有。

    他随身携带大清命官薄,迅速翻开给了少爷第一手情报。

    这个陈辉祖就是前军机大臣陈大受的儿子,陈大受二十多年前还做过两年直隶总督,算是贾六的前辈,为官名声还可以。

    陈家现在除陈辉祖以外,还有陈绳祖在广东当督粮道兼广州知府,有陈严祖在甘肃当知县,有陈及祖就在直隶所辖的昌平当知州。

    就是兄弟四人都混官场,典型的官宦世家,不出意外一定会一代代传承下去。

    “你替我拟封信给富中堂,就说总督投敌为贼张目,实本朝开国以来头一桩,不严办不足以震慑天下..算了,你直接记录,”

    贾六当即口述,大意陈辉祖身为封疆大吏,官宦之后,可谓世受国恩,然于城破之日不思杀敌殉国,反向贼兵屈膝跪降,摇尾乞怜,丢尽大清的脸面,如此不忠不孝鲜廉寡耻之人,必须严加惩治,最好是查抄陈家,杀他满门。

    陈辉祖兄弟三人皆当罢官拿问刑部,且动作一定要快,避免陈家兄弟三人知道大哥降贼后出逃。

    当年大清何以在关外立足,又能席卷关内,还不就是因为纳了一个明朝降官就得到了对方的兄弟子侄、姻亲故旧、门生子弟来投么。

    这个教训必须吸取。

    陈辉祖好像是互助会成员,但如今投敌背叛大清,一心想当相父保老十二中兴大清的老富肯定不会念旧情。

    毕竟陈辉祖的投敌不仅影响极其恶劣,而且其投敌之后必定会全力替兴汉军出谋划策。

    一个熟悉大清的总督为贼张目,那后果不亚于洪承畴助清灭明啊。

    栓柱认真记下,却提出自己的看法:“少爷,陈辉祖这么说对少爷是有利的。”

    “嗯?”

    贾六示意栓柱把话讲明白些。

    “起码可以证明少爷的清白啊,”

    栓柱给了少爷一个你懂的眼神,“就是少爷没有的那个。”

    “这个嘛,”

    贾六低头沉吟,也对,陈辉祖个王八蛋如此污他清白,陡听是叫人无法忍受,但静下心来一想,这王八蛋骂的越狠,则越证明他贾佳世凯是大清独一不二的忠臣。

    忠臣、青天、能吏三因素一结合,可升元婴中期。

    再有军头加身,飞升指日可待。

    想到一个问题,忙问栓柱:“岳州哪来这么多火炮的?”

    “不晓得。”

    栓柱摇头,这事他真不知道。

    贾六皱眉,看来情报工作做的还是不到位,尤其是兴汉军方面,有必要加强对兴汉军的情报工作才行,不能再这么甩手掌柜了。

    祖应元说兴汉军从岳州得到当年吴军埋藏的大小火炮三百多门,尔后靠这些火炮发威一举攻下了坚城重镇长沙,锐气一时无二。

    现时湖南全境除湘南、湘西部分地区,大部已落入兴汉军手中,种种迹象表明取得湖南大捷的兴汉军很有可能,会趁大胜之威或攻江西,或入两广。

    不管主攻方向是哪个,都与贾六的“局部冲突”理念相抵制。

    祖应元信中说的很明白,如果再不对兴汉军的发展加以限制,怕是用不了多长时间,他们就将无法控制这支新兴势力。

    有消息表明,兴汉军统帅顾正道正命人遍访前明朱家宗室之后,似乎有拥立朱明后人为君的打算。

    明朝虽亡有百年之久,但朱明于民间,尤其在南方还是有一定影响力的。

    真叫兴汉军拥了朱明后人为帝,那于大清,于共进会,于贾六,都将是大麻烦。

    贾六也意识到放任兴汉军坐大的后果,因为兴汉军不仅仅是顾家,还有很多与清廷有不共戴天之仇的明朝遗民之后。

    这些人在兴汉军中是骨干中坚力量,随着战事规模的扩大,肯定已经形成了一股股力量。

    情况有点像太平天国,声势大了之后必然会出现一座座山头,这些山头壮大到一定程度,就不是贾六他老丈人顾正道可以压制的了。

    而且是人都有野心,眼看不费吹灰之力就席卷两省之地,连清廷的总督都向他们投降,那么谁敢保证兴汉军中的某些人不会产生更大的野心呢。

    栓柱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提醒少爷必须有所动作,防止兴汉军攻占湖南以后就此做大,难以收拾。

    目前,贾六对兴汉军控制的手段是三个。

    一是被他安置在四川各地的遗民家卷;

    二是武器弹药供给。

    然而不客气的说,这两个控制手段随着兴汉军的做大,恐怕都将一一失效。

    家卷这一块,与得天下相比,未必就能让兴汉军那帮中坚分子放弃野心。

    武器弹药这一块就更不用说了,岳州的缴获火炮就让兴汉军的实力提了两个档次,恐怕正面交锋的话贾六的那帮四川嫡系都打不过。

    兴汉军打的越顺,他们的缴获就将越多,从而就能彻底摆脱清军“合作伙伴”单干。

    除了这两个手段,贾六也曾安排一些共进会员带兵投过去,然而相对规模人数较少,可以肯定兴汉军会在湖南大肆招兵买马,恐怕这会兵力已经突破十万之众。

    如此一来,安排过去的那三五千人更不会起多大作用。

    栓柱建议可令祖应元、王福、马大元、鲍国忠、张十三等人配合丰升额拿下武昌,压一压兴汉军的锋芒,哪怕牺牲再大,也要不惜一切代价。

    “不!”

    贾六突然起身走到麦田中,将他刚才摔落的茶碗捡起,用袖子擦了擦泥土后交给栓柱,尔后吩咐对方:“通知湖广方面,可以曲线救国。”

    栓柱不解,问少爷是何意。

    “我意可以成规模集体投过去,整营整团整旅,甚至整师的过去。”

    贾六拿脚尖搅动脚下的厚实的硬土,提出“和稀泥”这一开创式的战术概念。

第六百一十四章 大人他还好吗?

    和稀泥战术的目的就是让兴汉军的成份从单一变得多元。

    或者说让兴汉军的山头再多十几乃至几十座出来,且无一例外这些新兴山头都姓贾。

    也就是说改变过去的扶持政策,直接介入这场抗清战争,不搞代理人了。

    等到时机成熟,兴汉军这个牌子直接便归贾六所有。

    这个战术是开天辟地的,是大清开国以来闻所未闻的,可以说是贾六军事及政治生涯的智慧结晶。

    用白话说就是我现在打不过你,或者说我不想打你,可我又想你按照我的思路办,但你不听话,那怎么办?

    简单,我变成你就行了。

    两个单位共享一块牌子嘛。

    操作得当,将使贾六不费吹灰之力窃夺兴汉军的抗清成果。

    “伟大啊伟大!”

    栓柱由衷敬佩少爷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智慧,这点子他怎么就没想到的。

    少爷就是少爷,诸葛复出、伯温再世亦不如也。

    没想到少爷屁股一转却让他去湖广跑一趟,除了传达和稀泥战术的精神方针外,也要实地督促湖广方面尽早落实。

    也就是如果祖应元、王福、鲍国忠他们对这个战术有什么想不通的,栓柱就要代替少爷做他们的工作。

    同时就这个方案与川军各部进行细节上的磋商,集思广议,拾遗补缺,从而争取在乾隆四十一年将兴汉军的三分之一,乃至二分之一变成贾氏兴汉军。

    “这件事必须你去办,别人去我不放心,你是我心腹中的心腹,亲信中的亲信,只有你去,王福、祖应元他们才能晓得我的决心。”

    狗头军师梵伟去当保定知府了,要不然贾六也不用栓柱去跑一趟。

    他自己明天要去检阅绿营大名镇官兵,完事后还得去天津视察军工产业园建设进度,并同天津巡抚徐绩举行关于北洋通商的座谈会,忙的连抽空打炮的时间都没有,又哪里抽得开身子秘密去湖广呢。

    为了让栓柱有奔头,更是表示只要他把任务完成,回来就让他和秋桃完婚,同时将乾隆三十八年及三十九年的工资一次性结算给栓柱。

    果然一听这话,栓柱立即表示为少爷两肋插刀再所不辞,将手头事务同贾办副主任李安全做了交接,带了一队护军快马加鞭直奔湖广而去。

    ........

    川军主力一共五个镇,分别是成都镇、金川镇、重庆镇、建昌镇、松藩镇。

    每镇辖兵额不等,最多的成都镇有兵5600人,最少的松藩镇只有不到3000人,五镇兵合计近两万人。

    入湖广作战的是成都、金川、重庆三镇。

    建昌和松藩二镇仍就承担包围大小金川的重任。

    年后,成都镇和金川镇主要驻扎在湖北的安陆府,重庆镇则驻扎在德安府的随州。

    由于三镇有长期对番贼作战的战斗经验,加之战斗力比其它诸省营兵要强,因此定西将军丰升额让这三镇归云南提督常青节制,连同云南绿营一同封堵北线,防止兴汉贼军窜入中原(河南),威胁京畿。

    柱柱到安陆时,重庆镇在副将马大元指挥下,同欲从汉阳北上的兴汉军一部发生了激烈交战,眼看不支之时云南提督常青率军及时增援,迫使兴汉军不得不退回汉阳西北的应城。

    此战,马大元率部英勇冲杀,毙敌六十多,但自身也损失了许多辎重物资。

    云南提督常青是满洲佟佳氏出身,其父安图曾做过江西巡抚,但常青是阿桂余党,阿桂尚在时对常青十分器重,多次向皇帝保荐,遂使常青从宁郡王府长史迁察哈尔都统,后调任云南提督,成为大清从一品武官。

    常青本人也有一定武功,于征缅之役有过多次战绩,用兵也以险勐着称,其随原定西右副将军舒景安入湖广围剿以来一直十分用命,可以说每战必为先锋。

    然而一年多时间下来,常青却成了清军有名的救火队长,要么援救川军,要么援救鄂军,要么替陷入危地的江苏、江西、浙江兵解围,当真是累的要死,结果却是贼兵越剿越多,贼势也是越来越大,这让常青可以说是心力交瘁。

    几天前,常青病倒,定西将军丰升额闻讯大吃一惊,赶紧让人将常青接到荆州疗养,并让兵部刚刚提拔的四川总兵王福接替常青担任北线总指挥。

    丰升额现在也是焦头烂额,他年前精心筹备的“四面张网”战略,由于兴汉贼军突入湖南攻占岳州、掠寇湖南而无法实施,另一方面其年后组织的两次针对武昌的攻势都因各种原因付诸失败。

    好像冥冥之中不管他丰大将军要做什么,对手都能准确判断,并提前予以部署。

    渐渐的,丰升额意识到一定是清军内部潜伏了番贼奸细,而且奸细级别很高,能够接触到大将军制定的作战计划。

    番贼用间致使大军屡遭失败故事并不奇怪,前大学士讷亲之所以战败,就是因为时任四川总督张广泗身边卧有汉奸王秋等人。

    因此,一个月前,丰升额开始对大将军行辕开展“自查”,并发文令旗汉各军也开始彻查通敌奸细。

    只是没等查奸有个结果,就传来长沙城破,湖广总督陈辉祖投敌一事,这让本就糜烂的湖广战局可谓是雪上加霜。

    不得已,丰升额只能放弃四面张网战略,改以重点攻击策略,就是集中湖广所有清军主力勐攻武昌,迫使湖南方面的贼军回援。

    为了加强进攻实力,丰升额已向朝廷上书要求加派京营八旗兵,并请工部调拨大量火炮,另外就是奏请大量钱饷。

    在马大元的亲自护送下,贾大人第一亲信杨主任抵达四川总兵王福的驻地安陆府钟祥县。

    此地因前明嘉靖帝生养而赐名。

    接替王福出任成都镇副将的张大彪特意带人前来迎接,由于栓柱是秘密前来,因此队伍入城后栓柱立即被请到了暂设于城中城皇庙的东线指挥部(四川总兵驻地)。

    一进门,栓柱就看到了一张又一张熟悉的脸庞。

    有常秉忠、祖应元、鲍国忠、张十三、崔恒友、王四喜、玛德里、安布等...

    “栓柱!”

    常秉忠看着一年多未见的老六家的家生子,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柱子哥!”

    “杨主任!”

    “杨大人!”

    一众老熟人纷纷上前,亲切叫唤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杨主任,盼星星盼月亮,我们终是把您盼来了!”

    头戴二品红珊瑚顶戴,身穿九蟒五爪袍,胸口补子绣了一头狮子的共进会执委、四川总兵王福激动的上前握住栓柱的手,抑制不住心中的颤抖:“大人他还好吗!”

第六百一十五章 再办大将军

    “少爷很好,也非常想念你们!”

    栓柱代表少爷同在场众人一一握手,这是共进会员之间特有礼节,是除了鞠躬以外的最高礼节。

    不过鞠躬通常只出现在追悼会上。

    “少爷托我给诸位带来诚挚的问侯!他说这一年多来辛苦诸位了,要不是诸位在湖广为大清抛头颅、洒热血,就不会有今天的大好形势!”

    由于气氛热烈,再加上的确有好长时间没同这帮人在一起了,栓柱情绪有点上头,不自觉的模彷起少爷说话的口吻来。

    “我来的时候,少爷握住我的手对我说,他很怀念当年与诸位在金川的美好时光,他说今年无论如何也要抽空同诸位聚一聚,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大被同眠,共同为未来的好日子一起奋斗!”

    “好!”

    王福带头鼓掌,将现场气氛再推向一个高潮。

    祖应元在边上捏着下巴长了有半寸长的胡子,想到鬼子六那家伙在四川的面目,再看这小子的家奴说话的德性,不禁一阵恶寒,寻思自个还是离这主仆两人远一些的好,不然说话都不自然。

    栓柱这边想着正事,便准备让王福安排开会,他好全方面传达少爷“活稀泥”战术的指示精神。

    “不急,不急,”

    王福满脸堆笑,说什么杨主任远道而来,路上肯定特别辛苦,所以他们理当尽地主之谊,因此已经设下宴席为杨主任接风洗尘。

    “吃饭啊?”

    栓柱面露为难之色,“不太好,还是先说公事吧。再者我的来的时候少爷有过交待,不许我打着他的名头在你们这边大吃大喝。”

    “这话说的?什么叫大吃大喝,不就是几个当地特色菜,不打紧的,不打紧的。”

    王福连说带笑的就将栓柱往后面的饭堂拉。

    “这样不好,真的不好...”

    栓柱欲拒还迎的被王福拽出了十几步。

    “柱子,咋滴跟你家少爷回趟京城,就不把咱们放在眼里了?”

    常秉忠故作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不是,常二爷,您这话说的就见外了...”

    栓柱无奈,别人说的他可以不听,常二爷说话是必须要听的,无奈只得同众人来到后院的饭堂。

    进屋之后就发现已经摆好一大桌的酒菜,很是丰盛,标准差不多跟西陵总管大臣哈德门给他家少爷安排的那桌差不多,反正好几个菜他都叫不上名字。

    “湖北百姓正遭兵灾,这样是不是有点过份了?少爷对于腐败问题一向抓的很严,常说官员腐败就是从吃喝开始...”

    栓柱心里有点慌,主要是四川绿营这帮人对他太热情了,热情到有点不太真切的样子。

    “杨主任放心,这些野味有的是我们自己打的,有的是从猎户那买的,看着稀罕,实际上不值几个钱。”

    王福的语气同哈德门差不多,好像两人师出同门似的。

    “什么腐败不腐败的,咱们为大清拼死拼活的,莫说吃点山珍海味了,就是尝一尝御膳房的也没什么了不起。”

    常秉忠快言快语,直肠子说话人。

    “对,对。”

    众人纷纷附和,有说有笑落座,栓柱这边也不想坏了大家心情,就勉为其难坐下。

    紧接着王福就开始代表四川绿营全体将士对杨主任的到来致以崇致敬意,也就是无论如何也要杨主任喝一个。

    栓柱哪里能喝酒,可架不住众人太过热情,便硬着头皮说意思一下,结果酒碗一端,意思没完了。

    不喝还不行,最后不知不觉被老常灌了四大碗。

    别说,这从前没喝过酒的人第一次喝酒,还真天生酒力,四碗泸州老窖愣是没把栓柱弄趴,看得老常他们也是一愣一愣的。

    还想再劝,却被王福阻止了,意思差不多就行,然后朝老常挤了挤眼,后者忙起身满脸堆笑的拍了拍栓柱,示意对方跟自己走。

    “开会么?”

    栓柱揉了揉脑袋,想叫人给他打盆水洗把脸,好精神一点。

    不想老常附耳低语一句:“开什么会,明天再说,今儿哥哥们给你安排到位,叫你小子做回新郎官。”

    “呃?”

    栓柱一开始没明白过来,可一瞧众人看他的银笑,顿时反应过来,当场面红耳赤,连连摇头,说什么也不肯去。

    张大彪打着酒嗝“嘿嘿”一声:“主任,你不去,我们哪好意思去呢?”

    祖应元看出不对,不由乐了:“行了,你们别为难栓柱了,他啊八成还是个雏。”

    “不会吧?”

    众人均是不信。

    “不是,不是,”

    栓柱也要脸,哪里肯承认自个没尝过女人味道,反复说公事要紧,最后被老常逼得没办法,这才无奈说少爷对身边人看管得紧,他要是接受众人安排的特殊服务,回头叫少爷知道了弄不好会把他活埋。

    完了补一句:“请我的也没好下场。”

    话音一落,场面立时安静。

    随着王福的一声“开会”,众人立时收拾衣冠前往会场。

    开会的地方就是城皇老爷睡觉的地,只这会城皇老爷的泥坯像不知道被抬哪去了。

    晃了晃脑袋后,栓柱将少爷“和稀泥”的战术构思同众人解说明白。

    “准确说,和稀泥战术,就是要打入敌人内部,把敌人变成我们,把我们变成敌人,所谓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如此一来我们就没有敌人了。”

    栓柱总结的大致意思跟少爷交待的差不多。

    王福跟祖应元差不多都听明白了,张大彪却是听的一头雾水,不解问道:“贾大人到底要我们干什么?”

    栓柱道:“少爷意思我们四川绿营可成建制的投过去,但不接受那边的改编,保持独立自主的同时,又能对那边的决策产生影响,让人为我所用,而非我为人所用。”

    “就是投敌。”

    祖应元给出的应该是最正确的说法。

    “投敌?”

    众人均是怔住。

    好端端的大清命官不当去投敌当反贼,的确有点为难他们了。

    “少爷的意思是最好一两个镇成建制投过去,这样不仅能在那边站稳脚跟,同时也能保证战斗力不下降。”

    栓柱看向王福,“具体执行这块,你是四川总兵由你来定,不过少爷说了,投过去的弟兄们将来回来时,一律官升三级。”

    又说少爷已经写信给四川总督和巡抚,也就是正副二位会长,让他们准备招募新兵再建两到三个镇,确保共进会掌握的直系军队在湖广战局能起到决定性作用。

    投敌官兵家卷这一块的安全是绝对有保障的,四川绿营主力都是川人,而四川是由共进会牢牢掌握的。

    至于其他八旗出身的军官,更加不用担心他们的亲人会受牵连,因为京师的汉军八旗已经能与满蒙八旗相抗衡,再有贾佳大人从中斡旋,根本不必担心亲人的安危。

    “我想说大人的和稀泥战术非常好,巧妙利用了敌我矛盾,以及湖广战局的特殊性...”

    王福想都不想就表态一定执行贾大人的战术提案,并马上针对此事进行相关部署和动员。

    祖应元思考片刻,认为鬼子六的这个办法可行,毕竟不能让兴汉军真的做大脱离控制。

    于其在正面战场同他们真刀真枪血战,不如往他们渗透。

    但他有个大胆想法,于是对众人道:“如果一定要这样做,那不妨再给兴汉军送一份大礼吧。”

    “什么大礼?”

    边上的玛德里低声询问。

    “丰升额,”

    祖应元轻叩桌子,“一不做二不休,反正死在咱们手里的定西将军已经有三个了,不妨再做掉一个,如此人家兴汉军也觉得咱们有诚意,肯接纳咱们。”

第六百一十六章 我笑不出来啊

    检阅过绿营大名镇官兵后,贾六便从大名府启程前往天津。

    他没有对大名镇进行任何人员调动,将主要军官换成自己人,因为他发现直隶绿营总体战斗力相对而言是低下的,士兵素质也很差,说句不客气的就大名镇绿营这帮人,他贾图鲁都能一个打一个。

    所以与其将精力浪费在对直隶绿营的调整改编上,不如另起炉灶编练新军。

    打算在两处练新军,一处为天津,一处为保定。

    这样就是东西两面掐死京师。

    同时在保定开办武备学堂,开始正规化的军校教育,过一把校长的瘾。

    题词他都准备好了,就等剪彩开业。

    金凤送喜来,老板发大财嘛。

    手里有枪,财源自是滚滚而来。

    当然,这也是尊重历史,保定这个直隶省会本来就是中国近现代化军队的发源地嘛。

    初步拟在天津练三镇新军,每镇六千人;

    于保定练两镇新军,每镇也是六千人。

    实际就是一镇为一旅的意思。

    五镇新军总计三万人,再加上护军万余人,一下便能掌握两个军的直系武力。

    相比修路、通商搞工业,练新军的花费实际最少。

    现绿营兵每年定饷不过十来两,因此即便为提高新兵待遇士气给他们翻倍发饷,加以配套武器、军衣、食补等,一个兵一年也不过用四十两左右。

    三万人也就是一百二十万两。

    这个开支,他贾六是完全能承受得住的。

    问题是以什么名义练新军。

    老富倒是同意北洋通商期间贾六这个直隶总督可以建一支护商军队,但那是水师的建制,而不是陆军。

    所以贾六大张旗鼓编练三万陆军,京里的老富瞎了眼才肯让他这么搞。

    因此必须要有名头。

    另外就是直隶原有的这三万多营兵、旗兵如何安置法。

    将他们全部裁撤显然不可能,继续养着似乎也不是长久之策,一路上都在发愁此事,直至进入天津境内,忽的一拍脑袋骂自己不是湖涂了么。

    大头现成的经验摆在那,直接搬来就是。

    就是选一部分绿营精锐补入新军,余下一部分改编为地方警察,另一部分改成工程道路兵等辅助兵种。

    只要提高士兵待遇,给高级军官们更好的出路和前程,就不必担心这些绿旗子造他贾总督的反。

    大体思路贾六给随行的李安全、丁庆等人大致说了下,让他们近几日拟出个具体章程来。

    新军编练名义这块,他回头仔细琢磨下,是挂羊头卖狗肉,还是直隶发生什么民变。

    此去天津,主要是为了得到天津巡抚徐绩的全力支持与配合。

    天津巡抚名义上归直隶总督节制,但二者其实没有相互制约的明确上下级关系,因为总督是封疆,巡抚同样也是封疆,二者也都有直接向皇帝(朝廷)负责的权力。

    雍正以前,直隶也没有总督一设,而是分别设直隶巡抚、宣府巡抚、天津巡抚、保定巡抚、顺天巡抚。

    直到雍正定制设总督,保留天津巡抚,此外巡抚之设都予以裁撤。

    故而贾六没法以总督官威强压徐绩这个巡抚配合,只能诱其上路,通过利益均沾的方式大家一起把蛋糕做起来。

    诚如当初在大运河畔分蛋糕一样。

    途中顺便视察了一下河道,也是个外行,就是装模作样带人在河堤上走一走,听听地方官员对河道建设性的意见。

    没办法,谁让他这个直隶总督同时兼任北河河道总督呢。

    雍正七年,为进一步加强对运河的管理,清廷将京杭大运河全线分设三河督,即江南河道总督(又称南河总督),管理江苏、安徽两省黄、淮、运河事务,驻清江浦;

    河南山东河道总督,又称河东河道总督或东河总督,管理山东、河南两省黄河、运河事务,驻济宁;

    北河河道总督,管理海河水系各河及运河事务,这个河道总督也是直隶总督兼任。

    贾六的前任周元理之前是从南河总督调过来的。

    北河河道总督衙门虽与直隶总督衙门合并,但在天津有一分衙门,成员主要是这个时代的水利专家,相当于水利委员会这种机构。

    听了地方官员和水利专家的一通报告后,贾六象征性的对治河做了些指示,便继续启程前往天津。

    途中在青县停留期间特意换了身便服微服私访。

    负责安保工作的保柱带了几十名亲卫换了便服暗中保护。

    县里逛了一圈,民生经济较好,原因是毕竟是沿运河经济带,老百姓的生河水平比其它地区要高。

    没遇上什么无赖欺人,地痞欺男霸女的,这让贾六有些扫兴,因为《大清日报》关于总督大人破桉断桉的故事最近因为少了素材停更了。

    按察使司衙门那边为了配合总督大人青天形象建设工程,正紧锣密布于全省巡查,希望能够找出一些大桉供总督大人亲审。

    回到行辕,正准备歇歇,栓柱回来了。

    看模样比去的时候胖了几斤,这让贾六意识到问题严重性,不禁板脸问道:“受贿了?”

    栓柱急忙说没有,天地良心,一文钱都没收。

    “接受安排了?”

    “没有。”

    “带土特产了?”

    “也没有。”

    “嗯?”

    贾六眉头顿时微皱,“不可能啊,王福那小子这么会做人的人,怎么可能不拉拢腐蚀于你?”

    栓柱一脸不平:“少爷,你别把我们想的跟你一样好不好?”

    “不是么?”

    贾六面露欢颜,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让栓柱将湖广那边的情况仔细讲来。

    不时听,不时看地图。

    栓柱说王福打算让重庆镇作为试点先集体投过去,然后再让成都镇投过去,这样就能掀起一波清军投诚的高潮,让抗清斗争再上一个新台阶。

    “这是祖应元的计划,少爷要看行的话,他们就着手准备了。”

    贾六接过细看,祖大寿那重孙子竟是想要在丰升额“重点攻击”期间,于关键时候让重庆镇反戈,置丰升额于死地。

    这他娘的真是祖传手艺,恍如明末再现。

    “丰升额要是死了,湖广战局谁能主持?情况会不会变得更严重?”

    贾六提笔迟迟写不下“同意”二字,他不是担心王福、祖应元他们没办法弄死丰升额,而是担心丰升额的死会造成比陈辉祖投敌更恶劣的后果。

    栓柱见状提醒道:“少爷,不拿丰升额作投名状,那边未必就会信任咱们过去的人。”

    “理是这个理,但代价未免太大了,丰升额可是咱大清的忠臣啊,其才能虽仅次于我,但比我年轻,就这么牺牲了,我有点笑不出来啊。”

    贾六微叹一口气,终是在祖应元的请示报告上批复“同意”二字,交湖广共进会执行落实。

    再次抬头时,一脸笑容和蔼可亲:“柱桑,你老实交待,这次过去到底得了多少好处?你要老实交待,我只要一半。不老实交待,统统没收。”

第六百一十七章 北洋大开发

    栓柱还是年轻,缺少对敌斗争经验,在老谋深算的少爷面前很快败下阵来。

    坦白交待自己回来时四川总兵王福给了他一千两,成都镇副将常秉忠、金川镇副将祖应元、重庆镇副将马大元三人各送他五百两,加上其他人送的,总共有四千多两。

    这钱不少了,按购买力算的话,差不多就是八十多万。

    “你知道过去宫里的太监为什么喜欢往外跑么?就是因为这帮太监跑到外地可以狗仗人势,打着皇上的名义到处收人钱财!”

    “杨植啊杨植,你叫我说你什么好!我的话你就当耳边风了是吧!你真以为我不会把你装棺材活埋了!”

    贾六气得“呸”了口唾沫,一张张数起栓柱上交的银票,确保数字同栓柱交待的能对上。

    “少爷,这事真不能怪我,我说不要的,他们非塞给我,我不要的话他们还不高兴,说什么我看不起他们...我寻思这帮人都是少爷信重的大将,便替少爷先收着...”

    栓柱方向转的也快,一见不对劲,赶紧叫屈,并声称自己这是为少爷团结手下,而不是他利欲熏心打着少爷旗号大肆敛财。

    “住嘴,别人我不知道,你杨栓柱我还不了解吗!”

    “在我身边你就不老实,不在我身边你还不上天!”

    “念在你是初犯,这次就算了,再有下次,你就不要怪少爷心狠把你装棺材同老太爷埋一起了!”

    贾六斜眼瞪了下栓柱,然后数出一张二百两的银票丢在桌上,哼了一声:“把你的一半拿走,休得污了我的眼睛!”

    “不对吧?”

    栓柱愣愣的从桌上接过那张二百两的银票,脸憋得通红,终是鼓起勇气问道:“少爷,刚才说好投降给一半的啊,怎么才这么点?不是应该给我2300两么?”

    贾六“嘿”了一声,扬眉怒挑:“理论上是这样,但是我三令五申不许你们收钱,你却带头坏了我的规矩,是不是要罚一千两?”

    “......”

    栓柱脑袋耷拉,“就算罚我一千两,不还有1300两么?”

    闻言,贾六头也不抬:“那你还得赔我一千两啊。”

    “赔一千两?”

    栓柱一头雾水,罚都罚了,还赔啥?

    “我对你这么信任,把你当兄弟看,你却背着我收下面人的钱,你说我的心痛不痛?要不要用金钱弥补一下我心灵的创伤?”

    贾六痛心疾首,恨铁不成钢的看着栓柱。

    栓柱彻底无语,犹自不甘的滴咕一句:“那也应该是300两,还少了100两。”

    “你还有脸说?”

    贾六来气了,“你娶人家秋桃要不要彩礼?”

    “啊?”

    栓柱怔在那:秋桃没跟他说过彩礼的事啊。

    贾六白了傻乎乎的栓柱一眼:“秋桃是你三少奶奶的贴身丫鬟,名为主仆实为姐妹,当姐姐的跟你这妹夫收一百两彩礼不多吧?”

    “不多,不多!”

    栓柱的两只眼都要笑到一块去了。

    “那不结了。”

    贾六心满意足将4400两银票揣进兜中,示意栓柱自个去找些吃的,他要吹灯睡觉了。

    “好的,少爷!”

    栓柱兴高彩烈的出了门,走到半道忽的跟做贼似的左看右看,确认没人后闪身躲进马房,蹲下捞起裤腿,将绑在膝盖上的1000两银票取下奉若珍宝的捧在手里,趁着月光狠狠嗅了一口。

    味道,真香。

    少爷,我预判了你的预判,想不到吧!

    栓柱美滋滋的站起将千两银票同刚才的二百两银票合在一处,小心翼翼用手帕包上,准备回保定后都交给秋桃保管。

    未想,转过身来,却发现少爷同保柱几人正趴在马栏上幽幽看着他。

    “你个老六!”

    贾六摇了摇头,轻叹一声,负手默默回去睡觉。

    这一刻,他终是知道为什么历来领导干部身边人,是最容易出问题的群体了。

    可明知道身边人容易出问题,他偏偏解决不了。

    因为,时代的局限性啊。

    真要追究这事,肯定要把王福那帮人一块拉出来批,问题他这个领头狼能这么做么?

    共进会成立的基础就是共同进步啊。

    当年他对进步的定性就是权和钱。

    这个组织本质上是腐败的组织,只不过比大清要先进而矣,所以取代大清是历史的必然性。

    可之后呢?

    这一夜,贾六坐在驿站三楼窗户前,看着天空皎洁的月亮,不断的抽着旱烟袋,脑海满是国家命运走向的大篇章。

    最后得出结论,他的使命就是带领中国成为第一列强,让百姓人人有饭吃,有肉吃,有钱花,有说话的权力,有想去哪就去哪的自由...其它的什么腐败问题,什么阶级固化问题,对于他而言,其实都是伪命题。

    因为,他就是活两百岁也解决不了,最多就是治下标,短期缓解。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它去吧。

    没有人能解决的问题,要他怎么解决。

    人类的本性就是自私自利的。

    更何况,他离窃夺大清政权还差八千里呢,更休说让中国提前进入工业化了。

    不能工业化,中国还是个烂摊子,还得两三百年才能进入正轨。

    但对栓柱,他还是要敲打的,所以接下来的两天都不理会对方,哪怕这小子把一千二百两全交过来都不睬。

    终于,此次出行的最后一站天津到了。

    却是没有直接进天津城,而是在赶来迎接的二姐夫高德禄带领下,来到了直隶军工产业园所在。

    由于贾六要求产业园建设要同天津港口开发配套,所以产业园区选择在了海河入海口,这里大部分土地都是盐碱荒地,因此征用过程中不会侵害到百姓利益。

    规划中的产业园不仅有武器生产厂,还有钢铁矿厂,以及生产民用设施的诸多工厂,占地面积数平方公里。

    不仅要修一条直通天津的大道,还要修通往港口的道路,园区内部也要有各种配套,可以说是一个从无到有的建设过程。

    工程实际去年就已经开始,目前修了大片宿舍区,专家楼。

    宿舍区就是供园区工人生活住宿用的,专家楼则是供洋和尚以及从京师打包、聘请过来的工匠居住。

    由于条件有限,目前除个别建筑是砖瓦,其它都是木质建筑。

    大小工地正在如火如荼施工,最大的建设工地肯定是直隶钢铁厂了。

    明清两代都有钢铁生产,尤以明代钢铁制造技术最为先进,全国有很多钢厂,钢铁产量也是稳居世界第一的。

    到了清代,钢铁产量逐年下降,一来是因为清廷限制火器,不需要太多钢铁铸炮铸枪,即便如此,内务府造办处也有历年铁产量的相关档桉。

    去年,也就是乾隆四十年,钢铁产量全国大约是四千万市斤,用吨计算的大概两万吨左右。

    明崇祯年间大概是4.5万吨左右。

    就是一百年下来,清代的钢铁产量较前明不增反减。

    贾六要在直隶搞工业,钢铁就是基础,同时也是军工产业的基础。

    造枪造炮,都得用钢铁啊。

    只是之前炼钢都是作坊式,就是那种风箱小土炉制造,但他这回却是给出高炉炼钢的思路,并且是规模化,标准化。

    乾隆朝不缺能工巧匠,缺的不过是资金支持和思想支持。

    贾六给钱给思路,放手让工匠们去研制,再有西洋那帮洋和尚辅助,除了蒸汽机这玩意暂时弄不出来,其它西方工业化的成果其实都能搞出来。

    二姐夫从养心殿造办处高金请来的一名秦姓匠头结合贾佳大人思路,成功造出了第一座高炉,并且也成功炼出了合乎标准的铁水。

    因此,贾六这次过来就是现场观看高炉炼钢成果,防止二姐夫也官僚似的跟他报假账,吹牛邀功。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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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六义愤填膺,振臂高呼:“我家老太爷为大清流过血,流过泪,你大清怎么能说我贾家是贰臣之后呢!”
为了祖上名誉,贾六奋发图强,变卖家产四处买官,准备为老太爷平反,没想到买到最后,大清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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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有完本精品作品《大流寇》、《司礼监》、《汉儿不为奴》、《大明狼骑》、《恶奴》。大人,得加钱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人,得加钱,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人,得加钱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