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快穿之套路反派从我做起TXT下载快穿之套路反派从我做起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快穿之套路反派从我做起全文阅读

作者:风想玉珂     快穿之套路反派从我做起txt下载     快穿之套路反派从我做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六十四章 被套路的小太监50

    精神紧绷的时刻,游光蒲只听脑海里响起了一道冷漠的声音。

    “叮!主线任务降临:入地无门,”

    “请宿主熬过今夜,平安活到明日,故事实时进度值:40%。”

    熬过今夜……她真的可以吗?

    苏童将那张“人皮”展平,仔细贴在桌面上,像欣赏战利品般看着它。

    “能做到这种程度的人我只见过一个……不过应该在几年前就死在昭狱里了才是。”

    游光蒲知道他指的是阿容,脸色瞬间死白一片。

    她连累了阿容,也连累了贺宴清……如果可以,她宁愿被对方一刀杀了,也不要像现在这样,被架在火上烤着,慢慢研磨。

    苏童放下刀具,拿起一旁打湿的毛巾,将每根手指都擦了一遍。

    “我想我们似乎见过面……这位小姐?”

    见游光蒲不吭声,他又提示道:“你的眼睛,让我记忆犹新。”

    游光蒲心又往下沉了沉,她摸不准对方是真的知道,还是在诈她?

    于是她鼓起勇气,抬眼看向对方:“大人想说什么?”

    “这样吧……我给你讲一个故事。”

    苏童转过身,自顾自坐下,给自己斟了杯茶,在游光蒲紧绷的目光中不紧不慢地说道:

    “在我当值的第三年,也就是十年前,曾出过一件震惊朝野的案子,想必你也听说过……”

    游光蒲眼皮一跳,难道他说的是“李家灭门案”?!

    苏童:“圣上恐那位受害的大臣家中无主,宅前树枯,便让一干太监前去处理后事,发卖奴婢,当时我便在其中。”

    “那宅院很大,最后我也不记得走到了哪里,总之推开了一间房,里面堆满了纸张,有诗,还有数十张女子画像……”

    说到此处,他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

    “那女子的长相我记不太清了,不过依然记得初看到那画的感觉……对了,那女子的眼角和你一样,有一颗痣。”

    他意有所指地看向游光蒲,点了点自己的眼角。

    “你在开什么玩笑……”

    被人点出身份,游光蒲心乱如麻,慌乱反驳道:“既是灭门案那女子又怎会存活?这种事一查便知……”

    “不,我能确定她没死。”

    就在此刻,苏童还有闲心喝上一口茶,不过毕竟急的也不是他。

    喝完他继续道:“我能如此确定,只因我之后碰巧遇上了那女子,她握着匕首,似乎在府上找什么东西……”

    “呵呵呵,不过她像只受惊的兔子,连我跟在后面都没发现。”

    游光蒲:“……”

    真是万万没想到……她那时的确回过一次家,为了拿些能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好去投奔蔡中平。

    “哎——”

    只听苏童叹息一声,“早知就不该放她离开,豢养起来当个玩意儿,应该很有趣。”

    ……有趣你妹!

    见他猜出了自己的身份,游光蒲反倒没之前那么憷了,她仰头问道:

    “苏大人同我说这些,到底想干嘛?”

    苏童眯眼轻哼一声,端起续满的茶杯,朝她走了过去。

    越走近,记忆里画中人的五官也越发清晰起来,乌鸦的秀发,淡漠清冽的眉眼,粉嫩的朱唇……以及再往下,那副纤瘦的,不堪一折的腰姿。

    不好!

    游光蒲见苏童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看,心中登时警铃大作,顾不得再做纠缠,使出吃奶的力气就往后一蹬。

    只是苏童比她反应更快,拂尘一甩便勾住了她的脚踝,将她狠狠一拉,摁倒在了案桌上。

    “放,放开!”

    “小东西,真不乖啊……”

    苏童一手摁着她的脖颈,另一只手从衣口里摸出一颗红色药丸,游光蒲拼命挣扎,但不知被苏童点了那处穴位,一时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他将那药丸扔进茶水里。

    药丸一入即化,如沾染朱砂的笔轻点过水面,晕出一片淡淡的绯红。

    “……尝尝?”

    苏童用力掐着她的下颚,迫她松开牙关,随即冷眼将茶水灌入她口中。

    一时间气管、鼻腔里都是水,游光蒲呛得肺差点咳出来。

    直到逼着她喝完,苏童才松开手,不咸不淡问了一句:“好喝吗?”

    “好喝……你妹啊!”

    游光蒲一举挥开那该死的空茶杯,这才发觉自己似乎能动了。

    她站起身连连后退几步,戒备地望向苏童。

    “你刚才给我喂了什么?”

    苏童见她对自己避如蛇蝎,一时忍不住笑出了声,“喂的自然是宫里的好东西。”

    游光蒲在宫里当过值,这会哪儿能不懂?

    她当机立断将手指伸进喉咙里,想要把茶水给呕出来。

    但宫里的东西到底没这么容易破除,她呕了半天什么,不但什么都没呕出来,反倒脸色更加的红润了。

    不对劲……这不是毒药,莫非是……

    她不可置信地看向苏童,下一秒支起身子就往门的方向跑。

    “去哪儿?”

    苏童在空中一挥,拂尘的白毛如蛛丝般勾住了游光蒲的腰肢,将她重新拽回地面。

    运动使血液加速流动,药物更迅速地流转在游光蒲体内。

    她心脏激烈地跳动,汗珠也不断滑落,更可怕的是,她感到肚子里藏了一只黑猫,不停地在用爪子抓挠她的胃壁,从内脏到四肢都弥漫出一种软烂的痒意。

    她甩了甩头,想摆脱那种眩晕的感觉,企图抓着身后的床架站起来。

    可一旦她脱离了床架这个依靠,身体立马便会产生莫大的空虚。

    苏童坐在原地没动。

    他就在那儿,一眨不眨地看着,看游光蒲紧紧攀附着床架,仿佛爬上树的兔子下不来般,双眼通红,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直到对方实在忍不住,轻哼出声,又慌乱捂住自己嘴巴的时候,他才起身走了过去。

    “你好像很难受?”

    苏童伸出冰冷的五指,轻抚上游光蒲粉嫩的面颊,四指托着她迷茫看向自己,大拇指则按上她的泪痣,一点,一点逐渐用力地揉着。

    再松开时,那眼尾便像坠了一朵盛开的樱花。

    苏童很满意自己的作品,正欣赏着,冷不丁手被游光蒲咬住了。

    苏童:“……松口。”

    即使意识变得模糊,游光蒲也没忘记防备着这个人,但她浑身疲软,咬的力度在苏童看来就跟只猫儿一样。

    于是苏童故技重施,毫无怜惜地掐住她的下巴,迫她松了口。

    她一松开,苏童就将她用拂尘一裹,打包扔到了床上,转身去拿桌上的官皮箱。

    看到他阴沉的背影,游光蒲没来由感到了一丝危险,她翻滚着想从床上下去,但滚到一半就被回来的苏童给截住了。

    苏童一只脚踩在她的小腿上,防止她逃跑,将官皮箱平放在床上,伸手拉开了上面的柜门。

    此时游光蒲脑袋迟钝的厉害,视线也随着他往那柜门里看去……就见里面摆着一排她从未见过,奇怪形状的东西。

    见她迷瞪着眼睛,苏童不禁觉得好笑,抬手揉了揉她的头。

    “别怕,这是会让你舒服的东西……”

第二百六十五章 被套路的小太监51

    游光蒲的睫毛微微搭拢,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泛红指尖抓着衣角,透着一股子无措。

    她的发簪在挣扎时散落,一头青丝铺陈出一片浓墨重彩的水墨,而她的眸色,便是那盈盈一江水。

    嗅着那近在咫尺的女儿香,苏童喉颈微动。

    他微俯下身……贴上了面前那节细腻如玉的侧颈,感受着那皮肤下跳动的脉搏,伸出尖牙,轻轻的磨了磨。

    游光蒲顿时打了个激灵。

    本能告诉她身上这人很可怕,他似乎想撕开她的皮肉,饮她骨血。

    “你放,放开我……”

    她的声音嗡嗡的,带着哭腔,落在苏童耳里像是撒娇,更让他升起些想逗弄的兴趣。

    “放开你?”苏童撑着手看她,“放了你能去哪儿?”

    那气息喷在游光蒲耳畔,惹得她浑身发颤。

    她委屈的睫毛轻眨,一串泪珠滑落至腮边,“呜呜……放了我,我要回家。”

    “呵,你哪儿还有家?”

    苏童嗤笑一声,随即脸色阴沉下来。

    “……你还想回到那个人身边?”

    他一把拽紧拂尘,游光蒲顿时被勒的面颊涨红,张嘴大口呼气,但对方仍不愿放过她。

    “说!他碰过你没有?贺宴清他碰过你吗?!啊?”

    苏童满眼愤恨,神色怨毒,简直如一条张开血盆大口的毒蛇,游光蒲被他吼的愣了神,唇齿间缓缓重复出那个朦胧又熟悉的名字。

    贺宴清……

    对……对,贺宴清还在等她……

    游光蒲那被药物麻痹的脑袋,终于开始艰难地转动起来。

    对面人的嘴巴还在一张一合地说着什么,但她已经听不清了,她全神贯注瞄准面前人的胸腔,紧接着,使出全身气力撞了过去!

    “砰——”

    苏童未料到游光蒲会突然动作,一时不查直接被顶了出去,身子撞到后面的案桌,将七弦琴碰出一声巨响。

    “……敬酒不吃吃罚酒的东西!”

    苏童咬牙切齿地捂住被撞的胸口,踉跄两步,又朝她逼近过来。

    糟糕!

    游光蒲感觉身上的药效越来越强,汗水不断浸入她的眼睛,将苏童晕成了两个头的怪物。

    她急忙摸向自己的裤腿,那里藏着贺宴清留给她防身的匕首。

    但就在她要摸到匕首的刹那,苏童已走到床前,残忍一笑,伸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呃……呃呃……”

    游光蒲的呼吸被一点点断绝,手指不甘地抓着床单,大脑逐渐变得空白,意识也慢慢飘移了起来。

    ……她就要这样死了吗?

    母亲,父亲,哥哥……舒儿是不是马上就能与你们团圆了……

    游光蒲眼神涣散,就在这无感之痛中,她落入了一片黑暗,一片最深的梦海。

    那里藏着一双暗夜的眼睛,正在静静地注视着她。

    这曾是她隐藏最深的梦魇,但在真正的死亡面前,她反倒能平静地面对了。

    ……我们,是我们一起杀了他。

    她依稀听到了一个稚嫩的声音在说话,然后她看到了男人喷涌的鲜血,滚落在地的蜡烛……和逐渐从黑暗中显现的一张脸。

    瘦削的脸颊,凌乱的黑色长发,以及那双因血液而滚烫发亮的眼睛。

    游光蒲一惊,大脑仿佛被人击中般,逐渐揭开了尘封的记忆。

    ……这张脸……这张脸竟是和贺宴清如出一辙!

    猪猪:宿主!阿蒲!你快醒醒啊!贺宴清就在赶来的路上,你再坚持一下,一定要活下来!

    游光蒲猛然从梦里脱离,就听到了猪猪在脑中情急的呼唤,当下瞬间清醒,竟是硬生生抗住了药物的影响。

    只这一秒,她果断抽出匕首,不顾一切地捅进了对面人的身上。

    苏童吃痛,手上力道也一松,游光蒲只感到空气重新涌进喉咙,立即捂着脖子大口咳嗽起来。

    “你……你,竟敢伤我?!”

    苏童低头看着自己流血的腹部,恶毒的眼里流露出一丝惊恐,他死命地攥着游光蒲握刀的手,似乎要拖着她一道下地府。

    “洒家便是死了,你也要陪葬!”

    咻——

    冷光破空,一柄长刀自空中划过,游光蒲一瞬间看到刀面反射出自己的眼睛。

    下一刻,刀直直插入苏童左肩,力道之大竟将他整个人带飞出去,足足钉如墙面一尺,不得动弹。

    ……是绣春刀!

    游光蒲直愣愣地朝破开的窗户望去,只见那里站着一个熟悉的黑色人影。

    虽然她此时已看不清对方的脸,但她直觉那就是她一直在等的人。

    终于,撑到他来了……

    游光蒲朝那个方向露出一个释然的微笑,随即脱力倒在了床上……她再也控制不住体内的燥热,那热度燃烧着她的五脏六腑,活生生要将她烧死。

    她听到脚步声慌乱地朝她奔过来,然后一只冰凉的手托起了她的脸颊。

    “阿菩!醒醒!他对你做了什么?”

    “水……水……”

    她残破的唤着,很快嘴边就被人递来了一杯水,可是一杯饮尽,依旧解不了半点渴。

    很快,屋外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贺大人,请恕属下来迟……啊,这苏大人怎会在此?”

    “大人,已带人将此地包围,下一步该如何处置?”

    ……

    人声在耳边乱成了一锅粥,但游光蒲此刻昏昏沉沉的什么都听不清,包括她自己口中溢出的细碎声音。

    “高川!”

    贺宴清双眼血红,抱着怀里的女子大喊:“将苏童和嫌犯全部关押,今夜你来主持大局!本座允你们喝酒庆祝,但任何人不许进入此屋!”

    高川得令,从人群中站出来,朝锦衣卫做了个分散行动的手势,不多时便将苏童和昏迷的梁杏杏从房内搬了出去。

    苏童路过床榻时,还不甘心地朝里望了一眼,喃喃道:“狗杂种……真是便宜你了。”

    高川眼神一凌,还不待贺宴清发话,便一拳头上去揍掉了苏童一颗牙。

    “赶快带走!别污了贺大人的眼。”

    说罢,他有些担忧地看了眼贺宴清……他还从未见过自家指挥使这副模样。

    贺宴清仿佛未注意到刚才发生的事,头也不抬,只将冰凉的手放在游光蒲额头上,一心一意地抚摸着,以此来缓解她的痛苦。

    他生于风月场,自是熟悉这种东西的特性。

    “今日欢”,只要一颗,便能让矜持的人变得放荡不羁……如若今日不与人共春宵,明日这人便是红颜枯骨。

    他神色复杂地看着面色潮红,仍隐忍不发的游光蒲,嘴唇抿成了一条线。

    这才是真实的她……剥掉游光蒲忍耻苟活的外衣,内里依旧是绝处逢生的李舒游。

    即便脸上沾染了苏童的血液,却更为令他动心。

    其实早在十多年前的夜里,他便被幼年的她吸引了……只是当时不知原因,如今他苦苦追寻,终于寻到了一丝答案……

    于是贺宴清沉声道:

    “……高川,替本座打盆水来。”

第二百六十六章 被套路的小太监52

    高川难以置信地看向自己不近女色的上司,最后什么都没说,照他的要求办了。

    半人高的浴桶被抬进屋内,大门阖上,只余二人。

    游光蒲趴着,上半身还缠着拂尘,一双眼迷茫的望向房中的浴桶。

    水雾缭绕,随着血衣层层剥落,丝丝缠在那人身上。

    “咳咳……别看了。”

    水桶里的贺宴清察觉到背后传来的凝实视线,不自在地侧了侧头,只是游光蒲害羞的情绪早在药物的影响下荡然无存,依旧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贺宴清无法,只得快速擦拭身体穿好衣服。

    他简单套了件白色中衣,腰间衣带轻束,烟雾凝成的水珠坠落,令披在身后的乌发轻微摇曳,一走一行间透出风流之姿。

    见他朝自己走来,游光蒲的脸越发烫了起来。

    她其实一直都知道贺宴清好看……打从第一次在昭狱惊鸿一瞥,她便被那逼人的光华所震摄,但直到今日她才讶然发觉,他原来不光皮好看,骨也好看。

    如将那白袍之下的身躯拆开来,便是个孤勇的勇字。

    间架舒意,上紧下松,残损的伤痕压辙入肤,早已同化成了野性的一部分,历经千疮,生出不自知的人欲来。

    等他解去自己身上束缚的拂尘,游光蒲立即“嗷呜”一声扑过去,窝在他颈窝,细嗅那熟悉的腥甜之气。

    那萦绕她多年的梦魇气息,在他身上却教她格外安心,熨帖着她心脏起伏的边角,柔软的陷入弥漫他气息的沼泽地。

    感到脖颈处传来的气息,贺宴清的声音顿时哑了半截。

    “……你是小狗吗?闻本座做什么?”

    “呜呜呜……你好香,我忍不住了……”

    被药物控制的游光蒲,早将礼仪尊卑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忍不住也得忍着。”

    贺宴清冷着脸,一把托起埋入自己脖颈的游光蒲,捧着她的脸,用沾了水的湿巾替她擦去脸上的血迹,露出下面一张莹白的小脸来。

    此时的游光蒲双颊通红,眸中薄雾渐起,如一朵冬日里盛放的红梅,开的刹是动人。

    这一刻,贺宴清清楚地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还认得清本座是谁吗?”

    那语气状似无情,却带着一丝不为人知的怯意和紧绷。

    果然游光蒲听了他的话,脑袋一歪,眸底逐渐生出些痴气来。

    “对呀,你是谁……”

    她喃喃说着,探出一根指头去够贺宴清的眉眼。

    细白的指尖一一划过他冷峻的眉梢,乌压的睫羽,下垂的眼角,又沿着挺立的鼻骨往下……最后她痴痴地笑着,点了点他的鼻尖。

    “你还能是谁……你不就是贺宴清吗?啊——”

    她只来得及急呼一声,对面人紧箍着她的腰肢,掐着她的泪痣吻了上来。

    修长的指替她拂去颊边的发丝,贺宴清眸色一沉,气息不稳地放开了她,一向无光的漆黑眼里逐渐泛起了点点星光。

    “我快被你憋死了。”

    游光蒲摇了摇发晕的脑袋,怨念地盯着他。

    贺宴清确实是第一次亲人,完全是毫无章法,只凭借本能。

    发丝缠绕手指,睫毛轻扇脸颊……明明他之前最厌恶这等子事,但到今日他才知晓,原来和所爱之人耳鬓厮磨的感觉,竟是如此……

    贺宴清抵住她的额头,眼眸却泛起一片波光潋滟,不肯离开她片刻。

    游光蒲受不住那目光,将手抵在他胸膛,慢慢往外推,一推之下,露出了内里的肌肤和伤痕。

    “怎么这么多的伤?”

    游光蒲轻抚那旧伤,眸中闪过一丝疼惜。

    他凑过去,含糊说道:“都是以前留下的,早就不疼了……”

    游光蒲:“是谁做的?”

    贺宴清在她的耳边轻哄道:“我怕吓着你。”

    游光蒲晕乎乎的,但仍执意要问:“我不怕。”

    “好吧,”贺宴清没法,起身隔了些距离望她,“这些是我第一任雇主留下的……为了满足他变态的欲望。”

    虽然只有短短一句话,但游光蒲还是听出了内里的凶险,她难以想象贺宴清当年是怎么从这恶劣环境中挨过来的。

    她蹙眉轻喃道:“……对不起。”

    难怪他这么爱干净,这么讨厌被人触碰,也难怪他写字扭扭捏捏,一直藏拙……他没有仰仗,没有杨万里那么好的家室,如今的一切都是他凭自己能力一点点获取的。

    早知道她就对他再好一点了。

    “阿菩……不必怜悯我,”

    贺宴清低下头,在她耳后轻声道。

    “是我把他杀了,在他想对我动手之前……我一点都不后悔,只是那血喷溅在我身上,我好像怎么都洗不干净。”

    游光蒲没有说话,只是伸手一把将他给抱住。

    帘幔垂下,官皮箱被贺宴清扫了下去,里面的东西咕噜噜滚落一地,分崩离析。

    “……游光蒲,你最好不要后悔。”

    红烛的温度滚烫,一直燃烧到清晨,化成一片红色的蜡油。

第二百六十七章 被套路的小太监53

    “叮!恭喜宿主完成主线任务:入地无门,故事实时进度值:60%。”

    “鉴于您昨晚表现优异,解锁了boss专属徽记“情有独钟”,系统决定额外奖励您10%的进度值哦!”

    “目前实时进度值提升至70%~请您再接再厉!”

    伴随着脑海中公事公办的声音,游光蒲从颠簸的马车上醒了过来。

    唔,怎么回事?

    腰酸,腿也酸……身上像被人卸过似的……

    游光蒲撑着身子想坐起来,不想手臂一软,整个人又重新跌回了垫子上……等下,这“垫子”怎么还有些热乎?

    她缓慢地转过头去,正好撞上贺宴清含笑的双眼,那里面墨光流转,光华灼灼。

    “……可睡饱了?”

    低沉暗哑的嗓音就在耳侧,游光蒲迷茫地眨了眨眼,冷不丁扫到了贺宴清脖颈上的一抹暗红。

    然后,她,整个人直接僵住了。

    那片形状似乎有些像她的……混沌的记忆逐渐被唤醒,昨晚发生的事一一从脑海中浮现了出来。

    好家伙……她这是干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她似乎大概也许八成……趁着药劲跟贺宴清……啊啊啊啊!而且她还枕着对方的腿睡了一路!

    ……现在以死谢罪还来得及吗?

    “吱——”

    马车突然一个急刹,思绪混乱的游光蒲毫不设防撞上了贺宴清的胸膛,那坚硬的触感直接给她撞成了一只呆头鹅。

    而贺宴清则很顺手地一边揽住她腰部,一边护住她脑袋。

    不一会儿便有人走来,掀开车帘同贺宴清报告,是高川的声音。

    “大人,前路遇上一只猛虎,弟兄们都想练练手,可准许?”

    这队人马由高川带领潜伏多日,昨夜终于随贺宴清冲入山寨,大施拳脚,谁想那些守兵看到锦衣卫的阵势,竟是吓得没两下便缴械投降了……

    于是贺宴清轻微颔首:“……嗯,快些解决,不要耽误路程。”

    感受着面前胸腔里传来的震动,和贴在身上手掌的温热,游光蒲别开头,不自觉地蜷紧了手指。

    而就在此时,车外又传来了众人的脚步声,以及呼喊声。

    “快拦住她,别让她跑了!”

    “小姐,你这样我们会很难办啊。”

    ……

    贺宴清:“是谁在闹事?”

    高川无奈:“回禀大人,还是那位小姐……她非要见阿菩一面,都吵一路了。”

    “我看谁敢碰我!”

    只听一声娇喝传来,游光蒲好奇地顺着车窗看去,就见众人围着一红衣女子。

    那人发饰散乱,但眉宇间冷静自持,赫然是梁杏杏无疑。

    游光蒲怕她被锦衣卫伤着,情急之下便呼喊出声:

    “我在这!”

    她的声音哑的厉害,所幸梁杏杏听见了,她提着裙子就朝马车跑了过来,焦急地看向游光蒲。

    同时,高川的刀也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你有没有怎么样?!”

    梁杏杏根本无惧那刀,甚至还向前走了半步。

    “都怪我,昨晚那人不知使了什么法子,将我弄晕了……对不起,是我害你受罪了……”

    说着,梁杏杏愧疚地落下了一行眼泪。

    这猝不及防的泪,把平日扎在男人堆里的高川险些吓得刀一抖。

    “杏杏你别哭啊……我没事的,你千万别自责!”

    见到她哭,游光蒲也急忙凑过去解释,但如此她的身体便挣开了贺宴清的掌控范围。

    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游光蒲腿一软,滑跪到了地上。

    动作之行云流水,连她本人都给愣住了。

    “……”

    哇啊,真是丢死人了!偏偏腿上还没力,根本站不起来……

    游光蒲有些自暴自弃地想着,身后突然穿过来了一双手,将她从地上给捞进了怀里,耳畔处也传来一声无奈叹息。

    “这么能折腾,是昨晚没被累着吗?”

    游光蒲:……淦,我怀疑他在内涵我!

    猪猪:请你自信点,去掉怀疑。

    她气的正想回嘴,但一想到昨晚两人那般亲密无间过,忽然就有些底气不足……

    于是她这副扭扭捏捏的神情落在了梁杏杏眼里,就变成了受制于人,委曲求全。

    “……是不是这个人对你做了什么?”

    梁杏杏语气不善地看向贺宴清。

    贺宴清挑了挑眉,不置可否,反倒是高川往前一步,语气严肃地说道:

    “梁小姐,这位大人可是锦衣卫指挥使,什么话清楚了再说!”

    梁杏杏含泪瞪了他一下,丝毫没被他的话语所威胁。

    “指挥使又如何?你们与那些人不过是一丘之貉,否则你们为何要带走极乐馆所有姑娘?还这样禁锢着阿菩?”

    她的表情就差把“恶心”二字写在脸上了。

    “……不是这样的。”

    游光蒲知道梁杏杏误会了,便想过去解释,但被贺宴清一把扯住了,她听见对方在耳边极轻地说道:

    “此地不宜解释,回京再说。”

    游光蒲点点头,便任由身后的人抱着,不再吭声了。

    而不相信阿菩就这样妥协的梁杏杏,眼里闪过一丝失望的神色,“阿菩……是你给了我离开的勇气,但为何如今却……”

    “……难道你还没看出来吗?”

    贺宴清打断了她的话,勾唇笑的十分恶劣。

    他当着梁杏杏的面,恶趣味地凑到游光蒲耳边,轻吻着那小巧的耳垂。

    “她喜欢本座,自然不愿意离开本座半步……你说是吗,阿菩?”

    游光蒲的耳尖几乎红到滴血了,她感受到那掐在自己腰间的力度,低垂的头被迫点了点。

    得到肯定的答复,贺宴清这才满意地挥手。

    “带下去,押好!”

    梁杏杏满脸的不敢置信,最后还是被高川扛在肩上带走了。

    车队出发,帘布重新拉下,车内的气温陡然升高了许多。

    游光蒲不敢出声,更不敢去看贺宴清的表情。

    “你就打算这样,一路都不跟我说话?”

    两根修长的指伸过来,拧着她的下巴转过头去,就见贺宴清正俯身看着她,眼眸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戾气。

    “你可是后悔了?”

    贺宴清的语气越温柔,游光蒲的心就越是颤的厉害,但是这问题的回答,羞的她根本就说不口。

    “还是觉得本座脏?”

    “没……没有。”

    游光蒲都快哭了,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她只是一黄花大闺女,为什么要回答这么可怕的问题啊……哦不对,她已经不是黄花大闺女了……

    “算了,本座都不介意。”

    贺宴清凑过来,伸手揉了揉她的发旋,然后他突然一个发力,按着她的脑袋吻了上去。

    那眼底宛若巨浪翻涌,一个浪便能要游光蒲陷入万劫不复。

    “李舒游……本座奉陪到底。”

第二百六十八章 被套路的小太监54

    李舒游。

    游光蒲呼吸一窒,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这三个字如同一颗投入湖面的小小石子,一石激起千层涟漪。

    他知道她是李舒游……

    他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是昨日?还是初见就知道了?

    “嘶”

    见她出神,贺宴清惩罚式地啃咬了一口,接着又继续辗转,研磨,像是在品味什么心爱的糖果,需得反复咀嚼,才能知晓个中滋味。

    游光蒲哪里受得住他这样,她看的那些话本只写了小姐与秀才眉目传情,殊不知还能这般耳鬓厮磨。

    她是推也推不动,唤他也不理,这个吻就如同他腰间的绣春刀一般,冷厉强硬,不容后退。

    炙热的气息喷洒在脸上,吹拂起几撮颊边的发丝,在空中勾连飘荡。

    ……终于,贺宴清松开了她。

    游光蒲微微喘气,眼角殷红隐有水泽,加上有泪痣做衬,更透出些被欺负的委屈。

    “大人是属狗的吗?”

    她这声不大不小,要搁在平日里贺宴清早就恼了,但鉴于他刚得了甜头,便没有计较,只是伸手捏了捏游光蒲的小脸。

    “以本座的实力,怎么都得是头狼吧?”

    一说到狼,游光蒲的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了一张少年的脸庞,那瘦削的下颚、黝黑的眼瞳、坚毅的眼神……逐步与身前人重合在了一起。

    她望着那双暗夜的眼眸,和映照在里面小小的自己,忍不住沙哑问道:

    “贺宴清,你是谁……你究竟是谁?”

    为何你知道我是李舒游?为何你会同那个人长得那么像?

    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从她心里升起,打碎,又重聚,汇进她逐渐充满希冀的眼里。

    “我是谁……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贺宴清眼眸半垂,“李小姐出身高贵,所到之处众星拱之……又怎会记得在下?”

    那话语里透出的入骨荒凉,听的游光蒲一阵心悸,下意识攥紧了他的衣袖。

    而他不知怎的笑了起来,自嘲道:“也不对,李小姐记得自家五十口人名字,只是唯独不记得我而已。”

    游光蒲感觉有什么哽在咽喉处,口里一阵阵发苦。

    旧日的记忆在脑中闪现,那沾血的衣裙、叠在床头的新手绢、桌上莫名多出的野花……以及那个随着夜晚一起,被她强迫性遗忘的小乞丐。

    是你吗……

    原来竟是你吗……

    游光蒲煽动着羽睫,一错不错地看着面前这张男人成熟的脸,试图捕捉其中岁月的变化。

    她忍不住伸出手,沿着那面颊缓慢摸上去。

    这些年,他一个人是如何趟过来的?

    从乞丐变成锦衣卫指挥使,一步一步的,将野心与乖戾藏于眼底,从深不见底的泥潭爬出来,站到一人之下的高处。

    他真的做的很好……

    但此刻,她只想抱抱他。

    “对不起,谢谢你,小乞丐。”

    游光蒲将头搁在他肩窝,伸手主动环住了他。

    她看不见他表情,只感觉他身躯一僵,有声音闷闷从她耳后传来:

    “……突然谢本座干嘛?”

    “十年前救我的那个人,就是你吧?”

    “不懂你在说什么。”

    “十年前的某日,我被宁乐郡主邀请去恭亲王府做客……”

    她开口便是自揭伤口,等贺宴清反应过来她要说什么时,眼里罕见地显过一丝慌乱。

    “别说了。”

    “我以为是那是未过门的嫂子想与我亲近,结果等来的却是邱庆玉这个畜生。”

    游光蒲抱着他蹭了蹭,似乎那样就能获得一些勇气。

    “邱庆玉想逼我就范,好在最后哥哥找到了我,没有让他得逞。”

    寥寥数十字,游光蒲的语气十分平静,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花了多长时间才从阴影中走出来的。

    贺宴清抬起手,轻抚着她后脖颈,那带茧指腹摩挲着她的皮肤,带来一种麻酥的感觉。

    “不想说就别说了……”

    游光蒲深吸一口气,从他怀中抬起头来,仰望着他,微笑着眼中带泪。

    “所以给我大哥传信的人,是你吧?”

    在她灼灼的目光下,贺宴清罕见地撇开了头。他当时在恭亲王府后门乞讨,意外撞见了邱庆玉与丫鬟的私情,无意中听他们提到了李舒游的名字……

    后来他为了将消息通报给李愈,还险些被府上的下人打死……但这些她都不必知道。

    “传信的人是我,但你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诶?”

    游光蒲有些错愕,她用什么样的眼神看他了?

    “这是看恩人的眼神,我不要当你的恩人。”

    贺宴清将她往身上提了提,蜻蜓点水地吻了吻她的眼睛,“阿菩,我要做你的爱人……”

    游光蒲捂着自己的胸膛,那里仿佛有什么冲破心脏冒了出来,攀着她的血肉生长,开出一朵一朵的花来。

    原来早在她不知晓的时候,心里便埋下了属于他的种子。

    经过时间一点一点生根,在他第一次冲破窗户奋不顾身救她的时候,在他握着她的手一同写字的时候,在他抱着她策马狂奔的时候……她的眼里便一直装着这个人了。

    她苦笑着,任命般地闭上眼睛,由自己的心主导身体,随着对方坠入无尽的深渊。

    不管过去,不管未来,就这样沉溺在他的爱里……

    ……

    “不过,为何我还穿着小厮的衣服啊?”

    良久,游光蒲靠在贺宴清怀里,不满地扯了扯被揉皱的衣袖……她明明都恢复女儿身了,为什么还不能穿女装?

    “乖……外面人太多,”

    贺宴清餍足地倚在车窗边,玩弄着她颊边的发丝,“回去穿给本座一人看。”

    游光蒲:“……”

    原来那个的贺宴清呢?老天请把他还回来。

    ……在车上的这些天里,游光蒲已经逐步习惯了贺宴清动不动就跟自己索吻。

    他就像突然得到财宝的穷人,要不断检查家里的银山,才能确保财富真的不会溜走。

    对于这种缺爱的举动,游光蒲表示很是无可奈何,但也随他去了。

    只有在他闹的太狠的时候,才会出声阻止。

    两天很快过去……车队也越来越靠近京城,未来的一切也逐渐在他们身前展开。

第二百六十九章 被套路的小太监55

    哒哒——

    黄昏时分,马蹄带着尘土踏上了京城的石板路。

    梁杏杏掀开车帘一角,打量着眼前这座存在于她年幼故事里的国都。

    烟柳画桥,十里长街,金黄碎屑洒在锦衣卫漆黑的缠棕帽檐上,路旁百姓接连匍匐,喧闹的大街一时变得庄严而静谧。

    不久,行驶马车中途打了个弯,拐进了一条巷,那朱红门前竖着两只威风凛凛的石狮,门上匾额写着两个大字——贺府。

    梁杏杏正惊叹于这府邸的贵气,轿帘却冷不丁被掀起,钻进来一个黑面虎须的武夫,正是高川。

    她瞬间板起脸,警惕地看着对方。

    “……你想干什么?”

    高川没回答,直接揽过她的腰,将她扛出了轿子。

    “你,你快放开我!”

    梁杏杏还没被陌生男人这样扛到过肩上,一时慌乱地挣扎起来。

    “啪——”

    只听一道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等梁杏杏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的时候,整个人几乎羞愤欲死……这男人竟然打她!

    虽然那力道算不得重,但却是连她哥哥都不曾碰过的地方。

    见身上人陡然安静下来,高川满意地将人扔上马背,随即自己也翻身上去。

    “大人大发慈悲,准你去昭狱探视梁则广,你最好给我乖乖的,驾——”

    话毕,马蹄扬声而去。

    另一边,四六推开府门,随着一众仆从迎了出来。

    “主子,您可算回了!”

    他凑到轿前刚要撩车帘,就见内里先伸出了一只男人的手,然后便是枕在那条臂上,一张睡得正香的粉白小脸。

    落日的光芒照进车内,刺的那小人在梦中皱了皱眉,一个翻身将头埋进了身后人的臂弯里。

    而那臂弯的主人,赫然是他家大人。

    这,这两人……该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四六傻愣愣看着贺宴清将游光蒲抱下了车,冷不丁想起前段时间主子寄来的信里,要他赶紧购置一批生活物品,添补卧房……

    妙啊,看来他家主子这是开窍了!

    “主子主子!”

    四六追在贺宴清身后,暗戳戳打探,“阿菩这是……病了?主子怎么还亲自抱,不如交给小的吧?”

    “咳,反正就这几步路……”

    贺宴清加快步伐,状似随意地扯开了话题,“对了,阿容她恢复的如何了?”

    一提到阿容,四六就想起她衣衫带血,敲开贺府后门的样子,一时也敛起了些笑容。

    “回禀主子,此次多亏有杨给事一路随行,阿容伤的并不重,现下好的差不多了。”

    “哼,算杨万里还有点用……”

    贺宴清不屑地“哼”了声,“一刻钟后,要阿容来本座房间。”

    ……

    夜晚,窗外突然下起了淅沥沥的小雨,打在芭蕉叶上,又滑落进泥土里。

    游光蒲被雨声吵醒,睁眼醒来时,屋内已亮起了烛火,还依稀能听见床幔外有人说话的声音。

    “杨万里并无异常……属下确保将禅师送入四皇子府邸……”

    “嗯,做的很好。”

    游光蒲盯着床上的承尘好一会儿,头脑才慢慢清醒过来。

    她起身蹭到床边,缓缓拉开床幔,顿时隐隐绰绰的火光变得清晰,映照出背对她的贺宴清,和端正跪坐的阿容。

    阿容平安回来了?这是不是说明她妹妹也安全了?

    她急切地想从对方口中得知妹妹的消息,下床便急了些,一下摔到了地上。

    “嘶——”

    听到声响,贺宴清立即回头,朝她看来。

    “……怎么离了本座,连路都不会走了?”

    游光蒲:“……”

    为什么本该是嫌弃的话,会被他说出一种自豪感啊喂?

    不过她还来不及说些什么,便被快步走来的贺宴清一把从地上抱回到床面,还顺手塞进了被窝里。

    这下游光蒲才注意到,身上的被子被换成了大红色,而且不光是床上,几乎整间房的布置也与之前全然不同,喜庆了不少。

    她抚摸着被子光滑的面料,感叹道:“这还是先前的房间吧?”

    贺宴清一直观察着她的反应,见她并未怀疑自己的意图,一时有些庆幸,又有些气恼。

    “快过冬了,总不能一直让你睡软塌,便要四六多购置了一些。”

    说罢,他又不自在的补充了一句,“这颜色都是他擅自做主买的,你别多想。”

    游光蒲:“……”

    冤枉啊,她明明什么都没想。

    此时阿容已识趣地退了出去,房内一时只剩下了两人的呼吸声。

    眼看着彼此的呼吸声快要纠缠在一起,游光蒲连忙伸出手抵住了贺宴清。

    “你,你先等下!我还有问题没问呢,洛姝她回京了吗?”

    贺宴清似是看破了她的小心思,轻笑一声,抓起撑在他胸膛上的那只手,边嗅边回答:“放心,她回京了,一根头发丝都没少。”

    游光蒲慌忙撇开了视线,“那,那一行禅师呢?”

    贺宴清:“也活的好好的。”

    见她还要问,贺宴清没好气地在那小手上轻咬一口。

    “你要是敢问杨万里,现在就把你给拆了。”

    啊啊啊,这什么狼虎之词?!

    游光蒲连忙把手抽回来,涨红着脸义正言辞道:“贺大人!我觉得我们之间的事情,还是要摊开说清楚比较好。”

    “哦?你说说看。”

    贺宴清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说,从哪儿开始说呢?

    是从他幼年接住她手绢那刻说起,还是从他一身红衣闯入她人生说起呢?

    游光蒲一时语塞……能说的似乎太多了,却又好像都不必说。

    直到此时她才发觉,命运的红线早已在无形中穿连起过去与未来,落在二人命盘上,有如观音座下盘根错节的莲花,相互亏欠,互为因果。

    可是怎么办呢……

    就算她回头厘清了这一切,心也早已被一个叫贺宴清的人,慢慢填满了。

    ……不过喜欢归喜欢,一想到自己好好一颗大白菜,被他这么个小乞丐给拱了,游光蒲就忍不住替自己父亲掐了把对面那张可恶的脸。

    “贺宴清,你真是我命里的劫难!我上辈子到底欠了你什么,这辈子你要这么缠着我?”

    贺宴清难得见她使小性子,便极其配合的在她腰上掐了回来。

    “怎么,以才德著称的李家大小姐,竟是半点理不讲便恼羞成怒了?”

    “贺大人还知道讲理?”

    反正原形毕露了,游光蒲也不打算做小伏低了。

    “不瞒大人说,您真是小女见过最自以为是,最不可理喻,最恬不知耻的……大尾巴狼!”

    “嗯。”

    贺宴清不置可否,“李小姐也是本座见过最谎话连篇,最自作聪明的小撒谎精。”

    “我,我撒谎那是逼不得已!”

    没想到这狗男人现在还记得她之前说谎的事,游光蒲气不打一处来,险些湿了眼睛。

    “好啊,原来你是这么看我的……你要是嫌弃我,那我还是走好了……唔!”

    没说的话被悉数堵在嘴里,上方的男人轻柔的亲吻着,幽黑的眼里盛满蜜意,仿佛要将她融化。

    “傻瓜……我平生从未这么喜欢过一个人,”

    “所以不管小姐说谎也好,利用也罢,宴清皆甘之如饴,可懂?”

第二百七十章 被套路的小太监56

    游光蒲呆呆地望着他。

    “……骗人。”

    一个人说谎利用自己,即使是自己爱的人,又怎会真有人甘之如饴?但她一边质疑他措辞的夸张,另一边却难掩那冲上心头的喜悦。

    “是真的。”

    见她眼神颤动,仿佛进行着某些挣扎,贺宴清怜惜地抚上她的面颊。

    “我知道你最初接近我,是想要借锦衣卫之手颠覆东厂,替你死去的家人报仇,对不对?”

    被点破的游光蒲,此时显出一丝无措和愧疚。

    “我……当时确实一心想要复仇,没想那么多。”

    “别怕,我没有要怪你。”

    贺宴清笑了起来,弯弯卧蚕承载着眼底的温柔,仿佛逐渐褪去寒冰的绿水,带着还未融化的坚硬冰渣,缓缓飘向远方。

    “我贺宴清以姓名起誓,一定会帮你达成目的,”

    “即使此举会违背帝王心意,违背锦衣卫的使命,也一定要将李氏灭门案的真相公知天下……若违誓言,贺某死无葬身之地!”

    那铿锵的谋逆话语夹杂着窗外雨滴,字字砸进游光蒲心里,惊得她睁大眼睛直愣愣地看着他。

    就为了虚无缥缈的爱,值得吗?

    这十多年,她在宫中步步为营,唯恐行差踏错,惶惶不可终日,“爱”之一字于她,已是遥不可及之物。

    深宫里不缺女人,也不缺爱情,她见过侍卫和妃子在冷宫里偷情,见过宫女被醉酒的皇子宠幸……只是情到浓时许下海誓深盟,大难临头却各自飞去,徒留一地唏嘘。

    这种事见多了,她便对爱存了一丝怀疑,真会有人无条件的爱一个人吗?

    她深知,世间任何东西都有筹码,等价才可交换……才子看中贵女的貌美,皇帝看中臣女的权贵,直白的利益披覆上一层温柔的面纱,化作诱人甜美的情爱,蛊惑人吃下,又叫人尝尽苦头。

    而那唯一例外的,来自家人的天然之爱,她却已然失去拥有其的资格。

    于是她一边羡慕着,一边鄙夷着,捏紧裙摆走在那深宫红墙之上,生怕沾染半点尘世之爱,最终沦为了一只一心复仇的幽鬼。

    无人爱,无人可爱……她先前可怜贺宴清的身世,又何尝不是在可怜自己?

    “你……这是何必?”

    游光蒲第一次感到被爱缠绕的痛苦。

    “李舒游已经死了,我只是一个为了复仇留下的躯壳,被爱抛弃的人,不要为了不幸的我而让自己变得不幸……”

    “傻……若说不幸,我早在出生时便注定了啊。”

    贺宴清轻柔地打断了她的妄自菲薄,“你要知道,李舒游只是出现在我不幸人生中的火苗,照亮我的却是一束叫做游光蒲的光……”

    “也许别人会因身世显赫的贵女身份而爱你,但我爱的是那个明明怕的要死还只身前往昭狱的小公公,那个在我因伤痛难以自持之际回抱安抚我的阿菩,那个不我在身边,却勇敢站出来保护自己和他人的游光蒲。”

    “……我已经失去了一次李舒游,你还忍心让我再次失去游光蒲吗?”

    听到那话里乞求的意味,游光蒲浑身颤抖,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她再也忍不住倾身抱住了面前的人,泪顺着面颊潺潺流下,打湿了对方的衣襟。

    仿佛初生的蝴蝶第一次煽动翅膀,倒灌的海水顷刻间回流,她终于恍然大悟,一口咬下了那名为爱情的蜜果。

    原来如此……原来在不知不觉间,她早已拥有了一份不掺杂世俗利益的爱。

    “我好像,终于有些弄懂了……”

    她环抱着他的肩,陡然心间疼得难受,泪眼中依稀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隔着千山万水的距离,站在时间的尽头等她,等她朝自己走来。

    “呜呜……对不起,我是不是知道的太慢了,让你等了很久?”

    窗外的雨逐渐转小,烛火缓慢燃烧着,贺宴清紧紧地将她按在怀里。

    “……要是觉得不安的话,就弥补我吧。”

    “诶?”

    游光蒲懵懵地抬起小脸,吸了吸鼻涕,不解地看着他。

    贺宴清揉了揉她蓬乱的头发,诱哄着说道:

    “和我私定终身,好不好?以天地为媒,此世为聘,没有父母的祝福也无所谓,只有我们二人知道。”

    这下游光蒲算是体会到了传说中的野鸳鸯是什么感觉。

    一个见不得光的锦衣卫指挥使,一个背负着五十条人命的旧臣之女,明明看不到确凿的未来,却妄想以余生为赌,赌一个相濡以沫,白头到老。

    ……可是她可以这么做吗?

    父亲,母亲,大哥,有没有谁能来告诉她,这侥幸的人生还能允许她做出这么任性的决定吗?

    “没事的阿菩,我不会阻碍你复仇的计划,”

    贺宴清看出了她的挣扎,相当温柔地说道:

    “不管最后结果如何,我们至少能在彼此不幸的人生里短暂地让对方幸福一下……这样卑微的愿望,神明就算看到了,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许的。”

    “……嗯嗯。”

    游光蒲抹去眼里的泪花,终于露出了笑颜,“那我们就悄悄在一起吧。”

    在复仇之日来临前的每一天,在没有人知晓的世界,成为彼此的依靠和力量,好好的活着。

    ……推开窗户,一阵潮湿的泥土气。

    雨不知何时停了,余下的雨水排着队从芭蕉叶上滴落,一盆如洗的空中洁净到只挂了一轮圆月。

    二人跪坐在床前,月光照在他们交握着双手上。

    贺宴清取下那颗水滴状的血红玛瑙,挂在了游光蒲的脖颈上,“这是我娘留给我唯一的东西,保佑我出生入死,现在希望它能保护你。”

    游光蒲受宠若惊地将项链放入衣口,浑身翻找,却找不到能与之匹敌的信物。

    她羞愧地低下了头,“怎么办……”

    “……还好我高瞻远瞩,早已提前将你的信物取走了。”

    说罢,贺宴清洋洋得意地从怀里取出一个东西,正是他幼时从游光蒲身边拿走的那方红鱼手帕。

    等二人互换完信物,便对着明月许下誓言。

    贺宴清朗声道:“吾愿以日月为鉴,娶汝为妻,从今之后,汝喜为吾喜,汝悲为吾悲,尽吾之所能,求汝展眉欢。”

    “汝可愿,风雨同舟携手相嫁,与吾共白头?”

    游光蒲嫣然一笑,轻声回应道:“吾愿意。”

    这一刻,久违的晚风吹了进来,略过窗框,将二人的发丝在空中结成缠绵的形状……

    从今往后,任其风雨飘摇,不再孤身一人。

第二百七十一章 被套路的小太监57

    自两人私定终生之后,游光蒲忽然就闲了下来,贺宴清将一切都安排妥帖,根本不让她操心。

    不过,这样的生活果然会消磨人的意志啊……游光蒲边喝着手里的鸡汤边想着。

    “四六,大人有说今天什么时候回来吗?”

    “……阿菩,这已经是你今天第十遍问了。”

    四六颇有些无奈,随即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建议道:

    “既然无事,不如我带你出府逛逛吧?顺带买几套新上的花裙,真不知道主子怎么想的,马上就要到千秋节了,还总让你穿这几套男人衣裳……”

    游光蒲听闻,忽然想起贺宴清曾在她耳边说“只能穿给他一个人看”的混账话,不禁面色微红。

    这么算起来,他唯一一次见自己穿女装,好像是在极乐馆的那个夜晚,而且当时她身上还染着苏童的血,别提有多吓人了。

    唔,要不就悄悄买几件吧?给他一个惊喜好了。

    ……于是不多时,两人就搭着一辆普通马车从贺府后门出发了。

    千秋节是当今圣上的寿辰之日,届时大淳举国同乐,放假三日,无论男女皆会穿戴华服锦绣,欢度盛宴。

    虽说现在离千秋节还有几日,但人们早早就准备了起来,街面上满是成衣铺和胭脂铺挂出的招牌幌子。

    看着一家家熟悉又陌生的铺子在眼前晃过,游光蒲的心里泛起些许涟漪。

    小时候她也曾摇晃着母亲的手走在这条街上,幻想着未来能同其他小姐一样,站在铺子前挑挑拣拣,只为悦己者容……算了,反正都已经过去了。

    正这么想着,“孔记成衣铺”的招牌便映入了眼帘。

    “等等,停一下车!”

    游光蒲难掩兴奋地扭头看像四六,“我可以,逛一下这家的衣服吗?”

    这是母亲在世时最喜欢的店铺,不知道十多年过去,变成了什么样子?

    四六:“……是孔记啊,我们家阿菩很有眼光呢~”

    说罢,两人就进了店。

    店里客人不少,全是年轻的小姐,三三两两地围着新上的布匹,叽叽喳喳议论不停,鲜活的生气和脂粉气混在一起,让游光蒲仿佛回到了安逸的过去。

    可当她将手伸向那些华丽绸缎时,心底还是生出了些怯意。

    “我,我不太会挑衣服……要不还是算了,别糟蹋布料。”

    “说什么呢?”

    四六鼓起了腮帮子,“你不会挑好办,我来挑!老板~把最新的料子都给我们小姐拿过来!”

    “诶?!”

    很快,店内的氛围从小姐们挑料子,成了小姐们观摩游光蒲挑料子。

    老板点头哈腰地将一匹匹的布规规整整摆在他们面前,看着四六鼓囊囊的荷包眼冒金光,周围的议论声也不绝于耳:

    “这是哪家的小姐啊?还真是大手笔……”

    “感觉不像是寻常人家,就算带着面纱穿着普通衣服,也让人觉得赏心悦目呢。”

    “啊~真想上去结交一下。”

    ……

    顶着全场的注目,游光蒲伸出手摸了摸这匹,又摸了摸那匹……折枝花蝶纹妆花缎的云锦,勾莲牡丹纹的宋锦,虽然面料不及宫里,但也能称得上顶尖了。

    她随手指了几匹颜色清淡的,“要不,就这几匹吧?”

    “就这?这几匹哪够?”

    四六不忿地拍了拍自己的荷包,“今儿这些钱必须花完!不如每匹料子来一个,全部样式都做一遍!”

    “好的客官,小的这便叫人去做!”

    老板欣喜若狂,立即吩咐伙计把布拿下去,顺便对其他客人说道:“各位,今儿孔记只招待这位小姐了,请大家都回吧,啊!”

    开玩笑,这一个客人就够一周的营业额了!哈哈哈哈发了!

    游光蒲看着这副图景,有些好笑又无可奈何,眼神流转中,无意间扫到了一件角落里的成衣。

    “老板,那件红色的衣服……是什么?”

    那暗红色衣摆和袖口上,用银线和金线绣着水浪、莲花和小鱼儿,为隆重的样式带来了一派欢腾的气象。

    “那个啊,说来话长……”

    老板沉吟片刻,解释道:“这是之前一位小姐委托我们做的嫁衣,不过后来……她的夫君得了肺痨死了,她也跟着去了,这件衣服便一直搁在这儿了。”

    “哎,真是晦气……要不还是给烧了吧。”

    “不晦气的!”游光蒲连忙拦住了老板,“这件衣服多少钱,我买了。”

    “这,这不太好吧?”

    老板面露难色,“要不还是重新给您绣件新的吧,绣缠枝牡丹花纹怎么样?”

    “不用,现在这个花纹我很喜欢,就这件吧。”

    游光蒲斩钉截铁地拒接了老板的好意。

    重新绣没有时间了,千秋节在即,她想在那天给贺宴清准备一个惊喜,一场郑重是婚礼,他们将在全国欢庆中得到上天的祝福,正式结为夫妻。

    见她如此坚持,老板也只好作罢。

    “哎……那便请您移步二楼,让在下为您量体裁衣吧。”

    “劳烦您了。”

    ……

    游光蒲独自踏上了二楼,刚一抬头,便看见窗边站着一个人。她还以为是同她一样来更衣的人,便连忙低头避开,打算下楼。

    但就在她转身的那一刻,一道熟悉的声音落了下来,难掩扼腕痛惜之意。

    “你打算嫁谁?嫁那个揣奸把猾的东西?”

    游光蒲猛然回头,终于看清了来者的脸……是杨万里。

    多日不见,他似乎消瘦了许多,青茬未刮,额间也长出了丝丝白发,与她记忆里英气勃发的少年已是相去甚远。

    “你……你不该这么说他。”

    听他这么评价贺宴清,游光蒲一时有些气恼,但又不好发作,只维护了这么一句。

    谁知这一句,杨万里的情绪瞬间便波动了起来。

    “我如何不能说他?他和你,我和你……”

    他无措地在原地转了几圈,“我是你大哥,我看着你长大,而他只是一个外人,一个苟且偷生的小偷!明明我才更有资格!”

    “……看来你已经知道了我是谁。”

    游光蒲相当平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在她妹妹和杨万里登上同一辆回京的马车时,她就猜到,以杨万里的能力,不难探知到她这个身份的真相。

    只是天意弄人……彼时她仰慕的男子已经与她渐行渐远了。

    “杨万里,我们之间已经没有关系了。”

    游光蒲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你的舒游妹妹死了,你早该把她忘了的。”

    “为什么要对我这么残忍?十年前如此,现在还是如此?”

    杨万里上前一步拽住了她的手腕。

    “你明明就在这里,在我面前,却要我视而不见,甚至纵容你和那个人在一起……你还不知道他是什么德行吗?!”

    “那你又是什么德行?”

    游光蒲忍不住对上他的双眼,刻薄地反问道,“原来堂堂首府之子杨给事,竟也是个诽谤污蔑,恶语中伤,狗眼看人低的小人!”

    “你……!”

    杨万里平时哪儿被人戳着脊梁骨这么骂过,一时怒不可遏,口不择言。

    “早知道这样,当年,我就该让那些人把他打死,又怎会留他一条狗命残喘如今!”

    听闻这话,游光蒲是又惊又气,“你打过他,十年前你就欺辱过他?”

    杨万里的嘴里挤出一丝轻蔑。

    “不该打吗?他日日徘徊在李府门口,肖想不该肖想的东西,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是谁……”

    ……怎么会这样?

    游光蒲难以置信地摇着头,看着面前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原来是她看错了啊,这个人并非良人。

第二百七十二章 被套路的小太监58

    “够了,杨万里!”

    游光蒲一把甩开对方的手,强忍着即将奔涌而出的泪滴低下头。

    “如果你还当你是我大哥的话,不要再说了……”

    杨万里怒火中烧,完全不能理解曾经那么依赖自己的女子,如今宁愿选择一个奸佞之徒也不愿站到他这边。

    “贺宴清到底对你做了什么,让你这样死心塌地跟着他……舒游,你这样伯父的在天之灵是不会安息的!”

    听到这句话,游光蒲抬头“咻”一下对准了他,狠厉的眼神中瞪落了一滴豆大的泪珠。

    “……你想知道为什么吗?”

    她盯了他良久,嘴角勾出一个轻蔑笑意,似乎是在笑他,又像是在笑自己。

    “就凭他贺宴清敢以一己之力替我李家上下翻案,你,杨万里……敢吗?”

    “什么……”

    杨万里仿佛被人当头泼下一盆冷水,嘴巴微张,左脚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

    而见他这副模样,游光蒲哪儿还能不知道他的答案。

    此时,楼下传来了四六的询问声。

    “阿菩,衣服试好了吗?”

    游光蒲擦干泪水,心里早已是失望透顶,看也不想看他一眼。

    “你该走了……今天我们就当没见过罢,以后也不要再见了!”

    “舒游……”

    知道错过了最佳解释的机会,杨万里临走前不甘地看着她,留下了一句话:

    “贺宴清是不会成功的,苏童和禅师死了,圣上不会相信没有证据的话,你且看着……”

    什么意思,他怎么敢笃定苏童和禅师会死?!

    游光蒲急忙扑向他离开的窗户,还想再问,但窗外已是空无一人。

    ……

    不记得试了多少件衣服,游光蒲一直心不在焉地想着杨万里最后说的话。

    杨万里一定是知道了些什么……

    这背后到底是他父亲杨应平的指使,还是东厂的授意?还是说,这是本来就是他们二者一同谋划的?

    如果真是他说的那样,贺宴清不光不能替她翻案,还会把余生都搭进去……那并不是她想看到的结果。

    直到上了马车,游光蒲还是不安地蹙紧眉头,怎么也放心不下。

    “怎么了,是衣服不合身还是老板欺负你了?”

    护崽的四六担忧地问道。

    “……我没事,”游光蒲勉强挤出一个笑脸来,“就是有点想家人了。”

    “这样啊~”

    四六了然一笑,脸上的肥膘也跟着鼓了起来。

    “这么说来,以后你跟了主子,我们就都是你家人了!你可要快点习惯啊!”

    “嗯……”

    游光蒲看着比自己还小的四六,贴心安慰自己的模样,不禁眼眶有些湿润。

    对啊,他们会成为她的新家人!

    如果真走到了那一步,她怎么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贺宴清受她牵连,甚至把灾祸带给府上的人。

    ……马车缓缓停在贺府的门前,夕阳也将将落了下去。

    再次从大门进入,一切都恍如隔世。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游光蒲总觉得这座府比以前热闹了许多,回小院的路沿途都挂了红灯笼,好像生怕她会迷路似的。

    这让她不禁想起第一次和贺宴清提灯走过游廊时的情形。

    那天他们一起经历了落水的惊险,险些被众人戳穿的刺激,才终于拥有在游廊下的片刻宁静,真的可以算是她最跌宕起伏的一天了。

    而谁能想到当时要小心提防的男人,如今她却要嫁他为妻了呢?

    还真是命运捉弄,世事无常啊……

    游光蒲惆怅着,深一脚浅一脚地提灯回到院子,冷不丁抬头,发现院中石桌上居然点着烛火,桌前坐着一个人。

    “大人……”

    她轻呼一声,对面的男人抬起头来,见是回来的是她,一时柔和了神色。

    “你回来的正好,过来帮本座看看。”

    游光蒲没想到他会在这里等自己,脚步小心翼翼又带着欣喜,等走到他跟前时才惊讶地发现,他竟然是在练字!

    那白纸上歪歪扭扭地写满了“游”字,而写字的人正执着笔,一脸期待地等着她的表扬。

    游光蒲忍不住“噗嗤”一笑,夸赞道:“我家大人真有天赋,写的真好!”

    贺宴清故意板着脸,挑眉道:“咳,油嘴滑舌……本座这还只是初次尝试而已,以后还会写的更好的。”

    “是是是!”

    她怎么以前没发现,贺宴清傲娇起来这么可爱呢?好像只要看到了这个人,这一天发生的不愉快就都能过去了……

    游光蒲忍不住从身后环住了贺宴清的脖子,静静地依靠着他的背,不知不觉间,她整个人的重量都移到了他身上。

    熟悉的气味安心地环绕在她的鼻尖,混合着秋夜风中不知名的花香。

    多么想就停留在这一刻,不去计较未来的路有多长,不用警惕未知的敌人,那该有多好啊……

    可惜……她无论如何也要走完这条路,她自己选择的路。

    游光蒲闭上眼睛,沉默片刻,轻声问道:“你那边,进展的还顺利吗?”

    贺宴清似乎是早就聊到她会发问,随即笑答道:

    “……还算顺利吧,今天苏童终于招了,梁杏杏也答应了会出庭作证,证实东厂在袁州的恶行。”

    “苏童招了?”

    游光蒲有些意外,她很难想象出苏童那种小人,也会主动招供。

    “那禅师呢?他可还安好?”

    “自然是安好的,不信的话……你可以写信问问李洛姝。”

    见贺宴清说的如此笃定,游光蒲反倒有些怀疑起杨万里话语的真实性来……难道他是为了让她二人产生嫌隙才那样说的?

    “……别想了。”

    贺宴清回身揽住游光蒲的腰,一把将她抱在自己腿上,然后把笔塞在她的手中。

    “小游夫子,现在你该操心的不是那些,而是怎么让你的夫君练好字。”

    那双漆黑的眼眸跳跃着火焰的光芒,薄唇蛊惑地说出那两个让人心跳加倍的字眼,是任谁听了都抵抗不住的程度,游光蒲也不例外。

    她面颊薄红一片,执笔落了下去。

    月光下,烛火摇曳着,光照在两人相握的手上,将那一笔一划珍重写下的古老誓言,烙上永恒的印记。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第二百七十三章 被套路的小太监59

    “洛姝,寺中一别已有多日,近来可好?”

    明媚清晨,游光蒲铺陈纸笔,开始给妹妹写信。

    她将她们分别后的事简短交代了一下,省略了其中惊心动魄的情节,以及和贺宴清有关的片段,然后便反问了许多她想知道的问题,例如禅师现在如何?那晚她是如何逃脱追捕的云云……

    总之想问的话太多,她几乎只用了一刻钟便写完了。

    一写完,她就招来一旁打扫的四六,将信交予他。

    “四六,现在我能信的除了大人就是你了……你能帮我将这封信交到四皇子府,李洛姝的手中吗?”

    四六见她期盼地看着自己,恨不得立即化做白鸽替她送去。

    “你放心吧,我这就去!”

    ……一个时辰不到,四六便喘着气回来了。

    “喏,这是回信!”

    游光蒲接过信正想再问几句,可四六已经拎着扫帚跑没影了。

    “这么急干嘛,跟丢了魂似的……”

    她随口嘟囔了一句,低头迫不及待地拆开了信……这熟悉的字迹,是妹妹写的无疑!

    她立即坐下读到:

    阿姐,别来良久,甚以为怀。

    近来一切安好,无需挂念,多亏有杨大哥照顾,回京路途还算顺利。不过有一件事,还希望你别怪我……我将你的身份告诉了杨大哥,想必他已去找过你了。

    对不起阿姐,我擅自做了这个决定。本想保守你的秘密,但一想到你曾写过的信里对他表现出的依赖和憧憬,我就不能狠下心来,眼睁睁看着你们失之交臂……请原谅小妹的任性。

    至于师父的事情,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闵表哥和贺公子达成了协议,以两辆马车为饵引开敌人,师父则由一只精锐部队绕远路护送回京,现下已安顿在了皇子的别院里,十分安全,我每过三日便会去探望一次。

    不知阿姐今后要作何打算?请一定告知,如今小妹有了皇子表妹的身份,行事方便许多,阿姐不必顾忌,小妹该帮则帮。

    今日就写到这里吧,带我问贺公子好,改日小妹定会亲自去贺府看望。

    ——闵洛姝

    ……

    看到闵洛姝亲自说出禅师无恙,游光蒲的心里才有了点底。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她还是打算去一趟昭狱,看看苏童可还活着。

    于是她换上小厮的衣服,便独自出了府。

    谁曾想刚出府门,身后便冷不丁传来一个略显顽皮的声音:“……这是要去哪里?”

    游光蒲立即回身一看,就见门口依着一个滚圆身影。

    “韩擒,韩大人?!”

    她有些吃惊,“真是许久不见了,大人似乎更加……”

    “更加憔悴了是吧?”

    韩擒抚着自己的大肚皮,毫不要脸地接过话茬,“这几天都在审袁州的犯人,瞧我,脸都累瘦了。”

    “……”

    看来多日不见,这睁眼说瞎话的功夫才真的是见长。

    游光蒲将话转到了正题上:“来了怎么不进府,一个人站在门口?”

    韩擒怀里抱着绣春刀,朝她笑出了一口黄牙:“呵呵呵,难得吃饱了出来溜达溜达,只是路过,等下就回昭狱。”

    游光蒲未作他想,反倒热情地走了过去,“那你来的正好,我正想去昭狱一趟呢,同去?”

    韩擒略一思索,允了,两人便一同上了路。

    路上闲聊,韩擒问道:“怎么今日想不过,要去昭狱?那地可不适合你待。”

    呵呵……能不能待的,反正都待过了。

    “我想去看看梁杏杏,看完就走。”

    游光蒲只说了一半实话,“她在袁州救过我,算起来有些交情,我总不能忘恩负义不是。”

    “梁杏杏?哦,你说的那个红衣女子!”

    韩擒的笑容一时变得有些古怪,但他似乎并不打算过多解释,“别说她了,你难道不该关心关心,贺大人今日做了些什么?”

    啊,这……四六也是,他也是,怎么好像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了她和贺宴清的关系?

    韩擒坏笑着继续暗示道:“放心吧,都是自己人,你们的事贺大人已经跟我说了。”

    “他都说了?!”

    游光蒲的脸顿时由下到上红成了虾米,“你们大人怎么这样?不是说好了是私定终生,悄悄在一起的嘛!”

    刚气恼地说完这句话,她就被一只修长的手从后捂住了嘴巴。

    “……韩擒!”

    贺宴清咬牙切齿地看着那个已灵活退到安全距离的胖子,恨不得把他当成陀螺,上去抽个几鞭。

    而见游光蒲还一脸懵懂地看着自己,贺宴清无奈解释道:

    “阿菩,他刚才是在套你的话,我什么都没同他说,你被他骗了。”

    ……啥?

    游光蒲终于回过味了来,感情将他们关系公之于众的人不是贺宴清,而是她?

    韩擒此时还不怕死地插嘴道:“大人明鉴!卑职明明什么都没说,小阿菩就迫不及待自行交代了。”

    贺宴清立即瞪了他一眼。

    “本座看你是不够累吧?不如剩下的犯人也由你来审好了,省得还有闲工夫来欺负她。”

    说罢,他低头揉了揉怀中人儿懊悔的小脸,“罢了,这下他们都知道你是我的人了……不过这倒是正合我意。”

    “可不是吗!”

    为将功折罪,韩擒又腆着脸凑了上来。

    “依卑职所见,成亲之事,大人就该大张旗鼓地办它一次,也省得阿菩被某些人惦记……干脆就办在千秋节,和圣上生辰一道,定能好事成双!”

    不得不说,韩擒此人虽然奸猾了些,但提议还是挺让人心动的。

    贺宴清安耐住眼里的期待,看向游光蒲。

    “……阿菩,你意下如何?”

    “如,如什么何啊?!”

    游光蒲受不住他目光,装傻充愣地逃出了他的怀抱,奔着昭狱去了。

    看着她逃也似的背影,韩擒摇着脑袋晃到了贺宴清旁边。

    “看来那卑职要在此,先祝贺大人百年好合,早生贵子了。”

    “哼……”

    贺宴清没好气地撇了眼他,也朝昭狱走去,“别以为这样就能放过你……婚礼随的百两银子就从你俸禄里扣。”

    “啊?不是,别啊大人,你要不再考虑考虑?”

    ……

第二百七十四章 被套路的小太监60

    昭狱还是一如既往的幽暗,不过有身后熟悉的脚步声相伴,游光蒲比任何时候都要镇定。

    韩擒在前带路,左弯右拐了好一会,才到了一间房前。

    比起肮脏潮湿的牢房,房内难得的干燥洁净,几盏烛火点亮四周的暗角,让游光蒲一眼就看到了小床上坐卧着的一对男女。

    “高大人,你放我出去吧……我保证,吃完东关街那家香粉就回来!”女子声音虚弱,但难掩倔强。

    “梁杏杏,你以为我还会信你吗?”

    男子想也没想便拒绝了,“你想出去无非是想给你哥买药,都说了他跟我们大人有仇,你敢给他治伤,大人铁定会宰了我的!”

    听到这里,游光蒲大步抬脚走了进去。

    “杏杏!”

    梁杏杏听到游光蒲的声音,先是恍惚了一下,然后便冲过来扑进了她怀里。

    “阿菩,快救救我……我一秒都不想在这里待了,尤其是和这个男人一起。”

    “好,我带你出去。”

    游光蒲立即应下了,毕竟当初是她承诺带梁杏杏离开极乐馆的,现在她也要负责到底。

    后面的高川本来想上前将她们拉开,但被游光蒲无声瞪了一眼,只得老老实实地待在原地。

    直到见到贺宴清也从后面进来,他才颇有些委屈地抱怨道:

    “大人,你看这……”

    “咳,”贺宴清打断了他要说的话,装模作样地澄清道,“本座何时说过不管梁则广的死活了?这么不知变通……还不快去给他找个郎中看看。”

    说罢,他不动声色地拉开了扒在游光蒲身上的梁杏杏,往高川那边一推。

    “顺便让梁小姐在旁看着,免得关心则乱……等这一切处理好了,你带她入贺府,想吃什么都依着她,贴身防护,不得有误。”

    高川委屈巴巴地点了点头。

    而见他这副样子,韩擒又不要脸地凑了上来。

    “大人,看老高一脸不情愿的样子,不如将杏杏小姐交由卑职来照看吧?”

    那神情之猥琐油腻,吓得梁杏杏转身就躲到了高川的身后。

    “不,还是不劳烦韩大人了,高大人照顾我就好,就好……”

    这么一比,被高川“监视”倒也没那么无法接受了,最后游光蒲又安抚了她几句,事情就定下了。

    一出房间,游光蒲就没好气地质问道:

    “贺宴清,你就是这么对梁则广和杏杏的?”

    她摆出这副姿态倒不是真的有多生气,其实只为了后面这句:“不行,我要亲眼见见苏童,我不放心。”

    贺宴清似乎是猜到了她的意图,顺水推舟便答应了。

    “……好吧,既然你执意要看他,那就去吧。”

    直到到了牢房里,看到那副血淋淋的地狱之景,游光蒲才明白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呕——”

    那还是苏童吗?

    ……不,那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吧。

    游光蒲实在忍不住生理反应,捂着嘴就冲了出去,扶着墙面干呕了半天。她听见贺宴清冷酷无情的声音,在牢内响起:

    “苏大人,可还在求佛祖,让自己能多活一天?”

    被塞住舌头的苏童虚弱地呜鸣着,浑身上下只剩一双眼睛能动弹,不过那里面的恨意,也快要被疼痛给消耗殆尽了。

    贺宴清冷笑一声,一把扯掉了他嘴里的血布条。

    “说实在的,你还不如求求本座,说不定能赏你一个爽快点的死法。”

    “……唔,求,求求你贺,宴清……杀了我吧,杀了我……”

    如果他四肢还健在的话,恐怕还真能如一条丧家之犬般,摇着尾巴俯卧在地。

    “求你……我就是个杂碎……杀了我吧……求你了……”

    苏童神经质地不断念叨着这么几句,已是毫无尊严可言了。

    但贺宴清只是轻蔑一笑,摇了摇头,“不行啊,就这点程度的话,还是远远不够呢。”

    他撩开下摆,蹲下身俯在他面前,用执着布条的手指了指四周。

    “苏童,听说人在生死之际,最能看破阴阳界线……你睁大你的狗眼,可能看见那些被你虐杀的女子?她们可有在阴影里,默默看着你……等你一死,就一齐涌出来,把你拖入无间地狱……”

    “啊啊啊啊啊——”

    听着他的描述,苏童仿佛真的从阴影里看到了一双双惨白的眼睛,吓得惊声尖叫起来,那细白的嗓音惹得老鼠都四处窜动起来。

    幸亏最后贺宴清眼疾手快地把布条又塞回了他嘴里,世界才重新变的安静下来。

    “……真是经不起吓。”

    说罢,他便嫌弃地去铜盆里洗干净手,转身出去找游光蒲了……

    而与此同时,正在干呕的游光蒲被面前的一样东西吸引走了注意。

    那是一把躺在幽暗走廊上的扇子。

    明明来之前还是没有的……她走过去将扇子捡起,缓缓打开扇页,只见扇面上画着一枝栩栩如生的红梅花。

    这似曾相识的画法,没记错的话,她好像曾在贺宴清的书房里见过。

    “好久不见。”

    游光蒲猛地朝隔壁的牢房望去,一双属于老者的,深陷的双眼正在看着她。

    她顿时往后退了两步,警惕地问道:“……你是谁?”

    花白胡子的老者从阴暗里划亮一根火柴,点亮了面前的红烛,光线照亮了他面前的小桌,和桌上的笔纸。

    一般的犯人哪会有这般待遇,除非他是……那位在昭狱被羁押了十八年之久的礼科给事中,周生元。

    这位饱学之士正是因宁为直伐,不为曲全,奏请圣上罢免厂卫,才落到如今的境遇。

    “太像了……”

    老人家和善地打量着游光蒲,缓缓开了口,“鼻子像你的父亲,眼睛像你母亲。”

    “……您,您认识我的父亲?”

    游光蒲无法抗拒地走过去,抓着栏杆难以置信地问道。

    “那是当然,”

    老人家抚摸着自己花白的胡子,“还记得当年和你父亲打赌,说谁的女儿会先出生来着,结果阿汶还未出生老夫便被关进了昭狱,哈哈哈……”

    “如果老夫没进来,恐怕咱们两家还有机会结为亲家呢?”

    没想到周生元与父亲还有这般关系……那他会不会知道,他们全家被灭口放真相?

    游光蒲心中一动正要发问,就听走廊尽头传来了贺宴清的脚步声。

    “哎,小阎王要来了喽!”

    周生元长叹了一口气,吹熄了面前唯一的火光,只余一缕青烟在黑暗里消散开。

    “小友,去找一行禅师吧……扇子就送给你留作纪念,有缘再见。”

第二百七十五章 被套路的小太监61

    从昭狱回家的路不算太远,只肖一会儿游光蒲便想清楚了接下来要做的事……她要去找一行禅师问个明白。

    只是她并不清楚一行禅师现在在哪儿,而且直觉告诉她,这事最好不要告诉贺宴清,因为他似乎不想再让她插手了。

    看来只能想办法见妹妹一面了。

    “贺宴清。”

    车停下,游光蒲撩开车帘,叫住了前面的男人,“……其实韩擒下午的提议,我觉得可以采纳。”

    贺宴清刚下马车,没听清她的话,边朝她伸手边问:“你再说一遍?”

    “……我说,”

    游光蒲自然地握住那只伸来的手,朝下踏了一步,“我同意和你拜堂成亲,大张旗鼓的那种……啊!”

    她话刚说完,就被面前的人一把拉入了怀中。

    那双揽着她的手臂一动不动,紧紧的拥着她,力度甚至快逼走了呼吸,喧闹的车流声也被一一屏退,只余下清晰的心跳声给她回应。

    “……我知道了,一切都交给我,你只用等着做新娘就好。”

    “嗯。”

    游光蒲靠在他肩头,轻轻应了一声。

    ……之后的几天过得简直是如梦似幻。

    出嫁之日定在了千秋节,四六忙的脚不着地,阿容从旁协助,小院里不断有侍女和婆子进出,红绸布上了梁,喜字上了窗,装点的整个院落都喜气洋洋,好不热闹。

    期间,梁杏杏从也来围观了几次,不过每次都是在高川的看护下。

    而游光蒲也如同真的新嫁娘一般,开始准备结婚前的事宜。

    一切似乎都在朝着最好的方向发展,没有复仇,没有党争,一如最初,她还是那个坐在闺房里,憧憬着今后能嫁如意郎君的富家小姐。

    如今,她终于能来圆这场梦了。

    “姐姐……恭喜你们。”

    闵洛姝踏进红色的婚房,神情有些复杂地看着坐在梳妆镜前的游光蒲。

    “没想到一别多日,你居然就要成亲了……要是母亲能看到有多好。”

    游光蒲眼神暗了暗,随即红艳的嘴唇勾出一抹笑意,起身亲昵地握住妹妹的手。

    “洛姝,你是我唯一的娘家人,你能来我就很满足了。”

    满头的黄金首饰叮铃作响,闵洛姝看着姐姐粉白的面颊和脖子上的血玛瑙吊坠,犹豫了一下,开口道:

    “姐,你知道吗?师父他……”

    “闵小姐?”

    一双黑色皂底靴迈了进来,贺宴清看到屋内的闵洛姝,神情一顿,随即又恢复了正常。

    “打扰,宴清去外面等候。”

    “不必,”游光蒲将他拦下,娇笑着揽过他手臂,“刚想跟你说呢,你便来了……今晚我想随洛姝去四皇子府住一晚。”

    贺宴清眉头一皱,张口就要反驳。

    游光蒲连忙堵住他的话,“你不会不知道吧,婚前一天,新人是不能见面的。”

    贺宴清冷笑一声:“呵,本座这里可没这种说法。”

    游光蒲:“婚礼前见面,婚后不相见,老祖宗的话不能不信!”

    见她如此坚持,贺宴清一时也有些动摇。

    游光蒲趁热打铁道:“你放心,四皇子府保卫森严,我不会有事的!”

    “好啦好啦,就这么说定了,你先出去一下,我跟妹妹再说些体己话。”

    趁着贺宴清没反悔,她将他推至门外,门一关,她就拉着目瞪口呆的闵洛姝进了里间。

    “禅师怎么样了?”

    闵洛姝眨巴着眼睛沉默了一瞬,等再抬眼时眼底隐约有了泪意。

    “姐姐……我该怎么办?师父前几日好好的,今日突然病了,连床都不能下。”

    “这么严重?”

    游光蒲面色一冷,“我知道了,现在什么都别说,等回了四皇子府再商量。”

    ……看在明日便是婚礼的份上,贺宴清最后还是默许了她胡来的要求。

    “明日本座要负责驾前扈从,可能分不开身,”

    他送她出了府,将外衣搭在她肩上,认真地紧了紧,语气坚定:

    “你好好待在四皇子那里,晚上我就接你回家。”

    “……嗯。”

    在微凉的夜色里,游光蒲裹着男人的外衣,站在马车前深深地看着他,直到闵洛姝掀帘催促,她才抬脚上了车。

    贺宴清……你一定要等我,等我查明这一切就来和你成亲。

    ……

    四皇子的护卫纪律严明,夜晚的路十分安宁,能听见车帘外整齐划一的脚步声。

    良久马车停下,有人上前轻敲车壁。

    “叩叩”

    闵洛姝神色不安地带头下了车,游光蒲紧随其后。

    一抬头,一座低调的府邸映入了她的眼帘……四皇子府到了。

    其实四皇子府是一个不成文的叫法,实际上代指的是四皇子娘家的府邸,毕竟皇子们一般长居宫内,大婚之后才能赐府另居,这是规矩。

    五位皇子中,只有一位比较特殊,那便是远在边疆的二皇子。他被分封为藩王,早早便离开京城往封地去了。

    不过话说回来……如今大淳的圣上闵裕,当初便是踩着献帝,也就是自家兄弟的尸骨上的位,他的内心深处估计十分忌讳兄弟相争。

    不学无术的太子能入主东宫,恐怕便是在宽厚待人这点上,得了闵裕的青眼。

    但野心勃勃的三皇子,深受圣宠的十皇子,就连世人眼中只知风花雪月的四皇子,也在私下韬光养晦。

    所以说东宫之事嘛……瞬息万变,谁又敢盖棺定论呢?

    阁楼之上,侍从推门而入,低声通报道:

    “主子,洛姝小姐带的人到了。”

    窗边的男人披着浅褐流的云天鹅绒披风,微不可查地应了一声,莹白月色为他勾勒出一圈圣洁的轮廓。

    “四殿下,真的要带她去见禅师?”他身侧的谋士出声询问。

    “恕下官多言,此女与贺指挥使关系非同寻常,如果在我们手上出事,怕是会从此与锦衣卫结下梁子。”

    男人望着庭院里一前一后进来的两名女子,神色晦暗。

    “千秋节在即,失去禅师,将会错过铲除冯党的最好时机,而李舒游想要真相,我只是做了个顺水人情而已。”

    “……此事我自有定断,带她去见禅师吧。”

第二百七十六章 被套路的小太监62

    府内随处可见巡逻的暗卫,似乎在为什么大事做准备。

    竹林深处,药膳的味道隐约传来,游光蒲抬头看了眼沉重的夜色,不安地跟上妹妹的脚步。

    看来是四皇子有意封锁了消息,就连贺宴清也没能得知禅师的最新状况……只是不知他此举是何意?

    “咳咳咳……”

    还未进门,便听见里面传来了一阵连续不断的咳嗽声。

    闵洛姝提着裙子就冲了进去,游光蒲紧随其后,一进门,就见一个人坐在床边,痛苦地捂嘴咳嗽。

    这是一行禅师吗?多日不见竟会发病至此,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中了东厂的毒。”

    黑暗里,走出一位端着水盆的老妪,她抬头看向游光蒲的方向,似乎并不意外她的到来。

    “此毒名为连理,”老妪缓慢解释道,“原是殉情所用,一人身死,另一人也不得苟活,不过之后被东厂用来挟制人质。”

    闵洛姝适时介绍道:“这位曾是四皇子的奶娘。”

    原来是宫中的老人……难怪她会知道这些。

    游光蒲朝她颔首,询问道:“那连理可有办法解?”

    “无解,我先前就问过了。”

    闵洛姝的声音里染上了哭腔,“苏童那**师父服下的根本不是什么延年丹,就是连理!他想把自己的命和师父连在一块儿,而师父他,他明明知道,可还是吃了!”

    “咳咳咳……你怎么又哭了?”

    一行禅师平缓着气息,对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丫头很是无奈。

    他明明就快咳的直不起腰来,却不躺不卧,换了套干净茶褐色常服坐在这里,似乎在特地等着她们到来。

    “不要感到惋惜,贫僧已经躲了大半辈子的清净……有些事情,终究是躲不过去的。”

    他放下捂嘴的手帕,那里一片暗红。

    “李家舒游,趁贫僧还有一口气,你想问什么便问吧……”

    能解开真相的人近在眼前,游光蒲用力捏住袖中折扇,微微上前一步,颤抖地问道:

    “我们全家……是谁害死的?”

    这个问题憋在心底太久,早已成为了她余生的执念,在宣之于口的瞬间,她的眼眶便热了。

    一行禅师早就猜到了她会问这个问题,沉默了一会儿,撑着身子坐起来答道:“下令杀你们的是冯永昌,如今的司礼监掌印太监。”

    “为何?!”

    “为了权力,也为了仇恨……咳咳咳。”

    禅师捂着拳头又咳了几声,“冯永昌出身贫苦,好不容易终于娶妻生女,又被朝廷征召入伍,等回到家乡时,妻女早已饿死路边,于是他便想跳崖,死了算了。”

    “但或许他真是福大命大吧……那日贫僧刚好路过,便将他救了。”

    说到这里,禅师满是皱纹的脸上显出一个悲伤的笑来,好似悔不当初。

    “见他走投无路,贫僧便邀他同去京城,借此开解……后来的事便如你们所见,他入宫当了太监。”

    闵洛姝终于忍不住插嘴道:“你当初就不该救他的,师父!”

    “我佛慈悲,不舍众生……”一行禅师苦笑着摇摇头。

    “不过贫僧的确万万没想到,冯永昌能爬到那个位置……征兵政策是你们父亲提的,于是他便将家破人亡的仇恨,转移到了李鹤立身上。”

    “而之后鹤立也联合周生元,一直在暗中搜寻东厂的罪证,突然某天,真叫他们查到了一件惊天动地的秘密。”

    游光蒲眉头紧蹙,隐约间猜到了这个秘密是什么。

    “冯永昌……他在暗中豢养军队!”

    “啊——”

    闵洛姝事先并不知道这件事,惊地一把拽住了游光蒲的袖子,“他莫非是想要……?!”

    起兵造反。

    空气一时凝结了,没有人说出这四个字,但一切已昭然若揭。

    “所以我们全家……便是被冯永昌的人马所杀,是吗?”消化完刚才的话,游光蒲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正是。”

    禅师长舒出一口气,朝旁边的老妪招手示意,“去把东西拿来吧。”

    老妪见状,从屋内的柜子里取出了一个卷轴,缓缓展开,游光蒲定睛一看,那上面画着一对年轻的男女。

    意气风发的男子正在为温婉贤淑的妻子描眉,好一副珠联璧合,伉俪情深的场景。

    游光蒲忍不住走过去抚摸,眼泪一步步砸在地上。

    “爹——娘!”

    她身后的闵洛姝牵着她的袖子,亦步亦趋的跟着,泪噗嗤噗嗤往下掉。

    “你父亲知道自己深陷危险,便将新生的小女儿托付给了贫僧照顾……他本想让你和你大哥去老家躲躲,却不想半路便遇上了灾祸。”

    看到多年老友的画像,一行禅师眼尾也渗出了眼泪。

    “贫僧一直将这张画挂在洛姝房里,就是为了让她记清自己父母的相貌……不过说来也巧,前些天来京的路上突逢大雨,画卷潮湿,贫僧摊开将其晒干时猛然发觉,这画的背后似有玄机。”

    说罢,他就示意老妪将画翻转过来。

    揭开表面的一层,密密麻麻的字显露了出来,虽然有的深有的浅,但意思不难辨认。

    ……是父亲的揭露东厂的证文!

    看来他知道自己可能遭人暗算,特地留了后手。

    “太好了!”游光蒲破涕为笑,“有了这个,翻案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禅师也略感欣慰:“那贫僧便再祝你一臂之力……还有一个人,也暗中掌握了大量东厂的罪证,他便是这幅画的作者,周生元。”

    “可是师父,周生元不是很早便入狱了?”闵洛姝略微有些不解。

    禅师:“他入狱……完全是为了避其锋芒,自导自演的。”

    这一刻,游光蒲如梦初醒,恍然明白了周生元的用意。

    盟友遇难,他为了保全证据投入昭狱,就是算出了锦衣卫会为了跟东厂作对保他一命。

    想到这里,游光蒲连忙抽出袖中折扇,展开,递了过去。

    “禅师,这扇子便是周生元留给我的,是否有其喻义?”

    一行禅师接过扇子,细细辨认那梅花的脉络和数量,脸上似哭似笑,一时间百感交集。

    “他这是在救你呢。”

    “什,什么意思?”

    就在此刻,禅师猛然咳出了一口鲜血,血侵染了扇面上的红梅,凄凉悲艳至极。

    “咳咳……好孩子,他要你……要你保全自己,别掺和这事了。”

    游光蒲哑然。

第二百七十七章 被套路的小太监63

    “师父!——”

    闵洛姝立即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禅师,“您快别说了,靠着休息一下吧。”

    “不,恐怕来不及了,咳咳……”

    禅师又连咳出了几口鲜血,但仍强撑着身子,从怀中抽出一片洁白绢布,用指头蘸着血液,在上面一笔一划地书写着。

    等写完后,他的眉眼缓缓舒展开,笑的甚至着露出了带血丝的牙齿。

    “时辰到了,该走了……这是贫僧最后的一点心意,收好。”

    说完最后一个字,他的手无力耷拉下去,看着游光蒲的眼神也逐渐涣散。

    “师父……师父求你,别丢下我一个人……”

    闵洛姝在一旁无助地抱着禅师,哑着嗓子呜咽着。

    而游光蒲没有说话,只是缓步走过去,蹲下身,用浸湿的手帕一点一点的,替老禅师擦干净手指和嘴角的血污。

    “感谢您照顾洛姝长大,感谢您对我们全家的恩情……请一路走好。”

    她跪在地上,虔诚地给这位老人家磕上了几个头,然后一把抹去泪水,将他遗留的血书郑重塞入了怀中。

    事到如今,她还如何能只保全自己?

    她早该看清楚了……什么天长地久,什么花好月圆?她李舒游配吗?她不配啊!因为这就是她命中注定,写进命书里的命啊!

    游光蒲似笑非笑地爬起身来,失了魂般朝门外走去,完全没注意到那把红梅扇子还静静地躺在禅师脚边。只可惜那扇面上喷溅了血,一片触目惊心的红,如同被马蹄无情碾碎宁落成泥的花朵。

    她恍惚出了门,没走几步就撞到了一人身上,对方扶住了她的手臂,声线比月色温良。

    “……小心夜路。”

    她失神地看过去,就见月光的阴影里显出一双鹿般黑白分明的眼眸,那脖颈处的绒毛莹白发亮,衬着那人好似不染凡尘。

    但凡间人又怎会不染凡尘?更何况这人还是处在权力中心的四皇子。

    游光蒲微不可查退开一步,恭敬地低下头,“奴婢并非有意冲撞殿下,请四皇子赎罪。”

    “无妨,”闵文卿自然地将手背在了身后,感慨道:“这禅师一走,姝儿的眼睛怕是要肿成桃子……明日可是千秋节啊。”

    说罢,他偏过头状似无意地问道:“李小姐明日可会来参加千秋节?”

    ……原来如此,他让她亲眼见到禅师惨死,就是为了逼她去接替禅师犯案。

    因为如果她不去,去的人就会是闵洛姝。

    游光蒲暗地里攥紧了手指,微微抬眼看向闵文卿,语气里带着轻微的颤抖:“……殿下是希望奴婢去,还是希望奴婢不去?”

    “自是希望你去的。”

    闵文卿瞬间绽开一个纯良的笑容,“千秋节,帝王将相无一不至,天下难得热闹这么一回……不过我听闻,你近日好事将近,怕是没时间去了吧。”

    好事将近……还真是讽刺啊,她这辈子哪里遇上过什么好事?

    游光蒲眼里的温度降了下来,泛着点点寒光,“殿下说笑了,那都是些流言蜚语……请殿下放心,明日奴婢定会前去赴约。”

    此刻,猪猪的声音也尴尬地响了起来。

    猪猪:……光蒲啊,这事的确是对不住你,但明天的确是翻案的最好时机。禅师死了,只有你能去……你放心,事成之后人家一定会补偿你的!

    游光蒲:……你不用说了,我会如你们所愿的。

    她听见脑海里又响起了那道奇特的声音。

    “叮!主线任务降临:背水一战,故事实时进度值:70%。”

    “请宿主于明日前往花萼相辉楼参加寿宴,洗刷冤屈,沉冤昭雪!”

    ……

    呛呛咚呛——

    太阳刚冒出一点头,街面上就传来锣鼓欢天喜地的庆祝声,七彩布料垂挂在大街小巷,墙面重新刷上颜色,喜庆非常。

    幽暗的房内,游光蒲身着凤冠霞帔静坐床头,挑簪长长的流苏垂在耳畔,金线小鱼在裙袢嬉戏。

    直到屋外有人轻声叩门,催促她该走了,她这才眨了眨静置的双眼,逐渐活了过来。

    ……今天是个好天气呢。

    推开房门,她站在久违的阳光下眯了眼,旁边的侍卫都被她盛装的模样所惊艳,殷勤地替她抬裙角,送她上轿。

    只是她此番并不是去见替她红掀盖头的夫君,而是要去面圣。

    ……

    花萼楼内,舞姬脚挽铃铛,跳的一曲轻柔曼妙的《游园惊梦》,下人端茶倒水鱼贯而行。

    “哈哈哈哈哈,跳的好,赏!重重的赏!”

    高台之上,大淳天子闵裕正在拍手叫好。

    “这秦淮河岸的舞姬果真名不虚传,比起教坊司也是不遑多让啊哈哈哈!你说是吧,冯厂臣?”

    冯永昌就在一旁侯着,闻言,三角眼微微眯起,吊梢眉隆起一个奇特的弧度。

    “既然万岁爷喜欢,臣这就将人弄进宫里。”

    而就在此时,他们面前的桌案上,一只用金链拴脚的五色鹦鹉正在大声学舌。

    “喜欢,喜欢,跳的好,跳的好……”

    “哈哈哈哈!”

    闵裕见状大喜,拿起桌上的瓜子便去逗弄它,便逗便说:“你瞧瞧,这畜生也知道跳的好呢!”

    “呵呵,是。”

    冯永昌在旁陪着笑,面色逐渐阴沉。

    ……而此刻花萼楼的暗处,贺宴清正身着红色飞鱼服,带领锦衣卫持刀驻守在天子身侧。

    “贺大人,不好,不好了!”

    一人从楼下气喘吁吁地跑上来,玄衣上似乎喷溅些许血迹。

    贺宴清猛抓住来者衣领,质问道:“阿菩出事了?!”

    “不不,不是。”

    来人吓得吞了吞口水,“阿菩小姐一直和闵小姐在四皇子府,是苏童,他,他没气了……”

    “不是说过不能让他死的吗!”

    贺宴清压低暴怒的声音。

    “饭菜里有人混入了毒,”来人摸了把虚汗,“那现在怎么办啊大人?计划还要进行吗?”

    “……”

    贺宴清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只能之后再从长计议了,先叫高川带证人回我府上,务必保证安全。”

    ……怎么回事,从刚才开始就心神不宁的?

    贺宴清按住跳动的右眼皮,下意识地去摸怀中的小鱼手帕。

    “所有人,加强防护,一只蚊子都不许给我放进来!”

    “是!”

第二百七十八章 被套路的小太监64

    千秋节宴请百官,是大宴礼,由礼部负责筹划,光禄寺具体执行。

    皇子座位于御座东,群臣四品以上位于楼内东西两面,五品以下则在楼外招待。各色茶食点心多达四十余种,还有司壶、尚食在旁伺候,可谓是山楼排场,穷极奢丽。

    不过这些却入不了首辅杨应平的眼,他对周遭的歌舞仿佛毫无察觉,只是轻嗅着杯中茶,其余的糕点也一口未动。

    “怎么才回?”

    他撇了眼身旁刚入座的儿子,眼睛又重新落回了茶上。

    杨万里没有立即回答,先闷声颇喝掉了银杯里的清酒。

    “……刚才认错了人,绕了点路。”

    他没有告诉父亲的是,他认错的那人背影与李舒游很像。

    与此同时,隔着两三个座位的三皇子闵尧,也在郁闷地喝着酒。宁乐就在他身后几桌,他却被前来道贺的臣子缠着敬酒,脱不开身。

    ……许久未见,也不知表妹可还安好?

    仲秋节那事已被恭亲王极力压下,但京都私下都传开了,宁乐必是深受打击……现在只有他肯相信表妹的清白了,他一定要好好安抚宁乐,再替她将贺宴清那小人斩草除根!

    “把这个给宁乐郡主送过去去,”闵尧指着食桌上其中一道菜,对侍从吩咐道,“她喜欢吃这个。”

    侍从顺着他手指一看,是一碗可口诱人的牛乳茶酪。

    这种茶酪要用上等的牛奶制作,冰上几个时辰之后,再撒上一层细密的茶粉,工序复杂,是以最靠前的座位才能吃的上,那位风评不好的宁乐郡主也配?

    不过侍从表面上没说什么,端着糕点找到宁乐的座位,将东西顺手搁到了她桌上。

    “欸,你这人什么态度?!”

    原先的侍女小霜已被乱棍打死,现在换成了小凌。她见过主子拿人发泄的样子,为了活命,她只能装的比谁都护主。

    而宁乐一眼就认出了这碗名贵的茶酪,心里隐约有了点猜测,问到:“谁准你拿过来的?”

    “当然是三殿下,”侍从的眼里透着点不屑,“殿下怕您如今吃不着,特地潜奴婢送来的。”

    宁乐听出了那话里讽刺的意味,勾唇一笑,下一秒直接将碗给摔在了地上。

    “砰——”

    刚巧一曲舞毕,碗的破裂声响彻大堂。

    ……一个小小的侍从,也敢骑到她宁乐头上?

    眼见着闵尧放下酒杯,要朝这边看过来,宁乐就势抓起一片桌上的碎瓷,狠心划破手掌。

    “啊啊——”

    “郡主你怎么了?可别吓奴婢啊!”

    果不其然,闵尧在听到宁乐的惊叫后,立即放下杯子赶了过来。

    “表妹你没事吧?!”

    闵尧跨过食物残渣,拉过宁乐满是鲜血的手,发了狠话,“怎么端的碗,居然敢伤郡主玉体,拖下去,杖责二十!”

    “不是我,是她……”

    侍从大声哭喊着被人拉了下去,惹得在座的人都明里暗里地看了过来。

    而作为事件中心的宁乐则相当满意她制造的效果……看吧,都来看看她的三表哥有多爱她,看以后谁还敢对她不敬!

    迟早有一天,她要把那些背地嚼舌根的拉下去……还有贺宴清,她定要让他尝尝她遭受的苦难……等等,哪儿来的声音?

    一阵凄凉的琴声忽的不知从哪个角落响起,幽幽环绕在梁柱之间,忽远忽近,叫人捉摸不透,正要进来表演的杂耍队一时间停下脚步,面面相觑。

    “谁在弹琴?”

    “派人去问问礼部的刘奉銮,可是临时新增了节目?”

    “等下……你们听,那人好像在唱什么?”

    众人屏气凝神,依稀听到一女子嗓音清丽,悠悠唱道:“……君不知,首辅横尸何足言,东厂冯臣宁无冤?”

    “满腹闲愁,数年禁受,天知否……天若是知我情由,怕不待和天瘦。”

    歌声如泣如诉的曲调,仿佛道着说不尽的委屈。

    这一刻,无论是腆着脸敬酒的,还是肆意谈笑的,都停了下来,去寻这天外之音的所在,耳朵尖的更是听出歌词中另有隐情。

    “首辅横尸,莫不是指的前任首辅李鹤立?”

    “难道此事真与冯厂公有关……”

    冯永昌脸上的笑容已经有些挂不住了。

    “都安静!”

    见席下众人都在窃窃私语,闵裕大声唤道:“刘奉銮!何人在此奏琴?她莫不知今是朕的吉日!”

    刘奉銮一听不好,连忙手忙脚乱跪到他面前,但期期艾艾半天也只憋出个“不知是何人”。

    闵裕懒得再听对方废话:“废物!贺指挥呢?叫他过来!”

    就在此时,歌曲终于到了尾声,众人面前那个铺着红纱的圆形舞台,突然传来了震动。

    好像有什么东西从下方升了起来,将原本当做地毯的红纱一点点顶起,拢出一个人形来。

    光穿过去,能透出其间的窈窕佳人,和一张古琴。

    贺宴清听闻变故赶到时,正看见那佳人站起身,缓缓掀开头上红纱,如同一个揭开盖头的新嫁娘。

    红的娇艳顺着她的衣裙一路蜿蜒盛开,绽放在那红唇,泪痣之上,又被她莹白的面容扑灭了几分,余下鲜活的清丽。

    但这还没完,那明晃晃的不吉的红,竟顺着空气烧上了他的衣角,烫的他体温升高,衣上飞鱼扑腾跳跃。还邪恶地化作沸腾铁水,灌入心脏,铸成万斤铁坨,瞬间将他内脏砸穿。

    最恶毒的诅咒灵验了。

    贺宴清直愣愣的定在原地,看着那人抱琴而来,却连一眼都不分给他。

    游光蒲,不,应该是说李舒游,在各色或惊异或艳羡的目光中,走到当朝天子面前,行了一个最高标准的跪拜礼。

    十多年蛰伏,换来这短短数十步,她终是从漆黑的永夜走到了天下众人跟前……是时候该结束了。

    她嘴唇轻启,声音铿锵有力:“臣女——李舒游,参见陛下!”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什么?”

    “李舒游?难道是那个被灭门的李家!”

    “她竟还活着?!”

    ……

    与此同时,三个人猛然站了起来,一个是满脸错愕的杨万里,一个是混入人群的闵洛姝。

    还有一个则是游光蒲名义上的干爹,蔡中平。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5838/ 第一时间欣赏快穿之套路反派从我做起最新章节! 作者:风想玉珂所写的《快穿之套路反派从我做起》为转载作品,快穿之套路反派从我做起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快穿之套路反派从我做起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快穿之套路反派从我做起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快穿之套路反派从我做起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快穿之套路反派从我做起介绍:
为了保护世界的和平,为了维护宇宙的秩序,我们的目标是“消灭反派,从我做起”。
系统:就凭你这小身板,怎么消灭反派?
游然:……正面刚不过,我们就曲线救国,去套路他!
反派boss:我走过最长的路,就是游然的套路……
你是带恶魔角的小魔王,我就是你的勇者;
你是凶残的小美人鱼,我就是研究你的科学家;
你是东厂小太监,我就是来抓你的锦衣卫;
你是地球人改造宠物,我就是饲养你的外星指挥官;
你是人人崇拜的大天使,我就是把你拉向地狱的恶鬼;
……
直到历经十个世界后,游然才发现,我居然被反派boss给套路了!快穿之套路反派从我做起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快穿之套路反派从我做起,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快穿之套路反派从我做起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