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巴寡妇清(一)
秦王巡视完都江堰,本次巡视巴蜀已经接近尾声。黑山做为主管秦王安全的将军,一刻也不敢放松,每天都要在秦王驻地附近方圆数里巡逻一番。蜀郡城内,秦王驻地百步内,由两千郎卫负责,百步外三百步内由中尉军戒严,生人无法靠近,三百步外有一千暗卫混迹于百姓中间,时刻暗中监视中平民百姓的一举一动!
黑山带着几名护卫,身穿便衣来到一条商业街,巴蜀盛产井盐、蜀锦、丹砂,商贸十分发达,这里各国商店林立,人来人往!突见一名须发皆白的老叟,一身布衣,手执鸠杖,对着一名在戒严的中尉士兵说道:“我要见秦王,我要为怀氏鸣寃,怀氏对秦有大功,何以如此对怀氏!快带我去见秦王!”
那中尉士兵纹丝不动,周边有许多人围过来看热闹!黑山正要上前问询一番,只见街走来一名官吏带着一队郡兵,高声喊道:“都散开!散了!”边驱散人群,边叉起老人就要带走。官吏嘴里骂道:“老头,你活腻了吗?敢聚众闹事,先抓回去,关起来!”
“慢着,老人家刚才犯了何法?他说要鸣寃,你就这样把他抓起来,你知道自已犯了什么法吗?”黑山喝道。秦律有规定,当街鸣冤是不算聚众闹事,无论什么官见到鸣冤的,都要停下询问,有状的要接状再根据诉状情况,转交有关部门处理。没有状的,要认真解释让其到律曹,由律曹吏代书诉状!如果是有官吏不问青红皂白抓申寃的人,轻则罢官,重则苦役!
该官吏被黑山一喝,立刻知道碰到懂法律的人了!立刻放下老人,问道:“老人家,你申寃有状子吗?”
“没有状子!”老人回答道。
“没有状子,你要先要郡守衙门律曹那,向他们说明事由,律曹吏会帮你写好状子,告诉你去哪里递状的!再当街喊寃,就是闹事罪了!”官吏耐心地向老人解释道。
黑山向张进使个眼色,竟自走进旁边一家茶馆,要了个包间,点了茶点。一会儿,张进便带着老汉进来了!
“老人家,您先请坐!该怎么称呼您呢?可以和我说说你的寃屈吗?也许我能帮你忙!”黑山向老人行礼,说道。
“我们怀氏大寃,郡守都管不了,更别说你这个毛头小孩了!”老人叹息道。
“郡守管不了的,也许我能帮上忙!实不相瞒,郡守想见秦王,也许很难,而我想见秦王,随时可见!”黑山说道。
“真的吗?你可别骗我啊!你真的可以见到秦王?”老人家眼睛一亮,问道。
“正是,天天见,随时随地可以见!”
黑山肯定地回答道。
“既然如此,我就从头到尾给你讲来。”老人说道:“我姓怀,认识我的都叫我老管家,是巴中怀氏任了五十年管家。我们巴中怀氏世代生产和销售井盐为业,后来又开采铁矿,到了老族长怀诚时已经积累下千万金成了闻名华夏的巨商,到了昭襄王时,秦国在巴蜀全面推行秦法,盐铁收归国府专营,族长怀诚毫不犹豫的就将盐井和铁矿山交国俯经营,转行生产蜀锦和在楚国酿酒。三十多年前,秦赵长平大战,楚国趁机发兵十万进攻巴郡!巴郡只有守军一万五千,族长怀诚拿出大部分家财,动员全族丁壮和秦军一起和楚军大战一年多,当时长平大战正在紧要关头,秦国无力救援巴郡。最后秦军还是寡不敌众,剩下不到五千人退守蜀郡。怀氏族人也死伤惨重,族长两个儿子也死于战乱,只好退入山林继续和楚军周旋。使楚国始终无法占领巴蜀全境!后来楚军恼羞成怒,派大军搜山,抓走两千怀氏老弱族人,用两千多人命来威胁族长!族长无奈,只身出山和楚军谈判,花了两千万金赎回族人,自己却被楚军杀害!
族长父子死后,仅剩下一女名怀清继承了父亲怀诚的家业,怀清自幼与巴郡巴氏联姻,父兄死时她才十六岁。长平之战秦军胜利后,派兵又打败楚国收复了巴郡!怀清又带领族人恢复生产,十八岁时嫁给了巴氏!巴氏也是巴郡大商,世代开采丹砂为业。祸不单行,秦国重农抑商,依商君法,打仗时,征召民夫优先征召商人为民夫,怀清结婚才两个月,丈夫和公公都被征召为民夫,运粮到赵国。时逢魏国信陵君窃符救赵,秦军大败,民夫死伤惨重,巴氏父子皆死于乱军中。短短四年巴郡两大商贾仅剩年仅十九岁怀清一人,人称巴寡妇清。怀清虽是女流,却极有经商天赋,一人挑起两大家族的生意,巴氏、怀氏商号在她的打理下,生意蒸蒸日上。不仅垄断了华夏丹砂生意,蜀锦也成闻名天下的的名贵商品,分号开遍华夏各地。成为天下公认的大商贾。怀清多次为秦国出钱出力,吕不韦初到秦国与山东六国商贾商战时,怀清一次便拿出五千万金助吕不韦打赢商战。这几年修栈道,巴蜀两郡推广水车怀清也是捐钱无数!”
“难怪巴蜀两郡水车推广速度如此快,巴怀氏于国有大功!何来寃屈?”黑山问道。
“这几年,巴寡妇清名声大振,惹来麻烦不断,无数人惦记怀清的亿万家财,明着提亲不成,便暗中使人举报,说是怀诚在楚国打入巴中时,赎回族人花的两千万金说成资敌。若非秦王巡视巴蜀,巴怀两族危在旦夕啊!”老管家痛心疾首。
“何人首告?何人指使,老管家心里可有底?”黑山问道。
“首告之人,乃我怀氏败类,老族长的亲信怀德,去年他父子俩因贪污,被除去主事职务,怀恨在心。指使者是谁却是不敢乱说了!”老管家说道。
“怀清今年也该有四十七八了吧?谁最经常去怀清家提亲的,可否谈一谈?”
黑山换种说法,问道。
“昌平君赢启十几年来不断请人伐柯(做媒),三任巴郡郡守都为其伐柯!”
老管家说道。
“我明白了,我会尽为周旋,为了您的安全,我给老管家安排个地方暂住,等我消息,如何?”黑山说道。
“但能解巴、怀两族之难!虽死无憾!”老管家说道。
当天,黑山便找了机会,将这件事当街闻巷谈讲给秦王和几位大臣听!黑山想看看几人的反应。
众人听了,一开始觉得好笑,后来都开始讨论起来!
李斯先发言:“按秦律,怀诚虽然抗楚有功,但资敌之罪却真的是跑不了的!象资敌这个的大罪,虽然有功,也不可抵其罪。
“王上,臣认为一个国家,士农工商一样都不能少,商君变法之初,秦国只有汉中、陇西之地,百姓也就二百来万。秦法主要是防止百姓弃农经常,影响国家的兵源和粮食生产!但是当年把巴氏父子征为民夫,按秦法,商人还不可以雇人代劳,在民夫营中要干最重的活,把他们当民夫,干活还不如一个奴隶!如果是把他们当成商人,为国家出钱出力,却是一万个奴隶比不上!尧为匹夫不治三人,如果让王翦、蒙田去耕地,他们不如一农夫,让王丞相去冲锋陷阵不如一个士卒,一个道理!”黑山说道。
治粟内史郑国用手中的探水铁尺点了点地,说道:“这次修栈道,巴寡妇清出了一千万金,推广水车也捐了五百万金,使巴、蜀水车应用迅速普及到乡里。巴寡妇清,功不可没!”
“王上,如果说昌平君十多年前喜欢怀清美貌,情有可原!但是现在怀清已经是年老色衰之人,昌平君依旧不不舍。恐怕不是痴情!要知道,巴寡妇清的财力在秦国连丝绸衣服都不能穿,如果是在楚、齐、魏,足够可以养十万私兵啊!”尉缭说道:“昌平君赢启,可不仅仅是昭襄王的外孙,更是现任楚王的长兄。如果不是反对秦国攻楚,现在他可能还是大秦丞相呢!”
听了尉缭的话,秦王沉思了一会儿,说道:“由廷尉将怀诚资敌案查清楚了,报给寡人,若是实情,就赦免了他们吧。传令下去,以后商人可以纳金代徭役,每丁五十金。黑山,你去安排一下,我们回去时,路过巴郡,寡人想见一见这个天下闻名的巴寡妇清!当年仲父对寡人多次提起她,对她的才华赞不绝口啊!”
“诺!”黑山和李斯应道,当即各自去办事。谁都知道秦王是个急性子,半夜叫叫醒他奏事肯定没事,如果是他让办的事隔天再办,肯定要发火的。
回到幕府,黑山叫来米龙和孟浩,命令道:“米龙带两千中尉军到巴郡城检查治安。孟浩带一千暗卫护送老管家回去,并暗中保护巴寡妇清族人,我随后就到。”
“诺!”两人立刻下去准备。
黑山来到老管家的屋子,老管家见黑山来了,立刻起身行礼,问道:“情况如何?”
黑山笑着回答道:“老管家不必操心,定不会让你失望!我派人你先护送您回去!您告诉怀老板,在家安心等待秦王召见!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秦王会召见怀清?”老管家惊讶地问道。
黑山点点头,说道:“你只告诉怀老板,切记不可外传!”
“老儿谨记!大恩不言谢!”老管家拱手说道。
两日后,秦王车驾开始返回,由蜀入巴路多山区,中午在途中休憩。中尉军提前一天便将附近百姓看管在家中,不允许他们出来。黑山按贯例骑马在王驾四周围巡视一圈!
来到不远处一个美丽的小山村,青砖黑瓦的两排小院排列整齐,村道有小石头辅成,平整又漂亮,两边和满花草正迎春怒放,简直就像一幅美丽的画卷。弯弯曲曲的小路一头通向远山,一头通向小溪,溪边还有新建好的水车磨坊。小溪的水清澈见低,一只只小鸭子在水面上游来游去。河两边是两片梯田,田里禾苗绿油油,山坡上种着一排排整齐的桑树!正是采桑养蚕的好时节。
村子两头现在被中尉军看守着,百姓们只能在村里活动,暂时出不了村。进入村里,村民们正在养蚕。村中有座学堂,传来儿童朗朗读书声。
“这位官爷,麻烦转告秦王,我有恩于秦王,要找他讨个人情,可否?”一个头发花白,一身蓝色细麻布衣服的老头说道。
“老头,秦王第一次来巴蜀,何来欠你人情?可不敢妄言!”张进喝道。
黑山也认为老人家昏了头了,胡说八道!没想到老人却说:“你们只告诉秦王,三十二年前,我们一百个弟兄护送他父亲回咸阳,路上死了三十五人,伤四十三人。二十四年前,我亲自护送他从邯郸回的咸阳。还记得的话请赐个人情,不记得就治我妄言之罪!”
黑山一听,便知道这个老头绝非妄言,便翻身下马,对老汉一拱手,问道:“我可以帮您带话,但是您必须告诉我实情!”
老头子点点头,向黑山介绍起来。原来这个村叫吕庄,村里人都是吕不韦的门客、学生和子侄,七年前被流放到这里的。虽然得到巴寡妇清的关照,但因是流放罪民,不能经商、不能入仕入伍!还要交比别人重的税,服双倍徭役,另他们苦下堪言。他们几次托李斯向秦王说情!都是如泥入海,毫无消息!
“我听说丞相王绾和吕相邦也有渊缘,为何不托丞相说个情?”黑山好奇地问。
“李斯在相府呆了几年,我们都很熟悉,王丞相刚入咸阳就被主人推荐到太子府任太子傅!几乎不认识啊!”老人无奈地说道。
“话我会帮您带到!您在家等候消息吧!”黑山说完,又对阿黑哥说道:“你带人来,好好检查一遍村里!万一秦王想来看看,一定要确保安全。”
“诺!我马上去办!”阿黑哥立刻去了。
黑山来到王车边,秦王还在车内午休,赵高靠在车旁打盹。丞相王绾和国尉蔚缭在不远处晒太阳聊天!黑山便走过去,向两人行了礼!王绾请黑山坐下。黑山坐下后,将刚刚在村里碰到的事详细地和两个大臣说了一遍!
王绾大吃一惊,说道:“文信侯虽夺了封地,王上并未夺其爵。其族人只有迁入巴郡监视居住,岂能与流犯等同待之?我为相多年,竟未闻此事!待我先入村,会会这些老朋友,你等下再报告秦王,不用等我,我自会赶上来!”王绾说完立刻起身,要走。
黑山立刻让张进带王绾进村。
过了一刻钟!秦王醒来了!赵高扶着下了马车!申展了一下筋骨!侍女们立刻递来温热的茶水,和一条湿毛巾!秦王拿起毛巾擦了擦脸,又喝了口温茶!
黑山几步上前,拱手行礼说道:“王上,附近有个漂亮的小山村,村里有个老人家说认识您,丞相已经进村去了!您看是先走呢?还是也进村瞧瞧?”
“哦!既然丞相进村了,那肯定是故人无疑,那寡人也进去走走!”秦王兴致还不错。
“那咱们散步去吧!半刻钟便到!”黑山说着,领秦王一起向村里走去。其他大臣也紧跟着。
“好美的山村啊!”刚到村口,秦王就赞道,“哪位爱卿呤一首诗来助一下兴!”
“春风吹兮百花开,桃花刚落李正白。远近高低尽春意,闻得君王踏香来。”李斯略加思考,一首七律脱口而出。
顿弱才高八斗,也随口唱道:“春日春风春景媚,李花正白桃随水。巍峨笑我切云冠,怎奈君王正沈醉。”
“好,两位爱卿果然才思敏捷!出口成章啊!还有没有人再来一首?”秦王赞道。
丞相不在,其他人都是武将出身,无人出声,只为李斯、顿弱喝彩。
“黑山,前年在郑国渠时你吟的那首《秋思》不错,你再来一首,寡人重赏百金,如何!”秦王对黑山说道。
黑山哪里会做诗,正搜肠刮肚,看到几个儿童在村中道边追蝴蝶,立刻想起一首诗,吟诵道:“篱落疏疏一径深,树头花落渐成阴。儿童急走追蝴蝶,飞入花丛无处寻。”
“哈哈哈,好诗!谁说武将不谙诗歌?黑山将军就吟得一首好诗!”秦王高兴地赞道:“三人各赏百金!”
“谢王上!”黑山、李斯、顿弱同声道谢!
众人散步进村里,村里已经加强了岗哨,村民们只能远远地往这边看!一会儿,就到道老人的小院落。
“王上,丞相就在里面,你们老朋友相聚,我就不进去了!在外面待命!”黑山说道。秦王和几位大臣进去了!尉缭却和黑山留下,在外面坐着闲聊!
“将来天下一统了,百姓们都可以住在这么漂亮的村子里,男耕女织天下太平,多好啊!”黑山感叹道。
“黑山,天下一统后,你有何打算?”
尉缭问道。
“我就找个有山有水的地方,建个美丽的村子。闲时钓鱼,喝酒!安度一生!”黑山回答道,“国尉,您是怎么打算的!”
“一统后,我就辞去官职,先云游天下,再找个年轻的少年,将我平生所学传给他。然后在归隐山林!专心整理我老师的学问。”尉缭说道。
“好几年没有见过我的老师了!不知道他老人家怎么样了!”黑山也想起了自己的老师孟昭了!
一个时辰后,赵高出来传话,让全村村民在院内集合!黑山立刻安排人去办!没有多久,院子里来了三百多百姓。秦王扶着老人出来到众百姓面前,喊道:“山东各国都在传,是寡人逼死仲父!爱咋说随他们,寡人从未枉杀过有功之臣,一切依法律行事!文信侯受到嫪毐集团叛乱牵连,罢相归三川郡,又与六国来往密切,是大罪。寡人夺其封地,把你们迁到蜀郡,是让你们少与六国人来往,寡人可以赦免一次二次,绝无再赦第三次。谁知文信君途中竟饮鸩自尽。寡人心里也不好受!传令,在本村建一座文信侯祠。吕庄之民赦勉罪为平民,赐吕氏后人左庶长爵。特许村民可以入仕入伍、也可以经商。”
众村民听了,有的伏地痛哭,有的欢声一片。
61巴寡妇清(二)
离开吕家村后,大队人马继续向巴郡开去!三天后,进入巴郡城。
在别宫大殿,李斯向秦王汇报这两天对巴寡妇清的调查,和老管家说的不相上下!
秦王问李斯:“廷尉对此事如何看?”
“以千万金赎两千百姓,平均一人高达五千金,资敌十分明显。按行情,百金一人已经是天价了!”李斯说道。在春秋战国时期,战俘中的贵族一般不会被杀害,而是要求俘虏家人出一定的赎金!赎金也有一个公认的行情价!不同的身份价格不同!平民一般十金二十金,贵族可达数百金,数千金。如果是王子、公子,也才万金以上!
“王上,我认为怀诚有罪,但情有可原!”黑山说道。
“黑山,说说你的看法!”秦王说道。
“一是长平大战前几年,武安君攻下楚国郢都,烧尽楚国王室宗庙和历代楚王陵墓!楚人那时恨秦恨得咬牙彻齿。二是怀诚出钱出力带着族人和秦军一起抗楚国,秦军才能以一万五千人抗住十万楚军一年多的进攻,且伤敌数万。秦军退后,怀诚没有归顺楚国,而是带着族人逃入深山牵制楚军,使楚军最终都无法占领巴蜀郡全境。楚人必恨怀氏。三是楚人明知怀氏富可敌国,这个时候狮子大开口,也是正常。四是怀氏族人虽然是平民,但抗楚一年多,死伤数千人,被俘两千虽然是老弱,也是大秦勇士,岂可以平民论之?怀诚以千万金赎回两千百姓,于法有罪,于国有大功!”黑山答道。
秦王思虑一会儿,说道:“两位言之皆有理。拟诏,赦免怀氏资敌之罪。三十多年前抗楚而亡的怀氏族人皆按战死抚恤,各赐爵一级,由各自后人承袭!特追认怀诚忠义君,在怀氏族人故地建忠义君祠。”
李斯此时身兼秦王书房事,当下提笔,在羊皮纸上一挥而就!吹了吹墨汁,双手递给秦王过目。
秦王接过羊皮纸,啧啧称赞道:“廷尉才思书法,真是冠绝天下啊!你们看看,光这手飘逸的字,恐怕是千金难求啊!”
“王上过奖了!臣的字再漂亮,也没有王上的字气吞山河、辉煌大气。”李斯说道。
“小高子,用王印!”秦王将诏书递给身边的赵高。赵高双手接过,熟练盖上王印,又双手递还秦王。
“黑山,此事是你招来的,这份大人情还是交给你,由你去宣诏。再召巴寡妇清来见寡人!”秦王示意赵高将诏书交给黑山,对黑山说道。
“诺!”黑山应道,双手接过诏书,见李斯的篆字规规整整,比后世电脑打印的还整齐!每个字都有神韵!禁不住赞叹道:“廷尉的书法,黑山再学十辈子难望项背!不愧天下一绝啊!”
李斯十分平静地说:“过奖了!”内心总算平衡了一点!前两天作诗,他自知自己的诗差黑山一大截,他也见过黑山的字,简直不堪入目,还不如自己五岁的小孙子。
黑山骑上乌云踏雪,带着五十名护卫,向巴郡城南二十里的巴氏工坊驰去。
巴寡妇清将巴氏、怀氏的族人迁到江(长江)边,在江边建起码头,码头不远便是规模巨大的丝坊、织坊、染坊,还有丹砂提炼坊!江边有造船坊,还有数十架水轮车正在代替人工将各种矿石舂成粉末,制成丹砂或者染料。工坊上游便是无数民居,规划整齐,布局合理!工坊与居民区中间是街道,里面客栈、酒肆林立,许多巴氏的客商长住在这里。人口已经多达万户,规模只比巴郡城略小。放在后世,也是一座小规模工业城市。但这只是巴寡妇清的私人工坊!
巴氏工坊有一条青砖围墙围住,正大门口站着一队郡兵!还有孟浩几天前带来的便衣暗卫在站岗!
由于是来宣诏,黑山身穿丝绸官袍,头戴大上造玉冠!腰挂秦王赐的宝剑,骑着乌雪踏雪宝马!众短兵也是个个衣甲鲜明,骑着阴山战马,显得威风凛凛!刚到大门口,便有暗卫迎上来参见!
“前面带路,去巴寡妇清的府邸!通知孟浩也到那边见我!”黑山命令道!
“诺!”几名暗卫立刻前面引路!黑山下马步行!认真的观察四周的人。觉得整个工坊,所有人都死气沉沉,面无笑容,如丧考妣。
一会儿,孟浩来会合!黑山问道:“这个地方的人怎么个个一脸阴沉,毫无笑容?”
“还不是那个告怀诚资敌罪闹的!郡守已经派了五千兵围住这里,只等秦王回去后便要审理此案!他们危在旦夕!能高兴得起来吗?”孟浩说道。
“张进,你让手下分开,四处高喊,秦王已经赦免怀氏资敌罪,追封怀诚忠义君!让他们高兴起来!”黑山对张进命令道。
“诺!”张进应道,立刻叫手下散开去!立刻四处高声喊起来!
往来的百姓们都停下手中事,仔细听,没人敢信这是真的!一个老者拦住一名士兵,问道:“官爷,你们喊的是真的吗?不会骗我们吧?”
那名士兵回答道:“你看我们的甲衣,我们是秦王的侍卫,能开这样的玩笑吗?”
一会儿,整座工坊城都欢呼起来了!无数“秦王万岁”之声,响遍云宵!
孟浩带着黑山来到住宅区中间的一座三进小院,这是秦国商人能住的最高规格了!秦法规定,秦国籍的商人,不能穿丝绸,住宅不能超过三进。而对别国入秦的商人却没有这些规定!商君书的垦草令是这样说的:“对商人收几倍的重税,只允许他们穿葛布衣服,不能当兵、不能做官,徭役日期加倍,且要干最重的活,不能花钱找人顶替。这样百姓们就会以经商为耻辱,专心务农。商人们会放弃经商,去务农,荒地就可以得到开垦了!”
“去敲门!”孟浩对一名暗卫说道。一名暗卫立刻上前,用拳头把大门锤得“咣咣”直响。
孟浩也是读过书的人,对着锤门的暗卫踢了一脚,骂道:“叫你敲门,不是叫你砸门!想吓死人吗?”
那名暗卫揉了揉屁股,笑道:“俺是粗人,一时忘了!”
大门“吱”的一声打开了!里面一个穿着白色葛布衣服的侍女站在门前!行了一礼!轻声问道:“几位客人不知有何事敲门?”
“秦王诏书到,叫巴夫人出来接王书!”黑山说道。
侍女见多识广,一听秦王诏书却不知如何是好!又施一礼,说道:“几位实在是对不起!即是王使本该立刻请你们入内,但此院自建好就没有进过男人。几位稍待,待我进去报告夫人再定夺!”
孟浩一听,要把秦王使者拦在外面,正想发火,黑山立刻拦住他,对侍女说道:“无防,我们不进门了,请夫人大门外接书即可!”
“多谢大人体谅!”侍女道谢后又关门回去了!
这时,外面已经站满了看热闹的百姓,被十几名暗卫拦在十步之外。远处的喊声仍此起彼伏!
“张进,吹号!在城门口集合所有人包括暗卫!不用再喊了,让他们自己去传更快!宣完诏书我们全部撤回去。”黑山对张进说道!
“诺!”张进答应一声,吹起随身号角!
一会儿,大门又开了!十多名白衣侍女簇拥着一个浑身黑色葛布袍,头戴黑色斗笠,斗笠下围着一块长长的黑色纱巾,整个只能看看一双白析的双手的妇人,走了出来!
“她就是巴寡妇清,这身打扮已经三十多年,连老管家都快三十年没见她的外貌了!”孟浩介绍道。
“哦!这么神秘!”黑山说道。
只见巴寡妇清已经缓步来到黑山面前,蹲个万福!用非常悦耳的声音说道:“民女怀氏巴清,见过秦王使者!”说完依旧没有摘下斗笠。
黑山也不计较,拿出王书,展开,大声念道:“秦王诏书,经细查,怀氏一族有大功于国。今特赦免怀氏一族资敌之罪。三十多年前抗楚而亡的怀氏族人皆按战死抚恤,各赐爵一级,由各自后人承袭!特追认怀诚为忠义君,许怀氏族人建忠义君祠。秦王政十九年三月二十日!”
念完,黑山把诏书双手递给巴寡妇清。巴寡妇清双手洁白如白玉,接过诏书时微微颤抖。周围的百姓早就围成里三层外三层,听到了诏书,都欢乎雀跃,高喊秦王万岁!
“我让管家备酒菜为几位接风,请你们移步巴氏酒楼!”那十分悦耳的声音说道。
黑山对巴寡妇清说道:“随便做几个菜能吃饱就行,酒就免了!秦王招巴夫人到巴郡城见王驾!请巴夫人准备一下,饭后就出发!”
巴夫人又对黑山蹲了个万福,说道:
“秦王对怀氏如此大的恩赏,理当当面谢王恩。民女这就去准备,请各位官家先到酒楼用餐!”说完竟自去了!
“老朽多谢将军大恩了!”老管家不知何时来道黑山身边,十分激动地向黑山道谢!
“不用谢我,这一是秦王圣明,二是怀氏、巴氏数十年来积善积得的福报!”黑山回答道。
巴寡妇清带着十余名侍女,侍女们个个劲装配剑,显然是武艺高强!到了巴郡城别宫,由黑山带巴寡妇清到行宫偏殿!叫来几名宫女,对巴寡妇清说道:“秦王身系天下安危,任何人要见秦王,都要仔细搜身,得罪了!”说完便退出殿外,吩咐宫女们仔细检查巴寡妇清的身体!
黑山来到正殿,秦王正和各位大臣在谈政事!黑山将在巴氏工坊城的见闻详地报给秦王!
秦王和众臣听了巴寡妇清近三十年来不真面见男人,都觉得不可思议!在女子可以随意改嫁的战国时代,这绝对是绝无仅有。秦王立刻召巴寡妇清进殿!
两名宫女带着巴寡妇清进殿,众人只见她依旧是黑色葛布长裙,头戴黑纱斗笠,全身除了一双纤纤玉手,再也不见分毫!
“巴氏遗孀拜谢秦王,拜见各位大人!”巴寡妇清声音十分甜美,分别给在座的人行了礼!
“大胆民妇,遮面见秦王,大不敬之罪,还不脱下面罩!”李斯喝道。
人都是好奇心重,越是看不到的越想看,秦王更是如此!只见他阴着脸,不说话!
巴寡妇清事业做得那么大,早已经精通秦法,知道王前失仪罪也不小,便回答道:“巴氏未亡人,不以真面示外人,实在是为省却许多别有心思的人的别有用心!岂敢在在王前失仪!”说完,立刻脱下黑色斗笠!只见她一头乌黑秀发,用丝带束起!脸上的肤色如玉如脂,细眉大眼,樱桃小嘴,果然是一个绝色佳人!
黑山也暗暗惊奇,近五十的女人,竟还有二十岁的外貌。
秦王和几位大臣都看愣了!王绾年龄比较大,急忙轻咳几声!众人才醒悟过来,尴尬地相互看了看。
秦王是个工作狂,不是好酒色之人!笑着说道:“巴夫人有如此绝色之容,却寡居三十年,着实不容易!男欢女爱才是人世常情,寡人赐你一桩婚姻如何?”
“王上美意,民妇心领了!民妇已经决意终生为亡夫守寡,现在已经年近半百,心如止水!望王上成全!”巴寡妇清面无表情,淡淡的说道。
“寡人听说,有不少人垂涎你的美貌,常常使人骚扰。还有巴郡官员也乐此不疲!此言当真?”秦王问道,最后一句却是盯着巴郡郡守说的!
巴郡郡守本来还在看着巴夫人发呆,见秦王盯着自己,立刻吓得魂不附体!伏地磕头道:“下官多次受昌平君之托,为其伐柯!请王上治罪!”
“大秦律法虽严,却没有替人伐柯之罪!但你替昌平君伐柯,被拒绝后又多次上门,难道就没有讨好上司,威胁搔扰之意?”秦王满脸阴沉,说道。
“王上息怒,民妇寡居三十年来,上门提亲者数不胜数,民女自有全身之道。巴郡郡守上任以来,开荒修路,勤于政事,已经是难得好官了!”巴寡妇清为郡守开脱道。
“起来吧!降二级爵留用!”秦王这次巡视,对巴郡各方面还是比较满意的!因此只对郡守略施惩罚。
“巴氏,你就承袭你父亲的爵位吧!封号贞妇!以后再有人敢打你的主意,就要惦量惦量自己的斤两了!”秦王对巴寡妇清的封赏,超出所有人的意料,而“贞妇”二字更是意味深长!他几年前刚下令,妻子与人私通被丈夫抓获,可以当场将奸夫淫妇杀死无罪!也许赵太后与嫪毐叛乱之事深深地伤了秦王的心!
“民妇谢秦王大恩!”巴寡妇清也大出意料,急忙谢恩。秦王的封赏,使她勉去许多的搔扰,对她的事业更有巨大的帮助!
正在这时,郎卫带进来一名黑旗信使,信拿出一权铜管,说道:“太医令发来六百里急书!”
赵高急忙上前接过铜管,熟练地检查一片,便打开盖子,抽出一张羊皮纸递给秦王。
秦王接过看了一遍,叹口气说道:“赵太后病危,恐难回天了!”
众人大惊,纷纷安慰秦王!王绾说道:“王上,我们应该立刻起程赶回咸阳。”
赵太后和嫪毐私通叛乱的事情,早就成为天下的笑柄!也是秦王最不愿提及的痛!今天之所以厚赏巴寡妇清,有大半原因是两个都是名闻天下的女人,且年龄相仿,而两人的名声却是截然相反。不过必竟母子连心,秦王转过脸去,两滴眼泪落了下来!他对大家挥挥手,说道:“回咸阳!”
62赵太后的身世
赵太后在嫪毐叛乱后,刚开始被软禁在雍城宫,一年后,秦王听了太臣劝告,把她接回章台宫。几年因为身体原因,在太医令的建议下搬到阳光充足、干燥的曲台宫居住。两年来她迅速衰老,最近已经时常昏睡不醒!众太医会诊后,断定太后归天只在十天半月了,于是太医令急忙发六百里急报上奏秦王。
一天,太后突然清醒。让侍女们给她梳妆,还吃了早餐。太医们都觉得是奇迹!太后却说:“儿子回来了,哀家要打扮漂亮点!哀家还有好多话要和秦王说!”
果然,刚过一个时辰,秦王的马队就到了曲台宫!
秦王对自己的母亲的感情十分复杂,爱过也恨过。三年前,最疼爱他的华阳老太后刚驾崩,现在亲生母亲也要离开了,一种狐独感袭来,两行清泪就掉下来了!
岁首以来,五个月没见到自己的母亲了,秦王发现她突然间苍老了许多,脸上没有了光彩!赵太后用苍白干瘦的手拉着秦王的双手,微笑地说道:“傻孩子,你可是从来不流泪的!你让长史进来,娘有话要和你讲!”
秦王立刻召长史冯劫,一会儿,冯劫便来到。见过二人后,但在旁边小案认真记录起来。
赵太后拉着秦王的手,说道:“其实你娘不姓赵,也不是赵姬。为娘真名是卓昭,在赵国时,疼你、爱你的卓太公、卓夫人是你的亲外公、外婆。吕不韦的夫人才是赵姬!
“这、这个是怎么回事?”秦王也懵逼了,问道。
赵太后便将事情的因果详细说了出来。赵国卓家是闻名七国的富商,年轻的吕不韦刚刚入邯郸经商时,卓太公便看出吕不韦的精明强干,人才难得,便将自己最喜爱的女儿卓昭许配给吕不韦。定亲时,卓太公拿出百万金做嫁妆,轰动邯郸城。有一次,吕不韦带着赢异人来拜访准岳父卓太公,赢异人对卓昭一见钟情,不能自拔!刚开始吕不韦以为赢异人只是好美色,便花重金买下才色俱佳的赵姬送给赢异人!哪知异人一点也不为所动,思念卓昭成疾,一病不起!后来一问才知道,原来赢异人从小和蒙武交好!两人都爱好秦筝,一起学弹得一手好筝。到赵国当质子后,再也没有听到秦筝,当到了卓府,听到卓昭竟然也弹得一手好秦筝,便深深地爱上卓昭。当时卓昭虽然还未过门,却已经喜欢上了风流倜傥的吕不韦。但是吕不韦是个视功业为第一的人,为了救赢异人,他还是找借口让未过门的妻子和赢异人一起弹筝!不知道真相的卓昭也佩服赢异人的才华!日子久了也有了爱慕之心。当时的赢异人,不仅秦筝弹得好,才华也名满邯郸,有一次参加平原君和信陵君招待游历到邯郸的荀子大师的聚会,在会上语出惊人,连极少夸人的荀子都夸赞赢异人的才华。要是普通士子能被荀子夸一句,立刻会成为天下名人,官运亨通!赢异人由于天天和卓昭在一起,病情立刻好转了!过了半年,吕不韦、赢异人、卓昭一起喝醉酒后,吕不韦将卓昭送进赢异人的被窝!
事后,卓昭虽然痛恨吕不韦,但已深深爱上了赢异人了!由于和吕不韦定亲之事,已经让邯郸人都知道了,她只能和赵姬对换身份!不久赢异人在吕不韦帮助下逃回秦国,身怀六甲的卓昭只偷偷回卓家躲避,生下嬴政,由于顶替的是赵姬的身份,便叫赵政。因保密需要,赵政就在卓府在外公外婆的疼爱下长大,很少见到母亲卓昭。六年后,秦赵关系缓和。赢异人的儿子被吕不韦寄养在卓家的消息也传开了!六岁的赵政又被带到邯郸城里,当成质子和十岁的燕太子丹住在一起!两人还结下童年的友谊!赵政八岁时,被接回秦国,立为太子,改名嬴政。这时,秦赵又开始打仗了,为保护卓氏数千人的性命,卓昭一直和赵姬对换名字生活,没有换回身份!
“卓太公夫妇把寡人当宝贝疼爱,原来,寡人是他们的亲外孙啊!”秦王愰然大悟。
“哀家与先王在一起快一年了才怀了你,外面有人造谣说是哀家先怀了你才被吕不韦送给先王,简直是胡说八道。你现在的样子,就当年的异人简直是一模一样。先王死后,哀家做了许对不起他的事,当时一是恨吕不韦负心,哀家要报复他。二是我顶的是赵姬的名,名声再坏,也不是我自己的。三是哀家恨华阳太后。你小时候,为了安全、保密,娘很少在你身边。到咸阳后,华阳老太后因为我是赵姬的身份,强行把你护在她身边!我想见亲儿子都见不着。娘心里苦啊!”赵太后说完,抱着秦王,泪流满面。
“母后,儿子这就下诏,通告天下,为您正名!赵国已经是秦国的郡县了,没有人敢伤害卓氏族人了!”秦王说道。
“不用了,哀家做错太多事,卓家已经十年没有回哀家的信了!哀家不能再丢卓家的脸了!就让哀家一直叫赵姬吧!”赵太后,轻咳几声,喝了一口汤,又说道:“长史拟诏,哀家死后,不举国丧,一切从简,不要通知山东各国,哀家不想再听那些闲言碎语了。”说完,赵太后眼睛的光彩立刻没有了,又变得浑浊了。
秦王知道嫡祖母华阳太后和亲祖母夏太后都不喜欢自己的母亲,全因为是赵姬的身份。还好两位祖母对自己却是无比疼爱,才没有反对立赵姬为王后。
当夜,赵太后驾崩。秦王召见大臣商议后事。大臣们看了太后的临终遗言,无不动容,都没有想到太后身上还藏着如此大委屈!以前大家都想不通,秦庄襄王不仅才华横溢,先得到荀子的赞赏,老昭襄王才从一百多个孙子中,选中异人为安国君的嫡子!定为自己的隔代接班人。异人当上秦王后,克守秦法,努力发展经济,很快扭转了昭襄王晚年颓政,使秦国国力重回巅峰!只惜寿命不长,继位才三年就驾崩了!以庄襄王的雄才,是绝对看不上出身青楼的赵姬的,更别说立为王后了!
“真没有想到,堂堂大秦太后,也不得不隐藏自己的身世。臣有幸听过太后和庄襄王演奏秦筝,比当今名家也毫不逊色!臣当时就奇怪,一个青楼女子怎能有如此造诣?秦筝没有从小苦练外加名师指点是万万弹不好的。”老太庙令感叹道。
“既然太后留下遗诏,要丧事从简,我们就依着遗诏办就是,但是臣认为还是要通知太后娘家卓氏,让他们来见太后最后一面。”王绾说道。按礼议,太后驾崩,必须通知山东各国,各国国君会派使臣来奔丧。国丧期间,国家要停止对外作战!
秦王想起小时候,卓氏一家对自己的关爱,自己竟然不知道他们就是自己的外祖父、外祖母,只当他们是吕不韦的岳父、岳母,顿时百感交集!回答道:“理当如此!就由丞相、太庙令主持丧事吧!”
黑山回到家里,母亲检查了黑山带回来的行李中,几包中药还完好无损失时,气得大骂,到处找张进算帐!一时找不到张进,又追着要打黑山!黑山没有办法,只能让母亲打几下出气,那力道和挠痒痒差不多,惹得许多家人偷笑。正在这时,赵高来到府里宣诏,秦王召黑山即刻去曲台宫见驾。黑山只好换套干净的官服,随赵高去曲台宫。
到曲台宫已经三更了,整座宫全部换上白色宫灯,到处挂满白幡,所有的宫女内侍文武官员都披上白色孝衣!黑山穿也上一件白色葛衣,头带白色葛带,在偏殿面见秦王和丞相、太庙令、长史,向众人一一见了礼。
冯去疾将太后的事和黑山详细讲了一遍。秦王说道:“叫你来,是要派你到邯郸郡卓庄报丧。报完丧不用着急回来,替寡人到旧赵各郡好好看看,本来寡人想亲自走一趟的!”
“诺!臣这就回去准备!”黑山应道。
“太庙丞已经在准备书扎和礼物!你们明天早上卯时出发,以最快的速度赶到邯郸卓庄!记住,卓氏是太后的外戚,即不可失了礼仪,又不能对外公开太后的身份。一切听太庙丞的安排!”太庙令说道。
“诺!”黑山应道。领了王命,立刻回去准备。路上暗想,史书不仅把秦王的母亲写成赵国的歌姬,还把秦王帝王之相写成畸形的马鞍鼻子、鸡胸、声如豺狼。司马迁虽然没有把秦王写成吕不韦的私生子,却把秦始皇写成早产儿。这也许是秦国的正史全部被项羽烧光了!司马迁只能借流言来写的秦史吧!
黑山先到中尉府连夜点了一千骑兵,又回到府中,叫醒郦食其和其他亲信,交代安排一番,一切刚准备好。董剑却跑了过来,说道:“帅长,你们南下去赵国打仗南下巴蜀都是我留守,这次该带上我了吧?”
黑山笑着说道:“你还是留守吧!家里的事情更重要。下次出征,肯定有你一份。”
董剑只好幸幸而去。
刚准备好,天也亮了。只好又跟母亲辞行,带着队伍出咸阳,向邯郸出发!
由于是替秦王巡视赵地,队伍中除了一千骑中尉军,还有两百郎卫组成的仪仗队,扛着各式各样的旗帜,二十辆装满各试礼物的车。黑山骑着乌云踏雪,带着小黑。他并没有象太庙丞那样,乘坐六尺伞盖的青铜轺车,因这个年代坐车实在是受罪,颠簸得十分厉害。队伍每天天亮出发,天黑休息,由于是替王出巡,路过的各郡县都是由地方长官亲自迎送。黑山也没有过多停留,十天后便到邯郸郡。
邯郸郡守西乞过带着文武官员迎出城外十里。西乞过是军人出身,已经年过半百,热情地和黑山、太庙丞施礼,说道:“两位王使远道而来,下官在此备了些酒饭,随便吃点,一会进了邯郸城,再为两位王使接风洗尘。”
“使君不必客气了,我们在这随便吃点,马上奉王命到卓庄看望卓太公一家!您和其他人先回邯郸,只要您派人带我们去走一趟就可以了!”黑山说着,下令所有人在此吃饭喂马。
“两位王使,不知道何故,秦王要派你们来看望卓太公?”西乞过问道。
“秦王小时候在卓家僻难,深得卓氏夫妇疼爱,特地派我们来看望二老及其族人!”黑山说道。
“什么?王上在卓庄住过?”西乞过听了,脑袋嗡嗡直响。说道:“春忙后,本郡征丁修路修水利。卓氏家族是商籍,又是犯官吕不韦夫人的娘家,所以在优先征召之列。卓氏的数百壮年男丁全部在征丁范围之内,你看这如何是好?”
“秦王不是下诏,商人可纳金代替徭役吗?”黑山问道。
“我们是接到诏令了,可是这边还没有全面推行秦法!所以就还没有执行这条诏令。”西乞过说道。
“我个人建议,您应该马上下令全郡,今年商籍役夫余下的服役期可以纳金代替。然后立刻把卓氏族人送回来!你看这二十车财货没?那都是秦王赏赐卓氏族人的礼物,万一秦王那一个儿时的玩伴有个三长两短,王上该怎么想呢?”黑山说道。
“王使所言极是,我现在就去办!”西乞过说道。
来到卓庄,庄子靠山面河,由于卓家是富商,庄内数十座房子建得很气派,道路也十分宽敞,河边的水轮车磨坊正在建造。庄内全部是老弱妇孺,看不到一个青壮。庄内人见一下子来了这么多官兵,以为又来派徭役。急忙跑去报告卓太公。
黑山让侍卫在庄外住扎,只带数十人带着二十车礼物进庄。
卓太公夫妇都已经年过古稀,双双头发白如雪,各一身丝绸衣服,气度不凡,在侍女搀扶着站在家门口。卓太公的家规模比黑山的大上造府还要大,如果推行秦法,这房子只能便宜卖给官府,重新盖三进宅院居住了!
黑山和太庙丞急忙上前几步,向两位老人施礼,说道:“卓太公,卓太奶奶,我们两个是奉秦王的诏令来拜见二位的!”
“你说什么?我耳朵背了,听不清,大声点!”老太公大声问道。
“他们两个是咸阳那个兔崽子派来看我们的!”卓太奶奶耳力好,她对着丈夫的耳朵大声说道。
“你们是那兔崽子派来的啊!那里面喝茶吧!那兔崽子真狠,进了邯郸也不回来看一眼,还把卓家数百劳力派去干苦力,我们两个算白疼他一场了!”卓太公骂道。
“已经下令让卓庄的人全部回来了!您老放心!库房在哪里?这二十车都是秦王让我们送来的礼物!”黑山大声地说道。
“人不回来,带东西干嘛,我的坟小的很,装不下那么多宝贝!”卓太公嘴里骂道,还是让侍女带兵丁们将东西拉去库房。
两人来到客厅,黑山才对二老说道:“秦王从太后那刚刚知道,他是你们两个的外孙!他心里惦记着二老,立刻派我们来见二老。秦王说过段日子回来看你们。”
二老听了涕泪交加!激动地说道:“算这个小兔崽子还有点良心!只是我的闺女苦啊!”说完二人掩面而泣。
太庙丞趁二老不在,小声地问黑山:“我们怎么办?把太后的事和二老说吗?”
“我们先不告诉二老,他们是秦王唯一的亲人了!万一抗不住,就不好了!我们还是等二老的孩子回来吧!”黑山说道。
卓明今天五十三岁了,做为卓家的长子,卓氏商社的接班人,他从来没有干过重活!但是一切都变了!昔日赵国都城邯郸变成秦国的邯郸郡后,卓氏的盐、铁、酒等商号就被迫卖给官府,家里的丝绸衣服不能装了!全部换上以前卓氏仆人都不穿的葛布衣服!官府还告知,卓氏的所有大宅,将全部由官府收购,卓庄将重新建建数十座三进的宅院。秦国的商人,能住最好的房子就是三进院子。这样还罢了,春忙刚过,新官府就开始征丁修路修水利,农民二丁抽一,役期一个月,而商籍的十七岁到五十五的男丁全部征召,且役期是两个月,还不能替代。这使得许多商人纷纷逃入齐国,卓明本来也想带族人去齐国,卓家在临淄也有不少产业,但卓太公却不答应,说天下不久将统一了,逃到哪里都一样。卓明因此和一部分族人被编一屯,负责修邺城到邯郸的官道。屯长赖三以前是邯郸城的混混,因他的兄弟投降秦军后,成了千夫长,赖三便被指派为屯长。
赖三见以前正眼都不会瞧自己的富豪卓明现在成了自己手下一名民夫,便想着法子折磨卓明!
卓明受不了苦,只好和赖三商量,道:“赖爷,你行行好,放过我们,别派太重的活,我们请您喝酒!怎么样?”
赖三一听,大喜,脸上的横肉立刻舒展开了,三角脸咪成一条线,说道:“卓爷,您给都少?”
“赖爷要多少?”卓明反问道。
赖三心想,晚上收工后回城,自己当了民夫营屯长了,请一帮狐朋狗友吃喝庆贺一下,最少要三百刀币,就申出三个手指头。还没有等赖三开口,卓明立丢过来三枚金币。
赖明接过一看金灿烂的金币,大喜,说道:“多谢卓爷赏金!大家休息一会儿,只是一屯一天的工作量是固定的,如果是没有完成,全屯都要被罚,大家看着办!”
卓氏这屯是商籍,每天要完成的任务屯旁边的民夫营重很多,卓明便让伙夫进城,买了许多干肉和酒,等到别屯的民夫干完活收工时,再用酒肉请先收工的民夫帮忙干活!如此一来,全屯轻松了不少。
赖三见不会耽误工期,又得了金子,便让卓明替代自己管理全屯干活,自己则溜进城里,邯郸城酒馆、赌坊、妓院众多!赖三刚刚开始两天只在酒馆和妓院逍遥快活,后来忍不住进了赌坊输个干净,只好又回到工地上。卓明见他回来,立刻又给了他五金。赖三又乐了,回城继续花天酒地!如此逍遥了十来天。
这天,赖三又输个精光,不同的是,这次他借了赌场百金,他正想回民夫营找卓明多要一些金币还上,却被自己的狐朋狗友吕四叫住了!吕四平时带十数个手下,替赌档看门,见赖三最近出手大方,挥金如土。便叫住赖三,让人买来酒菜,请赖三吃酒!
几碗黄汤入肚,赖三便将富商卓明在他的民夫营服徭役的事说了出来。吕四是个精明人,他说道:“秦国对商人加重徭役是为了惩罚商人,你放任他们请人替工已经犯了秦法!传到官府那里,你就要被割鼻成囚徒了!”
赖三听了,吓一大跳,一口酒立刻咳了出来,急忙问:“该怎么办?”
“赵地很快会全面推行秦法!我们这些人都将成为秦国的流人,卓明家族资产数千万金,不如我们敲他一笔,逃到齐国临淄去,过富豪的日子,你觉得怎么样?”吕四说道。
赖三想了一会儿,生怕不答应吕四要去告发。一咬牙一跺脚,说道:“干了!”
于是两个想了一计,便分头开始行动!
下午,赖三和几个人匆匆赶回民夫营,卓明正让其它屯的民夫帮着干活,见赖三回来,立取出五金递给赖三。赖三按过金子,着急也说道:“卓爷,不好了,你请人替活之事被人发现了,要去告发了!怎么办?”
卓明也是一惊,秦国虽然还没有在赵地推行秦法,但是时秦法的恐惧已经是赵人的通病!急忙问:“赖爷,怎么回事?”
赖三指着身边的几个人回答说:“就是他们知道了您这边请人替活,开口要十万金,否则就去官府告发!”
卓明一听,便知道是赖三和别人合谋敲诈自己!便对赖三说道:“不就是要钱吗?人呢?”
吕四哈哈一笑,道:“卓氏大商,果然痛快。实不相瞒,我们在赵地已经无法生存,正准备到齐国避难,卓氏乃天下大商,想找您借点路费,十万金换取卓氏一族数十人的安全,这笔买卖应该很合算。”
“十万金?不是我没钱,我就是给你们,也要好几辆马车拉,你觉得官府这个时候会让你们把几车金子运往他国?”卓明说道。
“这个我们自有办法,不劳卓爷操心!”吕四冷冷地说道。
“十万金,怎么不去抢,卓爷,我们宁愿去坐牢,也要治这帮人敲诈之罪!”卓明身边的一个卓氏族人大声骂道,周边干活的干活的卓氏族人也围了过来。
赖三有点慌了神,但一想自己是个屯长,立刻来了底气,大声喝道:“怎么啦!想造反吗?都回去干活。”
吕四见状,便对卓明说道:“我们都是混吃混喝的人,卓氏可是家大业大,何必弄得两败俱伤!”
“我身上还有百来金,送给你们当喝酒钱!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如何?”卓明心平气和地说道。
“我们也退一步,你给一万金,我们立刻去齐国,兄弟们永远念着卓爷的恩,否则我们就官府见!如何?”吕四说道。
“卓爷,一金都不要给,让我们干死他们,我去官府自首!”一个卓氏汉子狠狠地说着,操起锄头就要冲过去打人,卓氏青壮也纷纷操起锄头扁担,只等卓明下令了!
吕四带来的七八人纷纷拔出剑来!站成一圈,他们做为赌馆的打手,显然是练家子!
两边互不相让,顿时吵成一团。
63巡视赵地
邯郸太守西乞过,听了黑山的话,急忙命令手下迅速到各民夫营传达,商籍民夫剩下的役期可以纳金代替,并让所有卓庄的民夫可以先回去。探听了卓氏管事的卓明所在民夫营的位置,急忙带着马队,亲自过来。远远就看到卓明所在的民夫营乱轰轰的,吓得冷汗直留。急忙下令:“马队把他们围起来,注意不要伤人!”
二百马队立刻分成两队,左右包抄,很快把五十多人围在中间,领头的将军大声喝道:“所有人放下手中的兵器,原地蹲下!”
卓氏族人和吕四等人正吵得不可开交,突然见冲过来一队骑兵,眨眼间便将他们围在中间,卓明和吕四立马都后悔没有答应对方的条件,但为时已晚,只能听话,蹲在地上!
“郡守到!”一名官吏高声喊道。一会儿,西乞过郡守来到众人身边,见没有伤人,心中大安,立刻板起脸来,问道:“怎么回事?你们想造反不成?”
“郡守大人,草民要告卓氏族人请人代工,违反秦律!”吕四急忙喊道。
“郡守大人,这帮人来民夫营敲诈!请大人明断!”卓明也豁出去了,急忙说道。
郡守下了马来,看了看地上乱七八糟的农具和七八柄铁剑。问道:“这些铁剑是你们的吗?”
吕四吓得满头大汗,手下的人腰间还挂着剑鞘,便回答道:“是他们先拿农具围过来,我们才拨剑自卫的!”
“把这几人绑起来!其他人全部带回府衙审理!”郡守命令道。
几名亲兵立刻冲上去,把吕四及其手下绑了起来。
“郡首大人,我们寃枉,为什么只绑我们?”吕四喊道。
“未奉令带武器跑到民夫营闹事,就是重罪!再乱喊就掌嘴了!”郡守说道。
在郡守府衙门,卓明、赖三、吕四被带到堂上。郡守坐正中间,两边分别坐着法曹和书吏,两侧各一排差役。法曹见郡守亲自听审案,忽然觉得表现的机会来了,顿精神一振,详细问了几人的姓名和籍贯住址。便问:“吕四,你所告何事?”
“草民告发民夫营卓氏请人代替劳役之罪,望大人明察!”吕四说道。
“你并非民夫营的人,你是如何知晓卓氏请人代替劳役?”法曹问道。
“是…是赖三告诉小人的!”吕四说道。
“赖三,怎么回事?从实招来!”法曹问赖三。
“我这个屯的民夫是商籍,因此每日分配的活比别的屯重三成。因此别的屯太阳未落山便干完活了,而我的屯要干到天大黑才能完成!卓明便令人买了许多肉和酒,傍晚时,请别的屯收工后的民夫来帮忙,再用酒肉招待他们!”赖三回答道。
“你的屯每日出工可有人缺席,找别人顶替出工?”法曹问道。
“没有人缺席,没有人顶替!”赖三回答。
“来帮忙的民夫除了吃酒肉,卓家可有付工钱!”法曹又问。
“未见付他们工钱!”赖三回答。
“既如此,最多只算是帮工,而非顾人顶替!秦律规定,商人如果顾人替自己服役是重罪,但是别人闲时来帮工却是允许的!”法曹说道,“赖三,你为何将本屯民夫之事告诉无关紧要的人?”
赖三扑通一声伏倒在地上,说道:“我和吕四是朋友,无意间提道!”
“卓明,你要告吕四何事?”法曹问道。
“禀大人,今天赖三带着吕四来到民夫营,以我们请民夫代工为要挟,要我给他们十万金好让他们逃去齐国,民夫营的人气愤不过,才和他们争吵起来。”卓明说道。
案子很快就审明白了!卓家人因为未构成请人代劳役罪全部辞放。赖三、吕四等人处了黥面和终身苦役,赖三还多了刖舌之刑。
郡守西乞过对卓明说道:“秦王已经诏告天下,商人以后可以纳金代替徭役!每人五十金,你们卓氏可愿意纳金代徭役?”
“卓氏族人愿意纳金代替徭役!”这时候别说五十金一人,五百金卓明也愿意掏。
“好,你们已经服役十多天,剩下的役期该纳多少金,官吏自会上门找你们收取。秦王还记得小时候在你们家住过,已经派特使到你们家!你们先回去吧!”郡守说道。
卓明走出官衙,如同新生,先到城里的卓氏客栈洗漱一下,换身衣裳!要了一匹马回城外的卓庄。管事的是卓家的老人了,对卓家的事了如指掌,他偷偷告诉卓明说:“有从咸阳来的商人说赵太后驾崩了!你回去尽可能不要让两位老人知晓!”
卓明听了脑袋一阵眩晕,叫道:“不好,秦王特使已经到卓庄了,恐怕两个老人已经知道了!我得立刻赶回去!”
卓明飞马狂奔,傍晚时便到庄上,见庄外住扎着许多秦军,没有先回家探望二老,而是问了特使的位置,立刻来到黑山住的客舍!
黑山听了手下人来报,和太庙丞立刻迎出门外!和卓明相互见了礼,将卓明迎进屋里!
“城内有人传闻,赵太后崩逝,可是实情?”卓明问道。
“是的!太后临终前才把身世告诉秦王!秦王感念卓氏的大恩,命我们为特使前来报丧,我们见尊父母老迈,不敢实情告之,专等你回来做主!您是否去咸阳见一见太后的遗容,请您自己定夺!”黑山回答道。
“去是肯定要去,我立刻派人叫回在外面的兄弟,但是父母年迈,家里必须留人照顾!请特使捎等几天!”卓明说完告辞而去。
几天后,卓明带着几个年龄大的兄弟和太庙令去咸阳,只留下两个三十多岁的弟弟在家照顾父母。
黑山则带着几百名侍卫巡视赵国各郡,他和几个亲信身穿轻便葛布服在前,让侍卫们远远跟在后面。
秦王是个基建狂,每征服一个地方,先修路,再修水利,督察农耕!因此,黑山定下路线由邯郸、巨鹿郡、恒山郡、雁门郡再南下太原郡、上党郡返回邯郸郡、邺郡正好将赵国的各郡除了未打下的代郡外走一圈。
时值春耕完毕,各地官吏正带着民夫修路、修水利,水车也开始在各地推广。由于没有战争的威胁,大部队赵国军人都返乡务农,百姓们个个喜笑颜开,工地上都是热火朝天,才两个多月就已经没有了亡国的不安了。
在巨鹿郡,黑山见几个老农正在田间除草,便走了下去,喊道:“老人家,路过的人讨碗水喝。”
一个老农放下手中的锄头,答道:“远客来哩,先坐,我给你倒水。”又对不远的几个老头喊道:“老哥们!歇了,喝水了!”
老农从篮子里取出几只碗,从瓦罐中倒出茶水,递给黑山几个人。黑山喝了一口,有点苦涩,入肚后,嘴里又回甘!忙赞道:“好茶,先苦后甜!”
“客能饮得此茶!可见也是农家子弟吧!”老农们见黑山和几个手下个个肤色黝黑,说道。
“四年我们几个有农民、奴隶、猎人,还有在码头扛活的苦力,现在军中吃粮!”黑山答道,又问:“大爷,怎么都是老人下地?年轻人呢?”
“现在春天,刚打完仗,家里早断粮了!年轻人春耕后都去修路修水渠了,官府管饭。我们几个老人,男的下地除草,女的挖野菜,总不至于饿死了!”一个老大爷答道。
“秋收后要交几成赋,官府公布了没?”黑山又问。
“官府说,今年的种子是官府出的,今年要收三成半的赋,明年只收三成!”老汉回答道。
“赋这么高,地里的粮食够吃吗?”黑山问。
“够是够了,就怕官府说话不算话,秋收时又加赋,去年,赵国可是征了六成赋,年轻人都入了军,我们交不起,只好逃上山当猴子了!”老农回答道。
“放心吧!官府说话算话的!这地是你们自己的还是租了别人的?”黑山又问。
“地多的富户都卖给官府了,全家搬到咸阳去享福了!一般人家,一丁留地一百亩,多余的卖给官府,官府再分给我们耕种,所以,今年只交官赋,不用再交地租了!”老农说道。
“官府派徭役,你们恨官府吗?”黑山又问。
“不恨,恨个甚?修好了水渠和路,咱们自己也受益,娃儿们在工地上省点吃,还能捎点大米回来,就着野菜熬粥喝,我们都乐着呢!反正误不了地里的活!”老农又答道。
“最近这边治安怎么样?有强盗山贼扰民吗?”黑山又问。
“几个月前多了,前面山上就有寨子。秦军来后,先招安一部分,本地的都下山耕地了,剩下没下被打死也打跑到燕齐那边去了!现在看不到了。”老人又答道。
“看来日子大有盼头了!今年这边有种玉米吗?”黑山问道。
“种了,前面山地就是,听说这种树能长出金子来,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老农答道。
“那就好!去年这一棵能长出五六金,今年种了这么多,虽然卖不了五六金,但是收入应该没有问题,你们就等着过好日子吧!”黑山答道。
离开了这边,黑山又走访了几个地方,情况大多一样,看来巨鹿郡的官吏还是尽职尽责的!黑山便一路北上常山郡。
常山郡紧挨着代郡,赵国公子嘉逃到代郡称代王,因此,常山郡除了新招郡军三万,还有李信五万铁骑驻扎在北边边境。黑山的老部下木匠就是三万新军的将军。
于是,黑山便让五百侍卫在城外住下,自己带着十来人入了常山郡城。常山的粮食十分短缺,黑山直接到官营粮店查看,见一老汉穿着打满补丁的葛布衣服,刚好背着一小袋小米走了出来,便上前行了一礼,问道:“老大爷,现在米价如何?”
“大米一百二十钱,小米八十钱!”老汉放下肩上的米袋,回答道。
“官府的米价怎么这么贵?比关中要贵一倍多啊!”黑山问道。
“现在算好的了,上个月齐商大米卖到二百钱,小米卖到一百四十钱!官府紧急从关中运粮过来,现在已经降了好多了!”老农答道。
“那你这一袋有多重?要多少钱?”黑山问道。
“这袋小米有五十斤是向官府借贷的,农家没有钱,秋收后还给官府一百斤就成。”老农回答道。
“大爷,你家有几口人,这袋小米能吃多久?”黑山又问。
“我家有我和老伴,两儿子和两儿媳,还有一个三岁的大孙子,七个人。本还有个小孙女,年初吃不下野菜,饿死了,”老农回答道,落下两颗泪珠,“大儿子修水渠,二儿子忙完农活刚刚当了兵,两人都吃官粮!这袋小米,每顿抓一把就野菜熬粥,应该可以吃到秋收了。”
黑山听了,鼻子一酸,没有想到这边百姓这么穷,不过还好,只要再挨过四个月,玉米就可以收获了!便对身边的张进说道:“去拿几斤干肉来!”一会儿,张进拿来四五斤干肉,递给老汉,黑山说道:“大爷,这点干肉带回家,给小孙子加点营养!”说完,便将干肉装进老汉的米袋里。
“这怎么使得?这些干肉要好多钱哩!”老汉说着,就要把干肉取出来,黑山几人已经走远了!
现在的米价对普通百姓来说,是天价,但是对一些富贵人家来说,根本没有什么区别!黑山刚走不远,就见一个肥头大耳的阔少,抬头凸肚,身穿名贵的丝绸,牵着一条同样肥头大耳的狗,带着两名家丁,正大摇大摆去走着。迎面走来一个穿着白色葛衣的读书人,一手捧着竹卷,边走边读,另一手提着几根用草绳绑着的肉骨头。那条狗足有七八十斤,见前面有人提着肉骨头,立刻向前一窜,挣脱主人手里的绳,向读书人的肉骨头咬去。那读书人见恶犬咬向自己的肉骨头,急忙抬起手,恶狗没有咬到骨头,却咬到读书人宽大的衣袖,衣袖“唰”一声就撕裂了一个大口。读书人急了,急忙用书卷猛砸狗头。那恶狗立刻放开衣袖,一扑,便将读书人扑倒在地!对着读书人就要咬下去! 黑山正准备出手救下读书人,突然从旁边飞来一把屠刀,扎进恶狗的脖子,一尺长的刀刃直没到刀柄,那恶狗立刻翻倒在地!抽搐着,肯定是活不成了!丢刀的正是一名杀狗的屠夫,只见他走到狗的身边,弯腰拔出屠刀,狗血立刻喷出,射到读书人身上。
读书人立刻站了起来,吓得脸色发白,向屠夫行礼道:“多谢恩公出手相救!”
“没有什么!人没有受伤就好!”屠夫说道。
“杀得好!这是谁家的狗,主人太不负责任了!”路人纷纷指责狗主人来。
“你这个狗屠大胆?敢杀我的狗!”阔少几步走了过来,看看地上的狗已经气绝死了,气得大声骂道。
“你的恶犬刚刚差点咬死人,人家是为了救人才杀了狗的!你这个人,纵犬伤人还骂人,真是欠管教!”路过的人纷纷打抱不平。
“我家的狗可是花大价钱从魏国买的!就算把你卖了,也没有我的狗值钱!我爹是郡丞,你现在赔偿二百金,否则我上官府告你!”阔少狠狠指着屠夫地骂道,“你就等着倾家荡产吧!”
围观的人一听阔少是郡丞的儿子时,急忙闪开,一轰而散了!
狗屠也吓得答道:“你就是把俺卖了几值不了十金,俺哪来的二百金给你?”
“那你就等着吃官司吧!”阔少狠狠地说着,大步而去。
“孟浩、肉饼,你们俩个留下看热闹,必要时帮屠夫作一下证!”黑山吩咐道:“完了去木匠的营里,我们在那边等你们!”
“诺!”两人应了一声,黑山带着其他人向城西南新兵营走去。
几人来到营门口,但见哨兵们一身黑衣甲,仗剑挺立,纹丝不动。
一名不更爵位的军官立刻走了过来,向黑山等人行礼,道:“参见几位将军,请几位稍等,我这就进营通报木将军。”
黑山一行人身穿便装,这名军官认得,应该也是自己的老部下,正要开口,米龙骂道:“你个犊子,既然知道是我们,还不先放我们进营,再去叫木匠来?”
“几个将军稍等,木将军有令,就是秦王亲自来了也得拦住了,通报后才能进!否则就砍掉我们的脑袋!”那军官回答道。
“嘿这个臭木匠,一出来连老上司都不认了!等下我非整死他不可!”米龙骂道。
“你快去通报,我们等就是了!”黑山说道。又对身边的人说:“木匠做得对,军法面前,人人平等!你们都学着点!”
“嘿嘿,我就是试一下木匠的兵敢不敢拦着我们。”米龙狡猾地说。
一会儿,营内响起了牛角号,两短一长。那军官立刻打开营门,对黑山说道:“几位将军,木将军请你们进营呢!”
黑山等人便入内向营中走去,远远就看见木匠迎飞速跑了过来!向黑山行了一礼,道:“未将参见将军!”
黑山点点头,答道:“还不错,不愧是我带出来兵!”
“得了,别假正经了!”米龙一拳砸在木匠那结实的胸口上,调侃道。其他人也围上去,打闹成一团。
黑山到整个军营转了一圈,发现自己的治军方法,木匠都推广到这边来了!仿佛是又回道大营城的军营中。
“我和您学着呢!再过两个月就来一次考核,按成绩选择千夫长以下的军官,这帮人训练得可认真呢!
“这些新兵怎么样?没有仇秦的情绪吧?”黑山问道。
“没有,他们当中大多当过赵军,秦军的待遇好多了!他们士气高着呢。”木匠答道。
“你把他们集合起来,我帮你鼓鼓劲!”黑山说道。
“诺!”木匠应了一声,对身边的人命令道:“擂鼓,全体校场集合!”
64丈义每多屠狗辈
不到半刻钟,三万人便集合完毕,个个直挺挺地整齐站好,鸦雀无声!
黑山大声地喊道:“弟兄们,三年前,我和你们一样,只是旧韩国的一个农民,我身边的几个,要么是奴隶、猎户出身,没有一个贵族,没有一个关中人。为什么我们要当秦军呢?往小了讲,每个人都可以立功拜爵,让家里人能过上好日子。往大了讲,春秋以来,战乱已经五百年了,中原只有再次统一,才能实现真正的和平,大家才能过上好日子!我知道,你们绝大多数都是农户出身,今年是不是家家户户分到地了?田赋是不是比去年降了好多?如果没有降赋,你们告诉我,我肯定拿下地方官问罪!我知道,你们当中家里大多断粮了,家里人靠吃野菜过日子!我宣布,你们只要每通过一个训练科目,可奖励三十斤小米,带回家。你们的父母亲人会不会挨饿,就看你们训练得刻苦不刻苦了!我的话说完了,后面没有听清楚的,前面的往后面传达一下!”
黑山讲完,台下众人欢呼一遍!斗志高昂。
木匠却担心地问:“帅长,你一袭话,他们就嗷嗷叫了!只是这奖励的小米可不是小数目,我找谁要?”
“你个鳖犊子,帅长没有把握能乱说吗?帅长现在的身份是替王巡视赵地!数十万斛粮食,你说帅长能不能做主?”米龙嘴快,对木匠说道。
“我立刻发文到国尉府,赵地各郡饥荒严重,数调运粮食到各地新军中,分给士兵家人,以保证新军的战斗力!”黑山说道。
“训练没有什么大问题吧?”黑山又问。
“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这帮人大多老油条了,对我们以前的训练方式有点抵触,不过没事,我有皮鞭,谁不听话给他一下就老实了!”木匠答道。
“你从他们中挑一千个最厉害的,我把城外的五百中尉军拉过来,和他们比一场,让他们心服口服,以后你就好带了!”黑三说着,便让张进出城,把五百侍卫带进新军营。
……
孟浩和肉饼见那阔少愤怒地说要去衙门告屠夫,他的手下带着地上的死狗,向官衙走去!那读书人对屠夫千恩万谢也走了!孟浩预感阔少绝不会善罢干休,便在旁边找个茶楼坐了下来,让肉饼跟着秀才。茶楼内,几个人正在谈论刚刚的事。那阔少姓郭,他爹郭琳以前是巨鹿郡的郡丞,秦军李信打来时,郡守和郡尉都逃跑了!郭琳郡丞是丞相郭开的远亲,他第一个带着巨鹿郡军民降了李信!由于他最早降秦,后来不但没被郭开牵连,还调到常山郡当郡丞。
过了一会儿,便有差丁过来,详细看了现场,带走屠夫。又有几个差丁寻问旁边的人,但是所有人都表示没有看清楚。不愿意做证!
孟浩正想跟去衙门看看,肉饼却回来了,说道:“我看到了刚才那两个奴才也去找那读书人了。听不清他们说什么!估计屠夫要倒霉了!”
“你说错了,这个事情被我们碰上了,倒霉的肯定不会是屠夫。我们先去衙门瞧瞧热闹!”孟浩说着,和肉饼一起来到律曹衙门。
衙门要审案,立刻围了许多围观的人。秦国审这样的案都是公开的,除非是廷尉府审理重要的案件,都是允许百姓观看监督的!
律曹是从关中调来的干吏,一口关东话,说道:“首告是何人?先陈述事由!”
阔少昂首挺胸地说道:“我叫郭运,我爹就是郡丞郭琳,我拉着我家的胖嘟散步,路过肉辅时,胖嘟无缘故被这个屠夫杀死了,那胖嘟可是我爹花了二百金从魏国大梁买来的名犬,请大大让这个屠夫赔我买胖嘟的钱!”说完,郭运一脸傲气地看着屠夫。
如果是在几个月前的赵国,谁都知道这个官司不用打了,郡丞可是一郡的三把手!想整个屠夫还用打官司吗?旁边的人开始同情起屠夫来了。
律曹面无表情,说道:“被告是何人,陈述经过!”
“俺没有名字,大家叫我爹老猪屠,叫我狗屠。”狗屠自我介绍后,又将刚刚的事说了一遍。
听完狗屠的话,律曹冷冷地问郭运:“首告认可被告的话吗?”
“他胡说,我的狗是专门训练过的,从来不咬人!分明是狗屠看到我的狗胖,想宰了卖肉!”郭运歪着肥胖的脑袋,说道。
“可有目击证人?”律曹问道。
“禀大人,我们刚刚问了现场周边的人,都说没有注意着到!”差丁回答道。
“那读书的书生经常来买肉,应该住在附近,可以叫来给俺做证。”狗屠说道,他知道没有人敢得罪郡丞,为自己做证,语气有点着急。
“来人,去打听那书生住处,传来问话!”律曹说道。
“那书生我已经带来了!就在衙门口!”郭云插口说道。
“传证人!”律曹喊道。一张脸毫无表情,好像大家都欠他钱不还似的。
书生走进大堂,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白袍,脸色白净,风流倜傥,和那皮糙肉厚,一脸刺胡的狗屠成鲜明对比。
“草民见过各位大人!”书生向堂上的律曹和旁边的书吏施了一礼,说道。
“你是何人?将你所见如实说来!堂上做伪证可是大罪哦!”律曹说道。
“草民陈思文,事发时,我正从狗屠门口经过,突然听到后面一声狗叫,转头正好看到狗屠飞刀杀了我身后的一条狗!”陈思文说道,语气有点不自然。
“你胡说,那狗分明已经把你扑倒在地,我才丢出屠刀,杀了狗救下你的!”狗屠一听阵思文的话,着急地喊道。
“本官问你话了吗?掌嘴!”律曹对狗屠喝道。
一个差丁立刻走到狗屠面前,“叭叭”甩了狗屠两大嘴巴!
郭运见狗屠挨打,一脸得意!心想,这个官肯定是想巴结自己,才打狗屠的巴掌。
“陈思文,那狗有咬破你的衣袖没?狗有没有把你扑倒?狗屠拔刀时,狗血有没有喷你身上?”律曹问道。
陈思文见狗屠挨打,心中肯定了律曹是想帮郭运了,立刻镇定了许多,看了一眼洋洋得意的郭运,回答道:“都没有,我的衣服干干净净,哪里有破?更没有血。”
“陈思文,是谁叫你来做证的?”律曹问道。
“禀大人,是郭少爷叫两个手下唤我来此做证的!”陈思文回答道。
“郭运,你的狗即然没有咬破陈思文的衣袖,也没有扑倒陈思文,你怎么知道狗屠要说的读书人就是他?难道你能未卜先知狗屠要怎么陈述经过不成?”律曹励声喝道。
“我……我……我在现场和狗屠争吵过,狗屠硬说他是为救穿白衣的读书人,才杀了我的狗,我看现在只有他穿白衣手里还拿着书卷,我就猜到狗屠说的是他,所以叫他来做证了!”郭运已经满头大汗,吱吱唔唔地回答。
“你们两个多带人手,去陈思文家中搜一搜,看有没有屠夫说的破了袖子带着狗血的衣裳!”律曹对两名衙差命令道。
“诺!”两名差丁应声而去。
一会儿,差丁回来,手里拿着一小块烧剩的白布,说道:“禀大人,在陈思文家灶堂里发现这块布,上面还有血渍!”说完便将的布呈给律曹。
律曹认真的看了看!盯着陈思文,说道:“陈思文,你是个读书人,应该比较懂得道理,你还坚持刚才的证词吗?”
律曹的话,不紧不慢,却铿锵有力,听得陈思文直发抖。他看了看旁边的郭运,郭运微微一笑,摇了摇头。
陈思文胸部一挺,小声地说道:“草民坚持刚才所说的,不变!”
“郭运,你呢?在大秦,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可知道了?”律曹又问。
“我也坚持不变!这狗是俺爹买给我的,狗屠必须赔偿!”郭运也豁出去了,答道。
“来人,传郭府家老和陈思文的里正来,把狗屠旁边、对面的人全部唤来!咱就不信没有一个看清楚的证人!”律曹生气地说道。
“禀大人,我们两个路过时刚好看到,愿意做证。”孟浩拉着肉饼,站了出来。
“好!你们两个是何人!现场如何,请如实道来!”律曹大喜,说道。
“我们两个是咸阳来的官差,我叫孟浩,他叫阿柄。”孟浩肉饼说着,更拿出验和传交给律曹。又将自己的见闻对律曹说了一遍。
律曹看了两人的验和传,让书吏登记后,还给两人,一拱手说道:“多谢两位将军做证,省了咱许多事!”又转头对陈思文和郭运喝道:“将两人拿下,各打三十大板!”
陈思文听了证词,早吓尿了,面如土色,被扒了裤子,按在地上。
郭运则心有不干,大声不停地喊道:“我爹是郡丞,我要见我爹!”
差丁根本不听,堂上立刻响起杀猪般的嚎叫声和板子声!
板子打完,两人便如实招供,原来郭运派手下找到陈思文,要他做反证,并以让郡丞举荐他为吏为诱饵。陈思文忍不住诱惑,心里想屠夫无论如何也赢不了郡丞儿子的官司,就答应了!
两人在供状上画了押,刚好郭府的家老和陈思文的里正也到了,二人在两人的身份证明也签了字。
家老无奈地说:“律曹稍等再判,我已经派人去禀告郡丞大人了!”
“律曹判案自有法度,若有差错,郡丞自可依法治本官之罪,何需等待?”律曹说完,立刻宣判:“陈思文,恩将仇报,伙同他人做伪证,勒索恩人二百金未遂,依律刖鼻,终身苦役!郭运,纵犬行凶,收买陈思文做伪证,意图敲诈狗屠二百金。依律判郭运刖鼻,终身苦役,罚二百金,两名奴仆从犯,罚为官奴。狗屠见义勇为,反遭诬告,无罪释放,赏五百钱。”
判词念完,围观人纷纷喝彩。陈思文和郭运都没有想到处罚如此重,急忙伏地痛哭求饶。
“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象你们这样的人,还有脸求情?拉到外面,公开行刑!”律曹面无表情地命令道。
两人被押到城中十字街,早有差丁四处宣传!一会儿,街口便人山人海。书吏不停地对民公念诵二人的罪行和判词!郭运已经没有了半点嚣张气焰,除了不断求饶,还哭喊着老爹救命。差丁分别按住两人的脑袋,铁剑由下往上一划,两个鼻子便掉了下来,血水象清泉一样涌了出来。早有差丁抓来一把锅灰,抹在二人脸上止血,二人嚎叫声,晕死过去!围观的人们第一次看到秦法的冷酷和无情,许多胆小的吓得尖叫起来,连郡丞的儿子也不放过。心里无不产生对秦法的畏惧!而郡丞郭琳始终未露面。
黑山听了两名手下的汇报,感叹道:“秦国之所以强大,无数个铁面无私的法官功不可没啊!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这句话有意思啊!”
第二天早上,新军校场上,一千名精挑细选出来的精壮和黑山带来的五百侍卫准备来场比武,其余新军在周围观战。这一千人,以前都在赵军中干过两年的老兵油子,许多人还和秦军打过仗。双方全部换上演练木枪木剑,枪上和剑头用布包着,里面装了白灰,谁中了枪和剑就会留下白点,退出战斗。
一千新军组成两个五百人的方阵,分左右向中尉军包抄过来。中尉军列成一个圆阵,盾牌兵、长枪兵、剑士三人一组,这个是秦军步战的常见组合,只不过对付步兵时,盾牌手不用木锤了,而是二尺短剑。
一开始,一千新军利用人数优势,向两边展开很快将五百中尉军围在中心!发起猛烈的攻击,如果战场对诀,被重兵围住,几乎是必败无疑!但是新军很快就知道中尉军的厉害,中尉军每三个战斗小组又围成一圈,每个小组只负责面前一百二十度的攻防,盾兵防守,枪手剑手配合熟练。新军士兵连续冲击,根本无法冲乱对方阵形。刚刚开始,新军还有序冲杀,没有一会儿便自乱阵脚,整片整片的“伤亡”倒下。不一会儿已经“伤亡过半了,中尉军再鼓声中迅速由圆阵向两也展开,逐渐开始反围过来,如果是战场,这种情况下,指挥官就会下令后撤,重整阵形再战!但演习一撤便是输,很快,新军就被中尉军反包围了。鼓声再变,盾牌兵立刻将新军围在圈内,剑兵则变成掩护,长枪兵主攻,新军向外冲杀,有的躲过长枪,却被盾牌挡住,剑手毫无费劲地在他们胸前留下白灰印记。偶尔有冲出一两处,后面的也立刻补上。鼓声再变,中尉军喊着整变的“杀”声,一步一步缩小包围圈,直到一千新军全部覆灭。
军司马统计后宣布:“五百中尉军伤五十人,亡四十人。一千新军全部阵亡!”
木匠高声训道:“打仗,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今天刻苦训练,为的是战场上能活下来!生命只有一次,只有活着,才有爵位、田宅,能让家里人过上好日子。现在还有谁认为你好将军的训练方式没有用的吗?从今天开始,再有人消极训练,立刻军法从事,绝不轻饶!”
“刻苦训练,立功拜爵!”新军们高喊着,士气昂扬。
临近中午,黑山带着孟浩、肉饼来到屠夫的肉铺。见店门紧闭,就问旁边的商户,道:“老板,请问一下,这个狗屠今天怎么没有来卖肉啊?”
“小兄弟,你来晚了!狗屠现在是全城名人,许多人为了见他一大早就来排队买他的肉,早卖光回家了!”旁边的烤肉店老板说道。
“我们也是慕名而来的,不知道他家在哪里?能否告知?我们想去拜访他!”黑山又问道。
“你从旁边绕到后面使劲敲门,他家就在这后院!”那老板说道。
“谢谢老板,你给我烤三只鸡,半头羊,再买两坛好酒,一会儿送到他家来。我们去家里拜访他一下!”黑山对烤肉店老板说道,丢给他两权金币。
“客官您先请,我马上给你办来!我家的烤肉是远近闻名,保证您吃了下次还想!”店老板见大生意上门,脸笑成一朵花!
黑山几个来到后门,孟浩使劲拍了拍木门。
“肉卖完了,买肉明天早点来!”里面传来狗屠的声音。
“狗屠,我们是来拜访你的,不是不来买肉的!”孟浩应道。
门一开,狗屠就认出孟浩和肉饼!立刻笑着说:“原来是两个恩人来了!我正想着到哪里寻找你们表示感谢呢?那么多邻居,竟然没有一个愿意为我作证!请受我一拜!”
孟浩急忙扶住狗屠,说道:“我们是过路的不怕,你的邻居们个个拖家带口,当然不敢得罪郡丞的人了!你也别怪他们!这位我们的将军在此,是他想结识你一下,也是他命令我们两个去给你作证的!”
“将军,多谢相救!只是我并不认识您,何故相助?”狗屠问道。
“我们也是大秦的官员,给你作证,是我们的分内之事。想结识你,是因为你够仗义。我看你们在收拾东西,想搬家?”黑山见院子里有点乱,问道。
“几位恩人,实不相瞒,我们怕郡丞过后报复,想南下楚国投亲。只是家父突然生病,不知道如何是好!”狗屠答道。
“樊大,有客人来了,快请坐!我去烧水!”一个老妇人说道。
“几位恩公,里面请坐!哙儿,来拜见客人!”樊大喊道。
一个虎头虎脑的少年几步走了过来,对黑山等人一拜,道:“樊哙给几位恩公行礼了!”
“樊哙?莫非你们准备去楚国沛县?”黑山惊讶地问道。
“正是小儿樊哙,恩公咋知道我们准备去沛县避难?”樊大好奇地问。
“啥哈!我会点相术,见樊哙长相奇特,将来必能封侯拜将!此次回沛县正好应了时运!”黑山自知失言了,只能随便编了几句。
原来樊大年轻的时候,在沛县伤了人,全家连夜北逃到赵国常山郡。几年后,家乡亲戚捎信来,说仇人已经走了可以回去了!但是一家已经在常山郡安顿了下来就没有回去。樊大妻子生下樊哙后不久病死了,樊大的父亲猪屠这几年一直生病在床,花光家里的大部分积蓄。
猪屠披着厚厚的的衣服,瘦骨如柴,拄着拐杖,走了出来,说道:“樊大,恩人来了,让哙儿去打点酒来,不可失了礼!”
“父亲,你身体不好,不要着了风,快回去躺着!孩儿马上让哙儿去办!”樊大说着,又把父亲扶进屋里。
65遇见樊哙
正在这时,隔壁的老板送来酒肉,见樊大一脸疑惑,笑着说道:“这些是这几位客官安排的,已经付过钱了!”
“几位恩公,这怎么能让你们破费呢?”樊大不好意思地说道。
“那个律曹不是说‘仗义每多屠狗辈,无情多是读书人’吗?我生平最敬佩仗义之人,我们不必拘泥了!”黑山说道,“肉饼,你去把军医叫来,给樊老爷子看看病!”
“诺!”肉饼立刻应声而去。
大家边吃边喝,樊父卧病,樊母坚持不过来一起吃,黑山便亲自动手给二人各留一份。
樊哙年方十五,食量和酒大得惊人,一根十来斤重的烤羊腿一会儿便吃得精光。樊大有点不好意思了,说道:“儿子也是个粗人,恩公见笑了!”
“我们都行伍粗人,你儿子的性情我喜欢,我想让他跟我半年,教他武艺和战阵!半年后,我派人送还,可否?”黑山问道。
“有恩公指点,那是哙儿的造化!哙儿,快拜见师傅!”樊大大喜,对樊哙说道。
樊哙三两下吞下手中的鸡腿,在身上擦了擦手上的油,对着黑山下拜,道:“徒儿拜见师傅!”
“好!起来吧!”黑山大喜,扶起樊哙!说道:“我只比你大四岁,以后你叫我大哥吧!
正聊得欢,肉饼带着军医来了,黑山让军医立刻给樊父看病。一会儿,军医出来,说道:“老人家都是一些老人病,虽无生命危险,却要好好调养一段时间才可以康复!我开个药方,记得每日睡觉前按时喝药就行!”
“多谢先生,我们正准备回沛县老家,不知老父身子可否经得起旅途劳累?”樊哙问道。
“乘车慢行可以!”军医答道。
现在一匹马和一辆车要三十多金,根本不是普通人家买得起的,樊大面露为难之色。
黑山拿出随身带的一百金递给樊大,说道:“这点钱你拿去,买辆马车,给你父亲抓药!余下的到了沛县安家用吧!”
“萍水相逢,怎么能让恩公如此破费呢?这万万使不得!”樊哙推迟道。
“钱在紧要处才是钱,否则就是身外之物了!你们准备一下,早点南下,我这几天住在新军营那边,你们走时,让樊哙去那边找我吧!半年后,我会派人送他回沛县找你们的。”黑山说完,便起身告辞。
回营的路上,孟浩好奇地问黑山,道:“你对这一家人那么好,那么看好一个大孩子,难道你真的会相面?为什么不把他直接带在身边呢?”
“一个英雄也需要天时、地利。樊哙如果是生活在常山郡,他将来还是一个屠夫,在我身边,顶多成为一员猛士。但是让他回到沛县,将来封侯是有可能的,沛县,人杰地灵,未来十几年,英雄辈出啊!”黑山故作神秘地答道。
几天后,樊哙送走长辈后来到军营,黑山让他跟着大雄和孟浩习武读书。众人又出发北上雁门郡。
一路上小黑老是对着樊哙呲牙累嘴。张进说道:“樊哙,你平时肯定没定少杀狗,所以小黑才那么恨你,对吧!”
“这两年,我爷爷生病后,都是我帮父亲杀的狗,少说也杀了一千条!平时别的狗见到我立刻吓得动弹不得,这小黑行啊,还敢对我呲牙咧嘴,晚上我把它宰了,炖一锅给大家吃!”樊哙笑着说道。
“你敢杀了它,将军肯定也把你给炖了!那匹马叫大黑,这只狗叫小黑,都是将军的兄弟!咱将军可以不要老婆,绝对不会放弃大、小黑!”张进笑道。
几人正聊着,小黑突然窜上路边高处,一会跑下来,“旺旺”直叫。
“前面有情况,孟浩快叫后面的大队跟上。阿黑哥、肉饼,前面探路!”黑山命令道。
三人应声而去,大家侧耳仔细听,根本没有听到任何声音!米龙说道:“这么安静,怎么会有情况?小黑肯定是想婆姨了,乱叫!
一会儿,肉饼回来报告:“前面四里有约两千山贼打劫秦军运粮队伍,正在苦战!”
刚说完,五百侍卫也赶上来了。
“准备战斗!冲锋队行!”黑山命令道。五百人都是骑兵,立刻拔出铁剑,组成一列,向前冲杀过去。
秦军运粮队因寡不敌众,死伤不少,但乃背靠粮车,死死守住,数千山贼轮番冲杀,死伤更重。山贼头目眼看着秦军气力难支,胜利在望了,正高声喊大家再加把劲冲杀,突然后方大乱,急忙掉头一看,一支秦军骑兵突然杀到,勇猛异常,所向披靡,山贼们纷纷败逃!
“风紧,往山上撤!”山贼头目立刻下令放弃到嘴的肥肉,带着众人钻进路边的树林。
“投降不杀!”黑山喝道。“投降不杀!”中尉军将士也跟着喝道。许多来下及跑的山贼立刻放下兵器,蹲在地上!
“穷寇莫追。”黑山命令道,“先抢救伤员!”
地上有近千具尸体,还有一些受伤的在哀嚎!运粮的秦军也死伤数百人。一个将领来到黑山面前,拱手行礼道:“未将辎重运输营五百长,见过将军,多谢将军相救!”
“都是一家人,不客气了!你打算如何处理这些山贼?”黑山问道。
“这些是将军的俘虏,将军说了算!”五百长说道。
“伤的包扎一下,全部带回去,算你们的功劳!带到郡城,交给白涛将军,我还要用这些人剿灭这伙山贼!”黑山说道,“如果是你们的将军问起,就是秦王使者交代的!”
“诺!多谢将军!”五百长答道。
黑山将运粮队护送到常山郡城外才直奔常山郡驻军白涛的大营!白涛打完匈奴南下后,一直在杨端和军中任中军步军将领,灭赵大战中又升了两级爵,现在是十三级中更了,手下有步骑五万,都是关中精锐。一听说黑山来了,立刻安排酒宴,迎出营外。
二人近两年未见,少不了寒喧一阵,黑山才问道:“这边情况如何?”
白涛答道:“北边代国倒是没有动静,倒是这茫茫五行山(现在的太行山)上藏着许多山贼,多次进山去绞杀他们,结果都是扑空,反而被他们偷袭几次,死伤惨重!十分头疼!”
第二天,黑山又以秦王使者的名义,将其它所有的山贼俘虏全部集中到白涛军中,共有一千五百余人。又命令军中的医护人员精心对受伤的俘虏医治。经过几天的审问,发现山贼六成是旧赵的军人,三成是附近的百姓,还有一成是各国的游侠逃犯!
“阿黑哥,你会纹身,你在所有俘虏的右脚心凹处纹一个小记号,再把这个技术传给军中的军医们,我自有妙用。”黑山对阿黑哥说道。
“诺!我这就让人上山砍些紫藤来,熬成浓汁就成!”阿黑哥答道,就去准备了。
黑先叫来赵国各郡的山贼俘虏,时他们说道:“你们大部分是旧赵国各郡的平民子弟,有愿意回家的,我会在你们每个人的右脚底留下一点印记!你们之前上山为贼,无论任何原因,大秦都既往不究。如果是再次上山为贼,再被抓到,凡是脚底有印记,或者为刮去印记伤了脚底的,不仅你们要被斩首,你们的家人也将受连累为官奴。你们愿意吗?”
众俘虏们刚开始面面相觑,过了好一会儿才纷纷表态愿意回家做个平民百姓。
黑山又说道:“你们还有兄弟、朋友在山上为贼的,如果是愿意配合官兵招降他们,不但他们可以享受和你们一样的待遇!你招降一人赏一金,两个人赏二金,十个人赐爵一级。有愿意的等下自己报名,不愿意的脚底点好印记,办好验、传后各领取干粮路费,就可以走了!”
黑山又召来其余各国来的山贼俘虏,约三百余人,这些人有的一身武艺,有的识文断字。对他们说道:“秦军统一天下也就是这几年的事,你们大部分是在家乡犯了罪逃跑到这边为山贼草寇的,愿意加入秦军,协助秦军剿灭山贼的,都有机会立功拜爵,不久的将来,秦军统一天下后,你们还有机会光宗耀祖,衣锦还乡。不愿意加入秦军的可以编入当地民户,由官府授于田宅安家!”
当下就有二百余人表示要加入秦军,黑山便让军法官做好登记,并在所有人的右脚心纹了记号。
半天后,孟浩来报,共有五百余人表示愿意留在军中,立功赎罪。
黑山叫来众手下,对米龙和肉饼说道:“这五百多降兵交给你了,这十天,你们两个负责训练他军纪和队列。”
“诺!”二人即刻应声而去。
黑山又对孟浩和阿黑哥说道:“你们两个带着两百名中尉军,执我的命令到太原郡,把全郡所有山贼俘虏集中到史胖子军中,也按这边的办法处理,愿意留下的由你们两个负责训练,等我的命令。”
“诺!”二人立刻应声而去。
转眼,过了十天。黑山见这五百多名山贼已经训练成一支纪律鲜明的部队了,就召集大家说道:“你们现在全部回山上去,只要你们能说服山上的人下来投降,一律按之前说的赏赐!如果下不了山的,也可以在秦军进攻时,做内应。记住,你们脚下的印记,如果甘心做山贼,再被抓,只有死路一条了!”
“我们愿誓死效忠大秦!”众人异口同聲道。
“我只要你们忠心为国效力,不要你们死!没有把握就不要劝降,我们会在山口时时设下埋伏接应你们!没有把握说服的,全部带进包围圈,一样算你们的功劳!回去还是有很大危险的,如果谁觉得自己没有这样的心理素质,可以留下来,不用回山。”黑山说道。
最后还是有一百二十多人留在山下,其余的全部换回以前的服饰上山了!
几天后,就有人带着人陆续下山了,有一些山贼更是全体下山投降!人数从十多人到七八百人不等。太原郡也传来消息,那边也收到了差不多的效果。
黑山又如法泡制,一个月后,没有费一兵一卒,两郡下山投降的山贼竟达五万余人,其中更有二万人加入了秦军。
白涛见效果如此好,兴奋地问道:“你真行,没有费一兵就瓦解了大部分山贼,这么好的办法,你是如何想到的?”
“能吃饱穿暖,有地种,就没有几个人愿意当山贼的。我们只要善待他们,给他们重新选择的机会,没有愿意在山上过着没有未来的日子!”黑山说道。
黑山从一万多山贼军中,挑出两千个精壮来带到太原郡史胖子的新军营。又派人到常山郡暂调木匠到太原听用。
史胖子见老上司带着曾经生死相依的战友们来到,大家免不了热闹一番。
到达太原郡城第二天,黑山召来众手下开始布置任务,道:“史胖子从投降的山贼军中挑选两千精锐,和从雁门郡带来的两千人一起交由木匠、阿黑哥负责训练弩机和山地作战。我只给你们一个月的时间,你们要抓紧训练!”
“诺!”三人应声领令。
“孟浩,你带二百中尉军到太原各县巡视一下道路、水利和农耕民情!”
“诺!”孟浩应道。
黑山又写了一封告山贼书,命人到五行山各郡县及进山道路四处张贴,上书:“告山贼书,大秦治理赵地以来,耕者有其田,居者有其屋,百姓安居乐业。凡是六月三十日下山自首者,一律既往不究,可归乡为民,亦可入军为国效力。六月三十后未自首者,一律以山贼待之,重兵剿灭!秦王十九年五月初一日。”
布置完任务,黑山才到王翦大军营中替秦王尉问了将士,从北边草原调来数万头羊稿赏三军。太原城是赵国第二大城市,人口多,商贸发达。王翦的中军大军就驻扎在这边,等待秋收后攻燕、代。史胖子和木匠的新军是属于各郡的地方武装,黑山以王使的身份可以调动。但是白涛是属于秦国的野战军部队,只听王翦的将令。
王翦老将军对黑山这个曾经的部下十分热情,设了军宴为黑山接风,开玩笑地说道:“黑山,你来太原好几天了,才来我这里,是不是当上了王使,忘了我这个以前的上司啊!”
“上将军恕罪,我这次替秦王巡视赵地,见雁门郡和太原的五行山里多匪患,我想剿灭他们,这几天忙着做了些部署。还请上将军指点一二!”黑山说着,又将自己的详细计划告诉王翦。
王翦听完,捋一捋胡子,说道:“你的计划,很不错,未出兵已经收了大部份山贼,剩下的顽固分子要给他们颜色瞧瞧了!我虽然没有剿山贼的任务,却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如果上将军能出手相助,山贼只日可平。黑山在此多谢了!”黑山大喜,向王翦施礼说道。
“命令各军,明天开始驻扎在五行山各山口,封锁所有进山的道路,只出不进!”王翦立刻下命令。
“诺!”帐下众将齐声接令。
“大军虽然不能将山贼困死山里,山贼见上将军的旗帜也会吓破胆了!”黑山说道,“我即刻通告各郡县,调出所有兵力协助守住各地方山口,发动所有五行山下的乡里百姓组织丁壮加强巡查。发现陌生人一律擒拿交给官府,凡是包庇藏匿陌生人的皆以通贼论!”
就这样,茫茫五行山被百万军民大网包围着,很快过了一个月,又有数万山贼看到秦国剿贼的决心,不得不走出山投降了。
最后一统计,仍有三股山贼盘踞山里,各有数千人马,自持粮多地险,不出来投降!他们分别盘踞在五台山、女娲山、王母山,且都是经营数十年上百年的山贼。又以王母山的山贼实力最强,有贼兵六千,贼首自称东山王,已经厉了三代,不仅有王后王妃,还有丞相和上将军。通住贼窝的路,不仅是山高林密,道路崎岖,还要过三道关隘,每一处都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险地。
“我们就先拿王母山的东山王开刀。”黑山狠狠地对众手下说道!并将自己的计划详细和众人探讨。众人商量了一天一夜,终于定下一个大胆又可行的计划。
鼻涕本来是王母山派下山的探子,共有十来人,下山后他干脆带着手下一起投降了秦军。山上的人根本不知道他们的事!
六月初十的一天,鼻涕带着二十来个手下,其中十多人是木匠和阿黑哥带着十二个神箭手打扮而成。他们为了“躲开”山口的秦军,绕了很远的小山路进了五行山脉。进入大山后,一行人开始大摇大摆沿着崎岖的小山路向前走。山路边的密林处,有好几处地方暗藏着山贼布下的密探,他们发现官军的动向,便会向山上汇报!汇报的途径有两种,一种是跑在前面向第一道关隘报告。第二种是爬上最高的消息山点燃山顶的烽烟。第二种只有在官军入山搜剿时才会用。这二十多人的行踪很快被报告到第一道关隘。但这队人依旧大摇大摆地向山中走去。路过消息山是,正好天降大雨,二十来人在密林中躲雨,雨过天晴从新出发时,人马中少了阿黑哥等四个人。这四个人将自己埋在枯叶中,等到天黑了,才换上草绿色服装,趁着半圆的月色向山顶的烽火台爬去。虽然已经是夏天,山风吹在湿透衣服的身上,还有冷得发抖,天快亮时,终于接近山顶。前面路边传来呼噜声!阿黑哥慢慢爬过去,侧身一看,两个贼兵正抱着枪,坐在石头底下睡觉。阿黑哥一闪身,短剑割破其中一人的喉咙,又迅速捂另一个的嘴巴,将短剑横在他脖子上!贼兵立刻惊醒。阿黑哥轻轻地问道:“除了你们两个,山顶上还有多少人?”
“饶命!山上还有十人!”贼兵吓得发抖,小声地回答道,刚刚说完,突然感觉胸口热乎乎的,低头一看,自己脖子上的血正哗哗下流,当场断了气。
山顶没有路,四人从一杆竹梯慢慢上爬,竹梯上头又有两个贼兵看守,此时正在打盹!
66剿匪之天堂路
轻松地解决掉两名看守,阿黑哥又把旁边木屋内熟睡的人全部杀掉,一数正好八人。
“两个人到下面石头底下守着,有人上来全部杀了!只要我们守住这里,山上的人就是半个瞎子!”阿黑哥命令道,自己认真查看了烽火台,最上面一层是狼粪,下面码着一堆木头,木头上还有两大陶罐装满了猛火油。阿黑哥将两罐猛火油从山后悬崖丢了下去。这样的想点燃潮湿的木柴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鼻涕带着木匠又走了一天,来到第一道关隘的山脚下。木匠带着七个手下,偷偷的躲进路边的密林中。
鼻涕带着余下十多人沿着山路继续向上一里,便到关隘前的石阶。这条石阶只有二尺宽,左侧是悬崖,右侧是高十多丈的山石,台阶有五十多级,所以,这道关也叫天堂路。关隘是用山石垒成一道三丈高的墙,墙内兵营常住着五百多名贼兵看守!光这一道关,就算来了千军万马也很难攻进去!因为根本展不开。以前赵国官军多次进军到这里,都只能望关兴叹!最长一次,在此对峙了一年,最后还是无功而返。
鼻涕等人沿着石阶刚刚爬到关门前,就听到了一声大喝:“鼻涕,这次怎么这么久才回来?你们进山时不是二十六人吗?到这里怎么才十六人?其他人呢?”
鼻涕因为机灵过人,才被派下山当探子的,一瞅说话的人,便回答道:“是李校尉啊!你的人没有告诉你山外到处都驻满秦军不让进山吗?我们好不容易,绕了无数路,东躲西藏才进了山的,当然没有以前快啦。还有,你的人不会数数了吗?进山时明明是二十八人,怎么数成二十六了?别外十二人是女娲山的。这次都亏了他们帮忙,才躲过秦军的追查,我才让他们借道回女娲山的。我们一大早就分手了,你的人是怎么办事的,没有报给你吗?”
李校尉见鼻涕镇定自若,也不怀疑了,说道:“进来吧!这帮人办事越来越不象话了!早上少了人也不来报一声!”
“总算回来了!我再也不出山了,太危险了,差点回不来了!快给我们来些热饭菜,几天没有好好吃东西了!”鼻涕说道。
就在阿黑哥拿下烽火台的早上,黑山带着四千精挑细选的刚投降过来的贼军和两千猎人出身的秦军共六千余人也开始进山,他们个个穿着山贼一样的衣服,人手一把短剑,一张弩机。弩机是经墨家改良后,尺寸只到以前的一半,威力却很强,可以先上弦,单手瞄准目标再发射,非常适合丛林山地作战!六千人后面二十里还有两万秦军全副武装跟着作为后应!
由于已经占领了烽火台和第一道关隘前的地方。报信的斥候全部被擒杀。山里的山贼根本无法知道外面的事!两天后中午黑山终于来到第一道关山脚下和木匠汇合。
“从早晨开始,每隔一个时辰,就能抓两个回来报信的斥候,已经抓了十四个了!木匠说道。
“从这里以最快的速度冲上去到关门前要多久?”黑山问道。
“四十多级台阶,几个呼吸就到了!”木匠回答道,“最麻烦是关墙右边有一座烽火台,一天不间断有人看守,关门口一动,他们就会点燃烽火,就全功尽弃了!”
“如果我们第一批上去十来个人,守住大门可以,抢烽火台人手就不够了!如果是要第一时间抢下烽火台,又要守住大门,最少要先上去二十多人!上去这么多怎么才不会引起怀疑呢?”黑山分析完,众人立刻开始沉思。
“有情况,山上有人下来!大概有三十人!”一名斥候来报告。
“传下去。大家躲起来,弓上弦,每十人同时瞄准一人,要一击同时击杀,这个地方离关隘太近,绝对不能让他们喊出声音!”黑山命令道。
一会儿,几千人全部躲了起来。三十多个贼兵有说有笑地走进包围圈!一个贼兵,突然躲进路边的树丛,解开裤子,正要方便,突见几张弩箭正对着他,当场吓得瞪大眼睛,举起双手,裤子也掉到地上了。只听“嗖嗖嗖”一阵弓弦响,只见每个贼兵身上都同时被射中十多箭,一声都来不及吭,全部死在地上。那个光屁股的贼兵吓得屎尿拉了一裤子。
木匠一手把他提到黑山面前,只见他不断伏地磕头求饶。
“你们这么多人下山做什么?”黑山问道。
“我……我们去换岗!”贼兵说道。
“带他下去吧!这个家伙真幸运,因为内急捡了条命!木匠,你去挑两个愿意戴罪立功的俘虏来!我有办法了!”
一会儿,两个俘虏被反绑着带上来,木匠双手一扬,两支弩箭同时穿过两人的裤裆,深深扎进两个人身后的树上。两人吓得两腿发软,急忙求饶!
黑山短剑一挥,立刻砍断两个人身上的绳索!说道:“你们叫什么名字?我给你们立功的机会,胆敢耍滑头,必要了你们两个的命!”
“饶命!我们两个一定听从将军的命令!绝不反悔。我叫石头!”“我叫大牛!”两个人急忙表示道。
“明天早上,你们两个人就带着三十人扮作被他们换防回来的人,只要叫开关门就行!”黑山说道。
“按正常,关门要等天大亮,看清了每一个人才开门。天大亮时,让他们看到了,我们就别想进去。”其中一个俘虏兵说道。
“难道你们就没有办法让他们早点开门吗?”黑山又问。
“上次我们换防回来,因为路上打了一头野猪,到关口时天已经黑了,他们看到野猪肉后,不也是开了门吗?”另一个贼兵说道。
木匠指着地上躺着的一头死野猪说道:“这头大野猪正好是早上冲到我面前,被我射杀的。能用得上不!”说完木匠拔出剑,剖开野猪肚子,三两下就把内脏掏得干干净净,动作十分的热练。
天刚蒙蒙亮,三十个从中尉军中精挑细选出来的铁鹰锐士抬着野猪,在两名投降贼兵的带领下,大摇大摆地走上隘口。
“开门,我们回来了!”石头大声喊道。
“石头,我们早看到你们啦!你们怎么回来这么快?不知道天大亮了才能进来吗?”守兵喊道。
“你快开门,我们昨天杀了一头野猪,抬回来给大家换换口味!这家伙有二百多斤呢,重死了!”石头说道。
“你再等两刻钟,太阳就出来了,就可以进来了!”里面的人还是不开门。
"太阳早出来了,今天雾这么大,挡住了!你不开门,我们抬下山,吃完了再回来!”石头说道。
眼看天就要大亮,很快就会穿帮。大牛也喊道:“算了,大家往山下抬,吃完了,明天中午再回来!”
“走了,走了,下山!”石头喊着。众人做势就要下山,不下山也不行啊,天大亮了就成别人的活把子了。
“石头、大牛,回来!给你开了个玩笑!我们这就开门!”城上的人喊道。
黑山带着大队人马在石阶下面听得一清二楚,示意大家准备冲上去。
大门“吱”一声开了,木匠长剑一挥,两个开门的兵丁立刻人头落地,五人立刻守住大门,二十人从后面冲上城墙,大牛带着木匠等五人直奔向烽火台!关墙上立刻传来杀声。
“冲上去!”黑山一声令下,队伍立刻排成一条龙冲上天堂路。
一切十分顺利!城墙上的山贼大部分被射杀,屋里睡觉的都被活捉!李校尉穿着裤叉刚走出门口就被剑顶住胸口。只有几个人撒腿向二道关跑去。
黑山也不追,因为鼻涕的十来个人,会在二道关下解决他们。“大家赶紧清理战场!把他们领头的带来!史胖子、木匠你们二人带一千人去接替鼻涕,米龙、肉饼带三千人,把附近所有的百姓全部控制起来的!”
“诺!”众将应声而去。
李校尉光着上身,被五花大绑带到黑山面前。
“要杀快杀,痛快点,老子二十年后还是一条好汉!”李校尉大声叫着,脸上没有半点惧色。
黑山见李校尉虎背熊腰,短须凤目,人材出众,年龄四十出头。便命令道:“松绑,把他的衣服拿来给他穿上!”
一会儿,便有人将李校尉的衣服拿来,丢给他穿上。黑山说道:“我敬重你是条汉子,给你两条路。一是你死,你山上的家人全部伦为官仆。二是为国家效力,争取将来做个真正的校尉,甚至将军。”
“为国效力?赵国已经亡了!平民百姓全部做了暴秦的奴隶!要我替秦国欺压百姓吗?”李校尉说道。
“你身边这些秦军,绝大部分是太原郡和雁门郡的平民子弟,你可以问问他们,秦军但有欺压一个平民,我便放了你们!”黑山答道。
“李校尉,将军说的都是实情,秦军运来无数粮食,帮百姓度过饥荒!还带着大家修路修水利,并没有欺压百姓!山里那么多人下山,你也是清楚的!”一名太原郡的新兵说道。
李校尉想了一会儿,单膝跪下,说道:“罪人李易愿意加入秦军,戴罪立功!”
“好!李易,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你可有办法拿下第二道关?”黑山问道。
“本来有办法,只怕这边的事很快会传到二道关,就难了!”李易回答道。
“这个你放心,鼻涕他们十几个人早就埋伏在关前了,去报信的人根本走不到关前!”黑山笑道。
“鼻涕也是你的的人?”李易一脸惊讶,说道:“那就简单多了!”
“你准备一下,我们马上出发!”黑山说道。
“诺!”李易应道。
67奈何桥与一线天
天已经大亮了,太阳照在王母山上,景色十分优美。一道关内有一大片农田,种植着各种农作物,路边的山坡上还种着许多玉米,长势很旺,已经一人高了!山坡下还有一片房子,住着上百户人家!黑山和李易带着千余人直奔二道关,午后便来到关前三里的地方,和木匠等人会合!
“情况怎么样?没有走漏消息吧?”黑山问道。
“早上没有跑过去一个人,都抓了活的,绑在那里了。”鼻涕答道。
“很好!鼻涕你立了大功了,现在带着你的人进关,到第三道关前埋伏,不要让人跑进去报信。”黑山说道。
“诺!”鼻涕应声道,带着十几个手下,大摇大摆去向二道关走去!
“这个关有五百余人看守,关前四丈有道裂缝,有三丈宽,百丈深。裂缝上只有一座一尺宽的小桥,只凭这道裂缝,如果强攻,就算有千军万马也别想过去!所以,二道关也叫奈何桥。”李易介绍道。
“你有什么好办法?”黑山问道。
“守关的校尉叫王勇,去年他抢了几个民女上山,到了我的关口,我看着几个可怜,便假说其中有我的亲戚,截留下来放了,从此王勇和我便有了私怨!我可以带三十人上去叫开关门,突然发起袭击,拿下他!你再乘乱攻上去,就可以抢下来!只是山上有个烽火台,他们见山到动静肯定会点燃烽火,从关内爬上去最少要半刻钟,肯定是阻挡不了的”李易说道。
“就这么办!木匠史胖子,还是你们两个带着三十个铁鹰锐士上去,见机行事!烽火台尽量不要被点燃!”黑山说道。
“诺!”三人答应道。
李易带着众人有说有笑地向关门走去!守关的一见是李校尉,立刻开了关门,放了进去。
“王校尉在吗?我有事找他!”李易对守门的兵丁说道。
“李校尉,王校尉在里面呢!你可以进去见他!”一个什长回答道。
“我才不进去见他,你去跟他说,我在前面抓了两个奸细,自称是王校尉家里人,你让他出来认一认,如果不是,我现在就砍了他们两个!”李易说道。
“好的,您稍等,我这就去报!”什长说着就向关内的营房跑去。
三十人假装舒展身子骨,向旁边散开,各自站了位置,盯好身边的人。
一会儿,一个身穿盔甲,的干瘦老头走了过来,远远地问李易道:“哪个是我家里的亲戚啊?”
“你爷爷在这里呢!”左边的史胖子答道,边拔出短剑,几步上前,直接捅进王勇的心脏。王勇瞪大眼睛,立刻气绝身亡。
旁边的三十人也突然出手,将身边毫无防备的山贼全部杀光。
史胖子刺向王勇的同时,木匠第一时间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向烽火台狂奔!
烽火台上一胖一瘦两个兵丁在值勤,正无聊地谈论着城里的姑娘!突然听到下面传来喊杀声!两个人急忙站起来,向下看。只见下面好像是自己的人和自己人打起来了!相对一眼,不知道该不该点火!瘦子比较机灵,大声问道:“下面怎么啦?怎么打起来了?”
“没有事!将军在外理一些不听话的人!”史胖了随便回答了一句。
两人听了,又仔细地看了看。胖子说道:“下面好像是在杀人,我们点不点火?”
“桥那边好多人!是官军杀上来了,快点火!”瘦子指着关门外的木桥,喊道。声音都有点发抖。
“还等什么,你点火,我砸开猛火油。”胖子说道。急忙拔出剑去砸柴堆上的陶罐,捅了几下,竟然没有破,只好放下剑,搬起一根木块使劲砸,才把两罐猛火油砸破,淋在柴堆上。瘦子由于吓得双手发抖,连擦好几下火镰竟没有点燃火把!胖子见了一把夺过火镰,在火石上用力一擦,火把就着了,他拿起火把,使劲向柴堆丢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时,木匠冲上烽火台,火中的弩机同时射向火把!弩箭正中火把,直接飞下烽火台。
“你丢那么用力干嘛呢?”瘦子还以为是胖子太用力了,把火把丢下烽火台了,却觉得自已背后被重重踢了一脚,整个人向台下飞去。胖子正纳闷,转过头来,突然觉得脖子一凉,看到一具没头的尸体正在升高,他最后的意识是,自己脑袋怎么会掉了……
黑山见上面的信号,立刻带人往上冲,路过小桥时,心想,如果是正面攻打,这路窄沟深,多少人也过不去啊!
失去主将的二道关贼众,很快就投降了!
“从这里到下一个关隘要多久?”黑山问道。
“最快两个时辰!”李易答道。
“石头带路,史胖子带三百人去和鼻涕会合。其他收拾战场,抓紧时间吃饭休息!”黑山命令道,大家已经两天一夜没有合眼了。
“诺!”史胖子和石头立刻应命而去。
夕阳正西下,山上谅风习习。树林中蝉声一片。这几天,连续翻山越岭,大家着实累了!许多人连饭都没有吃,倒在地上就睡着了。
休息了一夜,大家精神和体力都恢复了许多!临近中午时,阿黑哥和米龙带着山下的秦军五千余人也到了,把二道关挤满了。
午饭后,黑山带着五千余人向最后一道关前进。下山不远便见山坡上被开垦出几百亩梯田,数十人正在悠闲地除草。这里离山上有七八里,显然他们还不知道山上的变故。天快黑时,终于和史胖子、鼻涕他们汇合了!
“全体冷食,原地休息!”黑山命令道。又叫来鼻涕,问道:“有没有走漏风声?”
“我们昨天到这里就没有放一个人进去,除非从天上过去!”鼻涕回答道。
“你们做得很好!好好休息,明天中午抢最后一道关隘,活捉南山王。”黑山说道。
天亮后,黑山召来众手下商议对策。李易介绍道:“第三道关建在一条缝隙里,这条缝隙叫一线天。就算我们抢了关,两边山上还有几百人居高临下丢石头射箭,我们照样过不去!就算冲过去几百人,里面还有五千人围杀我们!”李易介绍道。
“硬冲肯定不行,杀敌一千,自损三百的仗对我来说都是败仗。我们要如何才能消灭两边山上的敌人,成这战的关键。”黑山说道。
“干脆困死这帮鳖犊子!”米龙说道。
“我们虽然占了外面的农田,但是南山王屯了足够两年吃的粮食,如果是省一点,三年也没有问题!”李易说道。
“你能劝降守在山上的人吗?”史胖子问道。
“那是不可能的,山上的守将是南山王的两个叔辈!他们不可能因为我背判南山王。”李易答道。
“我有一计,可以骗山上的守将下来,我们就可以干掉他们,山上的人群龙无首,必会不战而降!”黑山说道。
“有什么好计策?快说来听听!”木匠问道。
黑山将想出的计策详细地讲给众人听后,问道:“你们觉得怎么样?有什么补充的?”
众人沉思一会儿,都觉得此计虽然有点冒险,却可以一试。
午饭后,李易带着二百多个穿着山贼服装的中尉军,押着二百个戴着黑布罩,手被反绑的秦军,身上的绑绳看是绑得很紧,其实都系了活扣,只要自己轻轻地一拉,就能解开。走进第三道关隘一一一线天。守门的贼兵问道:“李校尉,这些是什么人?”
你们快去报告两位将军,就说这些秦人是秦王派来和大王议和的使者,我不知该怎么办,只好亲自将他们绑上山见了大王再说。
贼兵们不敢怠慢,立刻去禀报。
一会儿,关门打开一小缝,出来了几个喽啰兵,说道:“李校尉,将军吩咐了,秦人只能进去五十人,其他人关外等候,由我们看着。”说完让开路,要大家一个一个往里走,进门时,还用力拉了拉每个秦兵身上的绳索,看有没有绑紧!
黑山等人顺利过了一线天,他们并没有走远,而是在二里外路边埋伏起来!这里离南山王城只有三里地。
“鼻涕,你带几个人去通知一线天的的两个王叔,让他们两个回王城参加朝会,内容是讨论要不要降秦国。”黑山说道。
“诺!”鼻涕应声而去。
一刻钟后鼻涕便来道一线天山上,对两个王叔说道:“禀告两位将军,南山王召两位王叔回城参加朝议!”
“朝议有说要议什么吗?”王叔问道。
“我只知道秦国给南山王开出很好的条件。南山王召二位回去,应该和秦国和谈有关。”鼻涕镇静地答道。
“你先回去,我们马上就到。”两个王叔答道。一个时辰前秦王使者刚进去,现在南山王召他们议事,他们一点也没有怀疑,立刻各带着几名亲兵出发了。
山上道路崎岖多弯,根本骑不了马,一行人刚走到出二里地的一个宽敞的地方,就见李易带着十来人站在路中间,微笑地望着他们。
“李易,你怎么在这?南山王没有留下你议事吗?”满脸络腮胡子的王叔问道。
“我专门在此恭候两位王叔的!”李易似笑非笑地说道。
“李易,你小子想造反?”另一个山羊胡子王叔喝道。
“投降吧!效忠大秦,才是你们唯一的出路。”黑山喊道,路边突然冒出无数人将十几人团团围住。已经上弦的弩机对准了他们。
两个王叔拔出剑,骂道:“李易,你这忘恩负义的小人,给我冲上去杀了他!”喊完,见身边的人根本没有动。
“放下刀,双手抱头,否则死!”史胖子喝道。
十多个随从立刻丢下武器,投降。李易见两个王叔依旧拿着剑,急忙喝道:“两个王叔,整个韩国、赵国都已经是秦国的了!区区王母山数千人,真能挡住秦军?不想你们的妻儿老小伦落成别人的奴隶,投降吧!”
两人相望一眼,叹了口气,丢下手中的武器。
天险一线天就这样兵不血刃拿下了!黑山的大队人马即刻入关!
黑山叫来两名王叔,说道:“我们已占领三道天险,王城我不想过多的杀戮,你们有什么办法让他们不战而降吗?”
“南山王年轻气盛,以我们对他的了解,他是不会束手投降的,他如果知道了我们投降了,肯定会杀光我们的家人泄愤的!”山羊胡子的王叔说道!
“那么你们能叫开城门,带我们进去吗?最好是在晚上!”黑山问道。
“带个几十人应该没有问题,守门的将军是我们的侄子!”
“几十人够了!几十人控制住城门和你的侄子!一刻钟就能进去几千人!”黑山说到。
二更天,两个王叔带着黑山等七八十人叫开城门。守门的是个百夫长,见是两个王叔来到,急忙开门迎了出来,对二人行礼。
“门先不要关,你带我们去见一下你们的将军,有急事!”络腮胡子王叔说着,两人带着二三十人就往里面走。
百夫长正正想问清楚点,见二人已经走开了,只好跑步根上。史胖子带着五十人迅速守着大门和上了城墙,个个仗剑而立,和守门兵丁并排站着。
守门兵丁们没有了带头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名什长轻声地问史胖子:“你们是什么人,怎么站在这里?”
“站好你的岗,别乱说话就行了!”史胖子说完,城外立刻传来整齐的脚步声,一万秦军就这个大摇大摆地进了城。
“这……这时怎么回事?这些是什么人?”那什长又问道。
“想活命就把嘴巴闭上!把武器放地上,有家的回家呆着,没有家的,自己找地方蹲着!”史胖子说道。
城不大,一万多秦军迅速占领了各个角落!他们不说话,不杀人!连巡逻的山贼兵丁从身边过也不动手,也不过问!
一队巡逻的贼兵见街上多了好好全副武装的士兵,说是敌人吧,对方也没有人拔剑对着他们,说是友军,对方又一声不坑,对他们不理不采。带队的只好硬着头皮笑着问道:“兄弟,你们是哪来的?这么晚了,这么多人呆在这里干什么?”
“你眼睛瞎啊!没有看见我们是官军吗?想巡逻就继续巡,下想巡就放下武器回去睡觉,如果瞎喊就是死路一条!”一名官兵什长说着,便不再搭理了。
这队巡逻兵一听是官军进城了,还到处都是,呆愣一会儿,纷纷放下武器,各自鸟兽散了!
米龙带着数十人大摇大摆地来到一座七进府邸大门口,门上有块牌匾,上书“南山王宫”。大门紧闭,门口有八个侍卫站在两边。米龙的人也在门口站了两排,和他们对视着。
“你们是谁?站在这里干嘛?”门口一名侍卫长问道,双手紧握剑,做势要拔剑。
米龙向前走几步,脸对脸盯着侍卫长,似笑非笑地问道:“你们又是谁啊?站在这里整啥?”
“我……我们是宫门侍卫,在站岗啊!”侍卫长见对方人多又比较壮,顿时没有了底气,退了两步答道。
“我们是官军,我们也是在这里站岗。”米龙说道。
“官……官军?你们怎么进城了?”侍卫长吓得又退后几步。
“你个鳖犊子!有你这样站岗的吗?你们八个人过来,在这里站成一排!”米龙突然大声喝道。
八个待卫站在大门左边排成一排,这时惊得面面相觑,个个双手紧握剑把,正不知如何是好。那侍卫长正要高声大喊,却见十多把上了弦的弩机对着他们八人,急忙把嘴闭上,双脚打颤起来。
“站直了,挺胸、收腹。看你们对面的站姿,学着点!好,就是这样!谁敢乱动,我立马赏他两耳光。”米龙对着几个侍卫大声吼着,好像他才是这些人的侍卫长。
几人哪取违抗,都学面前的秦兵挺了挺胸膛。有两个站得不规范,米龙一步上前,啪啪各赏了两个大耳光,就象教训自己的新兵一样。
众人立刻站直了身子,不敢乱动。不到一刻钟,有个侍卫背痒了,伸手去抓了一下。米龙立刻走过去,叭叭甩了他两耳光!骂道:“看看你对面,都学着点,都给老子站好了,精神点!于是一帮人又直挺挺的站着。
一个时辰后,中尉军个个依旧纹丝不动,稳好泰山。而八个侍卫已经站不住了,晃了晃,全部摔倒在地。
米龙立刻站起来,走过去,在每人打的屁股踢了一下。八名侍卫揉着火来辣辣的屁股再也站不起来。米龙骂道:“真没有用,休息一个时辰继续站。”
天刚蒙蒙亮,后继的秦军也到了!黑山来到王宫门口,见两王宫的侍卫和自己的中尉军正笔直地站岗,侍卫们个个满脸掌印,看来没有少挨打,夸道:“不错嘛!站得挺好的!把门打开。”
张进几步上前,对着大木门猛拍几下。一会儿,沉重的大门便打开了!张进立刻带着中尉军先冲了进去,检查各个角落。几个站岗的侍卫打着哈欠,申申懒腰,见进来了许多人,其中一个急忙拔出长剑,发抖着问道:“你们是谁,你们要要干嘛?”
张进立刻冲过去,甩了他两巴掌,骂道:“没有长眼睛吗?想活命就安静点!”
黑山走了进来,刚好听见了,就对张进说道:“注意说话的言辞,我们是文明人,文明人不许乱骂人!请问一下这位官老爷,大殿在哪边?”
那侍卫一脸懵逼,手里还握着剑,往大殿指了指!
“把武器收好了,好好站岗,乱拔剑会死人的!”黑山拍了拍那侍卫的肩膀说着,直接向大殿走去。见大殿外有一面大鼓,便说道:“阿黑哥,擂鼓!传令下去把听到鼓声出门的,全部带来这边!”因为只有官员听到鼓声才会着急出门去上早朝。
68荡平山贼
大鼓“咚咚咚”响起!整座城市都们醒了!一些所谓的王公大臣急忙穿好衣服,早饭都不吃了出门,丞相是一个老头子,嘴里还抱怨着天还没有亮就响鼓了!刚走出大门就觉得不对劲,街上好多陌生的官兵,急忙调头往回走,突然迎头撞上一个士兵,连退好几步。
“是自己去上朝啊还是我抬你过去?”士兵冷冷地说道。
“不用麻烦了,我自己去!”丞相回答道,忐忑不安地向前走去。来道宫门口,见门口的侍卫竟一反常态,和另一支军队一样站得笔直,纹丝不动。本来想问几句,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硬着头皮走进大殿。
黑山坐在王案上,右边直直站着他的手下将领,一动不动。左边十几个南山王的文武官员面色沉重,无所适从。
这时,后堂两个侍女扶着一个大胖子走了出来。那胖子头戴着天平冠,身穿枣红色丝绸袍,边走边对下面的官员怒骂:“谁一大早就敲鼓啊!寡人还没有睡醒呢!不想活拉!”转身走上那六级台阶,突然看见自己的王位上坐着一个黑脸刹神,顿时吓了一大跳,又从台阶滚了下去,嘴里大喊:“有鬼,快来人,有鬼啊!”头发大乱,天平冠也歪到脑后,样子十分滑稽。
“哈哈哈……”黑山和众将忍不住大笑起来。
一边的所谓大臣都颤颤栗栗,无人敢出声。
好一会儿众人才止住笑声,黑山不屑地看了看这群山贼草寇,笑道:“就凭你们这群乌合之众也能盘据在此,称霸数十年?传我将令释放所有奴隶、奴婢,让他们各自回家!上大夫以上官员和南山王及他们的家人押送太原郡由郡守审理定罪!其他官员和兵丁、百姓一律无罪释放,籍贯在大秦的,送回原籍为民。其他国家的交给官员安置。派使者去女娲山和五台山,告诉他们,十五天内下山来王母山投降,大秦欢迎他们,既往不咎。十五天后,王母山的草寇。就是他们的榜样。”
连续休整了几天,黑山一边游览王母山的风景,一边和手下研究女娲山和五台山的地型和战法。一日傍晚,黑山正站在城墙上远眺美丽的风景!有人来报:“将军,女娲山和五台山的使者来了。等下就到。”
“孟浩,你在城门口等他们,就和他们说一句话,本将军在这里等着他们的首领。先到者为大,过期未降者亡。”黑山说道,“我敢赌两个使者听了会不会争先恐后的往回跑!”
果然,两个使者刚到城门口,听了孟浩的传话,立刻让手下丢下所带的礼物,往回就跑。
数日后,两山也投降了!盘踞五行山数十股山贼就这样全部剿平。
黑山班师回太原城,郡守带着文武官来迎接,设宴为得胜之师接风,全城欢庆。
黑山到上将军幕府向王翦辞行,准备回咸阳。王翦和众将听了黑山讲述收服山贼时的用计,赞不绝口,说道:“几乎是不战而收大伏十数万山贼!善之善也。”
“其实我这次是狐假虎威了!没有上将军调动百万军民围住五行山,他们绝对没有那么容易投降!他们惧怕的是上将军的军威啊!”黑山说道。
“本将军想考考你们,刚才蒙毅派人来说,再一个月就要秋收了,今年大军的主要粮仓要修在哪里?你们都是我的晚辈,谈一谈看法吧!”王翦说道。王翦虽然问的是粮仓的事,其实其中暗含了秋后用兵的方向。
“我建议设在雁门郡,燕太子丹雄心勃勃,正向各国招贤,又和代国暗中勾结。如果是再晚一二年,等他们羽毛丰满了就不好办了!”李信说道。
“我建议设在巨鹿,齐国四十年没有打仗了,富将流油却不修武备。君王后刚死了,齐王健没有半点主意,我们可以一鼓作气拿下。”杨端和说道。
“就设在三川郡,魏国已经在大秦的三面包围中了!用兵何必舍近求远?必先攻魏,再灭燕齐楚。”鄣邯说道。
“全部就近屯粮即可,由蒙恬边军向东攻代,牵制燕国飞骑,李信引兵二十万攻燕。上将军亲率二十万大军向东攻打齐国足够了。未将带十五万兵一战灭魏。以我大秦的国力、军力足够同时灭三国。”王贲振振有词地说道。
王贲话一说完,众人目瞪口呆!敢提出同时向三国井战无疑是胆略超人。除了王翦,在座的没有人有资格怀疑王贲的能力。王贲十七入军,从什长到现在一军主将,大小百余战,每战必大胜。如果不是父亲王翦刻意打压,王贲早该成为王翦、蒙恬一样的一方统帅了。
“胡说!”王翦骂道:“战场千变万化!为大将,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就不要去冒百分一的险,每个士兵的命都是爹娘的心头肉。我们岂能去冒险?”
众人见上将军发火了,都停下来,不敢出声。
“黑山,你的意见呢?”王翦问道。
“攻魏最省力,攻齐最获利,攻燕代后勤最难。”黑山说道,“我首先赞同王贲的观点,其次是攻燕代。攻燕代,则魏、齐会麻木观望。攻魏齐,燕太子丹必会出兵合纵抗秦。”
“为将为帅必须时关注、洞采悉天下局势!你们都说得不错,就看秦王和国尉的长策了!”王翦说道,“在巨鹿、南阳两郡,建设永备粮库。无论天下局势如何变化,大秦足可轻松应对。”
众将愰然大悟,黑山也暗暗佩服王翦的老谋深算。
刚走出幕府,就见到大妞身穿紫色丝绸裙子,头发梳着靠后的发髻。丰满的身材在丝绸裙子流线下更婀娜多姿。这曾经让黑山迷恋的身材,让黑山看得发呆。
“看傻了吧!漂亮吗?”大妞说着,在黑山面前转了一圈!
“真美!我第一次见你穿如此漂亮的衣裳!”黑山称赞道,强忍着想冲过去一抱的冲动。
大妞狠狠地瞪了黑山一眼,说道:“你的意思是衣服漂亮了!”
“你更漂亮,都已经是女官大夫了,还象小姑娘一样小心眼!”黑山调侃道。
“走,我带你去吃好吃的!”大妞说着,挽着黑山的手,来到一家小酒馆,二人要了一个小雅间同案而坐,张进和十多个短兵侍卫则是知趣地坐在外面的大厅。
“两位要吃点什么菜?”店小二殷勤地招呼着,手上拿着白布把长案又擦拭一遍。
“一壶酒,一份招牌菜,给外面的哪些人也各上一份。”大妞抢先回答道。
“好嘞!马上上来!”小二走了出去顺手关上门。
“这件衣裙是他送给我的!”大妞小声说道,双眼盯着黑山,她很希望看到黑山有一丝醋意。
“他是哪个?你介绍给了我认识一下,能追上我的大妞,福份可不浅哦!”黑山笑道,心里的确酸溜溜的。
“他以前是重步兵千夫长,比我大四岁,一次打仗受了重伤。我奉上将军的命令精心照顾他,天天给他换药消毒,把他从鬼门关拉回来了。从此,他就沾着我了!只要有时间就和我讲他的所有事情,我知道他是真心爱我!如果以前没有认识你,我肯定嫁给他。”大妞说道。
“你现在也可以嫁给她!只要他是真心对你好的!”黑山说道。
“可是我心里装着另一个人,装不下别人了!”大妞深情地看着黑山,热泪在眼眶里打转。
“我承认,我以前很迷恋你,现在也是。但我,我很清楚那绝对不是爱情!”黑山说道。
这个时候,门被打开了,小二抬着一鼎菜和一壶酒进来。黑山马上闻到了熟悉的香味!正是在南阳新兵营天天吃,在大营城也经常吃的鸭母草炖猪杂。
“小二,把你们的厨师叫来!我要认识他一下。”
“好的!”我马上去叫。小二应了一声,关门而去。
大妞立刻给黑山盛了一碗,两人吃了起来,胃口大开。
一会儿,一个胖乎乎的三十出头的人过来了,黑山看着眼熟,那人立刻认出黑山,立刻行礼道:“帅长,没有想到在这里碰见你了,我是杨小五啊!这位是夫人吧!真漂亮。”
“你不是新兵营里的伙夫吗?怎么跑这里来了?难怪,这个味道我吃着这么熟悉!”黑山说道。
“帅长,你们走后,我就想自己开个馆子,在南阳我也是秦人了,经商要服两倍徭役,于是我就跑到太原来了,我以前是太原人。在这里用你教的方法卖这个炖猪杂,生意可火了。你以后也常在这边吗?”杨小五说道。
“我马上要回咸阳了!今天相遇,我再送你条财路!冬天时,你再上几碟青菜、磨菇,配上羊肉切成薄片。鼎底加炭火,边烫边吃,我把这个叫火锅。如果是有机会,我希望你能把火锅店开遍全国各地。那个时候,你绝对是大秦富豪了!”
“好!我第一个分店就去咸阳开!到时候帅长来吃全部免费!只是这店名字,要取什么好呢?”杨小五问道。
“你现在这么胖了,店名就叫‘小肥羊’吧!羊是羊肉的羊。这个名字肯定会火遍华夏大地的。
“好,我明天立刻改招牌。小二,拿笔墨,请帅长亲自题个店名。”杨小五高兴地喊道。
黑山的字,也真是无法上台面,说道:“你随便找个读书人写一下也比我写的漂亮,题店名就算了!”
“您是我的福星,我就用你题的字!”说完,从小二手中接过笔墨和木犊,恭敬地放在黑山面前。
黑山推不过,只好拿起笔,在木犊上写下“小肥羊”三字。
“署名,必须署名!”杨小五又说道。
黑山只好学着老师教的草书“黑山”两字写了上去。一看,字虽然写得不好,却带几分俏皮的卡通体。
杨小伍大喜,收下笔墨,对黑山说道:“只要没离开太原,您天天来这里吃,我请客。”
“我明天就走了,史胖子现在是太原郡的将军,他在新兵营那里,你有什么事情可以去找他。就说是我让你去的!”黑山说道。
“好的,我记下了!帅长您先吃,我再去给您做几个菜来。”杨小五说着也退了出去。
“我偶尔来这里吃过一次,觉得这儿招牌菜的味道和大营城军营里的一样。带你来这里,也是想让你偿偿大营城时常吃的这道菜,没有想到这个老板还是你的徒弟!”大妞笑道。
“一叶浮萍归大海,人生何处不相逢!”黑山感慨地说道。
“大妞,大妞,你在这里吗?”两人正聊着,忽然外面有人喊道。
大妞脸色一沉,说道:“这个家伙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是你的他吧!让他进来一起喝一杯,我帮你把把关吧。”黑山说道。
包间门打开,张进探头进来道:“将军,有人来找……”张进说道,眼睛看着大妞,应是把大嫂二字给吞了回去。
“让他进来坐,叫小二来加个座!”黑山吩咐道。。
一会儿,一个十分帅气的青年被张进带了进来。
“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还大喊大叫的,丢不丢人啊你!”大妞披头盖脸对着来人就是一顿骂。
“我……我听说你和朋友来这里了,我也想认识一下,就来了!”汉子有点缅典,抓了抓后脑勺,见大妞穿着自己送的衣服,又有点开心。
“我叫黑山,大妞是我姐。坐下一起喝一碗。”黑山站了起来说道。
“原来您就是大名鼎鼎的黑山啊?我叫麦,小麦的麦。是上将军的短兵校尉!”麦说道。
这个时候,小二拿着碗筷进来了,问道:“是再摆一案还是……?”
“都是一家人,摆在这里,就行了!”黑山说道,示意小二将碗筷摆在大妞身边。
“谁和你们是一家人啊!”大妞嘴里嗔道,身子却往旁边挪了挪。
麦大喜,挨着大妞做了下来。这分明是变着方式告诉他,大妞起码不象以前那样讨厌他了。
黑山给麦倒了一碗酒,麦端起来,说道:“我刚才听到手下人说大妞跟着一个男人来这里,我着急了,以为是来了敌人了!不好意思,我自罚一碗。”说完,一仰脖子,一饮而尽。又给自己倒了一碗,说道:“这碗酒我敬将军!”
黑山一动不动。麦疑惑,道:“是不是我说错了什么啦!”
“你这碗酒如果是要敬将军的,那你就另坐一案!别跟我们坐在一起。”大妞骂道。
麦恍然大悟,道:“兄弟我说错话了,认罚,咱们是一家人。”说完又一饮而尽。再倒上一碗,说道:“这碗,我敬兄弟!”
黑山这才拿起碗,对麦说道:“想做我的姐夫,你还要再努力一点啊!”说完,两人一饮而尽。
这时杨小五亲自端了几个菜上来,大妞一看,说道:“杨老板,你还真是黑山肚子里的蛔虫啊!这藿菜炒鸡蛋、烤羊腿、清炒葵菜都是他爱吃的啊!”
“那当然,帅长刚当兵时,那个瘦啊!就是吃我做的菜才这么壮的,以前象麻杆一样。”杨小五说道。
“小五,来,咱们俩个也喝一杯!”黑山说道。
“小二,再拿两壶最好的酒来,给我带个碗!”杨小五对门口喊了一声,一会儿,酒就上来了。小五站着和大家各干一碗才离去。在这个等级森严的战国,平民百姓和官员喝酒,那是凤毛麟角。战国四公子孟偿君和鸡鸣狗盗喝一碗酒,就礼贤下士名传天下。黑山虽然没有感觉什么,小五却是十分感动。
三人直喝到半夜才依依不舍地道别!大妞突然不顾身边的麦,紧紧地抱着黑山,抽泣着,泪流满面!又在黑山的肩膀狠狠地咬了一口。黑山强忍着疼痛,还好,麦没有往这边看。本来以为大妞抱一下就会放开,没有想到她越抱越紧,一刻钟过去了,泪水打湿了黑山的肩头。黑山的内心也十分难受,不知道该怎么办。
突然,大妞停了下来,松开黑山,接过麦递过来的汗巾擦擦脸,笑着说道:“有机会,姐去咸阳看你!你也不小了,早日找个女人照顾你,别让姐担心!”
“姐,我记住了!”黑山答道。
“再见!”大妞说完,紧紧地挽住麦的手臂,就象刚才的挽着黑山的手臂一样!头也不回地回去了。
69衣绵还乡
黑山特地绕道南阳,二年半了,又一次回到桐柏县。他给南阳籍的侍卫放假十天,让他们各自归乡。自己来到老师的开蒙书院。
“你们在外面自己找地方乐去,不用管我了!”黑山对身边的侍卫说道。自己上了台阶,拍了拍大门。
一会儿,门开了,开门的正是陈伯。黑山笑着打招呼道:“陈伯,你白头发又多了!老师可在家?”
陈伯打量着黑山,小黑早就扒到陈伯身上,亲热得不得了。“少主您回来啦?小黑也长这么壮啦!我老眼昏花了,竟没有认出来!”陈伯高兴地说道。又向里面的喊道:“少主回来了!”
黑山快步来到书房,见老师孟昭还是坐在那个位置上,急忙上前参拜道:“学生黑山,拜见老师!”
“你小子还知道回来啊!现在官大了,人也壮了!快来坐下,陪老师说说话!”孟昭笑着说道,“几年前为师第一眼见到你,就知道你绝非常人!让我捡了个便宜的学生。”
黑山在老师家住了五天,探讨了许多天文、地理、数学等知识。黑山好奇地问:“老师,你怎么知道这么多我的事呢,许多事情,我母亲都不知道的?”
“哈哈,你的好友张苍和我有一面之缘,都是他写信告诉我的!”孟昭说道,“我知道你懒,每次写信给老师都是那几句问候,我在咸阳写了那么多诗歌也不抄一份给老师看看,还是张苍不错,你看,那一架全部是他写给我的信和抄录给老师的书。”
“老师,你既然那么喜欢读书,何不来咸阳,咸阳有全天下最大的藏书,足足有百万卷。学生的家也是您的家。如果你喜欢安静,我再给你买一座府邸,专门做您的书院!您再招三千弟子,将儒家发扬光大。如何?”黑山说道。
“我可是听说了,秦国重法家、兵家独不喜欢儒家。”孟昭说道。
“老师何出此言?丞相王绾是儒家,李斯、韩非、张苍是儒家荀子的门生。姚贾、顿弱也是半个儒家。他们都得到秦王的重用。秦国一点也不排斥儒家。只是有一些迂腐之人,背了四书五经,便自称孔孟的学生,便四处卖弄,其实孔孟之道一点精髓也没有领悟到。一开口便是子曰诗云、之乎者也。别说秦王见了烦,学生见了都想过去揣他们两脚!”黑山说道。
“哈哈哈!有意思,我儒家士子占了天下读书人的七八成,难勉良莠不齐。我也该去咸阳住一段时间了!不过得冬天才行。到时候,老师再通知你吧!”孟昭说道。
师生二人聊得正欢。陈伯来报:“老主、少主,县令、县尉、县丞来拜访少主。”
“请他们到客厅稍等,我们马上就来!”孟昭说道,“自从你官越当越大,他们到我府上也是越来越勤了!为师门口那厚厚的青苔都被踩干净了!”
“你从南阳带出去的一千二百多名子弟兵,除了五十多人牺牲在战场。其余的是人人大夫以上爵位,其中有二百名是桐柏县籍的,你不知道。但在南阳郡,可以不知道谁是郡守,但是黑山的大名却是无人不知晓了!”孟昭说道。
“我还真没有往这个想过,没有想到离开家乡三年,我还还成了小名人了!”黑山笑道,和老师一起来到前院的会客厅。
“桐柏县令、县尉、县丞拜见黑山将军,拜见孟夫子!”三人对着黑山师生躬身行礼道。
“几位家乡父母官,不必如此,黑山有礼了!”黑山也对三人施了一礼。孟昭只是点点头。
“将军回家乡,我等早几天就想来拜访了,只怕扫了你们师生的雅兴。所以今日才来,望勿见怪。”县令说道。
黑山最烦这种无聊的应酬,只好虚以委蛇,勉强应付道:“我只是回来拜访一下老师,并没有公务到南阳!所以没有打扰几位父母官!勿见怪啊!”
“黑山将军衣锦归乡,我们三人代表家乡父老,给将军和老夫人备了一些特产,希望将军不要嫌弃。”县令说着,便让几个官吏抬了好几箱礼物进来,将一片木牍双手递给黑山。
黑山接过一看,有干果、干笋和干野山菌,还有几张名贵的毛皮,几件玉器。看完,黑山将木牍递给陈伯,吩咐道:“陈伯,帮我算算,这些干果干笋和干山菌值多少钱,付钱给几位大人,那些玉器和毛皮你们还是带回去吧!”
“将军这是何意?这只是乡亲的一点心意啊!”县令说道。
“昭襄王六十大寿时,有百姓献牛为其贺寿,后来这些百姓都被定了罪,所在的地方官都判了刑,你们可听说了?秦国官员相互赠贺礼是重罪,且当今秦王比昭襄王更加看重秦国律法。你们只要忠于职守,恪守法令,想办让百姓富足。就行了!这样秦王就高兴了,我们也可以心安。何必去做这些吃亏不讨好的事呢?”黑山说道。
“将军教导的是,我等实在是惭愧!”三位县官施礼说道。
送走了三人,黑山立刻叫来几个手下,命令道:“迅速分头通知所有回乡的人,不能接受当地官员百姓的任何财物,退不了的,照价付钱!谁敢违反,军法从事!”
“诺!”几个手下立刻去办了。
孟昭对黑山的做法十分满意,说道:“你能身居高位不忘本,老师很欣慰。我听说秦王鸡胸凹鼻鹤声,天生残疾,是吕不韦的奸生子。天性残忍,杀人如草芥,最近还盛传他逼死生母,不给发丧。和你讲的英明神武,雄才大略,爱惜人才完全是两回事。你能和我详细谈谈他吗?”
黑山叹了口气,道:“这全是山东流言!没有半点真实。”黑山便把自己认识的秦王真正的一面详细告诉老师。最后说道:“秦国王室人丁兴旺,他们会选个残疾人做秦王?太后的身世,秦王也是在他临死时才知道的。不发丧也是太后的诏令。山东士人,除了盘剥百姓、醉生梦死外,现在又多了一技能就是造谣生事!其实,老师看看桐柏县就知道了,韩国统治桐柏县百余年,百姓可曾有过现在富裕?可曾有一人被枉杀?赵国这几年饿死多少百姓,你可以去看看,现在可曾有饿死人?”
“听你一说,为师也疑云顿消!痛快,我冬天定去咸阳走一趟。”孟昭说道。
听老师讲了关于秦王的流言,黑山感到不安,便到街上走走,想听听百姓的评论。桐柏县以前繁华很多,以前满大街都是穿黑色葛衣的人,现在却是花花绿绿,五颜六色都有!城里的空地也多盖了好多新房子。走了几条街,也没有听到百姓不满朝庭的评论。散到律曹门口,见好多年轻的人排队,黑山觉得奇怪,便走进里面,仔细听了起来。
这时,上一个刚走,轮到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人了,他在法官面前坐下,问道:“我今年十七了,多次报名从军,为什么乡里公示的名单一直没有我的名字呢?”
法官,拿出两片木犊,边记录边问道:“你是那个村的人?请出示你的验。”
“大河乡,李庄人。”小伙子拿出刻有自己名字和头像特点的木片,交给法官。
“你家现有几丁?可有人从军未归?”法官边登记边问道。
“有三丁,父亲四十八岁,大哥二十二岁,我还有个十三岁的弟弟。大哥在上郡当千夫长了,是官大夫爵!”
“二丁、三丁抽一,既然你大哥入了军,你就去不了了!乡里的做法是对的!”
“可是我也很想从军,他们就不能通融一下吗?
“不行的,如果让你去了,乡蔷夫和里正就违反了大秦征兵令的第七条,每人要罚二甲,罢官的处罚。”
“罚二甲是多少钱呢?没有钱交罚款怎么办?”小伙子问得有点偏了。
法官并没有不耐烦,依旧耐心地答道:“按今年岁首时的物价,一甲是一千六百钱,二甲就是三千二百钱。如果是没有钱交罚款,要以劳役替代,自带干粮一天可抵十八钱,要一百七十八天才可以抵完。如果不带干粮一日只能抵十三钱,要二百四十六天才可以抵完。”
“那象我这样的情况,要怎么办才可以去参军呢?”
“等你哥哥回来了,你就可以去了。或者,等你的弟弟满十七周岁了,你们家四丁抽二,也可以去了。或者是你的儿子满十七岁时,你只要还未满五十五岁,也可以去。”法官详细地回答道。
“哎,那我还是等我弟弟十七岁了,我再去吧!”年轻小伙无奈地说道。
“请问你还有什么问题吗?”法官问道。
“没有了!我问完了,我先回去了!”小伙子回答道。
“您还不能走,在旁边再等一会儿。等书吏抄写完木牍,你签了名,带上一片才能走!”军法官答道。
法官又接待下一位了!一会儿,书吏抄好了,将内容相同的两片木牍并排放在一起,让小伙子认看完后,在两块木牍的中缝签名,又让法官盖好火印章,拿出其中的一片郑重地交给小伙子。
小伙子问道:“给我这块木片有什么用呢?”
“如果几年后,你弟弟长大了,还不让你去从军,你就可以凭木牌告乡蔷夫和里正就不会为难你了!”书吏回答道。
“万一你们写错了,怎么办?”小伙子好奇地问。
“那我们就要受到解释错误那条法令一样的处罚。”书吏答道。
“这木片这么好用,我可要好好收起来,回去了给乡里其他伙伴们看看,省得他们也来跑一趟!”小伙子说着,拿着木片,高兴地回家了。
在南阳郡,黑山的名声虽然大,认识他人的却很少,黑山好奇地问书吏,道:“每天来咨询律法的都这么多吗?”
“平常很少人来问,一到征兵时,或者是有许多军人回乡探亲时,就许多人来问了!你想,三年前跟黑山将军出去的,现在回来的个个都大夫以上了,良田、奴仆、房子全部都有了!谁不心动啊!”书吏答道。
在县城转了一圈,市井并没有关于赵太后的流言,黑山便放心了!
告别了老师,黑山带着侍卫驰马回趟老家张庄。张庄已经大变样,宽敞的官道已经可以直达路上不断有牛车来往。山下的稻子开始变黄,山上的山地种满了玉米。河边芧草屋早已经不见了,一排排青砖黑瓦的四合院,一派富裕安康的农家村庄。
村里有两座大房子,分别是黑山的和张进家的,而两家都没有主人住,只有仆人在家。黑山竟直回到家中,管家刘成见黑山回来,急忙招呼着其他人人来行礼。
院里十分热闹,竟然有七八个蹒跚学步的小孩子,玩得正开心!
“这些孩子们都是您的小奴才!三年多前你让大家可以自由结婚,一下子就成了九对,转眼孩子们都在地上爬了,还有几个正在吃奶呢!”刘成说道。
“等下我就让里正给你们办理赎身手续,入了民籍,不用再做官奴了!怎么样?黑山说道。
“别了,我们都愿意做少爷家的仆人。不用服徭役,收入也不比村里的人低。比村里人活得更自在。别人都羡慕我们呢!”刘成说道。
“但是这些孩子们转眼就长大了,难道让他们继续做官奴?”黑山问道。
“我们都商量好了,过几年,我们请两个先生来教他们习武、识字,长大后再送到您的身边,让他们自己立功赎身。现在天天有人来找我,托关系要将孩子送到你身边为国效力呢!”刘成说道。
“你去准备一下,晚上请里正和乡里的官员和村里的长辈来吃饭!特别交代他们不得带任何礼物。”黑山对身边的管家吩咐道。
“诺!”刘成声应道,立刻下去安排了。
黑山几步来到陶坊,陶坊现在由文主要负责,大哥光也是过段时间才回来一次,现在早已经不烧烟囱了。今天刚刚好出窑,窑口摆满了茶杯、茶壶和酒杯、酒壶等产品。黑山和大家打了招呼便拿起产品认真看了起来。由于大哥的陶器烧成温度高,还上了釉,五彩斑斓显得十分古朴、漂亮。
“这些产品卖得怎么样?”黑山问道。
“现在卖得很好,烧好了全部运到咸阳,由你大哥自己卖。上次回来说,现在一个杯子能卖五十钱。这一窑就是十几万钱。只是成品率太低了,许多商家找上门来要卖我们的产品,都被你大哥拒绝了!”文介绍道。
“今天开始,你们先烧制一批陶盆,把壶和杯子放入陶盆再烧制,成品会高很多。还有,以后每个杯子全部打上‘光’字的印记。我们这陶坊改名为‘南阳光窑’。成品全部运到咸阳。谁来都不卖。一个杯子五十钱太便宜了,最少要卖五金还差不多。”黑山说道。
“这东西能卖得比金子贵?”文惊讶道。
“在我看来,这么漂亮的东西,就应该比金子贵!”黑山答道。
以黑山现在的名头请客,能被请到的都感到无尚光荣。只是不让带礼物显得有点别扭,平时乡亲们窜个门,都习惯了带上三瓜两蛋的。于是有几个村里人议论纷纷,犹豫不决,见铁匠夫妇穿着崭新的衣服,空手过来,便让铁匠拿个主。
铁匠壮笑着说道:“咱们都是黑山侄儿的长辈,去他家吃个饭,不随礼也不算失礼!再说咱黑山侄儿现在就算在咸阳也是数得上号的大官了,咱家里那点东西,人家也看不上!听俺的,空手就行!”
晚宴,黑山坐在主位,里正和乡啬夫、游徼、三老等官员及村里的父老乡亲们坐陪,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后,黑山深情地说道:“三年前,你们把十二名大河乡子弟交给我,除了一死一伤,另外十人都是官大夫以上爵位了,有两个到外地任了县尉,这些都是乡党子弟在战场上拼杀出来的,并不是我特别关照。沙场立功没有捷径可以走!上将军王翦的儿子王贲,也是从小卒开始,大小四十多战,几次重伤才拼到重步军主将,以后但有要入伍从军的,我希望各位乡党子弟平时多读书习武,战场才能多立功少流血,这才是正道!”
“将军所训,我等谨记!”众人答道。
70国宝猫
回到咸阳,黑山向秦王上详细报了巡查情况,因为剿匪有功,同行五百名手下都得到封赏。
大哥光一年前就在咸阳开了一家瓷器店,专门卖南阳自家生产的瓷器,生意也很不错。黑山决定好好经营一下大哥的瓷器生意,于是写信让老师孟昭帮忙刻了一一大一小两枚印章,印章只有一个字秦篆“光”。小印章盖在每一件瓷器底部做为商标。又亲自设计了精美的红木包装盒,四角镶嵌着青铜图案,里面用红色丝绸垫底,盒子上面印着南阳光窑的字号。还花巨资将店辅从新装修一新。当第一批带有商标的酒具、茶具运到咸阳时,黑山亲自从一整车瓷器中挑选出最完美三百套装进漂亮的红木盒子中,盒子中的瓷器立刻变得流光异彩,非常高档。
“漂亮吗?”黑山问大哥光。
“漂亮是漂亮,一个盒子就要六百钱,我里面的瓷器以前也才卖二百钱,加起来的要八百钱了,能卖得动吗?”大哥光疑惑道。
“以后,装盒子的,一盒卖五十金!低于这个价不卖!”黑山答道。
“你疯了吧?一个壶八只杯子卖五十金?金子做的也才是这个价。”大哥光说道。
“我们就疯一回,就这样卖,打死不还价。你听我的试一下,三个月后卖不出去,再由你自己处理!”黑山答道。
“那挑剩下的这些怎么卖?”大哥光问道。
“全部砸了!”黑山说道,“就到店门口砸。一个都不卖!”
“砸了?你知道这一大窑要上百工人干半个月才能做好,干嘛砸了?一个十五钱,好卖得很!”大哥光觉得黑山真的是疯了!
“听我的,就三个月,我保证你绝对不后悔。”黑山坚决地说道。
南阳光窑瓷器店重新开业立刻全城轰动。店铺金碧辉煌十分豪华,里面摆着几套和后世一模一样的实木桌椅供客人品茶聊天。每桌都有穿戴考究长相美丽的女店员负责为客人泡茶,中间还有一名乐师为客人弹奏秦筝。最吸人眼球的是一大堆漂亮的瓷器放在门口,每天都要砸破上百件。许多路过的人议论纷纷,表示这么漂亮的瓷器,砸了可惜,原出高价全部每下。店里的美女都会认真地回答:“这些都是有轻微瑕疵的瓷器,我们只把最完美的卖给顾客,欢迎进店鉴赏!”
看了价格后,大部分人都说这家店老板想钱想疯了。半个月过去了,全咸阳城都在议论这个事,就是没有一个人来买。店里的美女店员也开始泻气了,没有了刚开始们激情,急得大哥光团团转。
黑山觉得火候到了!叫来众手下,交代一番,自己出金,让他们轮流去店里“买”一套茶具回家。
在举国大丰收时,蒙恬又传来两件好消:一是冒顿单于向秦王进贡了五万匹良马,已经送到草原。二是大秦最遥远的伊列郡派回来的商队已经从帝国西北边境进入,即将到达。秦王大喜,帝国在北边草原沿河流、湖泊新设了四十多县,吸引了大量匈奴遗民来耕、牧,已经不再缺战马。但匈奴人向中原进贡,是史无前例,且意义非凡。遥远的伊列郡派回了商团,使帝国第一次打开西方的神秘世界。秦王大喜,下令沿途悉心照料好伊列商队,并让冒顿的使者入咸阳朝拜。
九月九日是大秦重要的节日,今年全国的官仓全部堆满了各种粮食。赵地各郡也获得史无前例的大丰收。全国各在这一天举行欢庆丰收的活动。
秦国在这一日举行大朝会,接见匈奴使者和伊列郡的使团,咸阳宫正殿挤满了文武百官。
三名匈奴使者入内伏地献上国书,说道:“匈奴冒顿单于永远臣服大秦,愿与大秦结为父子之盟。希望大秦开放北部边贸。允许儿单于在狼居胥山周边放牧。”
父子之盟,曼顿自称儿单于,可见匈奴给足了大秦面子。秦王思考了一会儿,问道:“众位爱卿,意下如何?”
李斯立刻出列说道:“臣以为,万万不可。匈奴人狼子野心,此举是效仿越王勾践卧薪尝胆,居心不良。今天纵容,他日必成大患!”说完立刻有许多文武大臣表示赞同。
这个时候丞相王绾站出来说道:“秦襄公初封诸侯时,民不过十数万,兵不过两万。之所以能有今天如此强大,是不断融合了西部诸戎、义渠、楼烦、匈奴各部族才强大起来。现在大秦军中以上各部之后占一半以上,这个是秦军之所以能横扫天下的原因。我们在北边设了四十多县,教化了无数的匈奴人,使他们成为大秦帝国的子民,为什么不能让更远的匈奴人也融入大秦的这个大家庭呢?”丞相的话有引来更多人赞同。
两种意见的人争论不休。黑山也站了出来,大声奏道:“禀秦王,臣在四年前还是韩国的草民,秦王因为视韩人为自己的子民,才有了今天的颖川郡、南阳郡。去年赵地之民视大秦为暴秦,现在已经在秦王的恩泽中,过上比以前更好的生活了。秦剑虽利只能一时打败敌人,后续的秦法推广,百姓教化才是长远的根本。不管冒顿是否真心,我们只管在狼居胥山附近筑城池,推行秦法、秦言。让匈奴百姓过上更好的日子,冒顿就是想造反,也没有百姓追随他。这才是战争的最终目的,秦国强大的根本。”
“黑山将军说得有理,昭襄王之前,大秦与义渠国血战数百年,多次降伏义渠王,都没有用,直到宣太后在义梁设了郡县,推行秦法才有今天的北地郡、上郡。现在如果再有人自称义渠王造反,一个亭长就可收拾他了!”尉缭说道。
“准冒顿所请,在狼居胥山附近筑城,让冒顿派他的王子们来咸阳读书,学习秦法。”秦王说道。
大朝会又招见从伊列郡回来的官员。来人向秦王行礼,道:“伊列郡官市令秦风奉伊列君、伊列公主、伊列郡尉令拜见秦王。”
秦王立刻站了起来,走到秦风面前,双手扶着秦风的双手,扶他站起来。“官市吏是文官,你的手怎么变成这样!”秦王见秦风双手非常粗糙,问道。
“禀秦王,我们去年秋末才到伊列郡,伊列已经被抢光烧光,废墟一片。秦忠大人带着大家重建城市,春天重新开垦荒地。由于缺少工具,我们只能徒手干了一个冬天,手就变成了这样了!”秦风答道。
“秦风,你也姓秦?”秦王问道。
“秦忠大人说,我们都来自遥远的大秦,不能忘了自己是秦人,因此所有华夏大地过去的秦人全部自愿改姓秦。”秦风答道。
“好!秦忠没有让寡人失望。路上吃了不少苦吧!”秦王拍了拍春风的肩膀,问道。
“草原向西穿越两个大沙漠一座大雪山,七个月才能回到大秦。冬天大雪封山,道路无法通行。一年才能走一趟,两年一来回。”秦风说道。
“辛苦你们了!这次回来,带回什么好东西了?”秦王问道。
“小老虎十四只,棉花种籽五百斤,番薯种二百斤。”秦风说道,拿出一张帛书递给秦王。
“快带上来看看!”秦王说道。
几个郎卫抬上来几袋种籽和十几只装在铁笼子的小老虎。
黑山一看,正是后世常见的猫。大家看了无不啧啧称赞。只见这外形比狗还小,酷似老虎却没有老虎的野性,多几分温顺可爱。
“这个就是小老虎?”秦王也惊奇地问道。
“禀王上,这和动物是从伊列更西边传到伊列的,已经训化,十分温顺。善于爬树,飞椽走壁如履平地。喜食鱼、粥、米饭,是老鼠的天敌!因此,在西域家家户户都在养,视为吉祥物!有它看守粮仓,可防鼠害!”秦风说道。
“好东西,命画师画其外形,张贴咸阳各处,告知百姓,任何人不得伤害小老虎。”秦王说道。
“这小老虎既然是吉祥之物,还是重新取个名字把它和老虎区别开!这样才方便立法令保护它!”丞相建议道。
这时,这十多只猫正喵喵叫。秦王想了一会儿,亲自提笔写下一个“猫”字,说道:“这个字读猫,以后它就叫猫吧!”
秦王又看了看那几袋种籽。秦风介绍道:“我只知道这棉花种子种出来的棉可以织成布,和两年前缴获匈奴的棉一样。这种块状的我们叫他地瓜,十分香甜,阿丽娜公主说是好东西,还派了几个伊列人和我一起回来,教我们如何种植。”
“和秦风一起回来的全体晋爵二级,各赏百金。”秦王当下重赏了秦风等人,又对郑国说道:“老令,伊列人和种子就交给你了!”郑国现在已经是九卿重臣治粟内史,但是秦王依旧亲切地呼他为老令,显得十分亲切。
“王上,当年文信侯吕不韦召诸子百家入咸阳,当中就有农家。农家以发展天下农业生产为己任,入秦后与关中百姓同吃同住同生产,改进了犁、耙等工具,改进沃肥的方式,大大提高了关中土地的产量。后来因逐客令离秦再没有回来。望王上下诏,重召农家入咸阳。由他们负责这些新的农作物培育、推广,定能事半功倍。”郑国建议道。
逐客令是秦王刚亲政就犯下的一次大错,十几年来无人敢在秦王面前重提。都在为郑国捏把汗,大殿顿时鸦雀无声。
“诸子百家中,竟然还有农家,寡人竟如此无知,寡人之过也。”秦王并不生气,说道:“立刻下诏全国并派出使者到燕、齐、魏、楚,召天下农家入咸阳。各地亭、驿,但有自称农家入住,皆以中大夫之礼相待。”
散朝后,黑山刚回到府中,大哥光就兴奋地说道:“这几天每天都能卖出两三套茶具、酒具,这样算下来,获利是以前的五十倍。”
“大哥,你如果再回张庄,可以试试生产碗了!还有,要调试更多的釉料。高价采购各种有色的泥土、石块来制成釉。有了水轮车,制釉会轻松很多。”黑山说道。
“我这几天刚准备回家一次!立刻就办!”大哥答道。
“禀告将军,秦风来访!”守门侍卫来报。
“快请进客房!”我换身衣服就来。
秦风以前是黑奴的短兵千夫长,经常和黑奴到黑山府中,后来追随黑奴去了伊列。也算是黑山的兵了。
刚走进客房,秦风急忙起身行礼,说道:“奉阿丽娜、秦忠之托,特来拜访将军!”
“免礼,快坐!”黑山热情地招呼着这个自己曾经的手下。
“这两只猫是阿丽娜公主托我带来送您的。”秦风将一个精致的笼子,和两封书信递给黑山,笼子里面是一黑一白两只猫,十分可爱!
黑山一见两只猫的颜色立刻明白阿丽娜公主的心意了,说道:“阿丽娜公主有心了!她们都还好吗?”
“公主和秦忠身体还好,只是伊列君在匈奴为奴时伤了身子,恐怕命不久了!”秦风答道。
这个时候,两个侄女跑来,嚷嚷着:“我要看小老虎!”
“这个以后叫做猫咪,你们拿去,选关起来喂三天,等它们认主了再放出来。记得叫小黑不要欺负它们啊!”黑山对两个侄女交代道。
两个小侄女已经七岁和九岁了,提起猫咪兴高彩烈地走了。
黑山拿起两份帛书,第一份是阿丽娜写的,里面除了讲述伊列现况,就是满满的思念之情。第二封是黑奴写的,除了问候之外,就是提了许多困难,主要是带去的人手不足,白人身材高大,自由散慢不服大秦官府的政令。
黑山想了想,说道:“我会建议秦王加派队伍进西域,伊列国太重要了,你们一定要在那站稳脚跟。”
黑山带着秦风拜访了老上司尉缭。将伊列郡的现状和尉缭详细介绍一遍。
“黑山,你的看法如何?”尉缭问道。
“我想建议国府再招一万自愿军到伊列,协助秦忠打通伊列到大秦的通道。降伏更多的西域人。经营西域,对大秦来说意义重大,这次秦风带回来的各种种子,其意义不输玉米啊!”黑山说道。
“我亦是此意,我们一起上书秦王,开始向全国征召志愿者,进入西域。”尉缭子说道。
两个时辰后就收到了秦王的批复,同意面向大秦及燕、齐、魏、楚征召三万志愿者来春去伊列郡。由伊列郡向东修驰道,上将军蒙恬由北地郡向西修商道。
“看来秦王比我们更重视经营西域。”尉缭说道。
71嬴雪公主
秦王将十几只猫养在咸阳宫,开僻猫苑,设了猫监的官职。让赵高拨了十个太监负责照顾猫的饮食起居。在宫内引起轰动。不仅后宫妃子公主、王子们天天去观赏,连许多王族、大臣夫人、小姐也天天往宫里跑,着实热闹。秦王本人也是每天必去猫苑看一眼。
这天秦王看完猫,正往书房走,刚好迎面碰见公主嬴芙。嬴芙年龄比秦王大四岁,是秦王的亲姑姑,因秦王八岁从邯郸回咸阳时,就是这个姑姑天天带着他玩,教他秦言和王室规矩,因此这王姑和秦王的亲情要深很多。
嬴芙向秦王施了一礼,说道:“明天四公主雪儿及笄大礼。王上有何安排?”
秦王听了,惊讶地问道:“雪儿十五岁了吗?不会吧?小高子,最近怎么不见雪儿?也没有见她来猫苑。回头让她来猫苑挑一只做为她的及笄礼物,她最喜欢的小动物了!”
“王上,四公主最近身体不好!太医来报告许多次了!”赵高小声地说道。
“什么,雪儿病了?怎么现在才告诉寡人?”秦王大怒,骂道。
“王上,太医令每天都有来报!只是你每次都在批阅奏折,只令他们好生照料而已!”赵王小心翼翼地说道。
“传夏太医令,去四公主寝宫。姑姑随我一起去看看!”秦王吩咐完快步向后宫走去。
四公主从小就是秦王的掌上明珠,她的母亲是华阳老太后的贴身宫女。华阳大后年龄大了,想念楚国。庄襄王便让楚国王室进贡美女来陪太后。楚王便从王室旁支中挑选几个才貌具佳的女孩送入秦宫。老太后为了让秦国王室有更多的楚国血统,还未等秦王加冠就将身边的楚国美女往秦王的卧榻送。因此秦王的最大的几个公子、公主全部是楚女所生。
秦王本不好色,除了后来的王菲,也没有真正宠爱哪个后妃。每次有王子公主出生,他只取个名字便不过问,都是华阳老太后在操劳。四公主出生时,整日啼哭不止,声音都哭哑了也不停。太医恐怕四公主再哭下去,有生命之忧。华阳老太后没有办法,只好发火道:“去把秦王给哀家叫来,让他亲自抱一抱这个可怜的女儿,尽尽做父亲的责任。”
秦王见奶妈怀中的四公主啼哭得有气无力。一股父爱立刻涌上心头,伸手接过白白胖胖的女儿。奇迹立刻出现,四公主立刻不哭了,竟破涕为笑,一会儿便乖乖的睡着了!大家看了,都松了一口气。年轻的秦王顿时父爱大发,亲自取名雪。
从此,嬴雪公主就沾上秦王。只要秦王不在就哭闹不止。秦王一抱她就安静下来。华阳老太后都说,四公主前世是秦王的寃家对头。
由于嬴雪公主的原因,秦王两年来几乎天天晚上都住在嬴雪公主的母亲芈夫人宫中。惹得其他妃子们忌妒不已。
嬴雪两岁时,只要秦王在宫中,嬴雪就跑去找他。晚上秦王批阅奏折时,她就趴在秦王大腿上睡觉。秦王休息时,她就爬上秦王脖子骑马。秦王对臣下发火时,嬴雪就会摸秦王的胡须逗父王开心,许多犯错的人都因此逃过一难。得到秦王的原谅。后来秦王每次向宫女内侍发火时,其他人都会偷偷去把嬴雪公主带来,使大家免受惩罚。因此,嬴雪公主不但成为秦王最宠爱的公主,也被无数宫女内侍视为救星。
慢慢长大后,其他王子、公主喊秦王为“父王”,只有嬴雪一人从来只像平民一样喊“阿大”。
“四公主及笄后,该给她找个驸马了,李夫人、王夫人、王将军几家都托我跟王上说媒,您看要不要要了他们公子的生辰八字给钦天官看看?”嬴芙边小跑紧跟秦王身后,边说道。
在这个年代,女子十三四岁嫁人是常态!十五岁及笄礼后定下亲事,半年后结婚刚刚好!在民间,十七未结婚就不好嫁了!但是王姑这时候提起四公主的亲事,秦王正担心雪公主的病,根本没有心情听!只是冷冷地答道:“寡人知道了!”
太医夏无且年过半百,身手娇健。背着药箱一路小跑和秦王前后脚来到四公主寝宫。
四公主正躺在床上,身边是春、夏、秋、冬四位贴身侍女随侍。侍女见秦王匆匆入内,急忙伏地行礼!
“雪儿,阿大看你来了,你好吗?”秦王来到床榻边,轻轻地呼唤道。
雪公主脸朝内,躺着。一听到父王的声音,喊了声“阿大!”立刻坐起来,扑进秦王的怀里,紧紧地抱着秦王的脖子!
秦王见雪公主并无大碍,内心稍安!拍了拍雪公主的后背,笑着说道:“明天就及笄了,咋还跟碎女子一样!快下来让阿大看看,哪里不舒服了?”
这个时候,雪儿母亲芈王妃也过来了,见雪儿紧紧抱着秦王不放,吃醋地说道:“这女儿,阿妈都没有阿大亲!快放开你的阿大。”
过了好一会儿,雪公主在秦王脸上重重地亲了一口,才放开秦王,光着脚丫又去抱紧芈王妃。
秦王发现四公主突然长高了许多,竟此芈王妃高出一小截。已经是一个亭亭玉立的大美女了,只是脸色苍白,身子有点娇弱。素颜散发,一身白色睡衣,看得秦王七分心疼三分怜爱。
“夏无且,给雪儿把把脉!”秦王说道。
“诺!”夏无且应了一声,拿出一个小手枕放在案上,让四公主坐好,申出右手平放在手枕上,用一块丝巾盖住雪公主的手,把起脉。一会儿,便说道:“王上、王妃,雪公主的病无大碍,只雪将养一段就会好了!”
“已经病了这么久,都瘦成这样了,你还说没事?”秦王怒道。
“这……”夏太医欲言又止,看了看偎依在王妃怀里的公主,又把话吞了回去。
秦王会意,说道:“王姑、芈妃你们好好陪雪儿说说话!”说完向夏太医使了个眼色,走出殿外,匆匆忙忙回到书房,一会儿,夏太医也来了!
“雪儿怎么啦?”秦王问道。
“禀王上,雪儿公主长大了,她有心病!心病还需心药医,臣却是无能为力。”夏太医说道。
“心病,她小小年纪,能有何心病?”秦王问道。
“请王上唤来她的贴身侍女,臣问问,或可知晓!”夏太医说道。
“小高子,把雪儿身边的春和秋叫来!”秦王说道,“注意,别让雪公主知道了。
春和秋都比雪儿大三岁,自小便和雪公主形影不离。一会儿,春和秋便来到书房,伏在地上。秦王手一挥,赵高立刻招呼着其他内侍、侍女一起退了出去。
“问吧!”秦王说道。
“你们俩跟四公主形影不离,四公主是不是有心仪的男子了?从实说来!”夏太医直接问道。
两个侍女,头都不敢抬,春轻声地说道:“两年多前,四公主去了长公子府,回来时和长公子在咸鱼居小坐,碰到一群人在咸鱼居唱歌!四公主抚筝和之,回来后公主对其中一人念念不忘,多次让长公子派人去咸鱼居守候无果,直到前几个月前,传来消息,那些人又来了!公主又去了一次,远远见了那人一面。后来又消失了!几个月来,公主就闷闷不乐,生病了!”两名侍女,头都不敢抬,吓得浑身发抖。
“那名男子是谁?叫什么名字?”秦王问道。
“不知道,还没有来得及问!我们和公主在在二楼包间,那人在一楼大厅,远远见过两次面!”秋回答道。
秦王看了看两名侍女,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说道:“这个只见两次面,对那人身份一无所知,就迷成那样,该如何是好?”
夏无且想了想说道:“王上,召长公子来问一问,或许可以知道一二。”
“小高子,速召扶苏来!”秦王向门口喊了一声。
“诺!”赵高答应一声,小跑去了。
就在这时,嬴芙和芈妃一起过来了,说道:“雪儿睡着了,她到底得了什么病?”
秦王示意两名侍女退下,道:“夏太医,你跟她们讲一讲吧!”
夏无且便将四公主的事说了一遍。
赢芙听了,哈哈一笑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什么大病,原来只是少女怀春了!刚好几个大人的公子都托我提亲呢!咱们正好给雪儿挑一个,病自然就好了!”
“我已经召扶苏进宫了,先问清楚一下。如果找不到那人,也只好如此了!”秦王说道,心里空落落的,很是不舍。
“明天雪儿及笄典礼,我把三位公子及其夫人都叫进宫,让雪儿偷偷看一眼。三个公子都是名门之后,一表人材!说不定雪儿就看上了!病自然就好了,一举两得!”嬴芙说道。
“王姑说的极是,市井酒肆,人多复杂,万一雪儿看上的是无赖之徒,该如何是好?无论如何,明天先请他们入宫,看看雪儿的反应再说!”芈妃说道。
“姑姑辛苦你了,你去安排吧!”秦王说道。
嬴芙听了,高兴地说道:“王上、王妃,那我先去安排了!包在我身上!”说完,蹲个万福便去去了。
一会儿,赵高领着一个气宇轩昂的少年来了,少年正是长公子扶苏。扶苏十二岁便搬出宫外,独自开府,因为他性格温和,恭俭谦让,深得秦王的喜爱,宫内弟妹们想遛出去玩,都打着想念王兄,要去长公子府的借口,总能得到秦王的批准出宫。
扶苏独自进了书房,拜见了父王和芈妃。扶苏从小聪明好学,秦王很少对他发火,但是这次例外了,秦王不等他说完话就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小子翅膀硬了?带雪儿去什么咸鱼居,都见了什么人了,快给寡人老实交代!”
扶苏一愣,吓了一啰嗦,一时答不出来。
芈妃急忙走过去,护住扶苏,嗔怪秦王道:“扶苏还是个孩子,王上怎么能这样指责他呢?有话慢慢问就行了?”芈妃说完,轻声地问扶苏道:“雪儿两次和你去咸鱼居,喜欢上了谁,你知道吗?”
扶苏只比四公主大半岁,正在变声的年龄,声音沙哑地答道:“我也不知道他是谁,只是远远见过两次,雪儿妹妹害羞,不让我当面问!我托店主事的问了,人家不回答!”
“那个人长相如何?有什么特征?”秦王问道。
“那人黑黑的,壮壮的,每次去都是十多人一起,应该是军人,雪儿妹妹喜欢的那个是他们领头的,很喜欢他们唱的歌!”扶苏答道。
“他们唱的是什么歌?”秦王又问。
“第一次是偶遇,那时候刚刚打完匈奴,他们在咸鱼居教大家唱《雪夜追单于》、《男儿当自强》、《精忠报国》,每次他们教大家唱完,不久便整个咸阳人人传唱!”扶苏答道。
“这些歌已经流行天下,人人传唱,宫内的乐师也唱了好久了!到现在没有人知道作者是谁!”芈妃说道。
“夏太医!”秦王喊道。
“臣在!”夏无且拱手应道。
“这个事情只能麻烦你跑一趟!物必打听清楚了来回寡人,什么话当说什么不当说,你可知道?”秦王冷冷地说道。
“臣明白,请王上放心!”夏无且为太医三十多年了,早就明白许多事情必须烂在肚子里。
找了四公主的病因,秦王内心稍安。又召来专管王族事务的老驷车庶长嬴奔和太庙令,商讨明日给四公主举行乃笄典礼的细节。
及笄,古时称女子年在十五为“及笄”,也称“笄年”。笄是簪子,及笄,就是到了可以插簪子的年龄了,表示已经长大了,该出嫁了。
驷车庶长和太庙令刚走,丞相王绾领着一帮重臣进来。姚贾奏道:“燕国使者带来燕王国书,愿意将燕国最肥沃的易水以南的督亢之地(现河北易县、霸县)献给秦国,作为王上寿礼,以求两国长久和平。献地使者已经从燕国出发,过几天便到!”
“鸟,献不献有甚意义?来年春忙后,寡人自会派人去取!何必多此一举?”秦王不不屑一顾地说道。
“王上,我等拒绝其献地,燕国必定全力备战!不如先收下地,使其麻痹,来春再攻之,可以事半功倍,退一步也可以稳住燕国,可先攻魏国,何乐而不为?”王绾答道。
“太子丹,我太熟悉他了!我收了他的地,他不但不会麻痹,只会更积极备战抗秦。就算我们先攻打魏国,太子丹也必会偷袭大秦来呼应。剩下四国的国王和太子,太子丹是唯一清醒的。”秦王说道。
72秦王揍驸马
“燕使献上的不止是督亢的地,还有叛将樊于期的头,蓟城行人属已经确认过,是樊于期本人的头胪无疑!”姚贾说道。
“樊于期的首级?此话当真?”秦王一听还有樊于期的头,立刻来了精神!
“到时候王上可以亲自验证真假!行人属密报,确认樊于期无疑。”姚贾答道。
樊于期既是秦王最信任的将军,还是秦国王族成员。他的“叛变”使秦王颜面扫地,暴跳如雷。秦王向天下悬赏十万金、万户侯来购买他的首级。恨不得立刻见一见这颗让他咬牙切齿的脑袋。当即下召:“到时举行大朝会接收燕使献地,一切礼仪由丞相府负责统筹安排。”
夏无且离开王宫,直奔咸鱼居。不巧的是怀执事回巴郡参加怀诚祠落成典礼,预计近几日可返回。夏太医岂图从店里伙计那套出点消息,没有想到咸鱼居伙计一声不坑,嘴巴严实得很,一句都没有问到。夏无且只好作罢,等怀主事回来再说。
次日,在太庙为四公主举行一场小小的及笄仪式。驷车庶长带着一脸病容的四公主,一番祷告后,由芈妃亲自解下四公主头上的两个羊角髻,用象牙梳重新梳成带表成年的飞云斜髻,插上代表公主身份的凤凰步摇,及父母赠送的珠花!立刻把一个稚气未脱的女孩变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四公主那雪白的肌肤,高挑阿娜多姿的身材,精致的脸蛋带着三分病弱,更加惹人怜爱。
观礼的除了王室成员外,还有三位夫人和她们的三位公子受邀参加。三位公子分别是丞相王绾之孙王文,假上将军王翦之孙王离,廷尉李斯幼子李由。三人皆是人材出众,年轻有为,和左丞相冯去疾的儿子冯唐并称咸阳四骏。皆是各世家女子争相艳慕的对象,冯唐几个月前已经和长公主成亲。他们三个平时是好友,也知道今日让他们参加四公主及笄典礼的意义,更是早就知道四公主在秦王心中的份量,都把另两位当成对手,如三只美丽的雄孔雀竟相开屏斗艳。
及笄典礼很快结束了,三对母子也受邀参加芈妃设的午宴。席间,嬴芙公主十分卖力地夸赞三位公子,道:“李由公子年少有为,文武全才,年方二十二,已是军中校尉,屡立战功。王离公子二十三岁已在宫中任郎卫左尉多年,是帝国栋梁,前途无量。王文年二十四,棋琴书画无一不精,诗文才名已经天下闻名。”介绍完,偷偷看了一眼四公主。只见四公主脸色越发苍白,头靠着身边的母妃,毫无表情,似乎没有听到。
芈妃见四公主脸色,十分心疼,说道:“请王姑代本宫多敬大家几杯,雪儿最近身子久佳,本宫先送她回宫休息!”
众人纷纷起身,行礼道:“恭送芈王妃、恭送四公主!”
四公主的寝宫紧挨着芈王妃的宫殿,芈王妃亲自扶着她回宫。刚刚坐在榻上,嬴芙公主就跟了进来,拉着四公主的手,笑着说道:“雪儿啊!今儿三位公子都是人才出众,姑奶奶帮你挑一个做你的驸马,如何?”
四公主听了,突然感到无比厌恶这个姑奶奶,立刻挣脱双手,随手拿起床上的绒毛枕头砸向嬴芙,大骂道:“滚,你们都滚,我谁也不嫁!”骂完气乎乎地躺下,面朝内,不再言语!
四公主激烈的反常举动吓了嬴芙公主和芈王妃一跳!芈王妃本来想训叱几句,被嬴芙摆手制止。两个人只好悄悄的走出宫外。
“快去传夏太医!”芈王妃吩咐道。
一名内侍立刻应声小跑而去。
“王姑,您去请一下秦王,那个工作狂别人去请不动,本宫在此看着雪儿!”芈王妃说完,两行热泪就掉了下来。
嬴芙眼眶一红,安慰道:“没事的,夏太医昨天不是说过了吗?你先进去陪雪儿,我这就去请秦王。”
嬴芙公主先到芈妃的宫中让众人先散去,又来到秦王的书房。秦王早上并没有参加四公主的及笄礼。此时正在书房和几位大臣议事。
嬴芙没有等门口的郎卫报告,直接从后门走进书房,说道:“雪儿病情突然加重了!你快去看看!”
秦王听了王姑的话,又见王姑眼眶红红的,立刻心如刀绞,急忙起身,小跑着来道四公主床前,将手往四公主额头一探,觉得发烫,显然已经发高烧了!急忙问道:“夏太医呢?快去叫他来!”
“已经叫人去传了,不知道为什么还没有到!”芈王妃说道。
“小高子,你带人去找夏太医,找不到你们也都不要回来了!”秦王着急地喝道。
“诺!”门口的赵高立刻带着数十内侍向宫外跑去。
这时,王王妃挺着大肚子过来了。见四公主宫里许多人,急忙说道:“怎么啦?我昨天来看四公主还好好的,你们都让让,我来看看。”
大家才想起王菲也是精通医道草药,急忙各自散开。
王菲典着大肚子,坐了下来,申手摸了摸四公主的额头,又把了一下脉。说道:“没事的,放心吧!公主这一天来没有吃东西,饿了,体虚!有了心事,还受了点刺激,低烧。拿温毛巾来,我给她擦擦,去御膳房端碗粥来。”王菲刚说完,春和夏立刻去准备了。
再说夏无且中午又跑了一趟咸鱼居,见怀执事仍未回来!只好让手下的人盯着,自己往回走。半路正好遇见匆匆忙忙来找自己的赵高。
“夏太医,找您找得好辛苦。四公主病又重了,王上急召您入宫!”赵高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地说道。
“前面带路,快走!”夏太医心里一紧,急匆匆地往宫里赶。
夏太医匆匆来到四公主的寝宫时,见王王妃也在,公主已经退了烧休息了,才安心下来。
秦王将夏太医叫到一边,问道:“咸鱼居那边问得怎么样啦?”
“咸鱼居的怀执事回了巴郡,这两天就回来了,其余的人都是一问三不知,还要再过几天才能打听出来!”夏太医说道。
“不行,寡人一天都等不了了,立刻让中尉府的人去把咸鱼居的伙计全部抓起来的拷问,寡人不信他们会没有人知道。”秦王火冒三丈,大声吼道。
“王上,关心则乱,这样做,事情立刻会传遍天下!对公主不利,缓两天可也!”夏无且说道。
秦王沉思一会儿,急得咬牙切齿又无可奈何,只好做罢!
两天过去,眼看着四公主又瘦了一圈,秦王和芈王妃也是食不甘味,夜不成眠,整日无心政事。
咸鱼居的怀执事终于回来了,他前脚进店,夏太医立刻找上门来,对怀执事施礼道:“在下夏无且,乃宫中太医,已恭候阁下多日矣,有事情请教怀执事!”
怀执事一听是太医,立刻还了一礼,谦虚地说道:“夏太医多礼了,怀某一介草民哪担得起请教?请到内室拜茶,我们在细谈!”
两人来到密室,夏无且开门见山问道:“半年多前,有四十多个人来咸鱼居饮酒唱歌,连续三日,你可还记得?”
“记得,记得。因为他们来这边教大家唱歌!咸鱼居因此连续火爆了好些日子呢!”怀执事说道。
“你可记得他们是什么人?叫什么名字?”夏无且问道。
“这帮人并非常客,他们只来了三天。他们来的那三天,是本店生意最好的三天。我也想找到他们,让他们每天来我店里免费吃喝我都愿意!只是我也不知道他们是谁啊!”怀执事说到。
“你不是派人跟踪过他们吗?怎么会不知道呢?”夏无且说道。
“这个你怎么知道?我是派人跟踪了,但是路上跟丢了,切实不知道!”怀执事说道。
“怀执事!我知道巴中怀氏家大业大,我身为太医为谁服务你应该清楚,我希望你好好想想。想起来了,对大家包括那群来你店里的人都是好事!想不起来,你和我都承受不起某人的怒火!你可懂得我的意思?”夏太医突然十分严肃地说道。
怀执事是个明白人,当然听明白了夏太医的话。现在整个华夏大地谁还能承受那个人的怒火啊?当即立刻额头冒汗。想了一会儿,说道:“领头的是一个脸色有点黑的年轻的人,身高接近九尺。他们应该是一伙军人。我派去跟踪的人莫名其妙的被中尉府官兵拦住盘问半天,才跟丢的。他们会不会是中尉府的人?”
“中尉府的人?中尉军个个都晒得黑黝黝。有数万人之众。半年来又有不少调到外地任官。还有什么特征没有?”夏无且问道。
“对了,他们来咸鱼居确实是为了给当中的某些人送行,因为第三天,他们唱那首《友谊之光》时,许多人落泪了。”怀执事说道。
“看来,你只好跟我到中尉府去问一问认认人了!”夏无且说道。
“这件事有这么严重吗?”怀执事轻轻地问道。
“如果不是老夫拦住,因为你不在,两天前就要把你的店拆了!你信不信啊?”夏无且说道。
都快入冬了,怀执事听完额头直冒冷汗。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来,说道:“我记得了,那个为首的,腰间配的剑绝不简单,有‘秦王赐’、‘尚坊’等字。”
“什么?秦王赐的剑?”夏无且听了大喜。同时也惊讶地问道。
“绝对没有错!”怀执事便将见到这把宝剑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
“这个就好办了,秦王赐剑不过十来把,国府定有记录在案,把到此人易如反掌。我们的小命无忧矣!”夏无且立刻告辞,向咸阳宫走去。
秦王正在书房,两天来各种奏书堆得到处都是,他心中依旧挂念着雪儿公主的病情,无心处理政务。心中一股无名火,不知找谁发泄,一把将案前的竹简扫得到处都是。机灵的赵高让所有内侍、宫女都躲得远远的,现在谁在秦王面前准没有好果子吃!
夏无且匆匆赶来,没有等赵高禀报直接进了书房,见到满地书卷,知道秦王正在发火,立刻笑着拜道:“王上息怒,有好消息了!”
“是谁?快说!”秦王焦急地问道。
“怀执事回来了,他虽然也不知道是谁,但是他判断应该是中尉府的军人,为首的黑高个腰佩秦王剑!”夏无且不紧不慢地说道。
“是他?黑山!”秦王听完立刻想到黑山,此时没有半点惊喜,反而恨得咬牙切齿。
“你先去看看四公主!这件事情绝不许对外声张!”秦王说道。
“诺!”夏无且应声退了出去。
“小高子,召黑山入宫,叫扶苏和雪儿身边的春、秋过来一下。”秦王对门口的赵高喊了一声。
“诺!”赵高应了一声,小跑而去。长公子扶苏此时正在四公主的宫里,他先过去通知了扶苏和春、秋。然后便跑向中尉府。
黑山此时正在中尉府和郦食其、秦风谈着公务,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眼皮直跳,无原由连续打了几个喷嚏。
“我今天心神有点不宁,又跳眼皮又打喷嚏,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黑山说道。
“我跟师傅学过相面术,我看你今天红光满面,紫气冲天,桃花运正旺。必有大喜事从天降!”郦食其调侃地说道。
“桃花运?难道我老妈又在帮我张罗亲事?”黑山摇头说道,“我从来不信什么相面命理!你们那套去哄哄别人开心还行。”
话刚说完,赵高匆匆来道,说道:“秦王召黑山将军立刻进宫!”
“诺!”黑山向赵高施礼应道。急忙起身,在铜镜面前整了整衣冠,看看镜中的自己今天气色还不错,便随赵高向宫内走去。赵高和大多数小太监一样,走路时缩着肩膀,略低头,双脚快速迈着小碎步。不但快,还没有脚步声。黑山却是昂首阔步,踩着沉重的脚步声紧跟其后。
“中车府令大人,秦王这时召我,不知有何事?”黑山边走边问道。
“现在见他,不是好事,但总体来讲可能是好事!”赵高回答道。
宫中这几天发生的事情,知道的人很少。黑山更是一无所知,赵高的回答也无法猜测。
在殿门口解下配剑,脱下鞋子,踩着厚厚的地毯来到秦王的书房。书房很乱,地上到处是书卷。黑山见秦王正怒目瞪着自己,身边还站着一个十分俊俏的少年,黑山瞄一眼觉得有点脸熟,又肯定不认识。不敢多想,对秦王行礼道:“末将黑山参见王上。”
“跪下!”秦王一声怒喝。
黑山一听,暗叫不好,急忙跪在地上,低着头双肘着地,静待秦王的怒火。脑袋急想,最近自己好像也没有做错什么事啊!
黑山脸朝地时,秦王看了看身边的扶苏,扶苏对秦王点了点头。秦王又看了看身旁的春和秋,两名侍女也点点头。秦王挥了挥手,两名侍女立刻退了下去!
“站起来!”秦王走到黑山的身边怒喝道。
黑山抬起头,站了起来。秦王突然出手,拳头雨点般的打在黑山身上。秦王平时也是习武不断,拳头力量不小,打得黑山生疼。黑山一头雾水,也不取躲避,只能强提一口气,硬抗着这顿莫名其妙的拳头。秦王并没有停手,好几拳打在黑山的脸上,脸上立刻青肿了起来。
春和秋两名侍女,快步跑回四公主寝宫。夏太医在门口候着,芈王妃正坐在公主床榻边叹气。两人快速跑到床前,跪下,春轻声地说道:“公主,那人找到了,正在王上的书房呢?”
四公主一听,立刻坐起身来!问道:“是真的吗?你们可看清楚了?”
“是真的,高高的,黑黑的,不信你自己过去看看!”秋也肯定地说道。
四公主病立刻好了大半,下了床,穿上鞋子就要往外走。
芈王妃急了,嗔怒道:“你也不害臊,他既然在父王的书房了,还能再跑了不成?先梳妆打扮一下,就这样去成何体统?”急忙上前几步,拉住她。
“我就躲在旁边偷偷看一眼就回来!”四公主说着又往前走。
芈王妃只好扶着她,说道:“瞧你急的,外面凉,先披件衣服再走!”
春立刻拿来一件雪白色的貂皮大披风,给四公主穿上,扶着她和芈王妃一起来到秦王书房,从后门入内。
黑山这个时候被秦王一顿暴打,已经是鼻青脸肿,头发也乱了,十分狼狈!他一声不吭,不躲不闪,默默的承受着秦王的怒火。
雪儿公主几人悄悄的来到秦王书房后帐,偷偷地看一眼被秦王揍将鼻青脸肿的黑山,雪儿公主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立刻激动得胸口起伏,双脸潮红,双手紧握拳头。芈王妃一看女儿的神情,立刻肯定眼前这个就是让自己女儿魂牵梦绕的人了!芈王妃见秦王气还没有消尽,急忙走了出来,用眼神示意秦王女儿在后面,不要打了。
“郎卫!”秦王喊了一声。
“在!”外面立刻进来两名郎卫,躬身行礼。
“把黑山带下去关起来!”秦王怒喝道。
两名郎卫对视一眼,一人抓住黑山一只手,说道:“王上,是关廷尉府监狱在是咸阳监狱?”
秦王一下子愣住了,关在哪里呢?监狱肯定是不行,没有坐实罪名,进不去。别的地方也不合适。想了想,说道:“免去黑山执金中尉的职务,关在他自家房间里,不许出房门半步。带走!”
“诺!”两名郎尉应了一声。黑山也向秦王和王妃行礼告辞。被两个郎卫押出门外。
王绾、李斯、尉缭等几位大臣因为许多急事秦王,这两天一直没有批复,想来见秦王,刚到门口就见两个郎卫押着黑山走出门外,不知发生何事,先是一惊。刚到书房门口就见一地狼籍,更不知道发生何事。门口的赵高轻轻地说道:“几位大人,如果不是军国大事,还是明天再来吧!王上正在气头上呢!”
几人相互看一眼,就转头走了!
四公主见书房里没有外人了,就快步地走到秦王面前,两个小粉拳头不停地打在秦王的胸口上,嗔怪道:“谁让你打他?你为什么打他!”
秦王见四公主病好了大半,满腔怒火顿时消失了!怜爱地搂住女儿,笑着说:“真是女大不中留,还没嫁出去就替外人打阿大了!”
“就打你,谁让你把他打得那么重,嘴巴都流血了!阿大是大坏蛋!”嘴里骂着,双手却紧紧地抱着秦王,害羞地把脸埋进秦王的胸堂。
“雪儿就像阿大种的一棵小树,每天辛勤浇水精心呵护十五年,小树长大了开花结果了,突然窜出一黑小子,不但害得小树生了一场病,还要把小树连根挖走!你说阿大能不打那黑小子一顿吗?”秦王说道。
“阿大,雪儿也舍不得你和阿妈!”四公主说着,在秦王脸上亲了一口,双手抱得更紧了,一双美目流下两行泪水!
秦王鼻子一酸,轻轻地推开女儿,说道:“好了,你先和母妃回宫。好好吃东西,这样出嫁时才会漂漂亮亮的!其它的交给阿大吧!”
见父女两人亲密无比,芈王妃吃醋地说道:“阿妈身上掉下来的肉,却只知道和阿大亲啊!”
“阿妈,我肚子好饿,我要吃玉米粥!”四公主挽住母妃的手,母女两个回宫去了。
“小高子,请驷车庶长进宫!”秦王吩咐道。又坐在王案后,开始批阅秦书。
“诺!”赵高总算松了一口气,吩咐几个内侍收拾一下乱七八糟的书房,自已小跑着去请驷车庶长了。
一会儿,老嬴奔来到,见礼后,秦王说道:“雪儿自己看中黑山将军了,后面的事交给你了!”
“老臣知道了,请王上放心!”驷车庶长老嬴奔答道。
73两个宫女
黑山当过半年多郎卫教官,因此回府后,郎卫只象征性派了几个人守在府邸内黑山住的那进房子门口。也没有限制外人入内见黑山。
黑山先洗个热水澡。叫来跌打医生擦一遍药酒,第二天就好得差不多了。
但是,黑山被罢官、挨打、软禁在家里的消息,也传遍咸阳城。黑山的朋友不多,来探望的除了自己的老部下,只有尉缭、张苍、郑国一起来探望。
“秦王因何对你大打出手,还罢官禁足,可否告知我们?”尉缭问道。
“三位大人,黑山昨晚一夜无眠,就是想不起自己做错了什么事,让秦王发了如此大怒!我还想让三位帮我打听一下啊!”黑山无奈地答道。
“早上我们在书房见秦王时,我问了,秦王只是回答说是你偷了他的宝贝!就不说了!你想想,你以为入宫时可有拿了不该拿的东西?”治粟内史郑国说道。
“真没有啊!你们可以看看我家别说秦王的宝贝了,连普通的都没有。”黑山答道。
就在这个时候,阿丽娜送的两只猫走了进来,对着大家喵喵叫了两声。黑山说道:“秦王把猫当做国宝,我家也就只有阿丽娜公主送的这两只猫可以称为国宝了!不会是因为这两只猫吧?”黑山疑惑道。
“既然不知道什么事,就不理它了。你就当在家里休沐几天,等秦王气顺了,我们再替你求求情,问题应该不大。”国尉尉缭说道。
“我现在只想知道我偷了秦王什么宝贝了?其它的无所谓了!”黑山说道。
“知道你在家里无聊,我给你带来好东西了!”蔚缭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五块大小不一的水晶放大镜片,交给黑山。
黑山接过这五块大小不一的水晶镜片,高兴地说道:“国尉,如此好东西,你是在哪里买到的?还有吗?大小我都要。”
“你上次和我说后,我就到处找上等水晶,让工匠磨成这几片,足足花了两年来找到这几片。不知道可否做成你说的显微镜!”尉缭说道。
“我试试看,问题应该不大!”黑山回答道。
送走众人,黑山开始研究起望远镜和显微镜了。制作普通的望远镜和简单的显微镜,后世的初中物理课就有。黑山曾经亲手做过,知道原理,亲自画了几个简单的圆桶图形,交给二哥明。两个人将要做的东西相互探讨一番。
又过去一日,秦王书房。嬴奔向秦王汇报道:“黑山的经历十分单纯,曾经有过两个女人。一个是在大营城时的卒妻大妞,除了大妞,他没有碰过卒妻营的其她女子。现在大妞在黑山的培养下,在王翦军中任医疗营的万夫长。第二个便是伊列公主阿丽娜了!奇怪的是近两年再也没有碰其她女人。还拒绝了许多名门佳丽的提亲。有传言说是在打匈奴时那东西冻坏了!”
“此话是真是假查了吗?”秦王焦急地问道。
“从侧面问了几个他的手下,都说没有。但是半年前其母曾经托人向太医求了个方子,我问过太医了,其母所求方子正是治那东西的!再加上他两年不近女色,不正常啊!”
“你继续细查一下他的所有事情!至于到底有没有病,寡人立刻派两个侍女去他府上试一试马上就知道了!”秦王说道。
大良造府内,吃完晚饭,黑山正在和众手下闲聊,大门口侍卫来报:“秦王使者来了。”
“我被禁足无法出去迎接,张进快出去请进来!”黑山吩咐道。
一会儿,张进领着五个太监和六个宫女进来了!黑山一看,没有一个是认识的,急忙行礼道:“大良造黑山拜见王使。”
一名小太监是这些人的头,用那尖锐的嗓子喊道:“其余人等全部退出屋外!”
黑山的手下们立刻退了出去,只留下黑山一人和这些太监宫女们在一起!
“你们也各自去准备吧!”小太监吩咐一声,几个太监宫女立刻去忙了。只留下小太监和两个宫女。黑山打量一眼两个宫女穿的衣服是丝绸的,一粉一黄。地位明显此其他人高,而且两个都很漂亮,体态丰满,年龄和自己差不多,两人见黑山打量她们,立刻双脸潮红。
“小顺拜见恩公!”小太监突然向黑山行礼。黑山内心奇怪,急忙回礼问道:“你叫小顺?我怎么成了秦王使者的恩公了?”
“两年以前,雷电击中天坛宫,是恩公亲手把我从废虚里扒出来的!后来您又向秦王献上避雷针,救下整个天坛宫一百多人的性命。”小顺答道。
“原来如此,那避雷针效果怎么样?我都没有注意这个了!”黑山又问。
“自从装了避雷针两年多了,天坛殿再也没有被雷电击坏过。我是前几个月才调到咸阳宫的!”顺子答道。
“你们今天奉王命来我家,不知道有何王命?”黑山问道。
“恩公,是好事!秦王将这两个宫女赏你一晚上,让你们共度春宵。明天早上我们就回去复命!”顺子答道。
黑山正在喝茶,听了这话,一口茶水立刻从鼻孔喷了出来,使劲地咳嗽起来,好半天才缓过来,问道:“还有这样的赏赐?”不由自主的又看了看旁边的两个宫女。两个宫女低着头,满脸通红。显然是真的。
又过了一会儿,两个太监抬进来一个大木桶,放在黑山的卧室里,又提来刚刚烧好的水,把大木桶装了七分满。一名宫女还在木桶里撒了花瓣!几个太监出来,说了声准备好了,立刻退出屋外去了!小顺笑着说道:“我们在外面等!你可以进去沐浴了。”
“我真的不习惯,能不能免了这个赏赐?”黑山问道。
“秦王说了,你如果辞赏,就告诉你辞赏是乱法大罪。这事没有办好,我们十一人回去都要成为苦役。”说完,小顺也退了出去,关上门!
黑山忐忑下安地走进卧室,见六个宫女都站在旁边!
“请大良造宽衣沐浴!”粉衣宫女说道。便有宫女关上卧室的门,两个过来帮黑山宽衣。
“我自己来,你们都转过脸去!”黑山不好意思地说道。六个人立刻都转过头去。黑山三下五除二脱光衣服,爬进水里。另外四人又帮红衣宫女和黄衣宫女脱光衣服,两人也走进木桶,水立刻溢了出来!
天快亮了,被窝里黑山心满意足地左拥右抱,像一个从战场凯旋归来的将军,轻轻地向道:“能告诉我,你们的名字吗?”
“现在还不能告诉你,您很快会知道我们的名字的!”二人说道。
天色微亮,两个宫女依依不舍地起床,各自穿好衣服再相互梳理一下散乱的头发才出门,和其他太监宫女们回去了!黑山折腾了一夜,实在是疲惫,破天荒的没有起床晨练,而是睡回笼觉。
小顺等人回到王宫,那粉色、黄色宫女正是四公主身边的春和秋,两人向秦王汇报了黑山的身体情况。结论是黑山身强体壮,那方面一点也没有问题。秦王这才松了一口气。自言自语地说道:“便宜那黑小子了!”
黑山午后起床,才发现郎卫也退回去了!叫来张进问道:“郎卫们什么时候撤了?你们怎么不叫醒我啊?”
“一大早和太监宫女一起走的!那个太监头临走时交代了,不能吵您,要让您好好休息。人家的话代表了秦王,谁敢来吵醒你啊?”张进说道。
“黑山啊,昨晚秦王派来的六个如花似玉女孩,你有没有相中了哪个啊?”母亲见黑山起床,急忙跑来问道。
黑山怕母亲又要张罗着给自己相亲,急忙瞎编道:“有啊!儿子相中了两个,回头就把她们娶回家!”
“告诉阿妈,是不是穿粉色衣裳和黄色衣裳那两个啊?”母亲又问道。
黑山惊讶地反问道:“阿妈,你怎么知道的?你偷听我们讲话了?”
“你把阿妈当什么人了?她们早上要走时,我和她们打招呼了,我问她们‘闺女们,别急着回去啊!留下来给俺当儿媳妇吧’,其中四个人听了,掩面笑了!只有粉衣和黄衣两个闺女害羞脸红了!我就猜到了,肯定是你看中了她们了,是不是?”母亲说道。
“阿妈,您厉害,以后不用给我到处相亲了!等秦王同意了我就把她们两个娶回家!”黑山说道。
“好好,阿妈听你的!我去给你熬药啊!我今天非要盯着你把药喝了!”母亲说着就要去熬药。
“你别熬药了,我的病已经好了!我马上要出去公干了!没有时间了!”黑山一想起那又苦又臭的中药就想作呕。急忙洗漱一下逃出家门。
张进带着几个人紧紧地跟在后面。“张进,都是你惹的祸,回头罚你把我妈熬的药喝光。”黑山狠狠地说道。
“当初是你让我想办法的!你现在不承认了?”张进狡辩道。
丢了官又逃出家门,肚子又饿了。一时不知道要去哪里,想了想,黑山说道:“走,去咸鱼居吃饭!”
由于午饭的时间已经过了,咸鱼居客人并不多。黑山来到二楼包间刚坐下就被小二和侍女认了出来,热情地招呼道:“客官,您来啦!您有半年没有来了,我们都念着您呢!”
“废话,上次一下子赏了你们三百多金,你们当然记得啦!弄点酒菜过来,我们将军饿了!”张进回答道。
一会儿,酒菜上齐,黑山狼吞虎咽吃了起来。怀执事匆匆来到,气喘吁吁,显然是从外面赶回来的。见了黑山,立刻行礼,说道:“客官,总算又见到你们了!”
“见到又怎样?你们这里消费这么高,我们可不是有钱的主!”张进答道。
“几位见笑了!只要你们愿意来,咸鱼居所有酒菜一律免费吃喝!如何?”怀执事说道。
“怀执事,我们都是粗人,不要见怪,我见你匆匆忙忙回来找我,有事吗?”黑山问道。
“我叫怀东,乃巴郡怀家人,生平好结交朋友。几位半年多前在本店唱的歌已经传遍天下,人们争相传唱。因此,我想和你们交个朋友!”怀东说道。
“巴郡怀家,巴寡妇清的人?”黑山问道。
“正是。”巴东答道。
“在下黑山,只是行伍粗人,平时无聊编几首歌自娱罢了!巴中怀氏,天下大商。岂敢高攀?”黑山说道。
“你就是黑山?执金中尉黑山?”怀东问道。
“然也!”黑山答道。
“恩公在上,请受我一拜!”怀东说着,立刻鞠躬行了个大礼。
“你没有不要乱拜,我们没有那么多的交情!”黑山说道。
“前段日子,我们怀氏、巴氏危机重重,是将军仗义直言,不但解了我怀氏之危,还让我们得到朝庭的封赏,如此大恩,怀氏族人永世不忘。”怀东说道。
黑山环顾四周,见身边有枝用来支窗户的小木棍,便拿了起来,使劲抽在怀东的大腿上。怀东痛得跳了起来,脸上满是痛苦的表情。疑惑地看着黑山,不知何意。
“痛吗?”黑山问道。
“痛!”怀东答道。
“你现在是恨这根棍子还是恨我?”黑山问道。
“将军是何意?哪有人会恨一根棍子!”怀东一脸不解地答道。
黑山缓缓地说道:“秦王为了天下百姓,励精图治,每天天亮起床,常常处理政事到下半夜。因为担心帝国的法令有不合适的地方,不辞劳苦巡视巴蜀。为了了解法令的得失,才令我们四处巡访,将不足之处告诉他。因此,我才能发现法令对怀氏带来的不好的地方。并奉令将这件事禀告给秦王。秦王听后,立刻调整法令,并对你们怀氏做了补偿。整件事,我就是手中的棍子,而秦王才是拿棍子的人。你们怀氏不去感恩那个真正救你们的人,却对那根棍子心怀感激,实在可笑。哪天手拿棍子的人发现自己累死累活干的活,功劳却是棍子的,他会不会震怒呢?真到那一天,那个人会挥舞着你们奉为恩人的棍子,砸烂你们的脑袋!”黑山说完,将木折成两段。丢还给怀东。又狠狠地说道:“如果有一天,老天要我去惩罚你们怀氏,我也会毫不犹豫地彻底执行!到时候也别怪我,我只是一根棍子!”
怀东吓得冷汗直流!呆愣在那,不知道如何是好。
“张进买单,走了!”黑山吩咐道。带着手下离开咸鱼居。
74荆轲刺秦王
黑山的执金中尉被免职后,秦王既没有恢复黑山的官职,也没有重新任命别人。好在咸阳治安尚好,一切正常,偶尔有需要执金中尉决定的事他们送到隔壁的国尉府交国尉处置。因此,黑山当了几天闲人。好在大良造的爵位还在,待遇依旧。晚上散衙后,众亲信手下才不约而同地来到黑山的府邸,谈论着一天以来发生的趣事。
郦食其说道:“燕王的使者已经到达咸阳。听说是来献地求和,还带来了叛将樊于期的首级。看来,大秦下一要灭的肯定是魏国了!”
黑山一听,暗想:荆轲刺秦王的事情就要发生了!秦王会不会有危险呢?因为现在的许多事并没有按历史发展,比如匈奴提前十年被秦国打败。身边这个高阳酒徒郦食其也提前近二十年出仕了。看来,我还是要想办法去阻止荆轲才行。
“燕国使者可是荆轲?”黑山问道。
“正是燕国新任上卿荆轲!”郦食其答道。又问黑山:“你认为秦军下一步是要进攻哪个回家?”
“必先攻燕、代,但魏先亡。”黑山答道。
“何以见得?”郦食其疑惑地问道。
“荆轲者,为人侠义少言善击剑!太子丹使荆轲入秦,必有大文章!咱们拭目以待。”黑山答道。
秦国将在两日后举行大朝会接受燕史献地图。黑山这个堂堂大良造却没有参加大朝会的资格,代表中尉府的是中尉府长史郦食其。中尉府在每年两次的大考核中已经连续得了五个卓越。郦食其做事干练,文章书法都很好,还练就一身好剑术,断案时又快又准。黑山又有意将功劳归到他的头上,所以他现在已经是大夫爵位了,头上戴着木质板冠。
晚饭后,黑山特地叫来郦食其,问道:“我觉得荆轲不简单,如果他当殿行刺秦王,你有什么办法阻止?”
“当殿行刺,你在讲故事吗?”郦食其答道。
“中尉府也算是秦王的半个护卫,只要有一个人那怕这个人是文官在秦王身边,也要尽力保证秦王的安全,未雨绸缪,才能万无一失!”黑山说道。
“我还未进入过大殿,对那里的情况一无所知。你先介绍一下!”郦食其说道。
“所有人进殿都要先脱下鞋,解下配剑,郎卫搜查后才可以进去。而郎卫只守在大门外,无诏是不能进殿的!荆轲如果将武器藏在国书里,就可以把武器带进去!能藏在国书里的武器,只有短剑,为了保证短剑的威力,肯人定会淬毒。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你要怎么办?”
两个人同时陷入沉思!
“为了秦王的安全,我现在必须入宫。”黑山说道。
到达宫门口,已经是戌时!黑山对门口的宫门吏说道:“我有急事要见秦王,速去禀告。”黑山虽然被罢了官,但是爵位还在。
宫门吏不敢怠慢,立刻去报告。一会儿出来了,说道:“王上正在和九卿议事,让你明天下午再来!”
黑山暗叫不好!明天早上大朝,无论如何晚上都要见。急忙说道:“请再去禀告,就说我的事情大且急,必须马上见驾!”
门吏显得十分为难,说道:“我硬着头皮再去报告一次,如果再拒绝,就请恕我无能为力了!”
“有劳了!”黑山向宫门吏行礼道。
门吏再次来到秦王书房,禀告道:“禀告王上,大良造黑山说事大且急,请求立刻见王上!”
“这个黑子,挨打没几天说忘了疼了!你跟他说,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有事明天下午再来!”秦王一脸不悦,说道。
“诺!”宫门吏应声而去。
“王上,黑山深夜求见,必有非常紧要之事!请允许臣先去见见他,真有要紧之事,我再带他来见您!”尉缭说道。
秦王想了想,说道:“可也,你告诉黑山,寡人气还没有消,小心他的黑头!”
“诺!”尉缭起身行礼,向宫外走来。
宫门吏向黑山传了秦王的话,黑山急得直跳。正在求宫门吏第三次禀告时,见尉缭过来,众人急忙行礼。
“黑山,你进来!有什么急事?先和我说说。”尉缭招呼道。
黑山大喜,对国尉说道:“燕使六成是刺客!请秦王勿必要防范于未然。”
尉缭吓一跳,问道:“可有证据?”
“没有证据,我的直觉加推测的!”黑山说道,“我今天在燕国商社闲坐。听说荆轲、秦舞阳皆膀大腰圆的壮士,便进一步打听,了解到荆轲为人侠义寡言善击剑,这正是刺客本色,秦舞阳也是年少就杀人的勇士。荆轲离燕时在易水边唱的歌已经随使团传到燕国商社中,歌词是‘风潇潇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可见其已抱必死的决心出使秦国。因此,我判断燕使极有可能是刺客。”
尉缭想了想,说道:“请随我去面见秦王!”
“还是国尉先进去,等你们谈完了,再来唤我!这个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黑山说道。
尉缭点点头,觉得有道理。两人又商量一会儿,才分开。
黑山在门房中闭目养神。直到子时,几位大臣才离开!一名内侍来传黑山入宫。
进入秦王书房,酥油灯又亮又香,书房内,除了秦王和尉缭,姚贾也在。黑山一一行了礼。秦王打着哈欠说道:“黑山,你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请直说。”
“黑山怀疑燕使是刺客,我也觉得有道理,我们这些人中,只有典客姚贾大人见过燕使,所有也留你下来了解一下。”尉缭抢先说道,其目的是告诉秦王,他也同意了黑山的看法。
黑山便把自己的判断依据又详细讲了一遍。
姚贾听了,不懈地说道:“故事编得很精彩!国使为刺客,未偿闻也!你可有证据?”
“若有证据,我早就到中尉府报案抓人了,何必半夜见王上。”黑山说道。
“无稽之谈,荆轲、秦舞阳是壮士不假,难道他们两个想徒手当刺客?”姚贾说道。
“如果我是燕国刺客,我会把凶器藏在的国书的木匣中,郎卫是不能打开放国书的密匣检查的。”黑山答道。
“小小木匣怎么能放下兵器?”姚贾又说道。
“一尺短兵,正好放得进去!”黑山说道。
“一尺短刃怎么杀得了身佩长剑之人?”姚贾又讥讽道。
“如果是我拿一尺短剑,刺杀你,你必死无疑!”黑山说道。
“王上,把佩剑借给我,我要领教一下黑山是如何能杀得了我!”姚贾火冒三丈,他也是文武双修。剑术也不弱,哪能咽下这口气?
秦王见两人扛上了,也想看热闹,便从身后墙上,摘下一柄三尺长剑丢给姚贾。姚贾当下把佩剑挂在腰间。
黑山则是拿起一根毛笔放在身前的案上,说道:“我玩在是亡命刺客,这一尺长的笔是我的凶器,我离你五步外,我让你先拔剑,我再取笔,你看我能否杀你!”
“好!我就领教一下,看是谁先杀了谁?”姚贾说道,站离五步。
黑山也不看他,眼睛只是盯着笔。只听“铮”一声拔剑响声,黑山迅速伸出右手抓住毛笔,立刻甩向姚贾正中脸门。姚贾没有料到黑山会用飞刀,大囧。
黑山说道:“要不要从新开始一次!”
姚贾正想找借口再来,见黑山主动提出,立刻答应道:“好,再来!”
“铮”姚贾又拔剑,黑山还是老样子,将手一挥,姚贾急忙侧身闪开,哪里知道黑山第一下为虚,第二下才甩出毛笔,命中姚贾胸口!姚贾的脸立刻红了下来。不服气地说:“再来一次!”
第三次,黑山直接把笔扔在姚贾的脚面上。姚贾上前几步,将剑搭在黑山肩上,正得意。黑山说道:“做为刺客,成功与失败,我都是必死无疑。但是这一次,你也死定了!”
“我顶多是脚受伤了,怎么会死?”姚贾不服气地问道。
黑山冷哼一声,没有回答。尉缭说道:“如果我是刺客,我肯定会找一把锋利无比的短刀,再淬上见血封喉的巨毒。不管刺中你身上哪里,你都必死无疑!”
姚贾听了,满脸通红,自己出使各国,对各国国君权臣都是吆来喝去。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哑巴亏。还是硬着脖子说道:“我还是不信荆轲会行刺秦王,使者为刺客,闻所未闻。我敢拿项上人头和你赌。”
“为了刺杀吴王僚,专诸躲在太湖学治鱼三月。藏鱼肠剑于鱼腹,成功地刺杀了吴王僚。要离为了刺杀庆忌,弄残自身,杀了自己的家人,才取得庆忌信任,最终成功刺杀了庆忌。哪个不是出人意料之外?我不和你赌,也不要你的人头。你百般维护燕国使者,不惜拿自己的生命作赌注。为了秦王的安全,你晚上别回家了,在门房将就三个时辰,天就亮了,朝会完了再回去吧!”黑山说道。
“黑山,你算什么?敢软禁我?”姚贾怒喝道。
“我虽然不在中尉府了,但是我还记得执金中尉的责任。只要秦王有百分之一的危险,我们就要做百分之百的防范。何况,我已经判断燕使有六成的可能是刺客!所以,只能委屈您一夜了!”黑山说道。
“黑山,明天朝会的安全,由你全权负责。寡人虽然不知道燕使如何,但深知燕太子丹的为人,这种事他做得出来。”秦王说完,自己去休息了。
“郎卫!”黑山喊道,“带姚大人下去休息。”
“诺!”两个郎卫应声走进书房,把气得咬牙切齿的姚贾带了下去。
“国尉,你也早点休息。我还要进大殿布置一下。”黑山说道。
“一定要确保秦王万无一失!”尉缭交代道着出宫回去了。
咸阳宫正大殿长六十步深四十步高六丈,正中的王案在六级台阶上,秦王虽然是坐着,也足够俯视下面的文武百官。百官两边身后,各有六根合抱粗的大柱。大柱后面是宫庭乐师吹奏笛、龠、埙,打击钟、鼓、磬琴、筝等各种乐器,合奏一曲《秦颂》。
百官们穿着宽大的朝服,手执玉圭在优雅的宫庭乐声中各自站好位。待众人到齐,秦王才从后殿缓缓走出,头带天平冠,身穿黑色绣金冕服。长长的冕服拖在地毯上。走上王案时,紧跟后面的两个宫女负责拉起冕服,待秦王坐下,才将衣服展开,平辅在地上。
在最前面柱子后面的黑山庆幸事先有准备,否则秦王穿这身衣服,别说跑了,走快了都要绊倒在地。到时候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秦王坐定后,百官朝拜过。负责礼仪的奉常高声喊道:“宣燕国使臣进殿!”
乐声又起,一个九尺大汉,头顶高山冠,身穿暗红锦袍,目光深隧,镇定自若地从殿外走了进来,正是燕国使者荆轲。身后紧跟一名八尺壮汉,满脸黑胡,手捧一长匣,长匣上是一方木盒,正是副使秦舞阳。秦舞阳弯腰紧跟荆轲身后,一双大环眼左顾右盼,难于掩饰内心的恐惧。
荆轲迈着方步来到大殿中央,奉常身边。身后秦舞阳越发紧张,双脚已经瑟瑟发抖。荆轲见秦舞阳的熊样,只好自嘲道:“副使胆小,未见过秦国朝堂的威仪,过度紧张了!”说完,拉着秦舞阳一起向秦王行礼。
礼毕,奉常又高声喊道:“燕使献叛将樊于期首级!”
荆轲从秦舞阳怀中接过方盒,把开盖子,一颗经过防腐处理的头露了出来。
赵高接过木盒,在大殿中传示一遍,才拿到王案前,秦王看了一眼,面无表情地说道:“悬在东门外示众三日!”
赵高立刻拿起木盒送出殿外。奉常又高声喊道:“燕使献图!”
荆轲从颤颤发抖的秦舞阳手中接过长匣,双手捧着向王案走来。刚迈几步,秦王说道:“典客姚贾,帮燕使把地图展示给众位大臣先看看。”
姚贾根本不信燕国使者是刺客,见到秦舞阳的熊样,更是肯定了自己的判断。连忙应“诺!”走到荆轲身边。荆轲打开木匣,姚贾取出一圈绢帛,绢帛捆在木轴上,荆轲将木匣递给秦舞阳,双手接过地图一端,姚贾抓住木轴,面向百官慢慢展开。众人的眼光都盯在地图上,而黑山则是在大柱边上,一手握长剑,一手拿着盾牌,双眼紧盯着姚贾手中的木轴。
当木轴打开九成时,荆轲突然一拽布帛,地图从姚贾手中脱手而出,一把漆黑的匕首从卷轴中露出来,荆轲又一抖地图,匕首腾空飞起,不等姚贾反应过来,荆轲已经向前一步接住匕首,一脚蹬向发愣的姚贾,借着一蹬之力,冲向秦王。荆轲自信,自己完全有把握在众人反应过来之前,冲到秦王的身边,将匕首刺入秦王的心脏。正当他胜利在望时,突然发现王案面前突然冒出一个手执盾牌、长剑的武士,挡在他和秦王中间。这时,大殿百官一片混乱,只有秦王镇定自若地坐着不动。荆轲知道自己没有时间了,急忙向前冲几步,只有撞开武士,才能丢出匕首射杀秦王。
荆轲人高体壮,足有二百斤。这一撞之力足够撞飞三个武士。黑山马步变弓步,用盾牌应扛下这一撞。结果两人各退几步,各自一惊。大殿门口的郎卫已经闻信冲来。荆轲决定最后奋力一击。突然后脑壳一痛,转身一看,又一物体飞来,急忙单手一挡,来物散开,里面的药粉洒入他的眼,一股药味让他无比难受!这一停顿,黑山立刻执盾撞了过来,荆轲眼睛睁不开,被撞倒在地,几个郎卫正好冲到,执剑猛扎猛砍。
黑山并没有向前砍杀,而是护在秦王身边。这时,秦舞阳已经瘫坐在地,小便失禁了。
“住手!”秦王猛喝一声,站起身,走了过来。
郎卫们这才停住手,荆轲胸口已经血肉模糊,但是右手依旧紧紧地握住匕首,匕首依旧闪着黑色的磷光。至死未吭一声。
事出突然,大殿内一片混乱,等大臣们反应过来,荆轲已经死了。众臣纷纷告罪,姚贾更是伏地不起!他刚刚胸口受了荆轲一记重脚,还没有缓能过来,嘴巴上还残留着吐出来的鲜血。
秦王面无表情,从容地走下王案。大殿内鸦雀无声,落针可闻,大家都看着秦王,等待他的雷霆暴怒。秦王看都没有看众臣眼,竟直来到荆轲的尸首边,对着荆轲的尸体施了一礼!冷冰冰地说道:“好生入殓,大礼送荆轲壮士回燕,告诉太子丹,好生活着,该吃吃,该喝喝,寡人来年收其首级!”说完,秦王竟自走了!
秦王走后,姚贾才挣扎站了起来!浑身冷汗淋。众臣们议论纷纷,不知道该怎么办,大家都看向丞相。
丞相王绾说道:“找副棺材,将荆轲尸首入殓,让副使秦舞阳带回燕国。将太子丹的罪行召告天下!”
众臣这才纷纷离去。
事后论功行赏,郦食其首先摘下自己头上的板冠砸伤荆轲的头,升爵为左庶长,接任执金左尉。太医夏无且第二个用药箱砸向荆轲,升为太医令,赐金二百镒。而功劳最大的黑山却没有半点封赏,依旧无职无权。
一场惊心动魄的风波就这样平息了!姚贾特地登门拜谢黑山。疑惑地问道:“黑山兄弟,你是如何一眼认准荆轲是刺客呢?”
黑山边给姚贾倒茶,边答道:“我任执金中尉两年多了,每天都在琢磨着秦王的安全。正常奔走列国的使者,都是滔滔雄辩之士,如您和顿弱大人。而燕国以两位剑客为正副使者,我出于职业敏感不得不认真琢磨。认真从秦王的安全角度来思考这件事情,就发现了这个安全漏洞,就不难判断荆轲是刺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