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六章：惨无人道
在接下来的一旬时间内，程咬金父子俩算是见到了姜云明所说的政策到底是个什么样子，而程咬金也知道了为什么当初姜云明说他不会想知道。
因为实在是太过残忍，甚至惨无人道四个字都不能形容。
自伊势湾登陆，第二天姜云明接彻底接过了水师的指挥权，指挥着将士们一路向西北进发。
十天，整整十天，姜云明才见到了他想见的景象。
琵琶湖。
可惜了，姜云明看着这琵琶湖多少有些感叹，眼下什么都不够，不然的话他肯定会将这个日后倭国的象征、最大的淡水湖泊给毁掉，只可惜现在他并没有这种威力的武器。
“你让将士们马不停蹄，一路上杀了不知道多少倭国人，就是想来到这里？”程咬金下了马，走到了姜云明的身边。
从伊势湾开始，这支在异国他乡的唐军可以说是横冲直撞，将沿途所遇到的所有村落都屠了个干净，不仅是青壮，老弱妇孺一个都没留下。
士兵不忍，姜云明就亲自动手，从伊势湾出发到现在，凡是进入到唐军视线里的倭国人就没有一个能活着离开。
就连久经战阵的程咬金都觉得有些残忍。
“不，这里只是开始，这个湖名叫琵琶湖，是倭国最大的湖，从这个湖向西南而行就能倒到倭国的京都，藤原京。”
“高远。”程咬金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起了和姜云明所说完全没关系的话。
“你没事儿吧？”
“没事儿，小侄舒服的很，哪会有什么事？”姜云明微微一笑，但这笑容却远不似程咬金记忆中的和煦，甚至还带着一丝狰狞。
眼白中充斥这的血丝让姜云明此时看起来有些骇人。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程咬金死死地盯着姜云明。
说实话，他对于倭国人的死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即便是杀俘这件事情在唐朝人看起来很难以接受，但这就是程咬金心中最真实的想法，不管多少倭国人都不及姜云明一个人重要。
他担心的是姜云明。
沉默了一下，姜云明并没有直接回答程咬金的问题，而是让罗三林传令下去让将士们原地休整。
“程伯伯，您知道吗？”姜云明的嗓音嘶哑，这是因为这十天以来他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小侄所做的这些都曾经在汉人的身上发生过。”
“你是说那段时期吗？”程咬金随着姜云明一起坐在了湖岸边。
“不，是您不曾知道的一段历史。”姜云明摇了摇头。
他没有像程咬金想象的那般杀疯了，相反，在这倭国的土地上开始行军之后他无比的清醒。
“其实小侄还不算过分的，因为将士们的心中还有良知，不然的话您知道您将看到一副什么样的景象吗？”
没有管程咬金接不接话，姜云明只是自顾自地说着，他不是要和程咬金解释，只是需要一个倾诉的对象罢了。
“所过之地的粮食、牲畜以及各种能用的东西，能带走的都被带走，带不走的全部一把火烧掉，什么老弱妇孺，那都是敌人，都要和青壮们一起被杀掉。”
“女人要更惨一些，她们有的被用来发泄兽欲之后直接杀掉，有的被带走充作军妓，继续那种暗无天日的生活。”
“四十余天，这种情况整整持续了四十余天，超过三十万人被杀，被抢走的东西不计其数，八十余万册书籍被抢走。”
“所以说高远所做的这些并不过分，因为将士们的心中还有良知。他们连倭国的平民都不愿意杀，所以我也不愿意让他们在此行之后让他们心中的人性被泯灭，不然的话您所见的景象要比现在惨上无数倍。”
“所以，在您看来，做下此等兽行的人该收到何种惩罚？”
嘶哑的嗓音是气氛被渲染地更加沉重，苍白的言语无法将那惨绝人寰的景象叙述清楚，但即便是这样也让程咬金不寒而栗。
“为什么你所说的这些我从来都不曾听过。”程咬金沉默了许久，但还是条理清晰地开口。
“程伯伯您想过没有，为什么我知道在大海的彼岸有产量如此之高的粮食，为什么我会知道世人都不知道的酿酒和制冰之法，为什么我能造出世人难以想象的火枪和火炮。”
“关于这一切高远不能对您多说，因为这对您来说有害无益，但您只需要知道，高远所言字字是真，不敢有一句一字是妄言！”
“方才高远所说的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甚至远远要比我所说的更加黑暗，更加的惨绝人寰。”
“被迫害的是汉人，而做出此等兽行的正是这一隅之地的倭国人。”
程咬金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答案，但却对姜云明的话也是信了几分。
从姜云明出头的那一天开始或许很难说他有没有说过谎话，但在程咬金看来他认识的姜云明从未说过谎话，最起码在和他有关的事情上是这样。
“一定要这么做吗？你要知道悠悠众口最是难堵，回到长安之后要发生什么你心里应该清楚，你做好面对这一切的准备了吗？”
“或者说，这么做值得吗？”
“哈哈哈！”姜云明突然仰天大笑。
“值得！为什么不值得！这份执着程伯伯你永远都不会懂！”
“您知道吗，其实我很看不起大唐人，不是个别人，是大唐所有的人！”
“你们不爱国，官员贵族乃至于皇室的眼中只有利益，为了利益什么都做得出来，而百姓们所效忠的也只是那个能让他们吃饱穿暖的王朝，而非是某个国家。”
“但我不一样！”
“这份感情你们不懂，并且永远都不会懂！”
“将有必死之心，士无贪生之念的军队你可曾见过！？”
“埋骨何须桑梓地，人生无处不青山的决心你可曾见过！？”
“你没见过！父皇也没见过！这普天之下任何人都没见过！”
“万里山海万里路，一步一座英雄墓。将士轻将生死付，夜夜枕戈听金鼓。”
“这是我们的军队！”
“你们不懂！永远都不会懂！因为你们没有我们的坚定，没有我们的情怀，也没有我们的决绝！”
“哈哈哈！”
砰。
一通撕心裂肺的哭喊，姜云明直接倒在了地上。
十天了，他没睡过一个好觉，没好好吃过一顿饭，而在到了这琵琶湖之后，随着压抑在心底的愤怒倾泻而出，支撑着他的那股气也泄了。
第六百二十七章：最后的准备了
三天，姜云明这一睡就是三天，而唐军也在这琵琶湖驻扎了整整三天。
从伊势湾到琵琶湖一路上的村落都被屠杀殆尽，所以唐军在琵琶湖驻扎的三天竟然没有任何倭国人聚众甚至是军队来到这琵琶湖，有的只是寻常的倭国百姓。
这些百姓的下场和那些村落里的倭国人一样，而命令则是程咬金亲自下的。
三天前琵琶湖岸边姜云明那撕心裂肺的喊声很多人都听到了，但不知道前因后果的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而对于程咬金的突然转变也感到很奇怪。
然而奇怪归奇怪，命令他们还是要遵守。
“醒了？”程处默看着想要做起来的姜云明愣了一下，随后赶紧小跑几步过去将姜云明扶了起来。
“我睡了多久？”一开口，姜云明自己都被吓了一跳，他的嗓子如同行将就木的老人一般嘶哑。
“你先别说话，我烧了水，你先喝一点润润嗓子。”姜云明一开口程处默就吓了一跳，赶紧跑去倒了一杯水送了过来。
温水入喉，虽然还远远不够，但却也让姜云明好受多了。
“我睡了多久了？”
“三天了。”
“三天？”姜云明愣了一下，但随即摇头苦笑。
先前从登陆伊势湾开始他的心就一直紧绷着，那时候他还没发现，但经过三天的“安静”后他也算是冷静了下来。
“这三天倭国有什么动向吗？”靠在了临时搭建的床上，姜云明闭起眼睛缓缓地说道。
“没什么，或许是因为我们把痕迹抹得很干净，这三天并没有倭国人招过来，只有几个似乎是以这大湖维生的倭国百姓见过我们，但都被我爹下令处理了。”
“那就好。”听到程处默的陈述后姜云明松了一口气。
在一开始听到自己睡了三天的时候姜云明其实是有些着急的，因为三天已经算是很长的时间了，在这三天里发生什么都有可能，但依程处默所说程咬金不知道是明白了自己的做法还是出于别的原因将那些见过唐军的倭国百姓都处理掉了。
“程伯伯呢？”
“正在外面听斥候的汇报。”
“知道了。”姜云明说完就想下床，但却被程处默死死地按在了床上。
“你疯了？三天没动过你喝了一口水就想下床？你还想不想回长安了？公主怎么办？你的孩子怎么办？”
姜云明愣住了，因为这是第一次程处默在他面前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话。
以往，程处默等人和姜云明的相处模式是比较随意的，但在无形之中程处默他们都是以姜云明马首是瞻的，这不仅是因为他们父亲的嘱咐，更是因为在他们之中只有姜云明所做出的成绩最为明显。
所以一直以来程处默给到姜云明的印象都是那个带着点儿类似遗传的痞性以及不着调的状态，像今天这样的还是第一次。
“我不知道那天你和我爹说了什么，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让你从那个大唐最在意百姓的官员变成如今杀人如麻的喋血将军，但不管你要做什么、有多少人反对，我程处默都会站在你的身后。”
“但前提是你给我把身体养好了，在此之前你哪里都不许去！”
在长安的这些纨绔中姜云明是绝对的主导者，哪怕是李承乾等一众皇子在场也是，而姜云明也是第一次被程处默以这种语气所训斥，但他并没有多说什么。
语气虽然不好，但好赖他还是能分得清的。
“你去告诉你爹，让斥候着重朝西南方向查探，我们的下一个目标就在那里。”
“知道了，我会转告我爹的。”
而此时的营帐之外，程咬金正和罗三林坐在琵琶湖边。
“三林，你跟高远算得上是最久的了，你知道高远那些不为人知的事情吗？”
事到如今，程咬金终于是忍不住去探寻姜云明那些不为人知的事情了。
以前他都不曾在意过，而且姜云明也说过有些东西知道了可能反而会不好，早就将官场混了个通透的程咬金也没有太过在意，从那之后他也极少再提起过。
但自从伊势湾登陆之后姜云明的转变实在是太大了，从一个和煦的少年完完全全地转变成了一个令他都多少有些战栗的人。
对那些倭国百姓的毫不留情，程咬金甚至都觉得姜云明曾经是一个杀人如麻的刽子手。
“大总管，并非是末将不愿意告诉您，而是末将真的不知道。”
罗三林的话很少，但这段时间的姜云明也是刺激到了他，他也难得地和程咬金多说了两句。
“自陛下让末将去田家村保护公爷的时候开始到现在，末将一直都不曾参与到公爷的生活中去。”
“在对公爷的印象这事儿上我和其他人都差不多，知道的并不是很多，甚至恐怕连长乐公主都不曾了解这些。”
“你这么确定？”程咬金皱起了眉头，语气中似乎透露着不满，对罗三林的笃定而不满。
“公爷其实是一个很顾家的人，他从来都不愿意将烦心事带回家中，也经常叮嘱末将不要和家里人说外面的那些事儿，不管是公主还是其他的下人。”
“就像公爷上一次出征，定襄城一役算得上是公爷的成名战，但若不是陛下捅破，怕是公主也不会知道公爷曾经亲自以身犯险。”
“您别问了。”
淡漠的话语声从背后传来，程咬金和罗三林同时转头，虽然脸色有些苍白，但姜云明却是真真切切地站在他们身后。
“公爷。”罗三林低下了头，走到了姜云明的身后。
“回去以后自己领罚。”
“是。”
对于姜云明的话罗三林没有任何的异议，一直以来他习惯了听姜云明的命令，更何况他现在是姜云明的贴身侍卫，未经允许就和他人讲述这些东西本就是他逾越了。
“这事儿你问谁都找不到答案的，父皇虽然也知道一二但却也很有限，您体会不了我的心情，自然也就没办法理解我所做的这一切。”
说完，姜云明径自转头离去，程咬金只能听到愈渐愈远的说话声。
“传令下去，今晚所有人都好好休息，明日一早朝西南方向进发。”
“是！”
第六百二十八章：最后的宁静
事到如今，不管是程咬金父子还是罗三林都知道姜云明已经压不住了。
没有上过战场的人永远都不会懂得战场的残酷，以前姜云明不这么觉得，他一直认为生在和平年代的人们通过各种影像资料以及电影是能够感同身受的，言语或许是轻飘飘的，但理解还是能做到的。
但在经历了真正的战场之后姜云明才知道以前的自己错了，完完全全的错了。
他以前一个在西域那边当过两年义务兵的同学曾经和他说起过那些年那里的乱，但姜云明却嗤之以鼻。
然而在草原上，冷兵器的碰撞所产生的惨像就已经让他的心为之战栗，先辈们所经历的血与火更是难以想象。
所以，在程咬金几次三番试图阻止他的情况下，他依旧要选择继续深入。
不过想归想，做起来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琵琶湖是倭国第一大湖，占地面积接近七百平方千米，或许千年之后的琵琶湖因为地壳运动等缘故导致面积会有变化，但底子是在这摆着的。
从伊势湾登陆开始到唐军抵达琵琶湖不过用了十天的时间而已，而顺着琵琶湖向西走到尽头用了整整十五天。
这和姜云明最初想的不太一样，因为他一直以为到了琵琶湖之后京都就已经在望了，但他却忽略了靠水的地势往往都是比较复杂的，尤其是琵琶湖这种在山顶上、占地面积接近七百平方千米的大湖。
琵琶湖的周边不仅仅地势复杂，更是有着不少依靠琵琶湖而生活的倭国村落。
“公爷，那些倭国人还如以前一样吗？”罗三林站在姜云明的身后，身上血迹斑斑的铠甲给他徒增了一丝肃杀的气息。
“别，拖进山找地方埋了。”
“是。”
看了看西方向，姜云明叹了口气。
在到达琵琶湖之后唐军所俘获的倭国人都被斩首，然后就直接被丢进了湖里喂鱼，在第一次这么干的时候姜云明多少有些恍惚，因为他想起了一些事情。
后世，倭国的海豚湾应该也就是这幅景象吧，透明澄澈的水被猩红的血液所浸染，营造出了一副末日般的景象。
然而倭国人还是太少，肯定是远远达不到后世海豚湾那般血腥的。
规模不大，但却要引起重视。
琵琶湖太大了本来，这几个人扔进去不会有什么反映，大自然的净化能力很快就会让这些倭国人被处理掉，然而眼下唐军正在琵琶湖的最西端，下面就是倭国目前的国都藤原京了。
琵琶湖是在山顶上的湖，水是往藤原京流的，姜云明不敢肯定杀倭国人的血如果流进湖水里会不会流到藤原京，会不会被藤原京的倭国人所发现。
“你打算怎么办？”程咬金站在了姜云明的身后，静静地看着平静的琵琶湖。
没有风，偌大的琵琶湖就宛如一面镜子一样一点波纹都没有，静谧且美好。
“休息一天，明日就挥军下山，直逼藤原京！”
“那我先让斥候去查探一下。”
自从在倭国的本州岛登陆之后程咬金就极少干预姜云明的决定，而到了琵琶湖之后更是如此，因为他知道他阻止不了姜云明，贸然干扰甚至把姜云明带回大唐极有可能会产生相反的效果。
现如今让姜云明发泄出来才是最好的选择。
至于倭国人？程咬金并不在意，他是大唐最顶端的官员之一，石见银山的事情他也知道一二，所以对姜云明进攻藤原京的决定并不反对。
他反对的一直都是姜云明的滥杀。
“可惜了，这次出来没有带点儿毒药之类的东西，冬天也不能用突厥的战术了。”
虽然知道下毒这事儿不太可行，因为琵琶湖流向藤原京的水并不是什么小溪，所以如果要下毒就要用极大剂量的毒药，而且还要挑选合适的时机，不然的话毒药就会被水流冲走。
所以姜云明也就是感叹一下。
至于之前突厥人的战术倒是可行，那就是用大量腐坏的牛羊等牲畜污染水源，导致引用水源的人发生腹泻等情况，但现在是冬天。
不是冬天的肉就不会腐坏了，但是姜云明等不了这么长的时间。
“或许你会觉得我很啰嗦，但我还是要多唠叨一句，你知道这次回去之后你将要面临着什么吗？”
沉默了良久，程咬金再次将这句话说出口。
时间太久了，这话太说过太多次了，单单是他有印象的就已经不下于四次了，但关系重大，他还是忍不住地把这个话题再次提了起来。
不仅是想让姜云明三思而后行，更是让姜云明提前想好退路。
“知道的。”
其实自从进了倭国地界之后姜云明就很少和程咬金说话了，这算的上是一种分割，他不像让这件事情过多的影响到程咬金。
这不是什么好事儿，甚至可以说是千夫所指的骂名，姜云明并不想让程咬金沾上。
“我就不阻止你了，我知道这事儿如果不解决的话将会永远的成为你心中的一个结，但作为你的叔伯，我还是希望你能想好之后再做决定。”
“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长安还有田家村在等你回去，还有长乐公主和你的两个小妾，而且别忘了，你现在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了。”
大道理都懂，小关节也都明白，但其实这种人轴起来才是最麻烦的，因为你根本就劝不住他。
现在的姜云明就是这种状况，而程咬金就是那个想要劝阻却无计可施的人。
日渐西沉，月亮没能等到太阳下班儿就早早的升了起来，然而依托于太阳光的他此时却并不是特别显眼。
看了看兀自望天的姜云明，程咬金摇了摇头。
事情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了，自从水师登船离开新罗的那一天起就没有余地了，此时的程咬金有些后悔。
他不知道姜云明心中的执念是如此的深，如果他早知道，那么他会在解决新罗的那一天就让姜云明随着运送物资的战船返回长安。
不，应该在平壤城被破的那天就这么做。
然而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一切都已经晚了，自水师船队在伊势湾登陆的那一刻就已经无法挽回了。
第六百二十九章：政变？
冬天的早晨很冷，冷得姜云明嘴唇发紫，身体忍不住地打寒战，但是他必须要忍住，因为下面就是倭国的都城藤原京，而现在在姜云明面前的则是倭国都城的常驻部队。
如果是正常的战争，就像是突厥和高句丽这些国家，那么在这种偷袭的情况下姜云明会选择尽可能的直攻藤原京，甚至是直接在藤原京内的王宫开战。
但是不行，因为唐军此次是渡海而来，为了装下这近十万的士兵，大量的战马最终都被舍弃，由李勣军接管并带回长安。
所以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获取足够数量的战马，让唐军恢复在陆地上的机动力。
倭国有自己的本土战马，但这倭国的本土马却很让人一言难尽。
肩高最高的不过一米二三，和中原的高头大马实在是没得比，不过和倭国人的身高倒是挺相配的，或许这就是倭国这片土地所导致的特性吧。
什么都要矮小一些，人也是，马也是。
虽然在品种上远不及中原战马优秀，但对于现在几乎是没有战马的唐军来说却也是聊胜于无了，毕竟在没有战马拉车的情况下火炮的运输很成问题。
为了不打草惊蛇，姜云明选择让罗三林和苏定方带人突破，进行近身的白刃战。
静静地趴在地上，姜云明看着罗三林和苏定方各自带着一支小队匍匐前进着。
这种前进很是折磨人，因为为了更好的隐蔽性，所有的人都把身上的盔甲卸了下来。
然而事情却出乎了姜云明的意料。
两支小队一共是三百人，但整个军营里竟然只有二百人？
姜云明的第一反应就是中埋伏了，立刻让身边的士兵鸣枪示意罗三林他们往后退，然后迅速带着两只小队和在后面等着的大军汇合。
“有埋伏吗程伯伯？”气喘吁吁，但姜云明却顾不上。
“没有，直到现在也没有任何倭国人出现，那些被杀的倭国士兵的尸体依旧是躺在他们的军营里无人收敛。”
“什么？”姜云明皱起了眉头。
这下子他是真的摸不着头脑了，一个军营，而且还是国都附近的常驻军所驻扎的营地，仅仅有两百余人留守，而遭到突袭之后没有反应就不说了，就连尸体都没人收敛？
“您怎么看？”很是虚心，姜云明知道自己在这方面远远不如程咬金。
“让大军进发，占了那个营地！”
“这么冒进吗？”
“且先不管是不是真的有埋伏，那个营地是周遭最好的地方，如果占了下来即便是倭国人事先有所埋伏我们也不畏惧。”
行军打仗，军营的挑选是个很有学问的事情，倭国士兵的这个营地就很有讲究。
上靠琵琶湖西侧的险峰，陡峭的地形决定了它的战略位置，那个险峰不是上不去，但绝对容纳不下很多人，而除此之外它对所有的地方都是居高临下的，可以说是周遭的情况一览无余。
如果占下来，再用火炮加以配合，那么远程武器只有弓箭的倭国人是肯定攻不上来的。
“三林，定方，传令下去全军突进，但要时刻注意周遭有没有倭国士兵埋伏。”
“让所有的斥候都发散出去，尽可能的侦查一下四周是什么情况。”
“是！”
“等会儿！”程咬金叫住了罗三林，在到达倭国之后他很少干预姜云明的指挥，除了姜云明昏睡的那三天之外这还是第一次。
“让人尽可能地去刺探一下藤原京的情况，那边很有可能有事儿发生。”
“是！”
大军很快就动了起来，而姜云明和程咬金则是在重重保护下挂在队伍的末尾慢慢地跟着。
“您让人侦查藤原京，这是不是太容易打草惊蛇了？”姜云明有些不解，作为都城，藤原京的周遭肯定有很多人。
“一般来说，国都周围的常驻军是不可能轻动的，这是皇宫的最后保障之一，不然的话万一遇到叛乱这种事儿那就没有任何办法了。”
“所以您是认为此时的倭国王宫内有事儿发生？”
“不一定，这只是其中的一个可能，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发生了极为严重的天灾、叛乱等情况，不然的话国都的常驻军是不可能有这种情况的。”
“所以，除非是皇宫出事了，常驻军前去戍防或者勤王了？”听了程咬金的解释姜云明的眼睛越发明亮了起来。
“目前来说这个可能性是最大的。”程咬金没有把话说死，毕竟战场上瞬息万变，不能被人力掌控的事情太多了。
“我们一路过来所遇到的倭国人都被处理掉了，虽然不排除有人远远地看到了我们处理倭国人的场面从而遁走报信，但我们今天是突袭，不应该有这样的情况发生。”
“但不管怎么样，如果敌人早有准备的话战局对我们也是不利的，这里的地形对我们来说不太好，东面的险峰无法绕行，但要向下迂回的话就是让我们陷入敌高我低的情况，所以现在只有两个选择，一是强攻，二是撤退。”
事实证明，老将的经验是姜云明这种新兵蛋子所无法比拟的。
整个倭国的营地可以说就是一座空营，除了最开始的二百余人之外就没有其他人的存在了，这是一个好消息，但也是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他们不费一兵一卒就占领了这个极为有利的地势，而坏消息是他们没能得到自己预期中想要的东西。
要知道，打从一开始进攻这个营地姜云明就是本着获取战马的心思来的，但如今这座营地几乎是空的，自然也就不会有战马存在了。
“先锋替换，向下推进。”程咬金毫不犹豫地接过了姜云明的指挥权，对着大军发号施令。
姜云明没有反对，因为他知道在这方面他的确是比不上程咬金这个久经沙场的老将。
将士们有序地动了起来，而姜云明则是紧紧地跟在程咬金的身侧。
他不知道，程咬金结过他的指挥意味着什么，而做下这个决定程咬金又是下定了怎样的决心。
在到达琵琶湖的第一夜，程咬金就做了一个决定，他要为姜云明顶下这次出征倭国的一切后果，在姜云明昏睡的那三天，近十万的唐军早就已经串好了“口供”。
杀俘、屠村等等一切的指令都是程咬金下的，无一人反对。
第六百三十章：藤原京的混乱
政变，可能除了外敌入侵导致灭国之外这可能就是一个国家最大的事情了。
而眼下的倭国就在经历这种事情，藤原京已经彻底的乱了起来。
受大唐的影响，药师惠日和犬上三田耜自大唐返回之后就将大唐的现况做了汇报，甚至他们呆在大唐的那段时间里还偷偷让人走访了不少的地方，将大唐近几年的情况做了一个汇总。
这让此时倭国的统治者舒明天皇很是不安，也很是眼馋。
所以，在听完了药师惠日和犬上三田耜的汇报之后舒明天皇当机立断做了一个很重要的决定。
革新！
但这舒明天皇的革新之路方才开始就遇到了巨大的阻碍。
舒明天皇是倭国的第三十四代天皇，当然了，这个排位是倭国人排的，在这个时代倭国还没有天皇这个称呼，这都是后世追认的。
上一任天皇推古死后倭国发生了皇位继嗣之争，推古天皇的遗诏是让圣德太子的儿子、苏我马子的外孙山背大兄王继位，但苏我马子的儿子苏我虾夷却违背了推古的遗诏。
舒明天皇就在这样的情况下继任了天皇之位，所以他的上位就让拥立他的苏我虾夷一脉有了极大地发展。
但现在，舒明天皇想要的革新却要极大地削弱苏我一脉的势力，因为从根本上说起来这次革新的目的是要将现在是奴隶社会的倭国变成封建社会。
这就引起了苏我一脉的不满，矛盾就此产生，并且还是不可调和的。
然而舒明天皇的想法是好的，但人确实蠢的，在没有完全掌握倭国的时候就想要对权倾朝野的苏我一脉动手，但凡是有点儿脑子都干不出这事儿来。
“所以说确认了？”姜云明听着斥候的汇报，看向了程咬金。
在语言不通的情况下斥候的刺探必定是得不到详细的情报的，但通过藤原京的乱象以及军队的动向却也能让斥候确定藤原京中肯定是有大事发生，并且既有可能是让一个国家最为动荡的政变。
“应该是没错，即便不是政变但那藤原京的混乱也是不可能制造出来的，要知道这可不仅是军队的调动，百姓们也都如无头苍蝇一般四处乱撞，更是有不少百姓出城而逃。”
“那我们也出兵参与进去？”姜云明很是意动，先不说他特殊的情感，就说一个国家的混乱这是很难得的，这个时候参与进去无疑是最合适的。
“先不着急，我们慢慢推进，先搞清楚到底哪一方是发动政变的一方，哪一方又是倭国的皇室，再看看到底哪一方的实力更强一些我们就以哪一边作为突破口。”
不仅是久经沙场的老将，程咬金更是个人老成精的妖精，自然是知道此时最合适的方案就是和弱者形成夹击之势一同灭掉强者，那么接下来的就好说了。
“那就依程伯伯所言。”没有犹豫，姜云明知道程咬金的方法才是最好的，他自然没有反对的想法。
……
长安城，皇宫，立政殿内。
“这俩孩子是越来越壮实了。”李渊颤颤巍巍的看着躺在摇篮里的明风明云，喜爱之情溢于言表。
历史上的李渊死于贞观九年，现在虽然还远远不到，但李渊的身体已经初现端倪了，和最初认识姜云明的时候不太一样，此时的他就连走路都有些颤颤巍巍的。
“毕竟是高远那混小子的种，自然是差不了的。”李世民哈哈一笑，但他身旁的长孙却不动声色地拉了拉他的衣袖。
“没事儿，高远那混小子朕都不能奈他如何，一个小小的倭国，还有知节随行，肯定是留不下他的。”
多少年的夫妻了，李世民对自己皇后的意思自然是无比的了解，但他却对姜云明很是自信。
“说起来这高远出去有多久了？一年了？”李渊的眼睛有些浑浊，还有肉眼看得出来的白色。
“哪有一年，半年都不到。”李世民摇了摇头，他可是从辽东战场回来的，自然知道时间过了多久。
“是吗，怎么感觉好像过了好长时间了。”李渊叹了口气，颤颤巍巍地坐了下来。
“父皇您就是向他了吧，没有人在您耳边叽叽喳喳的不习惯了？”李世民扶着自己的老爹坐下，让一旁的侍女上茶伺候。
“倒还真是，以前虽然总是在宫里不出去，但只要是想就随时能去田家村，但现在高远出去了没多久，不在身边这心态也就变了。”
把凑上来伺候的侍女赶到一边，李渊对着李丽质招了招手。
“丽质，你……”
“皇爷爷，丽质没事的。”李丽质笑了笑，虽然没有很高兴的意思，但最起码已经不像最开始的时候那把勉强了。
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
姜云明的一封家书虽然并不能让李丽质完全放心，但却也能一解相思之苦，聊以慰藉。
而且现在李丽质也不是以前的那个李丽质了，她有了两个孩子，和姜云明的孩子。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啊。”李渊欣慰的笑了笑，之前他去看过李丽质一次，现在的李丽质和和以前有很大的差别。
那时候的李丽质天天忧心忡忡，因为生产以及心情的缘故消瘦了不少，但现在再看的话李丽质明显是比以前丰腴了一些，不仅仅是和姜云明离开的时候相比，是比她以前任何时间都丰腴一些。
李丽质心情怎样旁人无从得知，但从这丰腴的身子还是能看的出来在饮食上李丽质是没有问题的。
“要不要父皇派人去那边看看？”对于这个女儿李世民还是心疼的，甚至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要知道，现在的大唐没有像预期中那样得到倭国的海图，现今身在倭国的水师所凭借的完全是姜云明那少得可怜的模糊记忆。
在这种情况之下派人去倭国，先不说能不能找到已经深入藤原京的姜云明，单单是能不能顺利地从倭国的北面转到南面都是个问题，说不定就顺着冲绳群岛跑到琉球去了。
当然这只是说笑，即便是再怎么不了解也不可能从北方的倭国跑到南方的琉球，那得多傻？
“不用了父皇，夫君在家书里说过他会平安返回的，丽质就在长安等着他，带着两个孩子一起。”
第六百三十一章：突如其来的“援军”
对于姜云明来说，李丽质是真的满足了他对古代美女的一切幻想。
美丽、通达、懂事，不仅是姜云明，几乎是所有男人梦想中的妻子模板，这也是为什么姜云明在得知李世民故意安排他和李丽质接触的时候没有反感的原因。
虽然这其中也有被美色所迷的原因在里面。
“丽质，要不往后你就住在宫里吧，等高远回来之后你再回家住。”李世民心中多少有些不忍。
李丽质一直是他最疼爱的女儿之一，现如今姜云明远征倭国，如果不是还有两个孩子的话李丽质就犹如守活寡一般。
“谢父皇关心，但还是不用了。”李丽质看着酣睡的孩子头都没有抬。
“夫君不在家，丽质就是姜府的主心骨了，家中还有不少的事务需要丽质去操持，不能等夫君回来的时候家却乱了。”
“丽质说的对，陛下就不要再这样心疼她了。”许久没有说话的长孙也开口劝着李世民。
“丽质已经不只是我们的女儿了，更是高远的妻子。既为人妇，那就应当做好她该做的事情，陛下这么做只会让丽质被人诟病。”
“唉，孩子，苦了你了。”李世民几欲开口，但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只能兀自叹息。
“父皇哪里的话，这本就是丽质该做的事情，哪有什么苦不苦的？”
酣睡的小孩子是最可爱的，更何况还是自己的孩子，李丽质似乎能从孩子的身上看到自己夫君的影子，感觉怎么看都看不够。
和此时宁静又安详的长安相比，藤原京却是一片混乱。隆隆的火炮声夹杂着人的哀嚎声，营造出了一副人间地狱的景象。
倭国受中原的影响很大，早在唐朝之前他们曾经就派出过使者出使中原，远得暂且不说，前隋时期就有，当初姜云明在醉云楼杀的那个倭国使臣就是前隋时期的遗留。
受中原影响，倭国的皇宫也是依藤原京的北面而建，而之前唐军所占领的那个军营正在进攻着藤原京皇城的北门，只要北门一拿下，那么他们就可以长驱直入，他们背后站着的苏我一脉也可以直接鹊巢鸠占。
然而本来苏我一脉信心十足的政变却突然急转直下。
自西山营地里杀出来的唐军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在战场上被两面夹击本就已经是极大地劣势了，更别说还是荷甲带刀有火炮助力的唐军了。
有人欢喜有人愁，苏我一脉在面对突然杀出的唐军时是恐慌的，但舒明天皇则就是单纯的惊喜了。
“他们是什么人？我们还有驰援的军队吗？”舒明天皇看着旁边的高向玄理，满脸的不解。
“回天皇，苏我一脉的政变很是突然，我们并没有驰援的军队。”和舒明天皇一样，高向玄理也是一脸的不解。
“那这些人是怎么回事？”
“报！”舒明天皇的问题还没有得到解答，殿外就传来了急促的喊叫声。
“天皇阁下，药师惠日求见。”
“药师惠日？”舒明天皇满脸的不解，他不知道药师惠日这个时候来做什么。
出使大唐的倭国使臣中药师惠日只是明面上的领导者也是最高话事人，但实际上犬上三田耜才是，药师惠日只不过是被推出来迷惑视线的。
“宣。”虽然不解，但舒明天皇还是选择接见了药师惠日。
“天皇阁下！”药师惠日一入大殿内就仓皇地跪倒在地，神色惶恐。
“天皇阁下，那支突然出现的军队是唐的军队，臣在出使中土的时候曾经见过，他们的甲胄正是唐的甲胄，那发出声如雷霆的东西正是臣之前向天皇阁下汇报过的火炮！”
跪倒在地的药师惠日满脸不安，他不知道唐军是怎么跨越重洋来到倭国的。
“什么！？”舒明天皇一脸的震惊，还带着浓浓的不敢相信。
大唐对高句丽周边三国的战争他们早就知道了，甚至早就想好了在那边的战争结束之后他们就派人渡过大海去那边捞点好处。
在这个时代人们的常识看来，战争之后肯定是满目疮痍百废待兴的，而大唐的长安距离辽东太远了，肯定不能像关中地区那样有效的控制，到那时他们就能联合辽东的本地居民从大唐刚刚捕到的猎物身上撕下一口肉来。
对此他们也做过详细的侦查，但最后只知道高句丽被灭之后唐军就兵分两路分别朝着新罗和百济而去了，再后来就没有了。
百济算是倭国的情报站了，因为在前两年舒明天皇册立宝女王为皇后的时候百济就派遣使者到倭国庆贺，后来百济的义慈王更是将自己的儿子丰章送到了倭国做质子。
所以就从表面上来说百济和倭国的关系还算是友好的，而在确定了百济会遭到唐军的进攻后倭国就将身在百济的人全部都撤了回来。
“唐军怎么会到我们倭国来，而我们却毫无察觉！”
舒明天皇愤怒拍桌，对于唐军的到来他有庆幸，因为如果不是唐军从苏我一脉的背后压制此时的王宫怕是早就被攻陷了，但除了庆幸之外他还有惊惧。
虽然不知道唐军有多少人，但通过正面战场传回来的战报来看最少也得几万人。
几万人，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入到了倭国的境内，甚至是到了王城藤原京脚下，而按照唐军进宫的方向来看城外的常驻军营地也已经被拿下了。
这怎么能让舒明天皇不惊惧？
“药师惠日，你会中土的语言，你去看看这些唐军的目的是什么，是为了苏我一脉还是……”话说到一半就卡壳了，舒明天皇的神色变得苍白。
没有一点征兆，甚至连个信儿都没得到，最少几万的唐军就深入到了倭国的腹地，舒明天皇怎么也不相信唐军是过来游玩儿的。
“天皇阁下，还是我去吧。”高向玄理摇了摇头，开口说道。
“对！对！对！我怎么忘了，高向君是有中土血脉的，也是懂中途语言的！”
高向玄理，历史上大化革新的功臣，正是他作为国博士提出了新的制度和改革，这才促使了倭国历史上最为著名的大化革新的产生和发展。
而他却还有一个身份，那就还是汉族归化人的子孙。
第六百三十二章：橘生淮北
看着炮火之下的藤原京，姜云明的脸上充满着快意。
“大总管，此人怎么处置？”苏定方押着高向玄理走到了姜云明的面前。
“高向玄理是吧，你说你的祖先是渡来人？”渡来人，和归化人是同一个意思。
不管是渡来人和归化人都是指的同一群人，只是中原那边叫归化人，倭国这边叫渡来人，这群人是以前因为战乱而出逃到倭国的，所以这高向玄理是汉人的血脉。
“正是，不知阁下是？”高向玄理有些无奈，他是真的没想到只是一个照面眼前这人就直接让人将他拿下了。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今天为何而来，让你来的人是谁，想要达到的目的是什么？”
“在下是奉舒明天皇之命而来，是想要知道阁下……”
“定方，拉出去砍了！”
“是！”
高向玄理愣住了，他没想到姜云明一点儿道理都不讲直接就要杀了他，这让他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等一下！等一下！”高向玄理慌了，反应过来之后立马就开始高声叫喊。
“定方！”
听到姜云明的声音后苏定方停了下来，将高向玄理再次带到了姜云明的面前。
“你现在没有跟我讨价还价的理由，也没有质问我的资本，接下来我说一句你答一句，明白了吗？”
被舒明天皇以礼相待的高向玄理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也会沦落到如此境地，但形势比人强，他只能默默地点了点头。
“首先，这藤原京是怎么了，驻守的军队为何在进攻藤原京的王城？”
“舒明天皇发布了革新的命令，这让苏我虾夷和苏我入鹿父子很是不满，他们掌握着朝政大权，而这次革新对他们的权利有很大的削弱，所以才造成了如今这番景象。”
“革新？主意是降低甚至是削掉贵族的影响力吗？”
“是的。”
“你提出来的？”
“阁下怎么知道？”
摇头失笑，但姜云明并没有对高向玄理解释什么，只是摆了摆手，然后苏定方就在高向玄理的大喊大叫声中将其拖走了。
“你认识这个人？”程咬金看着被拖走的高向玄理，表情中带着不解。
“认识，但也不认识。”
“这算是什么回答。”
“就是字面意思咯。”
要说认识那是扯淡，毕竟不管是前生还是今世这都是姜云明第一次来到倭国，但是高向玄理这个名字姜云明却是知道的，再怎么说也是倭国大化革新最重要的人物之一，只不过姜云明没有想到这大化革新没有像历史上那般，而是提前发生了。
而高向玄理就是大化革新最重要的人，没有之一，因为就是他提出了新的制度和政策，包括建立大藏、兵部等8省，确立以太政官为中心的行政组织等等很多的措施。
“他是什么重要的人吗？不然的话按照你的风格不应该这样用完了就杀。”
“挺重要的，留着没什么好处，今日这藤原京的景象可以说就是他一手造成的，如果他所想的那些都成功实施了，那么倭国会小退一步后再向前跨越一大步。”
“哦？如此说来他还是个挺有才能的人咯？你不试试能不能带回长安？”
“没必要，大唐有舅舅、魏相等就够了，即便是他们老了还有马周等人，不缺这一两个人才。”
历史上高向玄理是死在了长安的，虽然是汉人的血脉后裔，但对于出生和成长都是在倭国的高向玄理姜云明并没有多少的信任，相反的在他心中这高向玄理和倭国人没什么区别。
汉人入夷则为夷，夷人入汉则为汉，这是姜云明说过不止一次的话。
就好像后世的砂原惠一般。
像砂原惠那般血脉纯正的倭国人都因为生长在种花家而发生了那么大的变化，那么对于高向玄理这个半倭半汉的人姜云明自然就没有了相信的道理了。
人才这种东西只有掌握在自己手中并且一心为自己的那才叫人才，不然的话只能称为祸害。
“程伯伯，我们的战术要发生改变了，这倭国的高层不能留，不然的话倭国极有可能有长足的发展。”
“这么严重？”程咬金的脸色也严肃了起来。
“或许没有这么严重，但却绝对有这个可能的。”
对于倭国姜云明也算是有所了解的，最起码他们偷学的本事姜云明是清楚的，在唐以前倭国还是个处在奴隶社会的小国，如果不是他特殊的地理位置导致没有国家愿意渡海找他的话怕是早就被灭了。
想到这里，姜云明再一次在心里腹诽了一遍自己的老丈人。
你彰显所谓的大国风范也就算了，送东西给他们干啥？
你送东西也就算了，送技术干啥？
对吐蕃也是，对倭国也是，这是什么鬼癖好？
“阿嚏！”身处长安的李世民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陛下可是不舒服？”被自己丈夫的喷嚏声吓了一跳，长孙转而关切的问道。
“那倒没有，只是突然感觉鼻子有些痒，现在已经没什么感觉了。”李世民摇了摇头，继续埋首于书案上的奏折中。
倭国，藤原京。
“你想怎么做？”程咬金面色严肃，看着正在经受炮火洗礼的苏我一脉的人。
“其实在最初来到倭国的时候小侄是想着直接给他们来个灭国的，但现实是肯定做不到的，我们没那么多的时间去搜寻他们的遗民。”
“但现在，这藤原京里的人是不能留了。”
“你要屠城！？”程咬金大惊失色。
杀俘和屠城是两码事，以前那些被杀的倭国人还可以勉强扯到反抗军上面去，但现在不行了。
“那倒也不一定，但支持倭国革新的大臣是肯定不能留的。”
闻言程咬金松了口气，在他看来只要不是屠城就好。
“那我这就传令下去，但凡是遇到衣着明显不是普通人的都让将士们抓起来，或者是就地解决。”
说完，程咬金就转身下命令去了。
看着不远处的藤原京，姜云明在心里叹息。
他真的很想来一波儿屠城，但现在将士们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杀戮在心态上已经有些问题了，这藤原京势必将会是最后一战。
这一趟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姜云明不想让这些将士们被毁掉。
第六百三十三章：归途
程咬金没有想到，或者说应该说他想到了但却没想到姜云明能在自己的防备之下做出这种事。
藤原京被攻陷之后，姜云明让人封锁了东南西北四个城门。
让后让人开始了焚城！
出于影响不好而考虑，这事儿姜云明并没有让太多人参与，只是让罗三林和苏定方带着人骑马奔驰于大街小巷，将所有的民居以及王城都点上了火。
就如同他之前和程咬金所说的，不管是他还是大唐的将士们都不可能在倭国这片土地上长留，所以也就不可能一点一点搜索这片土地上的遗民。
不过此番将倭国的统治阶层几乎一网打尽，虽然还有不少的贵族官僚但他们也要花费很长的时间才能让倭国回复到以前的样子。
而且最重要的是民心。
不管他们知不知道杀人焚城的是唐军这都没关系，因为如果不知道的话百姓就会将这个屎盆子扣到贵族官僚身上，如果知道的话他们也依旧会将屎盆子扣到贵族官僚头上。
一个国家的统治阶层保护不好自己的子民，那么又为什么要让他们继续统治呢？
不过这一切都暂时和姜云明没关系了，因为他正带着大唐的将士们携带着从藤原京王宫里抢到的东西返回伊势湾。
出来的时间够长了，发泄也发泄够了，是时候该回去了，而姜云明一直紧绷的心神也终于算是彻底的放了下来。
“程伯伯，到了登州再叫我，我要去祭拜。”
只给程咬金留下了这么一句话，姜云明就径自回到船舱里睡了起来，就连蒸汽机的刺耳声也好像完全听不到一般。
“爹，高远这是怎么了？”程处默看着在蒸汽机吱吱作响的情况下依旧酣睡的姜云明，程处默不解且无奈。
从到了倭国开始，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程处默不是傻子，他只是有些憨罢了，他也知道姜云明的心里藏着事儿，但他没有他父亲那玲珑的心思，他不知道姜云明的心里一直藏着的是什么。
“你不用管这么多，爹之前吩咐你的都记住了吗？”程咬金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拎着酒坛叮嘱着程处默。
“爹，你真的要……”程处默欲言又止，他想说些什么，但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一面是自己最好的朋友，一面是自己的父亲乃至于自己的家庭，程处默不知道该怎么做决定。
“处默，我们很少这样说过话吧。”程咬金拍了拍身旁的船板，示意程处默坐过来。
“你是程处默，是我程咬金的长子，以后是要承袭我的爵位的，不过这次会长安可能这一切都要变了。”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高远是个好孩子，有他的帮扶，只要你不犯傻那么迟早我程家还会回到现如今的这个位置上，甚至是更高。”
“不论是从我们家和高远的交情，还是从我们家以后的发展来看爹做的都是值得的，你不要因此就对高远有什么不满。”
对于自己的这个父亲，程处默和别人的印象基本上是差不多，不同的就只有和别人的立场罢了，但今天这样他还是第一次见。
“不会的爹，我和高远的关系您也知道。”
“我知道，只不过我怕你回到长安之后说漏了嘴。”程咬金摇了摇头，对于这个长子他还是不太放心。
“此次出来的将士我都已经吩咐下去了，得益于高远之前所做的那些决策，将士们没有反对为父的意见。”
“在爹的眼中，高远没有什么缺点，这可能算得上是迄今为止他唯一的污点了吧，不管是出于我们的关系还是程家的未来，爹都不能让这个污点落在高远的身上。”
“是，处默知道了。”
……
甲板上的谈话姜云明无从得知，因为他此时睡得正酣，而他不知道的是整个军中已经就一件事情达成了一致，不知道的仅有他自己而已。
就连罗三林这次也选择站在了程咬金这边，连一丝一毫的风声都没有透露给姜云明。
整整十天，船队终于是到达了登州。
因为是初次到倭国，在这个时代这已经算得上是远航了，所以程咬金很是谨慎的没有选择最近的路径，而是让船队依照来时的路先返回新罗，然后再从新罗去登州。
一路上除了停船补给煤炭以及水和食物之外船队没有停下来过，将士们是十二个时辰轮班倒保证船的航行。
不过也好在是选择的这条路线，将士们多少也是熟悉一些，如果是直接从倭国返回登州的话先不说船上的补给够不够，单单方向就是一个问题。
而这十天里姜云明是睡多醒少，基本上是除了吃饭喝水排泄之外就都在睡觉。
这次的倭国执行不仅仅是姜云明的“复仇”之行，过多的杀戮让他的心境一直都处在一个岌岌可危的状态下，之前在琵琶湖的三天更多的是缓解了他肉体上的疲累，但对于心理却没有太大的帮助。
虽然在姜云明的心中这次他杀的或者是因为他被杀的倭国人都是罪有应得的，但还是对他的心理产生了极重的负担。
“高远，醒醒，到地方了。”如同在倭国登船时的约定，在到达了登州之后程咬金让程处默将姜云明叫醒。
说是登州，但也不算特别准确，因为船队在此之前已经到了登州的港口了，不过在补给之后头船就离开了，剩下的船只则是在登州港口等待。
现在这里是在罗三林的指引下到的，这里他很熟悉，因为他以前来过。
看着有些熟悉的环境，姜云明的心情有些复杂。
俗话说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而这次的姜云明带回来的却说不上是富贵，更是一身的杀孽。
他是个忠实的无神论者，即便是自己穿越这回事他也宁愿去用黑洞之类的说法去诠释，但此时此刻他的心里是真的背负着沉重。
他不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对未来会产生多大的影响，或许这是他为人父之后在心态上产生的变化。
他想回来看一看，向自己的父母诉说一下自己此行的收获，以及罪恶。
第六百三十四章：回家
郑添福埋头拉着雪橇。
刚才遇到靺鞨的游牧人家，但是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牛马。不是他们不给，而是他们说这往大唐的方向没有路，有了牛马也没用，跑不起来。
那个肤色发红，名叫阿骨打的男人很友善，给自己这些人换了他们精心制作的雪橇，装上了两根猪的大腿，棉衣里的水袋也换上了热水，还给自己指明了去大唐最近的路。
新雪橇拉着比自己粗糙制作的雪橇省力很多，就是时不时的要停下来给水袋换水。自己不知道走了多远，但是阿骨打说朝着这个方向走就行。
看了看雪橇上的棉衣，摸了摸胸口的玉符，郑添福低下了头，继续麻木地拉着雪橇。
田家村，伯府。
姜云明看着自己面前站着的三个人感觉到头疼。
李承乾和他的两个弟弟一早就被李二赶到了姜云明这里，说是让他们好好的跟着姜云明学习。
姜云明本来想以还没到时间为由把三人赶回去，但是这三个人都赖着不走，说是李二不让，敢提前回去就打断他们的腿。
李承乾似乎还有些迷茫，而李泰则早就跑去厨房找吃的去了，估计这孩子三高一个都少不了。而李恪是三人中姜云明最喜欢的。
不是因为他好男色，虽然李恪长得也挺帅的，主要是李恪完全就是一个很有教养的贵公子的模样，再加上李二说让姜云明教他们，所以李恪自打一进门就是一幅弟子的模样。
李泰在厨房找到了点儿昨夜剩下的卤鸡腿，从没吃过卤味的他毫不见外的让厨子去给他热饭去了，看着还在思考人生的李承乾，姜云明将李恪叫了出去。
带着李恪走去了大棚，摘了两根黄瓜，递给了李恪一根。
两人一句话没说，姜云明在前面走着，李恪在后面跟着。一直走到了田家村村头的小河边，姜云明才开了口。
“你很有分寸，其实在我的想法里，你是最适合做太子的人，就现在来说。”
李恪没说话，看着手中的黄瓜。
“那天高明来找我，我说他活得不像个人，他从来没有过自己的想法，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只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李恪还是不说话，仿佛姜云明说的跟他没关系。
“其实你现在的境地主要是因为你的身世。你的血脉太高贵了，父亲是当朝皇帝，母亲是前朝公主，不说你的外祖父，你母亲的外祖母是名门之后，外祖父是柱国大将军，可能从古至今就血脉而论，没人能比得过你和你弟弟李愔。”
李恪的嘴角动了动，但是最终还是没有把话说出口。
“其实你可能不会想到，你即便是安分守己，处处躲着那个位子，但是你最后还是会因为那个位子而死。你要知道，一个身上背着刀剑的人，即便是无心害人，但是别人依旧会害怕，就因为他身上带着刀剑。而你的刀剑，就是你身上流动着的血脉。”
“我该怎么办？我不想伤害任何人，我一再的退避，但是我知道，我终有一天会退无可退的，我的后面还有弟弟和母妃，我不想他们收到伤害。”李恪终于开了口。情绪很低沉。
“搬出来吧。你在宫里只会引起别人的忌惮，到田家村来吧，回头我给你找点事儿干，虽然不一定是你想做的，但是会让那些人不再找你麻烦。”
“好。”李恪的声音有些嘶哑。
李恪似乎还是有些闷闷不乐，或许也是因为放不开，没有在说话，跟着姜云明回到了伯府。
姜云明没有单独照李泰，一是因为时间还长，二是因为姜云明感觉自从李泰来过自己府上之后这技能树似乎有点让自己掰歪了，除了还和以前一样喜好诗词之外，闲着没事就找厨子聊天？
不得不说这李家的人不知道是会赶时候还是就是狗鼻子，今天刚让下人费尽力气才找到了两只仔猪，准备做个烤乳猪，李二就把他三个儿子送了过来。
李恪还是放开了，在看到他的两个兄弟毫无吃相的和姜云明抢食儿之后，李恪也在烤乳猪香气的诱惑之下开始了风卷残云。
四个人分两只小猪都感觉没吃饱，四个人围坐在火炉四周，一人一把糖炒栗子，一壶三勒浆。姜云明不由得感叹，果然没什么事是一顿好吃的解决不了的，如果有就两顿。
姜云明带着三位皇子烤着火，喝着酒，李泰时不时的对着月亮骚几句，一幅时间静好的模样。
而此时的郑添福则刚刚斩掉了同行一位士兵的两根脚趾。
砍下的脚趾已经发黑了，砍下来之后都没有流血，用碳灰抹上。而当事人却似乎没什么反应，沉沉的睡了过去。
郑添福把砍下来的脚趾扔进火堆里烧掉。自己这一行五人已经一个完整的都没有了，不是手指就是脚趾，每个人身上都缺了点儿东西。
现在已经是辰时了。再有半个时辰天就亮了，自己这些人就要继续出发。郑添福不知道自己还要走多久，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这些人能有几个活着回到长安。
给所有的水袋换过热水，郑添福把阿骨打送的猪腿剩下的最后一点拿了出来，放在了火上烤着，让富贵和柱子他们醒来就能吃上热的。
天慢慢的亮了起来，郑添福把所有人叫醒。每个人都喝了几口热水，麻木的吃着最后的猪腿。
扒开了雪屋，太阳光照着郑添福的脸，让他眯起了眼睛。
天亮了啊，真好。晚上实在是太冷了，若不是泾阳伯教的雪屋，自己一行人怕是还没到靺鞨北部就都死光了。
套上绳索，每个人都拖起一架雪橇，继续向南走着，阿骨打说让自己一行人朝南走，自己不知道走了多远，不知道还要多久。
“伍......伍长。”身后传来柱子嘶哑的声音，难听的好像是布帛撕裂的声音。
柱子停了下来，喊住了郑添福，手臂颤抖着指向远方。
郑添福顺着柱子指的方向看去，一条长长的黑线出现在雪地里，显得那么的突兀。
“那是......那是长城！”郑添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失声痛哭。
所有人瘫坐在雪地上，不顾寒冷的北风，双眼止不住泪水。所有人不止一次的想着大唐，当宛若一条黑线的长城进入众人视线的时候，击垮了众人内心最后的坚强。
还未走到长城之下，守卫长城的士兵就发现了他们。在出示了李二给的玉符之后，郑添福等人顺利的进入了长城。
五人围坐一圈，把棉衣围在中间，在见到皇帝之前，郑添福不想让任何人碰它们。
吃过了长城守卫送来的饭食，郑添福没有多做停留，让守卫们牵出马匹，把棉衣挂了上去，朝着长安飞奔而去。
李恪感觉在田家村的生活很好，没有皇宫的拘束和繁杂的礼仪，吃食也比皇宫的好吃，屋子里暖和的像是春天。李恪觉得姜云明说的没什么不好，自己以后就在田家村呆着，要是能把母妃接过来就更好了。
李恪复习完了今天的功课，太子哥和青雀还和姜云明在下着那个叫做跳棋的东西。没有管他们，径自出门想要透透气。
伯府大门被人猛然踹开，李恪诧异的看了过去，心里想着谁这么大胆，大唐伯府都敢如此嚣张。
看着进门的李二，李恪没了脾气。李二拉过李恪，表情很着急。
“姜云明呢？”
“回父皇，在屋里呢。”
“砰。”客厅的门也被踹开，屋里的三人看着踹门而入的李二，嘴里的脏话憋了回去。
李二看着姜云明：“走，守卫来报，北上靺鞨的士兵回来了，已经到了城门外了。”
姜云明呆了一下，随机霍然起身：“真的？”
“真的。进了大唐就一路不停，只休息了一晚便赶到了长安。”
结果林馨怡递上来的大氅，刚准备出门，随即想到了什么，转向李承乾等人“穿上大氅，一起来。”
李二没有乘龙撵，太费时间，找了一辆马车带着一队金吾卫就出了宫，直奔姜云明这里。
李二上了自己的马车，三个皇子陪着姜云明上了伯府的马车，金吾卫在前面开路，马不停蹄的直奔长安城北门景耀门而去。
景耀门下，郑添福等人依旧围成一个圈，把棉衣围在里面，等着李二的到来。
金吾卫策马而来，后面跟着两架马车。李二刚跳下马车就被姜云明赶了回去，姜云明看着郑添福一行人，指挥金吾卫把所有棉衣都带上，让郑添福等人也各自上马。天气寒冷，姜云明准备先回庄子里再说。
伯府，所有人忙做一团，下人们烧着热水，厨房里忙着做饭，而正厅却一片寂静。
姜云明打开了所有的棉衣，里面不止有红薯土豆和玉米，还有一点辣椒，一点花生，甚至还有些南瓜子。据郑添福说还有一些别的，但是后来人太少了，拿不下，只能扔掉。
姜云明看着郑添福五人，满脸被寒风吹裂的口子，看着都疼；每个人的肢体都不全，每个人都少了几根手指，脚趾没看，想来也不回好多少；那个叫富贵的鼻子头都没了。
听着郑添福等人说着这一行人的遭遇，姜云明感觉鼻子泛酸，李二也别过头去。
姜云明觉得那个校尉很聪明，得到粮种之后不分种类全都装上，先派一小批人回来，这样即使日后他们遭遇不测，无法带回更多的粮种，那么也有一小部分粮种成功的到了大唐。如果他们还能取得更多的粮种，来年归来的时候则能加快新粮在大唐的推广速度。
李二让郑添福五人回家先见见家人，明日早朝上朝接受封赏，然后就走了，把新粮的事情交给了姜云明，在李二看来姜云明才是最合适的人。
姜云明看着地上的粮种，忍了许久的泪水落了下来，这二百士兵因为他一句话义无反顾的背上行囊背井离乡，他害怕这些人一个都回不来，如今见到了郑添福等人，压抑许久的心终于解放开来。
过了好一会儿，李承乾三人在门外探头探脑，看着流泪的姜云明面面相觑，转身欲走，却被姜云明叫住。
“你们三个都进来。”
第六百三十五章：李代桃僵
躺在熟悉的浴桶里，姜云明感受着那种流至四肢百骸的温暖，而李丽质在他的身后一边流着泪一边给姜云明搓洗着身体。
年前出征，到现在已经快要入夏了，姜云明此行出去了又是半年有余。
为人妻者，没有丈夫出征还不担心的，尤其是李丽质这种刚刚生完孩子丈夫就出征的还要更加脆弱一些。
所以当姜云明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李丽质还以为是在做梦，不过这种情绪很快就转变成了心疼，因为姜云明铠甲上已经干透的血迹宣示着此行它都遭遇了何种待遇，尽管姜云明一再解释那些都是敌人的血也无济于事。
“馨怡，别擦了，那副明光铠已经不合身了，回头就会换掉的。”看着固执的把铠甲搬到浴室，边看着自己边擦的林馨怡姜云明无奈出声。
精铁锻造的甲片还好，但串联甲片以及各个部位的牛皮和麻绳现如今都已经浸透了鲜血，干透之后散发着诡异的暗红色，这是擦不掉的。
在出征的时候姜云明就感觉这副明光铠已经多少有些紧了，不过还算好，起码并不怎么影响行动，所以这次回来他打算就直接给换掉了。
“好了夫君。”柔柔的给姜云明擦拭着已经快及腰的头发，李丽质让姜云明站了起来。
回到家之后姜云明并没有第一时间去看孩子，虽然他从来都不相信什么轮回以及命理之说，但身上的铠甲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血腥气，他不想把这些带给孩子。
“好了，我去看看孩子。”直接从浴桶里蹦了出来，姜云明一把捞过李丽质手里的毛巾，囫囵地擦了几下就披上了单衣，随后朝着主间跑去。
“诶，夫君！妾身拿了大氅你披上啊，天气还有些凉，别染了风寒！”
和其乐融融的姜府相比，此时的皇宫里却显得有些压抑。
在将将士们带到长安城的北面军营驻扎之后，程咬金将一切的事务都交给了苏定方和自己的儿子程处默，随后马不停蹄地朝着皇宫赶去，甚至走了一般不会开的玄武门。
水师的倭国之行没有补给，将士们的吃食以及蒸汽船所用的煤炭全都是从倭国抢来的，但这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在倭国所发生的事情没有传到长安来。
虽然早就和将士们通过气，将士们也都因为姜云明之前制犁、灭蝗和新粮的原因满口答应，但这个世界上最不能相信的就是人，程咬金要尽快地把这件事告诉李世民。
到底是封建社会，及早的采取措施好过事发之时的手忙脚乱，而且只要事情定性了之后哪怕传开了也没什么关系。
“没有一个活口吗？”李世民嗓音嘶哑，完全不复见到程咬金时的高兴。
“没有。”程咬金摇了摇头，神情肃穆。
“臣也想过尽量阻止并且放掉一部分的百姓，但那时候的高远已经没有人能阻止得了了，与其放走留下祸患到不如直接一步到位一了百了。”
“陛下，这事儿到不是没法解决，只不过需要时间。”被火速征召入宫的长孙无忌开了口。
“辅机，你有办法？”李世民闻言看向了长孙无忌，眼神中散发着光亮。
到底是关心则乱，一个女婿半个儿，李世民很是认可姜云明这个女婿，甚至都不是半个儿了，他现如今和长孙已经把姜云明当自己的孩子看待，以至于李世民在听到了这事儿之后多多少少的有些乱了方寸。
“陛下可还记得前几年高远所说的那座山？”
“山？你是说倭国的……”李世民先是皱眉，随后双眼精光一闪。
“不错，以臣来看，这倭国我们是迟早要去的，高远此举不过是在为我们提前扫清了障碍罢了。”
“更何况据懋公回报说百济似乎是和倭国有所牵连，他们两国之间的关系很不一般，我们是不是能以此……”
“陛下，臣还有点儿想法。”
“嗯？知节你说。”在所有人的印象中程咬金都是个不善智谋的人，所以在程咬金开口之后李世民多少有些意外。
“先前在倭国琵琶湖的时候高远因为身体劳累以及心神紧绷的原因昏睡了三天，在那时臣就下令通知了所有的将士，您现在若是派人去问的话将士们应该会统一说在倭国时所有的命令都是臣做出并且下达的。”
“知节，你……”李世民语塞，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陛下，臣已经老了，大唐最终要是要看高远他们的。”程咬金摇了摇头，脸上一丝为难的神色都没有。
“在百姓们的心中高远是难得的贤臣，是为国为民的好官，这样的高远不能沾上这件事，不然他在百姓们心中就毁了。”
“众口悠悠，事情迟早是藏不住的，但只要眼下臣承担起一切，然后以倭国百济之间的关系相佐，那么即便是事情藏不住了也无所谓，那时候对高远就没有什么影响了。”
李世民和长孙无忌相视一眼，神情是一样的复杂。
坏人做了一辈子的坏事，最后做了一件好事那就是浪子回头，是立地成佛，但好人做了一辈子好事，最后做了一件坏事那就叫原形毕露。
很没有道理，但这却是这世上的人真实写照。
在这件事上找人定罪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就如程咬金所说，只要现在他把事情扛下来，那么等过段时间人们就会慢慢淡忘姜云明出征倭国这件事，即便是最后的真相被曝出来也没有关系，因为那时人们就会当做个笑话一笑置之了。
过了这风口浪尖的时候，到那时还有谁相信给予了百姓们温饱的姜云明在倭国做出了那般令人发指的事情呢？
甚至百姓们兴许还会帮姜云明隐瞒。
入夜，程咬金罕见的没有离开皇宫，而是被李世民拉着去了大安宫。
“知节，苦了你了。”因为身体的原因李渊的目光有些浑浊，手也有些颤抖。
“太上皇陛下，高远也算得上是臣的忘年交，这算不上什么。”不同于以往严肃的气氛，此时的大安宫歌舞升平，但在座的就只有李渊父子和程咬金三人而已。
“太上皇您可能不知道，若不是崔家那群傻子不干人事儿，怕是高远结婚的时候臣就要代替他父亲坐在那高堂之位上了。”
程咬金仰着头，酒坛里的就汩汩地流进他的嗓子里，目光坚定。
所以，我绝对不会让高远在这件事上栽了跟头。
最后一句话，程咬金并没有说出来，只是放在了心底。
第六百三十六章：已成定局
翌日清晨。
看着面前前来宣读圣旨的太监，姜云明一脸的平静，早在倭国的时候姜云明想过自己回到长安后将会面临着什么。
然而，事情出乎了他的预料。
仿佛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圣旨内对倭国的事情只字不提，反而是着重赞扬了姜云明在高句丽三国战场上的功绩，不仅如此，他的爵位也从开国县公到了开国郡公，甚至就连金紫光禄大夫前面的金紫二字都被去掉了。
爵位的提升所有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而相比之下那个不被人重视的散职金紫光禄大夫变成了光禄大夫，这不仅仅是去掉了两个字那么简单，而是一个品级的跨越。
金紫光禄大夫是正三品，但光禄大夫是从二品，虽然带个从字，但再怎么说也是个二品。
除此之外还有一大堆乱七八糟的实物赏赐，这些全被姜云明给忽略了，他满脑子所想的都是为什么三个字。
不可能的，倭国的事情不是小事儿，整整十万将士亲眼目睹了他姜云明的所作所为，而且他们也都接收过自己下的命令，这事儿不可能瞒得住的，自己那老丈人虽然在位末期比较糊涂，但现在这个时间显然是不会。
这件事瞒不住的，李世民不会做出这么没脑子的决定。
如果选择视而不见，那么等到事情爆发的时候要遭难的就不只是他姜云明了，李世民这个皇帝对此等泯灭人性的事情视而不见，那么他要受到的口诛笔伐甚至要比姜云明更加严重。
所以，姜云明能够想到的就只有两种可能。
第一，李世民找到了妥善的解决办法，并且还能保证以后绝对不会暴雷。
第二，有人替他承担下了这个罪名。
没有多说什么，姜云明让李丽质派人去给太监拿喜钱儿，然后再让人将太监送出了大门。
直到此时，姜云明的脸色才倏地暗了下来。
“三林。”
“公爷。”
低着头，罗三林的言语间有些颤抖。
“这是怎么回事，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姜云明的面色发红，似是肉眼看到的怒气蓬勃而出。
这事儿太简单了，简单到姜云明都不用去想太多。
压制住，怎么压制住？如果但凡是有一点点的办法当初程咬金就不会一次又一次地试图劝阻他了。
这个世界上最不能相信的就是人心，哪怕当初那些将士们都是承姜云明的恩惠自愿跟着他前往倭国的，但做人势必不能将自己的命脉交到别人的手中。
所以，所有的方向就都指向了第二种可能。
顶缸，姜云明是辽东道行军大总管，此次出征倭国虽然是仓促而定，但又有谁能替他顶缸？苏定方都不够格！
“属下不知道。”一个字一个字，罗三林这句话是从牙缝里硬生生挤出来的。
啪！
响亮的耳光声响起，罗三林的腮帮子因为硌到了牙齿而流出鲜血，顺着他的嘴角一滴一滴地滴落下来。
“属下不知！”
啪！
“你给我把头抬起来！”姜云明怒气勃发，满目猩红。
“说！”
“属下不知！”
啪！
罗三林的左脸已经通红，出征半年多的姜云明不再是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柴，虽然现在的他可能连大唐最普通的士兵都打不过，但这不代表着他手上没有力气。
“好，那我问你，在倭国下令屠杀平民、焚烧藤原京的人是谁！？”
“是宿国公！”
“夫君！”
得到了心中早已知晓但却不愿意相信的那个答案，姜云明仿佛是失去了浑身的气力，跌倒在地。
“咳咳，我没事。”咳嗽了两声，姜云明在李丽质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丽质，准备点东西，为夫要去程府。”
“妾身知道了。”
坐在凉亭里的石凳上，姜云明脸带悲色。
在倭国时候的他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完全忘了程咬金能为他顶缸的这种可能，而现在事情却已经实实在在的发生了，并且没有了转圜的余地。
宣读圣旨的太监都走了，那么代表着程咬金那边也接到了圣旨，而按照自己老丈人的谨慎，程咬金所接到的圣旨一定是远远早于他所接到的。
甚至极有可能今天早朝的时候就将这件事情给定了下来。
今天早上他醒来的时候还在奇怪，按理说今天的早朝老丈人是一定要差人过来叫他的，毕竟平日里散漫也就罢了，今天的早朝是水师从倭国回来的第一个早朝，作为水师的最高将领之一，他没有理由不在场。
而现在一切都清楚了，不是他不应该不在场，而是他就应该不在场！
在场的话这件事情就定不了了，自己肯定是不会让程咬金为自己顶缸从而导致晚节不保的。
程咬金知道这一点，李世民也知道，不止他们，就连罗三林也知道。
所有人都知道，只有他这个当事人被蒙在鼓里。
“过来！”思及至此，姜云明叫过了还在原地低着头的罗三林。
“你们是什么时候决定的？昨晚？在登州？还是登船之后我开始睡觉的时候？”
“都不是，是在到达琵琶湖，您昏睡了三天的时候。”声音完全不复之前的洪亮，罗三林低着头声音有些颤抖。
“这么早吗？”姜云明惨然一笑。
“是的，那时候宿国公就让人通知了所有的将士。”
“哼哼……”姜云明轻笑了两声，但笑声中却没有一丝一毫的高兴，反而满满的都是失落和后悔。
好算计啊……
这下好了，日后的卢国公没了不说，现在的宿国公爵位还不知道能不能保得住，也不用给程处默留下世袭的国公爵位了。
还不止。
现如今程咬金的幽州都督、左屯卫大将军和镇军大将军怕是也要保不住了，或许能留下一个两个的，但镇军大将军是绝对没了。
敕封没了也就罢了，只是不知道这爵位是要除，还是要降。
本来姜云明已经做好了被降爵甚至是除爵的准备，他甚至想过带着李丽质和自己的两个儿子去余杭呆一阵子，一是暂时不在人们面前出现，二也是为了弥补自己在为人父和为人夫上的不足。
但现如今，程咬金的顶罪之举让他的一切准备都没了用，更是让他破了防。
第六百三十七章：人心所向？
程府。
姜云明低着头站在门外。
他不是没有敲过门，但门房在看到是他之后就一脸苦色地推脱说程咬金不在，让他改日再来。
这只不过是推脱之言，姜云明怎么可能不知道。
一个门房没有这么大的权利，即便是程府的门房他也没有资格将一个开国郡公、当朝驸马拦在门外不让进去，更别说两家之间相交甚密。
能让门房如此干脆地将他关在门外，只可能是程咬金亲自下了命令。
“驸马，我家主人请您入府一叙。”
直直的伫立了近一个时辰，终于是有人来到了姜云明的身边。
然而不是程府的下人，这个人姜云明认识，是长孙无忌府上的。
轻叹一声，姜云明也知道程咬金是铁了心要把这事儿认下，别说一个时辰，就是他在这程府门前站上一天程咬金也不会出来的，同样也不会让他进门。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可以说是已成定局了，他在程府门前站了近一个时辰已经引起了很多人的侧目，继续下去没有任何好处，不管是对他还是对程咬金。
事到如今程咬金已经成了在倭国下令屠杀的人，如果姜云明非要闹到将事情挑明那对谁都没有好处。
他要背上他本就应该背的罪名，而程咬金虽然是得以清白，但却仍要因为包庇而获罪。
“怎么，闹情绪了？”长孙府的后院，姜云明熟悉的凉亭里，长孙无忌给姜云明泡上了今年的新茶。
“倒是没有，我也知道程伯伯此举是为了我好，可虽然明白，但我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从踏上倭国的土地之后姜云明就没有喝过茶了，而茶瘾颇重的他现在看着杯中的茶水却一点想喝的欲望都没有，似乎是理所当然的他想到了酒。
“你一直都是个明事理的孩子，在冲儿这一辈人中也就数你最为出色，虽然有时候不着调行事也不顾后果，但不论是眼光还是头脑你绝对是他们之中顶尖的。”
“知节是坐下下船之后就马不停蹄地进了宫，当时我也在场，但和陛下一样，对于知节提议我们没有反对。”
“不仅是我们，如果你现在拉住长安城内的任何一人问这个问题，那么他给你的答案一定是让知节抗下这一切。”
姜云明闻言轻笑了一声，心情有些复杂。
“什么时候这违律包庇之罪还成了民心所向了？”
“没错，就是民心所向。”长孙无忌丝毫没有因为话题的不对而感觉不好意思或者遮遮掩掩，民心所向四个字他说的很是理所当然。
“你的出现给大唐带来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百姓们因为你得以吃饱穿暖，我们和知节也因为你不在担忧不能给涣儿他们留下点儿什么。”
“可是程伯伯他戎马半生，先是击破宋金刚、窦建德和王世充，后又镇压铁山獠人叛乱，为初立的大唐稳下定局，现如今却落得个晚节不保的下场，这让我怎么能安心？”
“高远，你知道吗？”给姜云明杯中的冷茶泼掉，长孙无忌又给他添了一杯新茶。
“昨夜在宫里，我和知节陪着陛下以及太上皇长饮，他说他此生从未想过还能结识你这么一个后辈。”
“或许你说的对，我们都无法理解你内心的那份热忱，但知节却愿意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去支持你。”
“你知道吗？兴许是昨夜喝了酒，但知节也算是吐露了真言，他说对于你，他最后悔的就是因为崔家导致他没能在你结婚的时候代你父亲受礼。”
在后世，姜云明没少看那些电视剧，在遇到类似的场景时他总会骂那些人矫情，还因为矫情而浪费了人家的牺牲，但现在他才知道，有些事情说起来真的很轻巧，但只有在自己也遇到的时候才知道有多么的煎熬。
哪怕只是做一个看起来最简单的决定。
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姜云明从来都没想过自己会成为那个当局者，也从来都没想过在作为当局者的时候这个决定会是这么的难做。
从长孙府出来的时候有些浑浑噩噩的，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程府，姜云明的心里有些难受。
但他却只能压抑住自己，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如果他忍不住，那么程咬金所遭受的一切都是白白牺牲。
没有坐马车，姜云明径自走着离开了太平坊。
走在朱雀大街上，偶尔有几个他记不得的官员向他道贺，祝贺他在高句丽战场上取得了辉煌的战果，祝贺他升为了开国郡公，祝贺他升任了光禄大夫。
四周的百姓们不敢随意上来搭讪，但看着他的目光都是充满了尊敬和羡慕。
但那些官员的道贺声在他听来是那么的刺耳，百姓们羡慕和尊敬的目光在他看来是那么的刺眼。
罗三林牵着马赶着车跟在姜云明的身后，神色担忧，但却一句话都不敢说。
浑浑噩噩地走出了朱雀大街，出了长安城的城门，一匹健马拦在了姜云明的面前。
“处默……”姜云明语塞凝噎，心中的愧疚涌上心头。
“看来你跟我爹说的一样，果然是一副三岁小儿的苦态。”程处默不见得有多高兴，但他的语气还是很轻松。
“我……”
“你什么你？难不成要我领你去平康坊玩一玩儿？”
轻佻的话语没有让姜云明的情绪有所改变，平日里意气风发的头颅此刻已经低地不能再低了。
“走吧，我们出去走走。”将手中的缰绳交给了罗三林，程处默拉着姜云明朝着长安城相反的方向走去。
“这事儿你也知道吗？”忍不住，姜云明最后还是开口问了起来。
程处默也是跟着去了倭国的，姜云明感觉这件事儿程处默也应该知道。
“知道，在琵琶湖的那一夜爹就跟我说了。”
和姜云明不一样，程处默经过程咬金这个当事人的开导倒是显得好不少，最起码在倭国那么长的时间，再加上回程这近一个月，他早就想开了。
只不过今天早上宣读圣旨的太监到他家的时候他多少还是有些难受。
“爹跟我说你的心里有事儿，虽然我们都不知道是什么事儿，但从你那天的激动看来是早晚都会发生的。”
“我爹说了，只要我跟着你，你就不会让我吃亏。”
“不是吗？”
程处默咧着嘴，笑得露出了满口白牙。
第六百三十八章：喜事
没有进宫去找李世民，因为姜云明也知道这事儿已经结束了。
“当事人”程咬金自己承认，十万将士都被统一了口径，就连程咬金的儿子程处默也是毫无怨言，姜云明去找他老丈人也没什么用。
事情很快就有了定论，虽然按理说这功过不能相抵，但大家都是当官的，魏征和孔颖达等人也没有太过赛脸，在高句丽战场上程咬金的功被一笔带过，几乎没有任何封赏，而就倭国的事情李世民也做出了惩罚。
降爵一级，由国公变成了郡公，现在程咬金在爵位上和姜云明已经是同一级别上的了。
左屯卫大将军和镇军大将军都没能留下来，不过唯一让人欣慰的是幽州都督却是保留了下来。
惩罚挺重的，大唐的国公之位不是那么好升的，除非再遇到像高句丽和突厥这样的灭国战争，不然的话程咬金怕是此生都没有重回国公的希望了。
但从另一方面来说这惩罚却是很轻。
左屯卫大将军和镇军大将军被削看起来很严重，但说起来也不过是个检加号罢了，程咬金自身的实力还在，如果有出征的机会那么迟早还是会回来的。
况且，只要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李世民对程咬金的处罚不过是为了平息众怒而做下的，而并非是出自他的本意，所以说程咬金在大唐的地位依旧没有变，变的只不过是表面而已。
本来姜云明想找机会煽动一下李世民，让程咬金带兵出征西域以及在大唐与吐蕃的边关戍边，想要以此为程咬金找一点功劳，但最终却没有这么做。
首先就是程咬金被禁足了一年，虽然说是禁足但其实并不是限制人身自由，这个惩罚定下其实就是为了姜云明别找事儿罢了，李世民是在明着告诉姜云明这一年程咬金都不会上战场。
其次，虽然是碾压性的胜利，但在高句丽战场上大唐耗费实在是颇巨，如果是被动性的战争倒也罢了，主动性的战争肯定是发动不起来的，最起码过不了魏征那一关。
最后就是水师那十万将士了。
杀戮的确是很能影响一个人的心智，就连姜云明都觉得自己似乎是有些变了，在对上敌人的时候更想用极端的方式去解决问题。
他都这样了，那十万将士就更别说了，要知道虽然是姜云明的命令，但那些倭国人死在了将士们的刀下也是事实。
接下来的几年之内这些将士们肯定是不能上战场了，即便是可以姜云明也不想让他们去，被杀戮所影响之后不只是在战场上很容易极端行事，在没有战争的时候他们滋事的可能性也比普通人要高上很多。
为此姜云明特意让人给每一个将士的家里都送去了钱或物，这是他欠他们的。
“你说你，净瞎操心。”田家村后山脚下，姜云明瘫在从家里搬出来的躺椅上，听着李承乾喋喋不休。
“别说处默了，程伯伯他肯定会没事儿，先不说父皇肯定不会让他白白蒙受这次的惩罚，就算是这样，那不还有我吗？”
看着篝火上的烤串，李承乾头也没回。
他的意思很明显，就是在说程咬金即便是不能回到以前的地位，等他继承皇位之后也会重用的，这是一种很孩子气的话，但却也是他内心真实的想法。
相比于其他的文臣武将，他自然会偏向于和他接触更多的这几家人。
“我担忧的不是程伯伯回不到以前的位置上，而是程伯伯戎马一生最后却要为我承担这件事，这是晚节不保。和柴姑父不一样，这次杀的不是俘虏，而是手无寸铁的百姓。”
虽然是接受了现实，但说到底姜云明的心里多少还是有点儿难受，这是个坎儿。
“我和我爹都不介意，你介意什么？”程处默倒是很看得开，他也难受过，但大大咧咧的他很快就走了出来。
“滚！”
李承乾和程处默面面相觑，随后两人同时双手一摊，看向了火上的烤肉。
“大牛，能吃了不？”程处默望眼欲穿，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快了。”大牛憨憨一笑，手上翻动烤串的动作却是没停。
“你们两个别光吃，回头把这头猪的钱送到村长家里去，你们是不在意，但村长和你们不一样。”看着程处默这个样子姜云明的心里也是好受了不少。
“知道了，我们在田家村吃喝这么多年，什么时候短过大家的钱了？”李承乾不耐的挥了挥手。
话倒是没错，但村民们也因为你们少收了不少钱！看着正在胡吃海塞的两人，姜云明在心里腹诽着。
田家村作为姜云明居住的地方，一般姜云明提出的提议都会在这里先行开展，一是为了告诉李世民和百官事情的可行性，二也是因为姜云明有自信让村民们因此获得好处。
而眼下火上烤的猪肉串就是大牛家里养的。
中原本土的猪是黑猪而不是后世那种白猪，相比于白猪黑猪的成长周期更长一些，即便是骟过之后也是不行，而现在李承乾和程处默吃的这头猪还没到出栏的时候。
不过大牛也不介意，因为整个田家村除了姜云明之外就属他认识的二代最多了，不管是李承乾这种皇子还是程处默这种顶级的官二代他都认识，而且也耍的很开，最起码李承乾他们对于大牛并没有歧视，而是和姜云明一样一视同仁。
“话说回来了，大牛你以后可别让你媳妇儿干重活儿了，今时不同往日懂不懂？”
“嘿嘿，我知道，之前让孙道长去看过了，孙道长说挺好的。”大牛一脸的憨笑，但那种高兴却是怎么也忍不住。
在生孩子，呸！是让女人生孩子这事儿上他可比姜云明强多了，这成婚才一年不到就让新媳妇儿怀上了。
“唔，对了，前两天我媳妇儿还说让人给你送些东西，应该也差不多准备好了。”一说到这事儿李承乾也举起了手。
和姜云明他们的相处李承乾总是很放松，甚至跟着姜云明和大牛用媳妇儿这种称呼来称呼他的太子妃。
本身关系就不错，媳妇儿还都是同一个家族出来的，李承乾此举倒也是无可厚非了，不过这事儿可不是李承乾提出来的。
武功苏氏的示好罢了，姜云明明白得很。
第六百三十九章：苛税
在能给人留下印象的家族中可能武功苏氏是独一份儿了，因为他们实在是太老实了。
按理说自家都和皇室成了亲家了，而且还不是一般的皇子而是太子，怎么说也得多少张扬一点儿吧？但武功苏氏就没有，反而是比以往更加低调了。
从太子妃的人选定下到现在，武功苏氏从来都没主动巴结过谁，有人上门巴结他们也都找借口推辞了，到现在为止得到武功苏氏主动示好的也就那么两家人。
长孙无忌和他姜云明，一个当朝国舅，一个当朝驸马，除此之外就连三相魏、房、杜三家他们也仅仅是很平常的交流，没有一丝一毫的逾越。
不得不说这很难得，也很得李世民的心。
从李承乾成亲到现在武功苏氏的人就有很多得到了朝廷不同程度的提拔，这不奇怪，但武功苏氏被提拔的人却多少有点儿多了，这就很说明问题了。
“回去告诉一下太子妃，让她娘家的人多少收敛点儿。”姜云明张嘴提点了一句。
“我让人去警告过了，不过还好，到现在为止他们还算是有分寸的。”李承乾啃着肉串，嘴里说的话有些囫囵不清。
“好个屁！”说到这里姜云明多少有点儿来气，但因为李承乾的缘故他倒也没有直接发难。
“怎么，他们惹到你了？”李承乾闻言停顿了一下，手里的肉串都放了下来。
“登州那边建造的港口你知道吧？”
“知道，负责的好像就是苏氏的人。”
“我不知道是苏氏的意思还是那个官员自己太贪了，建造港口的钱他贪了我就不说什么了，但是他向整个登州出海的渔民收税补贴商人这事儿你知道吗？”
李承乾没有说话，但眉头却紧皱了起来。
登州是大唐渔业发展的先遣者，这算是沾了姜云明的光，但对于这些渔民大唐是不收税的，虽然朝廷已经在策划征收渔业税这一项了，但说到底还是在策划，并没有落实。
而登州的事情则不仅仅是额外征税的问题了，是官员和商人勾结，将向渔民们征收上来的税补贴到商税上，让商人少缴税。
从表面看来姜云明很重视登州，但其实在官方的角度来说姜云明却很少照顾登州，因为他一直觉得自己就是一种威慑，多少能让登州的地方官们收敛一些。
一直以来登州的地方官也多多少少的存在着贪墨的问题，但姜云明并没有管，一是因为这种事情并不严重，算是在姜云明的许可范围之内，二也是因为贪官这种事儿是没有办法杜绝的，整个大唐都没有多少真正清白的官。
但现在他们却向整个登州的渔民收税，这就太过了，而更过分的在于他们收的税还不低。
四成！足足四成！如果把这个比例放在农业税收上，和现在大唐征收的赋税相比就是妥妥的暴税！
不过那些人多少也算是收敛，知道事情闹大了不好，所以他们征税只针对出海捕鱼并且收获达到一定量的，而对于谋求多收入一点儿是一点儿的散户则是放过了。
也正是如此姜云明才没有直接发难，不然的话他从倭国回来就直接拉刀给那些人砍了。
“我回头问一下。”李承乾脸色发青，显然是很不高兴。
若是别人也就罢了，但这是太子妃的娘家，是武功苏氏，如果真有这种事儿并且还是频发的话那对他这个太子的影响也很不好。
“你回去问问这是个别情况还是武功苏氏现在已经变了，最好是挑选几个比较重要的位置查一下。”
到没有因为家乡人民遭受苛税而失了分寸，在姜云明看来这应该是个别行为，之前武功苏氏表现的一直都很不错，林子大了出几个不是好鸟儿的玩意儿也是正常。
这事儿应该是因为登州比较特殊，因为他的重视导致登州的发展有些过快，但又因为交通以及信息传递的原因让这些人萌生了不好的想法。
毕竟天高皇帝远嘛。
但若真的是武功苏氏出了问题姜云明也不会手软，不管是于公还是于私他都不可能放任这种事情。
“行了，我就是知会你一声，免得到时候出事儿了对你影响不好，你回去的时候也不必跟太子妃甩脸子，语气好点儿该问的问不该问的别问，如果真是苏氏出了问题的话再动手也不迟。”
“嗯，我知道。”李承乾点了点头，神情好了不少。
监国这事儿不是白干的，之前李承乾因为总是跟姜云明他们一起玩儿的原因导致性子多少有些直来直去的，不过现在好多了，从他能放下面子去请李靖出山这事儿上就能看得出来。
“对了大牛，这次我去高句丽带回来了不少的人参，到时候让丽质给你送点儿，让孙道长指导一下用量给你媳妇用来炖汤什么的，别不舍得，人家毕竟是给你们老田家生孩子的。”
大牛没有说话，只是挠着头憨笑了起来。
要说现在姜云明可能缺别的东西，但这参是真的不缺，不管是高丽参还是人参他都有很多，都是从高句丽那些皇室和贵族身上搜刮来的。
在这个时代，当战争发展到破城的这一地步时就难免有抢夺财物的事情发生，不过唐军的几率比较严明，最起码在突厥和高句丽这两次姜云明亲身经历过的战场上没有发生劫掠的事情。
不过姜云明把从高句丽皇室搜刮来的财物多少分了一些下去，东西倒是不多，分到将士们手中也的确是没多少，李世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不过姜云明手里的这些东西都是干净的，因为都是李世民亲自送到姜府的，说是姜云明的战利品，而且也不仅有人参，还有不少的鹿茸和鹿鞭。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李世民这很明显是在催促姜云明和李丽质再生两个孩子，姜云明对此是嗤之以鼻。
孩子是要生的，毕竟林馨怡和映雪也是自己的小妾，自己怎么着也得给她们个念想，给她们一个姜府的根。
不过嫡子就算了，李丽质之前连诞双子，这对体质本就不好的李丽质来说负担就更重了，而之后姜云明又随军出征，这就导致了她的心情和饮食都受到了影响，更是雪上加霜。
自己这个媳妇儿挺好的，有两个儿子就够了，没必要为了孩子勉强她。
第六百四十章：挽救
当浑浊成为了一种常态，清白也会是一种罪。
贪官这事儿根本没有办法杜绝，所以姜云明也很是“开明”，基本上只要是不触及底线不惹到他的话他一般都是不会管的，但这次登州那边的人做得有些太过了。
而李承乾回到东宫之后就直接让太子妃苏文墨把武功苏氏的人找了过来。
“你们胆子不小啊，以为傍上了孤就可以为所欲为了？”看着下面弯腰站着的人，李承乾开口就是一个大帽子扣了下来。
唰！
苏文墨的俏脸一下子变得煞白，不是她做过什么不能做的事情，而是她知道李承乾这么问那就代表着武功苏氏的人肯定是做了什么事儿，而且还是不能被原谅的事情。
而下面那个武功苏氏常驻长安的人反应也不怎么地，直接就跪倒在了地上。
“太子明鉴啊，我们武功苏氏虽然是和皇家成了亲家，但却从来都是谨言慎行，丝毫不敢有任何恣意妄为，生怕给皇家的脸面上抹了黑！”
“哦？那你的意思是孤冤枉你们武功苏氏了？”李承乾的眼睛眯了起来，语气变得阴沉了起来。
“小人不敢！小人不敢！”李承乾的话把那人吓得连连叩首，那不断响起的咚咚声证明了那人此刻的心情。
“殿下，若是武功苏氏做了什么错事还望殿下明示，臣妾一定让他们给殿下一个满意的答复。”
到底是自己的娘家，如果是小事儿或者是无法挽回的大事儿苏文墨也就不会开口了，但现如今看李承乾的样子显然是想要个说法，那么就证明了这件事还有转圜的余地。
转头看了一眼苏文墨，李承乾的目光有些意味深长。
“你要知道现在你已经是太子妃了，以后会是什么你也清楚，让你的娘家人收敛一点。”
“是，妾身谨记。”苏文墨的脸色依旧煞白，但还是福身回应。
“这事儿是高远告诉孤的，高远是什么地位你知道，而登州是高远最重视的地方，处理完了之后让苏氏的人来找孤，给孤……不，给泾阳郡公一个满意的答复。”
“是，妾身知道了。”苏文墨松了口气。
虽然没有明说，但李承乾提到了高远和登州这两点，还说登州是姜云明最重视的地方，这样一来苏文墨也大抵知道了是什么事情了。
她很聪颖，脑子转的也快，很快就想到了应该是姜云明从倭国回来的时候在登州看到了什么。
虽然按理说后宫不得干政，但苏文墨在关于武功苏氏的事情上多少都知道一些，不是想以此为家族谋求好处，她知道只要她能耐顺利的成为皇后就是武功苏氏最大的好处了。
如果成不了皇后，那么给武功苏氏谋求再多的福祉也是没有用的。
“回去让爹好好查一下，泾阳郡公是什么人谁都知道，虽然从未有人说过泾阳郡公会公报私仇，但他毕竟是陛下最重视的人，也是殿下最重视的人。”
李承乾一走，苏文墨的脸就板了起来。
“不管是谁，也不管事情是大还是小，只要是确定了那就立刻让他退下来，不管他在什么位置上，直接带回长安来向殿下谢罪，向泾阳郡公谢罪。”
“听清楚了吗？”
“是，小人明白。”其实苏家的这人按辈分来算应该是苏文墨的同辈，苏文墨应该叫他一声堂哥，但现如今苏文墨已经是太子妃了，很多称呼以前可以用不代表着现在可以用。
苏文墨可以随意称呼堂哥，但她堂哥可不敢随意就称呼她堂妹。
“呼~”看着家族的那个堂哥离开，苏文墨多少松了口气。
苏氏的人是知道进退的，在她成为太子妃之后也是一直很有分寸，虽然也时常捞些好处但却也是有个度，所以苏文墨对于这件事还不算是很担心。
李承乾说这事儿是姜云明跟他说的，那就说明姜云明没有想着要闹大，自己没有那个面子，那应该就是碍于李承乾的面子了。
苏文墨很清楚，李承乾这个太子的身份对于姜云明一点儿约束力都没有，虽然在明面上两人都不会让朝臣挑毛病，但在私下里却完全不似君臣。
“春红。”思及至此，苏文墨叫过了自己的贴身丫鬟。
“奴婢在。”
“之前本宫不是说要给兰绣送一些滋补的东西吗，准备好了没有。”
“娘娘，已经准备好了，奴婢本打算今天下午就差人送过去的。”
“先暂留一下，把陛下赐给我的人参分两支出来一并送去，鹿茸也添两支。”
“是，奴婢知道了。”
在姜云明出征的这段时期苏文墨没少往田家村跑，不过她和别人不太一样，不管是李世民还是房、杜这几家都是觉得姜云明随军出征所以去给李丽质送点儿东西。
而苏文墨则是很少去姜府，相比之下她去大牛家要更多一些。
一是从表面上来说这样更加合适也不容易被人挑毛病，毕竟她和大牛的媳妇儿苏兰绣同是武功苏氏出来的，虽然关系都不知道远到哪里去了，但别人却依旧不能说什么，还得说她会照顾人。
而自从苏兰绣怀孕之后她更是没少送东西过去。
在别人看起来苏兰绣虽然过得很苦但却未来可期，现在大牛家虽然有了蚊香的收入但以往的那些事情却依旧保留了下来。
种田、为姜云明看大棚，现在还养起了猪和鸡鸭，而苏兰绣却一点都没有厌恶的意思，还除了大牛不让她下地之外她时常会去喂猪和鸡鸭，每日还会给看守大棚的公公做好饭送过去。
俨然一副农妇的样子。
外人都觉得她这么做没有必要，因为单单是蚊香这个虽然简单但没有人敢触碰的东西就足以让苏兰绣过上以前在武功苏氏的日子，甚至还要比那时候更好一点，但她却甘之如饴。
她知道，如果没有姜云明的话她可能就要和家族里别的姊妹一样被送出去和亲，甚至像她这样和嫡系相隔甚远的旁系只能沦落到个做小妾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