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一章：尴尬的新罗
在大唐出兵之前能抵挡得住高句丽和百济的联合打压，等到大唐在北面战场压制住了高句丽，甚至还让人直切高句丽和百济的连接命脉的时候你说你国力弱了？
别人怎么想不知道，但姜云明对此是很不爽的，而且在他将这事儿再次挑起来的时候李世民和李勣也有些不爽了。
他们的确是顾忌面子问题，但却也不可能因为面子让人明目张胆的把他们当猴儿耍。
是以，虽然有些勉强，但姜云明还是得到了李世民的授意。
他此行，要么新罗此后归附于大唐成为大唐的州县或者是都护府，要么被大唐打败后成为大唐的州县或者都护府。
第三种情况也有，不过几率基本为零，那就是新罗打败大唐。
他们要是有打败大唐的实力，又何须在高句丽和百济的夹击之下苦苦挣扎，甚至还要向大唐求援？
进入新罗的地界，最初姜云明是受到了新罗人的热烈欢迎的，但慢慢的他就感觉到了有些不太一样了。
新罗人的态度有了变化，从兴高采烈的欢迎慢慢的变成了疑惑，不解，甚至是畏惧。
对于新罗人态度的转变姜云明很清楚是什么原因，因为他此行并不是独身一人或者是仅是带了一些护卫，而是带领着程咬金以及整个占领了长口到开成一线的水师。
如果说两国之间的友好交流和慰问还要带着军队，那简直就是上坟烧报纸，你糊弄鬼呢。
不过对此姜云明并不介意，你爱咋想咋想，最好是直接出手反抗，那样我倒是有了最正当的理由直接开打了。
一个在大唐的帮助下才在这一隅之地站稳脚跟的小国，在仅仅三代、不到五十年的时间内就忘了他们是在大唐的帮助下才免于灭国，还在大唐深陷与吐蕃的战争中趁机反推兼并原本原本百济的领土并向北推进到平壤的人，有什么留着的必要？
不过说归说，新罗的女人倒是可以留着，不是因为姜云明贪色，主要他是想知道新罗的女人是一直就像后世那么漂亮还是全民整容。
新罗，金城王宫。
善德女王金德曼坐于高位之上，看着下面乱成一团的朝臣，心头有些无奈。
她无奈的不是混乱的朝堂，而是她没有那个能力去阻止这些自乱阵脚的朝臣。
因为如今的她虽然是新罗历史上的第一位女王，但却并没有实权，国政都掌握在大臣乙祭的手中。
她是个傀儡，最起码目前是。
“启禀大王，微臣认为唐军并无恶意，或许他们是想要一如之前对付高句丽那般，想要通过我们新罗绕到百济的后方，进行两面包夹的策略。”
朝臣们争吵了许久都没有吵出个结果，最后只给了金德曼一个让她无语的结论。
带着近十万兵马进入新罗，你告诉他们不过是想借道，你是觉得我是个女人好糊弄吗？
虽然心中生气，但金德曼却不能表现在脸上，只能挥挥手暂且让那人退到一旁。
新罗的朝臣们不是不知道大唐此行为何，因为早在大唐和高句丽开打的时候他们就派人盯着长口到开城一线的程咬金军了，如今程咬金军在姜云明这个炙手可热的开国县公带领下进入新罗。
近十万大军啊，傻子都知道他们不是来游玩儿的，这么多兵力投入到和百济的战斗中一举奠定胜局不好吗？
然而谁都知道，但谁都不敢说。
在内心深处，金德曼其实是倾向于和大唐交好的，而此前程咬金派人联合新罗共同截断高句丽和百济的联系时金德曼也是准备出兵相助的，但却被掌握国政的大臣乙祭阻止了。
因为乙祭认为大唐不会这么好心，顶多就是将高句丽这个最大的敌人灭掉就会班师回朝，不仅仅是因为前隋的影响，更是要让新罗和百济相互擎制。
乙祭给的理由让金德曼无法反驳，虽然她是个女的，但却也明白在国策上的这些弯弯绕绕，所以即便是在内心倾向于和大唐结盟，但奈何没有足够的理由说服乙祭和朝臣，最终援助之事只能无奈作罢。
但现在新罗就尴尬了。
最初在新罗众人看来，大唐应该是灭掉高句丽留下他们和百济相互擎制，即便是要一并灭掉百济也不会对他们这个大唐的从属国动手，因为世人皆知大唐最是要面子，也最是重视仁义。
作为大唐的从属国，他们认为大唐没有朝他们动手的理由，即便是想动手也会因为名声以及仁义的原因作罢。
但他们不知道，大唐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大唐了。
姜云明向来都不在乎魏征和孔颖达这些人的看法，反正横竖不过是参他一本，他又不怕。
况且这天高皇帝远的，将在外君命尚且有所不受，更何况是千里万里之外的几个大臣？
你们不是反对吗？那我就先斩后奏，你们还能有什么脾气？惩罚我都认，反正我又不在乎。
乙祭当初是耍了些小聪明，一是想要让新罗尽可能多的保存实力，在大唐班师回朝之后他们趁机占领一些地方，毕竟蚊子再小也是肉，二也是新罗其实汉化程度很高，因此他们也认为大唐不会对他们动手。
所以当他们得知姜云明带领着近十万大军雄赳赳气昂昂地进入新罗境内之后就彻底慌了。
但姜云明可不会管那么多，他此行都是为了一个结果，并且也只能有这么一个结果。
那就是新罗彻底成为大唐的一部分，要么他们自愿归附，要么被大唐打服。
在新罗行军不比在高句丽行军，一是因为在表面上新罗还是大唐的从属国，新罗并不敢为难他们。二也是因为新罗实在是没那个胆子去为难十万大军。
辽东城、乌骨城、泊汋城以及平壤城这些战场他们没看过，但是他们派出的人可是亲眼看到过在长口到开城一线大唐和高句丽的交锋。
火炮、火枪和开花弹给他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而金德曼和朝臣们虽然没有亲眼看过，但所派出去的斥候那心有余悸的样子他们可是亲眼看过的。
虽然是个小国，实力也在这个世界排不上号，但好歹他们也是常年和高句丽、百济抗争的，能把久经战阵的斥候吓成这个样子，金德曼和乙祭都在心中对火炮的重视更上了一层。
而现如今，他们极有可能要亲自面对这些火炮了。
第六百一十二章：家书
“丽质，最近怎么样？”李世民看着面前那略有憔悴的女儿，感觉心整个都被揪了起来。
这次出征谁都知道姜云明是必须要去的，所以李世民也没有阻止，只是准备在最后姜云明渡海去倭国的时候将他拦下来，而在此之前姜云明也出征过一次，所以李世民对自己这个女儿对女婿的不舍也没有太当回事儿。
毕竟是出征，战场那种地方是个妻子就不想让自己的夫君去，而李世民也觉得李丽质也会像姜云明上次出征突厥一样担忧一下就完事儿了。
但看女儿现在这个模样，显然不是那么一回事儿。
谁都知道怀孕的女人很脆弱，很容易胡思乱想，但却忽略了李丽质虽然不是还在孕期，但却也差不多。
孩子还没过百天呢，姜云明这个父亲就出了远门儿，而且去的还是战场这种地方。
“劳父皇费心了，女儿还好。”嘴里说着宽慰的话语，但脸上的憔悴让李丽质的话很没有说服力。
对于自己这个嫡长女的话李世民是一个字儿都不相信，因为他可是亲眼目睹了李丽质在见到他的狂喜，随后得知姜云明并没有回来之后的失望。
“你……”李世民有些心酸，但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丽质，保重好身体，不仅仅是为了你自己，明风明云是高远唯一的子嗣，不为你自己，就当是为明风明云，为了高远。”
自古以来，女人似乎就是感性的代名词，李世民知道自己这个女儿现在可能什么都听不进去，所以只能从她在乎的方向入手，这样或许还会有点儿效果。
“丽质知道了，多谢父皇挂念。”李丽质勉强的笑了一下，但眉宇之间的那抹担忧并没有因此而消失。
“唉……”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李世民从怀中取出了一个信封。
“这是高远让朕给你带回来的家书……”
话没有说完，因为李世民说不下去了，李丽质眼中爆发出的光彩使他知道在这一刻无论是什么安慰的话语都比不上他手里的这封薄薄的家书。
“你自己看吧，父皇就先回宫去了。”
第三次叹气，李世民没有再多说什么，他知道现在李丽质最想看的并不是他，而是那封信。
乳娘很是识趣儿，抱着明风明云转身出了西厢，给李丽质留下了一个独属于她自己的空间。
所有人都离开，李丽质眼眶里蓄积着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
她是个聪慧的女子，一直以来都是这样，以前很多和姜云明有关的事情她都知道，但因为不管是处境还是姜云明的想法都没什么问题她才没有出声干预。
今天，仓促回京的李世民没有直接回皇宫，反而是径直来到了田家村。
或许可以说李世民是想极了自己的这两个外孙，毕竟之前李世民对他这两个外孙的宠溺谁都能看得出来。
也或许是因为眼下正在发生的事情，毕竟是太子监国，李世民想要考验一番李承乾而选择不直接出现也能理解。
但是，李丽质却从自己的父皇身上感受到了一种爱怜的情绪，这是一种她很不喜欢的情绪。
作为嫡长女，李丽质可以说是除了后来的小兕子之外最受宠的，但之前她从自己父皇身上所感受到的都是宠溺，是放纵，而不是爱怜。
自她嫁到姜家之后那种宠溺她就很少感受到了，并不是李世民不宠她了，而是因为李世民自认为姜云明这个女婿很合他的心意，他为自己的女儿找到了一个好归宿而得意。
而今天，她的父皇却对她流露出了一副爱怜的样子，这让她很不安，让她感觉自己手中那薄薄的信封如有千斤之重。
略微颤抖着打开了信封，李丽质贪婪地看着姜云明的字迹，似乎是能从这些字里感受到姜云明的气息。
吾妻丽质。
见字如面，不知家中一切是否安好。
我初为人父，你初为人母，但在孩子这里，你负担的远远要比我重得多。
人之一生，为人子，为人夫，为人父，为人臣。
以寻常人的目光来看，
为人子者，吾不及也。
为人夫者，吾不及也。
为人父者，吾亦不及也。
纵观我来到长安的这几年，似乎是位极人臣、家庭和睦、膝下有子，然而对我来说却是除了为人臣外，一事无成。
如今高句丽之乱已平，百济、新罗的收复也已是近在眼前，然而对为夫来说，这一切仅仅是才刚刚开始。
生而为人，多有之事皆所必行之。
上孝父母，下教子女，以及，国仇家恨。
不知道你是否奇怪过，一个寻常的少年如何是在短短的几年间就走到了世人羡慕的巅峰。
为夫从未向你解释过，但在我的心底却一直都有一件事，一件应该做、也必须要做的事。
百济和新罗即将成为历史，而为夫亦将随着战船东渡，如那始皇帝之差徐福，不过此次为夫有程伯伯以及处默随行。
此之一生，我是姜云明，大唐的泾阳县公姜云明，亦是你的夫婿姜云明。
家中有你，为夫从未担忧过，出征突厥如此，此次亦是如此。
映雪馨怡向来以我为主心骨，我不在，你就是她们的主心骨。
好好照顾自己，照顾映雪和馨怡，也照顾好我们的孩子。
待到那倭国国破之日，即是吾归来之时。
……
家书，字数并不多，但这短短的几百字却看得李丽质满目含泪。
“夫君，丽质就在这长安，在我们的家里，与映雪馨怡和我们的孩子一起，等你回家。”
……
姜府一如既往的平静，但此时的皇宫却算不上是平静。
李世民的归来没有让人提前和长安通气，而到了渭水码头之后没有他的命令自然也就没有人敢私自回皇宫报信。
和以前不同，那时候他坐镇宫中，自然所有的事情都要向他汇报，但现在坐镇宫中的却是李承乾。
哪有当爹的向儿子汇报行程的道理。
顾不得一路的劳累，甚至连最基本的沐浴更衣都没有去，李世民直接就进了太子东宫。
“父皇！？”看着眼前的人李承乾有些懵。
“给朕看看。”李世民语气平淡，指了指李承乾书案上的奏折。
第六百一十三章：长安和金城
虽然说是太子监国，但如果没有荥阳郑氏谋反的话李承乾要做的工作其实很简单。
在出征之前李世民就已经将一切都布置好了，李承乾要做的不过是些最普通不过的工作，而长孙无忌等人的存在也算是为了应付突发事件的。
但看过了奏折之后李世民才算是对自己的儿子有了个全新的认知。
很不错，有几分君主的样子。
当然，这一切都是要在李承乾亲自处理的前提之下，而不是全盘采纳长孙无忌等人的意见。
日常的工作、荥阳郑氏谋反之后对百姓的安抚、请李靖率军以及对冯盎出奇兵稳固局势的赞扬和奖赏，李承乾做得虽然算不上是处理拔萃，但却也算得上是中规中矩。
在这种杂乱的情势下，能够做出中规中矩的反应已经是很难得了，虽然在李世民看来李承乾对于出兵这件事儿的反应有些慢了，但他还是很满意。
毕竟是第一次在没有自己的监督下处政，李承乾作为太子已经算是很好了，这次的太子监国也可以说是很圆满。
“不错，做得很好。”毫不吝惜，李世民夸赞了李承乾两句，但随之就给他指出了那些不足的地方。
“巴蜀之地的那些少数部族在长安都有人在，在荥阳郑氏谋逆之初你应该和他们先接触一番，而且在耿国公冯盎出兵的战报传回长安的时候你就应该让药师点兵出征了，而现在再看的话反应就有些慢了。”
“但总的来说还是很不错，最起码朕以后也能放心的把这江山社稷交到你的手中了。”
听着自己父皇的夸赞，李承乾其实还是有些懵。
懵于自己的父皇为什么这么早且没有一丝风吹草动就赶了回来，也懵于自己父皇的夸奖。
要知道，对于太子来说，李世民的这番夸赞和总结可以算得上是对一个太子最大的认可了。
对太子来说，还有什么能比安心将江山社稷托付于你这种话更高的赞誉？
没有了，这就是对太子的最高赞誉了。
“这段时间辛苦你了，如今朕回来了，你就好好休息休息吧。”
“谢父皇。”
在做父亲这方面李世民其实是不合格的，而受固于父亲这个角色，他也不怎么会和自己的这个太子交流，所以稍稍嘱咐了一句后就准备转身离开了。
“父皇……”看着转身的李世民，李承乾赶紧开口。
“嗯？怎么了？”
“高远他……”
“他还在辽东，短时间之内回不来。”言简意赅的说了一下姜云明的情况，李世民的情绪并没有太大的波动。
“高明，你……看看丽质去吧。”沉默了许久，李世民才缓缓开口。
“刚刚诞下双子就赶上了高远出征，朕方才去看过，丽质的神色甚是憔悴，而高远却还要解决百济和新罗，之后甚至还要渡海去倭国。”
“你作为长兄，去开解开解她吧，或者把你的太子妃也带去，毕竟都是女儿家，也好说话一些。”
“倭国？”李承乾怔了一下，随即有些着急地开口说道：“高远真的要去倭国？儿臣以为父皇您会说服并阻止他的。”
李承乾有些着急了，着急到神色语气都有些失态，但李世民却并没有对此多做计较。
因为他知道，对于李承乾来说，姜云明很特殊。
因为自己以及玄武门的原因，之前的李承乾其实已经多少有些扭曲了，最初李世民还没有发现，但在姜云明出现并提醒他后他发现了。
最初的李承乾其实是没有什么亲近的人的，即便是如今程处默、杜荷、房俊等人也是如此，可能和他算得上是亲近的也就只有长孙冲以及李丽质了。
一个是常常入宫的表兄，一个是疼爱的妹妹。
但姜云明的出现改变了这一切。
李世民甚至可以感觉到自己钦定的这个太子慢慢变得阳光了起来，虽然为人君者并不需要这样孩子气的情绪，但李世民却并不担心。
因为程处默等人都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他们以后势必要像他们的父亲辅佐自己一样去辅佐自己的太子，而在深入地了解了姜云明之后李世民心中的这种想法更加坚定了。
是以，他对李承乾的失态并没有计较。
“你我是父子，也是高远在这世上最亲近的人之一，但你我却都不了解高远心中的那份执着，那是一份特殊的执着，特殊到没有人可以动摇。”
“朕曾经用田家村，用丽质，甚至用明风和明云来劝解他，但却都没有起到作用。”
“或许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我们从未真正的了解过他。”
多少有些萧索，李世民第一次感觉自己失败了，叹了口气之后径自离去。
“为什么……”看着自己父皇离开的背影，李承乾喃喃自语。
此时的姜云明并不知道他在长安那几人的心中掀起了怎样的波澜，因为此时的他所面对的是整个新罗的满朝文武。
以及善德女王金德曼。
“善德女王，本人今日所来并不是为了什么游玩儿，而是来为我大唐这近十万将士们讨个说法的。”
金城皇宫，朝堂之上，姜云明就这么端坐在善德女王让人“赐”的座位上，而且是坐在大殿的正中央。
看着下面的姜云明，金德曼有些头疼，她可不会因为姜云明的外表过于年轻就轻视与他，相反的，她对这个仅仅用了几年就爬到了大唐顶端的年轻人十分的忌惮。
虽然眼下姜云明仅仅是大唐的开国县公，但此次作为辽东道行军大总管出征，并且作为高句丽最重要的前哨城池之一的辽东城可以说是在姜云明一人的指挥下拿下的，并且伤亡极少。
金德曼已经能想象得到了，此番战争结束、唐军班师回朝之后姜云明的爵位最少也要升上一级。
开国县公上面是什么？开国郡公！是仅次于国公的的存在，打大唐，这是外姓之人所能达到的最顶峰！
而姜云明呢？今年才二十二岁！
不对，虽然不知道姜云明的生日，但眼下却还未过年，还未到贞观七年，所以姜云明今年只能说是才二十一岁！
二十一岁的开国郡公代表了什么？不用去研究太多就看一下眼下正率军驻扎在金城之外的大唐宿国公程咬金，今年早已年逾不惑了！
是以，对于咄咄逼人的姜云明，先不说如今新罗的大权并没有被金胜曼掌握在手中，即便是她独揽大权，她也一点办法都没有！
第六百一十四章：抉择
“姜驸马，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金德曼站了起来，脸上的表情很是丰富多彩。
着急，慌乱，无奈，以及……尴尬。
对于大唐征讨高句丽一事，金德曼是无比支持的，而在程咬金派人来金城求援的时候她也是高兴的，更是准备举国之力相助，但奈何，这个国家能做主的人并不是她。
如今，这本不是她种下的因，但所结出的苦果却要让她来尝。
“误会？哼哼……”敲了敲椅子扶手，姜云明冷笑了一声。
“不错，此次我大唐出征高句丽是因为在长安的火药署发生了失窃，而依据调查这窃取之人极有可能就是高句丽的使臣，这才导致了这次战争的发生。”
“虽然初衷并不是为了你们，但如今大唐灭掉了高句丽，这对于你们来说无疑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谁都知道新罗苦于高句丽和百济的联合打压已经很长时间了，此番高句丽已经灭国，百济也即将步入高句丽的后尘，这会让你们以后高枕无忧。”
“善德女王，关于这一点，你不反对吧。”
金德曼一脸苦笑，但形势比人强：“姜驸马所言极是。”
“那么，敢问善德女王，为何在城外那近十万大唐将士达到长口之时，您却回拒了他们支援的请求呢？”
“是新罗觉得高句丽已灭就不需要估计大唐了？还是你们一早就打着让高句丽和大唐两败俱伤的想法？！”
随着话题的深入，姜云明的声音越来越高，而最后一句话甚至让金德曼以及新罗的满朝文武都慌了起来。
“姜驸马，你误会了，并不是我新罗不愿意驰援大唐，奈何我们实在是……”
金德曼急急地开口，想要“解释”一下新罗不出兵相助的原因，但却被姜云明直接打断。
“善德女王！”姜云明站了起来，看了看那些神色慌张的新罗大臣，慢慢踱步到台阶之下，直视着上面的金德曼。
“究竟是不能援助，还是不想援助，这一点你我，甚至是今日在场的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虽然久居长安，但我最不喜欢的就是这种明明一切都明了但却百般解释意图蒙混过关的事情。”
“记住，我不是大唐太子太子孔颖达和李纲那种老酸儒，我做事，向来都不管什么仁义道德。”
“我父皇早已启程回长安，懋公大总管正朝着百济推进，在新罗的汉人皆由我一人说了算。”
“对于你们之前的所作所为，我深切怀疑你们新罗作为大唐的从属国已有不臣之心。”
“明日日暮之前，我希望你们对此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等到话说完的时候姜云明已经一步一步地踏上了那被新罗人认为是禁忌的台阶之上，与金德曼平视相对，然而姜云明咄咄逼人的气势却让金德曼显得弱小又无力。
“记住了，我不是那些讲究什么中庸之道的儒家士子，我只知道犯了错误就要受惩罚，你们不仅要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也要对我大唐近十万将士苦守长口给出合理的赔偿。”
“三林，我们走！”
“且慢！”事到如今，任谁都能看得出来这事儿已经不是和稀泥就能混过去的了。
万般无奈，乙祭终于站了出来。
与此同时，站在大殿门口的侍卫似乎像是得到了什么命令一般直接将殿门关闭了起来，惹得朝堂众人一阵慌乱。
“哦？这位是……”
“这位是我新罗的执政大臣，乙祭。”
“哦？这么说，这新罗是你说了算了？”姜云明轻笑一声，但随即摇起了头，那样子显得很是遗憾。
“怎么，姜驸马认为我没有那个能力？还是觉得我所做都什么不妥之处吗？”
乙祭眉头一皱，作为新罗的三朝元老，他对姜云明这种态度很是不爽。
但他是个聪明人，知道形势比人强。
“新罗的国政，我一个大唐臣子没有什么点评的权利，更没有什么干预的权利。”姜云明说着看向了乙祭身后的金德曼。
“善德女王，这乙祭今日这么做，你也是同意的了？”
“乙祭是我新罗的执政大臣，自然代表的就是我新罗了。”
很不情愿，但金德曼没有任何的办法。她继任王位不过一年有余，而且作为一个女子，他根本就没有什么根基可言。
啪，啪，啪。
“好，好，好。”姜云明连连拍手，转身回到了之前金德曼让人赐的座位上。
“这执政大臣让人紧闭大殿正门，看来是不舍得我离去啊，那我便在这金城皇宫内住上一晚便是。”
“不过乙祭大臣，你可不要怪我没有提前讲明，本人仅带了一名护卫就来了这金城皇宫，日暮时分若是没有回到金城之外的营地……”
“那么，金城的城墙和百姓遭殃可莫要赖到我的头上啊。”
“哈哈哈哈！”
这下子，乙祭是彻底慌了起来。
自古以来，执政的大臣没有一个是简单的，中原如此，其他的国家亦是如此。
这乙祭也是一样。
在大唐搅风搅雨的姜云明早就已经被周遭的国家所知晓，而姜云明的身世和经历以及受宠程度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
在乙祭看来，正值及冠之年的姜云明正是人生的上升期，开国郡公近在眼前的他肯定是不会狠下心和新罗死磕的。
更何况，姜云明是大唐的驸马，是唐皇最疼爱的长公主李丽质的驸马。
才刚刚和李丽质育下二子的他肯定很受李世民的重视，不然的话就不会有一个孩子甫一出生就留直接被冠以了李姓。
今日见姜云明仅仅带了一个护卫就直入这新罗的皇宫，乙祭本以为这事儿大有可为。
早在唐军入新罗之前，乙祭就派人和北部的靺鞨接触，虽然还未得到确切的回复，但乙祭相信靺鞨那边是一定会答应派军相助的。
因为乙祭用鸭渌水以北的土地作为代价，事成之日，鸭渌水以北的土地全部归靺鞨所有。
但事情的发展出乎了他的预料，他没想到姜云明一个及冠之龄的毛头小子竟然有这么大的决心，身在敌营，他却敢让人就此开战？
乙祭很是踟蹰，他知道这可能是他，也可能是新罗唯一的机会了。
但他又很害怕，因为他知道，如果唐军的火炮打响，那么新罗很可能就会不复存在了。
第六百一十五章：你不敢想，但我敢做
且不管事情要怎么发展，但乙祭知道这事儿不能就这么吊着。
“姜驸马，你会错意了。”褶皱的老脸上绽开了难看的笑容，乙祭对姜云明陪着笑。
“怎么，你是准备把本驸马当傻子玩儿？”姜云明看着乙祭，脸上满是似笑非笑的表情。
“我不知道你们新罗的习惯是什么，但想来你们受我大唐影响日久，最起码不至于在朝政之时让人紧闭大殿之门吧？”
“你说本驸马会错意了，那你倒是说说你是什么意思？”
乙祭表情一滞，这大殿上一时之间安静了下来，落针可闻。
乙祭从未想过姜云明竟是这般的难缠，以往他所接触的大唐人不说都是彬彬有礼，但却也是极为重视仪态以及所谓的仁义道德，但像姜云明这种的，乙祭还是第一次遇到。
“姜驸马。”乙祭哭笑出声，他知道事到如今这事儿已经混不过去了。
不出兵驰援，这是他做下的决定，但眼下新罗却要为了他这个决定付出代价，而且看姜云明这个混不吝的样子，这个代价可不会小。
但形势比人强，乙祭还是准备捏着鼻子认了，只能等到靺鞨的援兵到了，那时再从疆域上再找回来了。
“此事是我新罗之过，本来我等认为大唐兵强马壮，又有火炮这等神物相助，灭掉高句丽并不在话下。”
“我新罗只是一隅小国，领土少，国民更少，做出此等决定本意是想尽可能降低我新罗国民的伤亡，此罪，我乙祭认下了。”
“姜驸马先后推出新粮、新式农具，想必也能理解乙祭的苦衷。然乙祭说此话并非是想逃脱责任，所有的罪过乙祭全部认下，只希望驸马可以高抬贵手，放我新罗百姓一马。”
乙祭有没有什么忍耐心姜云明不知道，但他却知道这乙祭肯定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一上来就摆低姿态，自己一力扛下所有，还顺便给姜云明戴上了一个爱民如子的高帽子，在用新罗百姓打感情牌，甚至还给他跪下了。
这乙祭有没有韩信胯下受辱的决心姜云明不知道，但他却知道如果想要接收新罗这块土地，这乙祭是万万留不得的。
站起身来，姜云明走到了乙祭的身前并蹲了下来，看着跪伏在地的乙祭，伸手入怀掏出了一封信。
“你倒是算的一手好计划，只是我这里有封信，你要不要看一下？”
呲~
信封被甩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声音，但乙祭却浑身颤抖。
因为他看到了那信封上的字。
他认得那字，对那字迹也是无比的熟悉，因为那信正是他亲手所写的。
是写给靺鞨王的求援信，或者说是合作信。
事情到了现在，乙祭终于是知道姜云明到底是抱着一副什么目的来到这新罗王城的，也知道了为什么表面上明明是对从属国的慰问，而实际上却这么的咄咄逼人。
原来，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明晃晃的布在大唐的眼皮子底下。
“乙祭，记得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
“你新罗的百姓和将士是人，我大唐的将士也同样是人。”
“这如今在这新罗的所有唐军由我一人说了算，我也不怕你反水。”
“不妨告诉你，倘若你不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那么新罗就是下一个高句丽；倘若我大唐将士在这新罗境内少了一根毫毛，那么原本要用在倭国身上的东西我就会用在你新罗百姓的身上。”
“哦对了，你应该还不知道我准备怎么对付倭国，我也不妨提前告诉你，在我的家乡，有一个臭名昭著的政策，叫做三光政策。”
“杀光，抢光，以及……”
“烧光！”
乙祭瞬间瘫软在地，浑身无力。
他原本是打算趁着大唐远征千里后继乏力之时从大唐这猛虎的嘴边捡点儿肉屑吃，甚至是能在这猛虎吃饱了打盹儿的时候，联合北部的饿狼从这猛虎的口中抢下一块肉来。
然而他现在才发现他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
猛虎没有打盹儿，而北方的饿狼也早已不是饿狼，而是一只早就被套上了项圈的家犬。
“三林，我们走！”
眼睁睁的看着姜云明大步离开，但新罗的满朝文武却没有一人敢妄自开口。
刚刚姜云明对乙祭所说的话他们都听到了，对于那惨绝人寰灭绝人性的政策他们为之胆寒。
没有人敢随便背上这个罪名。
金城外，唐军水师驻扎营地。
程咬金有些焦急，也有些担心。
接近午时到达金城，姜云明并没有多做休息，而是马不停蹄的直接进了金城。
近十万将士的转移，任谁都知道此次唐军入新罗并不是抱着和平的目的来的，所以程咬金对已经深入金城的姜云明很是担忧。
他不是没有劝阻过，但却没有成功。
现在的姜云明以及不是当初的那个毛头小子了，而且他也有足够的理由进入这金城，一个虽然不能和程咬金说，但却足以让他做出这番举动的理由。
“爹！”程处默慌慌张张的冲进大帐，但就连身子都没站稳就被程咬金踹了一脚。
“混小子，告诉你在军中要称呼我为大总管！”
“哦……”
“哦什么哦！有屁快放，是不是姜小子出了什么事儿了？娘的，让人架炮！”
一脚将程处默踹到一边，一把捞过自己的兜鍪，火急火燎的就朝着大帐外走去。
“诶诶诶！”眼看着事情有些不对劲儿，程处默连滚带爬的拽住了自己老爹的腿。
“爹！高远没事儿，已经出城了！”
“滚！”程处默又挨了一脚。
不过效果却是起到了，程咬金一听姜云明没事儿就转身走了回来，一把把自己的兜鍪甩到了一边。
“在军中要叫我大总管！赶紧派人去把高远迎回来！”
“呃……”
程处默无语，但出征这么长时间他也算是习惯了自己这老爹和平日里不太一样的地方。
“是！末将这就去！”
小心翼翼的抬眼瞅了一眼，一看程咬金的胡子翘起，程处默赶紧转身跑了出去。
此次姜云明进入新罗王城，不光只有程咬金不同意，程处默也不同意，甚至全军将士们都不同意。
在他们看来姜云明的命比他们的更重要，比新罗全国都重要。
第六百一十六章：新罗的示好
“高远，你没事儿吧？”
一见到姜云明，程处默先是围着绕了几个圈，在确定没什么事儿之后才彻底放下心来。
“还行，没缺胳膊少腿儿的。”程处默点了点头，显然是对新罗的识趣儿很是满意。
“你给我滚一边儿去！”姜云明直接把程处默的闹大扒拉到一边，没好气儿的说道：“缺胳膊少腿的我还能回来，况且如果真的像你说的那样你还用转圈儿看？那不是一眼就扫出来了？”
“啊哈，我这不是担心你还有别的地方受伤嘛！”程处默挠了挠头，尴尬的笑了起来。
“拉倒，如果真出事儿的话三林也不会让我受伤的，除非他死了。”没好气儿的翻了个白眼儿，姜云明抬步朝着大帐的方向走去。
对于罗三林，姜云明很是满意，或者说罗三林没有什么让他不满意的地方。
在普通人中，罗三林应该算得上是和姜云明最为亲近的了，甚至能比得上村长和大牛的地步。
毕竟李世民第一次派人保护的时候就是罗三林带的队，从那之后姜云明也从来没换过。
几年了来着？姜云明有些不记得了，不过这时间似乎是已经很久了，久到了姜云明已经习惯了罗三林的存在了。
久到了三林的儿子今年好像都已经三岁了。
“高远，没事儿吧？那些新罗人有没有为难你？”
一进大帐，程咬金就连珠炮似的问了起来。
“还好，新罗的那个执政大臣本来还想将我留在金城王宫之中以做要挟，不过最后被我唬住了。”
直接坐到了程咬金的位置上，姜云枫随手捞过了一个坛子，尝了尝是水不是酒之后就直接开始吨吨吨了起来。
没办法，打口水仗这种事儿比较费水。
“就他们，还想留住你？”程咬金嗤笑一声，随即就开始狂妄了起来。“要不要直接火炮架起来，轰了他们的城门？”
“算了，我答应他们了，让他们在明日日暮之时给出一个答复。”对于程咬金的提议姜云明其实很心动，但还是拒绝了。
在战场这种地方是不用讲究什么人情世故仁义道德的，但毕竟眼下金城还算不上是战场，姜云明也不想出尔反尔。
更何况，大唐是本着将新罗纳入国土范围并且完全统治的想法而来的，自然不能给新罗的百姓们留下这种印象。
不过姜云明很显然低估了金德曼以及新罗大臣们的办事儿速度。
“高远，营外来了一顶轿子，说是来找你的，是新罗的女王送来给你赔礼道歉的。”程处默说着走了起来，脸上还满是一副揶揄的表情。
“送礼的？那就让人把礼物抬进来呗，搁营外放着干啥？”姜云明没有注意到程处默脸上的表情，程处默说话的时候他正在喝水。
“那我可让她进来了啊？”程处默可不想背锅，赶紧再确认了一遍。
“抬进来吧抬进来吧。”姜云明不耐烦的摆了摆手，但是很快他就发现了不对。
“嗯？他？她？你等会儿……”
然而已经晚了，程处默已经出了营帐了。
不过很快，跟在程处默身后的人就验证了姜云明的猜想。
这哪是礼物啊？不过也对，从某些方面来说这确实也能算得上是礼物，只不过是要加引号罢了。
而且已经不知道死在哪儿的高建武也曾经办过这事儿。
“小女子金胜曼见过姜县公。”
新罗受大唐的影响很大，汉化程度很高，这金胜曼行的是实打实的汉礼。
嗯？金胜曼？那不是新罗下一任的女王吗？
姜云明有些懵逼，如果自己真的和这个金胜曼发生点儿啥，又在机缘巧合之下她那啥了，那以后自己岂不是……
猛地摇了摇头，姜云明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倒不是说他是个什么正人君子，出征这么长时间了，姜云明连女人的手都没摸过，作为已经当爹的他心中自然是有点儿想了，但奈何这金胜曼实在是不符合他的胃口。
长得倒是挺漂亮的，先不说在这个没有那些乱七八糟填充物的人造美女了，就是在整容怪盛行的后世这金胜曼也算得上是个实打实的美女了。
不过她的身体比例太奇怪了，两个胳膊都能垂到膝盖了，整的跟个大号儿长臂猿似的。
算了算了，智者不入爱河，王八不吃秤砣。
这种美女还是留给别人去享受吧。
“程伯伯，这礼物您看着办，我累了就先去休息了。”
越过了程咬金和程处默父子俩，姜云明直接夺路而逃，程咬金喊都喊不住。
让人抓回来？
别闹了，先不说在这战场之上他和姜云明也就是个平级，就说李世民在离开之前就曾经叮嘱过程咬金，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这新罗的一切就都由姜云明做主。
所以严格来说，在这新罗，程咬金还低了姜云明一级。
逃出大帐之后姜云明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玛德，这个时代的人是怎么回事儿？这么喜欢用美人计的吗？
这世间哪个男人不爱美女，姜云明也喜欢，只不过他更爱惜自己的小命，他可不想搞得和李渊一样，整那么多的儿子教都教不过来，顶个屁用。
“诶诶诶，你跑这么快干啥？”远远的，程处默在后面追了上来。
“废话，不跑等着中美人计吗？”瞥了一眼程处默，姜云明没好气的吐槽道。
“这有啥，反正陛下又不反对，长乐公主那么贤惠应该也不会反对吧？况且我可是听说了，那荣留王之前还差人送了好几个美女，陛下还准备送给你当舞女呢。”
虽然是在军营里，但私下里姜云明和程处默早就已经熟悉到了荤素不忌的地步了，所以这种话程处默也就信手拈来了。
“算了吧，色是刮骨钢刀，少干点那事儿，没事儿也少往平康坊那边跑，免得你短寿。”
“得了吧，咱们几个也就只有你这个奇葩了。”程处默不屑的撇了撇嘴。
“先不说太子和魏王他们了，你看臭虫、房老二和杜老二他们哪个不是名臣之后，虽然不敢说房老二会不会像房伯伯那样，但最起码也应该不会比你还差了。”
“就整了两个小妾，前身还都是通房丫鬟。”
“我跟你说，这也就是你了，如果是别人的话肯定是要被笑话的。”
看着喋喋不休的程处默，姜云明的额头上垂下了三根黑线。
第六百一十七章：道歉有用？官府何用？
虽然知道新罗在送“礼”遭拒的情况下不可能太早做出回应，但姜云明还是很早就起了。
这也算是一种习惯吧，行军的日子把他的生物钟都调整了。上一次还是在草原上，不过回京之后那种生物钟又很快在姜云明的赖床之下扭转回去了。
不过真说起来今天也不是姜云明自己这么早起的，他是被香味叫醒的。
原因是大帐前的营火上架着一只獐子，而且程咬金已经开始拿着小刀片着吃起来了。
獐子是个好东西，姜云明虽然在来到大唐之后吃了不少，尤其是和李丽质成亲之后，但他对于獐子还真没有什么研究。
说是獐子，但姜云明觉得这玩意儿挺像鹿的，应该是和鹿是亲戚。
“这大早上的，程伯伯您去打的？宝刀未老啊。”
毫不客气地坐到了营火旁边，还顺便拍了程咬金一记马屁。这天气实在是有些冷，出征这么久了，但是姜云明还是不太习惯没有土炕的日子。
“什么我打的，我看起来有那么闲吗？是苏定方打的。”
或许是来了兴致，程咬金亲自翻着獐子，嘴里虽然是哼哼着，但显然是对于在这异国他乡的战场上还能吃到獐子很是满意。
“哟，可以啊！”看了看在后面挺得笔直的苏定方，姜云明惊讶的说道。
不是惊讶于苏定方的打猎本事，作为大唐最出名的将领之一，姜云明丝毫不怀疑苏定方的战阵功夫和打猎能力，他只是惊讶于苏定方在这种时候还出去打猎。
“嘿嘿，公爷谬赞了，定方只是觉得眼下还算不上打仗的时候，所以也就没有坚持军里的那套规矩。”
“定方能有次日全是仰赖公爷，素味平生但却一力向陛下举荐定方，大恩大德无以为报，这大冷天儿的，定方想着公爷您应该这段时间吃得不太好，所以就擅自出去了。”
姜云明闻言笑了起来，对于苏定方他还真没存什么特别的心思。
“你呢能有今天全都是你自己的本事，如果你没有本事的话即便是我用项上人头担保你也出不了头。”
“更何况，举荐你只不过是为了大唐着想，药师公和程伯伯虽然都是能征善战的猛将，但人都是会老的，作为大唐的县公，也作为长乐公主的驸马，我可不想大唐武将后继无人。”
“所以我不需要你的报答，如果你真要报答的话那就致力于你自己该做的事情上，保证我大唐边关永固就是对我最大的报答了。”
“定方谨记，谢公爷的金玉良言！”
看着挺身行礼的苏定方，姜云明笑了笑。
军里的汉子一般都比较直爽，苏定方也算得上是个中翘楚了，虽然比不上程咬金那么过。
“行了行了，这獐子可是你打的，一起过来吃点儿吧。”
“不了，这异国他乡的，末将还是先去警戒了。”
对于姜云明的邀请苏定方摇头拒绝，而且还准备跟着将士们出营巡逻。
“诶等等。”姜云明说着拿过了程咬金手里的短刀，费力的将獐子的后腿切了下来，直接朝着苏定方甩了过去。
“拿着吧，和将士们分分，不过我也是馋了很久了，这大头儿就不给你们了啊。”
看着稳稳地接住了獐子后腿的苏定方，姜云明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的满意。
“哪里的话，这獐子本就是末将打来准备感谢公爷的，公爷分给定方那应该是定方感谢公爷赏赐才是。”
“滚滚滚！”一直未说话的程咬金终于是憋不住开口了。
“你一个军伍之人，怎么搞的跟那群文臣似的，拿着腿赶紧滚蛋！”
“呃……是！”
对于程咬金，苏定方还是有些敬畏的，虽然这次苏定方是跟着姜云明在辽东战场而不是跟随程咬金的水师，但人的名树的影，对于程咬金这名老将苏定方还是很尊敬的。
“您注意点！”对于程咬金的反应姜云明是哭笑不得。
“他可是我大唐武将未来的希望，您可别把他玩儿废了！”
“哼哼，老夫就是看不得他这个样子就是了。军伍之人自然应当豪爽干脆，他这算是个什么样子！”
“行行行，我不跟您吵！”姜云明举起双手作投降状，然后就继续用刀片起了火架上的獐子。
还顺手从腰间掏出了一小包辣椒面。
辣椒可是好东西，尤其是在这个季节出征高句丽周边这种地方，对于这严寒的天气，辣椒可以说是除了酒之外最好的东西了。
然而军中不能饮酒，虽然有作为医疗物资随带着的酒精，但规矩就是规矩，所以这辣椒就成了炙手可热的东西。
奈何辣椒在培育这方面远远不及红薯，产量不行、繁殖方式也不行，这就导致都这么长时间了，辣椒也没能形成规模。
连出征的将士们都供给不够。
“嘿！你小子还有辣椒？”程咬金本来都吃的不少了，但一看姜云明手里的辣椒瞬间就来劲儿了。
“您可省着点儿吃！”自知抢不过程咬金，姜云明也没多做挣扎。
“您的配给可以说是最多的那部分人之一了，但是像您这么胡吃海塞的即便是有座山给您也撑不住啊。”
“嘁，不就是点儿辣椒吗？还心疼了！”程咬金闻言悻然将手里的辣椒放下，转而捻了一点洒在肉上。
“这要是产量足够随便您怎么吃，只要您忍得了第二天的难受！”姜云明翻了个白眼儿，就这点儿辣椒面还都是他省下来的呢。
“这高句丽苦寒，也就这辣椒能去去寒气了，又不是老夫想吃这么多！”
闻言，程咬金像个孩子似的辩驳。
“拉倒吧！那随军带的酒精都哪儿去了？您可别说都用于伤兵的治疗了，说出去鬼都不信！”
“爹，高远。”两人正吵着嘴呢，程处默走了过来。
“新罗的人到了，说是来向我们表示歉意来了。”虽然说是我们，但程处默的眼睛却瞟了瞟姜云明。
“哟呵，来的挺早啊，老夫还以为他们还拖到午时以后呢。”
“嘁，来的早有什么用？又给不了我们想要的答复。”相比程咬金，姜云明很是不以为意，甚至连屁股都没动一下。
“再说了，要是道歉有用的话，那还要官府做什么？”
第六百一十八章：追悔莫及？
临到傍晚，新罗的人离开了。
新罗的人姜云明没有见，他没有什么心情。
任何一个国家、任何一个君主以及任何一个大臣都不会拱手将国家交与别国，这也就是为什么姜云明要带着近十万大军来新罗的原因了。
因为打从一开始姜云明就知道，这新罗的事情是不可能用和平来解决的。
核平倒是可以，而且这个核可以用火炮来替代。
在没有的年代，其实火炮和开花弹的威力对于这个时代来说就已经相当于是“邱小姐”和“小男孩”了，都是无解的最高战力。
“你倒是挺狠，连见都不见人家一面，人家好歹也是个王，而且几乎是指名道姓地来找你的。”
营火旁，程咬金看着姜云明笑着说道。
“算了吧，若不是顾忌大唐的名声的话我就直接让将士们一路打过来了，还用得着跟她们费这般口舌？”
“哟呵，你还在乎名声呢？”说到这里程咬金不自觉地哈哈大笑。
“小侄不是在乎自己的名声，而是在乎高明的名声。”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让程咬金哑了声。
对于新罗，姜云明真的是没多少好感，可能也就仅次于倭国了。
先不说后世棒子们做的那些事情，就单说这次大唐和高句丽的战争中新罗拒不援兵就让姜云明膈应得慌。
他真的挺想让大唐将士们一路平推过来的，但却不能这么干。
对于名声这种东西姜云明并不在意，冉闵的杀胡令并不是基于民族角度而发出的，但在后世却依旧得到了很多人的推崇。而他也是一样。
可能在接下来的几十年甚至是几百年内人们会给他按上一个嗜杀成性的罪名，但经过时间的推移之后这种看法肯定是会有所改变的。
姜云明真正在乎的其实是李承乾。
和当初不一样，姜云明不再是那个斟酌得失最后选择了李世民的穿越者了，现在的他和李氏皇族有了太多的牵扯，往往在做某件事的时候他都会考虑会不会给李氏皇族带来什么伤害。
这不是理智，这是情感在作祟。
目前李氏皇族的嫡长公主是他的妻子，继承人是和他玩得很好的李承乾，和最开始的时候不同，现在的姜云明更愿意为他们去多做很多的考虑。
如果是以前，姜云明能静静地看着武曌成为历史上的第一个女皇帝，但现在不行。
每一个皇帝基本都不是完美的，或幼年或老年，他们总是会有一些为人诟病的地方，一统中原的始皇帝嬴政是，威震匈奴的汉武帝刘彻是，现在姜云明的老丈人李世民也是。
同样的，武曌也是。
虽然有为人诟病的地方，但武曌也的确是做了很多有益于中原的事情，所以如果是穿越之初的姜云明他会静静地看着武曌成为中原史无前例的女帝。
但现在不行，这不是因为他将武曌的缺点看得更重了，而是就情感的角度来说，他愿意去维护李氏皇族。
在以后，他势必会成为大唐朝堂中最为重要的一环，现在这种敏感的时候，可能他的一举一动都会和李承乾挂钩。
有的人因为被冤枉而枉坐三十几年牢，最后被证实无罪的时候他在乎的不是结果，而是这三十年对他的影响。
姜云明不在乎这几十年甚至是几百年的名声，但不代表着李承乾不在乎。
“你比以前成熟多了，也有分寸多了，不再是那个敢当街阻拦高句丽使臣的时候了。”程咬金的语气有些复杂，颇有一种唏嘘的感觉。
“您错了。”姜云明摇了摇头，转而将早上吃剩下的獐子架到了火上。
“其实我一直都很成熟，只是最开始的时候我没有那么多需要顾忌的。
“现在呢？丽质在家等我，明风明云在家等我，父皇他在等着我回去，高明也在等着我回去。”
“虽然我从来都不是一个人，但自奶奶去世之后我变得无所顾忌，而现在，能够限制我的太多的。”
羁绊，这是世间最可怕的东西，所有人都会被其束缚，而最可怕的是人们往往都是心甘情愿地被它束缚。
“那现在呢？这新罗肯定是不会给到我们想要的回答，如今已经是天已经黑下来了，早已经过了你给新罗女王以及大臣们所规定的时间，你打算怎么办？”
“派个人，明早给新罗那边送去最后的通牒，告诉他们解散朝廷，解散军队，自愿归附于我大唐，成为我大唐的一个州，善德女王及其宗室都会按照我大唐律法进行分封。”
“你在开玩笑吗？”程咬金诧异的看向姜云明，言语中满是不可思议。
“他们会同意那就是有病，而且是无可救药的那种！”
“那就打！打到他们同意！”姜云明毫不在意，顺手往火里添了几根木柴。
“我从未想过他们会同意我们的要求，这新罗自始至终小侄就是抱着以武力来解决的想法的，不然的话也就不会让将士们来了。”
二十岁的身体，脸庞上还带着些许稚嫩，但姜云明所说的话任何一个新罗人听了都会为之胆寒。
不对，百姓们不一定。
“说的倒也是，是我舍本逐末了。”程咬金笑了笑，他打从一开始就被姜云明给带进沟里去了，所以思考的方向都是完全不对的。
气氛很快就安静了下来，一老一幼都把目光放在了火架的獐子上，但这种安静却没有持续多久就被人打破了。
“诶，高远，你怎么不见新罗那班人？早上的那个女人也来了。”程处默偷偷地瞥了一眼他的老爹，随后小心翼翼地挪到了姜云明的身边。
“我说了我对她没兴趣。”对于金胜曼，姜云明是真的不感冒。
以前他看史书记载的时候就看过，“胜曼姿质丰丽，长七尺，垂手过膝”。
最开始的时候他以为这就是个笑话，或者是史书的记载出现了偏差带上了抹黑的情绪，毕竟垂手过膝这样的人实在是不多见，更何况还是个女人。
然而闻名不如减免，见过之后姜云明才发现这并不是什么虚言，也没有什么抹黑的意思，金胜曼的手臂的确是长得像个长臂猿似的。
“怎么，你喜欢？你要是喜欢的话就带回去呗，父皇那边我来说。”翻了一下火上的獐子，姜云明揶揄着程处默。
“好哇好哇！”程处默拍手叫好。
“滚！”程咬金言简意赅。
第六百一十九章：计策？用不上！
翌日一早，姜云明就被营帐外的喧闹声吵醒。
新罗做出了一个姜云明没有想到的决定，在唐军派人去新罗下最后通牒之前，新罗差人送来了礼物赔罪。
这回不是什么美人计了，而是一颗人头，新罗执政大臣乙祭的人头。
对此，姜云明感觉很是意外。
乙祭可不是什么一般人，他对于新罗就好像霍光对于西汉一般，是一个有思想有手段的大臣，而且最难得的是他并没有什么不臣之心，一直都是在为新罗考虑。
但现如今新罗却将他当做替罪羊拉了出来，虽然最开始得罪姜云明的也的确是他，但总是会让姜云明有一种兔死狐悲的感觉。
为了新罗努力了半辈子，最后却得到了这么一个下场。
然而，不管是有没有不臣之心，不管是作为有多大，权臣这种人始终都是遭君主嫉恨的。
是乙祭自己提出的？还是金德曼以平息大唐之怒来煽动百官将这乙祭当做替罪羊拉了出来？对于这些，姜云明没有兴趣。
因为不管怎么样，大唐所想和新罗所想肯定是截然不同的，不知道金德曼会不会因此而后悔。
“让人带回去吧，本驸马今年初为人父，不太适合见这些东西。”
仅仅是看了看那泛着红的白色布袋，姜云明就转过了身。
来送“赔礼”的新罗官员一脸赔笑，但心中却是MMP个不停。
初为人父不适合见这些东西？但是你在指挥唐军作战的时候咋就没有丝毫的心软呢？
哦，见这个不合适，杀人就合适了？
“回去告诉你们的女王，作为从属国却对大唐和高句丽的战争无动于衷，导致我大唐将士多有伤亡，此事已经发生，新罗已经不配为大唐的从属国。”
“本驸马此行只为一件事，也只有两种结果。”
“一是你们新罗自觉认罪，解除军队以及朝廷，从此之后归属我大唐所辖。”
“如果不同意，那就代表着你们自动选择了第二个结果，到那时本驸马会让我大唐这十万将士陪你们练一练，看看新罗和高句丽抗争了这么多年实力到达了怎样的一个地步。”
新罗的来使语塞，他们不知道该说什么。
虽然早就知道这位驸马率领十万大军进入新罗目的不纯，但他们却从未想过这驸马如此干脆直接的就将目的说了出来，连一点点的掩饰都不想做。
然而他们不知道，以姜云明的性子这已经是最迂回的方式了，如果随性而为的话他就让这十万大唐将士一路打过来了。
仅仅是使者，没有替新罗这个国家做主的权利，他们只能告罪一声之后准备返回。
“等等！”姜云明看着有些慌乱的新罗使者，出声叫住了他们。
轱辘轱辘，他们带来的布袋滚到了他们的身前。
“这个你们带回去，本驸马不稀罕这玩意儿。”
对于乙祭，姜云明才没有什么兴趣，如果硬来的话他宁愿选择金胜曼，最起码那还是个女的，这又老又丑的乙祭实在是让人倒胃口，更何况还是个被斩下来的头颅。
连滚带爬，新罗的使者带着乙祭的头颅就朝着金城的方向逃去。
他们知道，在今日之行后大唐和新罗的事情就不能善了了，随之而来的肯定就是战争，而唐军的实力虽然仅仅有几个斥候亲眼见过，但那些令人胆寒的词汇早就已经在新罗传开了。
尤其是高句丽士兵的惨状。
事实一如新罗使者所想，在他们离开之后唐军很快就动了起来，进入了备战状态，所有斥候率先动作，以唐军营地为中心迅速地发散开来。
原本就因为大唐十万大军的到来而显得有些紧张的气氛愈发的紧张了起来，给人以一种草木皆兵的感觉。
“这次你怎么不适用之前在平壤的策略了？”程咬端坐在大帐内，将士们已经动了起来，他正和姜云明商量最后的计划。
“没什么必要。”对于程咬金的疑问姜云明只是摇了摇头。
在他看来，不，应该说在所有人看来，像大唐这种实力足够强劲且最后会像给突厥人那般给与战俘和接收的百姓们更好生活的一方很适合实施平壤城的计策。
算是从内部、从基础瓦解敌军，往小了说这种计策能够极大程度上煽动百姓，让敌军没有后续兵力的补充，像高句丽最后不得不强征十二岁的少年入军。
往大了说，这种计策既有可能在短时间之内造成一个王国都城的瓦解，因为根基倒了，大树自然也就倒了。
然而对于新罗，姜云明没有用这个计策，或者说用不上这个计策。
“新罗一向和大唐交好，更是大唐的从属国。前些年他们一直受到高句丽和百济的两面打压，本身就有些喘不过气来，所以才会选择向更加强大的大唐低头。”
“百姓是很重要的，而处在这种境地的新罗一定会向他们的百姓们宣扬大唐有多么的强大，给与百姓以希望。”
“如果不出意料的话，年初诸国朝拜时新罗的使臣早就已经将大唐的现状带回了新罗，而新罗为了稳住百姓们也一定将这些情报都传达给了百姓。”
“他们既有可能对百姓们说等到大唐灭掉了高句丽和百济就会来帮助他们，也有可能将新粮这种大诱惑放了出去，甚至是放言说大唐在帮助他们的时候回将新粮也带给他们。”
“他们会这么做吗？”程咬金有些惊讶，他对姜云明的意见不置可否。
在程咬金看来，这样做就只会让新罗的百姓更加向往大唐，真的等到了大唐灭掉了高句丽和百济的话，那新罗这个政权也几乎就名存实亡了。
“会的，早晚都是死，他们肯定会选择晚死的。”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对于新罗来说当务之急是怎么保证百姓们对他们的信心，不然的话他们很可能会在大唐灭掉高句丽之前就被高句丽和百济联合吞并，到那时就什么都晚了。”
“而现在最起码新罗还在，他们还有希望。”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说的倒是挺有道理的。”程咬金听着姜云明的分析不住地点头。
“看着吧，很快，不用我们动手，金城就会自己乱起来。”
第六百二十章：金城“易主”
一如姜云明所预料的，金城很快就乱了起来，但是这个乱却和姜云明所想的有些不一样，甚至可以说是南辕北辙。
看着面前衣衫发髻凌乱的金德曼和金胜曼，姜云明不由得扶首长叹。
世事无常啊，谁能想到乙祭牺牲自己没能换回大唐的退兵，但却引得新罗的大臣们反了？
“姜驸马，请下令攻城吧，毗昙和廉宗二人狼子野心，还请姜驸马莫要留情！”金德曼面色灰白，但这话却是她咬着牙说出来的。
不是对金城即将遭到炮轰而不忍，而是对毗昙和廉宗二人的恨意。
“善德王，您可想清楚了，若是我们插手了此事，那么这事情的性质就彻底的变了。”
唐军出手，而且还是在双方互有嫌隙的情况下，这时姜云明再让人把金城打下来那肯定是不可能还给金德曼的，如果要还，那么就是金德曼以大唐臣子的身份来接受，而不是新罗的善德女王。
“想清楚了，姜驸马请下令吧。”金德曼闭上了双眼，做下了这个决定。
“程伯伯，下令攻城吧。”姜云明大手一挥，机会他给过金德曼了，但他不会一直等着。
对于新罗，姜云明本来就没有什么好感，现如今金德曼自己开口，那么以后即便是出事儿了舆论也不会冲到姜云明的身上，金德曼这个被赶出王城的女王则是首当其冲。
其实姜云明也没有想到，本来新罗是大唐的从属国，不管怎么说大唐这个强国出兵新罗这个曾经的从属国在那些儒家士子的眼中都是没有道理的。
他们总是认为对于弱者要彰显强者的态度，然后出去谈论的时候都是一种高高在上的态度，搞得好像他们这么说就显得高人一等，跟立了什么大功似的。
其实姜云明一直都挺纳闷儿的，这些人强调什么大国风范有什么用？打仗的不是他们，人家臣服的也不是他们，怎么就他们好像有了一种高高在上的态度？
不过现在好了，金德曼这个新罗的善德女王亲自开口，大唐有了出兵的“正当理由”，再结合战争初期新罗拒不派兵驰援大唐水师的举动，这次那些儒家士子们可就没了说辞。
“嘟~”冗长的号角声响起，金城似乎都因此慌乱了起来。
苏定方率领两千骑兵冲锋，直接就冲到了金城外，为火炮和投石车的架设建立起第一道防线。
“善德王，要不要出去看看？”和程咬金不同，姜云明没那么着急去正面。
“姜驸马，你这么说是不是有些过了？！”金德曼面色发青，显然是很不高兴。
“善德王误会了，在下并无任何不敬之意，只是觉得善德王应该看看大唐的火炮，也免得以后做出什么错误的决定。”
看着笑吟吟的姜云明，金德曼虽然知道这是威胁，但她却没有任何的办法。
现在的她或许用寄人篱下来形容再合适不过了。
让罗三林找了一些士兵，姜云明和金德曼姊妹俩就在这士兵的“保护”中朝着金城方向而去。
“程伯伯，怎么样了。”看着正用望远镜观察的程咬金，姜云明开口发问。
“就那样儿呗，苏定方正让人围着金城打转，看看有没有像投降的人。”程咬金放下了望远镜，看了看姜云明身边的金德曼姊妹，脸上露出了了然的神色。
“善德王觉得如何？只要是愿意放下武器的，我们唐军向来都是不追究了。”
“那就谢谢程将军了，也谢谢姜驸马。”金德曼咬着牙说出了这句话。
不过很快金德曼的表情就变了，因为绕城一周无果之后，苏定方已经开始下令攻城了。
看着仅仅三发炮弹过后就轰然倒下的城门，金德曼倒吸了一口凉气。
“如果善德王不嫌弃的话，可以用用一下这个。”姜云明将自己的望远镜递给了金德曼。
“这是……”金德曼看着手中的望远镜有些不解，但当姜云明出手给他拉开了之后她就明白了。
刚才程咬金可是用过了，她也有学有样地将望远镜放在了自己的眼上。
然而不看还好，这一看却让金德曼的心越发地痛了起来。
在望远镜的放大下，唐军火炮和开花弹的威力尽显无疑，城头上的新罗士兵一个个抱头鼠窜，而旁边还躺着很多哀嚎的士兵。
在开花弹之下，城头已经被血浸染。
虽然自继位以来兵权就从未在自己的手中，但在看到自己国家的士兵此等惨状之后金德曼还是抑制不住的心痛。
不管怎么说她都是这个国家的王，即便是此时金城的士兵所效忠的人不是她，她依旧为新罗士兵的伤亡而感到心痛。
新罗的实力远远不及高句丽，甚至都比不上西边的百济，而在大唐的炮火攻势之下，新罗的城门很快就大开。
这么说或许也不太恰当，这毕竟是唐军用火炮轰开的，而不是金城迫于压力或者是守不住打开的。
“善德王，看来你用不了多久就可以重新入主这金城了。”放下了手中的望远镜，程咬金给本就心痛的金德曼再次扎上了一刀。
明明是在炮轰自己的国家自己的王城，但金德曼没有任何的办法，不仅没有办法，她还要支持，因为唐军是她找来的。
“走了高远，我们也要向前推进了。”看了看姜云明和金德曼，程咬金开口说道。
刚才他看到苏定方已经率军冲入金城内了，而作为后方指挥部的他们也要向前推进了。
或者说这场战争就要结束了，因为在这个时代，城池是最重要的防守手段之一，当城门破了那么这个城池也就没有镇守的必要了。
以唐军的人数以及实力来看，这场战争的结果已经没有悬念了。
“善德王，一起吧？这金城可是在等待你这个旧主回归主持大局呢。”看着一旁的金德曼，姜云明开了口。
和之前不一样，这次他没有夹枪带棒，没有一丝丝的嘲笑之意，因为这金城的确是在等着她回归。
新罗的百姓是不是这么想姜云明不知道，但是他是这么想的。
他可以率领十万大军由高句丽直入新罗，也可以让人直接攻破新罗的王城，但这金德曼他没有理由动。
倒不是他承担不起这个后果，而是说这个后果是没有必要去承担的。
第六百二十一章：该走了
是夜，乙祭这个新罗曾经的执政大臣所遗留下来的府邸，姜云明和程咬金在出征日久之后难得地能有个床睡，而且还是铺着被褥的那种。
不过此时的姜云明和程咬金都没有准备睡觉。
“你一定要去吗？”乙祭府内的客厅，姜云明和程咬金吃着苏定方让人去猎到的獐子和野兔，喝着酒精勾兑的酒水。
但此时的气氛却有些不合时宜的沉重感。
“一定要去。”虽然这是纯正的粮食发酵而来的酒精所勾兑，可依旧有后世那种劣质酒的冲鼻之感，但姜云明却一饮而尽。
“如果我要率军返回呢？”倭国这个地方，程咬金并不想去，或者说他并不想姜云明去。
和突厥战场不一样，和高句丽战场不一样，甚至和新罗都不一样，对于倭国，大唐了解的实在是少之又少，除了那些倭国使臣带过来的消息之外，大唐可以说是对倭国一无所知。
不像对突厥和高句丽那么了解，甚至都不及新罗。
因为不了解，所以极有可能处处都潜藏着危险，因此程咬金并不想让姜云明去。
当然了，这里面也有李世民的意思，在离开高句丽之前李世民曾经特地嘱咐过程咬金，让他尽可能的让姜云明放弃去倭国的想法，但前提是不会造成什么极端的后果。
“那小侄也没什么办法，只能是带着遗憾返回了，最后死不瞑目。”
“这么严重？”程咬金愣住了。
虽然姜云明的语气中满是玩笑，但程咬金却听出了隐藏在玩笑背后的认真。
如果他真的率领大军返回，他觉得姜云明所说的一切都会成真。
“这么说吧。”姜云明慢条斯理的从獐子腿上片下了一块肉，蘸了蘸辣椒粉后扔进了嘴里。
“倭国之于我，就如同皇爷爷之于义成公主、父皇之于突厥、大唐之于高句丽。”
……
“你是倭国人？”废了好大的劲儿程咬金才梳理清楚这段关系，然后他得出了一个让姜云明哭笑不得的结论。
不过说起来也是，自远古时期到唐朝这段时间内倭国从来没有在中原占领到一寸土地，所以程咬金自然而然的就认为姜云枫是倭国人，他的国家被倭国占领了。
毕竟姜云明说的那些不都是灭国的关系么？
“我是个纯正的汉人，不是什么倭国人，您想岔了。”哭笑不得地给程咬金解释，但却让程咬金更加的糊涂了。
“汉人？那你和倭国能有那种仇恨？”
“您就别问了。”姜云明摇了摇头，看这个样子他老丈人显然是没告诉过程咬金自己的身世，那么他也就不会多说了。
“我和倭国也算不上是灭国之仇，但却也不遑多让了，不过这里面的关系很复杂，当世知道的也不过五指之数，您就别问了。”
摇了摇头，程咬金也没有多说什么，只能是下了个最后的定论。
“看来啊，我这把老骨头是非得让你折腾散架了不可。”
“其实，您可以回去的。”姜云明的语气有些低沉。
去倭国，这可以说是姜云明仓促之间做下的一个决定，而且还是一个极不负责任的决定，不管是对他还是对大唐的这十万将士。
别说这千年之前的倭国了，就算是后世他也没有踏足过倭国的土地，对于倭国的了解也就仅限于知道那是由四个岛组成的国家。
哦不对，现在的倭国没有四个岛，只有三个，最北边的那个现在还不是倭国的地盘。
不了解，这对于战争来说是个很不负责任的行为，但姜云明知道，如果错过了这个机会他很有可能此生都不能亲自达成那个他心心念念的愿望了。
现在他离了长安，李世民也算是管束不住他了，如果此番就这么回去，那么以后他肯定是没机会了。
率军、靠东靠北，而且还要有战船，这次大唐剿灭收服高句丽三国就是姜云明最好的机会了，以后就不会有如此合适的机会了。
倭国，对于大唐来说不过是个身居一隅之地的岛国，即便是不看那些所谓的大国风范以及所谓的仁义而自顾自地发起战争，在几乎所有的大唐人看来这个小岛国都是没有攻打的必要的。
太鸡肋了。
然而就是这个鸡肋，这个一隅之地的岛国，在千年之后在中原大地上划开了一道难以愈合的伤口。
丝毫不在意身体对酒精的不适感，这一夜，姜云明喝了很多，很多。
多到让他第二天直接睡到了日上三竿。
“醒一醒了，时间不早了。”程处默看着床上的姜云明，心中很是无奈。
从日出时分到现在，他来了不止五趟了，但却姜云明却依旧在呼呼大睡。他不知道昨夜自己家的老爹和姜云明说了些什么，但今天一早他老爹就让他去找苏定方，让整个军队都集合了起来。
“嗯？处默你怎么来了？”朦朦胧胧地睁开眼，宿醉的头疼让姜云明很是难受。
“我的大少爷诶，你可算是醒了。”程处默猛地一拍头，赶紧把姜云明扶了起来。
“这都已经过了巳时了，你再不醒的话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爹可是一早就把将士们都召集起来了。”
“嗯？程伯伯把将士们都召集起来了？他说了什么没有？”姜云明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
什么情况，这老程不会是真的打算就直接班师回朝？断了自己去倭国的念头？
“没说，就是说要等你醒来。”程处默摇了摇头，昨夜姜云明和他老爹说了什么他不知道，自然也就不知道姜云明为什么这么激动。
“那就好。”姜云明长舒了一口气，提到嗓子眼儿的心放了下来。
“你先出去吧，我换衣服。”
“行，那你快点儿啊，将士们等了你一早上了。”
“嗯，知道了。”
看着程处默把门带上，姜云枫才下了床，目光放在了挂在床头架子上的明光铠。
这明光铠已经不太合身了，从突厥之战到现在，他的身体成长了，而这身明光铠应该是最有体会的。
在一般情况下姜云明是不会穿这身明光铠的，即便是在出征的时候，不仅是因为这明光铠已经有些紧了，也是因为他不喜欢战场的气氛，所以如非必要，他一般都是不会上正面战场的。
摘下明光铠的兜鍪，将隐藏在内部的面具抽了出来，看着面具上倒映出的脸庞。
该走了。
第六百二十二章：各自的心意
这个世界上只有一种人的信任是纯粹的，那就是一两岁的孩子。
当你把他高高的抛在空中时只有孩子的脸上才会满是喜悦和高兴，而成年人所想的是你是不是要摔死他。
金城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向东不过二十左右公里就能到海边，这对于唐军来说是一件好事情，因为相比于其他地方，在有战船的情况下这里算得上是交通比较方便的地方了。
对于新罗他了解不多，也不知道金城东边这个海边叫什么名字，一千多年前的这里连个人影都没有。
“大家原地修整一下吧，在我们拿下金城的时候我和程大总管已经派人向在百济的懋公大总管传信了，应该这两天就会有战船过来接我们了。”
行军是一件很累人的事情，尤其是在异国他乡行军时时刻刻都要提高警惕，即便是现在的新罗已经在名义上归属于大唐了。
所以一到海边姜云明就直接让人扎营了，过来接他们的战船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来，即便没有晕船症坐船也是一件痛苦的事情，所以姜云明想着尽可能地让大家休息一下。
将士们还是训练有素的安置好自己所负责的东西，尤其以火炮和投石车为主，而斥候们也是迅速地分散开来警戒，占了人数大半的步兵则是迅速地安营扎寨，生火造饭。
“大家该做自己的做自己的，我有些话想跟大家说。”从自己的行囊里翻出出征之前在玄武门用过的那个铁皮喇叭，姜云明找了个礁石坐了上去。
铁皮喇叭的作用很有限，但大部分的将士们都听到了，不约而同的把目光投向了坐在礁石上的姜云明。
就连不远处的程咬金和程处默也是一样。
“其实大家可能不知道，这次东渡并不在计划之内，因为在陛下的想法中是我们拿下金城、做完该做的事情之后就班师回朝的。”
姜云明的声音不大，还有些低沉，但所说的话让程咬金都有些急了。
出征之前说这些，这是很容易动摇军心的。
“这一趟，其实是我的私仇。”
“倭国，与我有不共戴天之仇，如今高句丽三国中有两国已经不复存在，有懋公大总管在，相比百济也很快就能拿下，这对于我来说是最好的机会了。”
“倭国，一隅之地，还隔着大海，在很多人的眼中耗费极巨拿下它是不划算的，所以，这次新罗之战可以说是我最后的机会了。”
“若是别的战争我不会说什么，因为作为大唐儿郎那是我们该打的，也是必须要打的战争，但这次不一样，虽然父皇已经同意，但我没有资格替大家做决定。”
“倭国，我志在必得，但大家都各有家室，我不能因为一己私欲就让大家稀里糊涂地踏上倭国那片土地。”
“是以，单反是有记挂家人、亦或是远征劳累无法再支撑者，现在可以退出，等到战船到了之后会将大家接回登州。”
“我姜云明还年轻，才二十岁，还有大把的时光可供我挥霍，但大家的性命只有一次，还请慎重考虑。”
说完，姜云明跳下礁石，径直地走向了沙滩外的树林里。
“大总管。”靠在树上刚闭上眼睛，姜云明就听到了一道声音。
是苏定方。
和平日里守规矩的苏定方不一样，这次他直接和姜云明一样席地而坐，靠在了树的另一侧。
“大总管今日是怎么了？”长时间的身份差距让苏定方多少有些拘谨，即便是他已经做出了这般不尊敬的举动。
“我说的很清楚了。”重新闭上眼睛，姜云明有些低沉。
“倭国，是大唐必将拿下的一块土地，但却远远不是现在，所以此行虽然得到了父皇的同意，但却不是授意，这是我的私仇，虽然我是辽东道行军大总管，但却也没有资格让将士们为我的私仇而奋战的道理。”
“大总管可能不知道在这些将士们的心中您到底是有多重要。”苏定方的脸上带起了一丝笑容，就连话语中都带上了一些回忆的气息。
“前些年的那场蝗灾遮天蔽日，天下人皆是长叹天子不修仁德，纷纷坐以待毙。”
“你今日是怎么了？”姜云明闭着的眼睛没有睁开，似是自顾自地在说话。
“也就这四下只有你我二人，这话若是传出去了你的项上人头怕是要没了，谁也保不住。”
“哈哈，没什么必要。”苏定方爽朗一笑，显然是并不在意。
“大总管对定方有提携之恩，若无大总管亲自向陛下举荐，定方如今怕还是个无名小卒呢！”
“这倒不至于，你宛如那袋子里的针，才华在心迟早都是要出头的，我不过是举荐了你一下让这个出头的时间缩短了而已，即便是没有我你早晚也会扬名于天下的。”
“大总管所想总是和世人不一样。”或是奉承，或是感叹，苏定方说了一句后就把话题又扯了回来。
“在那场蝗灾发生的时候定方还未出头，虽然从不曾为生计所愁，但那年的世间百态定方却是见了个遍。”
“家父曾言，此等遮天蔽日的蝗灾将是大唐的灾难，然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似乎是早早的就预知到了一般，耿国公从交趾各部运来了源源不断的粮食。”
“朝廷虽从未派人解释过，但因为范阳卢氏的原因现已经天下皆知了。”
苏定方自顾自地说着，姜云明也没有回话。
这事儿他知道，当初范阳卢氏意图用两个宗室女来拉拢住他，当时他们认为仅有李丽质一个妻子的姜云明肯定是会同意的，所以他们就站在合作成功的角度大肆宣扬姜云明的功绩。
可惜的是姜云明最后拒绝了，范阳卢氏的一腔热情付诸东流。
“水师的将士们大多是长安周边以及洛阳挑选的，毕竟是离长安近，家底比较清楚。大总管可能不知道，这些将士们中有近九成都曾经依托于当年的救济粮。”
“大总管您知道吗？当定方随着您来到这水师之后遇到了前所未有的热情，大家争相向定方打听您的事情，若不是碍于您的身份他们恐怕早就已经亲自去感谢您了。”
“没什么必要。”沉默许久的姜云明开口，嗓音有些沙哑。
“作为大唐的官员，既然有解决的办法我自然不会坐视大唐的百姓饿死。”
“不一样的。”苏定方仰头望天，但却被萧索的树枝所阻挡让天空显得被割裂。
“您认为那是本分，但百姓们却认为那是情分。”
第六百二十三章：我来，我见
在金城东部海岸驻扎了三天，姜云明终于等来了大唐的战船，也等来了李勣军大胜的消息。
至此，高句丽三国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大唐的安东都护府。
李勣并没有随着战船一起过来，因为像这种灭国战争结束之后将士们是不可能立即撤离的，他们要驻扎一段时间以防当地百姓们在故国的官僚贵族鼓动之下发生叛乱。
而拿下了新罗的姜云明撂挑子不敢了，李勣还要多负责一块地方。
站在船头，看着后面跟着的战船以及船上的将士们，姜云明的心情有些复杂，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
愿意跟随他前往倭国的将士们有十万，但却并不全是之前的水师，有一部分是随着战船而来的将士，而原本的水师中有近万的将士们选择返回大唐。
这没什么，虽然大唐有令家中独子和长子不得参军，但在这次的百姓们的盛情之下依然是有不少的独子甚至是长子参军入伍。
倭国是一场本没有必要发生的战争，选择返回大唐的士兵大多都是家中的独子或者是长子，是家里的顶梁柱，所以姜云明并没有什么不满的情绪。
愿意的是情分，不愿意的是本分，这没什么好说的。
不过即便如此绝大多数的将士们依旧愿意跟着姜云明踏上那块从未了解过的土地，而那些选择回去的士兵则是有些羞愧地躲着姜云明。
“大总管，前面似乎就是您所说的地方了。”站在姜云明旁边的苏定方突然开口。
“给我看看。”姜云明伸手拿过了苏定方手中的望远镜。
对于倭国，姜云明了解的并不是很多，即便是在后世出国热的那段时间他也没想着出过，这倭国更是没来过，所以他对于倭国的印象仅停留在了书本上。
不过有一点他却知道，那就是这个时代那座火山附近并不是倭国的都城，在飞鸟时代，倭国的国都基本上都是在奈良一带，而国都是藤原京。
这地方很好找，顺着九州和本州之间的海峡进入，然后沿着本州和四国之间的海峡一路航行，走到头的海湾停下就是了。
从海湾登陆，上岸走不了多远就能到藤原京。
“传令下去，所有战船顺着海峡进入，让他们跟紧了，注意一下不要触礁了。”
“是！”
虽然说是水师，但大唐现在的水师还远远不够规范，很多的规矩都没立，就连传令都是姜云明仓促之间定下的，用的还是陆地行军时用的号角。
在蒸汽机的影响下号角声显然是不能被所有的战船接收，只能是第一艘船传给第二艘，第二艘传给第三艘，一次类推传递下去。
“怎么，要到了？”听到号角声之后程咬金从船舱内走了出来。
“只是到看到倭国了，要想到我们的目的地还差得远。”姜云明依旧举着望远镜，看着前方的海况。
还好，从新罗来倭国真的是最明智的选择，不仅路途相对来说要近一些，中间更是有两个岛能在发生意外时供唐军休息。
“我对倭国这边不了解，你打算让将士们在哪里登录？”程咬金掏出了自己的望远镜，看着远方的土地。
“倭国的都城是藤原京，从前面的海峡进去再航行两倍于我们刚刚所走的路程就都能到达一个海湾，从那里登陆的话很快就能到达藤原京，不过小侄并没有打算在那里登录。”
“你说的那个地方距离倭国的都城有多远？”放下了手中的望远镜，程咬金的面色变得严肃了起来。
“大约九十里左右吧。”
“那你打算在哪里登陆？”
“绕行，在藤原京的背后登陆。”
“要多久，虽然将士们目前还好，但这水上毕竟不比陆地，很多的将士们已经有不好的症状了。”
“今日我们就在前面的陆地驻扎，明日起就进入海峡一路向东蓓航行，大约还需要行驶三倍于新罗到此地的路程就可以到达了。”
“也就是说你定下的登陆地点要比你说的那个藤原京海湾还要多上一倍于今天的路程？”
“没错。”姜云明点了点头，转身靠在了栏杆上。
“藤原京作为倭国的都城人口肯定是相当密集的，而倭国有很多人从事渔猎，藤原京作为倭国的都城，那里的海湾肯定是人流密集，这对我们来说有些不太好。”
“而如果从藤原京的侧边登陆，那么到藤原京的距离比之原来要多上一倍，不仅是海上的距离还有陆地上的距离也是如此。这样一来我们就有更充足的余地。”
“你自己有打算就好。”程咬金点了点头，他对倭国这边也不太了解，所以还是准备一切以姜云明说的为主。
自古以来其实中原对倭国这块土地就没什么心思，主要是不值得，因此无数的名将在研读兵法的时候从未把倭国这种地形也算进去，因为基本上只要不脑残的君主都不会对倭国有什么想法。
这也就是为什么在经历过白村江之战后大唐依旧对倭国没有任何想法的原因了。
百济问题是其一，倭国的地里位置也是其一。
只不过此时的姜云明不知道，因为他的到来不仅仅让大唐以及高句丽三国的命运出现了变化，就连和大唐隔海相望的倭国也是。
飞鸟时代，起始于中原的隋朝时期，是从倭国的第一个女性的统治上推古天皇的继位开始。
对于倭国来说飞鸟时代是一个很重要的时代，是承上启下的一个时代，在经历了飞鸟时代之后倭国才迎来了他们历史上的盛世——奈良时代。
或许是姜云明的影响，也或许是因为药师惠日和犬上三田耜的返回，原本要推迟二十余年的大化革新现如今就已经开始了，此时的倭国正处于一片动荡的时期。
而这倭国历史上有名的大化革新恐怕也要改名为舒明革新了，因为此时在位的天皇正是舒明天皇，而药师惠日等人的出使也正是他一力推动的。
这次革新的目的就是废除大贵族垄断的体质，因此此时的倭国早就已经乱做了一团。
只是姜云明不知道这件事的发生，如果他知道，那么登陆的地点也就不会选择在藤原京的侧面了。
第六百二十四章：以鲜血为祭
花费的时间远比姜云明想象的要长，原本预计两到三天就能到达的伊势湾唐军在经历了整整五天的航行之后才到达，中途甚至还损失了一条船。
未登录就损失了一条船，有近万将士落水，淹死的没有，但因为天气寒冷而感染风寒而死的足有两百余人。
尚未登陆就有如此损失，不得不说这对唐军的士气是一个极大地打击。
不是蒸汽船的船体强度不够，毕竟即便是后世的船也避免不了触礁，说到底还是对海况的不了解。
“将士们怎么样了？”见到程咬金返回大帐，姜云明开口问了起来，神情有些着急。
长达六天的航行让将士们本就有些不太舒服，而在发生了触礁之后将士们的士气更是低迷，不过好在现在已经到了伊势湾，登陆之后将士们明显有了很大的改善。
“还好，患了伤寒的士兵绝大部分都好了，在补充了物资之后将士们的气势也稍稍回复，不过那些倭国人你打算怎么办？”
程咬金摘下兜鍪，一脸严肃地看着姜云明。
伊势湾是一个深深嵌入本州岛内部的海湾，在驶进这伊势湾的时候唐军就发现了为数不少的小船，而在靠近海滩准备登陆时更是遭到了当地居民的驱赶。
伊势湾的地势比较特殊，姜云明对倭国的历史不太了解，不过看这样子似乎这里已经有挺久的历史了，人们似乎就是以这伊势湾渔猎而生存的。
火炮开路，唐军很快就登陆了，登陆之后的唐军虽然马匹甚少，但对于这些倭国平民来说已经是犹如天降神兵了，直接就将其包围俘获。
“杀了吧，语言不通没法交流，这些人也没什么用，更何况我虽然对这倭国了解不多，但对接下来我们要去的地方还是清楚的。”
“就这么杀了？”程咬金很是诧异。
在绝大多数的人眼中姜云明其实算得上是仁慈的，在对待百姓上人们甚至将其与魏征相比较，而他为人诟病的点也是在对待战俘上。
但纵观这贞观年间，姜云明对待战俘的策略虽然在唐朝人看起来有些不太人道，但却也从未发生过直接杀俘的事情，最严重的也不过就是让战俘服徭役。
“怎么，您还想留着甚至是放了他们？”姜云明抬起头，脸上的笑容让程咬金这个久经战阵的老将突然觉得背后一凉。
“世间万种人，自古以来都是有好有坏，一般都是好者十之八九，坏者不足一二，但唯独这个民族不是。”
也没管程咬金的目光，姜云明自顾自地坐了下来，给自己泡了一杯难得的茶。
“先前在新罗的时候小侄曾经说过一个政策，不知道您还记得吗？”
“政策？什么政策？”程咬金有些迷糊，在新罗姜云明做的还真是不多，更别说什么政策了。
“三光。”
“三光？你是说……”对于这个程咬金也知道，但他也只当是当时的姜云明为了从金城脱身才吓唬新罗百官的。
“它是真的，而且就是这倭国人提出来的。”
“那这岂不是比……”程咬金语塞，他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
“是不是很不人道？”姜云明微微一笑，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珍而重之地收了起来。
“虽然算不上什么大才，但小侄也算是带兵打过两次仗，在管御旗下士兵这方面也算的上是军纪严明，不过这次小侄打算放纵一下。”
“放纵？你不会是打算……”程咬金死死的盯着姜云明，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自他的心底油然而生。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小侄这次就打算让这些倭国人尝尝他们自己定下的规矩是什么感受。”
“高远，你变了。”程咬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语气有些沉重。
“不，小侄从未变过。”姜云明闻言摇了摇头。
他变了吗？变了，但却并不是程咬金所说的那个变了。如果以程咬金所说的那个观点来看他从未变过，只不过这些一直都被他压抑在心底没有显现出来罢了。
“一直以来，在对待倭国这件事上小侄从未变过，只是之前所遇到的只是倭国的使臣，而不是像今天这样真刀真枪地和倭国人交战，所以您才会觉得小侄变了，但实际上姜云明还是那个姜云明，从未变过。”
“我突然有些后悔了。”程咬金看着姜云明，语气复杂。
“如果您愿意，那么小侄现在就可以让人将您绑起来，倭国所发生的事情由小侄一力承担。”
拎起自己的兜鍪，姜云明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大帐。
“吹号去。”戴上兜鍪，姜云明站在大帐之前，对着罗三林说了一句。
嘟~
冗长的号角声响起，本来士气有些低迷的将士们在听到号角声后立刻站了起来，飞奔到大帐前面集合。
“三林，带人去把那些倭国人都带出来。”
金黄的沙滩，虽然没有什么记载，但显然驻军扎营并不适合在这种地方，但姜云明却特意选择了这里。
很快，近两千余倭国人就被带了过来，矮小的他们看着周围一个个人高马大的唐军，脸上露出了不明所以的表情。
“杀了。”
很是简单的命令，罗三林很是忠实地传了下去，但士兵们在执行时却犹豫了起来。
杀俘，上次干出这事儿的还是谯国公柴绍。
虽然在杀俘的数量上远远不及柴绍，但这件事在大唐人看来无疑是有伤天和的，是不被世人所接受的。
“杀了！”
姜云明大吼一声，但却依旧没有人动作，而姜云明身旁的罗三林却抬步而出，抽刀将最近的一个倭国人直接枭了首。
很多事情不是没有人愿意去做，只是缺少一个带头的人。
自姜云明发迹之时起罗三林就作为龙武卫被调拨到了田家村，伺候一直作为姜云明的贴身侍卫，一直到现在他也是姜云明最为信任的人之一。
在他的带头下，两千余众倭国人很快就在哀嚎声中一个个地被斩了首。
沙滩有很好的包容性，猩红的鲜血从那些倭国人的胸腔喷涌而出，但都被他们脚下的沙滩所吸收，但即便是包容性极好的沙滩上却依旧留下了刺目的鲜红色。
第六百二十五章：程氏父子的不解
在大唐，上次杀俘的事情还要追溯到贞观二年唐朝对梁师都的战争，那一年，当时还是霍国公的柴绍为了自己离世的妻子平阳昭公主，冲冠一怒给万余俘虏抹了脖子。
当时鼎力保下柴绍的正是姜云明，为此他甚至还去大安宫把李渊找了出来，虽然最后柴绍在梁师都一战中的封赏全部被剥夺，甚至还为此被削掉了镇军大将军和作为大将军，但不管怎么说爵位是保了下来，并且也没有更深入的处罚了。
至于罚俸一年就是个表面意思，有哪个国公是依靠俸禄过日子的？
哦不对，魏征还真是靠着俸禄过日子的。
不过如今可笑的一幕发生了，当年一力保下柴绍的姜云明也干了和他当年一样的事儿，虽然说是天高皇帝远的，但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来这杀俘的事情远远不止于此。
姜云明眼中所流露出来的快意以及隐隐泪光再明显不过了，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
不要自己把自己当傻子，也不要把别人当傻子，姜云明一直都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他没有向这次随他出征的将士们隐瞒自己的意思，也没有打算隐瞒。
踹了踹地上的无头尸体，姜云明从这些倭国人的身上把任何可能之前的东西全都卸了下来，随意的丢向了大唐将士们。
“兄弟们，今天以及以后在这倭国的每一天，大家大可以放开所有的束缚，发生所有的事情都由我姜云明一人承担。”
“往明了说是我姜云明驭下不严，往暗了说是无所谓，但在这倭国的土地上，往日不可为之事今日皆可为之！”
跺了跺脚，但在这松软的沙滩上却发不出一点点的声音。
“从即日起，到我们从倭国返回之日，这片土地上的人、牲畜以及财物，任由你们予取予夺，但有一点你们要记住了，等到返回大唐之日，你们依旧还是那个大唐的士兵，往后再有违反军纪的事情发生，那么我姜云明就不再负责。”
“我这个人习惯把丑话说在前面，我不是什么好人，如果你们怀揣着别样的想法那对我也无用。”
“不妨告诉你们，自踏上这倭国土地之日起，我姜云明就做好了回唐被弹劾、被审判、被定罪的准备！”
“我给你们放纵的机会，那是因为我感谢你们毫不犹豫地放下你们的家人跟着我到这倭国来，甚至是生死由天。”
“我对这倭国所做的计划只有三点！”
“杀光！抢光！烧光！”
“人不能带回去、牲畜不能带回去，除此之外一切都可以带回去，并且除了倭国皇室所用之物外，其他的一切……”
“谁抢到，就归谁！”
“听明白了吗？！”
没有和姜云明的感同身受，将士们并没有什么群情激奋，甚至听到姜云明放任他们的话时甚至没有一点点的高兴，他们看向姜云明的目光中就只有关心、担忧。
连一点声音都没有。
“现在，各自休息，明日，向北进发！”
没有去管将士们的反应，姜云明知道自己这番突破了他们心中道德的话肯定是会让人不敢轻易相信的，将士们有现在的这番反应也是在姜云明的预料之中。
“你疯了。”看着姜云明回到大帐，程咬金看着他言语平静。
不是什么盛怒之下的反问，而是平淡的肯定，在程咬金的心中姜云明已经疯了，完全不是他在长安认识的那个姜云明。
“没错，我疯了，而且是早就疯了，自我们第一次在倭国的土地上休整的那一天开始我就疯了。”
将那个他一直珍视的紫砂茶壶甩到一边，姜云明拖出了之前在新罗勾兑且没喝完的半坛酒。
医用级别的酒精所勾兑，即便是纯粮食酿造也避免不了那种呛人之感，仰头大口喝着酒，姜云明的眼泪大颗大颗的掉进酒坛里。
他也不知道是自己苦了，还是被呛人的酒精刺激的。
“到底是什么让你变成了这样？”因为姜云明从未对他说过，李世民也未曾向他透露过，程咬金对如今姜云明的反应感到百思不得其解。
砰~
酒坛被扔在地上，破裂的响声有些刺耳。
“您想知道吗？如果您想知道，那么接下来的几天我会用实际行动来告诉您。”姜云明笑了起来，脸上带起了一丝不自然的红晕。
“不过……嗝~相信我，您不会想知道的。”
砰。
酒不醉人人自醉。
虽然不喜欢喝酒，但姜云明的酒量却远不止于此，可他却在喝完了半坛不到的酒后就直接趴在了案上，不省人事。
“三林，把高远带下去休息。”
“是。”
看着被罗三林架走的姜云明，程咬金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爹，高远他怎么了？”同样也是看着姜云明被罗三林架走，程处默小心翼翼地把头探进大帐中。
“处默。”
“啊？”
程处默差点儿没有反应过来，从长安出征的那一天开始他就很少听到程咬金这么叫他，一般都是以军伍中的称呼来的，并且还要求自己叫他大总管。
“从明天开始你贴身跟着高远，他的情绪有些不对，我怀疑他极有可能在盛怒之下不顾自己的安危，你照看着他点儿。”
“哦，知道了。”程处默应了一声，随后就把头缩了回去。
看了看初升的新月，程处默叹了一口气。
作为最早和姜云明鬼混到一起的人，他可是和姜云明一起进出过平康坊的，而且之后姜云明也没少去平康坊抓他。
如果说在这个世上找几个最了解姜云明的人出来，那么程处默相信他肯定是其中之一。
虽然对姜云明他不是彻底的了解，但他自信在同龄人中他绝对也是了解的比较多的，在某些事情上他所了解的甚至可能比姜云明的妻子李丽质更多。
但他依旧不知道姜云明为什么在登陆倭国之后就变成了这样。
方才姜云明对将士们说的话他都听到了，而在大帐之内和程咬金说的话他也听到了，他为姜云明的疯狂而不解，为姜云明的消沉而不解，也为姜云明的压抑而不解。
在他的印象中，消沉这种情绪几乎就从来不曾在姜云明的身上出现过，即便是当初他被李世民都不好处理的世家所针对的时候。
然而程处默没有想到，程咬金也没有想到，这个领他们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在接下来的几天他们得到了解释，但这个解释却让他们感到有些胆寒。
别说程处默这个新兵蛋子了，即便是久经战阵的程咬金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