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0.第八次扩张
听到连串系统提示音，大明宫内张东云面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扩张。”
随着张东云一声令下，无敌城系统的覆盖范围，再次暴涨。
和先前一样，各方面尺寸，全都是四倍幅度的扩张。
从面积上来说，便是十六倍。
向东、向南、向北三边都暂且先不提，向西去，无敌城疆域，则直接将中土和东疆之间的荒海，全部囊括进去。
并且，将中土东部一部分，也纳入自己的控制范围。
这其中，正包含大景、大宁、大胤三大皇朝，也包含景朝境内，九峰书院所在的镜湖九峰！
沈天贤、孔清、清河真人还有宁皇韩风等人，全部都被张东云的系统笼罩。
与此同时，在另外一边的东疆大地上，长安城的城墙，同样开始暴涨，取代先前系统的真实边界，将东疆大地上广阔世界，全部圈在城墙内。
东疆众人对先前类似的神迹有所耳闻。
但此刻亲眼目睹，并且是目击远比先前长安城还要更大的城池，凭空出现，还是让大家震惊不已，几乎全都失声。
东疆大地上当前发生的一切，中土那边的人自然无法知晓。
沈天贤等人这时的注意力，除了面前的沈和容、敖空等人之外，便是他们头顶的天空，忽然风起云涌。
广袤无垠的云层，这时笼罩镜湖九峰上空整片天地，日光全被给隔绝，天地间一片阴沉沉，叫沈天贤等人心中压抑不已。
长安城的人见状，也大多惊疑不定，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直到，天穹上的云层忽然破开，一道光辉，从中落下。
光辉所及之处，遍照四方，然天地重新明亮起来。
但是在场大多数人，并未因此心生暖意，反而只感觉心头一片冰凉，越来越冷。
因为那光辉，并非阳光。
而是剑光。
剑光，将沈天贤、孔清、清河真人还有宁皇韩风一起笼罩。
四位第十三境的顶尖高手，连忙各施手段，抵挡从天而降，恍若神罚一般的剑光。
宁皇韩风，手中大棒朝天抡起，一棒之间，仿佛能击碎天穹。
缠龙棒挥动间，棒子上仿佛形成一个黑洞，牵引周围天地间一切事物，主动自投罗网，向大棒上靠拢。
漫天剑光，似乎因此而扭曲了一瞬。
但是，不等韩风心中生出喜意，他便看见，那些似乎已经被扭曲的剑光，形同蜿蜒盘旋的闪电，仍然劈落。
然后，一起斩在缠龙棒上。
于是就见韩家大宁皇朝皇族仗之横行天下，独霸一方的缠龙棒，随同那些剑光一起，诡异的扭曲起来。
精钢百炼，偌大一根棒子，眨眼功夫，便仿佛拧成一根麻花。
宁皇韩风心中暗道不妙。
可是当他想要撒手，放开自己手中兵器的时候，为时已晚。
他握着大棒的手掌，也像大棒一样，被恐怖的剑意扭曲，瞬时间血肉模糊。
第四境武皇高手扫八荒、拓六合，一身气血极为强横。
韩风不甘示弱，连忙集中全身力量，合掌一拍。
他本已血肉模糊的双手，这一刻血肉攒动，竟然重新聚合，仿佛要恢复原状。
但这时，漫天剑光进一步落在韩风身上。
于是这位大宁皇朝的当朝掌舵者，再支撑不住，当即被剑光刺得浑身喷血，千疮百孔。
另外一边沈天贤、孔清还有清河真人，全都大惊。
他们原以为出手之人，乃是“剑魔”苏破。
但此刻当真面对剑光后，却发现对方剑意，同传说中苏破完全不同。
既不是苏破昔年名震中土的白泽魔剑，也不是三十余年后他重出江湖，更上一层楼，再次震惊世人的全新剑意。
来者，不是苏破。
但是，剑法之高明，绝不在苏破之下，修为境界实力之强，更在苏苏破之上。
如果说，苏破的剑法是一剑破万剑，一剑破万法。
那么，现在这道从天而降的剑光则是，我剑到处，万剑臣服，万法低首。
剑光中蕴含的剑意，强行扭曲了宁皇韩风的绝世武学缠龙棒，将之压服。
现在，也压服其他人。
清河真人将自己的太极伏魔图展开，然后又立马施展太素氤氲。
然而，剑光刺落，原本这阴阳交汇不停转动的太极伏魔图，顿时静止。
而无形无质，飘飘荡荡的太素氤氲，则忽然凝实，先像是变成乌云密布，然后接下来便像是完全凝结成固体。
清河真人深吸一口气，双手一起捏法诀，然后合拢一黑一白两道气流，形成太清宫不传之秘，乾坤锁。
然而，那剑光从天落下，合拢的乾坤锁，顿时重新分成一黑一白两道。
清河真人被逼到绝路，正要再施展阴阳斩魔剑，以剑对剑。
但他剑气未成，便已经被剑光将一身法力斩断。
然后漫天剑光如雨落下，清河真人同宁皇韩风一样，被万剑穿心，射成筛子。
沈天贤与孔清两位第四境的儒家大宗师，齐齐展开自己的文华宝卷。
然后二人的文华宝卷中，同时有剑光飞出。
沈天贤的剑意凛然，同蜀山剑道，分明有几分异曲同工之妙。
过往千百年，除了惊鸿一现的“剑魔”苏破之外，蜀山之剑一直是中土第一剑道。
沈天贤想要领教高明剑术，用于自己的神通满腹经纶，目前首选目标，自然是蜀山之剑。
他是这三十年来，才先后突破儒家宗师第三境与第四境。
在他修成满腹经纶之前，虽然有机会目睹苏破的剑术，却无济于事。
与沈天贤不同，在满腹经纶显化武者剑道这方面，衍圣府的孔清更胜一筹。
因为他当年有机会，亲眼目睹苏破的盖世魔剑。
此刻，通过满腹经纶重现剑道，果然也有几分苏破昔年白泽魔剑的奥妙在其中。
两个儒家大宗师，文华宝卷里的文华才气，在这一刻都化为冲霄剑光，由下向上，同天穹上落下的剑意交锋。
然而，三方接触的第一时间，沈天贤与孔清的剑光，便被粉碎。
仿佛绝世名剑，却碎了一地。
从天而降的剑光，势头不减，仍然落下。
沈天贤和孔清又连忙各施手段。
前者是借助自己身价的经典义理，见贤思齐，希望能因为面前这个对手，让他本人修为实力增长，从而有一线与之对抗的机会。
如果沈天贤可以达到跟孔圣真一样，儒家宗师巅峰的第五境，他一身神通法力，都会大为增长。
可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却让他膛目结舌。
自己的见贤思齐，竟然没有发挥作用？
他可以肯定，对方修为境界，绝对在他之上，否则绝不可能有这般强悍的实力。
但“见贤思齐”面对比沈天贤本人修为境界高的对手时，却没有发挥任何作用。
这样的事情，沈天贤还是第一次遇到。
没能提升到儒家宗师第五境，只凭宗师第四境的修为实力，沈天贤再抵挡不住那凶悍的剑光。
纵使他有另外一门经典义理“才思泉涌”，面对完全碾压他的强大力量，也不过是支撑一个呼吸与支撑两个呼吸的区别。
另外一边衍圣府出身的第四境儒家宗师孔清，则是激发了衍圣府嫡传的经典义理“举一反三”。
作为万古儒家至尊圣地，衍圣府传承的经典义理不止一个。
但此刻，能帮助孔清的，唯有举一反三。
衍圣府的举一反三，可以让修行者在一定程度上，复刻反射对方的神通。
甚至，更胜一筹。
然而下一刻，孔清也懵了。
就像沈天贤的“见贤思齐”一样，孔清的“举一反三”，同样没有发挥作用。
他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漫天剑光，洞穿他的家国天下，将他的文华宝卷，绞成碎片。
最后关头，孔清有心施展微言大义，最后搏一把。
但结果仍然徒劳。
孔清也被密如雨下的剑光，活生生钉死在大地上。
其他正谋求突围的九峰书院书生见状，全部呆滞。
那可是四位第十三境的强者。
即便第十四境的太清宫掌教彭子凌和衍圣府府主孔圣真，也做不到这样弹指间，便将沈天贤四人全部拿下吧？
天空中那个剑道强者，究竟何方神圣？
连长安城自家大多数人，这时脸上都惊喜与惊骇的神情并存。
只有少数知情人，方才了解情况，但同样满脸赞叹之色。
“爹爹，那就是大伯的天帝剑。”
敖瑛凑到自己父亲敖空身边轻声道：“当真如同天帝临尘，号令人间……”
敖空点头：“老七的剑术虽然再次进步，但恐怕也比不上这天帝一剑。”
另外一边，则有人忽然凌空跪下，向上方洞开的天穹低首：
“陛下君临天地，威镇寰宇！”
说话者，正是昔日一方皇者，时常被臣属以“陛下”称之，现在则归顺长安的胤王楼宁。
他此刻神情肃然，但双目中隐隐流露出狂热之色。
仿佛被他点醒，余下大多数长安中人，齐齐都向天穹之上跪拜：
“陛下君临天地，威镇寰宇！”
便是原本没有归顺长安，只是相助楼宁的儒家宗师楚辛，这时望着上方天穹，都面色复杂。
351.圈地，不停的圈地
面对上空从天而降的剑光，楚辛一时间也心情震撼。
他不知是对方的剑意影响，还是为对方威势所迫。
但他能清楚感觉到，自己心神在微微动摇。
云端之上，张东云没有理会因为没有跪拜而显得鹤立鸡群的楚辛。
他微笑着低头看向沈天贤等人。
无敌城范围再次扩充之后，对他来说，空间便不再有意义可言。
上一瞬间，他人还在大明宫。
这个瞬间，他已经离开东疆，到了中土。
这里，现在也已经是他的天下，可以随心所欲。
孔清、韩风、清河真人三个第十三境的顶尖强者，随便哪个，在中土都堪称一方豪雄。
但此刻，三个人全被密密麻麻的剑光钉在地上，动弹不得，奄奄一息。
唯一一个稍好点的人，是沈天贤。
剑光洞穿他的身体，只是将他重创。
他还保留有几分活动能力。
但他心情极为沉重，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对方留下他，不是因为失误，又或者手下留情。
而是要把他留给另一个人。
少女出现在老者面前：“惭愧，我如今修为境界尚低，需劳烦他人相助。”
沈天贤看着面眼前的少女，心中情绪复杂，一时间也难以言表。
不过，他看着沈和容，忽然心中一动，再向头顶天穹上方看去。
在那里，光辉笼罩之下，他看不清对方相貌。
但看着沈和容，老者忽然想起，昔年同对方并称十二阎罗，并在其中居首的邪皇，便有一式天帝指，威震天地。
其中主宰天地，君临六合八荒，强行压服其他人的力量意境，倒是与今天这剑术有几分相似。
除了苏破之外，中土恐怕再无其他人，有这般高明的剑术。
但是，曾经的邪皇呢？
沈天贤注视面前少女，正要开口说话，对方家国天下展开，已经将他卷到一方独立天地内。
将沈天贤交给沈和容之后，张东云便淡然道：“一个都不许走。”
下方楼宁等人立马应道：“谨遵陛下圣谕！”
众人当即继续扑向沈浩等其他九峰书院师生。
有楼宁、龙特、楚辛这般如今第十三境修为的强者一起出手，即便楚摇光离开，敖空开始在一旁静静观战，长安方面也将九峰书院打得难以招架。
书院众人，被擒的擒，杀的杀。
面对重重包围，他们难有漏网之鱼，很快便被一网打尽。
而另外一边，沈和容也重新出现。
沈天贤虽然不见了踪影，但显然没能逃脱。
沈和容如何处置对方，张东云不干涉。
他视线这时只是淡然落在清河真人身上。
然后，清河真人顿时浑身一震。
紧接着，一个跟他一模一样的老道士，便出现在他身旁。
这自然不是真假之分，而是道家元神第四境高手清河真人自己的分神。
他这具分神，原本留在太清宫，便是为了防止意外。
经过上次云洛真人的事情后，掌教彭子凌与清河真人又一起紧锣密鼓加固太清宫守山大阵，设下重重禁制，保护各自留下的分神。
但到头来，任何作用都没有。
清河真人还是步了自己徒弟云洛真人的后尘，分神被张东云生生从万里之外的太清宫，拖到这镜湖九峰来。
拖进无敌城范围内。
孔清、韩风等人见状，神情立马都是一黯。
长安的力量，实在比他们预估中，还要高出太多。
他们不由自主怀疑，便是彭子凌和孔圣真一道一儒两大顶尖高手到场了，这一战的结果，便能改变吗？
张东云同样也在好奇，彭子凌与孔圣真跑哪儿去了。
按大多数人认知中的常理来讲，要攻长安，要重新剿灭东山再起的十二阎罗，肯定是尽早为妙。
否则沈和容、敖空等人，用不了太久便会重回昔年巅峰时，甚至更有进步。
彭子凌、孔圣真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现在两人却都不见了踪影，其中必有缘由。
张城主心中奇怪之余，一时半会儿倒有些不好说自己是否该高兴。
别管第十三境还是第十四境的对手，只要敢像沈天贤、孔清他们一样被无敌城装进来，那便只有束手就擒或者闭目等死的下场。
彭子凌与孔圣真，随便谁都是一大笔升级历练。
不过，如果他们连个来了，则有可能“吃掉”沈天贤、孔清等人的历练奖励。
照这么看来，显然目前这情况，自己受益更大。
只不过，万一彭子凌和孔圣真两人跑得不见踪影，那丢了这两人的奖励，也未免有些可惜。
张城主一边发号施令，叫手下人善后的同时，打探彭子凌、孔圣真的下落。
一边，他则暗中审问清河真人与孔清二人。
从这两个俘虏口中，张东云很容易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空如大师，修为境界提升，突破到第十四境，将彭子凌挡在半路了。
而另外一边，孔圣真同样被人阻挡。
只是这次的对象，让衍圣府上下也摸不着头脑。
对方面相陌生不说，连所学剑道，对衍圣府众人来说，也是初次遇见。
偏偏，对方剑术高明，实力惊人。
这样高境界，同时实力强悍的武者，如果是源自中土某地忽然涌现，以衍圣府的地位权势和消息灵通程度，不至于一点风声都没收到。
孔圣真、孔清不得不猜测，对方来自中土以外。
至于那女子为何要相助十二阎罗，相助长安城，帮忙阻击孔圣真，孔家众人便闹不明白了。
张东云了解到这个情况，心中则微微一动。
女性。
剑客。
剑术高明……
这听着怎么有点耳熟的感觉？
张城主眨巴眨巴眼睛，忽然感觉自己心中升起一股旺盛的八卦之火。
他想起，曾经听敖空、敖瑛父女二人，谈论敖瑛的母亲。
按照孔清的描述，两者之间，似乎能对上号。
如此一来，似乎也解释了这个神秘的外来者，为什么要忽然出手，帮助长安，帮助十二阎罗。
“告诉他们，不必阻拦，放彭子凌、孔圣真过来便是。”
张东云当即吩咐楼宁等人，去寻空如大师他们。
派了手下去找人期间，张东云注意力着落在另一件事上。
某种程度上来说，最至关重要的一件事。
仙迹碎片。
系统初始一年时间，加上之后两块碎片，各提供一年，总共有三年时间。
而如今，已是两年零四个多月过去。
现在，张城主的系统无敌时间，还剩不到八个月时间。
他需要尽快找到其他仙迹碎片，延续系统无敌时间。
有了这第三块碎片，或许还能进一步激发系统新功能？
而九峰书院，或者说沈家，当初黑了沈和容那块仙迹碎片。
因此张东云对这次拿下九峰书院，寄予厚望。
可是，现在整个九峰书院都已经位于无敌城范围内，上天下地对张东云而言，都没了秘密。
但却不见那块仙迹碎片。
张东云刚一开始还以为自己疏漏了。
结果仔细梳理一遍后，还是全无发现。
而且，按照系统先前的动作，如果附近有仙迹碎片，早就会有系统音提示。
“沈萍当日所言，果然不尽不实。”
这时，沈和容来到张东云面前说道：
“原本那仙迹碎片被埋藏在九峰下，不经小妹之手，确实难以起出。
但沈天贤他们经过这么多年的努力，到底是有了一些收获。
今日不见沈园，便是奉沈天贤之命，将那枚仙迹碎片带走了。”
张东云心中叹气，但面上神色如常：“迟一点、晚一点，并无大碍，能找到他吗？”
“小妹尽力一试。”沈和容言道。
张东云微微颔首。
所幸，这一趟也不是没有收获。
沈天贤、孔清、清河道人、韩风四个第十三境的敌人，每一个都意味着五千点守护历练点数。
四个，直接便是两万。
系统原先有守护历练点数三万三千二百点。
第八次系统升级扩张，消耗一万四千点。
但有了新得两万点收获，总数反而进一步达到三万九千二百点。
只是可惜建设任务历练点数不够，否则城池紧接着便可以进行第九次升级扩张。
不过，建设任务历练点数虽然少了点，但这次结余两千六百点，好歹比上次还要更多。
张东云轻轻呼出一口气。
第八次系统扩张之后，当前无敌城范围，已经大到对普通人来说超出想象的数字：
【城主：张东云
当前范围：东西六万五千五百三十六千米，南北九万八千三百零四千米，上空三万二千七百六十八千米，地下三万二千七百六十八
城墙范围：东西一万六千三百八十四千米，南北二万四千五百七十六千米】
各方面尺寸全部扩大四倍，面积则呈十六倍扩大。
如今无敌城在这个世界的平面面积，达到六十四亿平方公里以上。
如今，整个东疆大陆，全部都在无敌城覆盖之下。
同时，四方荒海也都入张东云掌中。
中土东部大片疆土，同样被系统笼罩。
这其中既有昔日赵家大景皇朝与楼家大胤皇朝的地方，也有中土东北韩家大宁皇朝一部分。
而大宁第一高手，宁皇韩风，今日已经被张东云当场拿下。
“将此地整理过后，兵进韩家皇朝地界。”
某位姓张的城主，声音自天上传来，缥缈而又威严。
“谨遵陛下圣谕！”
地面上长安众人，齐声应诺。
352.不死不休
此前中土六大皇朝中，位于东南的楼家大胤皇朝，已经向长安臣服。
位于正东的赵家大景皇朝，如今则基本被长安完全攻占。
另外一边，中土东北方向的韩家大宁皇朝，即便有衍圣府等遗留问题，但爱不久的将来，相信也将成为长安的一部分。
他们近半国土，现在都被笼罩无敌城中，接下来对长安众人来说，事情就极为简单了。
张东云衷心希望，衍圣府府主孔圣真，不要跑，而是跟长安刚到底。
当前这个距离下，他一着不慎，便可能踏足无敌城范围内。
说到这个，还有一个人……张东云目光微微一闪。
最后那个建设任务，还是完成的稍微慢了些。
等任务完成，无敌城再次扩张，覆盖中土与九峰书院的时候，楚摇光追赶那头金翅大鹏鸟，已经再次离开此地。
无敌城扩张，没能将她一起装进来。
这让张东云感到颇为惋惜。
只要楚摇光进来了，她是忠是奸，在隐瞒什么，打听什么，一切便都一清二楚。
“抓不到，就先不理了。”
张东云通过青天眼，传讯给楚摇光：“先回来再说。”
楚摇光的声音通过青天眼传来：“大哥放心，我会留神，除了那头金翅大鹏鸟以外，我顺道查探一下太清宫和衍圣府那边的动静。”
张东云目光中流露出玩味之色，但语气平和如故：“好，你自己小心。”
“大哥放心。”楚摇光说罢，双方联络中断。
张东云身形返回地处东疆的长安城大明宫内，然后重新在宫殿宝座上坐下。
楚摇光，一定有问题。
只是当前还不确定她到底是什么问题。
找机会，一定要查清楚……张东云心中暗自沉吟。
虽然楚摇光的事情让张城主有几分在意，不过中土那边的整体状况，当前正乘胜追击，不需要张大城主再亲力亲为。
敖空、沈和容，还有楼宁、楚辛、龙特、赵书等人，皆是一方豪杰，自然可以处理妥当。
于是，就见中土大地上，在安抚调整原先赵家大景皇朝的基础上，长安高手，开始调转矛头，集体北上。
楚辛、赵书，以及来自东疆的曹然然、元哲等儒家宗师高手，快速稳定原先大景皇朝境内的状况。
而楼宁在继续稳定自家大胤王朝内部状况后，便和敖空、沈和容一道，带着龙特、李杰、卓罪等人，整兵杀入中土东北韩家大宁皇朝境内。
大宁皇朝除了宁皇韩风以外，皇族尚有其他第十三境的高手坐镇。
皇位更迭，乃至于国内局面，短时间内不至于出问题。
但那是没有外部环境压力的前提下。
现在长安大肆挥军北上，大宁皇朝便立马压力山大。
张东云身处长安城大明宫内，通过楼宁等人额头上的咒印，目睹中土的场景，看了感觉有趣。
长安攻打中土，和先前统一东疆，多少有些区别。
攻打东疆的时候，会有很多不满所属王朝统治的大小势力，预先投诚长安。
即便没有早早投效，等长安高手大军杀到，当地王朝大势已去后，选择归顺长安的人，仍然是大多数。
而中土这边，楼宁情况特殊姑且不论，像赵书做院长的明德书院，还有龙特率领的龙氏家族这般顺利投效长安的势力同高手，属于少数。
反倒是即便赵家大景皇朝同韩家大宁皇朝已经陆续陷落，这些地方的大小势力，却仍然坚持死战到底，不肯屈服。
这其中，最大的影响，应该就是十二阎罗身份曝光。
连楼宁之下的大胤地界上，都有原先忠于大胤，结果因为楼宁归顺长安而选择反叛的人。
虽然最终的结果都是被楼宁铁血镇压，但类似事情不止一件的发生，本就很说明问题。
对此，张城主唯有摊摊手。
有了楚摇光、沈和容、敖空等人帮手，便自然要承担相应的不良影响。
不过真要说起来，他们的名声当年其实都还没有这么糟糕。
这三十几年时间下来，反倒恶化不少。
太清宫、衍圣府、中岳寺、灵光寺还有几大皇朝，相信功不可没。
不过，各地中小势力面对长安大军多半抗拒，大宁皇朝的皇族，却反而清醒得很。
太清宫掌教彭子凌被阻挡。
衍圣府府主孔圣真被阻挡。
太清宫耆宿长老清河真人。
九峰书院院长沈天贤。
衍圣府孔家高层强者，儒家大宗师孔清。
再加上大宁皇朝皇室第一人，当朝帝皇韩风。
四位第十三境的强者，全部在镜湖九峰败亡。
除此之外，甚至有传闻，九峰书院还联络了一头同为第十三境的金翅大鹏鸟，一起出手。
结果，大鹏也只能落荒而逃。
这需要怎样的力量，才能将这些强者全部挫败？
大宁皇族上下，难以做出准确判断。
但他们不难确定，这是一股他们抵挡不了的力量。
虽然，当前杀入大宁皇朝境内的长安高手，还没那么夸张。
但可以想见，长安真正发力的时候，将是何等雷霆万钧。
大宁皇族当前唯一能做的事情，便只有联络衍圣府相助。
衍圣府位于大宁皇朝境内，双方过往素来有不少摩擦。
虽然孔圣真修为境界强势，但宁皇韩风不可能对其千依百顺。
皇室韩家同衍圣府当家的孔家之间，就像九峰书院同景朝赵家一样，暗流涌动。
但现在这个时候，衍圣府孔家，也不得不接过皇室递来的橄榄枝。
面对共同的敌人，面对一个强大到让他们几乎窒息的敌人，两家唯有捐弃前嫌，联手抗敌。
可即便如此，局势对他们来说，仍不乐观。
直到府主孔圣真终于返回府里坐镇，整个大宁皇朝上上下下，衍圣府内内外外，所有人才都松了一口气。
除了孔圣真本人。
“不是‘剑魔’苏破？”孔相等衍圣府中人，全都面上变色：“还有不知来历的剑道高手，相助长安？”
孔圣真神情肃穆，徐徐点点头：“九峰书院的战况消息传来，此女便即离开，不知去向，但不能排除她再次现身出手的可能。”
孔相等人闻言，都神情沉重，连连点头。
“彭子凌，被中岳寺空如挡住了？”孔圣真这时问道。
其他人连忙禀报从太清宫传来的消息：“应该不是作伪。”
孔圣真徐徐呼出一口气：“眼下，我们是九峰书院沈家的处境了，速速联络太清宫，索性邀请彭子凌来这里，敌方势大，我等不可再分散力量。”
“是。”孔相连忙应道。
这时，一旁有个孔家子弟，忽然悄声道：“大伯，我们……有没有同长安议和的可能？”
有人听了这话，欲要开口斥责，但忍了忍，最终没有说出口。
孔圣真闻言，并不动怒，只是平静说道：“我们孔家有许多子弟，衍圣府有许多学子，都死在长安城下。”
说话那人，面露羞愧之色。
孔相在一旁拍了拍对方肩膀：“就算我们肯，对方也不会答应，如果长安城里不是十二阎罗主持，或许有机会，甚至如果长安城里没有沈和容，说不定也有机会，但现在，自然是一切休想了。”
对方听了，默默点头。
孔相等人当即退下，修书一封送往太清宫，邀约太清宫掌教彭子凌，前来衍圣府。
孔圣真独自在大殿内坐了片刻后，站起身来，走出大殿。
他一路来到了孔家祠堂，望着那一片片香火牌位，沉默不语。
孔家同衍圣府，在他手里，已经遭过一次大劫难。
那一次，衍圣府被十二阎罗攻破，孔家另一位第十四境的巅峰儒家宗师，还有不少师生惨死。
若非最后关头，沈和容与衍圣府割席，了断前情，怕是衍圣府会跟玉皇朝、雷音寺、纯阳宫一样，彻底成为历史。
但该来的终究会来。
看来命运如此。
昔年的对头，如今又再次卷土重来了。
对于沈和容，孔圣真并不缺少了解。
当年确实是因为她，孔家同衍圣府才得保一线生机。
但孔相所言非虚，如今大家重新成为敌人，沈和容才是长安与衍圣府之战中，最狠辣决绝的那一个。
这一次，衍圣府还能渡过劫难吗？
孔圣真立在祠堂中，久久不语。
…………
太清宫掌教彭子凌，被空如大师阻拦去路，没能及时赶赴参与镜湖九峰之战。
后续消息传来，清河真人等人，全军覆没。
“这便是大师想要看到的结果吧？”彭子凌悠悠一声长叹。
空如大师双掌合十，神情平静：“贫僧想见到天下众生百姓，幸福安康，平安喜乐。”
彭子凌摇头：“长安无法为中土带来这些，他们只能带来灾难与毁灭。”
空如大师言道：“沧海桑田，世事变迁，人同样会变的。”
彭子凌看了对方一眼：“大师你又会不会变？”
空如大师答道：“贫僧努力争取不变。”
彭子凌点点头，当即化为一道紫气，远远飘走，返回太清宫方向。
空如大师目送他离去，然后转身朝镜湖九峰方向望去，面上神情却也流露出一瞬间的复杂。
353.沈家的后路
太清宫掌教彭子凌没有多留，径自一路返回太清宫。
他到了太清宫之后，就见一个年轻道士，正在等候。
正是转世重修之后，道号古木的应笑我。
“师尊。”
应笑我向彭子凌一礼。
彭子凌徐徐问道：“清河师弟，遇害了？”
“同云洛师兄一样，尚不能确定生死。”应笑我答道：“但清河师叔与沈天贤、孔清、韩风一起，都没能逃出镜湖九峰，如今情况不明。”
彭子凌轻轻颔首：“是为师失算，以至于清河师弟遭此一劫。”
他同应笑我一起步入大殿，然后落座：“九峰书院如果只得沈天贤一人，那其中必有蹊跷。”
应笑我颔首：“王彻不在还算可能，沈园也不到场，定然是沈家另有安排。”
他抬头看了自家恩师一眼：“或许，便是带了仙迹碎片离开，给沈家留下一条后路。”
彭子凌颔首：“如果九峰书院如你所言，当真有一块仙迹碎片的话，那确实有可能。”
应笑我言道：“虽然没有靠太近，但弟子感觉，昔日镜湖九峰，定然有一块仙迹碎片，若非如此，沈家和九峰书院也不至于短短时间内崛起。
不过，他们应该没能彻底掌握驾驭这仙迹碎片，因此难以拿来直接对敌，阻挡长安城攻势。
至于碎片来历，弟子猜测，最有可能是源自沈和容，她此前可能同沈家有所联系，结果现在反目成仇，说不定便同当时有关。”
彭子凌问道：“当下，能找到沈园吗？”
应笑我答道：“短时间内，难有消息。”
沈园毕竟是跟沈天贤、孔清一样的第十三境儒家高手。
这世上绝大多数人想要跟踪他，完全是痴人说梦。
应笑我修为实力虽强，但因为转世重修的缘故，虽然已经修成元神，但目前境界同沈园相比，依旧偏低。
“不过，弟子近年来有安排人同沈园熟识，成为莫逆之交，沈园如果投奔对方又或者有了下落，我们很快便能知道。”应笑我答道。
彭子凌颔首：“留心相关消息。”
应笑我应声答道：“弟子遵命。”
“另外……”彭子凌又补充道：“送信去大乾皇朝给宋钧。”
宋钧，便是当今乾皇，中土西北宋家大乾皇朝的主宰者。
“如果他先前还存着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念头，那经过这次镜湖九峰一战后，他应该改主意了。”彭子凌徐徐说道。
应笑我行礼告退：“是，师尊。”
太清宫的传讯，很快被送往大乾皇朝帝都。
皇宫中，一个身材有些瘦削的男子，外貌看上去似乎只有三、四十岁，目光沉静。
他看过太清宫的传讯后，没有第一时间开口，而是静静等待。
很快，大乾皇朝自家的哨探系统，源源不断从镜湖九峰那边输送情报讯息回来。
两相对照之后，可见太清宫所言不虚，亦没有夸张。
对中土群雄来说，局面就是恶劣到了这个危险的地步。
乾皇宋钧将所有讯息都浏览一遍后，向面前臣属吩咐道：“寡人将赴太清宫一行，寡人离京期间，小事你等自决，有要紧事，飞报寡人。”
“臣遵旨。”群臣领命。
衍圣府的求援信，太清宫的邀请函，都不是只发一家。
除了中土西北方的宋家大乾皇朝外，余下两家，中土西方的刘家大宣皇朝和中土西南的王家大丰皇朝，都接到讯息。
除此之外，刘家大宣皇朝帝都，迎来其他人联袂登门。
中岳寺的空缘方丈，以及灵光寺的智灯方丈。
两人被菩提寺心和方丈与正一派掌教澄阳真人所阻，未能及时赶去镜湖九峰。
如今他们铩羽而归，不得不下定决心，团结联络一切可联络的人，共同面对那个来自东方的庞然大物。
在西南，丰皇先前则本就打算前往镜湖九峰，同宁皇韩风、沈天贤等人汇合，共商对抗长安之事。
只是因为大丰皇朝境内有事未决，所以耽搁了行程。
结果就在这时，传来九峰书院被破，沈天贤等人全军覆没的消息。
大丰皇朝上下，一时间为之失声。
“目前的消息，长安眼下北上用兵，目标指向韩家。”
一名老臣这时打破沉默，出列禀报道。
坐在龙椅中的丰皇言道：“这不代表他们不会突然向南，犯我大丰边境。”
“陛下圣明。”老臣行礼：“本朝还需早做打算。”
丰皇没有说话，他视线微微向上，望着大殿顶部，脑海中浮现当年景象。
三十余年前，他也参与了针对十二阎罗的仙迹之战。
此战过后，他大丰皇朝江山安稳了这三十来年时光。
但如今，当初那些人又回来了。
而且，他们必然不会放过昔日仇家。
衍圣府、太清宫如是。
大丰皇朝同样不会例外。
对方先攻北方，与其说是考虑宁皇韩风已经不在，倒不如说是他们随性而至。
一念至此，丰皇心中，更感沉重。
下朝之后，他一边思考，一边返回御书房。
坐下没一会儿，侍卫前来禀报：
蜀山南宗宗主韩飞羽求见。
听到这个名字，丰皇目光微微闪动一下：“准。”
他亲自出了御书房，在院内等候对方。
虽然蜀山南宗已经被攻破，近乎于烟消云散。
但韩飞羽其人，修为实力都是上上之选，纵使丰皇，也不敢说能胜过对方。
对抗长安，这是个强援。
“陛下万安。”韩飞羽面带微笑。
“韩掌门大驾光临，不知有何指教？”丰皇不动声色问道。
蜀山南北二宗此前虽分裂，但彼此对内对外，都斥责对方乃叛逆，而自家仍然是蜀山派正统。
当然，现在如果说蜀山派重新统一，那如今名副其实的掌门，也是古朴。
只不过现在丰皇言辞客气，给韩飞羽带了一顶高帽。
“指教实不敢当。”韩飞羽同样语气客气：“只是如今中土形势危急，韩某有些消息，必须及时同陛下通声息，以便早做打算。”
丰皇颔首：“韩掌门请讲。”
韩飞羽肃容说道：“说来惭愧，这次镜湖九峰之战，韩某本也打算到场，助九峰书院诸位一臂之力。
但可惜中途为人所阻，最终没能赶上，至于相助长安，阻挡韩某去路的人，正是古朴。”
丰皇闻言，徐徐颔首。
长安城源自十二阎罗，此前正是他们攻破蜀山南宗，变相成全了蜀山北宗，所以消息才走露，为中土群雄所知。
蜀山正在大丰皇朝境内。
古朴等蜀山北宗中人接下来将何去何从，丰皇一直在留意。
只是西方最近有异动，使得丰皇不得不分心处理。
一方面耽搁了他去镜湖九峰，一方面也疏忽了蜀山北宗古朴那边。
“古先生，倒是知恩图报。”丰皇徐徐说道：“只可惜，守小节而失大节，倒向长安城邪道，背叛了人间正道啊……”
“陛下所言甚是。”韩飞羽言道。
丰皇看了对方一眼：“菩提寺，也反了。”
韩飞羽问道：“心和大师亲自出手了？”
丰皇颔首：“不错，刚刚接到的最新消息，他亲自出手，与正一派澄阳一道，阻拦了中岳寺空缘和灵光寺智灯。”
菩提寺同蜀山派都在中土西南王家大丰皇朝境内。
两派皆高手如云，随便一家便需要大丰皇朝谨慎对待。
现在他们两家看起来，竟像是全都倒向长安城。
这对丰皇来说，已经不是如如鲠在喉，而是仿佛头顶悬刀一般。
韩飞羽言道：“虽然情况不明，但太清宫彭真人与衍圣府孔府主，同样都被人拦下，没能赶往镜湖九峰。”
“听说‘剑魔’苏破这次，没有现身。”丰皇言道。
韩飞羽深吸一口气：“不错，韩某也有耳闻。”
丰皇言道：“长安城的实力，比原先预想中更强，恐怕除了明面上的七、八、十、十二之外，还有更多好手。”
“长此以往，只怕越来越多。”韩飞羽点头：“虽说与之较量当慎重，但宜早不宜迟啊……”
丰皇言道：“朕欲往太清宫、衍圣府、刘家、宋家一行，韩掌门可有兴趣同去？”
“韩某自然乐意。”韩飞羽答道。
丰皇交代了自己朝上的问题后，便带了得力臣属，与韩飞羽一同暗地里启程，离开大丰皇朝范围。
他虽然外出，但大丰皇朝上下，全体紧张运转起来。
首要警惕的目标，便是蜀山派和菩提寺这两大圣地。
古朴此刻，也刚刚回到蜀山派北峰山门。
一众蜀山长老紧忙上前迎接。
“我没事。”古朴摆摆手，然后坐下来。
“古师兄，韩飞羽那逆贼，现在怎么样了”有人问道。
古朴摇头：“见势不妙，他立即就走了……咳咳……我虽胜出一招半式，但无力将他留下。”
众人都惋惜不已。
有人安慰大家说道：“不管怎么讲，掌门师兄这次，也算是将欠长安城的人情还了。”
有人点头赞同，有人则沉默不语。
例如古朴本人。
他视线环顾四周，最后一叹：“只怕对方不这么想。”
354.都在眼皮底下
听了古朴所言，蜀山派其他人面上都露出苦笑。
“姑且观察看看吧。”一位蜀山派长老无奈说道。
众人点头，但心中都感到无奈。
…………
回到正义派山门的澄阳真人，面临相同的烦恼。
长老靳萧萧在一旁说道：“长安使者之前已经到了。”
澄阳真人静思片刻后开口：“有请。”
靳萧萧依言而去。
其他正一派宿老则都欲言又止。
半晌后，还是有人忍不住问道：“师伯，究竟作何打算？”
“我们，不是早就已经有所决断了吗？”澄阳真人反问。
对方点点头，然后叹息：“最早，还可以说，不知道长安城里是十二阎罗中人，九峰书院这次，也能算还人情，但之后如果再继续，那就全无辩驳余地了。”
澄阳真人轻轻摇头：“现在又何曾有过？若是其他人好相与，倒还罢了，但太清宫彭子凌……”
闻听此言，其他人尽皆沉默。
就在前不久，太清宫刚刚才攻打正一派。
有没有长安城，对正一派来说，都要面临太清宫带来的压力。
“但……那毕竟是邪魔外道，为了自保，我们当真要放弃其他坚持吗？”有人艰难的开口。
澄阳真人言道：“中岳寺空如大师的为人，我想大家都有所了解。”
面前一众正一派高层都点头。
当年空如大师离开中岳寺，乃是因为彼此理念不合。
中岳寺自然看不惯，中土一众名门圣地乃至于六几大皇朝与空如大师关系都疏远。
但这其中不包括正一派。
相反，了解几分详情后，正一派高层多数人更支持空如大师。
只是他们甚少干预外界事，更不会插手他人内部问题。
“空如大师非威武可屈，这一点贫道信他。”
澄阳真人言道：“他肯相助长安，相信经三十余年前那一劫之后，十二阎罗中人亦有悔悟改善。
这一点，也正同靳师侄先前去长安时亲眼所见相符。
相信菩提寺心和方丈肯一起出手，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不管十二阎罗是否一时作伪，但眼下看来，长安入主中土，于苍生并无坏处。”
他面前一众同门闻言，都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部分人徐徐点头。
“将来如何，我等静静观之即可，如果有变化，不妨再作打算。”澄阳真人最后说道。
面前众人齐声道：“掌教思虑周详，我等领命。”
这时，靳萧萧返回，身后跟着一个老道士。
正是来自东疆扶鹿宫的慧舫真人。
他到了殿内，向正一派众人打了个道家稽首：“长安治下，东疆扶鹿宫慧舫，见过正一派诸位仙长。”
“免礼，无需客气。”澄阳真人凌空一扶，只受了对方半礼。
虽然外貌看上去都是鹤发童颜的模样，但是不论修为还是年龄，澄阳真人都高出太多。
不过对方既然代表长安而来，澄阳真人便不好受他全礼。
“谢前辈。”慧舫真人不卑不亢，站稳身体。
他心中这一刻，也满是感慨。
正一派，虽然因为这些年来太过低调，以至于声名不如太清宫、纯阳宫响亮，但依然是天下间道门魁首之一，叫包括东疆在内无数道家子弟心中向往膜拜的福地洞天，仙家胜境。
对于过去的慧舫真人的来说，如果能有机会拜会正一派，聆听正一派中仙家高人的教诲，便是莫大的福气。
即便他在东疆曾经也是第九境的道家真人，乃东疆顶尖高手之一。
但如果真有机会来到正一派，怕是不可能见到掌教澄阳真人的面。
甚至，能见到方才的传功长老靳萧萧，慧舫真人都要暗叫运气好，自家扶鹿宫历代祖师有灵。
正一派先前虽然被太清宫压迫，但第十四境的高手，如今整个中土，也不过两人而已。
正好其中之一，便是太清宫掌教彭子凌，所以正一派才奈何不得。
但事实上，地处东南大胤皇朝内的正一派，便是隐皇楼宁都要觉得头疼。
大胤皇朝第十三境的强者，有方雨先生楚辛、狻猊王劳镇远，再加上本人，合计三个。
而正一派包括澄阳真人与两位太上长老在内，同样是三位第十三境的道家元神高人。
身为道家圣地，他们在山门又有极为高明的守山大阵，占据地利优势。
大胤皇朝想要攻打，还真不容易。
只不过正一派素来低调，连收徒传教都随缘而为，所以大胤皇朝此前才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除了澄阳真人三位第十三境的高手外，正一派尚有靳萧萧等顶尖强者。
光是修成道家元神的门人，便足足超过百人。
除开第十四境的彭子凌之外，正一派即便行事低调，在高层强者的底蕴积累上，丝毫不逊色于太清宫。
这样的元神境界道家修行者，放在往年，随便一人去东疆扶鹿宫，包括慧舫真人在内扶鹿宫上下，都要隆重接待。
但现在，双方的处境，不说完全反过来，但慧舫真人面对正一派众高人，也自有底气在。
带来这一切变化的源头，便在于那座突然出现在东疆的城池……
“晚辈奉陛下命令前来，邀请澄阳前辈，往长安做客。”
慧舫真人收拢思绪，然后向澄阳真人道明来意。
正一派上下已经有了决断，是以澄阳真人很干脆的点点头：“贫道原打算稍后便往长安拜访，既如此，便是今日好了。”
他将正一派内部的事情安排妥当之后，便同慧舫真人一起向东，前往东疆长安城。
正一派上下众人却不知道，己方众人一举一动，其实都落在张东云的眼里。
虽然远隔数万里之外，但其实，正一派山门，已然被无敌城所笼罩。
无敌城当前范围，笼罩了中土东部一部分区域。
其中既包括正东方的景朝故地，也包括向北去大宁皇朝东部一些区域，以及向南去大胤王朝东部临海一部分区域。
大明宫内，张东云笑吟吟看着澄阳真人，随同慧舫真人一起，跨越重重荒海，向有形的长安城而来。
等他们回到东疆大地，又走了片刻后，澄阳真人还没有如何，反倒是慧舫真人先被吓了一跳。
原先的长安城最外围城墙，还只是抵达唐地、周地交界一带。
但现在，赫然出现一大片城墙，居然横亘在周地靠海一边，几乎将大半个周地全都包围。
长安，什么时候，又多出这么一圈外城？
慧舫真人满心茫然。
明明先前他奉命在西边海滨造船时还没有。
就这么去了中土一趟，短短时间内，居然又多出这么长的一片城墙？
慧舫真人心中大约估算一下，这城墙莫非有几万里长？
他忽然想起，以前也有听说过，长安城的一圈圈外城，总是凭空生成，短短时间内，便拔地而起。
如今看来，传闻不仅没有夸大，甚至可能还有所低估。
从前忽然冒出来的城墙，可没有如今这么长啊！
澄阳真人察觉了慧舫真人的情绪变化，发现对方震惊之下，微微发呆。
他一思索，想起先前靳萧萧拜访长安之后返回正一派的汇报，顿时明白慧舫真人何故吃惊。
长安，又多了一圈更大的外城。
只是看慧舫真人的模样，似乎也不知情。
那看来这圈外城建成时间不长。
“陛下神恩浩荡，晚辈失态了。”慧舫真人回过神来，向澄阳真人道歉：“我们继续进城吧。”
澄阳真人听得有些不对劲：“这城墙是长安城主亲自建立？”
这种活儿，对方何必亲力亲为？
慧舫真人似乎明白了澄阳真人在想什么，当即便说道：“整个长安，都是陛下挥手而成，瞬息之间拔地而起，屹立于天地间。”
澄阳真人闻言，眉毛微微耸动两下。
他能听出来“挥手而成，瞬息之间”几个字，是对方有心强调。
澄阳真人既然同意主动来长安拜访，便等于表明了正一派归附长安之意。
对方没必要再给他下马威，自然也没必要虚言夸大诓骗于他。
所以说，慧舫真人所言，都是真的？
澄阳真人视线扫视周围，望着那向两边延伸，以他的视线眼力都望不到尽头的长城。
实话实说，如果是一座像昔年景朝皇都封名城那样大小的一座城，澄阳真人不会多么在意。
施法令土石拔地而起，化为雄城，他就能做到。
只不过后续市政规划和城内布置，需要花费更多精力。
就算是比封名城更大一些，方圆数百里，他自己虽然没有十足把握，但似太清宫掌教彭子凌那般元神巅峰第五境，修成阳神的顶尖高手，仍然可以完成。
这个修为境界的高手，推山填海也不过等闲事罢了。
可是，如果再大一些呢？
何况，眼前这雄伟城池，不仅仅只是大一些而已了……
澄阳真人不认为立于天下顶端的第十四境强者，可以做到。
昔年十二阎罗修为实力，当然强悍。
前五后七，五个第十四境，七个第十三境。
这其中，沈和容、敖空、苏破等人虽然是第十三境，但实力之高，稳稳胜过包括他澄阳在内同境界的其他人。
便是彭子凌、孔圣真还有昔年其他第十四境的高手对上他们，也要留神，难言十足胜算。
至于同为第十四境的邪皇等人，那就当真是冠盖群雄了。
可是，即便以他们当年极盛时的实力，怕也无法像慧舫真人所言那样，挥挥手，瞬息之间就令万里雄城拔地而起。
那么，是他们当中有人修为境界超越过往，更上一层楼，比从前更高明了？
还是说，当年仙迹之中，他们其实因祸得福，获得某些超出大家想象的重宝？
会是镜湖九峰之战时出手，瞬间拿下沈天贤等高手的那个人吗？
澄阳真人心中思索的同时，随慧舫真人继续上路，前往长安内城。
然后天枢殿内，他便见到一个黑衣老者，还有一个看上去大约十二、三岁的少女。
澄阳真人目光微微一凝，视线落在那少女身上：“尊驾可是沈先生？”
少女微微一笑：“是我，昔日一别，近四十年不见了，真人别来无恙？”
镜湖九峰之下，她正式露了自己身份，消息很快随着九峰书院破灭而一起轰传天下。
于是很多人现在都知道了，不仅“猿龙王”敖空、“辰皇”楚摇光等人在长安，连“千秋大孽”沈和容也在。
只不过，她现在是个少女外貌。
“庸碌四十年，不过总算还有几分清静。”
澄阳真人同沈和容还有一旁张东云投影的乌云先生见礼，慧舫真人在一旁作陪。
双方寒暄片刻，对正一派今后何去何从，便都有了默契。
“恕我失陪片刻，真人有任何事，都可以同乌云谈，他代表城主还有我。”沈和容向澄阳真人告罪一声。
“自无不可，居士请自便。”澄阳真人顿了顿后，问道：“只是不知长安城主，如何称呼？”
沈和容微微一笑：“晚些时候，真人自会知晓。”
澄阳真人碰了个软钉子，不以为意，点点头：“是贫道唐突了。”
“无妨，真人太客气了”沈和容同澄阳真人告辞之后，离开天枢殿正殿，来到一间偏殿内。
偏殿中，一个青年僧人正在等候，见她进来，忙起身双手合十一礼：“沈施主。”
沈和容点点头：“令师眼下既然到了大宁皇朝地面上，那晚些再来长安做客也不迟，我这里有些东西，或许对尊师徒有益，劳烦小师傅前往中土，带给令师。”
“家师有吩咐，不敢居功收取施主您的礼物。”
青年僧人正是空如大师的二弟子，慧净和尚。
沈和容微微一笑：“我们不会亏待朋友，令师相助我等，阻挡彭子凌来镜湖九峰，不论结果如何，我都会有所表示，另一方面，这也算是我个人恭喜令师修成无量法身的一点贺礼。”
慧净和尚闻言正色道：“家师，还有我和慧明师弟，都绝非为了施主的礼物，方才相助长安。”
“我明白。”
沈和容点点头：“这样好了，你不妨将东西带回去，交给令师，请他做决定。”
355.我拿你当姐妹，你却……
听沈和容这么说，慧净和尚略微犹豫，然后答应下来：“晚辈将之带回，请家师处置，不论如何，先谢过前辈。”
沈和容点点头，然后将一支卷轴交给慧明和尚。
对方收好之后，向沈和容一礼，然后告辞离开。
慧静和尚一路西去，离开东疆，越过荒海，直达中土。
在中土东北韩家大宁皇朝地面上，慧净和尚找到自己的恩师，空如大师。
空如大师没有像野火燎原一样四处扫荡，也没有直接跑去对面衍圣府的府邸堵门。
他不疾不徐，同长安大军一起北上。
一路除了出手拿下一些敌人外，便是四处抚慰因战事而受到影响的平民百姓。
空如大师已经修成佛门第五境法身，达到法身境界巅峰，得无量净土。
他于人间行走，某种程度上同佛陀化身，已经没有太大区别。
对普通百姓来说，一场甘霖落下，战火创伤自解。
虽然因为前路遥远，空如大师眼下行动起来速度不快，但其造成的影响极为深远，消息早早向四面八方传开。
有这样一位地上佛陀行走，很大程度上淡化了当地对长安的敌意与对抗。
而对大宁皇族韩家，还有衍圣府中人来说，空如大师则为他们带来巨大的精神压力。
那一步步慢慢行走的模样，令许多人几乎窒息。
不过，当慧净和尚找到空如大师，奉上沈和容的礼物时，这位佛门高僧，却久久沉默。
慧净和尚见状，心中微微一动：“师父，那究竟是什么？”
空如大师轻叹一声，然后将卷轴交回给自己的弟子。
慧净和尚看后，颇感意外：“这……这是师祖当年抄录经文的手稿？”
空如大师徐徐点头：“不错，正是家师真迹。”
慧净和尚看自己恩师模样，虽然喜悦，但也透着几分捉摸不定。
“师父，这并非重宝，而且多半是当年十二阎罗攻破雷音寺时，顺手抄走的，现在也算物归原主。”慧净和尚言道。
空如大师颔首：“往日种种，早已如过眼云烟，无需太过执迷。”
慧净和尚闻言，面上微微变色：“师父是说，对方故意送这东西来，叫您进退两难，考验您的禅心？”
“那倒不至于。”空如大师哑然失笑：“不执迷，不是要淡忘一切，疏远一切，抗拒一切。”
他视线落在徒弟手中的卷轴上：“能迎回你师祖的真迹，为师自然高兴，但如果这其中牵扯其他事物，那为师也不会因此乱了方寸便是，沈施主既然将东西送来，我们收着便是。”
“是，师父。”
慧净和尚应了一声，若有所思：“既然乱不了您的禅心，那长安城送师祖的手稿来，又有什么目的呢？”
他略微顿了顿后，有些不确定的继续说道：“呃……莫非，确实单纯只是礼物，感谢您阻截太清宫彭掌教，又或者祝贺您修为境界提升？”
空如大师笑笑：“为师方才，也正是在想这件事。”
他双掌合十，自嘲道：“虽说愿意相助长安，但为师心中，同样仍有挂碍，担忧十二阎罗治下，长安城的仁政只是昙花一现，担忧他们并非真正悔改。”
老和尚叹息一声：“修成无量法身又如何？心中仍有执迷悟不透啊。”
慧净和尚像恩师一样双掌合十：“师父说的是，不过弟子这些日子在长安内外四处都走过，各项政令的实施，看起来息息相关，环环相扣，常有绵延百年、千年的大计，不似敷衍作伪。”
空如大师微笑颔首：“希望一切仁政都能千秋万世传递下去，并不断改良，进一步增进，造福苍生，那样的话，我们师徒鞍前马后跑跑腿，算不得什么。”
慧净和尚也笑：“弟子同师父接下来一起走。”
空如大师却摇摇头：“你先轻装而行，往中土北海之滨一带去看看。”
慧净和尚心领神会：“师父是说，有大……有慧行的消息了？”
空如大师点点头：“尚不确定，所以你走一趟，查探清楚，为师暂时需要盯着衍圣府孔府主，如果你确定那里有慧行的线索，为师再亲自前往。”
老和尚叮嘱道：“谨慎行事，不要与之冲突。”
慧净和尚颔首：“师父放心，弟子明白。”
老实讲，不明白也不行。
北海六凶，本就有三个第十三境的高手，以及三个第十二境的人。
现在再加上他大师兄慧行和尚，这便是一共四个第十二境。
随便哪个，都够他慧净喝一壶的。
虽说慧净和尚素来悍勇仿佛佛门怒目金刚，如果有必要，他从不畏惧牺牲。
但现在情况不明，需要先探明状况，知己知彼。
不到万不得已，他自然不会傻得一定要去跟人家硬拼。
只是，想到昔日同门学艺，情同手足的大师兄，如今同邪魔外道为伍，可能变成自己的敌人，慧净和尚心中便百般不是滋味。
自己在长安这些日子，收获良多，佛法境界又有进步的机会。
但这些新收获，却可能全砸到自家师兄身上……
目送徒弟离去，感受对方低沉的心情，空如大师一眼即明，但无可奈何。
佛门法身无量，净土仿佛无穷，于人间行走，形同地上佛陀。
但即便如此，这世间仍然有一些事，让他感到无奈。
老僧盘膝打坐，徐徐闭上眼睛。
长安城中，沈和容则在送走慧净和尚后，重返大明宫。
刚一进宫门，迎面便撞上敖空的女儿敖瑛。
双方见面，敖瑛下意识要开口，话到嘴边却又顿住。
下一刻，她回过神来，向面前看上去少女模样的沈和容一礼：“十二姑姑。”
沈和容上前牵起她的手：“先前瞒你，是我不对，不要放在心上。”
相较于其他人来说，敖瑛反而知道得更早。
当然，也没早太多。
随沈和容、敖空一起前往中土的路上，沈和容亲口告诉了她。
敖瑛当时的脑海，自然是完全空白的。
我拿你当姐妹，你却成了我姑姑……
此刻面对轻声软玉的沈和容，敖瑛苦笑：“十二姑姑，我知道，当初瞒着我也瞒着其他人，你和爹爹自有考虑，我只是忽然知道这事儿，一时间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看她尴尬模样，沈和容微笑：“真不怪我？”
敖瑛言道：“那当然，侄女怎么敢呢？”
沈和容言道：“这话还是太见外了。”
敖瑛无奈苦笑。
“先从称呼开始吧。”沈和容则不客气：“换个亲昵些的。”
敖瑛张了张嘴，第一时间没能发出声音。
好半晌后，她试探着唤道：“那……小姑姑？”
“这个不错。”
沈和容点头：“就是它了，多叫几声来听听。”
敖瑛哭笑不得：“好，好……”
心中虽然有些啼笑皆非，但敖瑛略微轻松几分。
她猜到沈和容多半是故意，在她面前，似乎多了几分同年龄相称的孩子气，但这仍然给她减去了大量压力。
同这位小姑姑相处，渐渐让她感到轻松。
“你快要可以修成魔道真身了吧？”沈和容忽然问道。
敖瑛闻言，正色道：“还差着一些距离，我一定加倍努力，争取早日修成魔道真身。”
沈和容一边走，一边颔首：“十一哥现在有了炼化更多妖血的法门，但仍需要修炼者具备一定基础，你天赋悟性超卓，不过为了安稳少后遗症，最好是像十一哥一样，重塑魔道真身后，再修行第三种妖血。”
敖瑛答道：“是，我明白。”
大明宫内，张东云微笑看着这一切。
些许恶趣味，叫他看着沈和容在敖瑛面前掉马甲的时候，感觉分外有趣。
至于敖瑛的修行实力，当前进步确实迅猛。
一定程度上来说，因为早先敖空自己状态不妥，时常失控的缘故，跟着他的敖瑛，修行多少耽误了些许。
如果没有特殊机缘，她这辈子最终的成就，可能低于预期。
但万幸的是，她有特殊机缘。
而且是全天下最好的。
在无敌城系统范围内修练，让优越环境和魔道功法加持下，她飞快补课。
现在又有敖空传授炼化多种妖血的法门，叫她修为实力更是不断突飞猛进。
“对了，你师弟呢？”沈和容问道。
敖瑛答道：“贺师弟一心勤修苦练，前不久成功突破到了第七境，开始饲魔，不过他仍不肯放松，眼下一直努力修炼，为冲击第八境做准备。”
沈和容同大明宫内的张东云都微微颔首。
贺三阳之前被杨厉所擒，吃尽苦头。
虽然被救回，如今更苦尽甘来，同时身兼幻天龙与天狼两大妖族血脉，但当初性命操于人手的经历，还是让那疤脸少年牢牢记在心中。
刚刚踏上修行路，似乎就要与从前朝不保夕，四处流窜作乱谋生活的日子说再见。
结果便直接被修为实力远胜于他的人碾压得渣都不剩，险死还生。
这样的经历，让贺三阳发疯一起努力修炼，谋求提升。
“欲速则不达，太过急躁，反而有害无益。”
沈和容言道：“其他修行道路尚且如此，就更别说魔道了，他现在身处长安，所以才免了妖血肆虐，神智失控之苦，难道他打算在城里待一辈子？看他性格处事，终究会有待不住的时候。”
敖瑛颔首：“我会提醒他。”
两人道别，敖瑛出了大明宫，而沈和容前往正殿，面见张东云。
“新办法，有门路了？”张东云问道。
沈和容颔首：“应该可以找到七哥，但如果还故技重施，用剑鞘引他入瓮，可能会真正激怒他，杀气盈野，毁天灭地。”
张东云淡然道：“无妨，先找到人再说。”
沈和容颔首：“请大哥放心，小妹会尽快处置。”
“你办事，我一向放心。”张东云言道。
待沈和容离去后，张东云伸了个懒腰，然后闭上双目。
他并非闭目养神，而是注意力开始检索无敌城再次扩大后覆盖的世界。
这次扩张，无敌城面积足有六十四亿多平方公里。
不仅整个东疆被覆盖在内，不仅捎带上了中土东边一部分疆域，同时也基本将东疆四面八方众多广阔海域，以及相对应的天空和地底，一起收入囊中。
虽说万古以来，历朝历代不知多少人，四处发掘各路前人遗迹或者天材地宝。
但这么广阔的一片范围，难免就有漏网之鱼。
张东云现在便广撒网，多捞鱼。
他心神忽然微微一动。
还真叫他找到好东西了。
张东云睁开眼。
方位略微有些偏，没在东疆周边，而是到了中土与北莽之间一带。
中土东部一片连绵大地，都被无敌城范围。
而这片中土地区，向南向北继续延伸到海中，同样在无敌城范围内。
只不过中土南北二海更加辽阔，中土同南荒、北莽之间距离尤胜中土到东疆，是以系统范围没能成功把北莽、南荒的土地哪怕覆盖到一角。
但北莽东南方向的海域，还有南荒东北方向的海域，基本上都被无敌城覆盖。
有人敢下水，就等于落网。
张东云此刻找到的东西，便位于中土和北莽之间海域偏西的位置。
他正准备一动念间，便把东西取出来。
这时，他视野内，忽然出现一个道士。
只要在无敌城覆盖范围内，一切事物，便都在张东云视野范围内。
于是，就在张城主注视下，这个道士，潜下深海，甚至没入海底礁岩，继续一路向下，冲那异宝而去。
此宝名为龙纹珊瑚，对道家修行者倒是也有大用，此刻被道士盯上，不足为奇。
不过，让张东云有几分感兴趣的是，那道士并非出身中土传承。
看样子，是来自北莽的人。
长安俘虏的衍圣府高层孔清，正交代了有关北莽一些事情，让张城主有几分在意。
“这还买一送一了？”张东云哑然失笑，坐在大明宫内，凌空伸手一招。
数万里之外，深海海底岩层之下，北莽道家名门沧海派长老铭海道人，正准备采摘龙纹珊瑚，忽然便觉眼前一花，景象变幻。
356.北莽大帝
有其他人也盯上这里了？
铭海道人忽然遇袭，脑海中第一时间浮现这个念头。
他连忙做法，施展自家沧海派道术绝学。
随着他捏动法诀，其人元神竟飞速缩小，仿佛消失不见。
长安城大明宫内，张东云见状一笑。
沧海派这门名为沧海一粟的法术，确实有几分门道。
这时如果换个跟铭海道人一样为第十一境的修行者，面对此景，很大可能便就此失去对铭海道人的感知，无法再捕捉对方行踪。
铭海道人自然不是当真消失了。
沧海一粟的法术，是影响对方的神魂，从而使得在对方的感应中，施法之人像是化作投入沧海的一粒粟米，缥缈难寻。
而接下来，下一刻对手便要迎接铭海道人凶猛的反扑与突袭。
某种程度上来看，沧海派这门道法绝学，同佛家须弥纳于芥子，下一瞬间芥子又重新放之须弥的神通，有几分异曲同工之妙。
尤其是在有大量海水的海洋中，沧海一粟威力的发挥，更可以借助周围地利，发挥出更高的效用。
不过，铭海道人此刻没有反扑。
他施展沧海一粟，接下来便是设法趁机逃走。
虽然都看不见对手的人，但他感觉，这绝对是一个他无法战胜的敌人。
只要能成功从此地逃脱，对他来说，便已经是胜利。
然而，不管铭海道人怎么做，怎么想，对大明宫里的张东云来说，都没有区别。
铭海道人法术施展之后，便又准备施展遁法逃走。
但下一刻他便发现，自己的沧海一粟法术已经消失于无形。
周围卷动的海水，不受任何阻隔，将他团团包围。
修成分神境界的铭海道人，意图分出一具元神，金蝉脱壳。
但海水一围，他发现自己元神动弹不得，生不出任何变化。
接着，这位沧海派长老，便失去知觉。
等他再回复知觉时，人已经到了一间牢房内。
“究竟是什么人？是中土……还是说，中土先前传闻中，在东疆崛起的强人？”
一方面，相隔太远，消息交流不便，沧海派同铭海道人，尚未知晓长安城乃十二阎罗东山再起。
另一方面，他们北莽自家如今也正遭逢大变，陷入乱世，大家自顾不暇。
铭海道人出身的沧海派乃北莽道家名门，见识阅历不凡。
虽然一个照面就被对方擒拿，看不出对方来路，但他感觉对方并非北莽中人。
“那龙纹珊瑚，让与阁下别是。”
铭海道人好道士不吃眼前亏，扬声说道：“贫道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尊驾多多包涵。”
他喊了半天，无人应答。
铭海道人一时间忐忑不安，不知对方接下来会如何炮制他。
只是，这位沧海派长老不知道，该炮制的，早都已经炮制完了。
大明宫里，张东云独自坐在正殿内，身体后仰，靠着椅背，若有所思。
先前擒拿孔清后得到的消息，在铭海道人这里，得到验证。
东疆、中土因为长安城而大乱的同时，北莽内部同样也生出乱子。
一个来历不明的武道强人，极为突兀地在北莽现身。
然后，开始横扫北莽。
其人名为郜世辉，自号“北莽大帝”。
初时还引得许多北莽高手不服，但郜世辉连续击败众多北莽高手，屠灭诸多宗门。
实力之高明，手段之酷烈，震动整个北莽。
如今，敬畏也好，憎恶也罢，北莽中人不得不尊称其一声“北帝”。
北帝狂放无忌，转战四方，渐渐也吸引北莽当地一些势力追随，开始正式逐鹿北莽天下。
北莽强者数量，不及中土，但也堪称高手如云，远胜曾经的东疆。
尤其是独坐北莽江山的大魏皇朝当代魏皇，更是跟中土太清宫掌教彭子凌、衍圣府府主孔圣真一样的第十四境高手，站在武道帝皇的巅峰。
中土相较北莽，名门圣地和顶尖高手更多。
之所以没能大力向北扩张，便是因为魏皇的存在。
北莽内部其他人纵使对大魏皇朝有所不满，但面对北莽之外的来犯之敌，大家还是回暂时团结起来。
在北莽，皇朝便只有大魏，余者只可称王。
一定程度上，魏皇在北莽，便如同昔年中土的玉皇一般，甚至犹有过之。
毕竟，魏皇就是无可争议的北莽第一高手，不像昔年玉皇，还有彭子凌等同境界的高手制约。
但就在不到一个月以前，魏皇同“北帝”郜世辉决战，最终陨落于北帝拳下。
北莽大帝，取代魏皇，开始君临北莽天下。
其行事手段酷烈狠辣，顺昌逆亡。
北莽众多高手死在他拳底。
余者则大多归降。
如今北莽大帝临朝，麾下一儒一道一佛三大名门，奉他号令，稳定四方，清剿一切敌对者。
沧海派，便是那其中的一道。
时至今日，动乱的北莽，其实已经开始渐渐恢复平静，只是大家都处于高压之下，噤若寒蝉。
反对北莽大帝的人中，重量级高手，第十三境的修行者，只剩下一个大魔头。
北莽不似中土，对魔道修行者虽然也有排斥，但并非群起而攻之。
只不过现在，不少北莽高手，联合起来围猎魔头。
按照铭海道人的说法，当前北莽有传闻，北帝不满这魔头长时间没有罗网，有可能会亲自出手。
“如果是这样，那反而最好不过了。”
张东云喃喃自语。
名叫墨云龙的那个北莽魔头，最好主动朝东南边跑。
只要他进了无敌城范围，便一切好说。
倒不是说张城主可以多一个魔道真身第四境，修成邪影的魔头。
而是，张城主希望，能凭此人为饵，将那个所谓的“北帝”郜世辉，引过来。
张东云严正怀疑这厮的真实身份。
诸般修行道路中，武道最重实战。
唯有足够多和足够质量的拼杀，高境界武者才可能向更上一层突破。
这当然容易造成天才夭折。
但反过来，同境界下的武道高手，实战搏杀能力往往最强。
既然选了这条路，有回报自然便也要有付出。
连守着无敌城的张东云，提升自身真实武道修为，也不是光静思打坐就行。
他同样需要系统模拟敌人较量，乃至于找真正的敌人搏杀。
如此，才能一路突飞猛进。
换言之，不拿实战练，练不出高境界的武道强者。
更别说武道修行第十四境，武道帝皇巅峰第五境的高手了。
长安的崛起，源自昔年十二阎罗，也算是有根底在。
那个突然出现的北帝郜世辉，有如此高强的修为实力，不可能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其他修行道路可能有隐士高人，但武道基本没戏。
不可能有不跟人动手的武道强者。
就算他将所有对手乃至于观战者全灭口，这么多人不明不白失踪，便不可能不引起其他人注意。
要说他昔年已经是绝顶高手，隐居多年后重新出山，那没必要用假名。
然而郜世辉这个名字，不论对北莽还是中土而言，都极为陌生。
“某个外来者，又或者……”
张东云凝神思索。
刨除邪皇自己，还有苏破、楚摇光外，昔年十二阎罗中，还有两个练武的。
会是其中之一吗？
对方得知中土这边，十二阎罗卷土重来后，会是什么反应呢？
张东云考虑片刻后，手掌凌空一抹。
他面前半空里，出现一片光幕，呈现敖空的视角。
敖空身在中土，正重新大开杀戒，扫荡大宁皇朝地界。
这时他额头上符印里，忽然传出张东云的声音：
“十一弟，将手下活儿放一放，你先忙另一件事。”
化作搬山魔猿的敖空，凭借无方巨力，生生将一个武道帝皇身躯直接撕成两半。
他扫视周围战场，见其他人可以打扫，便像扔垃圾一样，将两截残尸丢开：“什么事？”
张东云言道：“去北莽一趟。”
了解情况之后，变回人模样的敖空眼睛微微发亮。
“好，我走一趟。”
说罢，他摇身一变，显化幻天龙的外形。
然后银爪白龙背后生出黄金羽翼。
羽翼一振，顿时消失不见，向北而去。
他目前修为实力尚未恢复旧观，但只要能把北莽魔头墨云龙带回来就行。
最好是能引得那北帝一起跟来，到时候张城主便出手将人全部一勺烩了。
大明宫里，张东云起身，在殿内徐徐踱步。
北边有郜世辉忽然崛起，南边则是金翅大鹏鸟一族近年来渐渐兴盛起来。
先前落入他手中的金翅大鹏鸟，已经将最近的情况交代清楚。
南荒，乃妖与魔的世界。
昔年十二阎罗一起踏足南荒。
然后南荒妖族第一强者和魔道第一巨擘，便先后陨落。
不过，彼时邪皇等人，并无意长留南荒。
他们离开后，南荒的基本格局没有变化，仍然妖族和魔道的江山。
只是，原先的两大霸主先后陨落，他们空出来的位置还有势力，引得南荒群妖与众魔，激战不断。
在这个过程中，渐渐有新的霸主涌现。
妖族这边如今的盟主，正是金翅大鹏鸟一族的族长。
357.学霸的存在
南荒目前的格局，可以用七妖五魔来概括。
妖族，如金翅大鹏鸟、狻猊、梼杌等七大族群，连同其他诸多妖族，在南荒大地西半边山河栖息。
每个族群，平日里都各自为政，只有在面临外敌时，才会团结起来，奉金翅大鹏鸟为盟主，共同抗敌。
对群妖来讲，最直观的威胁，其实来自南荒本身。
在正道中人眼里，他们和占据南荒东半边大地的众魔道，都是一类邪魔外道。
但对他们自身而言，人族魔道修士，更是近在眼前的大敌。
双方千古以来，一直冲突不断。
也就是有南荒之外其他人要来除魔卫道的时候，七大妖族和五大魔宗，连同下面人，才可能团结起来，组成一个人与妖的松散联盟。
但其他大多数时候，双方常年冲突。
有自己单干的，也有七大妖族和五大魔宗牵头，双方决战于南荒中央大裂谷。
不过，近年来，妖族内部，矛盾同冲突也越来越剧烈。
金翅大鹏鸟野心渐长，希望在平时也可以号令四方。
随着他这一族的不断壮大，与其他妖族的冲突，愈发激烈。
真要说的话，金翅大鹏鸟其实不想短时间内同长安开战。
他们更想要先一统南荒群妖。
只是有关十二阎罗的消息传来，大家才都不淡定了。
三十余年前，天狼一族，才是南荒第一妖族。
妖族霸主，便是彼时的天狼族主。
结果十二阎罗南下，不仅妖族霸主陨落，天狼更几近灭族。
若非如此，也没有金翅大鹏鸟趁乱崛起的机会。
但要他们感谢十二阎罗，则大可不必。
相较而言，他们更忌惮历史重演。
所以才有之后金翅大鹏鸟异族排名前三的高手橙光，前往中土。
而结果则让鹏心寒。
虽然看起来楚摇光、敖空等人尚未恢复昔年巅峰状态，但十二阎罗是当真渐渐恢复元气了。
昔年笼罩四方的阴云，重新飘到大家头顶。
相信，面对十二阎罗东山再起的压力，整个南荒内部大妖和魔头，都会暂时偃旗息鼓，避免彼此冲突，转而将注意力，全部望向北方。
张东云对此的态度则是，多多益善，欢迎光临。
不管是魔还是要，他巴不得对方多来一些。
北边需要试着打草惊蛇一下，至于南边，有金翅大鹏鸟全力动员，不需要张城主再多担心。
张东云踱步片刻，在大殿内停下，下一刻，重回宝座上。
他翘着二郎腿，手掌一翻，出现一株庞大的珊瑚。
珊瑚表面通红，有淡金色的龙影，仿佛在珊瑚表面游弋。
张东云上下打量几眼：“品相倒是真不错。”
不过，对武道修行者来说，益处有限。
这玩意更适合道家修行者。
也不怪铭海道人心心念念，苦苦寻找。
只是可惜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结果宝贝进了张城主的口袋，这辛苦找宝贝的道士，也被一起装进来了。
张东云打量龙纹珊瑚，微微一笑。
这玩意，对武道修行者的帮助确实有限。
不过，它可以用来帮助寻找另一件东西。
盘龙岩。
这东西，就是武者修练所需的至宝了。
张东云在系统范围内的荒海中找了一圈，没有发现。
他便将东西交给手下人，让他们带着龙纹珊瑚，去更远的海域搜索。
随着修为境界不断攀升，张东云能明显感觉到自己修行速度在渐渐变慢。
这本是正常现象，无敌城的环境，乃至于搜罗来的诸般宝物，已经为他节省太多时间。
只是有些功夫，确实省不得。
但如果有了盘龙岩，说不定便是另外一重景象。
希望能快点有好消息吧……张东云在座位上坐下。
然后随意的招招手。
下一刻，便有一大片黑影，出现在飞云兽陷风与黄雨夫妻的面前。
陷风、黄雨都吓了一跳。
说起来，他们在长安城的这段日子，过得相当安逸。
虽然因为长安城通讯网络不停扩建的缘故，给他们的任务越来越多。
但夫妻俩经常联络搜罗同族，接来长安一起效命帮忙，于是也还能承受得住。
如今，除了常常要分离，各自守着一片天空，有些孤单以外，一众飞云兽，觉得当前情况还不错。
孤单，便自己专心修练。
长安城中灵气充裕，远胜其他地方，叫陷风、黄雨等等飞云兽，都不忍离开。
此地又不用担心其他大妖，于是大家便都渐渐断了离开的念想，准备以后都留在长安。
陷风难得和妻子黄雨团聚，两人正说着话，面前却突然多了许多黑影。
等这些影子停稳了，陷风、黄雨夫妇再定睛细看。
结果，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影子，全部都是跟他们一样的飞云兽。
“教教他们。”
张东云投影乌云先生，传来声音。
陷风、黄雨同时低首：“是，先生。”
然后，他们便连忙迎上那些同族，嘘寒问暖，介绍长安，并讲明当前的情况。
这些飞云兽，都藏身于离地上万米的高空之上，隐秘休息。
只可惜，无敌城系统不仅面积大，向上笼罩的高度，同样夸张。
于是伴随城池第八次升级扩张，无需叫陷风他们再去找。
张东云直接就将无敌城笼罩范围内的飞云兽，全部一起提溜回来。
这样子强行摄拿，难免会让这些飞云兽心生不满，形同被捕。
只是对方实力太过高强，大家敢怒不敢言。
初时听了陷风、黄雨夫妇的介绍，只觉得对方是在哄骗他们，背叛出卖同族。
但随着陷风、黄雨介绍情况越来越细，一群飞云兽渐渐听得入了神。
张东云则是管杀不管埋。
飞云兽抓回来了，便交给陷风他们处理。
至于这些飞云兽听不听话，张城主不怎么介意。
反正，不耽误给他干活儿就成。
张东云视线穿越大殿，望向远方，一直到了与东疆隔海相望的中土。
依靠这些飞云兽建立网络，自家的通讯距离将越来越短。
有朝一日，普通老百姓，应该都可以同远隔千山万水的中土对话了。
在无敌城范围内，只要城主张东云愿意，下一瞬间，一切便都会出现。
但张东云还是叫天工殿众人不断改良，希望能在系统支持之外，建立起发达的交通、通讯网络，用于世间所有人。
某城主正这样转着念头，忽然心中一动，视线落在下方长安内城里，天工殿内。
陈玉，回来了。
他此前的精力，主要都放在远洋海船那边。
经过长时间的努力，那边已经渐渐上了正轨。
陈玉将一切处理妥当，然后便返回长安城。
通讯网络的建立，也让他非常有兴趣。
不过，天工殿里其他人看着陈玉回来，关心的则是另外一方面。
“陈先生，您……您好像修为境界提升了？”一个老工匠有些不确定的问道：“可是，看着不像武道，没有武道军帅的兵戈士气……”
陈玉张开怀抱，似乎要拥抱众人。
他大笑着说道：“您老慧眼如炬，我确实没有突破到武道第六境，但我修为境界实力，也确实提升了。”
陈玉一击掌：“我修行的是咱们自己的墨家之道！”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全都惊喜交加。
大家齐齐围到陈玉身边，七嘴八舌打听。
这时，忽然有个声音响起：“你墨家之道，也不是第六境……”
如今已经成为天工殿中另一个领袖人物的马坤，注视陈玉良久后，这时终于开口：“……而是比那更高！”
其他人便又都是一惊。
大家上下打量陈玉：“咱们墨家的第六境，应该是叫精工，那要是再往上的话，第七境，巨匠？”
众人哗然：“这么快，就到第七境了吗？”
陈玉轻轻咳嗽一声：“其实，是第八境了，侥幸，侥幸。”
天工殿里一众工匠，顿时全都被震得说不出话来。
经过这段时间的扩充发展，天工殿里已经不是最初有什么人收什么人了。
如今，进入天工殿，也需考核。
能进来的人，都是在这方面有吐出天赋才华的人。
大家依照陈玉、马坤等人摸索的方法修练，大都有所成就。
但此刻面对陈玉，全都自惭形秽。
墨家第八境，名之曰，大作。
陈玉这些日子虽然不在天工殿里，但时间多一点都没浪费，废寝忘食，钻研远航海船。
这个过程，便是他积累精进提升的过程。
于是，当功德圆满之际，他也已经连破三关，一路冲到第八境。
当然，墨家第八境修行者较为特殊，是否有实战能力，要看他怎么花功夫。
不过，即便如此，这样的提升速度，放到中土去，也足以震惊世人。
“看来是跟佛家、儒家一样，有可能快速突破境界。”
张东云在大明宫里，看着这一幕，颇感兴趣。
“唔，准确说来，应该是跟儒家类似，非常吃天赋才华的一条修行道路。”
张东云微微一笑。
不知道这是否也能算做文理二科。
都是获取知识，认知世界的途径，有时候不得不承认有学霸学神的存在。
就是不知道，陈玉将来会从中探索点啥出来？
358.力可填海
天宫殿内众人，都对陈玉佩服不已。
“我们接下来，是不是也应该去中土那边了？”
这时有人开口问道。
伴随着长安城的扩张，天工殿也在不断壮大，广收天下相关英才。
开辟出全新的墨家道路，大家不需要另立门户。
就团结在长安城天工殿下即可。
既然现在中土超过三分之一疆域，都被纳入长安城的统治，那他们自然也可以继续扩张。
中土各方面，相较于东疆而言，都显发达。
尤其是人口众多。
更多的人口基础，便意味着可能诞生更多人才。
这一点对诸般修行道路来说，都一样。
自然也包括新生的墨家道路。
更何况，除去这方面的考量，将中土大量出色工匠纳入天工殿统一管理，更有利于天工殿接下来的发展。
随着长安不断扩大，天工殿壮大的同时，其实肩上担子和压力也不断加剧。
不管是通讯，亦或者交通，乃至于冶炼、农具、水利等各个方面，他们都需要出力。
“正是这样没错。”陈玉言道：“大家出几个人，和我一起去中土，其他人依旧各司其职。”
众人当即一.asxs.头。
马坤等几个高明匠人，同陈玉一起动身前往中土。
他们代表天工殿而来，自然一路畅通，中土各地的人，也都给予配合。
但是，调拨工匠是一方面，陈玉等人试图传播墨家修行道路，就是另外一方面了。
在东疆，一切大破大立，天工殿陈玉、马坤等人行事，倒还便利。
而中土，毕竟各方面势力树大根深。
此刻大家都投效长安，即便有少许亲疏之别，这一刻也都排斥墨家道路传播。
原因无他，争夺人才与生源。
墨家修行道路很讲究天资悟性，能卡下不少人在门外不假。
这门修行道路，不费人。
但是废材料。
不管是想要提升修为境界，还是形成实战能力，都需要实际动手，不断创造自己的作品。
一般民用的成果也就罢了，但如果想要形成强大的战斗力，炼制机关傀儡之流，则需要消耗海量名贵矿产或宝物。
刚一开始的时候，这方面体现还不明显。
但随着时间推移，其他人，不论佛、道、儒、武，甚至是妖与魔，都发现这条新生的道路，是个吃金大户。
并且，越是修为境界较低的墨家修行者，越是倾向于追求实战能力。
而低修为境界的修行者，不管在哪条道路，都是作为塔基的大多数。
于是，开始有越来越多的中土修行者，排斥墨家。
这股风潮，甚至渐渐开始反馈回东疆，在东疆也有了“反墨”的声音。
陈玉等人，一时间有些焦头烂额。
大明宫张东云对这一切基本了如指掌。
他微微一笑，没有插手处理。
总体来讲，墨家修行者越多，对于各地民生基础来说，其实越好。
毕竟，除了战斗所需之外，一个墨家修行者或多或少总是会有大量民用产出的。
要说墨家是吞金兽，其实其他几家也都差不多。
排斥墨家，无非是排斥一个新来的抢钱。
从张东云的角度来说，可以强制长安治下所有墨家修行者强制解除武装，全部转为民用，真正用来充当“工厂”。
反正一天有张城主在头上罩着，他们也不用担心自保的问题。
从这个角度来说，对长安城，或许效率更高，功效更好。
但张东云思考一下之后，最终还是没有作此安排。
陈玉、马坤等人已经在慢慢摸索和其他几家修行道路的相处之道。
反正有天工殿大牌子在身后，其他人也不能真把他们怎么样。
没人敢耽误长安城布置下来的正事。
所以，张城主最终还是决定自己省点心，让陈玉、马坤他们自己慢慢折腾去吧。
对佛、魔、儒、道、武、妖六家来说，他们也该慢慢适应。
张东云对此还是持乐观态度。
将来不久，大家就该习惯，这世上有第七种修行法门。
陈玉、马坤等人四下里打拼的同时，另外有人，返回长安城。
“参见陛下。”
东疆唐地玄一道掌教孟深，向宝座之上光辉笼罩下的张东云恭敬一礼。
在他旁边，则是个看上去十六、七岁年纪的少女，也毕恭毕敬，向张东云行礼：“参见陛下。”
正是先前随孟深一起布阵四方的陈朝颜。
相较于领命而去的时候，他们二人的修为实力，都有了长足进步。
在他们布阵四方的过程中，揣摩其中道理，个个获益匪浅。
孟深，如今继慧舫真人之后，也成功更进一步，突破原先境界，臻至道家修行第十境，成功修成元神。
当初，随着东唐王朝覆灭而投效长安的孟深，彼时只有第八境修为。
如今，不仅突破到第九境，还更进一步，登临第十境，让孟深自己每每想起，都在心中充满慨叹。
昔日，他玄一道乃东唐王朝道家四大派之一，也算显赫，历史悠久。
但玄一道历史上最高境界者，也不过第九境真人。
而现在，孟深成功超越所有同门长辈，达到连玄一道祖师也不曾到过的元神之境。
如果还是昔年在东唐王朝按部就班的修行，他实在没有把握自己一定能跨出这一步。
彼时，他还在东唐王室诸子争储的风波中沉浮。
而现在距离当初，才不过一、两年时间罢了。
是以孟深此刻对长安城完全心悦臣服。
上方张东云的视线，转而落在陈朝颜身上。
说起来，距离唐地陈家入长安，已经两年多时间了。
昔年十四岁的陈朝颜，如今已经十六，出落得愈发亭亭玉立。
她如今道家修为，已经提升到第八境，可以结成法相。
并且，距离第九境的真人境界，仅剩一步之遥。
她身怀纯阳仙魂，天资悟性以及各方面潜力，犹在孟深之上。
随孟深一起布阵，从中揣摩得到的收获，比孟深更多。
只不过有些修行还需要些水磨工夫，所以她暂时仍然在不停积蓄。
但张东云有系统加持，大致能判断出，对方接下来修行，基本没有瓶颈。
届时第九境到第十境，成就元神的关卡，相信也能很平稳的跨过去。
不过，对于她，张城主更多关心的不是其修为实力，而是另外一方面。
只是看起来，她宿慧仍未恢复。
似乎，昔日纯阳宫的墨璃，就这么当真投胎转世，重生为人了。
除了留下一具极为适合修练道法的魂魄外，其余痕迹半点不剩。
但张东云确信，对方应该另有安排。
应笑我盯着这边，应该不是无的放矢。
不过张东云也不着急，静观其变。
“退下好生温养，静心修练。”他淡然吩咐道。
孟深同陈朝颜，齐齐行礼：“谢陛下隆恩。”
阵法，其实还没有全部布置完成。
尤其现在无敌城的距离又再次大幅度扩张。
但张东云现在已经有了更合适的人选，来干这件事。
“陛下道法精深，阵法高妙，贫道佩服。”
正一派长老靳萧萧捧着阵图，只扫一眼，便看出其中不同凡响之处。
她身为中土道家圣地名门正一派的传功长老，修为实力和眼力见识自然不凡，远胜于孟深等人。
但此刻见了阵图，心中也阵阵佩服。
在她身旁，另有几个道士。
其中有原先中土景朝的青莲派、景真宫，也有中土胤朝的灵云观等道家名门。
虽然不如昔年太清、纯阳、正一三大圣地，但这些也都是立派千年以上的道家大派。
此前太清宫强势，大家仰其鼻息。
如今则是长安登录中土，景朝覆灭，胤朝臣服。
东北的大宁皇朝，眼看也摇摇欲坠。
中土虽然还有众多高手联合起来，抵抗长安。
但也有不少人，心中暗暗起了别的念头。
正一派归附长安，起到了风向标的作用。
往年同长安城，或者说同十二阎罗无甚冤仇的一些名门大派，终于开始渐渐向长安低头。
张东云也不为难他们，而是将先前孟深、陈朝颜的活儿，交给这些人。
哪怕靳萧萧不提，这些宗门也道家高手如云，随便挑出一个，都不逊色于孟深，甚至犹有过之。
所以张东云索性把活儿给他们，可以提高效率，节省时间。
毕竟长安城再扩张一次后，面积已经极为惊人。
只凭孟深二人行走天下，一个一个布置阵法，速度未免有些慢了。
哪怕他们二人修为实力都有所提升。
现在交给中土这些道门高手，就全然不用担心速度和效率问题了。
不仅人多，修为实力还强。
布置阵法，不仅比孟深二人快，品质还更高。
因为这个缘故，张东云通过无敌城系统，还进一步提升阵法的品质。
对靳萧萧以及灵云观、青莲派、景真宫等地方的道家高手来说，这个工作，也更轻松。
一来，阵法高明，蕴含精妙道理，他们替长安布阵，只要用心，何尝不会有所收获？
二来，他们虽然归附长安，但中土还有很多不肯臣服的人。
这其中，不乏跟他们有旧交情的人。
如果立刻调转枪头，刀兵相向，自然是人间悲剧了。
现在可以不用跟人动手，让所有人都松一口气。
在长安内部建立阵法，也便于他们更深入了解长安城，心中更加有底。
不过，包括靳萧萧在内，为首几人，心中这时则有些疑惑。
一般来说，称王称帝者，基本上是武道强者。
“陛下”之称，往往也用于帝皇。
所以，大家此前都猜测，身份一直不明朗的长安城主，应该是位武道强者。
对照昔年十二阎罗中人，所有人心中都有几个猜测的备选目标，范围大大缩小。
可是现在见了对方传授的阵法，靳萧萧等人心中又难免不自信起来。
如此精妙阵法，意味着极为高明的道家法统传承。
便是正一派都甘拜下风。
这样的道法传承，可不是谁都有的。
昔年十二阎罗当中，修行道家法门者，有两人。
其一，排行第九的“纯阳谪仙”应笑我。
其出身纯阳宫，乃纯阳宫叛徒，来历倒是明明白白。
能有“谪仙”之名，应笑我一身天赋才情，自然毋庸置疑，胜过纯阳宫里高手无数。
便是此前第十四境的纯阳宫掌教，修为境界高过应笑我，都不敢保证自己一定能胜过对方。
但应笑我虽强，并且凭自身不断改良纯阳宫道法，可是靳萧萧不认为对方的道法传承，就能稳稳胜过自家正一派那么多。
如果不是应笑我的话，那就是另外一位了。
昔年十二阎罗中，排行第四的“太上化人”，李书楼。
其人道号月阳，师承来历，一切成谜，非中土所有。
如果说对方的师承中，隐藏有这么精妙的阵法，倒是不无可能。
只是，长安城主的真身，是他吗？
还是说，长安城主另有其人，而那个神秘的月阳真人李书楼，眼下也藏身长安，只是先前一直没有出手，没有露面？
靳萧萧等中土道家高手，此刻都满腹疑窦。
或许，也有可能，李书楼、应笑我眼下都不在长安。
长安有如此高明的阵法，是源于先前仙迹事变？
不管怎么说，众人都连忙第一时间，将消息传回自家在中土的山门，告知自家其他高手。
他们倒不敢将阵法泄露出去。
但消息必须送回，让自家人心里更加有数。
消息传回后，靳萧萧等人，便开始认真履行职责，完成长安城吩咐下来的任务，开始在长安治下疆域，布置下一个又一个阵法。
不仅仅是东疆、中土的大地。
也包括东疆四周荒海。
有张东云指点，一群道家高手齐齐努力，一时间当真有镇压填平大海之势。
中土、东疆之间肆虐的荒海，渐渐开始趋于平静。
一重又一重道家大阵布置下去，仿佛铁索连环一般。
长此以往，将来有朝一日，或许不需特制的远洋海船，只是普通船只，也可以来往于中土、东疆之间，行驶于风平浪静的大海之上。
359. 血影老魔的忧愁
张城主看了片刻，见任务吩咐下去，所有人都不折不扣照搬执行，便满意的点点头，不再自己专门关注。
他将注意力，放在几支龙纹珊瑚上，然后考虑命其他人，借助龙纹珊瑚，去寻找他想要的东西。
正考虑人选的时候，他忽然目光微微一动，然后视线挪移，落在下方半空里的天空之城上。
天空之城中，一间宅院静室内，有个血衣老者，正打坐调息。
半晌过后，他睁开眼睛，站起身来，推门而出。
血衣老者在天空之城内漫步。
有人碰见他，都恭敬行了一礼：“见过血影先生。”
老者正是血影老魔，迎着打招呼的人，他淡漠的点点头。
血影老魔一路出了天空之城，在半空里飘荡，俯视下方越远越庞大的天空之城。
看着看着，其目光渐渐变得复杂。
正在这时，他忽然心有所感，视线看向另外一边。
在那里，正好有个人，从长安城飞出，向西南方向飞去。
血影老魔目光微微闪动一下，将对方认出来。
那是中土楚地总管，李穹。
如今的长安城治下一地主管，同时也是曾经的东唐王朝唐王第九子。
李穹见到血影老魔，当即便行礼：“见过血影先生。”
血影老魔此刻目光已经恢复平静：“你回来述职？”
李穹答道：“楚地今秋气候似有大变化，晚辈前来向乌云先生求助。”
血影老魔闻言，微微点头。
他上下打量李穹，然后忽然问道：“看模样，你很快就能突破到第九境，成就武道君王境界了？”
李穹答道：“还差些许，可能便是咫尺天涯。”
他这是谦虚之语，血影老魔听得出来。
长安君临东疆之前，这个年轻人应该是第七境的修为实力。
后来因为长安指点，李穹成功在短时间内突破瓶颈，达到第八境。
但一般来说，到这个地步，想要继续再往上，就需要一些时间的打磨了。
但架不住李穹积极立功，谋取功劳，成功争取到长安城不止一次赏赐。
于是山神岩、海底玄玉等多种宝物的供养下，让李穹得以继续突飞猛进。
如今，做了楚地总管一年多，他距离武道第九境，君王的境界，当真只剩咫尺之遥。
只需戒骄戒躁，再继续努力，相信用不了多长时间，李穹就可以突破那最后一点瓶颈，成就第九境的修为。
跟血影老魔一样的修为境界。
不过，李穹此刻面对血影老魔，没有半分不敬。
“去吧，用心办差。”老魔头也神色平和，勉励对方几句后，便即离开。
李穹恭送血影老魔身形消失后，方才继续转头上路，朝西南行去，返回楚地。
血影老魔神色沉郁。
方才那个年轻人，再次触动他的心事。
倒不是因为对方修为境界马上要提升到和他一样的程度。
一来，大家就算相同境界，血影老魔也有把握胜过李穹。
二来，则是因为血影老魔能肯定，他会比李穹更早修成第十境，在对方成为武道帝皇之前，他先修成魔道真身。
但问题在于，他应该去比较的对象，可从来都不是李穹啊……
对方来长安城求教，也不会找他，而是找乌云先生。
对于那个黑衣老头，血影老魔现在心态其实已经放得很平，不会轻易因为对方的消息，而情绪波动。
问题，在于其他人。
曾经的天空之城中五位先生，如今大家一起掉马甲。
何先生，其实是昔年十二阎罗中的“千秋大孽”沈和容。
而龙先生，则是“猿龙王”敖空。
至于张先生，依旧神秘。
但因为早有传言他乃城主旧友，所以地位天生超然。
余下者，便是乌云先生和血影先生。
随着长安城不断扩张，也不断有更高境界的强者归附投效。
如今，莫说他血影老魔，连乌云先生背后，都有人开始说起小话了……
原因很简单，修为境界与当前表现出来的实力。
血影老魔不谈，乌云先生此前倒是表现得一直很强势。
但随着长安城进军中土后，乌云先生的修为实力，便渐渐无法震慑所有人。
面对第十境乃至第十一境的人，乌云先生自然不惧。
但现在渐渐归附长安的人，乃是像楼宁、楚辛这般的第十三境顶尖强者，又或者赵书那样的第十二境高手。
随便哪个，在中土都是一方巨擘。
东疆贫瘠，所以此前很难能吸引到中土高手的目光。
否则上述高手，随便一人来了，都可以横扫东疆。
面对他们，乌云先生的修为实力，看上去也有些不够瞧了。
随着长安城进军中土，乌云先生如今在长安城，倒渐渐跟血影老魔，有几分同病相怜的感觉。
长安治下其他高手，仍然对他们彬彬有礼，言听计从。
但不是因为他个人的实力，而是因为他们乃长安城主的亲信心腹。
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尊敬乌云、血影，是敬畏长安城主的权威。
乌云先生在大家心目中的变化，让血影老魔心中反而略微平衡几分。
不过，短暂轻松之后，他心中很快便又压力山大。
陛下权威给他们带来的地位，一般情况下都没问题。
但到了紧急时刻，就未必还好说了。
更重要的是，他们在陛下心目中的位置，会否有变化？
血影老魔每每想到这里，心中就变得沉重。
归根结底，打铁还是要自身硬啊……
老魔头叹息一声。
可是，长安扩张太快，留给他的时间太短，纵使他潜心修炼，全神贯注，时间也还是不够啊。
一想到楼宁、楚辛那般第十三境的顶尖强者，动念间搬山移海的存在，血影老魔就有高山仰止的感觉。
要超越他们，可比超越乌云先生，艰难太多了。
老魔头正感到心中烦闷，这时忽然却有人来找他。
还正是他先前的那个死对头。
“陛下召见。”乌云先生淡然道。
血影老魔深吸一口气：“老夫这就去。”
一见到对方，老魔头纷乱的思绪顿时平复。
不过，此刻他也没有了跟对方较劲的想法。
某种程度上来说，大家现在甚至同病相怜。
除非，他们都甘心与只充当一个幸臣的角色。
想要给陛下当心腹，为陛下办事，修为实力，终究还是绕不过去的。
血影老魔一边转着念头，一边向上飞去，来到大明宫。
入宫之后，老魔头向张东云一礼：“老奴参见陛下。”
张东云手一挥，几根龙纹珊瑚，便到了血影老魔面前。
老魔头连忙接过，但不认识这种宝物。
他静静等候张东云的命令。
张东云则吩咐道：“此乃龙纹珊瑚，可用来寻找盘龙岩，你得了朕的指点后，便往中土和北莽之间的荒海一行，搜索盘龙岩，将之尽数带回来。”
血影老魔闻言，连忙应道：“老奴谨遵陛下圣谕。”
张东云点点头：“人手你自己选，尽快出发。”
“是，陛下。”血影老魔叩首告退。
出了大明宫之后，老魔头心中反而略微松了口气。
陛下交托的差事，定然不简单。
但陛下既然肯将差事交给他，就说明陛下仍然很信重他。
他务必要仔细把握机会才是。
血影老魔心中拿定主意，然后便挑选一些人手，跟自己一起出发，先前往中土。
能为陛下效命，对许多人来说，自然是天大的好事。
至于其中要冒的风险，大家也都不在意了。
中土方便，虽然东南方的胤朝和正东方的景朝地界，都已经被长安占据，同时长安还在不停侵吞中土东北的大宁皇朝疆域，但他们是从南往北打。
当前，还没能接触中土北方荒海。
血影老魔等人奉命寻宝，至少在敖空等人打下北海口岸之前，还是属于孤悬在外，风险重重，得不到接应。
当然了，这是他们自己的想法。
他们不可能知道，其实大宁皇朝偏东部的一部分，整个从北到南，全都被无敌城系统笼罩。
天地间的一切，只要张东云一动念，便任他掌握。
只不过，为了避免无敌城范围显现得太过清晰，所以张东云避免这么做。
现在，便任由手下人折腾去吧。
目送血影老魔等人离开，前往西边后，张东云收回视线。
他投影的乌云先生，在跟血影老魔分开后，便径自前往天罚殿。
在那里，不少人有了新想法。
这也算是长安城拿下中土，重创衍圣府、太清宫，覆灭九峰书院后，顺带的影响。
包括昔日东疆东晋王朝晋王司马玄等人在内的许多东疆修行者，陆续向长安低头，彻底臣服于长安。
这也是张东云有意为之。
手里可用之人，自然是越多越好。
在无敌城范围内，他自然可以随意收拾对方，让对方当苦力。
但诚心投降的人，便可以派往无敌城范围之外，继续发挥作用。
更何况，可以充分发挥人的主观能动性嘛……
张城主在这方面，自认还是比较开明的。
至于修为实力，那不成问题。
高手，有高手的用处。
低手，同样也有低手的用处。
倒是除此之外，还有些很早便想投降，但张东云反而一直没有放对方自有的人。
例如，昔日东疆北齐王朝治下，冰火谷一批人。
这其中包括冰火谷谷主官昊，以及长老孙方圆、钱刚等人，还有北齐王室高家的高手，高天声。
当初，是敖空、沈和容二人出手，灭了冰火谷，将所有人一网打尽，擒拿回来。
考虑到当时十二阎罗中人的身份越晚暴露越好，于是官昊、高天声等人，被单独关押起来。
如今，敖空、沈和容以及楚摇光都连续掉马甲了，自然也就不用继续关着官昊他们。
官昊连同冰火谷上下，早就已经服软。
现在终于可以重获自由。
当然，该干的事情，还是要继续干。
冰火谷传人都善于冶炼。
现在，他们还要继续努力，做自己的老本行，为长安城发光发热。
虽然如今长安兵进中土。
但东疆有偌大的地方，还有那么多人口，张城主并不打算将所有人都搬移到中土去。
那么，不管是普通人，还是修行者，自然还有很多，将继续在这片大地上生活。
不过，他也没有打算在中土和东疆立两套班子。
血影老魔的担心，对他自己来说是激励，但对张东云来说，则完全多余。
张城主想要任性一把，始终保持血影老魔在高位上，也没什么大不了。
只看张城主自己是否愿意而已。
至于血影老魔，他本人肯上进，张东云也乐见其成。
虽然刚一开始的印象不怎样，但老魔头作为最早的手下，一直以来兢兢业业，还是很尽心的。
张城主不介意酬功，同时也是给其他人做个榜样。
至于所谓“乌云先生”如何，那就更不成问题了。
当下，乌云先生则是走入天罚殿里另外一间囚室内。
在这间囚室里，坐着一个道人，身穿麻衣，神态安然平和。
见乌云先生进来，道士打了个稽首，向他行礼：“道兄来了。”
乌云先生上下打量对方：“正一派，已归顺我长安城，向陛下称臣，太清宫，则定然覆灭，你仍然打算继续坚持下去吗？”
那麻衣道士点点头：“昔日古木道兄指点贫道，贫道又怎可以背弃他？”
乌云先生注视对方，忽然一笑：“如果下一刻，老夫将古木擒拿，摆在你面前，你待如何？”
他面前这麻衣道士，正是东疆陈地抱玉山掌教，葛心。
听乌云先生这么讲，葛心微微沉默。
片刻后，他方才开口：“如果可以，贫道希望能以自己一条性命，换取道兄宽恕古木道兄。”
乌云先生哂然：“你的命，有那么大份量吗？”
“贫道性命，又或者古木道兄的性命，对长安来说，应该都没什么份量，全只在长安城主一念罢了。”
葛心言道：“既如此，贫道也只是勉力一试，希望能偿还古木道兄昔年传法之恩。”
乌云先生看着对方，半晌后静静说道：“很遗憾，不行。”
360.你就这？
葛心闻言，打了个稽首：“既如此，只好请道兄赐予另一方面的城区安抚。”
乌云先生颔首，然后抬手一指，凌空点在对方额头上。
抱玉山掌教葛心，额头上顿时出现一个小孔，然后有点点光辉，不断从中流逝。
这位道家真人就此一命呜呼，身体亦告兵解，不复存在。
乌云先生微微摇头，转身离去。
大明宫里，张东云也微微摇头。
不过，正在这时，他心中忽然微微一动，然后伸手凌空一抹。
身前顿时出现一片光影画面。
画面中呈现的景象，源自敖空额头上的符印。
通过这符印，张东云可以看见茫茫大海。
“老大，晚了一步。”画面中看不见敖空本人，但传来他的声音。
张东云没有出声，和敖空一样，注意力都在海面上。
大海中，漂泊着一些仿佛尸体残骸般的碎片。
如同墨汁一样的乌黑血水，将海面也全部染黑。
张东云见了，徐徐点头：“墨海龙……”
墨海龙乃真龙重之一，只是相对而言，极为少见。
北莽第一魔头墨云龙，便是修练魔道墨海龙之变。
甚至他如今的名字已非其本名，而是魔功大成，横行天下后，诨号渐渐变作名字。
“看这模样，连个邪影也没能留下。”
敖空一边转头打量四周海面，一边说道：“那个郜世辉，有两下子。”
修行墨海龙之变的魔道高手，身处大海之中，一身修为实力还能有所提升。
墨云龙乃魔道第十三境，亦即魔道真身第四境的大魔头，已经修成魔道邪影。
修成邪影的魔道高手，分身化影之下，论及生存能力，不逊色于道家元神。
一般来说，有这个境界的魔道高手，邪影分化四方，很难被人当初彻底击杀。
敖空昔年便是这个境界，只是一身实力强横，犹在墨云龙之上。
不过，看着当下的海面，他神情略微严肃几分：“死气凝集得很重，恐怕……是彻底死绝了。”
张东云微微颔首：“被人拳意隔空震死了分散开来的其他邪影。”
敖空言道：“老三、老五都有本事做到，但当前看不出他们出手的痕迹，不能确定究竟是谁。”
张东云言道：“无妨，既如此，你先返回中土好了。”
失去墨云龙作为诱饵去钓那个所谓的北帝郜世辉，虽然有些遗憾，但也无伤大雅。
就冲对方统一北莽，野心勃勃的样子，多半会南下中土，甚至直冲东疆，和长安争锋。
张城主静静等着对方送上门也无妨。
叫敖空走这一趟，无非是希望早点达成目标。
现在虽然希望落空，也无所谓。
说起来，十二阎罗重现中土的消息，相信也会很快传入对方耳中。
到时候看对方如何动作，应该也能猜出个大概了。
“中土那边目前看起来，没什么大碍，我回不回去也无所谓。”
敖空这时则说道：“老大，我准备去北莽看看，一探究竟。”
虽然当前修为境界看似比他更高的墨云龙都惨死，但敖空胆大包天，毫无所惧。
张东云微微沉吟：“你想去，也好，留神便是。”
“老大放心，我省得。”
敖空说罢，手一挥，下方海水和妖魔残骸，便全部被他收起。
然后，敖空重新化作金翅大鹏的模样，朝北莽大地方向飞去。
他在路上，忽听张东云问道：“孔清已经交代，先前阻挡孔圣真之人，乃是剑道高手。”
敖空闻言，心中微微一动。
听自家老大口气，不像是在指苏破。
那这么说来……
果然，接下来他便听张东云继续说道：“女的。”
敖空少见的叹息一声：“老大，虽说如此，未必便是瑛儿的娘亲。”
张东云问道：“听你意思，她所修习剑道，并非七弟那般自悟，而是像蜀山一般的渊源传承？”
“坦白说，我知道的并不比瑛儿多太多。”
敖空哼了一声：“我最烦她的，也正是这一点！”
张东云言道：“如今已经打上交道，你还是给我们说说好了。”
敖空言道：“实不相瞒，老大，我对她所知确实有限，当初一场姻缘，也是偶然。”
这魔头一边赶路，一边重新化为人形，撇撇嘴：“她叫傅玉婷，肯定不是中土出身，不，应该说，她不是东胜神州这边的人。”
敖空略微顿了顿之后，才继续说道：“她这个名字是真是假，我亦不敢肯定。”
大明宫里，张东云揉了揉眉心。
就这你还跟对方生了个娃，你心也是真够大了……
“她没有来长安寻你们父女。”张东云收拾心情，继续说道。
敖空则哂然道：“那再好不过，我也不想碰见她。”
张东云言道：“那她重返中土，来做什么？”
敖空略微沉吟：“老大你这可是考倒我了。”
“让瑛儿出去找找，你意下如何？”张东云问道：“她眼下还没接到消息。”
敖空便不由自主又撇撇嘴。
不过他最终还是说道：“这事，问她自己想法吧……嗨，算了，不用问我也知道她想去，老大你安排便是。”
张东云言道：“好。”
于是，敖瑛接到消息后，不由目瞪口呆。
下一刻，她大喜过望：“大伯，您是说，我娘亲在中土？”
张东云言道：“仅知道是个女性用剑好手，不确定是否你的母亲，按照十一弟的说法，你的母亲，可能有同门。”
敖瑛闻言，冷静几分，然后向张东云行了一礼：“大伯，我想去寻觅查探一番，情况尚不明朗，我会小心谨慎。”
张东云颔首：“你自己留神即可。”
敖瑛正欲向他行礼告辞，却忽听张东云说道：“你带上陈朝颜，一起往中土历练一番。”
陈朝颜身怀纯阳仙魂，极可能是昔年纯阳宫中人墨璃的转世身。
此事牵连不少蹊跷之处，如今正好让陈朝颜也去中土溜达溜达，说不定能有意料之外的惊喜。
如果能借此钓到应笑我，那更是最好不过。
“是，大伯。”
敖瑛再向张东云行一礼，然后告退。
张东云的注意力便重新回到敖空身处的北莽那边。
敖空抵达北莽之后，身化幻天龙，如梦似幻，消失在空气里。
他虽张狂桀骜，但终究是老江湖了，隐匿潜入等诸般伎俩，都不在话下。
张东云便通过他额头上的符印，伴随他行动的视角，来到北莽大地上。
相较于中土和东疆来说，北莽这里，人口相对少一些，堪称地广人稀。
不过，其物产比东疆更丰富，修练环境比东疆更好，是以顶尖高手虽然没有中土多，但亦不容小视。
只是，如今的北莽，显得有些人才凋零。
而剩下来的人，一时间都惶惶不可终日。
有遮天蔽日的乌云，遮蔽北莽大地。
北帝，郜世辉。
敖空暗中观察打探，得知随着墨云龙陨落，北莽如今明面上已经再无敢违抗郜世辉的人。
北莽大帝，在某种程度上，已经成功统一北莽。
只是，这个盖世狂人，并没有停下脚步的打算。
纵使北莽如今世道不安，暗流涌动，人心惶惶，他也不在意。
或者说，他在意的方式就是，杀。
杀到彻底没动静为止。
至于民生一类的事情，更是全不考虑。
而现在，便有消息流传：
统一了北莽的大帝，要准备南下，进军中土。
“嘿，也不怕吃太急了撑着。”
敖空冷笑：“不过这厮倒是个干脆利落的人，合我脾气。”
大明宫内，张东云陷入沉思。
敖空后半句话可以反着听。
合他脾气的人，作为敌人，那就是硬碰硬的结果，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不过，这个郜世辉的行事作风，看起来确实是穷兵黩武的超级暴君。
可是，什么在驱动他这么做？
野心和贪欲？
张东云一边思索，一边开口：“中土的消息，传到这边多少？”
敖空闻言，留心查探了一番。
通过北莽本地一些名门大派高层的谈论来看，十二阎罗重现中土的消息，已经传到北莽这边。
各地宗门书院尚且有所耳闻，“北帝”郜世辉就更不用多说了。
但长安城眼下，并未收到来自北莽的任何传讯。
换言之，郜世辉对十二阎罗在中土重现的消息，没有反应。
……还是说，他急着挥兵南下征服中土，便是反应？
张东云一边思索，一边叮嘱敖空：“留神一些。”
敖空也不管张东云看不看得见，点点头：“老大放心，我明白。”
这魔头的神情，流露出少见的肃穆郑重。
一方面是因为这来历神秘的北莽大帝，另一方面也是因为那个阻挡孔圣真去路的女子。
当张东云、敖空留神北莽一切的同时，曾经北莽大魏皇朝的皇宫内，也有人正在议论中土。
“陛下，中土高手如云，眼下又有十二阎罗重现，我等是先坐山观虎斗，还是立即动手？”
一个老道士，站在殿内，开口问道。
大殿里，当前只有四个人。
一道，一佛，一儒。
还有一个身材瘦削颀长，外貌看上去三十岁许的男子。
“十二阎罗……”这男子徐徐问道：“眼下，都有哪几个？”
361.一人足矣
高瘦男子神情平和，但不怒自威。
其余三人在他面前，甚至心中都生出压抑的感觉。
时间久了，甚至仿佛有要窒息的错觉。
“目前已确定者，有七、八、十一、十二四人。”
道士开口答道。
他正是如今北莽大地上所余道家第一名门，沧海派的掌门，明洋真人。
论修为实力，他也是如今北莽道家第一人，第十三境修为，已经修成合神境界的元神强者，可凭元神合天地。
但面对那高瘦男子，明洋真人仍然感觉，自己元神在微微震荡。
仿佛面前这个武道强者，一步之间就可杀到他面前，撕裂他的元神。
这个名叫郜世辉的人，究竟什么来路？
如此顶尖强者，理应不会没有名姓。
是别处外来，还是哪个前辈武道高人转世重修？
可是一般来说，武者想要转生，最为艰难。
甚至是修为实力越强，反而越难。
眼前这郜世辉，究竟是谁？
会不会，他其实也是十二阎罗当中的一员？
明洋真人心中猜测不已。
在他身旁，一佛一儒都面色无波，神情安然。
但其实三人心中，都在转着相同的念头。
“七、八、十一、十二……”
北莽新的主宰者，“北帝”郜世辉喃喃自语，将数字重复一遍。
半晌后，他微微点头：“务必要浪费时间，一路南下，横扫一切敌人即可。”
他命令颁布，明洋真人三人，都心头微微一沉。
这家伙，修为实力确实高强，但也属实太狂了。
不管中土，还是长安城，都力量雄厚。
眼下双方争锋，他们北莽其实悄然旁观即可。
待双方两败俱伤之后，方才是南下的最佳时机。
现在冒然出手，却可能逼迫对面两家联起手来，先一起对抗北方。
类似事情，多年前不是没有发生过。
南荒那边的妖魔，对此很有发言权。
当初他们就趁着中土群雄与十二阎罗对抗之时，伺机北上。
结果随后，就被邪皇等人杀得头颅滚滚。
十二阎罗南下，踏足南荒，推倒妖皇山，填平了乱魔渊，打得南荒元气大伤，自此陷入内乱，近三十年无力北上，直到最近，以金翅大鹏鸟一族为首，南荒诸势力才重新恢复几分元气。
他们北莽如果现在就着急南下，很可能步南荒当年后尘。
“贫道等人修为实力不足，当前南下，恐怕需要陛下您亲征才行啊。”明洋真人言道。
这也是实话。
就算没有长安城跟十二阎罗，光是衍圣府府主孔圣真和太清宫掌教彭子凌这两位第十四境的高手，就足以让北莽中人吃不了兜着走。
“朕当然会去。”
高瘦男子淡然道：“你们且先查清中土各关键人物的具体行踪下落。”
他手指动了动。
随着这个握拳的动作，明洋真人三个，都感觉到巨大的威胁。
“查明之后，禀报给朕。”
北帝郜世辉继续说道：“余下的，你们看着办就行。”
“是，陛下。”
一佛一道一儒，三派掌舵者，齐齐向郜世辉一礼：“请陛下放心，我等定然尽快将相关讯息查明。”
对方虽然霸道，但日常并不如何管事。
如果他一路南下，当真能打得中土俯首帖耳，那他们几家追随对方，相信也可以在中土获利。
只是，对手那边，也都不简单啊……
明洋真人等人退下，去各自安排人手。
于是，沧海派等北莽名门大派，开始纷纷有弟子南下，前往中土。
中土、北莽两块大地之间的荒海，开始变得纷乱起来。
首当其冲者，不关长安城的事情。
位于中土东北的大乾皇朝与中土西北的大宁皇朝，首先感受到北海海滨的动荡。
尤其大宁皇朝最惨。
眼下，长安城正从南边往北边打。
而现在，别变却也有了强敌，叫他们一时间腹背受敌。
如此一来，纵使有衍圣府相助，本就摇摇欲坠的大宁皇朝，这时也难以继续坚持，有了崩溃垮塌的迹象。
万幸，太清宫、大乾皇朝、中岳寺、灵光寺等多家中土势力，这时没有保留，而是纷纷派遣各路高手赶赴大宁助阵。
在众多中土势力的支持下，大宁皇朝总算可以勉强维持。
大宁皇室韩家，立马派遣众多特使，携带厚礼，分批北上，前往北莽，以恭贺郜世辉统一北莽的名义，献礼求和。
他们实在是无法继续支撑两方面强敌带来的压力。
奉命出使的使臣，心中已经打定主意，不管受多大屈辱，只要在自己授权范围内，便统统答应下来，首先换取北莽一方停战。
哪怕，对方只是集中力量攻打中土东北的大乾皇朝那边也行。
他正盘算着，却见一个大汉从中走出。
对方模样虽然有些陌生，但大宁皇朝使臣认得，这大汉此前是北莽一个独来独往的武道高手。
其人向来桀骜不驯，不服北莽大魏皇朝统治。
只是因为不敌昔日魏皇高强实力，所以他只能整日东躲西藏。
现如今，瞧这模样，却是向那所谓的“北帝”郜世辉低头臣服了。
郜世辉击杀了魏皇，实力之高明，不言而喻。
但能折服这等桀骜不驯之辈，能看出其手段更是不同凡响。
使臣正欲见礼，却听那大汉面无表情，冷冷说道：“陛下有命，中土已必然是我北莽囊中之物，不论是谁，束手就擒投降，可以免死。”
那使臣被气得险些一口血喷出来：“这位兄台，北莽大帝就不怕我们同长安十二阎罗联手……”
可惜，不等他话说完，那大汉便继续说道：“那你们就去吧，对陛下来说，没有分别，一个是杀，时隔也是杀，首先便从你开始。”
使臣顿时大惊：“你们莫要欺人太甚！”
“你的人头，便是陛下给宁朝的回答。”大汉说着，当即便一抬手，然后将那使臣抓起来。
大宁皇朝的使臣想要反抗，可是被大汉拿住，半点动弹不得。
大汉看似随意，另一只手身处，扣住对方头顶。
下一刻，那使臣头颅，便直接被大汉摘下来。
尸体扔在一旁，首级则扔向随使臣前来的大宁皇朝众人。
众人见状，一时间都说不出话来，只得收敛了那使臣的尸首，仓惶离开。
大宁皇朝众人将消息带回中土，不仅大宁皇室震怒，连太清宫、衍圣府众人，都感到震惊。
对方这等做派，当真狂悖至极，一点余地都不留。
姑且不说双方联手会有什么好处，北莽就那么自信，能一家吃两家？
还是说……
“这个郜世辉，来历神秘，什么都查不出来，他会不会……根本就是十二阎罗之一？”
衍圣府内，孔相神情严肃：“如此一来，才能解决对方和可以这般决绝，并且有这等信心。”
北莽根本不是有自信一家吃两家，而是打一开始，就跟长安城十二阎罗是一伙的。
现在，就是要跟长安一起，南北夹击中土其他人。
地处中土东北的衍圣府与大宁皇朝，首当其冲。
“现在还不好讲。”
府主孔圣真露出略有几分疲倦的神情，身形向后，仰靠在太师椅中：“但来者不善，毋庸置疑。”
孔相轻声问道“父亲，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当年十二阎罗登门，府里措手不及，以至于死伤惨重。”
孔圣真徐徐说道：“如今既然已经提前知道危机消息，府里便先准备一下吧，以免最坏的结果。”
“是，父亲。”孔相神情晦暗。
理智上来讲，他知道父亲的决定，是正确的。
留得有用之身，将来才有机会重振衍圣府，又或者寻敌人报仇雪恨。
只是，自家衍圣府，什么时候有像现在这般狼狈，要如同丧家之犬一般奔逃，离开已经矗立万古的衍圣府？
……别说，还真有。
昔年，便是十二阎罗，将衍圣府攻破，血洗一番。
孔相叹息一声，向父亲孔圣真行礼告退。
孔圣真站起身来，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景色，心中同样思绪万千。
但没过多久，他神情忽然微微一变。
孔府主养气功夫颇深，可是此刻心中震动之下，面上不由得也露出几分端倪。
下一刻，他神情变得严肃：“哪位客人到访？不妨来老朽书房一叙。”
少顷，很快便有一个高瘦男子，出现在衍圣府府主孔圣真的书房内。
孔圣真上下打量对方，只觉得陌生。
但他能清楚感觉到，对方体内，蕴含着毁天灭地的力量，让他心惊。
要说第十四境的高手，苏破、楚摇光、敖空、沈和容等人还没达到。
空如大师没这么强的压迫感。
高瘦男子一身气息，也同先前阻挡孔圣真那个女子不同……
“北莽大帝，还是长安城主当面？”孔圣真徐徐问道。
高瘦男子语气淡漠：“朕名郜世辉。”
孔圣真点点头，抬手行了一礼：“原来是北莽大帝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郜世辉看了对方一眼：“不必找了，只朕一人。”
他说着，五指握成拳，然后徐徐抬起拳头：“一人足矣。”
362.恐惧与征服
孔圣真看着面前的高瘦男子，如果不是对方武道帝皇第五境，镇压寰宇的强悍力量气息，他当真难以置信。
统一北莽的大帝郜世辉，居然就这般孤身一人，来到中土，来到衍圣府？
他修为实力确实强横，但姑且不说他连自己北莽大帝的排场都全然不要，做了这不速之客，形同偷袭刺杀。
就说他当真孤身来此，便一点都不担心，被中土群雄围剿吗？
孔圣真打量对方。
对方神情平和，并不倨傲，但一身气息，已然笼罩整个衍圣府。
衍圣府其他师生学子，这时全都感到心头浮现一股巨大的压力，镇压他们心神。
在这压力之下，所有人都心中生出臣服之念，难起对抗之心。
一个顶尖武道帝皇到了？
衍圣府历史悠久，传承源远流长，见多识广。
府中孔相等人在最初的诧异之后，立马明白过来。
只是，能给他们带来这么大压力的武道帝皇，怕是宁皇韩风、景皇赵硕等第四境的武道帝皇都做不到。
定然是武道帝皇第五境，位于武皇巅峰境界的人方才有可能。
自昔年玉皇陨落，十二阎罗销声匿迹之后，中土已经多年不曾再出过第五境的武道帝皇。
如今虽然十二阎罗卷土重来，可是还没有第五境武皇现身。
现在来到衍圣府的人，又是谁？
曾经去过北莽的孔相，心中微微一动，首先想到郜世辉的名讳。
那是一位正面硬碰，生生打死同为第十四境武道高手的北莽魏皇之后，君临北莽的强人。
难道说，是他来了？
可是此前北边一直没有传来北莽南下的消息。
总不能是郜世辉自己孤身潜入中土吧？
念头刚转到这里，便感觉无边拳意，仿佛一座座大山，从天而降，碾压衍圣府。
而孔相等人面对如此恐怖的拳意，都难以招架，仿佛只有闭目等死的份儿。
万幸，这时有老者声音响起：“尊驾未免戾气太盛。”
说话同时，仿佛有无形的流风，吹散郜世辉镇压衍圣府的拳意。
正是府主孔圣真出手。
身为第五境儒家宗师，已经成就贤哲之境，最具标志性的儒家神通，便是口含天宪。
孔圣真此刻一言既出，四方戾气顿时消解。
虽然意外于对方突然杀到，但对手的修为实力，实打实摆在那里。
孔圣真此刻也唯有放开手脚迎战。
一身文华才气，包围这位衍圣府府主，直冲云霄，耀眼形同光柱。
光柱不停扩张，越发粗大，覆盖四方。
郜世辉，也被光柱笼罩。
但他行动自如，一拳向前击出，光柱顿时开始扭曲晃动。
几乎在他一拳之下，这庞大的光柱就像是要断裂。
孔圣真神情严肃，一身文华才气激荡：“中土非北莽，尊驾还请自重，速速退去。”
随着他这句话，那光柱顿时更加凝练，然后仿佛化为一面通天彻地的高墙，阻挡郜世辉。
并且，这高墙更移动起来，要推着郜世辉一路向北退去。
那位北莽大帝身体在半空微微一晃。
但下一刻，他五指张开，一掌向前推出，挡住推动他的光辉高墙。
接下来，另一只手，便握紧成拳，一拳击出。
光辉所化的高墙，应声而碎。
不过，很快，下一刻便赫然有一只拳头，也向郜世辉打来。
这拳头，分明同郜世辉方才出拳，一模一样。
甚至力量，犹有过之！
正是孔圣真衍圣府经典义理“举一反三”所化。
但郜世辉的拳，一拳更比一拳重。
孔圣真的“举一反三”很快便无法继续复刻郜世辉的铁拳。
以拳对拳，他只会更快败给郜世辉。
于是下一刻，孔府主周身上下的文华才气，忽然激荡起来，然后仿佛化作汪洋大海，直接天际。
本就浩荡的力量，在不断放大。
地面上，其他衍圣府子弟见状，不禁异口同声：“海阔天空！”
衍圣府功垂万古，一直都是儒家第一圣地。
除了高手如云之外，圣地中收藏的各式典籍，亦同样精妙绝伦。
由此诞生衍圣府三大经典义理，同样名震天下，叫天下间所有读书人向往不已。
孔圣真此刻施展的经典义理，便是“举一反三”之外又一重，名之曰“海阔天空”。
在“海阔天空”的支持下，本就已经一身儒家修为妙到巅毫的孔圣真，文华才气更加澎拜浩荡，形同得到再次放大。
于是，光辉所化滚滚海洋，不停向前，席卷半空中来犯的高瘦男子。
高瘦男子仿佛视若无睹，双手齐出，然后从中向两边一分。
于是，便有凶悍至极的恐怖力量，将光之海洋，强行分裂成两半。
然后，双手的主人迈步向前，瞬间就到孔圣真身边。
他一拳击出，孔圣真身边又有光辉涌动，将郜世辉的拳头拦下。
郜世辉定睛看去，就见孔圣真身体周围，笼罩的光辉似是结合成了一座庞大的城池。
文华才气这一刻，像是化为实体。
但是，比人世间真实的城池，更加稳固。
看见这一幕，衍圣府众人微微松口气，但心中也有些沉重。
“连‘固若金汤’都用上了吗？”孔相喃喃自语。
“海阔天空”、“固若金汤”，一攻一守，再加上“举一反三”，便是衍圣府三大经典义理。
三者结合，则天下间少有人及。
孔圣真此刻三大经典义理一起施展开来，叫郜世辉一时间，都难以攻破。
面前的高瘦男子见状，并不失望，嘴角反而少见地浮现一缕微笑。
孔圣真同敌人对视，看见对方表情，心中顿时生出不祥预兆。
北莽昔年大魏皇朝的魏皇，孔圣真跟对方打过交道。
郜世辉当前展现出来的水平，可不足以正面击杀那位北莽的前任主宰者。
念头刚刚升起，孔圣真就见面前郜世辉，拳势居然一变。
这一变，竟让他生出几分熟悉的感觉。
下一刻，强烈光辉在衍圣府上空爆炸开来。
下方孔相等人，全都被刺得睁不开眼，连忙躲避。
光辉之猛烈，竟然连千百里之外的人都能看见。
紧接着，便是狂暴的气流，向四周扩散，横扫一切生灵，甚至摧枯拉朽般将衍圣府周围山岭冲垮。
衍圣府内众人全部狼狈不堪，艰难抵挡。
饶是如此，即便已经修成儒家宗师境界的衍圣府子弟，这一刻也被压在地上，连挺直身躯都做不到。
有人勉强抬眼看去，强光中似乎偶然有几道暗影闪过。
但是一切景象，大家都瞧不真切。
可其中爆发出来的强悍力量，却让所有人都心头颤栗。
便是最狂傲的孔家子弟，这一刻都对自家府主能否胜出，失去信心。
一些经历过三十多年前那一战的衍圣府中人，这一刻则感觉噩梦重现。
当年衍圣府垂垂危矣的场面，似乎再一次出现在眼前。
少顷，一个声音从光辉中传出：
“臣服，或者灭亡。”
下一刻，光辉散去。
众人一时间还有些不适应，等大家回过神来，抬头看去，就见天穹之上，郜世辉人已经到了孔圣真面前。
孔圣真仿佛比先前更加苍老。
他轻咳几声：“老朽如果一心想走，尊驾也没有十足把握，一定将老朽留下吧？”
郜世辉神情平和，倒不否认：“你又能逃多久？”
孔圣真没有回答，低头看向下方衍圣府众人。
“降者生，抵抗者死。”郜世辉淡然道。
随着他这一句话，下方孔相等人，再次感觉到几乎可以令人窒息的压力。
在对方拳意镇压之下，他们只感觉浑身上下每一根血管不论大小，仿佛都要一起炸裂破碎。
只可惜，这次没有人能帮他们抵挡分担。
孔圣真微微沉默，半晌之后，忽然向对方行了一礼：“衍圣府，愿迎陛下南下，只恳请陛下宽宏，既往不咎。”
郜世辉看了对方一眼：“一言为定。”
说罢，地面上孔相等人全身一松。
那几乎要将他们碾碎一般的压力，忽然全部消失。
郜世辉身形飘然而落，到了下方宅院里。
孔圣真默默跟上，然后引郜世辉入了他的书房。
郜世辉，占据了孔圣真自己的座位。
而孔圣真则静静站在他面前。
“旁的事情，无需多言，晚些时候，自有肖青浦来与你谈。”郜世辉淡然道。
孔圣真深吸一口气。
肖青浦的名字，他自然知道。
那是北莽青冥洞书院的当代院长，第十三境的修为，亦即儒家宗师第四境，乃北莽儒家有数高手之一。
如今嘛，随着某人在北莽大杀特杀，肖青浦可能是硕果仅存的第十三境大儒了。
说他是现在的北莽儒家第一人，也不算过分。
如今北莽大帝治下，一道一佛一儒中，“一道”指沧海派，“一儒”指的便是青冥洞书院。
肖青浦其人，年轻时游学，来到中土，曾经还得过孔圣真指点。
如今大家见面，却不知道是感慨多，还是尴尬多。
郜世辉似乎没兴趣理会孔圣真心里怎么想。
他只是径自继续说道：“你将如今中土顶尖好手的情况和下落，报与朕知。”
孔圣真看着面前高瘦男子，徐徐答道：“如今中土可能与陛下为敌者，不过两家，一是太清宫彭子凌，二是长安城。”
郜世辉语气不咸不淡：“有所耳闻。”
孔圣真点点头：“太清宫彭子凌并非素来老谋深算，不过毕竟势单力孤，相较而言，长安城乃昔年十二阎罗卷土重来，东山再起。”
“十二个都回来了？”郜世辉问道。
孔圣真摇摇头：“如今可以确定者，只有七、八、十一、十二，不过……”
他徐徐言道：“……不过，他们四个，应该都不是长安城主，长安城主另有其人，当是昔年十二阎罗中排位更高之人。”
郜世辉微微颔首，不过仍然没有言语，只是示意对方继续说下去。
孔圣真并没有刻意加以挑拨。
实话实说，他现在有点拿不准面前这个高手男子，究竟什么来路。
十二阎罗中人，应该是不会接受衍圣府投诚的。
但当年仙迹事变，十二阎罗明显内讧。
眼前这个人，说不定跟长安不是一路。
另一方面，照理来说，这等武道高手，不应该一点消息来历都没有，突然冒出来。
不过，如果是中土以外的人来了，也不无可能。
就像先前阻他去长安城的那个女子一样。
但对于孔府主来说，当前如在迷雾中，一动不如一静。
“昔年十二阎罗中排行第七的苏破，传闻中不知什么原因，游荡在外。”
孔圣真只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娓娓道来：“排行第八的楚摇光，听说眼下也不在长安城。
排行第十一的敖空，先前在大宁皇朝地界上肆虐，最近有消息称他忽然消失，当前行踪不明。
排行第十二的沈和容，听闻正在长安城。
而长安城主，常年深居简出，极少现身。”
孔圣真看着面前高瘦男子，继续说道：“但前不久，长安城主曾经亲自出手，一战拿下多个第十三境的好手，其修为实力，应该不逊色于当年。”
郜世辉安静听完，然后点点头，站起身来：“三日内，肖青浦会抵达中土，与你接洽。”
孔圣真向对方行了一礼：“是，陛下。”
郜世辉点点头，然后径自离开。
孔圣真看着对方消失，站立原地，静默不语。
衍圣府其他人，更是一片茫然。
对方忽然而来，接着又忽然离开。
什么也没留下，什么也没带走，简直叫人怀疑，是否一场幻觉。
但刚才那恐怖心悸的感觉，长留心头，告诉他们，一切都不是幻觉。
对方，其实留下了无形的东西。
恐惧，以及征服。
孔相等人全都神情复杂，聚到孔圣真面前。
孔圣真收回目光，环顾四周，最终说道：“准备一下，青冥洞书院的人来了之后，好生接待，依对方所言而行。”
孔相等人齐齐大惊。
他们，当真要投降北莽？
“爹，他已经离开，我们不如联络乾皇还有太清宫彭真人他们？”孔相忍不住说道。
363.躺平的太快
“是，父亲。”
孔相无奈应声，接下来则转而问道：“那太清宫还有大乾、大宁皇朝，和中岳寺、灵光寺等地方怎么办呢？”
“其一，表明老夫的态度。”孔圣真徐徐说道：“其二，告诉他们，北莽同东疆，必有一战。”
孔相微微一怔，但马上应声道：“孩儿明白了，这就去传讯。”
孔圣真微微点头。
其他人则处理善后事宜。
果然，北边海滨很快传来消息，有北莽高手登录中土。
不到一日功夫，便有一队读书人，抵达衍圣府。
为首者，正是曾在孔圣真门下听讲的北莽青冥洞书院院长，肖青浦。
“孔师，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肖青浦并没有战胜方接收俘虏一般的姿态。
面对孔圣真，他仍然彬彬有礼。
“不好不坏吧。”
孔圣真淡然道：“诸般繁杂事缠身，所幸总有雨过天晴之日。”
肖青浦微笑：“学生以为，这一天已经来了。”
孔圣真面上也露出几分笑容：“老夫亦有同感。”
双方落座，孔圣真便即说道：“该怎么做，按你们的规矩来就好，阖府上下，都会配合。”
肖青浦言道：“孔师这话，可是折煞学生了，陛下的命令，也是中土事宜，可由孔师裁决，学生从旁配合。”
孔圣真点点头：“既如此，我们就先为陛下，在中土北边，占据一个桥头堡好了。”
他心念动处，便有笔墨在半空里自动凝聚，然后化作一张地图。
地图上标注出大宁皇朝疆域。
“本府对这里，还算了解，尽快拿下，有事半功倍之效。”孔圣真言道。
肖青浦点点头：“请孔师示下。”
在北莽各路修行者的支援下，孔圣真、孔相等人以外在前线对抗长安进攻的衍圣府弟子，全都精神大振。
孔圣真甚至亲自出手，迫使楼宁、楚辛等长安高手不得不撤走。
长安城在大宁皇朝地界上的攻势，不由得为之一顿。
只是，对于大宁皇族韩家来说，尚未来得及高兴，转身便挨当头一棒。
衍圣府宣扬北方天命所归，乃天下大势人心所向，于是当先横扫大宁皇朝。
被长安城与衍圣府夹在中间的大宁皇族，不仅失去强援臂助，更陷入两面受敌，背插一刀的窘境。
在这种情况下，大宁皇族韩家，再难继续坚持下去。
大宁皇都陷落，终于大宁皇朝的高手死伤惨重。
余下的人，四下逃散，还要面临衍圣府同长安两方面的追杀。
继大景皇朝覆灭，大胤皇朝自降一格之后，中土又一大皇朝，宣告消失。
大宁皇朝步了大景皇朝的后尘，就此消亡。
其国土，目前陷入分裂成两半的局面。
其北方为衍圣府与北莽占据，成为北莽群雄在中土的第一个落脚点。
而宁朝南方大部，则都落入长安城控制。
长安城与北莽在中土的势力，这一刻彼此面对面，直接接触。
位于长安城最前线的楼宁、楚辛、龙特等人，对于忽如其来的别忙，也感到意外。
他们暂时稳下阵脚，没有跟北边大规模冲突。
稳住阵脚之后，楼宁等人当即飞报长安城大明宫。
宫中，接到消息的张东云，若有所思。
那位北莽大帝这么一番做派，显然是敌非友。
只不过，这是当年十二阎罗里哪个叛徒，还是说，是与之无关的另一路敌人？
张东云对此颇为好奇。
相较于宁朝前线上双方高手剑拔弩张的局面，张东云更关心，“北帝”郜世辉本人，当前何在？
别管孔圣真骨头硬还是骨头软，他就是再想投降，首先要想办法让自家能卖个好价钱。
张东云不信衍圣府望风而降，刚听见北莽有南下的动静就直接缴械投降，当场躺平。
如今这么快就屈服，转而投靠北莽，引北莽入中土，定然是他们承受了巨大压力。
说不定，就是那位“北帝”郜世辉亲自出马，将衍圣府上下说服或者打服了。
除了他之外，北莽也没有其他人能压服第十四境的孔圣真。
或者应该说，如果没有长安城和十二阎罗的威胁，而北莽那边魏皇又死了，那恐怕就该衍圣府、太清宫等中土力量，筹谋合适北上了。
郜世辉自己一个人，眼下已经溜进中土了？
张东云有些困惑。
这厮没来长安城，除了衍圣府以外，看样子也不像去过其他地方。
那他现在跑哪里去了？
“放开手脚，无需顾虑。”
张东云一边思索，一边通过楼宁额头上的符印传讯给对方。
楼宁闻言，干脆利落的点头：“是，陛下！”
然后，刚刚受挫的长安的一方，便以更猛烈的姿态，向北边反攻。
衍圣府同北莽众人亦不客气，当即还击。
双方在原先大宁皇朝的地界上，展开连番大战，各不相让。
不过，衍圣府府主孔圣真这一次，却不再出手了。
他暗中仔细观察对面的长安城中人，以及……北莽来的人。
有了衍圣府的接应，越来越多的北莽高手，开始成群结队，陆续赶往中土。
没有东疆那般神妙的远洋海船，使得北莽前往中土，还是有不小难度。
中低修为的修行者，又或者普通百姓，仍然很难往返于二者之间。
但修为较高的人，仍然可以乘风破浪，越过茫茫荒海。
大海之上，风雨肆虐。
这时，有几道光辉越过风暴。
光芒到处，风暴顿时停止。
余光而行者，是几个道士，都是沧海派门下。
紧随青冥洞书院之后，沧海派也有众多高手，支援中土那边。
待道家高人的宝光消失后，荒海之上，便重新风雨大作。
不过，风雨交加中，从海底，却忽然浮上来一个椭圆形的巨大球体，仿佛什么动物的卵。
卵壳上出现裂纹，然后裂开，露出里面一个身着白衣的中年女子。
这女子皱眉远眺，半晌后收回目光，重新沉入海底。
她一路行出上千里，接着潜入深海海底。
下一刻，有仿佛海底龙宫一般的地方，在黑暗的海水深处，熠熠生辉。
女子到了宫殿附近，尚未进去，里面传出声音：“五妹来了？”
“大哥，是我。”女子应了一声，然后轻车熟路步入海底宫殿。
在这里，她见到一个人。
她的结义兄长，在“北海六凶”中排名居首的“蛟魔王”谭平。
364.北海六凶
来到海底宫殿的女子，乃是“北海六凶”中排行第五的“黑云仙”屠琳。
她与“蛟魔王”谭平见礼之后，便即说道：“大哥，北莽的人，正源源不断，赶往中土。”
谭平微微颔首：“此事，我已知晓。”
屠琳问道：“那我们，接下来该何去何从？”
北海六凶乃十二阎罗之后，中土涌现出来的顶尖邪道人物。
他们遭受整个中土正道的追杀围剿，不得不一起退往海上，利用大海复杂的环境，摆脱追兵。
如今中土大乱，叫北海六凶心中也随之蠢蠢欲动。
假使能重新杀回中土大地上，纵横无忌，自然是好过大家现在藏头露尾，躲在海里。
“先不急着做决定，静观其变。”
谭平言道：“十二阎罗非易与之辈，如今北莽也是来者不善，双方都是霸道横行的主儿，遇到一起，必有碰撞，更何况还有本就在中土的彭子凌、孔圣真、宋钧他们，中土如今的局面，一时半会儿，静不下来。”
屠琳闻言，微微颔首：“我也觉得双方争斗，不会是短时间内可以停止，只是我们也需要早些时候未雨绸缪才是，想要不卑躬屈膝，重返人间，并非一件容易的事情。”
“五妹言之有理。”谭平赞同的点点头。
屠琳便又问道：“二哥他们的意思呢？”
谭平言道：“老二没说自己的想法，只说静观其变，他现在的注意力，都放在寻找盘龙岩上。”
屠琳闻言，目光微微一闪：“什么地方又冒出盘龙岩了？那可当真是个稀罕东西。”
谭平摇头：“他眼癌八字也还没一撇，仍然子在不停搜寻。”
屠琳便徐徐点头。
谭平则继续说道：“老四的意思是，大家一起靠拢长安城。”
屠琳对此并不意外。
北海六凶中排行第四的“邪雷”宋睿，昔年乃是大乾皇朝皇族子弟。
只是他那一支，已经遭乾皇以大逆之罪，灭了满门。
虽然剩下他这个漏网之鱼，但天天遭受宋家大乾皇朝追杀通缉。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跟谭平、屠琳等人走到一路，皇族子弟落草为寇。
宋睿一直深恨如今乾皇宋钧，这些年来默默修练等待时机，希望有朝一日能找宋钧报仇。
如今长安城和北莽都来势汹汹，势力强大，宋睿便有心投身其中一方，然后随对方一起横扫中土。
当然，最重要的是，横扫大乾皇朝，砍下宋钧的头颅。
相较而言，长安城十二阎罗的来历更加清楚，而北莽大帝郜世辉忽然崛起，则显得极为神秘。
是以在这二者之间，宋睿更倾向于依附长安。
“四哥的想法，我可以理解，我又何尝不是希望，太清宫早日覆灭？”
屠琳言道：“不过，事关重大，越是如此，越不可莽撞，理应将一切了解清楚，准备妥当之后再下决定。”
北海六凶当中，除宋睿、屠琳之外四人，早年间都是独来独往，横行天下的邪派高手。
而宋睿、屠琳二人相对特殊，都是出身于名门。
宋睿乃大乾皇族自不必多言，屠琳昔日更是太清宫嫡传弟子。
只是现在的她，早已经被太清宫逐出师门，更布下天罗地网围堵追杀。
“五妹所言，乃持重之语，非常有道理。”
谭平继续说道：“三弟同六弟，正在赶来的路上。
他们什么主意，不妨等他们到了之后，当面详谈。”
屠琳言道：“如今北莽、长安冲突越发激烈，我去盯着一些，就先不等了，有结果后，大哥通知我一声便是。”
谭平颔首：“好，你放心去吧。”
屠琳同谭平告辞之后，离开海底宫殿，一路向上，浮出水面。
等她人到了海面上，海空之间肆虐的风暴，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屠琳双手背负身后，遥遥远望南边的中土，目光深沉。
半晌后，她收回视线，开始动身，向中土方面靠近。
如今长安和北莽南北夹击，中土群雄，已经渐渐没有精力再管北海六凶这边的动静。
是以屠琳很轻松，便靠近中土北海海滨。
不过，就在她靠近这时，却猛然感觉到心中浮现警兆。
她在半空里停下脚步，然后转头朝另一个方向望去。
在那里，有个青年僧人，正踏浪而来。
看方向，同屠琳正好相反。
一个是要登陆中土。
另一个则是要出海。
屠琳见了这僧人，能感觉到对方修为实力不凡。
她本不打算另生枝节。
然而她不理对方，对方却不肯这么简单就放她走。
“可是‘黑云仙’屠施主当面？”
年轻僧人双掌合十，向屠琳一礼。
屠琳曾经乃是太清宫杰出的天才弟子，之后又称为“北海六凶”之一，不管好名坏名，终归显赫。
各大皇朝之前通缉追杀的告示铺天盖地，到处都是。
是以连那素来深居简出的青年僧人，都将她认出来。
对方认出她，屠琳不感觉奇怪。
毕竟这僧人虽然年轻，但一身修为实力却招式不俗，看上去早就已经修成佛门法身。
屠琳关心的是，对方为什么拦住她去路。
看着面前僧人，屠琳心中微微一动，似是想到什么。
“贫道正是。”
屠琳审视面前的青年僧人：“小师傅又如何称呼？”
青年僧人行了一礼：“晚辈慧净。”
屠琳闻言，心中顿时了然。
果然是慧行的师兄弟。
“慧净大师，不知有何指教？”屠琳问道。
那青年僧人，正是空如大师的弟子，慧净和尚。
“贫僧想要向屠施主请教贫僧师兄慧行的下落。”慧净和尚双掌合十，神情严肃。
屠琳则摇摇头：“他是蒋三哥找来的，贫道平日里很少与他打交道。”
她看着慧净，忽地微微一笑：“不过，待他通过考察之后，应该很快便是我们的七弟了。”
慧净神情严肃至极，徐徐说道：“那就请屠施主告诉贫僧，彗星师兄还有‘骨魔’的下落，贫僧自去寻他们。”
“骨魔”蒋辙，北海六凶之中排行第三。
就慧净所知，当初正是对方，蛊惑他师兄慧行离开。
此刻听闻蒋辙之名，他心头不禁有忿火升起。
不过，慧净和尚很快便将这忿火平息，敦促心头灵台恢复平静。
而他对面的屠琳，面上则露出淡淡笑意：“慧净大师的要求，未免强人所难了，贫道岂会出卖自家结拜兄弟？”
“那我便唯有得罪了，请屠施主见谅。”
说话同时，慧净双掌一合，然后法身便屹立于天地之间，净土扩张之下，更仿佛将周遭一切全部承载容纳。
屠琳淡然看着面前一切，然后摆摆手。
当即便有一黑一杯两道飞出，在半空里交织，化作太极伏魔图，镇压对手的佛门佛身净土。
屠琳虽然被如今早被太清宫逐出门墙，但当年修行学艺之际，太清宫诸般真传，她皆有涉猎。
这一刻施展开来，比之太清宫中同境界的道家高人，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乃道家第十二境修行，即元神第三境的高手，太极伏魔图运转之下，阴阳二气仿佛可以将这片天地完全炼化。
不过，慧净大师出手，不让其专美于前。
法身居于净土之上，远离一切尘埃烦恼。
屠琳见了，眉毛轻轻一抖。
就她此前掌握的信息，慧行的这个二师弟，应该是佛门第十一境，也就是佛门法身第二境自在的修为境界。
但现在看起来，竟然已经达到佛身第三境寂灭了吗？
短短时间里，便成功更上一层楼？
屠琳心中转念头的同时，手下不停，太极伏魔图不停转动，消解金色的佛光。
而青年僧人双掌一合，然后再猛然一分，向前推出。
顿时便有道道金光，伴随梵音禅唱，化作一片片金色的祥云。
自金色的祥云内，响起威严震慑四方的龙吟长啸。
下一刻，一头金色的巨龙，从祥云里探出头颅，然后一路向前，直冲屠琳。
屠琳看着面前大威德天龙法印的威势，心中暗道不妙。
她先前果然没有看错。
这慧净和尚，当真突破到佛门法身第三境的修为实力了。
大家现在修为境界都是第十二境。
如此一来，她怕是无法擒下这个和尚了。
不过，也仅此而已。
屠琳并不担心他自己的安危。
太极伏魔图一转，便化为太素氤氲。
屠琳将太清宫嫡传的绝学太素氤氲布于身前，挡住对方威势滔天的佛门天龙。
一时间，便见龙吟声和禅唱生不绝于耳，四下里弥漫。
看起来像是慧净和尚占据了上风。
但慧净和尚自己心中有数。
他的攻击，现在是雷声大雨点小。
看似占尽上风，但其实并没能突破对手的太素氤氲。
正相反，如此较量，是他比较费力。
长时间僵持下去，他渐渐力竭，对手便可能一击翻盘。
慧净和尚一边结不动根本印加持自己的攻击与对手较量，一边思考变招取胜的办法。
但就在这时，忽然有一阵阴冷的感觉，袭上他心头。
慧净和尚心眼瞧去，就见一个白发老者，笑吟吟出现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