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被套路的姥姥11
游然也顾不得肮脏血迹了，取下了一边的耳坠，用尖锐的环钩开始挑针脚，随着线头不断被挑断，布面上众多不规则的细微针孔也显露了出来，一看就是拆开缝好过多次。
衣服的边缘很快就破开了小口，游然伸手进去摸了摸，似乎摸到了一截柔软的纸面。
她用力把破口拉大些，然后小心翼翼地把那个东西取了出来。
游然：“……这是什么？”
她不解的看着因血迹而斑驳的纸上，隐约透出的两个怪异的人问道。
聂阡接过她手里的图纸，琢磨了片刻，露出了一个古怪的笑容：“这是一幅春宫图。”
游然见他的语气如此坚定，还是有些难以置信的问：“你确定？”
聂阡就给了她一个“我很确定，不信你自己体会”的表情。
正常的方丈怀里会揣着一张春宫图吗？这世界的僧人和她印象里的不大一样啊？？
游然有些懵。
聂阡看着她呆呆的样子，坏心眼的笑了笑，“看来姥姥远离尘世，有些事情还不知道啊，这世上呢，僧不像僧，鬼不像鬼，见多了也就习惯了。”
游然只得勉强接受。
现在摆在她面前最大的问题就是方丈的死因，只有查明了死因，才能猜测谁是凶手。
在昨日观察尸体的时候，她排除了方丈被勒死的可能，不过有一点她还是很在意——方丈已经死了，凶手为何还要造成勒死他的假象呢？
不管方丈是因心口的洞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致死的，都不必多此一举吧？
游然百思不得其解，又重新研究了一遍方丈的遗体。
“除去心口的大洞和脖子上的勒痕，再没有其他皮外伤了，不过……“
尸体放久了会变色吗？怎么感觉方丈的尸体变的比昨天暗了许多，像蒙上了一层黑纱似的，从皮肤里透出了一种青黑。
可能是死后的细胞脱离了氧气分子，便从暗红变成了黑红吧。
她站起身在房内环顾了一遍，房间依旧是案发当晚的摆设情形，桌上的菜也没有清理，有一股淡淡的馊味，那晚府上的人都吃过这几道菜，众人并未有什么异样，之后她也请燕赤霞单独检查过，确实没有下毒的迹象。
她又环顾了几遍，忽然觉得有个地方和别的方间不太一样，但说不太上来。
就在此时，忽然有个小厮急急忙忙的跑进来，大声嚷道：
“姑娘快去看看吧，府外死人了！”
又死人了？！
游然心里一惊，就听见脑海内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叮！支线任务解锁：疑案又起，请在六日内找到真相，可额外奖励故事实时进度值20%，”
“提示：此案和方丈之死案凶手系同一个人。”
游然本来还有些心塞，再听到系统的提示后，便稍微缓解了一点。
她摸着胸口安慰自己，没事没事，凶手犯的案子越多，破绽也会越多的，对她而言总归是件好事……虽然她现在一点头绪也没有就是了。
她敛起裙子，快步跟着小厮出了府，聂阡略一思索，变出一张黑色面纱带上，也跟了出去。
前天下了一夜的暴雨，昨天经过暴晒，这会儿天空便又阴了，连带着山里的草木都阴恻恻的。
山地总是比平原凉快许多，即使快到晌午，也不见得多热。
游然跟在小厮的后面走了许久，也没出一滴汗。
快到案发的地方，她远远就看见有一群人围在那里，地上还蹲着一个人，赫然就是燕赤霞。
待她走进，燕赤霞已经抬起头来，略一点头打了个招呼。
游然：“宁公子没和你一起来？”
燕赤霞：“我早上找过他，他说要复习些日后考试的内容，而且自己也不会侦案，就不同我们一起了。”
游然点点头，表示理解。
“别是他怕不过，才躲在房里不出来吧？”
聂阡见他们旁若无人的聊起天，那双好看的桃花眼便眯起来，有些不痛快，忍不住就插了句嘴。
燕赤霞微微皱眉，转向他问道：“魑魅魍魉，牛鬼蛇神，世人见之心生怯意，也是情有可原，公子难道不怕吗？”
聂阡抛出一个“你看我怕吗”的嚣张表情，游然只得拉了拉他的袖子，给燕赤霞陪个不是。
游然：“刚才小厮带我上山的时候没说清楚案情，燕少侠可否对我说一遍。”
燕赤霞指着地上那具面部朝下的尸体，说道：“死的是那位方丈的大弟子，早上你府中下人采野菜时发现的，好像刚死没多久。”
游然扫了一眼那具尸体，他穿着泥色的百衲衣，和方丈一样胸口有个骇人的大洞。
好在游然有系统给的马赛克护体，面色十分镇定，一旁的小厮看了忍不住感叹，自家小姐可真厉害！
“死的是那位大弟子？”
游然蹙眉，“他不是留下一封书信，说上山去找住持来处理他师傅的遗体吗？”
燕赤霞：“我也以为，但刚才我去探路，发现上山的路因暴雨的原因，被滚落的巨石拦住了，”
他略微顿了一下，说道：“所以我想，他可能是想找另一条上山的路，才会出现在这里。”
聂阡又露出了那种好笑的神色，“燕公子说什么呢，他前日出发到今日早上，怎么都过了十二个时辰，换我爬都爬回去了，又怎么会在这里？”
游然：“……我也觉得这其中有隐情，他有随身携带的包裹吗？”
燕赤霞：“有，我检查了一遍，全是经文。”
游然：“这就奇怪了，他不带食物如何果腹……”
三人围着那具尸体思考了片刻，都没有答案。
“不如我们先去问问目击者吧，看他们是怎么说的。”燕赤霞提议道。
“嗯。”
燕赤霞口中的目击者，就是十几个上山采野菜的妇人，她们被侍卫控制在一旁团团坐着，互相紧抱，身上还背着菜篓。
游然一看，就看到了昨日那位对薄公堂的，小傻子的姐姐——小桃。
她身材纤细，在几个粗壮的婆子里显得格格不入，而且尽管她昨日洗清罪名，众人依旧有所畏惧，没人敢去抱她。
游然想起昨日她说的话逻辑还算清晰，便点名要她来重述当时的情形。
只见她柔柔的站起来，手上捏的薄帕都被汗沾湿了，“拜见小姐，我……我们今日很早就起来采摘野菜了。”
游然：“嗯，大概是几点？”
小桃：“大概……是辰时左右。”
游然：求翻译！
猪猪：……就是七点到九点之间。
其余的妇人也点头赞同，看来小桃没有说谎。
第七十七章 被套路的姥姥12
见游然颔首，小桃便接着说道：“那会儿天蒙蒙亮，山林间全是雾气，因为怕雾气太大迷失方向，大家就都聚在一起，彼此有个照应。”
“我当时正采着野菜，忽然有人问：‘那是什么？’，我就扭头去看，”
“……就看见不远的前方站着一个人，有人喊他他也不答，就呆呆站在那里，然后……他的影子突然从地里爬了起来，越变越大，只见它伸出手，朝那人的心脏捅了过去……”
场间众人都倒吸一口气，等着她的下文。
“然后……然后那个男人就倒下了，我们过去看的时候，他已经……死了，如同您看到的那样。”
游然听着她的描述，好看的眉微微蹙起，没有说话。
一旁的燕赤霞上前一步问：“你怎么知道那是个男人？你之前不是说，烟雾很大吗？”
游然也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她刚才检查尸体的时候，发现那男子身形瘦弱，单看背影应是不易辨认出性别的。
小桃楞了一下，随后缓缓解释道：“许是我……一时口误，因为看到尸体时是男子，便在重述的时候代入了。”
游然点点头表示理解，又问道：“那个影子的样子，譬如形状啊颜色之类的，能再说的详细些吗？”
这时旁边一个妇人插嘴道：“小姐啊这个我知道，那个影子是个人的形状，乌黑乌黑的，周围还泛了一层金光。”
“金光？”
游然和燕赤霞对视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里的不解。
小桃在一旁解释道：“可能是当时……太阳刚刚升起，所以看上去有金光。“
倒不是没这个可能……游然敛眉思索起来。
环着手臂，在一边默然良久的聂阡忽然说话了。
“你很热？”
这句话说的没头没脑的，游然楞了一会儿才意识到他是在同小桃说话。
小桃本就出了很多汗，又见聂阡那双美好的桃花眼专注的看着自己，便更加紧张，抓着手帕的手捏的更紧了。
“多……多谢公子关心，小桃不热。”
看着她额头上的汗珠，聂阡笑了笑，不再说什么。
游然简单安抚了一下众人，又重新回到了案发的地点，和燕赤霞一起蹲在地上，找寻蛛丝马迹，聂阡则靠在一棵树上假寐。
游然：“燕少侠觉得，这次的案件和方丈的案子，是同一人所为吗？”
燕赤霞沉吟片刻，说道：“是不是一人所为我还下不了结论，但我能确定，这两个案子不是鬼怪作祟，而是人为。”
游然有些惊讶：“为何？”
燕赤霞指了指尸体前的一块草地，“你看，这草明显有踩踏的痕迹，那般飘忽的影子，会造成这种痕迹吗？”
果然，那片地的草比旁边的草比起来，明显有被压弯的痕迹。
燕赤霞又拿自己踩过的草地与那块做了对比，发现那片草的弯曲程度要小很多，说明曾踩上去的人比他要轻很多。
游然只觉的忽然之间找到了点破案的方向。
“我再去问问昨天的目击者，看看他怎么说。”
……
柴房内，饿了一整天的大牛正在狼吞虎咽地啃食手里的馒头。
他左右手各拿一个，还不忘盯地看着碗里那个剩下的，活像个没吃过饭的饿鬼。
聂阡掩面不看他那吃相，只拿脚踹了踹他，语气有些凶恶：“快点吃，吃完了小姐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
终于等到大牛吃完，游然便要上前问话。
就见他往后一倒，四仰八叉地倒在茅草堆里，翻了翻眼皮：“小姐想问什么？我该说的昨天都说过了。”
看到他那赖皮样，聂阡一脚就上去了，顿时疼的他嗷嗷直叫，连忙坐起身来听问话。
游然：“你把那晚看到的景象，再细细地说一遍。”
大牛：“哎，不就……好吧，我那天晚上去方丈房间，看到方丈正在读经文……”
游然打断他，“你怎么知道他在读经文？”
大牛抠了抠脑袋：“额，我看见窗户上，映着他低头看书的倒影，一动不动的估计看的很投入。”
游然又打断他的话，“那你怎么就断定了他在看书，而不是在干别的什么？”
“这……这这。”大牛憋了口气，半天答不上来。
猪猪：……你这种行为叫杠精你知道吗？
游然：哼，谁要他刚才对我那个态度。
“啊！是守院门的侍卫说的，对对，他说听到里面有方丈读经文的声音，我才以为他在看书的！”
大牛一拍大腿，终于想了起来。
游然这下倒是有些惊讶了，“接着说，后来呢。”
大牛：“后来……后来我不就看见那个妖怪了嘛。“
游然：“哎呀，往细了说！”
大牛只好用他那不太聪明的脑瓜想了想，说道：“就是……一个黑影子，从方丈的身后长了出来，他没有头，只有两只手，就见它变出了一条索命的绫子，然后……“
“停停停！”游然连忙打断他，“你怎么知道他没有头？”
大牛显然已经习惯了游然这种爱打断自己的问话方式，“那是因为他只有手伸出来了，头上依旧是方丈的脑袋，就像那个……那个千手观音一样。”
游然：……这影子怎么和杀害大弟子的不太一样呢？
游然迟疑的说：“那你回忆一下，那影子周围有没有一圈金光？”
大牛露出了一种“你在逗我吧”的表情。
“我说小姐耶，您也太为难我了，那方丈点了蜡烛，整个房间都是烛光，我哪里注意的到影子有没有发光啊？”
烛光。
游然在心里默读了几遍，好像有了一些想法。
她拉着聂阡立刻回到了方丈的房间，兴奋地在房里翻来翻去。
“哈！我是觉得哪里奇怪，原来是这样！”
聂阡看着她那高兴坏了的样子，嘴角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发现什么了？”
她拉过聂阡，小声地在他耳边说道：“我发现，这间房没有水杯！”
聂阡显然没有理解她的话，“这个不是早就知道了吗？要是有水杯的话，他也不会要小桃过去送茶水了。”
见聂阡质疑她，游然也不生气。
“哎，一看你这只狐妖就不通人情世故，方丈这种贵客府中会不给他安排茶水吗？至于要他自个越几个院子，去求后厨的一杯茶水？”
“而且他读了一晚上的经文，又怎么会不口渴呢？”
游然那双漆黑的眼睛里透出一股皎洁的光，就像暗夜里不断跳动的萤火，让人想抓住，不叫它溜走。
聂阡看着这样的她，眼睛一眨也不眨。
第七十八章 被套路的姥姥13
那双桃花眼里如同盛满了春日的温酒，微微一荡几乎要漫了出来。
游然见他眼神奇怪，还以为自己不小心施展了媚术，便伸手朝他脑袋上推了一把，想让他回个神。
那知聂阡抬起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轻薄广袖骤然滑落至手肘处，露出了一节凝霜皓腕，聂阡的视线也随之下移，移到了那节手腕上，一颗光华流动的琉璃球上。
“这是什么？”
那颗琉璃球拴在一根纤细红绳上，球里隐约能看见一只游动的小红鱼。
聂阡的第一反应是——难道这是自己被剥夺的那颗内丹？
但很快他就排除了这个想法，因为当他试探性地接近那颗球时，气息被弹了回来。
游然用力挣开他的手，连忙把衣袖拉下去，挡住那个琉璃球，装作不在意地说：“没什么，就是一位故人送我的手链而已。”
她的手在衣袖遮挡的地方，轻轻握住那颗球，有些冰凉的温度传入了她的指尖，就如同那个送她礼物的人一样，冷酷寡言。
总觉得有些遗憾，最后没能和他好好道别再离开……
聂阡点了点头，见她的表情有些暗淡，便转移了话题：“所以你觉得的方丈房里没有水杯这件事，有隐情？”
游然听到了他的发问，连忙驱散了脑中那股慕名的情绪，把视线落在了面前人的身上。
“嗯，但这件事我一时半会儿还没想通，”
“我打算今晚在这里做个试验，你能留下来帮我吗？”
聂阡见她恢复了正常，便点头应下。
窗外已是黄昏，不过离太阳落山还得半个时辰，有金光从屋外照了进来，一切事物都被渡上了一层金光。
他们搬了凳子并排坐在窗前，默不作声。
聂阡觉得无趣，正要扭过头去跟游然说话，就见她被金色的日光笼罩着，整个人熠熠生辉，漆黑如墨的眼睛也被染成了秋日的枫林，几乎能发出炽热的火光。
可当她的眼睛转向他时，他才觉得错了，大错特错。
那明明是冬夜里能被轻易倾覆的烛火，待燃尽全部的温热，便平淡如水的赴身于最后的良夜，不管外层看上去如何滚烫炽烈，焰心依旧冷淡如初。
好像这世间，什么都不能让她触动似的。
他忽然想起早些年间，他们从洛阳一路行至金华，因他没有内丹，便化身一只狐狸卧在她肩头。
在那些患难与共、奔波不息的夜里，她是否也是这种眼神看着前路？
又是否用这种眼神对着梦中的自己，冷淡地说：
愿此番求仁得仁，各从其欲，皆得所愿。
聂阡有些失神地看着她，张开口几次又都合上了，他感觉心头有东西在流窜奔涌，却无法纾解，到头来只得紧紧握住自己的手。
半晌后，他问：“你打算如何得到黑山老妖的赏识？而得到之后，你……又打算如何安置我？”
游然认真思考了一下，那之后……她应该会杀了黑山老妖，然后再自杀，相信有了他们的精气和修为，他应该能成为这个世界当之无愧的反派boss了。
但她现在还不能告诉他，以防他涉险，毕竟夺走他内丹的初衷，就是为了让自己成为其他妖物的靶子，从而保他周全。
所以她回答道：“不如何，黑山老妖的事情你不需要管，只用知道我所得即是你所得就行，”
“想必那之后，你已有了自己的领地，那就各走各的，我也不会再管束你了。”
她这话说的真诚又实在，聂阡却轻笑出声。
“呵。”
……又怎么了？这么霸道总裁的承诺还不满意？！
游然不解地回望他，见那双昔日里会浅笑的好看眼睛里，掺杂了一些挣扎，一些愤怒，甚至还有一些恨意，便越发不解起来。
恨什么？恨自己夺走了他的内丹？恨自己对他的打压？
……没错，他是灵兽，开智也比她早，如果不受她的欺压，如今也能成为一方大妖了，而现在却只能委身做她的小弟，实在是有些伤自尊。
但她也是为了任务嘛！不然给她十个胆子，也不敢抢反派boss的内丹啊。
于是她自以为理解的俯身拍了拍聂阡的肩膀，说道：“没事，我是你大哥，我允许你坐享其成。”
聂阡压下心头苦涩，一把拍开她的手，有些恶狠狠地说：“你不是要做实验吗？快点做完！我还要回去睡觉。”
游然只好努努嘴巴，滚到一旁做实验去了。
夜晚依旧安静，烛火微微随风摆动，连带着那窗户里的两个人影也摇摇晃晃的，不时还传来一两句打闹的声音……
……
燕赤霞吃过晚饭，乘着月色往西边的客房走。
他一路思考案情，脚下也走的稳当，最后决定明早去问问那位游姑娘，有没有什么新的发现。
然而他想的太过出神，竟没发现有东西在抓着自己，等他注意到的时候，人便已经下意识抽刀，割开了衣袖，并跳了开去。
“是谁？！”
他厉声呵斥道，发现抓那截断衣袖的，是一截苍白细弱的手臂。
“是……是我啊，燕兄。”
墙后缓缓站出来一个人，他见燕赤霞那剑拔弩弓的架势，连忙摆手说明身份。
“燕兄别冲动，我是宁采臣啊。”
那人一身瘦弱姿态和泛白衣袍，确实是宁采臣无疑。
燕赤霞这才收起手上双刀，在身上擦了擦，皱眉说：“这么晚了，燕兄不去睡觉，在我门口站着干嘛？”
宁采臣上前几步，搓着手不安的问道：“我就是……有个问题想问燕兄。”
燕赤霞：“但说无妨。”
宁采臣看向燕赤霞，满脸惴惴不安的神情，“燕兄之前说这世上有鬼，可是真的？”
燕赤霞见他那副样子，不忍告诉他实情，拍他挨不住晕过去，便没有回答，反问道：“怎么，宁兄见到了？”
宁采臣连忙摇摇头：“不……我就是随口问问，因为这几日发生太多事了。”
燕赤霞点点头，“确实，所以你也不要半夜走动了，快回去睡吧。”
他打发了宁采臣几句，就回房睡了，只剩下宁采臣还在原地，睁着一双充满红血丝的眼睛。
……也许是他自己吓自己吧，宁采臣扶着墙，缓缓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他的脑海里又开始响起那首断断续续的歌来。
“千万恨……恨极……在天涯。”
他假装镇定，加快了脚步，但越是想要快，腿却越是不听使唤。
“山月不知……心里事，水风……空落眼前花，”
不行，他一定要赶在歌曲唱完之前，回到房里锁好门！
“摇曳……碧云斜。”
那声音凄婉幽怨，堪堪停在了最后一个字上，整首歌曲也戛然而止。
他心想，完了，已经来不及了……就听见身后有人在叫他：
“……宁郎，为什么不愿意看我一眼？”
他脖颈僵直，却如同蛊惑了一般，缓缓朝身后望去……
第七十九章 被套路的姥姥14
然而与他预想的不同，最先映入眼帘的，是对方流云般抚动的柔美衣角，和格外诱人的纤细腰肢。
宁采臣先是脸色微红，而后视线缓缓上移，最后定格在一处，整个人彻底呆住了。
这……这不是！他刚进府，误入后院时看到的那位小姐吗！
虽然他并未见过那位小姐的正面，但那天真又不失妩媚的双眼，挺翘的鼻梁，饱满的嘴唇，已然与那梦中的侧颜完美的贴合在了一起。
惊吓刹那间全部转为惊喜，让他的心脏不住的砰砰跳了起来，“你，你是……”
那少女回望着他，片刻眼里就蓄满了泪水。
“请……请公子帮帮我吧。”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呜咽起来像只小奶猫似的，惹人怜爱，宁采臣的心都快融化成了一滩水。
他上前一步，想要扶住她摇晃的身子，少女却惊的后退了一步，他只好站在原地：“你别怕，我就站在这里。”
少女见他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渐渐卸下了防备，宁采臣见她的情绪平息下来，便轻声说道：“姑娘刚才……为何向我求助？是遇到了什么困难吗？”
少女轻轻的点点头，过了片刻却又摇了摇头，弄得宁采臣十分不解。
“……算了，我不愿给公子徒增烦恼，公子就当今夜没有见过我吧。”
“怎么会烦恼呢，”宁采臣连忙摆手，“宁某为人好善乐施，姑娘不说才是给我徒增烦恼，何况姑娘要不是走投无路了，也不会来求助于我一介书生。”
他见少女神色犹豫，便又劝道：“宁某保证，绝不会把姑娘今晚说的一个字说出去。”
少女似乎是从他的保证里获取了勇气，用力点了点头，便将自己的故事娓娓道来。
“我一切苦难的来源，都是因为我的姐姐——游木兮。”
宁采臣顿时呆愣了几秒，……游木兮是这少女的姐姐？可是游小姐那么善良聪慧，会让自己妹妹过的不好？
少女见他蹙了蹙眉，知道他还没有完全相信自己的说辞，便继续道：
“宁公子千万别因此对我姐姐不满，她对我特别好，是世上待我最好的人，真的！”
说着她伸出手指给宁采臣瞧，“你看，姐姐从不让我做事，把我养的很好。”
宁采臣看着她在月光下嫩白无瑕的那十根手指，心这才放了下来，问道：“既然如此，为何你的苦难还来源于她呢？”
少女委屈的蜷起手指说：“就是如此才……你知道府内的人为何都低头走路，壮年男丁也极少吗？”
宁采臣摇头，他从第一天进府就发现这个问题了，但是引路的仆从劝他不要多事，而后来游木兮的侍卫则承认，是因为她的外婆怕外孙女的花容月貌被人惦记。
……难道不是这个，而是跟眼前的少女有关？
宁采臣迟疑地说：“不会是……你姐姐嫉……”
他的那个“妒”字还未说完，少女便急忙上前挡住了他的嘴，好像生怕他说出来什么过分的话，玷污了她和姐姐的情谊。
宁采臣没想到她的反应这么大，之前还像兔子躲灰狼一样躲着自己，现在居然敢靠近自己，那带着花香的手帕就遮挡在他的嘴唇上方，让他忍不住有些心绪波荡。
“公子不要多想，我姐姐是爱惜我，才这么做的。”
少女义正言辞地解释道，但表情却有些忧心忡忡，“只是……姐姐过于保护我了，她把我藏在府中，对外宣布只有她一位小姐，就连祖母也不知晓我的存在……”
“说实话，我……我总觉得自己好像，……不存在这世上一样。”
宁采臣听她这么说，顿时表情凝重，“不会的，我现在知道了你的存在，你便不再是一个人了。”
少女的眼里又涌出了泪水，感激的说道：“有公子这句话我就感觉好多了。”
“啊，”少女轻呼一声，似乎想起了什么事，“我要走了，姐姐等下会来找我，找不到我她会担心的。”
说着她急忙转身跑了，宁采臣连忙在后面问：“姑娘叫什么名字？我还能再见到你吗？”
可惜少女很快就没了踪迹，宁采臣叹了口气，正要转身回房，忽然瞥见地上躺着一块浅粉色的手帕，当即捡了起来，仔细揣好。
一想到那块含香的手帕正熨帖的合在他的心脏处，他的脸便不自觉地泛起微红，手心也出了不少汗。
他装作镇定地回到房里，锁好门，再点好蜡烛，手指微抖地拿出那块帕子，朝其中一角的刺绣上看去。
那里用平整的针脚秀着一个小小的名字——聂小倩。
他用口型无声地读出那个名字，泯灭了身前的蜡烛。
……
晨光突如其来的降临到了游然的眼皮上，她眨了眨眼睛，有些迷茫的抬起头。
……已经到早上了吗？
沐浴在温暖的日光下，作为植物的本能让她忍不住眯着眼睛，伸了个懒腰，全身都舒展开来，贪婪地吸收着天地的精华。
可她光顾着舒服，忘了自己昨夜睡在了方丈的房中，在她缓缓睁眼时，一不小心就瞥到了地上那具极不美观的方丈尸体，恐惧和恶心立即占据了她的大脑，让她倒退了几步。
这下可好，她昨晚是趴在方丈床边睡的，这一退就被结结实实地绊倒在了方丈的，准确说是死人睡过的床上，她顿时脸绿了，硬是憋着不敢吸一口气。
忽然从头顶传来了一阵轻笑。
那笑声爽朗轻快，还隐隐带着铃铛的响动，只听都能感到笑着人发自内心的舒畅。
游然知道是聂阡在笑自己，可是当她抬头看时，还是忍不住呆愣了片刻。
因为笑的人实在是过于好看了，那双桃花眼自然的半眯着，唇角上翘的弧度不是为了克制和礼貌的疏离，而是为了遵从此刻的心情。
他见春娇花媚，便俯身欣赏，见游然娇憨可爱，便自在地笑出声来，似乎这不是黑山老妖的府邸，只是某处任他肆意游赏的人间罢了。
所以春日才会停留在他的面上，等着在此刻发出光来……游然默默想着，也忍不住随他笑了起来。
“喂，我刚才很好笑吗？你至于笑这么开心吗？”
聂阡也愣了愣，他看着那双流光黑眸，忽然联想到树枝上那颗又白又甜的梨子，挂在高高的树梢上被日光那么一照，便剔透发光。
他忍不住说道：“你不光好笑，笑起来还特别好看。”
游然的脸又可疑的红了。
游然：哇啊啊，这人……真是彩虹屁说来就来，我早晚要封了他的嘴！！
第八十章 被套路的姥姥15
没错，对于聂阡来说，这些彩虹屁要多少有多少，反正他也不会往心里去。
他见游然脸色红扑扑的很是可爱，便打算今后要加大力度拍她的马屁，不光能看到她这幅模样，保不齐她一高兴，就把内丹还给自己了呢。
“咳咳，”游然见聂阡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就觉得他没想什么好事，连忙正色道：“你对方丈这个案子，有没有什么看法？”
聂阡：“案发后，我在现场没有闻到其他妖怪的气息，虽然不排除有妖怪作案的嫌疑，不过我还是觉得人为的可能性较大。”
游然点了点头：“嗯，这点我和你想的一样，但是方丈尸体上为什么会同时有勒痕和心脏处的致命伤？”
她问出了这个心中一直以来的疑问。
“我确定勒痕是在方丈死后造成的，那就说明勒痕的形成是在心脏的致命伤之后，但是人都死了，凶手为什么要多此一举，造成这个勒痕呢？”
聂阡看着她皱紧眉头，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伸手在她的眉心处轻轻弹了一下。
“错了。”
“嗯？哪里错了？”游然被他弄得有点懵。
“勒痕是在死后造成的没错，但你的后一句却把方丈的死因，直接归为了心脏的致命伤。”
聂阡缓缓地同她掰饬道，“如果假设，方丈的死还有其他原因……”
游然立马接过他的话，“如果方丈的死是其他原因造成的，那么……勒痕是在死后造成的，心脏的伤也是？”
“那么勒痕得在心脏的伤之前形成，因为那个洞如此明显，根本不会有人再多此一举。”
游然看着聂阡，忽然想到了什么，眼里星星点点的光全都汇聚在了一起，骤然点亮了整个房间。
“这就对了！”
“大牛的证词里只提到方丈一动不动，但没提过他的心口有洞，说明那个时候，心脏的致命伤还没有形成。”
游然得到了印证，语气也越发的兴奋起来，“那么造成勒痕和致命伤的目的，无非是想转移我们的注意，从而摆脱自己的嫌疑，或者掩护另一个人的罪证！”
“嗯，”聂阡满意地勾起唇角，“姥姥不感谢我一下？”
游然这才想起，自己的推理全靠他刚才的那句提点，便有些狐疑地问：“我怎么觉得……这些你早都知道了？”
“那姥姥可是高看我了，”聂阡含笑看着她，“我只是指出了你话里的一句错误，其余的我可一句没说。”
“……小狐狸崽子。”
游然小声嘟囔了一句。
聂阡挑眉：“你说什么？”
游然：“没什么，只是想到了一个人。”
聂阡：“谁？”
游然：“小桃。”
“她虽然没去方丈房间，但是其他人却都是因为她才去的，总觉得这件事和她脱不开关系。”
聂阡点头赞同，问道：“嗯，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游然：“我打算去专门调查一下小桃的背景，连同她那个傻弟弟一起。”
聂阡：“嗯，不错，但是在那之前——”
“姥姥真的不打算感谢我一下吗？”
他撑着手臂慢慢前移，一点一点凑近游然，那双放大的桃花眼，在初晨的日光下显出瑰丽的琥珀色光泽来，清亮无暇，真诚无邪。
即使已经和他生活了这么久，游然还是无法抵抗他的这种眼神。
游然：嗷……我扛不住了，求打马赛克！
猪猪：……你的心脏也太脆弱了吧。
“你……你想要什么？几百年的修为还行，内丹想都不要想哦！”游然勉强的说道。
聂阡摇了摇食指，比了一个“一”。
游然：“可以，不就是一千年修为嘛。”
聂阡：“嗯~不是。”
游然：“什么？！你想要一万年？！”
聂阡：“姥姥别慌，我不要修为，只是想要姥姥树上的一颗梨子而已。”
游然：？？？
“你要我的梨子干嘛？”
聂阡看着游然一脸防备的样子，“噗嗤”一下笑了，“梨子还能干嘛？当然是拿来吃啊。”
他笑的天真灿烂，在这样的笑容下，游然顿时觉得自己刚刚有些小题大做了。
不过也不能怪她多疑，妖怪的本体是妖怪最脆弱的地方，所以他们都会选择使些障眼法将本体隐藏起来，她也不例外。
而她的本体是梨树，聂阡问她讨要梨子，她当然就会多想一些嘛。
游然：“你原来是想吃我树上的梨子啊，当然可以啊。”
这下聂阡有些惊讶了，他没想到一向不准他这不准他那的游然，居然爽快的同意了他的请求。
不过游然的下一句，就让他明白了原委。
游然：“可惜我树上，已经十几年没结过梨子了，什么时候结了再送你吧~”
聂阡：“……”
他就知道！能同意才有鬼了！
摆了狐狸崽子一道，游然的心情别提有多好了，看尸体都没之前害怕了，她整了整床上的碎发，笑着对聂阡说：
“赶快收拾收拾，随我去调查小桃，狐狸毛都掉床上了。”
聂阡：“……”
……
春光明媚，照在不急不缓行走的两人身上。
前面的那个脚步轻快，哼着小曲，笑的像输了八辈子，今日终于赢了一把似的。
后面的那个也在笑，却是摇着头笑，不知他是开心还是难过。
空气里浮动着一种微妙的氛围，但又好像一切都刚刚好。
游然正迈着步子前行，忽然一抬眼看到墙边站着个人。
“呦！这不是宁公子嘛！”
她伸手跟宁采臣打了个招呼，却见宁采臣匆匆点头示了个意，就一溜烟的跑走了。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转身问聂阡：“我很吓人吗？他看见我跑什么？”
聂阡瞟了一眼宁采臣慌张的背影，随口说道：“管他呢。”
游然嘀咕了几句，很快便没放在心上了，因为他们已经走到了小桃所住的下房。
下人住的下房很小，但也有一个种着桑树的院子，房门前坐着几个聊天的妇孺。
几个老妇上了年纪，看不清来的人，但是妇人一眼就认出了游然是府上的小姐，她们都见识过这位小姐在厅堂上判案的能力，不敢怠慢，连忙起身迎接。
“游……小，小姐，您怎么到这里来了，小心脏了您的裙子。”
游然摆摆手：“没事，我来看看小桃，昨天看她受了惊吓，不知道好了没有。”
妇人：“她啊，她不在这，估计是和其他人上山采野菜去了。”
游然点点头：“……这样啊，那她的弟弟在哪儿？我给他带了些东西。”
“小姐请随我来。”
第八十一章 被套路的姥姥16
院子里有正在桑树下疯闹的小孩，游然静静看了他们一眼，转身应道：“嗯，去吧。”
妇人带着他们绕到一间偏远的房前，朝着里面压低声音喊：
“阿福啊，我是张婶！快开门，有人来看你。”
就听见房里传来了“咚”的一声，好像是什么东西滚了下来，接着又是连续几声“咚咚”的跑动声。
过了一会儿，门被扒拉开了一条小缝，缝里伸出了一只黝黑的手指，和一双略有些呆滞的眼瞳。
“……不是姐姐，阿福不开门。”
说完他就要把门关上，游然眼疾手快地塞了根树枝插到门里，阻止了阿福。
“阿福别怕，我们是你姐姐的朋友~”
游然笑的分外灿烂，简直如同三月和煦的春风，可阿福只是呆呆对她眨了眨眼，吐出两个字：“……不开。”
游然：“……”
小毛孩果然不好对付，看来要逼她发大招了。
“看看姐姐给你带了什么？”
游然摸出一个拨浪鼓，一个风车，一袋松子糖……抓了个满手。
又用剩下的手从怀中掏出一个七彩糖人，诱惑道：“想不想吃糖人呀，阿福？”
“嗯，不错，”一旁的聂阡捧场地拍了拍手，表示很精彩，“能不能给我也掏一个出来？”
游然：“边，儿，去。”
看着游然手中的各色新奇玩意儿，阿福明显有些动摇，他平日只看过院外面的孩子玩过那些东西，难免会眼馋。
游然见他迟迟不动作，便做出一副懊恼的模样，“啊呀，肯定是我买的不和阿福的心意，这些我还是自己吃了，明天再来看你吧，哎。”
说着她转身就要走，只听身后传来“吱呀”一声。
“你……你，不许走！”
游然心里一喜，连忙转过身去，就看到一个不是很高的黝黑男孩，站在自己跟前。
他身形瘦弱，衣服穿在身上空荡荡的，腰背却挺的笔直，要不是个傻的，真有点像个小大人。
他伸手指着游然怀里的那堆玩意儿，缓缓说道：
“它们，留下，你，走。”
游然：“……”
她就知道不会这么简单！
不过她当然不会跟一个小孩子计较什么，游然把东西都塞到阿福怀里，看他吃力抱着那堆的东西的样子，坏心眼地伸手去揉他脑袋。
阿福的头发就跟他的人一样，硬硬的，游然揉了几下觉得没意思。
“我走了，明天再来看你，你乖乖的~有好东西给你。”
阿福的眼睛眨了眨，他盯了一会儿跟在张婶身后的游然，看她背着手边走边露出明媚的笑颜，又看了一眼倚在树旁不正眼看自己的聂阡，转身回房把门关上了。
……他是不会给这个女人开门的，阿福在心里默默想着。
房外，张婶领着游然在院子里转了一圈。
“啊，”游然突然看着院子里打闹的孩童，感叹道：“从这个方向看，是能看到小桃房间的啊。”
张婶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不过还是附和道：“是啊，小桃来的晚，分的房自然也就差些，不过她毕竟是个女子，又带着个傻弟弟，怎么也不能让她住的太偏，您说是吧？”
“嗯，”游然敷衍的应了一声，转移了话题，“既然阿福是个傻的，为什么不把房门锁上，不怕他出来犯病吗？”
张婶：“不瞒您说，阿福虽然傻，但平日很乖，不会给我们麻烦，他姐姐也不想拘着他，我们也就……任由他去了。”
游然点点头，“那你有见过他阿福犯病吗？大概是什么症状？”
张婶回忆了一下，“我也就见过一次。”
说道这里她顿了顿，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游然挑眉：“怎么？有什么不好说的吗？”
张婶尴尬的笑了笑，照实说道：“就是……之前府里的一位周管事，家里突发急事打算还乡，他走之前去了一趟小桃的房间，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反正……反正大家冲进去的时候，就看到小桃抱着阿福在哭，阿福的头埋在她姐姐怀里，浑身都在抽搐，嘴里还胡言乱语的，那家伙！把大伙给吓得，都不敢靠近。”
“听说那周管事当晚就走了，连第二日的月钱都忘了取……”
游然越听越觉得其中有蹊跷，便问道：“这个小桃，平日喜欢干什么？或者说有什么习惯没有？”
张婶：“我想想……对了，小桃喜欢唱歌，还能用叶子吹奏歌曲！”
游然：“她每天都吹奏歌曲？”
张婶：“这个我倒没注意，有时候吃晚饭的时候，能听到她吹奏的声音，她一吹大伙就知道，阿福可能又要发病了，她在安抚阿福的情绪呢。”
游然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那方丈死的那天，她有吹奏吗？”
张婶：“这个……这个我真不记得了。”
游然：“那小桃是怎么入府的，你还记不记得？”
张婶：“她是王牙婆卖进来的，要不我带小姐去找她？”
游然：“嗯。”
游然回头看了一眼，发现聂阡还倚在小桃门边的树上，便招呼他，“小阡，跟上。”
……
王牙婆总在月初到府，会在府上住一晚，等第二日清晨下山，而她现下正巧在府内。
游然也没想到，自己的“临时起意”居然真能实现。
她与王牙婆寒暄了几句，就进入了正题。
游然：“您还记不记得，曾卖过一个叫‘小桃’的姑娘来我们府上？她还有个叫‘阿福’的弟弟。”
王牙婆门牙缺了一块，说话漏风，但声音却很是响亮。
“回小姐的话，我当然记得，她长得白净人又安分，却遇上了那种倒霉事，哎……”
游然好奇的询问道：“什么倒霉事？”
王牙婆摇了摇头，“实话跟您说，她是我在山脚下意外遇到的，那天我正带着几个粗细婢妮上山，有个眼尖的发现她浑身是泥，抱着弟弟躺在落叶堆里，就把她带走了。”
“没想到给她洗完之后，模样还挺周正，可惜手指有些粗糙，大户人家估计看不上。”
“她醒了之后，说自己是在来金华的路上，遇到了山匪抢劫，家人都死了只剩一个弟弟，还求我不要把她卖去当小妾，我才把她当丫头卖入了您府里。”
……原来是这样，游然点了点头，正要道谢，就听见王牙婆说：
“她的原名太难记，我就给她随便取了个名，叫‘小桃’。”
游然的心突然砰砰跳了几下，她连忙问道：“她的原名叫什么？您还记得吗？”
王牙婆：“好像叫阿什么幼朵之类的……”
游然蹙了蹙眉，小桃难道……不是汉族人？
第八十二章 被套路的姥姥17
游然谢过王牙婆，转向了一旁等着自己的聂阡。
游然：“听见了？”
聂阡：“嗯，我耳力很好。”
游然：“那你有什么想法？”
聂阡：“你先说。”
……真是个小狐狸崽子。
游然吐了口气，背着手在原地转了一圈，说道：“我确定这件事与小桃有关，她的来历蹊跷，但能提供证明的人太少了……”
聂阡略一沉吟：“这样吧，我们去后厨问问，那晚到底是谁叫她去给方丈送茶水的。”
游然：“好主意！”
……
厨房在正堂之东，实时正午，来往的人非常多，两人觉得不好上前打扰，便在门口找了片树荫坐下，默默等着。
就听后厨里除了切菜烧菜的杂声，还传出了一道声音。
“小丫头力气还挺大，不错不错，等下老婆子做大包子犒劳你！”
游然弯腰向里面瞅了一眼，就看见了那个如声音一般粗犷长相的婆子，和她的对面站着的高瘦姑娘。
这估计就是她口里的小丫头了吧。
游然想看看那姑娘的长相，可姑娘背对着门，只能看到她搁在案板上的菜刀，和一块块已经处理好了的肉。
就听她开心地说道：“谢谢大娘！店里的刘大老夸您做的肉包好吃，我这次终于能吃上了。”
那婆子听她夸自己，嘴角也是掩不住的笑意，”你要是想吃我可以叫刘大给你带嘛，何必上山自己跑这趟，多累啊。”
“不累不累，”高瘦姑娘摆摆手，“我喜欢吃热乎的，嘿嘿。”
游然只当是个小插曲，无趣的听了一会儿，突然看到一个小厮正急急忙忙朝自己跑过来。
小厮喘着气说道：“小姐，找你好半天了，老夫人说方丈那屋味道太大，都飘到她院子里了，嘱咐您叫几个人抬走处理了，马上就去办。”
游然：“……他还真会跟我找事。”
游然叹了口气，转向旁边的聂阡，“你在这呆着，过会儿进去问问小桃的情况，我现在要先去趟方丈的房间。”
她说完就要转身随小厮离开，聂阡却猛地抓住了她的胳膊。
游然：“怎么，有事？”
聂阡皱了皱好看的眉毛，说道：“注意点别乱摸，我等下去找你。”
游然听的一头雾水，答应道：“哦哦，我注意我注意。”
但她完全不知道要注意啥……
等她走到方丈房间的时候，果然闻到了一股难闻的味道，就听一个人说道：
“哎，这位公子，我们也是奉命行事，你这不是为难我们吗？”
“……就等一下，让我再检查一下就好。”
“这……这我们做不了主啊。”
“做什么主？”游然走进去问道。
只见四五个男子围着尸体，似乎准备抬走，而前面有个正在阻止的人，居然是燕赤霞。
此刻听到游然的声音，他们都齐齐朝门口看过来，连忙说道：“游小姐好。”
“嗯，”游然点头示意，“你们先去外面歇会儿，这位是我好友，我们讨论些事，不会太久。”
她又转身吩咐小厮上几杯茶，安顿好一切之后，走向了燕赤霞。
游然笑了笑，问道：“燕少侠，你今日怎么来这了？”
燕赤霞见她刚还有条不稳安排事宜，现在却笑得像个天真孩童似的，不自觉也微微笑了起来。
他作为这次故事的主角外形自然不差，浓眉大眼、英气十足的，只是之前的形象太过正气凛然，感觉不好接近。
而他此时突然一笑，倒叫游然十分意外，距离也不自觉拉近了许多。
燕赤霞：“游小姐刚才称燕某为好友，燕某感谢姑娘厚爱。”
“今日过来是因案情不明，想再来看看方丈遗体，希望能有新的收获。”
游然颔首：“原来如此……可是尸体已经看过很多遍了，还能有新发现吗？”
燕赤霞看了看四周，凑近游然小声说道：“其实昨日我在山上检查时……发现那林子深处，有一片沼泽。”
嗯？沼泽？游然迷茫地看着他，不知所云。
燕赤霞接着说：“我平日四处游历曾听人说过，有种沼泽人踩上去之后立即会死亡。”
游然：“额……沼泽踩上去不死才奇怪吧！”
“不，死亡原因不一样，”燕赤霞一本正经的说：“总之，我怀疑那片沼泽跟方丈的死有关系。”
游然：“……”
emmm……什么乱七八糟的，这是主角说出来的话？还把沼泽扯出来了，真不是在胡说八道？
燕赤霞见她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自己，感觉内心有些受伤……
燕赤霞：“……明天去山上，我证明给你看吧。”
游然：“呵呵呵，好，我们现在先去看一眼尸体吧。”
撩开裹着白布的尸体，一股上头的味道扑面而来。
游然：快快，马赛克护体！
猪猪：noproblem~安排安排！
游然：能不能把嗅觉也屏蔽了？
猪猪：……不要得寸进尺啊。
对于这仅有的检查机会，燕赤霞展现出了万分的耐心，一件一件地把方丈的衣服褪掉，逐一观察。
由于气温、时间，以及把尸体平卧的原因，尸斑转移到了枕部、背部，尸体也出现了轻度的腐烂，游然不敢看，便一直盯着方丈被剥落的衣物，假装镇定。
可这么一看，倒叫她发现了些其他的东西。
游然：“你看那里是什么？”
她指了指刚脱下的衣服内侧，那里粘着一片不起眼的灰色。
燕赤霞拾起那个东西，端详了一下说道：“这好像是根羽毛。”
他们之前都只是扒开衣服检查了尸体正面，却没想到尸体的背部会有一根羽毛。
游然：“奇怪……羽毛怎么会掉在衣服里？方丈穿衣服的时候不会觉得扎嘛……”
燕赤霞小心地把那根羽毛收进了他身前的布袋里，说道：“肯定有什么特殊的原因，以后就知道了。”
门口突然传来一阵“砰砰”声。
游然扭头一看，发现是聂阡来了，顿时有些喜悦：“怎么样，问到了什么？”
然而聂阡没有进门，瞟了一眼游然，又瞟了一眼里面的燕赤霞。
聂阡：“出来说吧，里面太臭了。”
……不至于吧，你们狐狸还有狐臭呢，游然无奈地撇了撇嘴巴，还是走了出去。
游然：“这下可以说了吧？”
聂阡：“我问了后厨管事，他说方丈来的时候小桃正好在前厅，方丈无意中看到她，说她近期会有恶事缠身，自己能帮她化解，只需一碗茶水作为回报便可。”
“然后又说了些‘小桃现在果真噩运缠身’，和‘方丈真乃心善之人，死了可惜’之类的废话。”
游然：“哼，我可不信一个衣服里缝着春宫图的和尚能有多心善！”
聂阡点点头：“没错，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你也不要被里面那个臭捉妖的给骗了。”
游然：“……这都哪跟哪。”
第八十三章 被套路的姥姥18
游然再次解释道：“燕少侠是个好人，他一直在帮我们破案。”
聂阡：“嗯，没错，当他知道你是妖的时候，看他还会不会帮你。”
游然：“……”
聂阡见她低垂下眼睛，以为她不开心，便轻声道：“……游木兮，我们才是一类，我也能帮你的，你不必和人类合作。”
游然摇了摇头：“这事你别管了，你不懂……”
是她在借燕赤霞的势，他是主角，接触他能获得一些剧情上的好处，避免走弯路，不然七日过完还找不到凶手……任务失败她和聂阡都完了。
她忽然想起燕赤霞先前说的那番话，喃喃自语道：“沼泽莫非真的跟方丈的死有关系……？”
她抬头看着聂阡说：“我明天要和燕赤霞去趟山上，去不去随你，反正不要给我捣乱。”
聂阡蹙眉，弄不懂她的脑袋瓜是怎么长的，为什么老听不进自己的话。
聂阡：“……这个案子对你就这么重要吗？那怕他最终会发现你的身份，并杀了你？”
游然耐着性子说道：“聂阡，我有非破案不可的理由，只是目前不能告诉你……我知道你在担心我，但这不能成为阻挡我破案的理由，你懂吗？”
聂阡气的转过身一甩袖子，“……你别自作多情了，我担心你？我是怕你牵连我而已！”说完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额……boss爸爸耍脾气了怎么办？要不要……追回来？游然很是头疼。
她挠了挠头，听到燕赤霞在里面叫自己，看了一眼聂阡离去的背影，还是转身进了屋子。
……
夜幕降临前，府内已经挂上了灯火。
燕赤霞同游然一起走出方丈房间，用晚饭时相互交流了一些对各自案情的猜测，意外发现两人的猜测有些共同之处。
游然不禁感叹道：“哎，我与燕少侠果然是英雄所见略同啊！”
燕赤霞：“……多谢小姐夸赞，时间已经晚了，我先回去了。”
游然眯着眼笑道：“嗯，那明日山上见。”
她的眼珠黝黑澄澈，在烛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辉，燕赤霞不禁愣了愣。
“明……明日见。”
他压下心头的涌出的奇怪的感觉，迅速起身离开了。
“……走那么快干嘛，我又不会吃了你……我可是因为你，把boss爸爸得罪了啊。”
游然越说越小声，但很快她就赶走了那些低沉的情绪，起身伸了个懒腰，拍干净手上的梨花酥碎末，朝着聂阡的院子慢悠悠地踱去了。
聂阡的院子很安静，月光似乎格外喜欢那盆已经枯萎的昙花，把光全部倾洒在它的身上。
游然蹲下身摸了摸它的花朵，只见零星的白色光点顺着游然的指尖飘进了土壤里，花朵瞬间变得清透了许多。
游然：啊，啊，啊！
猪猪：……你这是在模仿土拨鼠叫吗？
游然：呦~土系统也知道这个梗呀。
猪猪有些得意：哼，别小瞧我，我最近可是补了很多你们地球的东西。
游然：哦，那柯南变回新一了没有？新一跟小兰在一起了没有？黑衣组织的老大又是谁？
猪猪：……你……你给我等着，我下次就告诉你。
游然：啧，辣鸡系统。
然而逗完系统她的心情也没有恢复好，呜呜呜，她仰头看了看满天星辰，磨磨蹭蹭地往二楼爬去。
即使她爬的速度再慢，还是到了聂阡的门口。
哎，楼梯怎么这么快就爬完了啊……
她的手悬在门口半天都没有敲下去，最后还是……打算偷偷潜入。
猪猪：喂，你干什么亏心事了？要像小偷一样偷摸进来啊？
游然：你不懂……我只是不知道见到聂阡说什么，但又有点担心，想来看看他。
猪猪：额，听上去好复杂哦，我其实就想提醒你一下，姥姥是个杀伐果断的角色，你别太猥琐。
游然：……滚蛋。
被猪猪这么一怼，游然瞬间变得硬气了一些。
她拍了拍门，“咳……里面的……开门！”
“出来……谈谈！”
冷静下来，游然不禁觉得房里有些安静过头了，便干脆把门推开，大步迈了进去。
跟上次一样，入眼的还是一地的果核，屋内空无一人。
“……搞什么啊，这么晚了还不回来睡觉。”
另一边，燕赤霞一路疾行回到西边客房，他的心思都在那人的一笑之上，根本没有注意面前的人。
“哎呦！”
“谁？！”
燕赤霞急停下脚步，才看清旁边的地上坐着一个人。
宁采臣揉了揉自己磕到地面的手肘，怨道：“燕兄，你怎么走路这么急，差点被你撞去见阎王爷了。”
“不……不好意思。”燕赤霞连忙上前把他拉起来，“宁兄怎么今夜又在外徘徊，不回屋休息？”
宁采臣拍拍身上的尘土：“哦哦，我正要回去呢，燕兄也快回去歇息吧。”
燕赤霞被宁采臣打发回了房，边走边回头看。
月下的宁采臣晏晏笑着，容光焕发，与前几日恍惚的样子全然不同，他当下觉得奇怪，最近的宁兄好像总是在等人似的……
没过多久，宁采臣的耳中就传来了那首熟悉的歌曲，他没有之前那么害怕了，因为他知道那是聂小倩即将出现的信号。
果不其然，烟雾缭绕间，一个诱人身姿的少女翩翩而来。
“宁……公子，你来了。”
她低垂着头，避开了宁采臣探究的视线。
宁采臣担心地问道：“小倩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聂小倩这才叹了口气，微微抬起头露出那双泛红的眼睛。
“你怎么哭了？”宁采臣的话里带上了一丝不自觉的心疼。
聂小倩吸吸鼻子，眼泪又从那双小鹿般黝黑的眼里趟了出来，“公子你……你可知道我在这里过的有多苦，若不是能和公子夜间一叙，我……我恐怕早就成为这府内的孤魂野鬼了。”
“小倩姑娘说什么傻话！”
宁采臣见她这般轻贱自己，语气也提高了些。
“你有苦便倾诉给我听，有难便分我一半，宁某虽然只是一介书生，但能帮到小倩姑娘，这辈子也值了！”
聂小倩一听他这么说，眼泪流的更凶了。
“没想到宁公子也是性情中人，小倩……无以为报。”
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朝着宁采臣鞠了一躬。
“今夜不妨告诉公子实情，小倩也是近几日才知道，家姐为何如此保护小倩，”
“一切皆因她想将小倩许配给一位，名叫黑山老妖的妖怪。”
……
“噗。”
身在聂阡房间的游然打了个打喷嚏，她紧了紧衣裳，咕哝道：“总觉得有人在说我坏话。”
然后她随手变了个梨子，放在进门的桌上，转身下楼了。
夜色已经黑了，似乎有些太黑了……
第八十四章 被套路的姥姥19
等到早晨游然迷迷糊糊睡起来，才想起今天已经是任务规定的第四日了。
太阳已经升到了半空……该死，不知道燕赤霞等了自己多久。
她昨晚从聂阡那里回来后就一直没有睡意，直到天蒙蒙亮才睡着，却不想睡过了些。
她匆匆起身，换了一件墨绿色的衣裙就出门了。
……也不知道聂阡那小狐狸崽子回来没有？她冒着鸽主角的危险，先去了一趟聂阡的院子。
在推开门的一刹那，她都要气笑了。
她昨夜放在门口的梨明显没人动过，那野崽子显然一夜未归！
很好！他这次要是敢回来，就先给他关个几天禁闭，看他以后还长不长记性！
游然边想边气呼呼地上了山，山道上有泥土，她一个不注意脚下没踩稳，眼看着就要与大地来个亲密拥抱。
此时正常人可能会伸手撑住身体，但游然是个天生反应慢半拍的人，只是直愣愣地注视着着眼前逐渐放大放慢的景象，丝毫没有要闪躲的意思。
就在此刻，她听到空气里传来了一声很轻很轻的叹息声，像一个泡泡在空中破了似的。
“唉……”
游然的眼睛眨了眨。
好奇怪哦，虽然她不清楚这声音为何而来，但那种万千话语凝到嘴边，却散了个干净的无奈感，无形地在她的心头撞了一下，顿时生出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反正就是……心里不太舒服。
没等她琢磨出个所以然来，她的身体就被某种无形的力量，从泥泞的大地上拔了起来，直到与大地的夹角迅速拉大，进入安全范围，那种力量才骤然消失。
慢半拍小姐这次倒是长进了些，呆了半秒便迅速转头扫视四周，寻找那股力量的来源。
然而周围很静，只能看到风掠过的痕迹。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她的直觉告诉她，那人是聂阡的可能性很大，毕竟他昨夜没有回家。
如果真是他帮了自己一把，那他刚才叹个什么气啊？
要叹气的人不是她才对吧？！好吃好喝的给他养着，居然一个不开心就撂下自己跑了。
果然著名小说《小王子》曾说过，驯养狐狸很难事，特别是野生狐狸！
猪猪适时地插了句嘴：我书读的少，但你不要骗我。
游然：不吹不黑，我这绝对是结合了生活经验的读后感。
猪猪：哦，那我的生活经验告诉我，让男主角久等的人最后都会死的很惨。
游然：不早说！
她立马放弃抓那家伙的想法，提起裙角就奔上了山。
此时接近午时，烟雾早已在爆裂的日光下四散开，游然轻易看到了背对着自己站在树下的燕赤霞。
“燕……呼……燕少侠，抱歉抱歉，我来的太晚了，我对不住你！”
燕赤霞正在专心研究树上的一根藤蔓，忽然听到身后游然的声音，下意识的就回过头来。
少女穿着罕见的墨绿衣裙，也难掩身上那股鲜嫩清新的气质。
燕赤霞看着她，看着她扶着胸口微喘，看着她额头和鼻尖上冒出的几颗晶莹汗珠，在日光的照射下折射出耀眼的光彩。
他的眼前忽然就浮现出了另一个人，那个蹒跚着跟在他身后，含糊不清叫他哥哥的女孩，也是多年后那个袅娜娉婷，已嫁作人妇的少女，他的亲生妹妹，燕玉仪。
燕赤霞的心顿时就软了。
他随即朝游然露出一个微笑说道：“不用急，我并没有等太久。”
他的微笑之温暖，让游然不自觉地放轻了呼吸，生怕破坏了这份美好。
游然：……真不愧是主角，他的魅力我完全不能免疫。
猪猪：没错，这个简称“主角光环”，不过你也不要妄自菲薄，反正在这本书里，你是仅次于聂小倩的女性存在。
游然：呵，说的好听，结局还不是要死。
猪猪：看来你是个明白人，我很欣慰。
游然见燕赤霞朝她招手，便不跟猪猪扯些有的没的，屁颠颠的过去了。
燕赤霞：“你看看，这里是不是有些奇怪？”
他把一根这段的藤条拉到游然面前，指着上面的切口问道。
游然伸手摸了摸：“切口很平整，应该是人为的。”
燕赤霞赞同并补充说：“所以我有一个猜想，会不会有人提前掏空了尸体的心脏，再用藤条固定尸体成站立姿势，然后装成影子掏心脏的同时，暗中把藤条切断，让尸体在众人的注视下倒下。”
游然在燕赤霞的启发下，思路一下开阔了不少，问出了更多细节性的问题：
“那按照你的猜想，犯人为什么不把尸体藏起来，或者等待其他人去发现，而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演一出这样的戏码呢？这也太危险了。”
“而且……真有人能办到吗？”
燕赤霞有些若有所思：“……我知道你怀疑小桃，可她只是个柔弱的女性，力量方面根本不可能……如果是男人的话，独自完成有些很难，但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不，”游然否认道，“是男人的话才更难。”
看着燕赤霞不解的眼神，游然解释道：“你也知道我们府里下人的情况，基本上除了大牛和聂阡之外，没有男子拥有能搬动死者的力量，”
“而且每日进出府的人员名单我也检查过，除了外出摘菜的妇人，就只剩下山下商铺负责给各府输送物资的人了，但他们一般只待一日，卸完货便会赶着给其他人家送货，没有什么作案动机，所以可以进出这座府的男子约等于没有！”
燕赤霞蹙着眉头陷入了沉思，久久才低声说道：“那么……如果是两个人呢？”
“什么意思？”游然挑眉问道。
燕赤霞缓慢地说道：“如果是两个女人犯案，或者更多，有可能吗？”
“唔。”
游然瞬间哽住了，她从没有想过犯人不止一个，因为系统的提示从一开始就强调过了——“此案和方丈案的凶手是同一个人”。
可是……事到如今她也不得不承认，一人作案的可能性的确很小，那么现在是该听系统的，还是该听世界男主的呢？
游然此时正处于天人交战的情况，她真想一张纸写上系统，一张纸写上男主，抓阄处理算了。
最后猪猪的声音在脑内回响起来，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
猪猪：系统和男主的都要听。
游然：……可是他们的话是矛盾的哇？
猪猪：哎，你是傻吗？凶手是指杀人的那个，另一个叫帮凶啊！
游然处于震惊之中。
游然：……猪猪啊，我突然觉得，你在我心中的形象超级光辉伟大啊啊！爱死你了！
她找到了新的思路和方向，眼里又重新泛起光。
她颤声说道：“你说的对啊，燕少侠……两个女人啊！”
第八十五章 被套路的姥姥20
她有点小激动，手舞足蹈的没站稳，还好身后有一块大石头撑着，以至于没有狼狈地摔在地上。
“咦？”
她怎么觉得手掌撑住石头的部分滑滑的，不会是湿漉漉的青苔吧？好恶心……
她连忙看了一眼，确认石头表面干干净净的才放下心来。
燕赤霞看她一脸劫后余生的样子，问道：“怎么了吗？”
“没事没事，”游然摆摆手，“刚才打滑了，还好有这块石头撑着。”
燕赤霞：“那就好，山上地不平坦，要小心一点。”
游然：“嗯，对了，你昨日不是说这片森林里有沼泽吗？”
燕赤霞点点头：“小心点，跟我来。”
燕赤霞穿着一身劲装，运动十分便利，但游然穿着裙子，她只能提着裙摆，缓慢地跟在燕赤霞后面。
好在燕赤霞看着气概十足，其实是个心细的男主，一直在观察游然有没有跟上来，还在游然要摔倒的时候，伸出背在身后的长弓，让她扶着走。
“谢谢你，燕少侠。”
游然脸色微红，对于自己拖主角后腿的行为很不好意思。
燕赤霞只是笑笑说道：“没事，安全重要。”
“砰。”
就在此时，一颗果子不偏不倚砸到了游然的头上，敲的她懵了一下。
她有些迟钝的朝树上看了一眼，森林里树荫蔽日，只能看到树叶婆娑了一阵，便再无其他反应了。
她只好摸摸头，委委屈屈的接着走了。
等走了一会儿，树木逐渐稀疏起来，再走一会儿，附近的树明显有了采伐迹象，地面越发湿润，沼泽也就到了。
“别过去了。”燕赤霞拉住游然。
他打开身前的一个小包，从里面拿出了一块新鲜的猪肉，给游然看了看，然后扬手扔进了沼泽里。
游然：额……这是怎么操作？
猪猪：神操作。
只见那片猪肉因为重量很轻，而且接触面积大并没有沉下去，暂时浮在沼泽上，沼泽上时不时鼓起一些气泡，看上去并没有什么不同。
但游然还是一直盯着看，因为她发现燕赤霞的表情更加专注，好像在等着什么。
过了没一会儿，猪肉附近的区域有了一些动静，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沼泽下方围绕着猪肉打转。
emmm好可怕……游然不自觉地往燕赤霞靠近了一些。
终于，那个东西从沼泽里探出了头来。
是——是一只蛇！
游然张大嘴巴，探寻地燕赤霞对视一眼，燕赤霞摇了摇头，示意她接着看。
那只黑色斑纹的蛇，因为大半个身子都在沼泽里，所以看不出多大，然而在它张大嘴巴，准备把猪肉一口吞下去的时候，猪肉的表面突然涌出了许多黑色的斑点。
那些斑点不断蠕动着，一个爬在一个上面，很快那片猪肉就变得千疮百孔，那条蛇也好像很惧怕这些斑点，想要快点抽身离开，但是已经晚了。
那些斑点太细小速度太快，早在蛇不知道的时候爬到了它的身上。
游然已经不敢再看了，她一想到刚才黑点腐蚀猪肉的恶心画面，就恨不得快点离开这里。
燕赤霞也注意到她的不适，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你也看到了，那些黑斑就是导致沼泽成为死亡之地的原因。”
游然搓了搓身上的鸡皮疙瘩问道：“我懂，可是这跟这案子有什么关系？”
燕赤霞皱了皱眉头，说了一句游然很想打人的话。
“……目前没有发现联系，只是我的直觉感觉……它和案子有关系。”
说完他也觉得自己的话不可信，又补充道：“我知道这种说法你不信，但每次遇到事件的时候，我都会有这种直觉。”
“我懂我懂！”游然连忙打住他的话。
不就是“主角光环”嘛，她要不懂又怎么会跟着他？
“但那个斑点是什么？你知道吗？”游然问道。
燕赤霞：“我也是第一次见这种东西，但曾经听一位老者说过，那是一种生长在沼泽里的虫子，有点类似于水蛭或者吸血虫之类的，侵蚀猎物的能力很强。”
游然点点头，如果这是主角光环给的线索，那它和案子说不定真有关系，不过就算大弟子能接触到这种虫子，方丈好好的待在房里，又是怎么接触到的呢？
此时已经日昳，再过几个时辰就要下山了，两人便沿着来的路往回走。
走到府里，游然忽然看见昨天领自己去找阿福的张婶，正抱着满满地一袋蜡烛朝前走。
游然撇下燕赤霞，朝张婶走了过去。
“张婶，你这是要去哪里？”
张婶回头一看，见游然欢天喜地地跑过来，脸上也带了笑意，早已没有见游然第一面时那么怕她了。
“回小姐，我刚去领了些大家要用的蜡烛，正要拿回去分掉。”
游然点点头：“那正好顺路，我刚好要去找阿福呢！”
她转身跟燕赤霞挥手辞别，就跟着张婶往下房走去。
边走游然边随口问道：“婶啊，我们府上住了多少人，你就拿了这些蜡烛，够用吗？”
她扫了一眼张婶怀里的蜡烛，差不多三十个左右，府里一人一个也不够用吧？
张婶闻言笑了：“这些不是所有人用的，是昨日小桃说她弟弟怕黑，她房间的蜡烛已经用完了，我便统计了其他也需要蜡烛的人数，干脆一次性帮他们领回来了。”
阿福怕黑？游然若有所思。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方丈死的那夜不光下着大雨，还特别黑，他如果怕黑又是怎么过去的呢？……
等到了下房，游然主动接过给阿福送蜡烛的任务，走到那扇有些腐朽的门前，轻轻敲了敲。
她敏锐的听到里面轻微的脚步声有一瞬间的停滞。
……装听不见？
她又伸出手，用力地敲了敲，然后把耳朵贴近门板听里面的反应。
里面的人还是没有动静，显然是没有给她开门的打算。
……阿福弟弟，你这样我们就不能好好做朋友了。
游然伸出两只手，变出两根粗木棒，口里说着“1，2，3，4”，然后直接给他来了一段架子鼓表演，“咚咚咚咚”的好不热闹。
就在游然思考要不要再来段freestyle的时候，门里传来清晰的脚步声，她这才满意地收回手等着。
“嘎吱”一声，门开了一条小缝，阿福那双呆滞的眼睛终于出现了。
那双眼睛还是如往常一般平静无波，不过游然却笑了。
弟弟啊，你终究是弟弟，你的火气藏得再好，姐姐我也能看穿你！
第八十六章 被套路的姥姥21
“啊，傻，子，姐，姐，来，了。”
阿福呆呆地看着游然，蹦出了几个字。
游然忍住了怒气，笑盈盈地问道：“为什么是傻子姐姐？傻子也知道什么是傻子吗？”
阿福顿了顿，说道：“阿毛说，只有傻子才会给傻子买东西，你，傻子。”
“这样啊。”游然点点头表示理解。
阿毛估计是隔壁哪家的熊孩子吧？他肯定想不到自己就是这个府上的小姐，而阿福会到她面前来告状吧？
……真是个黑心眼的小孩，跟小狐狸崽子一样。
她转身看了一眼庭院，里面有几个正在疯兜打闹的小孩，她挥挥手大声叫道，“那边的朋友，过来过来。”
那几个小孩看到了游然和她穿的高档衣裙，互相之间对视了一眼，便朝她走了过来。
“小姐，你是在叫我们吗？”
其中一个稍大的孩子上前问道。
游然点点头，对他的礼貌行为表示非常满意，还朝阿福投去一个“看见了吗？多学学”的表情。
游然：“你们几个有谁认识阿毛？”
孩子们都让了开来，露出队伍最后的一个小男孩，那男孩仰着头，很有点睥睨众生的感觉。
他抹了把鼻涕，飒爽地问道：“吾就是阿毛，找吾何事？”
游然忍不住笑了笑：“不不，我不找你，我找其他小朋友。”
说着她从袖子里掏出许多糕点和糖果，让其余的小孩都哄闹着分食了，然后她拍干净沾有屑末的手，转身准备走。
阿毛的爸爸是这里的管事，他还没有被人这么针对过，气的小胖脸爆红，活像一只胀了气的河豚。
“你这个坏蛋，你给吾站住！吾要把今天的事情告诉父亲，让他打你一大顿！”
呦呵，小样还挺狗仗人势的！
游然背着手微微朝他俯下身，给他看自己因为上山而沾满泥水的衣服下摆，和和气气地说：“这位阿毛小朋友，我问你：我的衣服脏了跟你有没有关系？”
阿毛警惕地看着她，生怕她讹自己，连忙说：“没关系！”
游然接着问：“那我早上吃了什么跟你有关系吗？”
阿毛：“没关系。”
游然又问：“那我在府里喂了条狗跟你有关系吗？”
阿福的眉毛微不可查地颤了一下。
阿毛：“这……没关系吧。”
游然：“那就对了！既然我姓甚名谁，吃喝拉沙跟你一点关系没有，我送给其他小朋友东西怎么了？”
阿毛听她这么绕来绕去，不禁觉得……这件事好像和自己确实没关系哦……
不对不对，阿毛摇摇头，愤怒地质问道：“那你为什么别人都给，就是不给吾？”
游然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夸张表情，说道：“啊，原来你在意这个呀，你不知道原因吗？”
见阿毛摇头，她缓缓露出一个狡猾的笑容：
“那不是你说的吗？——傻子才给傻子买东西，”
“我又不是傻子，干嘛给你买东西啊？”
她的笑容太过皎洁，还带了些从某人那里学来的恶劣，在余晖下被拉长、定格，深深定在阿毛小朋友的脑海里，成为他的噩梦。
阿毛呆了几秒，便“哇”地一声跑了。
游然帅气的转过身，朝阿福看了一眼，似乎从那双呆滞的眼里读出了“你一个大人居然欺负小朋友”的含义。
她懒得跟他演戏，几个跨步上前，大力拍了拍门板：“开门。”
阿福的眼睛依旧是呆的，但此时却被落日映出了炽热的火红色。
游然顿了一下，又绽放出了一个笑容。
“阿福别闹了，姐姐是来给你送蜡烛的，你不是怕黑吗？再不让开天就要黑了。”
“如果害你发病就糟糕了，毕竟我可没有你姐姐吹叶子的能力呀~”
“……”
阿福的眼睛很黑，那两抹火红就如同寒冬夜里猎猎作响的两把篝火，无声无息地却仿佛要燃遍整片辽原。
“啧，”游然盯了他一会儿，见他依旧没有退让，便干脆盘腿坐在了门口，“那我就守在这，以防你发病出来伤人吧。”
于是一人站一人坐，就这样僵持着，谁也不退让，还好救星在此时来了。
“游小姐？你怎么会坐在这里？”
小桃手里拿着一筐水果，十分惊讶地看着这个点还坐在自家门口的游然。
游然也看到她了，立马换上一脸笑意，亲切地说道：“正等你呢，喏，我好心来送蜡烛，你弟弟却不让我进门，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家藏了什么好东西，不让人瞧呢~”
小桃不知道游然为什么要进她家，但她只是怔愣了一秒，便也换上了笑容。
“小……小姐说笑了，您愿意来找我已经是我的荣幸，只是小桃的家太过寒酸，没有可以招待小姐的。”
“欸。”
游然摆摆手。
“我是看你上次在案发现场好像被吓到了，所以来看看你，你也不要见外，平时该干什么干什么，我一会儿就走。”
小桃听她这么说，也不好拒绝，要不反显得是她的不是了。
“那……那小姐就进来坐坐吧，还望不要嫌弃。”
“不嫌弃，不嫌弃……”
小桃走到门边正要推门，忽然发现自家弟弟呆呆傻傻地在门口看着她，她的眼神立即缓和了许多。
她用温和的声音哄道：“阿福，怎么在门口傻站着，让姐姐进去好不好？给你摘了好吃的水果哦。”
听着小桃软糯的声音，阿福的眼睛眨了眨，随后低垂下眼眸，终于轻轻往后退了半步。
游然跟在小桃身后走进了房间，她看了一眼还站在门边阿福，不知道为何从那静默的背影里，瞧出了一种深深的难过。
小桃已经开始点蜡烛，一根、两根、三根……最后足足点了八根。
因是由白蜡虫分泌产生的蜡，不如蜂蜡珍贵，点燃的同时还伴着一股异味。
游然不等声色地往黑暗里退了退，她的属性是木，看到这些摇动的火光本能就有些抗拒。
她用轻松的语气问道：“你们平时就点这么多蜡烛吗？难怪用量很快啊。”
小桃转过身，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实在是抱歉，我也不想浪费这么多蜡烛，只是弟弟怕黑，要是犯病了会更麻烦……”
“没事，我府里有的是蜡烛，你要不够再去取便是，”游然停顿了一下，转移了话题。
“小桃，昨天张婶说你会吹叶子，你能不能吹给我听听啊？我还没见过这种本事呢。”
游然有些忐忑，她觉得小桃估计会拒绝她的提议，但小桃居然微微点了点头。
“小姐稍等。”
她起身走到院子里，弯下腰捡起一片叶子，在身上擦了擦就放到了唇边。
斜月在上，春叶居中，人影居下。
一曲《汉宫秋月》盈盈飘零其上，坠入耳畔，引来了阵阵夜风和几只鸟雀。
游然撑着手臂站在阿福身边，默默看着。
良久，她感叹道：“哎，你姐姐对你可是真好。”
她身边的阿福一眨不眨地看着前方，用平直的调子，有些执拗地说道：“阿福，也会，对，姐姐，好的。”
游然没料到阿福会跟自己搭话，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想说些什么，但是又说不出来，便转回身去听曲了。
最后一曲终了，游然还沉浸在那种寂寥清冷的歌调里。
此时夜已深了，鸟雀也已飞尽，徒留一地羽毛。
第八十七章 被套路的姥姥22
第五日，游然在清晨的日光中自然醒来。
她已经很久没睡的这么好了，不光是听了小桃演奏的缘故，还因为真相里关键性那一环，已经被她找到了。
好了，现在案情已经知道的差不多了，是该把思路重新理一遍了。
游然伸了个懒腰，不紧不慢地起身，换上了一件薄荷绿色的裙子。
她先去找了个小厮，说自己丢了贵重东西，要他把今日出府的人全部扣下，关入柴房，再自个朝着方丈的房间轻轻巧巧地走去。
今日院前当值的正是方丈遇害那夜的侍卫。
游然朝他点头示意，问道：“你平日一般怎么守夜？就站在门口？”
侍卫见游然主动问他话，脸色微红地答道：“我们一共三个人，只有我守在门口，另外两个人以门为起点，朝相反的方向负责巡逻。”
游然点点头，如果是这样巡逻的话，那晚来方丈院子的一共有三个人，分别是春白、阿福和大牛。
春白不可能作案，大牛作为目击者也已经被她排除了嫌疑，而阿福……不好说。
她接触阿福的这几天，发现他一点也不傻，反而很聪明。
可要真是他杀人的话，会在可能的犯案时间里，留下自己出入过方丈庭院这么大的证据吗？
他敢留下证据，要么是他觉得傻子的身份不容易被人怀疑，要么就是他故意这么做，好达成某种目的，而游然倾向于后者，他是故意的。
不过还有一个之前一直被她忽视了的地方，那就是——在大牛的证词里，他最后碰到的那个从方丈房里出来的女人，究竟是谁？
想到这里，游然问侍卫：“你确定那晚只有三个人从院子里出来了？”
侍卫肯定地点点头：“我非常确定，小姐，我值班的当晚只看到过那三个人从里面出来。”
既然如此……那个女人会是小桃吗？如果真的是她，那她又是如何躲过侍卫的巡逻，从院子里悄无声息地进去又出来的呢？
游然迈步走进了院子，她想象着那晚的瓢泼大雨，以及窗口处方丈的投影，眯起眼睛开始思考。
如果她现在是大牛的话，她刚从侍卫口中打听到方丈在读书，但窗户上看，方丈的身影则是一动不动的，而大牛此时误以为方丈读书过于投入，便有些踟蹰，不敢进去打扰。
游然没有大牛那么傻，会以为方正在读书，她确定现在的方丈应该已经死透了。
然后过了一会儿，大牛就看见了窗户上映出的影子，像千手观音一样从方丈身后伸出来，游然用手指虚空描摹出那个景象，又咬着嘴唇思索了一阵。
……没有头吗？
她快步走进房间，走到方丈桌边那张椅子旁，仔细观察了一下。
就是一张和其他房间无异的椅子，普通木质，四平八稳，甚至没有垫子和靠枕。
她在空中比划着方丈的大概体型，又坐到椅子上感受了一下，最后站到椅子背后，比了比椅背到自身的高度，隐约有了些猜测。
假设此时房里除了尸体还有另一个人……就叫这个人小A吧。
那么换位思考一下，她现在就是小A，屋外的大牛已经被吓跑了，她现在应该干什么呢？
额……不对不对，有些太快了，中间跳过了好多步。
游然又绕回去，重新咀嚼了一遍刚才的思路，还是重来一次吧。
开头：她现在是小A，大牛此时就在屋外。
过程：她扮作“妖怪”勒死了方丈。
结局：大牛被她吓走了。
现在已知的实际剧情都填上去了，问题随即也出现了，“开头”和“过程”似乎有些接不上去。
大牛在屋外，为什么要扮成“妖怪”吓走他呢？
有两个可能，第一：小A是凶手。
假设小A是凶手，他没来得及离开现场，为了避免大牛进来发现方丈是自己杀的，便装作“妖怪”把他吓跑了。
唔，听上去虽然没问题，不过还是有点奇怪。
游然设身处地地想了想……如果她是凶手，为了不被大牛发现，难道不是先躲起来，找机会悄悄离开比较安全吗？
或者假装惊慌地从房里逃出来，让自己成为发现尸体的第一个人，从而减少一部分的嫌疑。
反正怎么都不会费很大的劲演一出戏，只是为了吓走大牛吧？这也太冒险，太吃力不讨好了吧？
游然实在是想不通，于是打算把第一种假设放一放，先展开第二种可能：小A不是凶手。
假设小A不是凶手的话……
emmm那就更奇怪了，在面对一具与自己无关的尸体时，为什么不先选择报案？反而吓走可能发现尸体的人呢？
难道说……他知道凶手是谁，所以他选择了袒护凶手？
欸！似乎很有可能。
小A知道凶手是谁，他不能或者不想揭露凶手的身份，所以特地准备了妖怪的戏码，让大牛成为见证者，替真正的凶手洗脱嫌疑。
欸！这样好像一切都说得通了哇！
这样一来，大牛看到的那个“妖怪”，很大程度上并不是凶手，他留在方丈身上的勒痕，也只是为了混淆视听，替凶手掩盖真相而已。
游然感觉自己离真相又进了一步，兴奋地在原地转了个圈。
好了好了，冷静下来，接下来该做新的假设了。
此时大牛已经被吓跑了，小A还会做什么？
游然在房内假装慌乱的走动了一圈，四处寻找能躲藏的地方，但又转念一想，当时现场并没有显示又凌乱的痕迹，于是她又把身子直了起来，镇定地扫视了一圈房间。
……现在该干什么？把心脏挖出来吗？
不行，大牛虽然离开了，但说不定他等下会叫人回来。
而且……都已经达到混淆视听的目的了，难道不该趁现在就跑吗？
她这么想着，半个身子也就踏了出去。
emmm……这就算逃跑成功了？
那大牛回来时看到的人又是谁呢？
游然百思不得其解的回到屋里，一屁股坐到了床上。
而且小A虽然走了，但是方丈的心脏明明还在呀，emmm……难道心脏还能自己长腿跑了？
谁能告诉她真相哇！太难了呜呜呜！
第八十八章 被套路的姥姥23
游然头痛地在床上滚了几圈，绝望地翻着白眼，觉得自己的脑门更秃了。
她掰着指头思考着，进来了三个人，出去的也是这三个人，没有人被替换，也没有多出一个人，但心脏却在这个过程中不翼而飞了，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呢？
她用头有一搭没一搭地捶着床板，忽然想起来一个东西。
信！那封死去的大弟子留下的信！
如果大弟子是在方丈死后，就立即留下信件离开了，他为什么没有被侍卫发现呢？！
游然立刻起身去找侍卫。
游然：“方丈的大弟子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你那天值班看到没有？”
侍卫被她突如其来的问题给问愣了，反应了好一会儿才说：“额……他有没有可能是凌晨走的？反正到我早晨换班前，都没有见过他。”
游然：“那好，你现在去帮我问问，跟你换班的侍卫和门卫有没有看到他出去过，回来立马告诉我！”
……她怎么才想到呢！春白的证词里提到过，她送菜的时候看到了方丈在给大弟子讲学。
这说明案发之前大弟子曾待在方丈房里，甚至可能案发时也在！
……难怪第二日他死在了森林里，八成是因为他目睹了案发过程，被凶手斩草除根了。
emmm……不过这样一来，凶手除了杀死方丈，还要把大弟子运到山上再杀害，听上去更不可能了啊！而且心脏的问题也没有解释清楚哇……
哎，游然感觉自己的思路已经完全被这个新出现的大弟子给搅乱了，旧的问题还没有解决，新的问题就蹦出来了。
她颓然地坐回到方丈的床上，有些想念那个人。
如果那个小狐狸崽子在这的话，他会说什么？
“……错了。”
他估计会吝惜地吐出两个字，然后等着她来问自己原因……
不过她不得不承认，狐狸崽子虽然不擅长破案，但是脑瓜很聪明，总是能找到她言语里的漏洞，从旁提点她……也不知道他现在回家了没有……
好了打住！
怎么还有空想别的？！快把注意力转回来！
游然整顿精神，开始用一种新的视角来看待案子，她要把问题看得简单一些，最好是跳出这个框架，把自己当成一个局外人来看待。
于是她找了张纸，开始简化并梳理。
开头：院子里有两个人，一个方丈，一个大弟子。
过程：有三个人依次进来，又依次出去，没有带走任何东西。
结局：方丈死了，大弟子留下信件离开。
游然仔细盯着手里的这张纸，嘴唇抿成了一条线。
她拿着毛笔的手悬在空中，犹豫了很久，终于在纸上画了一条长长的横线，把“过程”删去了。
因为她怎么看都觉得，“过程”与“开头”、“结局”没有直接的关系。
在划掉“过程”后，她紧紧地盯着剩下的两条已知剧情，眉头皱了起来，而过了一会儿后，她的唇角逐渐勾起。
“小……呼，小姐！”
侍卫从外面匆匆赶来，他刚用最快的速度完成了游然交代的任务，现在正趴在门框上降低心率。
他吸了一口气，正要汇报结果，就看见游然朝他做了个“嘘”的姿势。
游然：“你先别说，我来猜猜。”
“跟你换班的侍卫看到了大弟子离开，但是门卫没有看到，对吗？”
侍卫惊讶地看着她：“……小姐你知道啊，那你还要我去问……”
果然和她猜的一样，大弟子第二日清晨离开了院子，但是没有离开府邸。
至于为什么只离开了院子却没离开府邸？她也不知道。
她只是假设，假设他当时离开了府邸，那么从他离开到尸体被发现的十二个时辰里，他只走到了下人每日摘菜的位置，根据聂阡的说法：“十二个时辰他爬也该爬到山顶了”，可大弟子却没有。
而且死之后打开了他的包裹，里面没有任何裹腹的食物，他靠什么撑过的这一天？
所以最大可能，就是他一直在府内，直到突发了某种意外，才被人临时转移到了野外。
游然：“那换班的人看到他时，他是不是带了其他东西？”
侍卫：“没错，他背着一个黑色的包裹，大概是经文和随身衣物。”
游然摇了摇头，不，肯定不是。
三个人进来，三个人出去，没有带走任何东西，那么失去的心脏去了哪儿？
不在院子里，她搜过整个院子，只发现了土里埋着的一些残破陶瓷片，那么……心脏只能是被人带走了，被原本就在院子里的第四个人带走了。
大弟子借着处理方丈遗体的名义离开，却没有在第一时间通报其他人方丈的死讯，这本身就说不通，所以他背的包裹里八成不是经文和随身衣物，就是那个不翼而飞的方丈心脏！
一旁的侍卫看着游然的神态从严肃切换到疑惑，又从疑惑切换到惊喜，在空荡的房间里显得格外诡异，不禁感觉背后冒起了冷汗。
侍卫：“小，小姐你没事我就先出去了……”说着人已经跑出去了老远。
游然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根本没有听见侍卫的声音，她刚才解决了一个大难题，此时心里如同打了胜仗一般。
但是一个问题解决完，又会有新的问题到来。
大弟子为什么要带走方丈的心脏呢？而他又是死在了谁的手上？……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游然感到真实的心累，因为要解答它们，就绕不开一个核心的问题——方丈的真正死因是什么？
这个问题她总是想方设法把它排在后面，但也只有解决了这个核心问题，后面的一系列问题才能迎刃而解。
真正的致死原因……不是勒痕，也不是心脏的大面积创伤……除此之外能是什么呢？这很奇怪啊，尸体不是会真实呈现出死者生前所受的伤害吗？可尸体上除了勒痕和心脏上的……
等等！
有没有一种可能！致死伤就在心脏上，但是凶手为了隐藏杀人手法，又对心脏造成了二次伤害？！
他怕通过致死伤找到与他的联系，便重新伪装伤口的形状，干脆嫁祸给“吃人心的妖怪”，从而给自己脱罪！
第八十九章 被套路的姥姥24
emm如果真是这样，凶手也太缜密了吧，她就算看到了真实的致死伤，也不一定知道是由哪种东西造成的哇。
怎么办好呢……游然再次颓然地倒在方丈的床上。
她之所以不嫌弃方丈的床，是因为那晚方丈是死在椅子上的，床根本没用上，况且之后她和聂阡为了做实验，还在这里凑合着睡过。
不过……那家伙还真是容易掉毛啊，游然夹起床上的一根浅色发丝，嘴巴瘪了瘪。
上次就叫他清理干净来着，这要被燕赤霞看见，发现是妖精的毛发怎么办？……
她有些嫌弃地把那根毛发揣进怀里，打算等下找个地方烧了。
……
思考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天外已经有了火烧云的趋势。
游然还惦记着昨晚小桃的曲子，脚下也不自觉地朝下房的方向走去，一路上都没什么人，估计都在后厨忙着做晚饭吧。
她放空脑袋走了一会儿，忽然发现前面的树丛里站着一个人，半天也不动弹。
她慢慢凑近，心想府上还有这种低阶妖精吗？难道春白没告诉他，变成人身就不能这样吸收光合作用修炼了……
她刚要伸手去拍那人肩膀，那人就先把头转了过来，用一种阴恻恻的眼神看过来，着实把游然吓了一跳。
“宁……宁公子？你在这里干什么？！”
那人双眼通红，两个黑眼圈快掉到了下巴，胡茬也未刮，要不是他还穿着之前那件白色衣袍，游然真是认不出来。
他听到游然叫自己，怔愣了几秒，才恢复了原来那副懵懂表情。
“见……见过，游小姐。”
游然看他一副很久没休息的样子，感觉他离疯癫应该不远了，虽然宁采臣不是这个世界的主要人物，但她还是有些担心。
游然：“你没事吧，宁公子？需要我叫下人送你回房间休息吗？要不再做碗鸡汤送到你房里？”
她好心伸出手，想要扶宁采臣一把，没想到宁采臣见她伸手过来，顿时脸色刷白，好像连呼吸都不会了。
“不……不……不用！”
他发狠地拂掉游然的手，扭头就往自己的院子里跑，踉踉跄跄地差点撞到树上。
游然：……猪猪，你说他怎么了？是不是要找个郎中给他看看啊？
猪猪：哎，奉劝一句最好别管，有空就琢磨凶手是谁，距离任务完成可是只有两天时间了啊。
游然：好吧……不过我还是觉得奇怪，这个世界好歹也是聊斋故事，宁采臣真不和聂小倩在一起吗？
猪猪：哎，你是幼稚园小朋友吗？天天十万个为什么。
游然：哼，不告诉我就算了……
宁采臣此时的步伐可谓是六亲不认，他的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这世界太可怕了，这府里居然全部都是妖物，都是污秽！
就连游木兮……她……她也是，他亲眼所见她伸来的手变成了一截生长树枝！
他要立即马上躲回到自己屋里！不，不！他要离开这里，永远！
他“砰”的一下关上门，来不及坐下休息，就开始清理衣物准备连夜离开。
“宁……宁大哥。”
少女甜美的嗓音在他身后响起，带着一丝幽怨，吓得他立马转过身去，差点坐到地上。
聂小倩没想到他会吓成这样，连忙上前搀他。
宁采臣紧紧盯着那双纤细嫩白的手，正缓慢朝自己靠近，他的眼睛瞪得巨大。
直到那手指握住了他手腕的一刻，宁采臣整个人猛地一震，聂小倩温热的体温隔着衣袖传到了他的皮肤上，又不知过了多久，他才从心里生出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宁采臣长长的吐出一口气，不敢去看少女那双清澈透明的眼睛，他最近太过心惊，差点连她都要误会了……实在是愧疚。
“宁大哥，你……你怎么样？你都能……看见了？”
聂小倩望着他颓废的样子，眼泪都要出来了，她本就生的惹人疼爱，现下更是无处不可怜。
她动情的哭泣，她眼中深深的懊悔与期盼，都一下一下击打在宁采臣心上，让他羞红了脸。
……小倩姑娘在这里一个信任的人也没有，好不容易遇到他，而要不是他次次追问，她也不会告知这座府邸的实情。
可现在呢？知道了实情的他又是多么可笑，口口声声说能帮助她、解救她，现实却是他在这真实的鬼怪世界里落荒而逃，连个男人都不算！
宁采臣急红了眼，“啪”一个巴掌就朝自己脸上招呼上去。
“小倩！你宁大哥对不起你，你宁大哥看见那些个妖怪……吓得腿都软了……吓得……躲在灌木丛里一天一夜，都不敢走动啊！”
宁采臣抱头痛哭，他打从娘胎出来还从没在小姑娘面前这么哭过，连媳妇都没有，但他竟不觉得羞愧，反而觉得在聂小倩跟前哭是一种解脱，因为好像自己做什么，这个小姑娘都会包容自己。
果然，在看到宁采臣这个软弱无力的样子之后，聂小倩不但没有轻视他，反而像他小时候犯错挨打，他娘亲安慰他的那样，轻轻拍打着他的背。
“宁大哥别怕，还有小倩呢，小倩也是人类，小倩和你一样，我们可以互帮互助，对抗那些坏人。”
“而且，”聂小倩满怀希冀地补充道，“燕赤霞大哥是捉妖人，只要我们把真相告诉他，我们一定会得救的！”
宁采臣听了她的话，情绪已经逐渐平静下来了。
他摸了摸小倩的头发，“傻小倩，他和游木兮走的那么近都没发现异常，估计是指望不上了。”
“不会的，宁大哥！”
聂小倩认真地抓住他的手，“眼见为实，我们让他亲眼看见，相信他定有判断的！”
宁采臣思索片刻，郑重地点了点头。
……
彼时，游然还不知道有一场巨大的风暴要朝自己袭来，而暴风的中心就是她。
她已经到了下房，以为阿福又会把门紧紧关上，不放她进去，谁知今日小桃就坐在房门口，特意等着她在。
游然：“小桃？真是你呀，你怎么知道我今天会来？我都是临时决定的哇。”
小桃只是对她笑了笑。
在晚霞的映照下，仿佛坐在那里的再不是第一次见面时，那个慌张好哭，被众人指责的女孩，而变成了另一个，有了自己的小秘密，学会了悲春伤秋的成熟少女。
这感觉只在一瞬间，就在包含在嘴角的微妙弧度里，只展露出那一丝豁达，以及某种叫人心疼的情绪。
她执起准备好的树叶放在唇边，轻轻诉说给黑夜。
游然就在一旁看着她，越看越觉得……不知道怎么的心里有些难受。
游然：你说，我天天来她这找线索，是不是特别不好？
猪猪：哎，这种配角你把她当游戏里的npc不就好了，考虑这么多干嘛啊？
游然：……算了，问你也白问，你就是个辣鸡系统。
她直接屏蔽猪猪在她脑海里的说教，重新沉浸在今晚的夜色里。
第九十章 被套路的姥姥25
啊，倒数第二天了……
游然没有立即起身，反而是睁着眼睛在床上多躺了一阵。
猪猪：你都不慌吗？都不知道凶手是谁，居然还能这么岁月静好的躺着。
游然：哎，你不懂，这叫死猪不怕开水烫，船到桥头自然直。
猪猪：……我读书少，你不要骗我。
就在此时，窗外忽然传来了“砰砰”声，好像什么东西在敲窗户。
游然撑着身子爬起来，把床边的窗户拉开一半，因为她住在一楼，所以窗户正对着的是一片小灌木丛，此时灌木里探出了一个小脑袋。
那是一个火红的小脑袋，它边伸出黑色的爪子扒拉窗户，边拼命地摇头抖落粘在脑袋上的树叶。
……狐狸？
游然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不会是聂阡出门跟哪个大妖怪干架，把自己给打回原形了吧？！
但她很快就排除了这个想法，因为聂阡已经是一只成年狐狸了，而眼前这只明显小了好几圈，而且还……不会说话。
游然试探性地问道：“……聂阡叫你来的？”
小狐狸用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望着她，把头一歪好像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游然：“……就是一个公狐狸，漂亮，红金色的毛，很顺，看着欠扁的那种。”
小狐狸这次听懂了，“嗷呜”叫了一声算是应答。
游然：“那他现在在哪里？怎么不亲自来找我？他是猪吗？要你来干嘛，你又不能说话。”
小狐狸呆呆地看着她，显然消化不了她说的这段话，于是它委屈地“嗷呜”一声，转身从灌木丛里拖出了一个东西。
游然先是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然后才看清它嘴里叼着的那个东西——一只脖颈被咬断的鸡。
游然：……我觉得……我要先呕一会儿……呕……
猪猪：不是吧，连只鸡都怕，那之后要去恐怖世界可咋办哦（超小声）。
游然：……我听……见了。
她强迫自己把眼睛移到那只鸡身上，还好凶残的部位被系统打上了马赛克，她只能看到脖子旁边的一摊血和一地鸡毛，外加那只鸡死不瞑目的白眼。
“让我看这只鸡是要干什么嘛……妈妈呀。”
她内心崩溃地看了一会儿那只鸡，然后慢慢地……好像似乎大概也许有点明白聂阡的意思了！
“我不愧是个天才！”
游然猛地吼了一句，顿时把小狐狸吓得没影了，但她也来不及管，去衣柜里找了身劲装换上。
猪猪：你想到什么了吗？这是要干嘛？
游然：我这是要去给鸡拜年！哈哈哈哈！
猪猪：……要不咱们任务先暂停，我给你请个大夫？
猪猪以为游然是在说笑，谁知道她真的去了后厨的鸡圈里，卷起袖子开始抓鸡，要是她抓鸡技术好也就罢了，可偏偏她弄得鸡飞狗跳，一只没捉到不说，还直对着漫天鸡毛傻笑。
……完，看来离换新宿主不远了，猪猪心想。
她折腾完那些鸡，又兴冲冲地蹲到下房的桑树下，边看土边乐呵。
不远处的房门开了一条缝，阿福呆呆地从里看着她，眉毛罕见地抖动了一下，似乎有些嫌弃的意味。
然而游然完全没注意到，她看完土又出了府邸，打算去山上遛了个弯。
就这样，一天的时光很快就度过了。
猪猪心里着急，但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宿主正无欲无求地抱着颗大石头晒夕阳。
游然正盘着身前的那颗大石头，笑的一脸灿烂，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在叫她。
“……游小姐？”
游然一回头，就看见燕赤霞站在不远处，有些担心地看着她。
她立即大声招呼道：“燕少侠，快来这边坐，摸摸这个超滑的！”
猪猪：……omg，她居然敢对男主说出这么奇怪的话，真想拿个砖头劈死她。
风吹动山上的草木，在火红的天空之下，燕赤霞不急不缓地走到游然身边坐下。
他瞟了一眼游然被夕阳映照的脸庞，语速不觉慢了下来。
“……怎么这么开心？这个时间不去吃饭，居然坐在这里看夕阳？”
游然撇了一眼他，眼里带着无法掩饰的笑意。
“嘻嘻，当然是好事呀～”
“我悄悄告诉你，”她凑到燕赤霞耳边轻轻说道，“我刚才……抓到凶手了。”
燕赤霞罕见地愣了一下，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燕赤霞几乎是下意识朝身边人看去，与此同时游然也坐直了身体，于是男子侧过的脸就追上了少女正在远离的黑发。
柔软的触感荡漾开来，燕赤霞的身体瞬间变得僵硬，可他的眼睛还是无法从少女的脸上移开，因为那个笑容实在是过于灿烂了……
“不过我能找到凶手，还是多亏燕少侠你了，”游然看了燕赤霞一眼，又自顾自地说道，“我明天就会把大家召集起来，披露整个案情的真相。”
“燕少侠要是感兴趣，一定要来哦～”
……
直到第二日，燕赤霞已经身处前厅，还是对游然说的那番话感到不真实。
府内的所有人都聚集在了这里，也包括了前几日被游然下令关进柴房的人，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燕赤霞没有在人群里找到游然的那个侍卫。
“咳咳，人都来齐了，小姐在哪里？”
黑山老妖变作老妇人的样子，敲了敲手里的拐杖问道。
只听人群外传来了一道清澈的声音。
“我……我在这呢，祖母。”
众人纷纷向后看去，就见身穿鹅黄衣裙的少女，正推着一块大石头姗姗来迟。
几个侍卫连忙上去帮忙，一会儿就把石头抬到了厅内。
黑山老妖千里传音，十分嫌弃地对游然说：“你傻吗？这是我山上的石头，你说一声我不就给你变过来了。”
游然：“……你不早说。”
众人都在瞧着游然，不知道这位小姐今日是要干嘛。
游然把手掌拍干净，在人群中环视了一圈，“今日我将大家叫来，是因方丈和大弟子的案子有了结果。”
“我已查明了真相，凶手此时就在人群之中。”
听到她的话，人群立即骚动起来。
“安静！安静！”
一旁的侍卫面露凶色，成功镇压住了喧闹的人群。
游然这才一撩衣裙，坐在了厅正中的椅子上，手指轻敲着脑袋。
“……嗯，让我好好想一想，从哪里开始讲起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