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营救花雨蝶
监牢的铁门被残暴的踢响，一个破烂的，辩不清颜色的碗里装着一些发霉，馊臭的食物。
“吃饭了！”牢狱官凶狠异常。瞧了一眼那瘫坐在地上的人，扭头变走。
“嘿，老哥，你对她那么凶，不怕她疯起来咬你啊？”另外一个守卫阴险的笑着，眼睛骨碌碌的转。
“咬我？呸！一双破鞋，老子还不稀得要呢。脏了我兄弟。”牢狱官往地上啐了一口，十分不屑。“你新来的，不知道吧？她可是冒充郡主的死囚，来的时候肚子里还怀着当今城主的孩子呢。”
“那城主也狠心将她关在这？虎毒还不食子呢。”守卫看了那人，摇了摇头。
“她就是城主的眼中钉肉中刺，男人嘛，你也懂，一直以为自己吃的是山珍海味，结果发现自己吃的是只苍蝇，恶不恶心？”牢狱官咽了口唾沫，“不过她也惨，来的时候干干净净的，也有几分姿色。老子还想着怀孩子的没上过，试一试什么滋味，结果，被那几个臭要饭的占了便宜。想起来都恶心。”
“这……”守卫眼里浮现一丝惊恐，双手有些发抖，颤巍巍的看向那铁笼子里的人。如此无望的眼神，是因为受了莫大的屈辱和痛苦吧。
“时间长了你就知道了，得罪了上面的人，被关在这儿，就注定是这个结局。”牢狱官坐下喝了口酒。剥起了花生。“今儿这酒不错，你小子真会买……”
“那是，特意为你准备的，当然是最好的。”守卫轻轻牵起的嘴角，那笑容显得极其怪异。
等牢狱官睡熟，守卫取走了他身上的钥匙，她将铁门打开，那躺着的人瞳孔忽然动了动。
“你还能走吗？”守卫轻声说着，她的脚伤得厉害，估计很难自己走出去。
他走近她，将她支撑起来，背到后背上，花雨蝶却又滑了下来。她不愿意跟他走。
“你干什么？”那人有些慌了，时间不多，她得先将她带离天牢。
花雨蝶摇摇头。
“未央让我来的，她在门口等你！”那人说着，将自己脸上的人皮面具撕下，那是一张英气十足，却不失柔情的脸，“我是秦安，记得吗？”
花雨蝶看着眼前的人，她听到未央两个字，已经明白了，她来了，终于来了。可她多么希望她永远都不要来。
秦安将她扶起来，背到背上，一步一步往外挪动。其实，花雨蝶并不重，但是她手上脚上的铁链却很重，很显然，他们怕她跑了，也怕她伤人。
未央在宫墙外马车上焦急的等着，这里是离天牢最近的地方，也方便他们离开。
“怎么还没来，会不会出什么事？”未央看向虚羽，“萧勇也进去好久了。怎么还没出来？”
“未央，耐心些，这毕竟是皇宫。总是需要一些时间。相信他们，好吗？”虚羽握住她的手，她其实心里也是不安的，天牢里安全救出一个人谈何容易，何况，还有花满楼的所有人。
“来了！”虚羽听到声音，将帘子掀开。
“是秦安！”她跳下车去接应。
未央也跑到车门口，秦安一个人出来的？雨蝶呢？
“人呢？”虚羽蹙眉，莫不是出事了？
“后面……”秦安喘着气，“萧勇在后面，我来给你们报信，花雨蝶救出来了，可是其他人没有在天牢。”
“只有花雨蝶？”虚羽心中隐隐觉得有事要发生。
“只有花雨蝶。龙辰呢？我出来的时候没有看到他。”秦安四处张望着。
“他不是跟你在一块？”虚羽皱着眉，看着随后而至的萧勇，他背上这是……花雨蝶吗？这……未央是不是能够接受这个样子的她？
萧勇将人放进马车，看到花雨蝶的一瞬间，未央已经泣不成声。她捂着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这个人，是那个嬉笑打闹，日日在她身边唠叨叮咛的花雨蝶。
那个如花一般的女子，如今，人不人，鬼不鬼，都是拜她所赐！
“你们先走，我等龙辰。”秦安让他们先走，没有看到夜龙辰，她不放心。
“一起走！”萧勇看着她，“谢谢你！这份恩情，抚溪族人铭记于心。”
“不必！我只为龙辰。”秦安看着萧勇，扫了一眼未央，那个女人，总是能得到众多人的爱护，这么多人舍身帮她，为什么？
“你们先走！”秦安转身，往宫内走去，她一定要和夜龙辰一起走！
“我们走吧！”虚羽对萧勇点点头。
“虚羽，你来驾车，我帮她看看伤势。”萧勇让虚羽驾车，他入了车内。
“萧勇……你救救她，她为什么一句话都不说，为什么？雨蝶，是我害了你，都是我太自私，太自私……”她紧紧抓着花雨蝶的手，将她额前那些脏乱的头发拨开，用手轻轻抚着她的脸。
花雨蝶眼中有泪滑下，她想叫叫未央的名字，她想再喊她一声主子，再叫她一声姐姐，可是喉咙里什么声音都发不出。
她想回握住她的手，却使不上力。
“四肢经脉都被挑断了！”萧勇有些气愤，对于一个习武之人，四肢经脉意味着什么，他太清楚，即使捡回一条命，花雨蝶以后也只是一个废人。还不要说其他的伤害。
未央的眼泪簌簌而下，她希望受到这些伤害的是她自己。
“未央，现在不是哭的时候，想办法吧她手脚上的链子打开。”萧勇看向未央，她的心痛，他能体会。最亲近的人遭受这样的折磨和伤害，他真的不知道尉迟凌幽怎么会如此狠心。
未央抿着唇，咬着牙，雨蝶，我一定不会让那些人好过。一定会替你报仇。
解脚链手链这种事情对于未央这种喜欢钻研机关暗锁的人来说，实在是太容易。她轻松就帮花雨蝶卸下了身上沉重的包袱。
当萧勇轻轻将这些链子剥离开花雨蝶的四肢，她也是痛得浑身发抖，这些铁链子已经几乎和她的身体长在了一起，如今要剥离，就想从骨头上将肉剔下来一般，生生的疼。
“为什么她不能开口说话？”未央眼中含着泪，她到底受了多少苦？
“应该是被人下了哑毒。”萧勇平静的说道，见惯太多这样的事情，心中的愤慨自然也会被他轻易的压下。他知道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
将花雨蝶身上明显的外伤敷上了抚溪族特制的膏药，他正准备给她把脉。
虚羽却将车停了下来：“不好！”
－－－－－－题外话－－－－－－
节前一星期都会很忙，所以都只有一章哦。。
第九十一章 轩辕城役
虚羽却将车停了下来：“不好！”
“怎么了？”萧勇掀开车帘。前方黑压压一片将士正在等着他们，领头的人，正是尉迟凌幽。
“我就说今天为什么营救这么顺利，原来跟这儿等着呢！”虚羽跳下车，既然逃不掉，就会一会他吧。
“虚羽！”未央叫住她，“他要的人是我。你们保护好雨蝶。将她带回神秘大陆去。”
未央在萧勇的搀扶下走下车。凌幽，真的是好久不见了！
萧勇这一次没有阻拦她，这一劫躲不掉，那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未央，你过来，我放他们走！”尉迟凌幽向她喊话。虽然眼前的人已经大腹便便，但是他一眼就认出了她。他带的人不多，接到密报随机调遣了三万人。对付这几个人，也够了。
“凌幽，你给我一个解释，我过来。”未央淡淡的，她不知道为什么尉迟凌幽会变得如此心狠手辣。
“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他跳下马，不顾身边人的阻拦，向她走去。
“为什么要这样对雨蝶？”她含着泪看着他，“为什么？”
“我只是将她关在监牢里，她是你的人，还怀着孕，我能对她做什么？”尉迟凌幽蹙眉，花雨蝶就像是他心口的一根刺，他拔不出来，便任由她在那里。他只是不去想不去碰，只当是没有这个人。
“是么？”未央紧紧咬着牙，尉迟凌幽可真能演戏。
“不是吗？”他皱着眉，他确实从未去看过她，也从未打听过她的情况。难道……
“你去看看她，让她见你一面，然后我的人会带她走。你要我，我会留在你身边。”未央仰头，那个在心里爱着尉迟凌幽的花雨蝶，或许并不希望他看到这样的自己。可是，如果要想真正活在他的心里，那就让他看看他把人伤成了什么样子！
尉迟凌幽缓缓靠近车厢，一股浓浓的恶臭味传来，他皱了皱眉头，掀起车帘的一角，他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也无法相信这个躺在车里的人，是那个夜夜躺在自己身边的人……
那个总是微笑着迎接他，“凌幽，你来了……”的那个人，那个怀着他的孩子站在城墙替他杀夜龙辰的人……她，为何会……
尉迟凌幽的心中隐隐作痛，他觉得自己呼吸都已经停滞，这不可能，不可能！他退着离开马车，眼中的雾霭越来越深，“未央！不，不是我的意思，这不是我的意思！”尉迟凌幽看向未央的眼模糊了，他不知道自己眼前站的人是谁，是未央吗？还是花雨蝶。他爱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萧勇！带雨蝶走！”未央含着泪，向萧勇点头，虚羽也迅速的将马车调转了方向。
身后的三万大军刚想拦下他们，被尉迟凌幽喝住！
“让他们走！”他声音里的颤抖和不忍，巨大的悲伤渲染了在场的每一个人。他的心，碎了一地。比当时知道未央离开时的心痛更加强烈。
萧勇带着花雨蝶和虚羽一起离开，目前花雨蝶身上的伤几乎已经要了她大半条命，能撑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而他只有暂时稳住她的伤情，至于是否能痊愈，只有回去找道叔想办法。
“走吧……”未央转身往尉迟凌幽的大军中走去。
“未央！”夜龙辰骑着汗血宝马向他们奔来，他仍然还是来迟了一步。
“夜龙辰！你还能活着出来？”尉迟凌幽没想到被困在他精心设计的圈套中，他竟还能毫发无损。
“呵，你以为你那种雕虫小技能困得住我？”夜龙辰不看尉迟凌幽，他看向未央，她一副要跟尉迟凌幽走的样子。
“未央！过来！”他向未央伸手，这一次，他不会再让她轻易离开她
“辰王殿下，漠北皇已放过雨蝶，我会遵守自己的承诺。”未央看向他，以后，不会再见了吧，心口的疼痛让她有些不适。
“他杀了花满楼上下一百多人，你不能跟他走！”夜龙辰跳下马，向她走来。
“你……”未央看着尉迟凌幽，不敢相信。
“未央，我说过，你的人，我不会碰。你要相信我。”尉迟凌幽信誓旦旦，他只要不承认，她便会信他。
“辰王，你回去吧。我不会言而无信！”未央往尉迟凌幽身边又走了一步。
“未央！”夜龙辰还未出手，一根根羽箭如雨后春笋往尉迟凌幽方向而来，夜龙辰的大军到了。
“未央！小心！”夜龙辰挥鞭将快要射向未央的剪卷走。刀剑无眼，她现在的处境非常危险。
“未央，对不起了！”尉迟凌幽将未央揽过，手勒住她的脖子，软剑架在她的动脉上，“夜龙辰！叫你的人住手！”
夜龙辰将手放入嘴中，一声哨响，大军停止了进攻。密密麻麻的大军压近，像是一座密不透风的屏障稳稳的扎根在了夜龙辰身后。
“凌幽，你干什么？”未央不知道为什么尉迟凌幽要这么做，她的命能威胁虚羽，能威胁萧勇，威胁整个抚溪族，但却单单威胁不了眼前这个冷酷的煞王。
“未央，你是夜龙辰的死穴，有了你，他不会轻易进攻。”尉迟凌幽紧紧的环视四周。
“主子，不好了，士兵们突然自相残杀起来了。”小泉子来报。
“什么？！”尉迟凌幽往后看去，有很多的士兵像是疯魔了，自相残杀起来，一时间，血光四溅，尸横遍野，哀嚎声，刀剑声，打杀声还有血液飞溅的声音………让人觉得惊悚又残忍。
这些士兵中不乏有亲人，兄弟，朋友，甚至还有父子。可是他们就好像杀红了眼一般，停不下来！
“停下！你们干什么！”尉迟凌幽看着这一切，忽然之间发生，忽然之间三万人就如此断送！他满目通红，泪如雨下，泣不成声！如此的轩辕城，于他来说，已是形同一片废墟。
他手中的剑慢慢垂下，如同一个失败的王子低下了他高贵的头颅，他脚下疲软，跌坐在地上，“龙辰，我终于还是输了，输给了比我更加心狠手辣的你！这些是你的亲人，这些人都是护着你我长大的亲人……你如何下得了手？你如何下得了手？”
未央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一切，她感受到尉迟凌幽心中哀莫大于心死的悲痛，从他以她为质的时候她便知道，他其实并不会伤她。他不过是做个样子给夜龙辰看而已。
只是，眼前血流成河，满目疮痍的轩辕城，未央无法接受，刚刚才从战争中侥幸活下来的人民又再一次受到战争的摧残，这一次，是让他们骨肉相残，相互厮杀，这种不必耗费一兵一卒，便已让对方全军覆没的手段，何其残暴？何其无情？何其血腥？何其狠毒？
第九十二章 自立为王
未央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会面对这样的景象，这样的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可是，夜龙辰赢了，夺了城池，救下了她，他甚至可以用同样的方式占领漠北三城！血洗漠北三城！乃至整个天下！
未央忽然觉得自己无助，她离开轩辕城时，是带着莫大的信念和决心，要想救下这里的百姓，让他们远离战争，远离这些所谓政权的争夺。寻常百姓，无非想要一个安身立命之所，谁是王，谁是帝，谁是皇，根本不重要。
可是如今的她，失去一身武艺，手无寸铁，身无分力，连作为人质解救他们的机会都没有！她带着夜龙辰来，救了自己最亲近的人，却赔上全城的人的命！
何其自私！何其自私！
“为什么？”她喃喃细语，眼眶里的泪一颗一颗的滴落下来，所有倒下的这些人，所有死在这场战争里的人，都是拜她所赐。
她转头看向向她走来的夜龙辰，为什么，为什么你会如此残暴不仁？
心中仿佛有着万千利刺，将她的心捣得粉碎。耳边呼啸的风声，像是在嘲笑她的引狼入室，单纯愚昧……她的双眼模糊，看不清这满目的血迹，看不清这飞扬的旗帜，看不清眼前那个为她担心的人……
“未……央……”
一个遥远的呼唤，如梦似幻，她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
……
“全军入城，收押尉迟凌幽及皇家子嗣，保百姓安危！”夜龙辰抱起怀里的人，传军令，快马加鞭，进了宫。
......
西周二十七年，轩辕城在一场血役后，正式易主，改姓夜。
一个月时间，夜龙辰通过谈判收服昆仑，逍遥两城。自立漠北王朝，改国号为商央，自立为王，一统三城。
史称央帝。
同年，央帝夜龙辰与逍遥公主秦安大婚，封央后。立抚溪郡主上官未央为侧妃，赐名溪妃。溪妃于央帝登基之日诞下一子，龙颜大悦，立世子，赐名昊，寓意天上的太阳，霞光普照。
......
西周三十年，夏
溪诺宫
如往常一般，月儿将院子里收拾妥当，给溪妃娘娘泡上一壶茉莉花茶，便退下了。
银色月光下，一名白衣女子，素净淡雅，静静的坐在大树下的秋千上，淡淡的看着天上的月光，快到中秋了，月光似乎也柔和了许多。
不施脂粉的脸上，并没有多少血色，眸光也是暗淡的。于她来说，这宫里的日子无非就是耗费着她的时光而已。
清幽的茉莉花香味，平息着因为炎热而带来的烦闷。远处传来的丝竹管弦乐声，让她心中伤感。
世人忘记悲伤的能力总是比记得要强上许多。不过三年时间，已经没有人再去记得那一场没有硝烟却血光冲天的战争。或许，是有人想要大家忘记。
可是她，忘不掉。
忘不了那一个个在她眼前倒下去的人，忘不了那一具具已经无法辨认的尸体……
“娘！”一声稚嫩的呼唤将未央的思绪打断，眼眸在看到男孩的一瞬间有了光亮，旋即又暗了下去。只是声音却是让人喜欢的轻柔。
“字写完了？”
“嗯！娘亲要去看看吗？父王夸孩儿有进步呢。”懵懂的孩童，青涩的眼眸中急于得到最爱的人的肯定。
“不必了。”提及那个人，眸光又晦暗几分。牵强的动了动嘴角，“去休息吧……”
心中的期许再一次破灭，眼神顿了顿，男孩点点头，“娘亲也早些休息。”垂着头，跟着奶娘怏怏离开。
这是小世子，夜昊。一张与夜龙辰一模一样的脸。足以让人知道，他根深蒂固嫡出长子的身份。
加上，央后三年无所出，夜昊便更得央帝欢心。他对他的爱，以及用心良苦的培养天下皆知。
当然，也包括未央。
作为生母，或许应该是喜悦的，所谓的母凭子贵，便是后宫女子最为有力的依靠。
可是于她，却不然。
三年白衣，素颜，从不佩戴任何首饰，花环。即便是参加任何盛大典礼亦是如此。只差没有披麻戴孝告诉众人她是在服丧缅怀。
甚至对于自己的儿子，除了生他的时候差点难产死掉，她看到他的第一眼起便几乎没有笑过。甚至随着时间推移，世子已经三岁，她更是一见他，便像如鲠在喉一般的难受，那脸色，不能再难看。
就连宫女太监，陪世子读书的太傅，世子的奶娘也是生疑，如此聪慧可爱的世子，硬是没有得到溪妃娘娘一丁点的母爱。即便是在央帝面前装一装也不肯。
时间长了，央帝也不怎么来这溪诺宫，门庭冷清得很。
门外扣门的声音，在这样清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未央不喜欢人多，这宫里常驻的丫头，只有月儿一人。除此，便是奶娘和世子了。
这个时候，除了他，没有人会来。
未央起身，去开门。
吱呀打开，小方顺声往门边一侧，夜龙辰定定的站在门外，看着她，目光微热，眼眶微红。
未央蹙眉看着他，不行礼，不问话，也没有让他进来的意思。只是这么面对面的站着。
小方往外走开了些，站在这样两人身边，这还没到八月，他已经觉得有些寒意。
“不请我进去？”夜龙辰看向她，只有带着酒意，他才敢来找她。
“夜深了……”您该回宫休息了。这后半句，她没有说，他是聪明人。每次来，要不就是这么面对面站一会儿，他便走了；要不，他就跟她说两句话，被她闲淡的话给说走了；要不，他就进来讨杯茶喝。
只是，几乎不会在这里过夜。
夜龙辰抬头看看天，月色当空，美人当前，可是他，却仍然是孤家寡人的夜龙辰。
“今日大殿上话说得多了些……”他看着她，眸光动了动，三年了，她身上几乎就没有出现过别的颜色。她，还是恨他。可是她又真的知道什么？
“进来吧…月儿刚泡的茶……”始终逃不掉，便作罢。她从来不喜欢过多的纠结和纠缠。以至于昊儿出生的那天，她才清楚，为什么秦安会那么那么的恨她。她何止是抢了她爱的人。
嘴角微微一扬，他脚步轻飘的就跨了进来。
他知道这里对她的意义，所以想都没有想，便将这溪诺宫给了她。她喜欢的，他都愿意。她不愿意的，他也不强求。
比如，她不穿鲜艳的衣服，不要配饰，不要太多的守卫和侍女，不喜欢出席各种活动，甚至不愿意过多的与他见面………
他都依着她，只是他想她得很了，便过来看看。
第九十三章 相互取暖
她不穿鲜艳的衣服，不要配饰，不要太多的守卫和侍女，不喜欢出席各种活动，甚至不愿意过多的与他见面………
他都依着她，只是他想她得发紧了，便过来看看。他毕竟现在是帝王，朝政上的事情他还需要摸索学习。天下初定，巩固漠北的政权，他有太多太多的事情要做。
他不会告诉她，他安排了多少隐卫保护她的安危；他也不会告诉她，他一有空闲便是来看她；他更不会告诉她，为什么央后三年无所出，是因为他从未宠幸过她；他更加不会提及的，是三年前她对他那刻入骨髓的误会和恨……
他希望她忘记，他希望她放下，他希望和她重头来过……
他可以等，等她再一次回头，看看他，他还在，一直在……
未央将桌上的琉璃盏斟满茶，推到他面前。他笑着拿起酒杯，闻着这熟悉的清香，一口一口慢慢的嘬着。
未央看他一眼，不说话，转身回到秋千上坐下。她其实没有见过如此矫情的喝茶的男人，记忆中他以前也不是这样。
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喜欢这样品茶，有时候一杯茶可以喝一两个时辰，甚至更长的时间。
他见她不愿意说话，索性在这玉石桌上坐了下来，这玉石桌，据说是尉迟凌幽为她打造的。他是真的曾经很爱她。
他羡慕他们有过这样的时光，甚至有些嫉妒。回想起来，他们之间的回忆，疼痛和苦涩好像太多。
两个人就这么静静的坐着，谁也不先开口，一人闭着眼养神，一人手执茶杯，静静的看着眼前笼罩在一片月光中的人，眼里遍布柔情，嘴边尽是满足的微笑。
这样，他已经很满足。
喝完杯中的茶，秋千上的人呼吸已经很均匀，终究是熬不过，睡着了。
他将身上的披风解开，轻轻给她盖上。
不敢抱她，记得有一次想要将她抱回屋里，手还没放过去，她突然睁开眼看到他时的那种慌乱，害怕以及随之而来的鄙视和恨意。那种防备，让他心里难受了整整一个月。
看着她熟睡的样子，白净的脸上没有一丝波澜，长长的睫毛根根分明，他黑色的披风就那么盖在她纤细柔软的身上，让她素净的脸显得更加的白皙。
离开溪诺宫，他吩咐小方：“明日给她送些补气血的药过来。”
“是！”小方跟了他这么多年，太明白他心里怎么想。他称帝后，依然习惯他跟在他身边。军营的事，就交给了向南。
“你亲自盯着。”走了两步他又停下来交代了一句。
“属下明白。”他担心的是什么，小方心里自然也是清楚。
四周围静静的，偶尔两声知了叫，给深黑的夜里增添了几分生气。
未央轻轻睁开眼，她居然睡着了。低头看了看不属于自己的衣服，还残留着他的气息。伸手将披风拽下来，扔到一旁。
杯中的茶已经饮完，茶水已经凉了。只余下两个琉璃盏在夜色中闪着盈盈的亮光。
回头望了望被她扔在一旁的披风，抓起来抱在怀里，进了屋。待明日洗干净了，便还他。
……
……
正安宫
“娘娘，还不睡？”央后的贴身宫女兰儿看着还不就寝的央后，有些心疼。
央帝离开议政殿的时日本就不多，一旦进入后宫境内就必定会有央后的人给她通风报信。只是他来的次数，屈指可数。
“他又去了溪诺宫？”秦安抬眼，手里一串檀木珠子停止了拨动。
“是的，已经回了议政殿了。”兰儿低着头，不敢看她。
最抿了抿，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霾，“你去睡吧。”
“可是娘娘……”
“听不懂？”她话里的怒气很重，脸上依旧是那样平静的表情。这几年，她早就习惯了。
他来，也是单纯的问问她，问问哥哥有没有跟她联系。如此而已。
自三年前，她私自使用惑蛊，令轩辕城生灵涂炭。他便对她，冷得不能再冷。可是，他承诺她的，都给了她，即便没有一统天下，可是三城统一，他便给了她帝后的位置和权力。唯独，他的人和他的心，这一生，她不可再肖想。
可是，独守空房的不安和寂寞，谁不知道他是在惩罚她。这一罚，便是三年。这三年，他来这里，不超过五次。都是有事而来。他怨她，她知道。可是，她有多爱他，他也应该知道。
“还不睡？”一个粗重的嗓音响起，她的黑眸动了动。
“这么晚来，不怕人看见？”她站起来轻轻转身，看着眼前披盔戴甲的男人。这几年，他也愈发成熟了。他的心意，她明白，可他终究不是他。
“想你……”他走进她，眼中倒映出眼前的人，她在他眼里什么都好。唇红齿白，明眸皓齿。特别是嘴唇，有些厚，他很喜欢放在嘴里的感觉。
“当心隔墙有耳，唔……”秦安的话还未说完。便被人揽入了怀中。他贪婪的吮吸着久违的芳香，良久才放开了她。
强烈的压抑着自己内心强大的躁动，他和她之间，也无非就是这样了，再进一步她也不肯。
被派到南朝边境探听目前的形式，查看之前他们在南蛮留下的那只分队如今的成果。整整三个月的时间，他没有见过她。虽然他在漠北也不是每天都能见到她，但是如此长时间的分离，还是第一次。
随着他嘴里的松开，手上的力也放松了些，让她和他的距离隔开了许多。秦安的眼中有些迷离和眩晕，这一次他松开的时间慢了很多，她能感受到他极力的隐忍。
可是，这是她的寝宫。跟不是帝王的他在一起，本就是很疯狂的一件事情。何况，她们还有如此不堪的举止。然而，她就是很享受这样的感觉，她总会在这样的时刻幻想着另一个人的样子。
是他，多好。
“向南，”眼前的人的面孔渐渐清晰，秦安的思绪也慢慢回转。“事情都办好了？”
“不说这个！”他不愿意在这样的时刻跟她谈军务，过去，他们耗费了太多的时光在这上面。这偷来的每一分每一秒，他都倍感珍惜。
“那你想说什么？”她淡淡的笑了笑，这个时候的向南，没有战场上的杀气，也没有跟她顶撞时的气魄，就像一个要糖吃的小孩子，喂不饱。
“什么都不说，让我好好看看你。”他把玩着她耳边的一缕碎发，天知道这些日子他想她想得发疯，快马加鞭的赶回来，家都没回，就来看她。
他知道，央帝对她是什么态度，明里不说，暗里从来都没有心疼过她。
她就那么任他揽着，靠在他的胸前，这些年她真的很累，她很孤独，背井离乡那么多年，她只是需要一个肩膀，如此而已……
第九十四章 初心
窗外隐隐传来的蝉鸣声，仿佛为两个相互取暖的人奏着协和的乐章。月色透过窗幔洒进来，铺在两个人身上，就这么相拥着，便已经很满足……
没有人知道正安宫外，或者说每一个后宫宫闱外，都有夜龙辰的隐卫。这是他的习惯，安插无忧阁的人遍布四野，收集情报，当然也会包括他的后宫。
所有无忧阁的人，如今都归属在小方的管辖范围。所以，他不止一次收到这样内容的情报。他没有选择上报，而是选择了跟他谈谈。毕竟，他们曾是出生入死的兄弟。
……
“这么好请我喝酒？”刚刚从议事殿出来，小方叫住了向南，说是请他一起去喝一杯。
“你这不刚回来，跟你打听打听情报嘛……”小方笑着。
“刚刚不是已经汇报了？”向南挑眉，这小子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你肯定还有私密情报！走，去我新开张的酒楼。”小方连拉带拽的把向南拖出了宫。
一座庭院，三层楼阁，翻修后的花满楼，更为壮观和巍峨。
“这是……”向南有些诧异。
“从前的花满楼，我改了一下风格。如何？”小方对自己的杰作很是满意。
“鬼斧神工啊……”向南拍拍他的肩膀。
“来，尝尝，刚煮的青梅酒。”小方给向南斟上。
向南环视四周，在这二楼的小隔断四周，除了竹篱围成的栅栏，还有一圈丝质帷幔形成了一个不大不小，若隐若现的私密空间。
管弦丝乐一起，也断然听不到隔壁的半句谈话。
“有点儿意思……”向南品着酒，看着楼下的歌舞，赏着这悦耳的小调。
“别小看我这丝幔，”小方得意得很，这是他无意间在玲珑阁访得的。“若隐若现，却有着极佳的隔音效果。畅所欲言，又不怕隔墙有耳。而且，透气性极好。”
“是不错。”向南靠在岸几上，眯着眼。这清酒香气逼人，他竟觉得有些醉了。
“酒也不错吧？”小方拿起酒杯，放到鼻下闻了闻。
“极好。可惜你不喝酒。”向南脸上微微泛起了红晕。
“这弹琴的人呢？”小方看向桌前微微浅笑的女子，红润饱满的双唇，娇艳的眉眼，肌肤似雪。
“安……”向南嘴里秃噜出的一个字让他顿时收了口。目光也忽然变得澄澈起来。像！太像！可惜再像也不是她！
将一杯酒直接倒在自己脸上，凉寒的酒，虽香气扑鼻，却让人忽然清醒了许多。
“小方，何意？”
“没什么。你喜欢，这个女子送你。她配得起你我。”小方站起身，背着手，眼中有一丝清冷。这份清冷很像夜龙辰。
向南亦起身，明白了他的意思。“呵，在主子身边久了，倒是神情语气都不同了。不像我这种大老粗，刀光剑影，风里来雨里去。”
“向南，离开主子太久，忘了你我的初心了吗？”小方看向他，目光中有着深深的担忧。
“初心？”向南忽然想起那个白发老人曾经跟他说的话。
“你难道真的以为，当年的事，主子什么都不知道？”小方不愿说破，向南是聪明人，他希望点到即止。
向南蹙眉，手中的拳握紧，当年，他为了秦安，将夜龙辰未央会去救花雨蝶的消息，带给了尉迟凌幽，才会让他有所防备，困住夜龙辰，抓住未央。只是，他没有想到，事情的结果会奔向一个他不能控制的方向。
然而，事情已经过去了。他不是一个沉湎于过去的人。
小方的言下之意，他也明白，任何事，瞒不了夜龙辰，他知道，无非是时间问题。以前瞒不住，如今，也是一样。
不过，他，从来不怕让他知道。他不珍惜的，却是他深爱的。
“我们不会有兵戎相见的那一天，这就是我的初心。”向南眼神顿了顿，转身走出了房间。
“下去吧……”小方屏退乐者，眼中担忧的神情更甚了。如向南这般心性的人，要让他收手，难于上青天。
有很多事，明知道是错的，可是你还是会义无反顾的去做，明知道那不是自己应该爱的人，却还是奋不顾身的扑了上去。爱，来的时候不会提前告知，你爱了，即便是万劫不复也会一直爱下去。
向南便是如此，就像在战场上一样，作为将军，他没有退缩的理由，也没有逃避的借口。一往无前，便是他的信仰。成也好，败也罢，必定是拼尽全力的。
他，绝对不做缩头乌龟。
只是，他爱的是一个他的身份无法匹及的人。他的爱，见不得光，也不允许昭告天下。他只能在一个阴暗的角落等着被宠幸，被偶尔光顾的阳光照耀。
他的爱，看起来凄凉，悲苦，可是却又带着欢愉和小确幸。在这份爱里，他没有感到卑微和不公，他是快乐的，他是享受的，他爱着，便觉幸福。
所以，即使他知道小方已经知道了，或许很快夜龙辰便会知晓，这份感情或许会去往一个他不能控制的方向，但是他却觉得欢欣雀跃。
因为他的爱，不再需要躲躲藏藏了，他可以大声的告诉所有人，最重要让她知道，他，有多爱她。
他还记得那一日，她站在大漠孤烟中，看着数十万大军缓缓走入轩辕城，看着那些因为她而惨死的人，看着心爱的男人抱着另一个女子走入这座城，那个一直以来英勇刚强的女人，背对着他，哭到泣不成声。
他第一次见到她如此脆弱，他什么也没有想过，只想拥她入怀，让她觉得温暖，有所依靠。
她问他，“你愿意爱我吗？”
他看着她灼热的眼神，楞楞的点点头，她看着他的眼睛，求他，声音哽咽，“回答我……”
“我愿意。”
说出这三个字，他与她像是建立了契约一般。他方才惊觉，他爱她，他愿意臣服于她。他爱她，便想要护她周全。他爱她，便会敬着她，她不肯给的，他再想要也绝不会越雷池半步。他是她的臣，她的子民，她是他的王，他的爱，他的信仰……
从那一天，他的内心不再只有主子，不再只有兄弟，不再只有征战和任务，他的世界里多了一个她，一个他用生命去维护的人……
第九十五章 因果轮回(一)
中秋宴请，本应邀请逍遥城和昆仑两位城主共庆，但是三年来，夜龙辰都以各自安定城邦为由，不曾发出邀请款待外宾。今年，他亦不想操办。
只是秦安提醒他，三年了，百姓也逐渐稳定下来，免税减赋的政策也得到百姓的认可。而受惑蛊影响残留下来的余孽也逐渐清除。今年中秋，即使不请外宾，轩辕城里，也应该热闹热闹，宫里也应该喜庆一些了。
所以，礼部这才匆匆将中秋晚宴的想法呈上来。夜龙辰匆匆看了两眼，从小这些皇宫宴请本就不受他的青睐，他一句“一切从简”便将奏折退了回去。
“主子，”小方立于身侧，偏着头，“抚溪族那边，最近好像有动静了，听说，道叔近日回了五谷丰登。”
“可有花雨蝶的消息？”夜龙辰将刚刚打开的奏章合上，这些奏章看得他心烦。
“暂时没有。”小方摇摇头。三年前他们救下的人，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
“他吊着一口气，估计也是想见见她。尽快找吧。”夜龙辰叹了口气，既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属下明白。”
“最近城里百姓如何？这帮大臣很闲吗？全是让本王纳妃的！”夜龙辰用力一甩，将手中的奏折甩到地上。啪的一声，扬起细细微尘飞扬在阳光之中。
“今年干旱，收成估计不太好，据说最近粮食价格上涨得厉害。”小方小心答着话，“您登基三年了，就世子一个孩子，央后又无所出，大臣们难免会有些异议。正常。”
“正常？”夜龙辰侧目看了他一眼，呵，站着说话不腰疼。
“呵，主子您明鉴。”小方陪着笑。
“少跟我来这套。别以为我不知道他们心里的盘算，都想在本王身边安插自己的势力……”夜龙辰斜眼看向小方，“小方，你是谁的？”
“属下不敢！”小方连忙跪下，“属下对主子忠心耿耿，绝不敢有二心。”后背蹭蹭蹭的冒着冷汗，小方嘴里一个提溜都不敢打。
“不敢？”夜龙辰嘴里冷哼一声，“知情不报，该当何罪？”
“主子！属下不知主子所指何事，属下知道的事情已经完完全全禀报了主子！”小方将头埋得更低了，他不敢看他，那双眼睛让人害怕，单单是现在夜龙辰身上的煞气和威压已经让他后背湿透，呼吸急促。
“哦？慕容嫣的事情，你可有汇报？”夜龙辰嘴角微微往上勾着，一抹邪戾的笑。
“慕容嫣？”小方仿佛松了一口气，“属下以为尉迟凌幽的事情已经完结了，便没有过分的提及，何况人都在我们手里，只是等待最后的处置而已。”
“带她去见他最后一面，把该说的都说清楚。”夜龙辰淡淡的语气，拿起桌上的琉璃杯，噙了一口茶，同样的茉莉花茶，面对不同的人居然也会有不同的味道。
小方领命，从地上爬起来，觉得双腿还有些软，他强撑着退了出去。
窗外阳光刺眼，小方在门外站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来。向南，再有下次，我也不能保证还能扛得住不说了。
虽然明明知道不能对主子有任何的欺瞒，但是这么多年的兄弟情谊，他还是选择了隐瞒。算是对他和向南之间的情谊的一种交代。
今天阳光正好，有微风，可是主子却交代他去做一件不怎么阳光的事情，愈发猜不透他的想法，让人如履薄冰。
“带上几个人，跟我去一趟天牢。”小方交代给站岗的侍卫，今天这个任务，注定会有些沉重。
……
虎门天牢
“把门打开吧……”掩着鼻，这天牢里潮湿和憋闷的空气让他觉得窒息。真的很难想象人能够在如此恶劣的条件下生活。
所以很多时候，不是你不可以，而是你没有在那样的境况中，你不会懂求生欲会是怎样的强烈。
锈迹斑斑的铁锁，守卫用同样生锈的钥匙把门打开。夜家军的守卫，自三年前大战后，便保持着极高的素养，不会乱动私刑，更不会伤害妇孺，做出残暴不仁的事情。天牢的守卫也是轮替制。安全，公平。
里面端坐的妇人虽然衣衫有些旧破，头发有些凌乱，但是神识还是非常清楚的。
“你们要干什么？该说的我都已经说过了。”慕容嫣姣好的容颜如今也是有些污渍，但是没有严刑招供过她，所以基本上她还是毫发无损的。
“你确实是都告诉了我们，可是，主子的意思，让你换个地方，换个人，再说一次。”小方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掩着鼻，他只想快点离开这里。
“不！我不要。”慕容嫣摇着头，眼中有着惊恐。她不要去面对他，她无法面对他。
“带走！”小方命人将慕容嫣拖了出去，轮不到她愿不愿意，敢做自然就不怕承认。
身后慕容嫣的喊叫声，鞋子在地面上的摩擦声，都在宣告着她的挣扎和害怕。是的，她害怕。她做了那么多的事情，只是为了得到那个男人的心，后来她想，得到他的人也可以。
以至于她后来发了疯，任何接近他的女子她都视为眼中钉，她要把他们除掉，她得不到，任何人也休想得到。
不管你如何挣扎，如何的不情愿，所有的事情最终都有你要去面对的那一天。不管以何种方式，我们终是要跟彼此告别。
慕容嫣几乎是被甩到尉迟凌幽面前的。
比起她关押的那个牢房，尉迟凌幽这里就要好太多。至少干爽整洁，没有奇奇怪怪的味道和各种小动物。
而尉迟凌幽，如今就那么静静的躺在那张白色的小木板床上，脸色苍白，目光呆滞，胸口隐隐的浮动着，呼吸均匀但很浅很薄。
“凌幽……”慕容嫣大致是没有想到尉迟凌幽如今会是这副模样。她心中的那个高大威猛，满面生风的翩翩公子，从来都是高高在上，傲视群雄的样子。
为何？如今成了这副模样？
“你们！你们对他做了什么？”慕容嫣冷冷看向小方，眼眶中含着热泪。
“没做什么……”小方淡淡的，“惑蛊的后遗症而已，他，不配合治疗，我们没办法。”小方看向躺在床上的人，哀莫大于心死，或许便是他不愿意接受解药的原因。
“为什么呀？凌幽！为什么？”慕容嫣哭了起来，她心中的痛，没有人会懂。“为了她，对不对？你要这样惩罚自己对她的视而不见，对她的利用和伤害，对不对？”
第九十六章 因果轮回(二)
慕容嫣心里太清楚。
他起初只是利用花雨蝶做幌子，欺瞒众人抚溪郡主还在宫中。也以她做饵，心想着只要她在，未央就还会回来。还能引来夜龙辰。
可是后来，他的感情慢慢的根本就不受控制。他自欺欺人的夜夜陪伴，每日没分每秒的护着，生怕自己对她对她肚里的孩子动手脚，她便懂了。他怕是心里已经爱上了她。只是他，拒绝承认。
直到后面，夜龙辰攻城，他以她做饵，未央替夜龙辰挡了一剑，作为他抛弃她，拒绝她，斩断自己感情的一个绝佳借口。他狠心将她打入天牢，暂侯发落。
可是那个时候，他国事缠身，漠北皇刚刚薨了，他需要尽快承担起整个城邦的兴衰，大战后的休整，百姓家园的重建，还有军营上重新的排兵布阵，以防夜龙辰再攻回来。
他哪里还有心思和功夫再去管花雨蝶，何况，他不允许自己想她，他觉得她不过是个替身，他对她没有爱便无需关怀。不赐死，已是恩赐。如此而已。
于是，她有了足够的时间和理由去践踏她，凌辱她，折磨她。看她痛苦，她很快乐。仿佛便没有那么恨和痛了。
可是这些，她不敢告诉他，是她做的。她更不敢告诉她，她的身份。那个隐藏着更大的祸心和阴谋的身份。
“自己说，还是要我帮你？”小方有些不耐烦。外面阳光明媚，他只想坐在自己的小酒馆里喝喝酒，看看远方那个丫头给他寄来的信。话说，已经好久没有收到她的信了。
“我没什么耐心……”小方抿抿唇，下颚收紧。
慕容嫣收了收眼泪，用手抹了抹脸。“凌幽，我要跟你坦白……”
尉迟凌幽的手微微动了动，“凌幽，你能听到我说话，对不对？”慕容嫣爬过去拽着他的手。放到脸上。他的表情依然很平淡。
“我……”慕容嫣看着他，有些哽咽，“我……”
“快点……”小方的催促像是一针推动剂。
“我不是慕容嫣！”她眼中流下大滴大滴的眼泪。“我骗了你，我不是慕容嫣，嫣儿在永乐宫那场大火中，已经死了。我，是慕容雨，是一直都爱着你的慕容雨。”
尉迟凌幽的手指轻微的抖动，眼中，滑落了一颗眼泪，又没入鬓角之中。
“说说你怎么成为慕容嫣的……”小方挑眉看了看她，为了自己的爱情，将自己的妹妹推入火坑，这个慕容雨，真的挺狠的。
慕容雨闭上眼，艰难的回忆，她本不是心狠手辣的人，却在爱里迷失了自己。
“那晚，三皇子约我去追雨阁，说是有话要说。可是不多一会儿，我便觉得自己有点不对劲。有些冷，神智也有些不清醒，身体里面躁动不安。
等我醒来，一切都晚了，尉迟凌穆他不是人，他用如此卑劣的手段来毁了我的清白。我不甘心，我心里想嫁的人只有你，我不要嫁给他。
于是我让小兰去把妹妹接进宫来，她身子弱，根本跑不掉，我与她互换了衣裳，让小兰把三皇子找来。尉迟凌穆喜欢饮酒作乐根本分不清身下的人是谁，我趁乱逃出了宫。
后来，我知道永乐宫出了事，害怕了好一阵子，最后以寒冰是凶手收了尾。你也因为这件事，让皇上青睐有加。我甚至有些庆幸，自己的计策帮了你。
再后来，我如愿以偿的以妹妹的身份嫁给了你。新婚之夜，你喝多了，可是我最终还是等到了你。你从来对我都是粗暴的，只不过是醉酒后的一种发泄而已。每一次，你抱着我，痛苦的，不甘的，迷茫的让人心疼。
即使你喊的念的都是她的名字，可是至少，我拥有了你的人。”
慕容雨垂着头，任眼泪无声的流着。
“我忘了从哪一天起，你不再来我的寝宫，待我越来越疏离。我一直以为你是因为太爱未央，所以不愿意爱我。
可是当我发现，你明明知道那个人不是未央，你却仍然夜夜拥她入怀。你知道女人的嫉妒心有多强，原来不是你爱不爱她，而是，你根本不爱我。
后来，我发现你防备着我。担心我伤害她肚子里的孩子。凌幽，那是你的孩子，我舍不得。但是，你告诉我，如果她生了儿子，就立为太子，袭王位。
呵呵，一个婢女生的孩子也配吗？为了让我安心，你陪了我几晚，告诉我你的计划。我很高兴，你的未来也是有我的。
你还亲自炖了补品给我补身子。看着我欢喜的一口一口的喝下那些避子汤，你才放心的离开。
凌幽，为什么单单是我，单单是对我，你会如此残忍？
你知道慕容府的祖上曾有过昆仑的血脉吗？所以，我会药理，父亲只将这秘密告诉过我，所以，我早就知道那些是避子汤。
你将花雨蝶打入天牢，终于给了我机会。一开始，我只是想让她说不了话，不能再解释再蛊惑你。
后来，你的不闻不问给了我机会，她的孤傲也让我愈来愈恨她。我交代他们用尽一切手段来凌辱她……直到她失去了孩子，丧失了活动能力，如同行尸走肉……”
慕容雨低垂着头。她对待花雨蝶的手段，卑劣而残忍，简直令人发指。尉迟凌幽咬着牙，眼中早已包含热泪。
亲耳听到这些，对于他，相当于凌迟之行，他都做了些什么？在她最需要他，最彷徨无助的时候，他都在哪里？
“拉下去。”小方偏偏头，守卫将跪在地上忏悔的慕容雨拖了下去，她的任务完成了，也是时候退场了。
“刺激吗？是不是没有想到？或者说，其实你早就知道她不是慕容嫣，不过是为了补偿你曾经将她送上尉迟凌穆的床的愧疚感，所以一直将她留在身边。”小方的推测，让躺在床上的尉迟凌幽闭上了眼睛，眼泪顺着流下来，如断线的珍珠，一颗接一颗……
是的，他早就知道了一切，却没想到是给自己安置了一个刽子手。他或许从来没有想过，因为自己一时的心软，会让花雨蝶陷入如斯境地。
正如他没有想到，有一天，他竟然会真的爱上了她，那个对着他温柔的笑着，拉着他的手，眼角眉梢全是喜悦和爱慕，柔情似水，轻声唤他的女子。
“王爷，你来了……”
第九十七章 残局
自己种下的因，就必然要承担这样的结果。这是尉迟凌幽咎由自取也好，因果循环也罢。很多事，我们终究逃不掉。
尉迟凌幽用尽全身的力气抬了抬手，嘴微张，口唇不停的抖动，他似乎想要说什么。却无力的又放下，只剩下空洞的双眼，通红。
“想问花雨蝶？”小方心下了然。
尉迟凌幽眨了眨眼，为了避免他蛊毒发作，伤人伤己，他被封住了所有大穴，经脉尽碎。所有交流基本靠猜。以夜龙辰对他的了解，大概也能明白他的意思，小方跟的时间久了，自然也就清楚。
他想要见的人无非就那么两个，一个，夜龙辰不会让他见，一个，他不知道还能不能见。
“唉，主子发散所有无忧阁的兄弟去找了，最近方才有了一些消息。如果你还有命等着，或许还有机会。只是，她的生死，至今也是一个谜。”小方摇头，抚溪族太神秘，行踪不定，根本无法查找。
“好了，你歇着吧。如果找到她，你还活着，我会带她来见你。主子说，这是你们兄弟间最后一丝情分。”小方说罢，离开了天牢。
深深吐出一口气，他总算是又见到了阳光。
“事情办好了？”他眯眼看着阳光，问身后的人。
“办好了。”
“主子的意思，不要让她死得那么痛快……”小方抬手，眼睛刺得有些睁不开。
“她以前如何对待别人，自然是同样的方式回敬她。”守卫腰微弯，对待一个蛇蝎心肠的女人，最好的办法就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行。下去吧。”小方放下手，往议事殿走去。事情办完了，该回话去了。
……
今天阳光正好，未央吃过饭在院子里坐着，这玉石桌上有一局残棋，她刚刚给摆上的。宫里日子清净，她想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娘娘，世子今日第一次学射箭，您不去看看吗？”月儿在一旁看她一上午都在拨弄这个棋盘，世子今日一早便走了，还念着想要娘亲去看他。
“你知道我不喜欢出门。”未央淡淡的，月儿不是第一天伺候她，怎会不知道她的脾性。肯定又是奶娘来说道了。“世子今日按时上课了吗？”未央手中拿起一枚棋子，思肘着。
“按时去了。今日早读后，便去射击场学射箭。世子小，本来皇上不急让他学的，说是世子亲自要求，要在中秋节表演给您看呢”月儿将奶娘转给她的话，一字不落的说了出来。
“既然中秋便能看到，今日还去干什么？”未央将手中的棋子落于棋盘上。
“娘娘，世子年幼，想要得到母亲的关爱，很是自然。”月儿不解，为什么娘娘就是不待见小世子，多可爱的孩子啊。
未央的眼眸顿了顿，她何时不爱他了。“那就备车吧……”终究，还是拗不过。
“诶，奴婢立刻去。”月儿像是捡到金子一样，欢天喜地的安排去了。
未央起身，到寝宫里，从抽屉里拿出来一个小方盒。桃木制成的方盒，看起来很贵重。
“娘娘，可以走了。”月儿动作快，一会儿功夫便准备好了步撵，侯着未央便出了门。
“今日这步撵跟往日好像有些不同。”未央有些意外，今日的步撵备好的时间挺快的。
“这是小世子的步撵，他担心娘娘临时决定要去，奴婢找不到步撵，就将自己的留下了。”月儿在一旁走着，声音不大，却一字不落敲打进她的心里。
她不喜欢出门，所以宫里也没有备着各种车撵步撵，每次出门都是让月儿临时去车房调车过来，终是不便。
只是，一个三岁的孩子，如此的心思，是不是太过于成熟了些？未央觉得心里有些发紧。
去往射击场的路要经过一条小巷。有些窄，只能凑合着一辆步撵通行。
未央他们快要走到尽头，对面来了一辆步撵，恢弘大气，点缀着丝丝珠串，顶部用金丝织成的纱幔缓缓垂下，神秘又高贵。
“看到央后的步撵，还不跪下退让开？”一个蛮横的婢女叫嚣着，喊未央的步撵退出去。
“可我们已经快到头了……”月儿嘟囔着。
“见了央后不行礼，懂不懂规矩？”
“兰儿……”央后秦安面对着前方并未退下的人，“我们退一步吧。”
“娘娘！”兰儿气促，这后宫中，哪里有让后位妃位的道理。
“月儿，让他们退。”未央声音清冷，听不出情绪。“溪妃给央后请安，愿央后万福。”
“给央后请安。”奴仆们一一跪下。
这，是给了秦安很大的脸面了。溪妃娘娘，那是央帝默许了可以不用受宫廷礼节束缚的人。她对央帝都是一副不温不火的态度，能够对央后行礼。已是最大的退让。
而这份不争不抢的性子，并不能让某人乐意。但是今天，她赶着去见央帝，没工夫跟她计较。
“行了。不用多礼了。是兰儿不知道，溪妃妹妹是不用行礼的。今日本宫确有急事，就劳烦妹妹先退出去吧。”本来她倒是觉得谁退都没有关系，可是未央的不咸不淡的态度，实在让她窝火。
“退吧……”未央叮嘱月儿，她不愿意多事，更不愿意增加她和秦安之间的矛盾。总是觉得她介入了她和夜龙辰之间，她与她有愧。
退出弄巷，待秦安的步撵过去，未央的步撵才又重新走了进去，只是这一前一后，耽搁了不少时间。而今天的太阳挺烈的，晒得未央有些发干。
“还有多远？”未央对这宫里的地形并未多做研究，这七拐八绕的也像是失了方向。
“快了。娘娘是不舒服吗？”月儿面露忧色，生小世子的时候她元气耗损很大，失血很多，加上忧思过度，身子一直都不太好。
“没事。”未央摆摆手，示意月儿继续走。
她用手甄枕着额，闭着眼，头有些晕晕的，可是，一想到昊儿看到她时那一定会发光的眼睛和快乐的笑容，她便打消了回去的念头。
她怀胎十月生下了他，虽然每次见他都仿佛是见到那个男人，仿佛是提醒她她可能做过一些破坏别人夫妻感情的事情，她对他冷淡，疏离，很大程度是因为不想面对。但，不表示她不爱他。
她的儿子，毕竟才三岁，她不愿意让他陷入那些复杂的纷争中。如果有机会，她会送他回抚溪族。什么世子，袭承王位，她从来不在乎。
第九十八章 箭场失准
射击场就在前方，步撵停下，靠在一旁，未央在月儿的搀扶下慢慢向那广场走去。
今日有老师教世子射箭，广场上的人并不多，平日的操练都停了下来。整个射击场便显得空旷和冷清了许多。
“娘娘，看！皇上也在那边。”月儿轻声提醒，一旁的观战指挥台上，夜龙辰负手而立，充满宠溺的目光看着台上手执弓箭的孩童。
未央突然明白，为何他们会坚持让她过来。她轻轻在心里叹了口气，旁人总是比当局者要激进得多。
台上专注于射箭的男子，个头小小的，脸上虽稚气未脱，但手执弓箭的气势和眼神却是像极那个叱咤风云的男子。他目光微微一偏，“娘亲！”
一声奶里奶气的声音让人酥麻，可是他毕竟是个三岁的孩童，手中的箭方向一偏，小手一松，那利箭便不偏不倚的向着未央的方向飞去。
“娘亲！”一声呼唤带着惊恐，未央看着飞向自己的箭，竟不知应该如何躲闪，一旁的月儿更是吓得除了尖叫还是尖叫。
而只有那看台上的男子脚尖一点，手一扬，一声哐当声便让箭头改变了方向，人也随后赶到将她紧紧护在了自己的怀中。
“未央，别怕。”他揽着她，拉着她的手，她脸色依然很平淡，但是手心却隐隐发着冷汗。她心里是害怕的。了解到这一点，他将她揽得更紧了。
未央的身体微微一怔，夜龙辰身上淡淡的茉莉花香让她的心跳渐渐平缓了下来。
昊儿哭着跑过来，拽着她的衣角，“娘亲，对不起，娘亲，对不起……”
孩子吓坏了。
未央愁眉，看着眼前泪水糊了一脸的孩子，她推开夜龙辰，蹲下身来，一手覆在昊儿头上，将孩子揽进怀里。
孩子的双手紧紧的抱着她，渐渐的也平静了下来。只是身边的那个男人，寒气微露。他不可否认的有些不爽，她何曾如此温柔的待过他。
“好了，让世子去练箭。”夜龙辰下令，昊儿便立马起身，擦了擦眼泪。“娘亲，你会陪我练箭吗？”
看着眼泪还挂着的孩子，未央虽然有些头晕，但不忍拒绝，她点点头，嘴角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昊儿便笑了。快乐的往射箭台跑去。
月儿扶着未央往看台上走，她一落定，目光便紧紧锁在昊儿身上。身边的夜龙辰，她看都没有看一眼。
昊儿悟性高，若不是刚刚分心，断然不会射偏。除了小，力道还有些不稳，对靶心的瞄准程度还是让人很惊讶的。
“小世子真棒！”月儿也忍不住夸赞他。未央看向夜龙辰，“你确定要昊儿这么早就习武吗？”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开口跟他说话，为了他们的孩子。
“有问题？”夜龙辰看向未央，昊儿天生习武良才，而且聪慧非常。他从不觉得有任何问题。
“我希望他能过一些平淡的生活。我会让爷爷接他回抚溪族。”未央语气依然很淡，她并非要征得他的同意。她只是在通知他。
而这一点，却激怒了夜龙辰，他细心培养了三年的孩子，他夜龙辰的骨肉，如何交于他人抚养。
“荒唐！”他忽然起身，煞气外露，月儿不禁打了个寒颤。
夜龙辰看着未央坚定的眼神并未有丝毫改变，他强压下心头的怒气，俯身看她，“你想要送走昊儿，也不是不可以。”
未央挑眼看他，他不会这么好说话。
“再给我生一个孩子。否则，休想！”夜龙辰目光灼灼的看着她，然后起身，拂袖而去。小方紧紧的跟着，心里大喊不妙，这回是真的生气了。
未央拿着方巾的手顿了顿，他说什么？再跟他……未央的脸有些发热。看着那个还在努力练习的小人。将怀里的盒子拿出来，“给奶娘，说是给世子的礼物。”
月儿匆匆的去了，未央站起身，慢慢往步撵走去，她嘴很干，身子有些燥，刚才夜龙辰的话一遍遍在她耳边回想。让她觉得很难受。
她躺在步撵上等月儿，心情越发的憋闷。
“娘娘，你不舒服？”月儿回来见她蹙眉躺着，唇色愈发苍白，但是脸却是红的。
未央没有回话。她手指发凉，额头却冒着冷汗，怎么会有这种感觉？
“娘娘！”月儿心里一慌，用手背探探她的额头，大惊！“快回宫，娘娘发烧了。我去找皇上。”
……
议事殿内，秦安已经在这里等了多时。
“你来了？”夜龙辰进来的时候发现她在，才忽然想起今日他喊她过来，商量中秋家宴的事情。
“臣妾已经等了陛下好久了。”秦安笑着施礼。他很久没有主动宣她，她也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他依然还是那样气宇宣扬，煞气逼人。
他很冷，但是她就是喜欢他，想要捂热他。即使她知道，她已经输了，可是，这梦她还不想醒。
“看看吧，这是秋宴安排，有没有什么问题？”夜龙辰将礼部的安排递给她，毕竟，这是她想要置办的，让她决定就好。
“挺好的，就是想这宫里热闹热闹，这样已经很好。”秦安将折子翻看着，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臣妾熬了清署汤，您喝一点？”
秦安示意兰儿将汤水递给小方，“臣妾亲手熬的……”她眼中情谊绵绵，柔情似水。
夜龙辰蹙眉，他实在不情愿吃她送来的东西。
“龙辰……”秦安眼中噙着泪，他不再信任她，她心里清楚，只是亲眼见到，心中还是隐隐作痛。
夜龙辰拿起碗，喝了大半，门外守卫便匆匆进来在小方耳边低语。
“怎么了？”夜龙辰蹙眉，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溪诺宫出了点状况……要不，我先去看看？”小方看看秦安，其实，他也希望主子雨露均沾，毕竟，看得出来，央后心里还是爱着他的。
“走！”夜龙辰放下碗，疾步往外走去，没有再看秦安一眼。
“龙辰……”秦安急促的唤他也并不能对他有所触动和挽留，他的心里，永远都只有那个女人。秦安的手，紧紧的攥着，咬着牙，下颚的弧度变得坚硬。可是，眼中，却露着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得意和狡黠。
第一百章 自由
未央在晌午醒来，看着自己手臂上和身上残留的痕迹，眼角的泪就不争气的滑落下来。她，竟会在他面前如此不知廉耻。
她是怎样让浑身无力的他帮她缓解掉内心的燥热不安，一想起来，耳根子就发烫。只是，她没有想到，他竟配合得如此投入。
他心口的七星连环，让她记忆深刻，像一个魔咒，让她一直铭记在心。
身边没有人，她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也就是说，他已经恢复了体力。如果不是他，到底是谁，要这样作践自己？
未央起身，穿戴整齐，今天，天色晦暗，没有昨日那般闷热。
“娘娘，你可算起身了，小世子一直在厅里跪着，不肯起来，说是自己惊吓了你，才会让你身子不适。”月儿焦急的告诉未央，小世子已经跪了一夜了，那身子骨如何挨得住。
未央焦心，疾步走到大厅，一个瘦小的身影在那里跪着。身子不正，显然有些疲累了。
“昊儿……”未央轻声一唤，小世子转过身来，“娘亲……”
未央走过去将他抱起来，“傻孩子。”
记事中这是第一次被自己的母亲这样抱着，小世子一时忘了该说些什么，只是紧紧搂着未央的脖子，脸挨着她的脸，享受着难得的温暖。
月儿和奶娘在一旁也是偷偷的抹眼泪。
“昊儿，”未央在厅内的椅子上坐下，将昊儿抱着坐在她腿上，“你可愿意随娘亲出宫一躺？”
“愿意，昊儿愿意陪娘亲去任何地方。”小世子开心极了，脸上露出温和的笑。
“那娘亲准备好就带你走。”未央嘴角上扬，揉了揉他的头。
“今日是否还要跟太傅学下棋？”未央提醒他，跪了一夜，她其实想要他多休息休息。
“嗯！儿臣这就去。”从未央身上下来，昊儿给她施礼后便带着奶娘一起去了学政堂。夜龙辰专门打造出来，让太傅教昊儿琴棋书画的地方。就在议事殿旁。
昊儿走后，未央看着月儿，“月儿，这两日我身体不适，可有太医来过？”
“没有，我让车夫带你回来，并未去请太医。”月儿回忆着那天发生的事。皱着眉。
昨天她忽然发作，是在看完昊儿练琴，跟夜龙辰说过几句话之后不久。回来的时候是她自己进的门，并未有任何不妥。那么就是在去射击场之前。
那之前，唯一和她有过接触的人，只有……秦安。
秦安？又是她？为什么呢？
未央不明白为什么她一意孤行，势必要伤害她，让她痛苦？她已经处处远离夜龙辰，为什么她还要把他送到自己身边？
“月儿，去正安宫。”未央起身往外走，她不想要再缩在这里不闻不问，与其如此，还不如弄清楚，至少知道别人针对你到底是为什么。
……
正安宫
秦安坐在茶桌旁，身前一壶明前的龙井，散发着悠悠的清香。
“娘娘，央帝来了。”兰儿匆匆跑进来站到她身后。
秦安并未起身，不疾不徐的倒着茶。
“安儿好雅兴，倒摆弄起茶艺来了。”夜龙辰进屋，秦安对他少了之前的殷勤和礼节，他不由得挑了挑眉。
“深宫中日子寂寞空虚，当然要给自己找点乐子。”秦安微微一笑，“不知龙辰今日来，所谓何事？”
“呵呵，安儿的乐子，都找到本王身上来了，本王还不能过来问问？”他眼神一挑，怒气席卷而来，让秦安身后的婢女吓得一哆嗦。
“龙辰，话可不能乱说。”秦安笑了笑。“安儿倒是想陪您乐逍遥，只不过你不喜欢。”
“你如何配得上我的喜欢？”夜龙辰咬着牙，伸手掐住她的脖子。他眼中因为发怒而变得通红，像一头狮子。
“我如何配不上？”她眼中含着泪，“她无非先走进你的心而已。你连机会都不给我，如何知道我配不上？”她没有哭，只是一种控诉，却因为悲痛而显得声嘶力竭。
“你手段肮脏，思想龌龊不堪！竟敢在汤里放东西？”夜龙辰看向一旁吓得半死的婢女，“滚出去！”
兰儿吓得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她全身都是汗，吓得发抖，却不敢闲着，她往军机处跑，她要去找一个人。
屋内，剑拔弩张，秦安看到如此气急败坏的夜龙辰，心中虽痛脸上却带着笑，“我满手鲜血是为了谁？我手段卑劣是因为谁？我思想再龌龊，我有做过苟且之事吗？我到现在还是清白之身，又是因为谁？”
她眼中泛着泪光，却极力隐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我想给你，你要吗？你不在乎自己可能被蛊虫侵蚀，经脉寸断，可我在乎。你不在乎她日夜折磨你，不搭理你，我在乎。你不在乎她是否还记得你和她的曾经，可是我在乎。
我在乎她不爱你了，你却还是要爱着她；我在乎你不肯和我圆房，让我三年独守空房；我在乎你的人你的心都不属于我；我如此爱你，龙辰！我怎么可能害你？”
“那你倒是说说，汤里的药是怎么回事？”夜龙辰从来不知道自己在秦安的心里如此重要，她从来没有如此怨恨过他。她的感情，他向来都是无视的。
逐渐松开的手，秦安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到底还是心软了，从三年前开始，他就开始心软，开始良善，少了很多的煞气，她知道，那是因为未央又回到了他的身边。
“我不过加了几味可以缓解你体内蛊虫的药，只是服用后不可动情，不可剧烈运动，否则你会觉得四肢无力，百虫侵蚀……”秦安看着他，气定神闲。
“哪几味？”夜龙辰挑眉，他站在窗前，将这两天发生的事又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川穹，蜥蜴，蜈蚣……”秦安缓缓道来，都是稀松平常的药，并没有什么特别。
“就这些？”夜龙辰转身。
“就这些。”秦安点点头。
“安儿，今生我无法给你爱，若你想要自由，随时可以找我拿回去。”夜龙辰看看她，有些话，始终他没有说出口。便转身离开了正安宫。
“自由……”秦安嘴角扬起一个讥讽的笑。
第一百零一章
“没事吧？”身后从暗门里走进来的男人，将她紧紧拥入怀中。他很高兴，这样危机的时候，她会想到来找她。
秦安身子轻轻一颤便软了下来，“没事。”她回过身，环住他的腰，身子紧紧的贴着他。今天，他没有穿着铠甲，第一次她感受到了他温暖而宽厚的胸膛。
那里有一颗炽热的心。她眼眶通红，她想要这颗心。若能置换进夜龙辰的心口，她死而无憾。
……
未央还未走到正安宫门口，便看到了匆匆走出来的夜龙辰。
相距十步之遥，二人两厢对视。
那么远，那么近。
万千思绪，相对无言。
“为何来这……”夜龙辰看到她很是惊讶。莫非，她也猜到了一二？
“我想跟你来这儿的目的一样……”未央知道，夜龙辰知道的内情比她多，所以，没什么可隐瞒。
“回去吧。不关她的事。”事情没有搞清楚前，让她远离秦安，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如此笃定？”不知道为什么，如此明明白白的袒护，竟让她心里酸涩又绞痛。
“相信我，这件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夜龙辰颔首。
“怎样的交代？”未央瞥眼看他，说到底，他就是要护着秦安。不让她去质问她。
“未央！”夜龙辰不知道应该如何解释她才能相信他。
“主子，”小方接到一个隐卫的密报，匆匆走过来跟夜龙辰耳语。
夜龙辰蹙眉看了看他，暗暗按下自己心中的愤怒。
“未央，我送你回去。”他语气淡淡的，看不出有任何的情绪。只是身边小方，带着异样的眼神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事。
她没有说话，回身往溪诺宫方向走。
“娘娘。”月儿觉得蹊跷，未央看了她一眼示意她不要多话。
回到溪诺宫，宫门大开，一片狼藉，夜家军整齐划一的站于两侧，等着某人的到来。
“娘娘！”月儿大惊，这是什么情况？
未央一脸茫然，她看向夜龙辰，眼中的疑惑与他的平静形成鲜明的对比。
“皇上，这是在婢女月儿的房中搜到的。”侍卫手中交出一个墨黑色的药瓶递到夜龙辰手中。
他打开瓶盖放置鼻边，未央同时看向月儿。
“这不是我的东西。”月儿摇着头，不敢相信这是从她的房间搜到的。
未央的心里是相信月儿的。他直觉这应该与这次她身体的异样有关。
夜龙辰将瓶子盖好。“月儿，你可知道这是什么？”
月儿盯着夜龙辰手里的瓶子，抿着唇摇头。
“说！”他充满怒气的眼神，强大的威压令月儿脚下一软，她跪了下来，头埋得极低，“皇上明查，那不是月儿的东西，月儿从来没有见过。”
“未央，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夜龙辰看向她。
未央摇头。
“这是化情散，你昨天的反常全是拜她所赐！”夜龙辰定定的看向她，“月儿是你宫里的人，你说吧，如何处置？”
“不……月儿不懂什么化情散，娘娘，你要相信月儿。”月儿手里紧紧拽着未央的裙边。
“所以，你认为是月儿给我下了药，然后再引你前来？”未央看向夜龙辰，她没有回复月儿，是因为她对自己身边的人有一定的判断能力。
“逻辑上，我觉得没有问题。”夜龙辰看向她。
“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对她有什么好处？”未央看向夜龙辰，她觉得牵强的事情，难道夜龙辰会不知道吗？
“所以呢？东西是她房里的，你这里平时连只蚂蚁也进不来……”
“我属意她帮我的。”未央看向夜龙辰，既然他一心要护着秦安，倒不如告诉他这是她自导自演的一出戏，至少，护月儿周全。
“未央！”夜龙辰不可置信，她为了一个婢女全然不顾自己的清誉。他心里清楚，此事绝与她无关。不过需要杀鸡儆猴，做给某人看个样子而已。然，一旦关系到她身边的人，她便是一副护犊子的样子。
“请央帝降罪！”未央跪下，低头垂目。
这一军，将得他，全然无应对之策。
月儿吸着鼻子，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溪妃要如此。只能跟着一齐跪着。
“你说要回抚溪族，就准你回去思过两月。”夜龙辰甩下这句话，拂袖而去。他想保全她，却也不能太明显的包庇。
未央在夜龙辰走后，才缓缓站起身，他，居然只是准她出宫。没有任何言语上的责怪，愤怒，失望的情绪，只是平淡的准许她之前说要带昊儿回抚溪族的要求。
“月儿，收拾一下，告诉奶娘，三日后带世子出宫。”未央看着还跪着的月儿。宫里有人想她离开，正好，她其实根本也不愿意在这里。
“娘娘，对不起，是月儿没有照顾好你。”月儿很自责，毕竟是从她房里搜出来的东西。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别想了，去收拾吧。”她回了房，不想再继续这些纷乱的猜忌。她不争不抢，对夜龙辰的关怀漠然置之三年，仍然是这样的命运。
……
议事殿
“主子，事情好像没有那么简单。”小方有些不解，连他都觉得有问题，主子不可能没有看出来。
“我不傻，只是还有很多事情没有想通。你有什么看法？”夜龙辰坐下，殿外侍卫送进来一壶茉莉花茶。
清幽茶香萦绕在殿中，让他思路清晰了一些。
“月儿是我安排进溪诺宫的人，不会有问题。汤里是有一些药材没错，但确实只能让您四肢无力，不会对溪妃有任何的影响。但，今日溪诺宫突然搜出的东西……”小方看向夜龙辰，他心里有一个大胆的想法，但不能说。
“她安排的？”夜龙辰看向他，没有他的命令，谁人那么大胆敢私自搜溪诺宫。
“这个……央后还没有调动夜家军的能力，但是夜家军中有很多人都是和她一起上过战场的兄弟，所以……其实倒也不奇怪。”小方对另一个人的怀疑，他还没找到更好的时机。
“呵，夜家军什么时候改姓秦了？”夜龙辰将手中的琉璃盏用力一捏，顷刻间，茶盏便碎了，细碎的渣子刺入她的掌心，鲜血一滴滴的滴下来……
第一百零二章 命也运也
“主子息怒！”小方低头。
“把向南叫来……”夜龙辰忽而想到了什么，“世子今日在隔壁学习吗？”
“回主子，世子每日这个时辰都在。”小方垂目，今日夜龙辰答应溪妃回抚溪族，想必也是答应了要把世子一起带走，以溪妃的性子，只可能快，不会多耽搁一天。
他太清楚他们之间的情况，一个漠然疏离，能不说话绝不开口说一个字，一个内心深情汹涌，却不敢强求，是爱她也是护她。
慢慢磨，磨了三年，却还是这样的结局，是命也，运也。
有时候，命运这种事情，由不得你不相信。你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到底哪一个会先来。
“去看看。”他起身，背着手往外走去。小方方才注意到，他的手还残留着血迹。
“主子，你的手……”小方蹙眉。
夜龙辰似乎并未听到，继续往隔壁学政堂走去。这个儿子，他很疼爱。
今日世子的功课是下棋，学棋不仅仅有棋艺，棋技，还会有礼仪，规矩。修的是气度，养的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大局观。
小世子聪慧，有悟性，学什么都快。深得太傅，以及夜龙辰的喜爱。
“昊儿……”夜龙辰忍不住唤了一声正在拨弄棋盘，认真观棋的世子。
“父皇！”世子起身施礼，看到夜龙辰时有着明显的敬畏，爱戴之情。
“昊儿今日学的可好？”夜龙辰看着棋盘，简单的基本功走法，对于三岁的他来说，也不算容易。
“回皇上，世子聪慧，这些不过是复习而已。世子已经开始学习一些简单的对弈。”太傅对于自己的学生从来不吝啬表扬。
“哦？”夜龙辰大悦，每次看到昊儿，都能让他心情舒畅。这个孩子，他很爱。
“父皇，孩儿有一个难题，太傅没有解开，父皇可否帮儿臣？”小世子垂着头，似乎遇到了很大的难题。
“父皇好像是第一次听到你的求助。”夜龙辰看向他，蹲下身子看着耷拉着脑袋的孩子。
小世子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手里翻转着。爱惜却又很无助的感觉。
“这个……是……”夜龙辰眼中惊异之色。这是机关小盒。
“娘亲送我的礼物。可是……儿臣怎么也打不开。”世子很无助的看着夜龙辰，他希望自己的父皇可以帮帮他。
“给我看看。”夜龙辰将盒子拿到手上。
桃木盒子，盈盈泛着微光。盒子上的暗纹应该是天上的太阳，一个“昊”字！如此精妙的设计，唯有未央才能做到。
“咔擦”一声，应声而开。
“父皇！”世子像是得到人间至宝，竟高兴的手舞足蹈起来，拉着夜龙辰的衣袖，全然忘记了君臣之礼。
这种像是平凡父子之间的亲热气氛，成为夜龙辰日后日思夜想的一幕。
盒子中，有一块玉佩，是一块很小的霜花，用一根红色的双股绳结系着。玉石的光芒反射着阳光，却让人挪不开眼。
“这应该是你母亲给你的礼物。”夜龙辰将盒子里的霜花玉佩取出，给了昊儿，手中的小盒子却悄悄放进了自己的怀里。这个盒子对他来说，比盒子中的任何东西都珍贵。
世子将玉佩挂于腰间，欣喜不已。
“昊儿，你母妃会带你出宫一段时日。保护好她和自己，可能做到？”夜龙辰看向乖巧可人的孩子。
“儿臣遵命！”小世子领命，稚气未脱的脸上写着坚韧。
回到议事殿，夜龙辰将书架上一个隐秘暗格打开，里面有好几十个这样精致的盒子，他从当初对这些盒子单纯的欣赏到如今对它们的依恋，舍不得放手。
就像对未央，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她有了这样割舍不下的感情，但是他就是舍不得放她离开。
有很多的感情，旁人不一定会懂，自己有可能也不懂，但是却会成为今生不能割舍的那一份感情。它会触动你内心里最柔软的那个部分，它就静静的在那里等着你有一天发现的时候早就已经深入骨髓，植入生命，以你全身心的供养，开出一朵娇艳盛大的花。
手指一一拂过这些盒子，指尖传来的凉意直达心间，隐隐的疼痛自四肢传来。夜龙辰关上暗格，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小方，我是不是做错了？”不该留她在身边，不该执意要重新唤回她的爱，不该让她陷入这些纷繁杂乱的关系之中。
“主子……”小方蹙眉，这时间事或许终有对错，唯有爱，毫无对错可言。爱，很多时候或许都是一个人的事情，你以身心相付，幸之，两情相悦相伴一生；不幸，或许连半丝回应都得不到，还会遭受到唾弃和厌烦。
到底，都是命数。既然爱了，便也得有经受这后果的勇气和担当。
“你去安排，她想要见的人，让她见吧，或许，也是最后一面了。”夜龙辰在案几旁坐下，目光暗淡无光，一想到她就要离开，像是放出去的风筝，若是某一天线断了，他便再也无法得知她的下落……
“是。”似乎了解他现在的心境，小方心里也有些沉闷，整个议事殿的气氛也很压抑。
“另外，让向南过来一趟。”夜龙辰似乎想到了什么，他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的这个大将军了。
小方心下一沉，退了出去。
正安宫内，向南将衣服穿好，有些不敢相信刚刚发生了什么，可是一地狼藉的衣物，满屋的暧昧气味，还有身后不着寸缕的娇小人儿，都在提醒着他。那不是一场春梦，而是真实发生的事情。
“对……对不起……”他有些慌乱，他竟然没有克制住自己。他忘了，忘了为什么自己会突然失控。只是在她拼命的反抗下他还是那样做了。他伤了她。他有些恼怒，有些后悔。
“向南……我不怪你。”秦安躺在床榻之上，望着床顶轻轻晃动的蔓帘，眼中似有万千光芒。她想要的，她一定会想方设法的得到。
她当然明白，一切都不是突然，所有发生的一切都不过只是她的一个预谋而已。
从拼命反抗到欲拒还迎，只是一个个诱饵，用身体做为契约来控制一个男人，这不过是换心的第一步……
第一百零三章 最后一面
窗外一声熟悉的暗哨，向南匆匆离去，剩下秦安一个诡秘的微笑……
“找我？”向南蹙眉，如今，他还有什么面目去见他。
“怎么？”小方看到向南的犹疑，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对主子的命令不再义无反顾。
“没有。我……这就去。”向南稳了稳心神，往议事殿的方向走去。
小方看着向南的背影，摇了摇头，既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数，那么应该要面对的，迟早都要面对。
溪诺宫
小方过来的时候，未央在茉莉花树下站着，她喜欢这棵树，也喜欢坐在这树下赏月。
“娘娘，……”小方站了片刻，还是唤了未央一声娘娘。
“有事？”见到小方，未央蹙了蹙眉，虽然这几年并没有少打交道，但他来，都是因为夜龙辰。
“奉主子的命令，带您去见一个人。”小方曲了曲身子，有恭敬但无卑屈。
“见谁？”未央看向小方，时至今日，她不知道还能不能相信夜龙辰，或者，她能信他几分。
“您一直想见的一位这宫里的故人。”小方立起身，眼神恳切。他知道，她心中有疑惑和怀疑，她不再是那个可以为主子拼尽性命的寒冰，也不再是那个可以为夜龙辰身心交付毫无怨言的抚溪郡主，她，现在只是一个三岁孩子的母亲，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
“尉迟凌幽？”未央忽然明白，这三年，她一直想要从夜龙辰口中听到他是否还活着的消息，他一直避而不谈，如今，终于肯让她见他。他，应该还活着。
小方颔首，并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要让眼前这位溪妃娘娘对主子再次燃起爱意，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希望，尉迟凌幽还活着这个事情，可以让她对三年前的事情，有所改观。而其他的真相，他确实也没有立场和资格多说。
跟着小方来到天牢，未央一路上心里很忐忑，她没有让月儿跟着她，毕竟，月儿对三年前的事情知之甚少，无畏将她牵扯进来。
“他一直都住在这里？”天牢里的环境，未央很清楚，她曾经来过一次，后面救花雨蝶的时候，她虽然没有进来，但是里面的环境和条件，看到花雨蝶的样子，她就差不多了解得七七八八了。
“也不是，之前有很长一段时间住在王府，但是他拒绝主子的提议，便将他转到了这里。”小方避重就轻，说得不多。
拒绝提议？什么提议？未央没有多问，他待在天牢，便是她看到的事实，其他的，不重要。三年前，尉迟凌幽亲眼见到轩辕城内自相残杀的官兵，满目疮痍，尸横遍野，他自己身上的蛊毒也很快发作。可是，未央那个时候怀着身孕，她在一片血腥中晕了过去，之后再也没有见过他。
生死，她不过想要一个答案，可是夜龙辰，他不说。那个时候，他也有很多的事情需要处理，到她宫里来的时间有限，后来，未央干脆也就不问了。对他的态度愈来愈冷漠和疏离，她恨他，恨他心狠手辣，没有人性。他也从来没有对三年前的事情有过一丝一毫的辩解。
天牢里阴暗潮湿，七拐八绕的跟着小方，好不容易来到了一处还算干净和整洁的区域，这里有一扇窗，有些微风和阳光透进来，空气和气味都好了很多。
“他就在那里……”一座铁锈斑斑的牢房内，一张木床上躺着一个身穿白衣，面色苍白的人。若不是还有胸口的一丝起伏，估计会以为那躺着的是一具尸首。
“凌幽……”未央轻声的一唤，躺着的人手指便轻轻的动了动，眼睑处的睫毛也有了些生气。
“要进去吗？”小方看着她，她不是慕容雨，他需要保护她的安危。
“可以吗？”未央看向小方，她倒是想要进去看看他。
看看窗外，小方心里沉了沉，“小心一点。”
他让牢狱官来，将铁门打开，铁锁撞击在铁门上的声音，哐当当的响，在空旷的牢房中显得悠长而又沉闷。
未央缓缓走进尉迟凌幽，他的面色如纸一般，毫无生气，连修长的手指也是苍白无力的放于身侧。
“他，为何会这样？”不像是受过很严苛的拷打和酷刑，但是为何，他气若游丝，仿佛命不久矣。
“未……央……”尉迟凌幽缓缓睁开了眼，仿佛用尽了浑身的力气，眼中充满了鲜血。
未央看到他的眼睛，吓得倒退了一步，“他……他的眼睛……”
“正常的，快到中秋，惑蛊未清，月圆之夜便会发狂。”小方解释道。
“惑蛊未清?”未央知道三年前轩辕城的血流成河，全是拜秦安的惑蛊所致。惑蛊，竟还有解法？
“主子亲手研制了一种药物，可以压制惑蛊的毒性，除了一些漏网之鱼我们还在权力抓捕之外，全城百姓基本已经保了下来，这三年也算是太平。只是……尉迟皇子他不愿意服药，不肯配合。
所以，他身上的毒性，并未解除，每到月圆之夜，便会发作一次。他不肯，我们确实也没办法。解药也需要中毒的人配合治疗才能发挥最大的药性。”小方简单的告诉了未央一些，说起来容易，真正要让全城百姓都信服这个解药，夜龙辰做出的以身试药的牺牲，他并没有说。
他更不会告诉她，因为这个解药与他身上的情蛊相冲，加重了他自己的蛊毒，这几年他竭力压制才让全身的毒性蔓延得没有那么快。但是，那种百虫食髓的疼痛却是每时每刻都在伴随着他。
“凌幽，为什么，你不肯服药。”看着躺在床上的尉迟凌幽，未央心中很难受。每一个人或许都有自己既定的路要走，尉迟凌幽选择了他需要背负的使命，需要承担的责任，即便在这个过程中，他利用过她，但是始终，他未曾真正伤害过她。
她从来没有怪过他，所以当看到那个曾经意气风发，指点江河的人，如今如此脆弱而无力的躺在床上，于未央来说，冲击力和触动是很大的。人的生命，对于这个世间来说，脆弱得不堪一击，无论你是谁，你逃脱不了命运，逃脱不了死亡……
第一百零四章 道别
“未央……”尉迟凌幽沙哑的声音，他轻轻的抬了抬手，又无力的垂下，他想再看一看眼前这个他爱过的女人，却发现自己用尽全力睁开的双眼，已经看不清任何的景象。
“凌幽，你为什么不愿意解毒?”未央轻轻抓着尉迟凌幽的手，这个时候，他对于她来说，不过就是一个弥留之际的朋友，一个相识多年的人，在最后的时刻，想要跟她说两句话，而已。
“这是我的惩罚，”他摇摇头，他知道自己时日不多，能够撑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他不愿意做夜龙辰的臣子，他不愿意认输，输给那个他从小一同长大，并不是事事都比他优秀的夜龙辰，他不想面对失败，失败的战场，失败的统治，失败的感情，失败的人生……
“你没有做错什么……”未央不知道现在说服他解毒有没有用，但她不愿意就这样看着尉迟凌幽死去。如此凄凉而惨烈的死去。
“我错了……未央，我……一意孤行……听信……谗言，我……执着的想要……得到……一个……本……就不属于我的你，才会……让自己……陷入……如斯田地，我……害了……雨蝶，害了……自己的孩子，我……死不足惜……”断断续续的说出这段话，仿佛已经过了半个世纪，他语速很慢，说话很费力，甚至说完以后伴随着剧烈的咳嗽。
可是他还是坚持说完，他知道，未央是来道别的，他不会再有机会见到她。若不是最后一面，夜龙辰不会让她来。
“凌幽，我相信雨蝶，她不会怪你。”未央的眼角已经湿润，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他，她面对的生死很多，大多都是该死之人。然后便是三年前的战争。然而，她几乎很少面对这样停留在生死边缘的人，她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能够怎么做。
她潜意识里不愿意他死，却又发现自己如此无能为力。她，其实，什么都做不了。因为他自己本身都已经放弃了，她还能做些什么？
她只是感慨生命脆弱不堪，人在生死面前的渺小和无助。凌幽，如果雨蝶还在，我相信她也会赶来见你最后一面，即使来不及，我替她原谅你。即使我知道，她或许从来就没有怪过你。
尉迟凌幽没有再说话，他的眼角是湿润的，却没有流下一滴泪，他只是睁着通红的双眼，定定的看着天花板，双手成拳，仅仅的攥着床单。
“凌幽……”未央摇了摇他的手臂，没有反应。
“他进入自己的潜意识了，走吧。”小方提醒她，也算着时间，差不多了，再下去，或有危险。
未央看了看躺在床上的人，他的眼神狰狞得可怕，她揣着惴惴不安的一颗心，离开了天牢。
出了天牢，才仿佛喘了一口气。
“小方，这三年，你们都在积极的救治那些中了蛊毒的人么？”未央理了理自己的思绪，她有很多事情不明白，但是并不代表她听不懂小方的言下之意。
“除了必要的政事之外，主子一直都在为三年前失去控制犯下的错误做着补救。只是，您不知道而已……”小方说得隐晦，她不仅仅是不知道，她是压根就不去过问有关于他的一切，但凡有人提及，她都会一个冷冷的眼神让她住口。
她恨夜龙辰挑起的站着，恨他卑劣又残忍的手段，恨他冷酷无情，所以自动屏蔽了有关他的一切。
她不关心，不探听，亦不去想，三年前的事情到底有没有什么蹊跷和逻辑不通的地方。
“失去控制，他难道不知道秦安会用蛊吗？下蛊，不就是我们之前商量好的一个计策而已吗？”未央挑眉，用蛊这件事情，难道还会另有隐情吗？只是，当初，她和萧勇他们并没有想到秦安用的蛊会是这样残忍。
“下蛊是下蛊，不过不是这个蛊。”小方碎碎念了一句，不管未央有没有听到，并未多做解释，也轮不到他来做任何的解释。主子自己用三年的时间都没去做的事情，他也不指望这么一两句话就让眼前这位自主意识极强的娘娘就信了自己。
未央看着小方的背影，这个跟在夜龙辰身边这么多年的助手，如今，却不再为夜龙辰辩解一句，倒是让她觉得很奇怪。不过，夜龙辰这三年来，不也从来没有跟她解释过一句吗？
想到这里，她心里隐约有些痛意，他，从来不辩解，只是默默的做着他应该承担的一切。或许，三年前，他是真的不知道秦安会用惑蛊这种残暴的蛊术。
“听说世子会跟娘娘一起回抚溪？”小方提到小世子，心中也是一软，多可爱的一个孩子，可惜，少了太多父母共同陪伴的时光。如今，又要离宫。
“是。宫里对他虎视眈眈的人太多。”未央点到即止，她知道小方是聪明人，不需要她多言。
小方如何不知道这宫内到处都是暗藏的危机，不然，主子也不必在溪诺宫四围遍布隐卫。多少暗地里想要对小世子下手的人，都被控制起来。只是，现在还没到动那个幕后的人的时候。作为一城之主，漠北之王，实在有太多的顾虑和考量。
“世子喜欢下棋，娘娘若是有时间，可以多陪陪他。”小方觉得自己今日的话有些多了，只是他也鲜少有机会说这些话，日后，恐怕也不会再有机会，索性，减少一些成见也是好的。
“谢谢。”溪诺宫到了，未央别过小方，入了宫门。
她走到茉莉花树下，抚摸着那方尉迟凌幽替她置办的玉石桌，上面棋盘的纹路还清晰可见，他来陪她说话，吃饭，下棋，似乎就在昨天。可如今，物是人非……
玉石桌冰凉，就像她现在的心境，他曾为她做的那些事情，虽没有捂热她冰冷又倔强的心，却也让她在这冰冷又冷漠的人间感受到了温暖。即使那之后，他的心思发生了改变，他亲手让她坠入凤鸣谷底，但是，作为他，一个拼命要爬上这个城最高统治位上的人来说，他没有错。她亦不会怪他。
他唯一的错，或许就是对雨蝶的不闻不问，唯一的悔，便是他没有尽早的发现，他爱的人已经不再是未央，而是花雨蝶。
第一百零五章 重见虚羽
三日后，收拾了一些必要的行囊和物品。未央带着昊儿，月儿，奶娘四个人出了宫。她没有跟夜龙辰告别，没有让他安排人手送她。甚至是月儿和奶娘，都察觉出了一丝不对劲。
“娘亲，父皇知道我们今日离宫吗？”昊儿将声音和姿态都放得极低，对于未央，他心里是一种很奇异的感情。他想要亲近她，却又害怕亲近她，他害怕她疏离冷漠的眼神，害怕她不理他。
“应该知道吧。”未央淡淡的说着，默默的往前走。
“娘娘没有告诉央帝？”月儿不解，若是过往，不要说他们要走，就是出个溪诺宫，都有人跟着，特别是对世子，那是一千一万个不放心。
“说过。可能他忘了。”未央没再说，坐上准备好的车撵，吩咐车夫启程。
远处宫中最高的阁楼上，夜龙辰看着缓缓驶离宫殿的车撵，扶着栏杆的手收紧，他面色苍白，灰白色的唇瓣毫无血迹。
“主子！回去吧……”小方看着他胸前的伤，觉得悲痛，在他最需要她的时候，她却离开了。每一次她都不在他身边。
“小方，派人去南蛮，那边的事情还需要有人接手。本来想要你亲自跑一趟，只是如今，我恐怕不能再放你走。”夜龙辰回身，看向小方，他知道他有一个日思夜想的人在南蛮境内，但是，他却无法放他离去。这个一直跟在他身边的人，是目前他唯一还能相信的人。
“主子，我明白。”他也不放心让主子一个人留在这里。毕竟，善后的事情还有很多。
……
五谷丰登
出了宫，未央先到了五谷丰登，她要先见虚羽一面，自三年前救花雨蝶那次后，虚羽已经成功进入了神秘大陆。找到她，就等于和爷爷还有萧勇联系上了。
上了楼，未央帮昊儿要了一份茉莉花糕，小二对她已经很有印象。重新修整过的五谷丰登比之前更有了一股别具一格的风味，有很多珍稀的绿植放在周围，还有一些说不出名字的小花。
“几位稍等，我家主子很快就来。”店小二将茶水糕点摆好，便下去了。
不多一会儿，翩翩公子，羽扇纶巾，玉步而来。
“好久不见，未央。”虚羽微微笑着，少了很多俏皮和玩味，多的是成熟稳重。
“虚羽……”未央起身，她眼中的情绪波动显然比虚羽要强烈得多。
“坐！”虚羽将羽扇收拢。她腰间一块明晃晃的玉佩，很惹眼，未央觉得自己应该在哪里见过。
“虚羽，我想回神秘大陆，能帮我联络爷爷吗？”未央很直接说明来意，她与抚溪族断了联络三年，这三年爷爷也没有通过任何途径找过她。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但是她却也觉得没有那么简单。
“这是小世子吧……”虚羽没有回话，她显然不愿意多谈。“小世子长得和央帝倒是很像。”
“虚羽……”未央蹙眉，是哪里不对了？
“未央，你如今已经是漠北之王央帝的溪妃，不再是抚溪族的人，我如何带你回去？”虚羽起身，将羽扇一舞。
“我永远都是抚溪族人。抚溪族也不会放弃我。”未央有些激动，她做错了什么？
“你知道这三年央帝都在查询花雨蝶的下落吗？”虚羽淡淡的语气，冷漠得很。
“我不知道。这三年我跟他的接触不多。”未央狠狠捏着手中的方巾。
“你可是溪妃，央帝最最疼爱的妃子，虽位不及央后，但所得之宠爱却是第一的。他这三年去过正安宫的次数，不及到溪诺宫的十分之一，对世子的宠爱更不必说。你说你与他接触不多？呵呵，未免有些自欺欺人。”虚羽回头看了看未央，她是真的不明白夜龙辰对她的心意，还是在装？
“这与我无关。”未央紧锁眉头，他对她如何，她从来都不去做过多的深究，他说他爱她，她听过便也就算了。
虚羽转过身，深深看着未央，提及夜龙辰，她眼底对他的情绪更多的竟然是厌恶，她还在恨他。
“三年了，你还没放下？”虚羽看向未央，这三年溪妃娘娘素衣素颜，不着鲜艳的衣物和首饰，但凡有一丝颜色的衣料都不曾使用。而且，她食素。
她知道她在为三年前的那场血腥的屠杀悼念忏悔，只是，根本也不全是她的错。对于一个已经走火入魔的逍遥族公主，她所用之蛊术全是禁术。用在手无寸铁的百姓身上，真的是罪大恶极。但是，因果报应，相应而来。
“我永远不会原谅他。”未央坚毅的眼神，依然还是那个嫉恶如仇的她，可是，她对于那件事，又知道多少。连虚羽也是利用这三年时间，逐渐才清晰起来。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该放下了……”虚羽摇着羽扇，摇了摇头，“神秘大陆我无法带你去，但是你可以在我这里住两天，看看道叔会不会来。”
“爷爷，他会来这里？”未央眼中带着希冀的光。
“他最近来的时间比较多，轩辕城这两天会发生大事，你在宫里没有感觉到吗？”虚羽挑眉，她刚刚从宫里来，难道不知道宫里差点变了天？
“今天是冷清了些……”未央咬了咬唇，心中有一丝不安。
“娘亲，”小世子轻轻扯了扯未央的衣角，“今日宫中一个侍卫都没有，父皇，父皇也没有来送我们……”
“嗯……所以呢？”未央看着昊儿，“你要告诉我你父皇出事了吗？他不会让自己有事的，任何事情，他都会逢凶化吉，何况，他身边还有那么多人保护他。”
对于夜龙辰，未央真的一点都不担心，虽然会觉得今日宫里有些奇怪，但是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可能是夜龙辰出了事，对于她来说，他仿佛就是永远会是那个来救她的人，而不是那个会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的人。
“未央，你就那么笃定，他不会出事？他差被人挖了心，你知道吗？”虚羽实在对于未央的态度有些看不过去，当初夜龙辰也是为了帮她救花雨蝶，差一点陷入尉迟凌幽的圈套，没来得及阻止秦安，才酿成大祸，可是她却把所有的错都归咎于夜龙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