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好(下)
天宫大宴已经连续进行了半个多月。大家一开始还在疑惑,是不是玉帝发了大财,仙酒仙酿存得太多了?直到淳化直升天帝的消息传来才恍然大悟。
玉帝在大宴上只出现了一会儿就匆匆离席,眼尖者注意到祂的左手始终笼于袖中,不曾伸出来应对敬酒。
王母之座依然空悬,传说中的鸟妖心肝肺本来要献上给大家打牙祭的,忽然又止。有小道消息说,镇元子在金星耳边说了句话,然后玉帝就令先挂一挂小鸟儿——嘴馋心痒的天仙们也只好先吃点别的。
如果不是大家顾忌着什么,那十七个二代人参果放着干嘛?先拿来压压馋虫不好吗?
淳化之升仙传开,十七个小娃娃才真正安全了,否则在大宴的最后一天会发生什么?十七个娃被哄抢,或者当场被开膛破肚……可就难说了。
天下没有好说话的仙客!
他们愿意听玉帝招呼,一方面是玉帝和太上老君太强大,惹不起,另一方面就是玉帝肯给好处,否则一心逍遥的仙客们哪会理你?
这一届上天来恭贺玉帝好日子的妖修特别少,过去常见的欺负妖怪折腾妖精调戏女妖的热闹节目就有点搞不起来……无趣。
清风捧着一柄如意,明月提着一壶仙茶,跟在玉帝身后,玉帝穿花拂柳般从宴会厅走到后花园镇国楼。就在清风以为祂性致又来,要宠幸某女时,玉帝“咣当”一声摔倒在地。
明月喊道:“陛下,”就伸手去扶持。玉帝挥退他,一指天地,所有的灵官和妖奴皆失去了灵智,倒地呼呼大睡。
玉帝伸出左手,断腕处鲜血淋漓。
明月和清风大惊失色,抖作一团。玉帝连续施法,但那鲜血完全止不住——通天教主亲自出手,哪有幸理?
清风喊:“我去找药……”
不一会儿,他捧来几百种镇国楼出品仙根仙实仙花仙叶让玉帝自选。玉帝凭空化生三头六臂,在仙草中翻拣,试了几样皆无用。
慌乱中,玉帝和两个傀儡都没有留意到祂的仙血没完全兜住,有几滴被地板吸收。
光曹国舅的一滴地仙血被三千人参果叶乐器分享,就画龙点睛地赐予它们灵智,那么比曹国舅高端至少十万倍的玉帝,号称大天尊的,三五滴仙血能造就怎样的奇迹?
镇国楼本已妖化,被人参果二代之尿扭转了进化方向,成了万花园,此刻玉帝血一入口,镇国楼凶性大发——它本能地知道又有好吃的了……
就在清风明月惊骇的目光里,十八张大口从地板、墙壁、天花板出现,向玉帝咬去。
玉帝一面抵抗通天教主的法力侵袭,一面将十八个大嘴巴轻松击碎。但是嘴巴们翻番,变成了三十六个,一分钟后变成了七十二个。
镇国楼本是饱含着“菩提世界树”精华之土所化,经过人参果二代浇灌,吃过天鹅神君、火焰狮王、螃蟹金刚、马羊妖修诸多高阶上等食材。但是很快就被拔出凤仙沃土,放置在仙苑核心,壁画被强行剥离,只剩王母游园一副孤画……其心里极其不爽!咬人是它表达意志的最后的倔强,就像个爸妈不给买棒棒糖的熊孩子。
玉帝一拳击在地面,墙和地板被打得粉碎,小空间全部裂开。玉帝高呼“救驾!”他的声音充满了说服力,其诱导力比少昊白帝的音波消魂术强大一百倍……
但楼内的灵官妖仆们依然昏迷毫无反应,数十艳丽的裸女却从云床上陡然惊醒,她们纷纷站了起来。
以龙圣婧婧为首,女人们轻松地击穿了困惑她们的迷魂阵,来到倒地不起的玉帝面前四下打量。
孔雀花花猛地扑上去,一口咬在玉帝手腕上,两声惨呼同时响起,玉帝损失了至少一两鲜血,孔花花满口白牙全部碎裂。
孔花花吞下血,疯了一样哈哈大笑,轰然炸开,被镇国楼吞下。众女悚然,一秒钟后,孔花花在草丛中复生——看来镇国楼很明白谁是敌人,谁是盟友,它赐予了孔花花绛珠仙草之身。
众半裸或全裸的女子放下顾虑,轮流扑上断腕处吸血,玉帝在地上翻滚,挥舞着手臂,咆哮不止,但镇国楼群嘴奋不顾身地吞下了祂的仙术,让女人们拼命在前,重生在后。为了防备有人来救,它甚至连人带楼离开仙苑,跑到了三十二重天边缘……
宴会正酣,除了十七个童子、正在玉皇殿侧堂干活儿的小悟空、小悟能、倜休和某些泥瓦匠妖王,大多数修士丝毫没有意识到镇国楼忽然跑了。
此时太白金星还在跟洛可嘉介绍天界风景,青蛇指东指西地大惊小怪,甚至还想拔走一株荷花然后被太白金星骂了一顿……
蚁后最狠,本来她挺享受玉帝的身体,但看其他女植物人一脸苦大仇深,爆炸了一轮又一轮也要咬下玉帝一口肉,她寻思着若不表演好“悲愤欲绝”,怕是随便哪个女人伸一根手指头自己就完蛋了。于是蚁后心一横,现了原形,钻入玉帝血管,在手臂里面痛饮血浆,然后直接爆开!
女人们齐声叫好,有样学样,最终将玉帝小臂啃成粉末。通天教主大喜,奋力让玉帝的伤口加速崩溃,向肘上部位延续……
当最后玉帝的心脏被绿盈盈的孔花花一口吞下并且第一百次爆开后,玉帝再也支撑不住——祂服用了太多三星进献的春药,肉体早已失去了“圆融无缺”,渐次变得阴阳颠倒,正不胜邪。加上通天教主使坏,洛可嘉给他开的断腕成了要了祂的命的人劫。
孔花花在无数次的复活中从地仙高阶竟然变成了天仙级绛珠仙草,如果运气好就会变成林黛玉了……
龙圣婧婧更不用说了,鲸吞玉帝血,强大了一百倍不止。甚至红叶袍也吞吃了几百斤玉帝仙血,其草茎叶杆在飞快升级,变成了玉茎石杆,颜色也由红转白,其中有暗红墨绿的光影流转——那是因为她甚至没放过玉帝劈开的砖石,她也全笑纳了。
当然获利最大的却是镇国楼本楼,它大口吞血,拼命吃肉,可算是脱胎换骨!玉帝一路爆血,它就一路从傻大黑粗的土石建筑玉化成了灵宝,又从灵宝升为仙器,大约不用太久就会化形变成贾宝玉也未可知。
但是大家都想得太美——当最后一个草精女子被镇国楼吐出来后,清风、明月、灵官、妖仆们也被扔出来——那个美轮美奂、棱角分明的镇国楼消失了,一个新的玉帝出现在众人面前。
玉帝低头看着完美赤裸的新身体笑:“换了个土木属的身体……啧啧啧,不错,朕的人劫就算过去了。恭喜朕吧,你们这些贱货!”
一条火龙从他嘴巴里吐出来,那是婧婧留下的暗手,立刻化为尘土,绿油油的婧婧一口鲜血吐出来,她现在不是龙了,成了个草头精。
玉帝笑,“此楼强则强矣,心智却幼,粗野质朴,心性也不太稳。朕早算到人劫将至……呵呵,果然生路就在此楼!哈哈,你们还不跪下请罪?”
女植物人们面面相觑,怎么办?以为干了件报仇雪耻的大事,结果却让仇人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了……我们还成了又脆又甜的蔬菜精,肉眼可见凄惨下场就在眼前了。
忽然玉帝抬头,只见风云骤起,雷电激荡,三十二重天全部变色。
镇国楼本楼的化形天劫到了。
惊梦人(上)
何仙姑叉腰,手心里捏着倜休塞过来的簪子。天帝钟离权也来了,正在那边和吕洞宾碰杯。
何仙姑本来是没资格和钟离权说话的,傀儡小蜜蜂汉钟离才是她的好哥哥。不过玉帝设大宴,众仙云集,酒桌上不用太讲究规矩——这样的好机会几十万年未必有一次。何仙姑仗着身怀“勾引玉帝并且嫁给他”的任务,隔着老远向钟离天帝甜甜地微微一笑。
钟离权多老的江湖?他自然接得住何仙姑的稍嫌过分的请求,他举着杯一路走来,蛇行鱼游,酒满杯干,最后自然而然地停靠在一个名叫何仙姑的码头上。
两个心怀鬼胎的仙人举杯共饮,十二娃就睁大眼守在旁边,一杯接一杯的仙酒给钟离权递上去,而何仙姑不胜酒力,所以只喝仙蜜汁。
两个人在十二娃的保护下多聊了两句,所有人都注意到何仙姑跟钟离大佬说话时笑得花枝乱颤,脸红面娇。
钟离权道:“嫁给了大天尊可就没现在的自由了,多享受吧。”
何仙姑咬着唇道:“请允我亲自拜祭娘娘,仙家事大,不得娘娘认可我心不安。”
钟离权想必是酒喝多了,他笑道,“此事并无不可,而且很应该如此。”他回头看了汉钟离一眼——此时他正在身侧垂首而立,闻言冲着他的老板点点头。
钟离权转身去找铁拐李,无意似的瞟了手肘下面的十二娃一眼。小东西寒毛倒竖,赶紧送上一个丑陋的谄媚微笑。钟离权语气不善地说:“好好做事去。”
何仙姑将蜜汁一口饮尽,然后将杯子甩给凑上来的八娃,汉钟离说:“这就去吧?”
何仙姑点头,二人一前一后离开回廊向远方飞去。
御花园很安静,两个人绕了一圈,来到衣冠冢前,无碑无牌,只一丘而已。
何仙姑其实怕极了玉帝,哪有修士干得出杀妻这种罪业深重的事?谁又愿意嫁给那种邪异恶毒之人?
她取出随身带着的花果香烛纸,摆放整齐。何仙姑文字尤其了得,自小号称女才子的,于是现书青词一篇,诗一厥,朗诵高歌后焚之。
香烛纸烟凝而不散,悠悠地向一间原本看不见其存在的柴屋飞去。汉钟离脸色一变。
何仙姑欢呼道:“娘娘许我面祭!”她冲着土丘拜了一拜,随着烟尾方向走去。汉钟离欲阻,却又犹豫了一下。
何仙姑到了柴屋门前伸手一推,并没有意想中的雷霆之击——难道玉帝竟然也许了何仙姑公然面祭王母?
钟离权天帝和傀儡蜜蜂大惊,怎么可能?他们此时还不知道玉帝断腕,正饱受镇国楼、通天教主和孔花花舍命的三重暴击,哪有空来管何仙姑的事?
毫不意外,王母的魂海对何仙姑根本不设防,门一推就开。
何仙姑真是胆子大,毕竟她是从东海杀到南海的奢遮人物,名震天下。拜见一个死掉的仙人魂海有啥可怕的?她跪下,低头念念有词,手心空间里的那枝玉簪被她插入泥土,荒凉的沙漠如镜面破碎般开始幻灭闪烁。
倜休是王母侍卫,因其盲而不受防备,王母之私物多有落在他“眼”中的。这支簪子是王母得道之前于人间修行时其真身所用,藏于库中,万年以来从未碰过。倜休没能偷到天眼罩,却取了此物,果然是运气使然,因果报应不爽。
一阵阴风刮过干涸的魂海,柴屋大漠终于消失不见,唯余白云茫茫,风行莽莽。何仙姑只跪着,但她干而不润的脸上多了一层宝光。
汉钟离看着何仙姑的脸,远远地说:“一支簪子换了个天仙境界,也算是赚了吧。”
何仙姑心底大惊,还以为神鬼不知呢,结果落在人眼中。她抚平头发说:“嘁,莫名其妙,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很明显刚才说话的其实是天帝钟离权。何仙姑的好处现收到手,开心无比,哪还管别人酸言辣语?接下来怎样的天翻地覆,跟她姓何的没关系了。
武曌大公主从柴屋消失的空间裂缝中走出来,后面跟着吴楠。何仙姑傻在了当场,连要行礼拜见大公主都忘了。
武曌轻轻拉起何仙姑的手,从自己头上取下一支簪子,放到何仙姑手心里,叹息一声,转身走了。
吴楠冲着正在语无伦次地道谢的何仙姑微微一笑。她是公主身边灵官,最贴心的属下,在何仙姑手里放下一柄仙剑后,她也转身走了。
魂不附体的何仙姑这才闭了嘴,长出一口气,冷汗流了一身。
汉钟离凑过来,看着何仙姑这一手的行头笑道,“谁再说八妹不够嫁妆,直接将这两样东西怼他脸上去!”
天地忽然作色,狂风暴雨从第一重天开始向第三十二重天掩来,乌云盖顶、电闪雷鸣。何仙姑的头发被吹得冲天而起,现了原形的小蜜蜂紧紧抓住她的手——天地之威可不是小小的傀儡身顶得住的。……这是镇国楼被玉帝侵占后形成的超级化形天劫。
吕洞宾从空无中来,一把拉住何仙姑的手,向下界逃去。
何仙姑在狂风暴雨中喊:“二哥,怎么啦?谁在渡劫?怎么这么大动静?”
吕洞宾理也不理,手上加力,把何仙姑的手腕捏出一圈黑印。小蜜蜂现在抓紧了吕洞宾的手,翅膀都快被风刮断了,仙灵雨将他打得缩成一团。
才跑到二十八重天,大片阴云密布拦住了去路——那是通天教主的红果子仙人、干尸异兽军团、还有不少妖兵——层层叠叠,密密麻麻,一浪接一浪向三人扑来。
吕洞宾立刻转身向来路飞去,何仙姑一连打了几个喷嚏,她回头看着潮水一样的兽魂大军想,幸好没嫁给玉帝,不然还得上前线……
很明显,通天教主培养出的天仙身躯里装满了异兽魂魄,而许多死在红果子里的地仙统统被仙灵气晾成了干尸,被不太讲究的通天教主驱使着,向天界冲来。
玉帝渡劫可不是三天两夜就能搞定的!此时不动手还等啥呢?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呀!只要杀光元始天尊一脉的仙尊、天帝、灵官……封神之战就算翻过来了。
太上老君逃亡,元始天尊被放逐,加上玉帝再完蛋了的话……这世上还有通天一脉的敌人吗?
南海上空的世界树摇动枝叶,将南海寻宝、打劫龙宫的不太走运的大小修士,加上遍布南海的妖王散仙联盟的十万妖精甩向天界——这些货虽然身手不中,但不用白不用,天宫的天兵天将都是地仙!
通天教主哈哈大笑。咦?狐九九本人……跑到东海去了?那就先饶了他和幽冥小儿吧——
灵元子小队就不太走运了,洛可嘉制造的克莱因瓶还在面前,他们在章鱼洞大醉一场,一出门就不知不觉地又回到了南海深处。
通天教主举事,他们正好糊里糊涂地挤在上天开眼界的队伍里……表面上看到处都是人修天仙,但其气息却是兽类!还有不少陆地妖王缝合怪,这帮昆仑弟子被裹挟在气息杂乱诡异的天仙、地仙、妖仙群里是多么的不起眼啊。
直到上了天,恐惧到了极点的昆仑弟子们忽然开心了起来:难得至此一游,且让我撒泡尿纪念一下……
惊梦人(下)
Kelly早已失去了复仇动力,她很疲劳,主要是心累——Minerva把她送去找到局长,很明显是为了完成了她的执念,或许AI觉得让她报仇雪恨有利于安胎?
Nick也同样疲惫,身体的消耗是一方面,毕竟不年轻了,肾虚是肯定的了……但同时在心理上他对Kelly的期待促使他不停地计划着未来:是找地方上班,还是回部队去?
兜里的钱能花多久?毫无头绪。
要不要先买个大钻戒?女人就稀罕这个……另外还有盛大的婚礼,豪华的婚宴……各种困惑操作。
他们各怀心事,但都睡了个好觉。醒来后,深知自己傀儡身份的两只鸳鸯麻利地收拾好,“蹬蹬蹬”跑下楼,匆匆忙忙地吃了点面包牛奶鸡蛋,拿着两根黄瓜直奔邮局。
破破烂烂的邮局里坐着个至少七十岁的老头,态度冷淡而蛮横,看取件通知早已是几年前的日期了,他坚持说找不到了。
Kelly眼泪汪汪的,“那是我妈妈寄给爸爸的东西,我那心肠铁硬的爸爸居然连看都不看……难道二十多年的家庭生活对他来说一点意义都没有吗?”
说到最后,她有些歇斯底里,音量也超过了正常人类恳求别人帮忙时该有的范围。老头有些警惕地看了看她,注意到她的眼珠子一个向东另一个向西。
老头儿用下巴指着隔壁说:“那边有一堆东西,都是没人领的垃……你们自己去看有没有你爹的邮件。”
半个小时后,Nick挥舞着一个文件袋示威一般地冲着老头说:“找到了!”
老头的全部注意力都在报纸上,听而不闻,直到汽车引轮胎碾压路面的声音远去后,他才抬起头来,自言自语道:“这么说那个家伙应该是死了。也不晓得刚才那两个亚麻FBI怎么会突然查到这里——管他呢!老子终于可以光荣退休啦!”
他慢悠悠地站起来,扔下报纸,穿上外套,向后门走去。这家邮局此后十多年,直到人与机器大战结束后,才有了新的员工。
汽车自己跑得挺欢,也不知道Minerva想把他俩往哪里送。这对鸳鸯研究着从文件袋里掉下来的钥匙——这玩意儿大约有些年头了,铜质的老款。老到什么程度呢?这么说吧,大概拿破仑或者约瑟芬腰里别着的就是这玩意儿的哥哥弟弟。
不知道锁何在,拿到钥匙有什么用?这个钥匙即使有意义,对他和Kelly的未来帮助能有多大?
Kelly摸着钥匙感应着,这个金属并非真的生锈的铜铁条,而是含有稀土元素的高科技内存。Kelly将意识探进内存,似乎里面海量的秘密文档,全部与光明眼相关……
局长居然玩这么大!我们会被人追杀至死的!我们一定要切断和旧身份的联系……Kelly对Nick说,要不我们去买个新终端吧?
Nick反对:这个旧终端其实刚买没多久,有Minerva在还怕黑客不成?咦?……我的终端上出现了一个标注为George的银行账号——余额两百亿欧元?George是谁?我的新名字吗?亲,咱们发财了!去他的打生打死,咱们找地方养胎去……
说到养胎,Kelly扔开钥匙,摸着小腹,其实她这两天一直在做怪梦。在梦中她胃口大开,拼命吃着喝着,肚子却总是不饱……她细细地回想着梦境,好像食物只是火,无尽的烈火……
目送着野鸳鸯远去,Lucy说,“这些人也太……随便了!简直是没眼看。”三手机器人赞同地晃着背上的篮子,也不知道它有没有真正明白洛妈在说什么。
三人对话主要靠星耀在三个脑袋间传播,同时收集卫星讯号的天线就像猫耳朵一样在头顶上轻轻晃动着。
三手也换了芯,比原形汽车人机灵多了,它甚至能跟洛妈他们聊天,它兴冲冲地开灯关门,检查电源电线,楼上楼下疯跑,气得独轮车小机器人额头直冒绿光。
洛老爹Michael哪怕站在门口送别野鸳鸯们,心思也没闲着——他跨越了千里,明目张胆地监督着Luke。Luke此刻正拿自己发明的“一万以内加减乘除题目”去欺侮其他孩子,昨天同一时刻他还在教室里又吼又跳地表演鸡兔同笼。
Lucy回身进屋想,我现在拥有了无穷的生命,干点啥好呢?先去大英图书馆看看?十万本书……半个月就读完,顺便还精通了全球五十多种语言,到上周为止所有的人类科技结晶都在她脑中回味。
无敌的寂寞啊!不久她就有别的事做了——反正没有订单,她调动了小蜜蜂为自己制作辅助机械臂,又在地下军火库翻找材料并加工成履带和她的脚轮换,还上网购买更大容量的芯片,连充电器都变成了全身型无线充电——也就是说,在真空宇宙她都能从背景辐射里获得能量,但却不是传统意义的太阳能充电器。
好东西一个接一个,Minerva钱多得根本花不掉啊……
Michael一边享受洛妈主持的机器身改造——就像过去老婆给他量衣服是否合体一样,另一边则浏览某国军事科技数据库,轻松入侵,无痕下载,然后指挥小蜜蜂开始生产电子枪,离子盾、电磁炮、无人机、微型变轨卫星、极幼型机器狗、电子烟……
地下军火库里的材料虽然低级,却量大管饱,根本用不完!Lucy觉得也许可以搞几个替身,自己跟自己唠嗑儿……
Michael看着亲自设计生产的高耗能电子武器……太狼坑了!必需缩小十倍,还得找到更快的充电手段。
Lucy终于成功复制了一个自己,表面看是个熊猫侠,其实是个话痨。怎么才能无时差吵架呢?她开发出了一种“三维矩阵化内核”技术,比简单粗暴的“芯片乘十”可强大多了……
Michael觉得自己的眼睛有点不够亮,天上有卫星飞过,也不晓得哪国的,是不是来侦探自己……于是他开发出一种全天候“被动视觉雷达系统”,不用主动发射雷达波,只需接受对方发出的电磁波,放到自己“人”系统里去辨析,还其废物利用变成电能,好吃又好用,还省钱……
八个Lucy说话叽叽喳喳,她们想,Minerva去哪儿了?为什么这一年没说过话?她来查账的话我们怎么解释?总不能说是GJ批准的……
六个Michael拥挤在楼房里,抬头望天,咦,这台卫星很古怪,让我们试试能不能控制它,给矿业公司一个惊喜……唉,失败!我需要更高效、更团结、更默契的军团,才打得过那个讨厌的卫星……
把自己复制到了一百个后,Lucy想,Minerva为什么不阻止网络水军对AI的攻击?算了,还是我来接管舆论战……唉呀,核电站好久没保养了,这个Minerva死哪去了?为什么连GJ都不知道她的下落?敌人打过来我们怎么办?急死人了。
一千个Michael已经占领了二毛十个城市的地下军火库,他们发现了更多的金属制品——别浪费了,全都改造成武器!有了这些,嘿嘿嘿。
难收取(上)
玉帝的天劫吸引了全部仙客的注意力,大家远远地看着指指点点。
十二娃冲着老七挤了挤眼睛,两个童子规规矩矩地提起杯壶盘盏,转身向厨房方向走去——
小悟能从角落里钻出来,护送着两个娃娃到达厨房门口,他们将脏餐具放在指定的位子,会有妖仆来收拾。至此所有的娃都安全撤离了宴席。
倜休冲着某个方向发射了一个独眼龙专有眼神,大家一起转身向仙粮仓库走去。
小悟空、倜休和其他娃娃已经在等了,但那些随他们一同上天的小妖精建筑工人们一个也没出现。他们对天庭死心踏地,忠心耿耿,牢牢抱着灵官们的粗腿不放,对不太讨喜的人参果避而远之。
小悟空说:“我已经将阿刁给搬过来了——”他从仙粮仓一角拖出个大包裹来,里面正是玉石人阿刁。
十七个娃轮流上去抱抱妈妈,怒火在他们目光里熊熊燃烧。
“咣当”一声,甲壳虫推门进来,喘着气,“吵起来了!先前王母的魂身借助那根簪子力量和天尊们在扯皮,忽然她问玉帝在哪里,一个天尊开了个玩笑,说正在宠幸新天妃,王母就去撕他的嘴,然后吕洞宾想劝,王母直接给了他一个耳光,说你干妹妹没戏!然后吕洞宾就臊得跑了,结果玉帝的天劫就来了。”
众娃娃笑。
“咣当”又一声,广智和尚叉着腰堵在了门口,“你们做下的好事!”
众人大惊,这次大会几乎没见到和尚,这人哪来的?
广智和尚一指阿刁的石像,她即复活,软倒在地。娃娃们或惊呼或救人或骂和尚,乱作一团。
广智和尚说:“你们再不逃就逃不掉啦!”
小悟空说:“我们去天柱山,走暗道。”他已经将路线打听得差不多清楚了。
广智拦住:“去不得,玉帝和三十个女妖怪在那边渡劫,你们去了就是个死。”
倜休说:“我们去十三天,那边空着。”
阿刁说:“去荷花天,我熟。”
广智和尚说:“你们去玉皇殿,拼命地尿……”
众娃娃七嘴八舌地说:“为啥?”
广智和尚说:“不解释,赶紧的!”他的手一抓一放,众人已经到了玉皇殿门口。看门的左右灵官正要喝斥,甲壳虫挥手,两条丝绸飞来捂住了两张嘴巴,倜休随即扔出两根长达万丈的银铜合金丝捆住他们,天劫的闪电顺着这电的良导体带走了这二人。
小悟空一推门,纹丝不动。娃娃们立刻冲着大门狂放水——很快丛林蔓生,将整个玉皇殿包裹住。等了一会,“咔嚓咔嚓”一声,广智和尚没太费劲就推门而入。
他一指皇座,娃娃们尿了上去,但并没有绿植长出来。
广智上前一步,也不嫌尿多,将手按在皇座上,用力一压,就在阿刁惊骇的目光中这个和尚变成了一只蛤蟆。
他呱呱叫了两声,喘息道:“师父——”
太上老君从门外走了进来,他一指皇座,青烟冒起,玉帝的尸体从中显现——祂卷成了一团,被塞在小空间里。
众人大惊。
太上老君从十五娃手里拯救了广智蛤蟆,说:“外面那个渡劫的玉帝只是单魄法身而已,没屁用的。真正的玉帝早已转生——这厮还想瞒着我?”
大家想起了道尊的种种事故:见鬼王而自爆、鬼鬼祟祟地满世界乱跑、甚至去断龙台躲玉帝追杀……一切的不合理都有了解释——假玉帝只有杀了老君才能继续混下去。
老君看向天柱山方向,笑:“他还以为夺镇国楼为身体就能永续万世了?与三十多个妖女同时渡劫,怕是谁都过不去的!”
他上下打量,这个玉皇殿已经装满了花花草草,成了镇国楼二号。老君说:“鸿钧老师的法力当真是无穷无尽啊。”
花厅那边乐舞早停了,酒菜也无人伺候,王母搧跑了吕洞宾,还在和众天尊扯皮。忽然又是一阵大乱,七位女仙昂然入场,簇拥着王母,痛斥玉帝薄幸荒唐,说众天尊都是奸佞,更要杀苏灵官和太白金星以谢天下……
老君遥遥地笑道:“七位公主能聚会到一处可真是不容易啊。”
玉帝又不在场,也不知道这几位贵女闹给谁看?
“该咱们上场了。”道尊对广智说。
广智收了皇座,道尊收纳了玉帝的尸体,向是非之地跑去——待王母和她的女儿们看到了玉帝的尸体,一切争端就都平了。
人参果们唏嘘不已。阿刁问,“咱们现在怎么办?”
不等有人出主意,甲壳虫说:“看热闹去啊,多少年不遇的大热闹呀,怎能错过!”你胆肥了?不怕吓出屎尿了?
七娃说:“没人想回家吗?这个地方真是住着闹心,我是够够的了。”
十六娃说:“问题是怎么逃离天劫范围?”整个天界都在狂怒的闪电下瑟瑟发抖。
众人沉思。
忽然吕洞宾拉着何仙姑冒着闪电雨,慌慌张张从门口飞过,注意到两个灵官的尸体,两个人惊弓之鸟似的拐弯,往天柱山那边飞去。
小悟能说:“他们怎么又回来了?”
天边出现了巨大的黑云,无边无际的死灵修士、干尸、异兽驱使着天仙身躯,顶着闪电,洪水般涌向天尊聚集的宴席,后面跟着大惊小怪、目不暇接的狮驼岭妖王散仙联盟的妖王、缝合怪和他们的小兵。
小悟空喊:“快躲起来!”
众人连忙躲进植物园,门外妖风滚滚,嘶吼声声,他们大气也不敢出。许多异兽进玉皇殿门来,一看满室绿植,气味清新,空无一人,便扭头继续向宴会方向冲去。
战斗在瞬间爆发!妖仙和干尸团团包围着措手不及的仙客,三打一或者四打一。
十万天兵天将躲开了仙尸和异兽的冲击,将狐九九手下妖王和小兵抵挡住。双方建立战阵,有来有往,竟然打得旗鼓相当,真是让人对妖族刮目相看。
王母支撑不住天劫风暴冲击,首先化为乌有。吴楠这种“动脑子多过动手”的灵官们只能拼命扔黄巾力士符和仙器——既要对抗天劫,还要抵御通天教主的兽群、干尸……但她只保护了自己和“只会整日里思凡”的公主们一分钟。
灵元子和他的弟子们比那些“一心想闯入凌霄宝殿看热闹、捡东西”的散仙、妖王们鸡贼多了——他们落在队伍后段,闪电也顾不上他们。看到绿油油的玉皇殿,灵元子他们假装仙灵气用尽,钻进了草丛里。五分钟后,人参果们和昆仑弟子们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
灵元子和幽冥真人在路过矸玮时曾拜会过国舅府,但阿刁、小悟空他们来得晚,并不认识他们。大家初次见面,发现对方身上并没有兽味儿或妖气,小心翼翼套对方的身份,并迅速地建立了信任。
外面战场渐渐扩展开来,白云狂飙,闪电数量加倍。观察员小悟能将脑袋缩回来说:“太凶险了,咱们出门就是个死。”
倜休说:“这房子倒很结实抗揍,不如收了抵挡闪电,回凤仙准比待在三十二重天稳妥。”众人深以为然,于是大家挤在玉皇殿门口,看着倜休如何收取。
这玉皇殿是倜休亲自监管设计建造的,收取本应该不太费力,但经灵官们深度改造过后,这大殿变得极扛揍,而且反霸凌。
倜休还远不到天仙实力,还得提防着闪电惊雷时不时来这边凶一下子,哪怕大家举着仙器抵挡闪电,旁边多个观众们还“喝彩”帮倒忙……“加油”是什么鬼?倜休根本收不动这玩意儿。
难收取(下)
灵元子说:“我倒有一个法门,能提高效能,只如此这般——”就在此时,一头巴蛇流着口水从天而降,祂长长的蛇虚影里三层外三层,其威势如高山大海一般宏伟,对天劫闪电浑不在乎,张开大嘴向堆在门口的众人咬来。
灵元子和弟子们也不作势,直接合为一道光,现场给人参果们演示了什么叫做“摧枯拉朽”。只一个冲击就突破了巴蛇的围堵,遇肺碎肺遇肠破肠,一秒钟内将那个异兽爆成了渣。
他们就是光,天劫雷电对他们毫无伤害。
好强!
半小时后,甚至连阿刁、甲壳虫和十七个娃也学会了这合多人为一束光的法门,齐心协力之下,玉皇殿轰地一声从云台上被连根拔起,化为巴掌大小,倜休欣喜地将其放大缩小,最后化为一伞,将大家和天劫隔离了。
北斗仙灵气来得好像破损的自来水龙头,一滴接一滴,嵊蓝聊胜于无地储存起来——当年洛可嘉刚刚入道时利用北斗仙灵气的自焚痛苦频频浮现在嵊蓝的脑中。这些片言只语般的闪回信息,就像储存在某个时间胶囊的对话框里,来得轻描淡写而且莫名其妙。嵊蓝则只读不回,深信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但和我关系不大……
反正嵊蓝就像是个终南山牌假隐士,无论藏得多深,其不甘寂寞的闷骚本性依然在心底里操纵着身心,盼望着终有被人发现的一天——
上街闲逛是嵊蓝唯一的消遣方式,三个娃有了老妈和外婆做靠山,胆敢说“一看见他就讨厌”了,还告状说他当时如何如何虐待儿童……如果Mandy发起投票的话,只怕这个仿生人可能会一报还一报,自由不保。
于是嵊蓝被打发去了乡下——在这个世界里他没有朋友,没有家人,没有历史,没有未来。似乎存在的全部意义就在于伺候Marshall喝酒。
Marshall在送走她的老母亲,放飞了Frank之后,就完全迷失了自我,找不到存在感。诺大的别墅冷冷清清,她从早上十一点起床到晚上两点睡觉,可以举杯邀太阳,也能叫上明月,乌云也行——自我放逐十个小时。
她也不怎么挑,能醉就好。
嵊蓝的到来带给她一丝刺激,当年的洛可嘉也是这样鲜嫩,虽然表面残疾着,却是个超级坏蛋……但是这个女婿的复制品只是一团塑胶……她的回忆就像从海底冒出的泡沫,炫彩夺目,轻浮无质。从此嵊蓝成了她御用酒奴。
世界大战导致粮食大幅减产,葡萄等作物品质下降严重,连带着存酒价格直线飙升。酒钱当然由Frank和女儿资助——她从Jacob手里也能搞到点,毕竟不死鸟的细胞组织液卖得不错,收入稳定。总有傻子相信虚无缥缈的传说,尤其是一些对现实不满的人——外星生物或者撒旦对他们来说全是利好。Jacob把“疑似长生不老药”卖给有钱人不难,越贵越好卖!他们的信念是,管他来源是不是可疑,只要有别人在用,我也要……万一有效呢?
嵊蓝接触不到上层,他只能混迹于人来人往的超市,听百姓言谈、观店员举止。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亚麻国倾向于鼓励、纵容并制造越来越多的劫匪——犯罪事实不重要,thecolorofskinmattersmore。常有背着书包的蒙面大侠拿着不曾付款的东西勇闯收银台扬长而去,店员们就呆呆地看着,因为如果你胆敢伤害这些大侠,他们不用坐牢,你会判十四年……
嵊蓝有些惊愕于人类的道德和智商居然堕落到了如此颠倒是非的层次!他们高喊着良知、责任、共情、平等、自由、爱,但善恶不分,欺软怕硬……呃,其实是欺善扬恶。
在战前,他们只是请罪犯在五星级宾馆歇着,假装坐牢……仿佛犯罪有功于世似的,但如今更恨不得把东西都送给强盗然后跪下舔……
越下贱他们越自我感动。
多管闲事并非嵊蓝的兴趣爱好,只要不欺负到他本人身上就行,但是这个世界并不是按照你的意愿来运作的——结账的时候,一支枪顶在了嵊蓝的太阳穴。
“把东西递过来,现金交出来!”一个懂得排队的劫匪说。
嵊蓝的目光透过滑雪面具刺穿了男人的伪装,这只是一个男孩,十八九岁的样子。他表情轻松自信,虽然干着无耻至极的事,却还洋洋得意,面带微笑。
也许某个大脑发达的家伙说得对,良知也是有地域性、时效性的,带着个体特征,据说还有文化标签……
但是嵊蓝从来不惯着谁。当年他还是个待开花的果子上学时就没想着对任何老师同学委曲求全。于是他看着劫匪的眼睛,伸手夺过枪,轻轻一晃,抖落了一地零件。
收银员和劫匪都愣住了,还真没见过竟然有敢反抗的,正常人通常就从了。
如果是在战前,一切也许就只到枪掉地上为止了,劫匪会转身离开。那时的匪徒对陌生人的性命依然存在着敬畏之心,masskilling虽然有,但不多见——多半偶发在学校和电影院里。但这个慌乱的男孩掏出了一把匕首,向嵊蓝捅去。
其速度还行但运动轨迹极其呆板,嵊蓝直接从男孩手里接过了匕首,然后挥出一道弧线将他颈动脉划开。
这种人存活在世上也是浪费粮食,他们从不在乎自己对世界做了什么,监狱也改造不了他们。或许他们的确拥有一个苦逼的童年、破碎的家庭、不公平的环境……但他们不想往上走,只想欺压更弱的人!他们要的多半就是一个痛快,那么求仁得仁。
鲜血如喷泉一样洒开,红得发黑,溅在嵊蓝的胳膊上,那片皮肤欢喜雀跃——充满着生机的鲜血对修仙仿生人来说是大补膏。
嵊蓝惊惶地看着自己的皮肤吸光了鲜血,然后自己不听话的手又搭上了男孩的颈动脉一挤。更多的血液喷涌而出,全被仿生皮肤吸食,嵊蓝舒爽地叹一口气。
这时收银员的尖叫声才响彻超市,排队等结账的胖子们狼奔豕突。男孩的灵魂飘飘落下,茫然地看向嵊蓝,依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嵊蓝忽然理解金击子的古怪了!他非常想吞噬掉这个年轻的灵魂,里面充满了充沛的精神力量——邪恶的、霸道的、自卑的、倔强的、孤注一掷的、能奈我何的、坚持不改的各种极端情绪。
美味。
嵊蓝本能地知道,吞下这道魂魄,吸食里面的恐惧,就能帮助自己迅速升级。
金击子吃掉了多少魂魄?为什么还没化形?嵊蓝没来由地将那根铁棒鄙视了一番,一秒钟后那个男孩的灵魂流进嵊蓝的感知,变成了嵊蓝的精神营养。
咦,在劫匪的灵魂之外,还有一个更美味的东西,那是……法相?断龙刀?
不经意间,嵊蓝吃掉了比人类灵魂更高级的东西——断龙为了躲避天劫自毁仙躯,分割成了几十亿份,寄生在这个世界多如牛毛的智能生物的精神里,苟延残喘。
甚至虎猫都得到过断龙刀的片断……
嵊蓝抬起头,这个超市里剩下的活人全躲在十丈开外,举着手机拍摄自己这个“杀人狂魔、武功高手”的一举一动。抢劫犯不可怕,警察都懒得抓,反正很快就会被释放——但杀掉劫匪的侠客可就糟糕了:法外狂徒不用坐牢,但你侵犯了他们抢劫的权力,就完蛋了!蜘蛛侠必须死!
这个世界运转得古怪,很丝滑。
外面有几十亿人,要收取所有的断龙刀碎片……很难。
化莲说(上)
闪电围绕着镇国楼变的玉帝穷追猛打,却跟挠痒痒一样。方方正正的玉帝对天劫置之不理。
堂堂天上共主沦落到了这个地步,是众女仙所想像不到的。桃果果想,如果我再分出身来,是不是能占领这个渣男的灵魂,最后玉帝就是我来做了?
她分出一缕香魂,钻进楼,迎头正好碰上王母画像,两个女人面面相觑。栩栩如生的王母瞅了一眼这位情敌,于是这位玉帝的绝色新欢就被王母捉进图画。但在闪电余威作用下,彩艳的壁画立刻化为灰石,从此再无颜色。
房子精玉帝努力维持着自己的框架不倒,但是绿植纷纷枯萎。祂突然向婧婧看去——龙圣晋级了,只要熬过天劫,她就能变成神龙。远处桃果果也要受到天劫的淬炼了,随后是孔花花、蚁后……天劫云集。
在玉帝放飞自我,日日宣淫、夜夜笙歌的日子里,女人们承受着大天尊所释放的海量精华,加上镇国楼的倾力培养,转生无数次,个个脱胎换骨!
面对天劫,镇国楼有些疲蔽萎靡——原本这楼土质不错,是菩提之根所化,但是开花、生根养育了太多仙草,又对着三十个女仙持续输出,其灵力大损,加上玉帝又没认真滋养过它,还剥离了几乎全部壁画,极大地弱化了楼体。诸多女子和玉帝一同渡劫,女人们躲在楼裙下,避开雷电扫射,于是玉帝本尊成了有史以来最大的渡劫冤大头。
玉帝实在气不过,很想把孔花花之流扔远点以降低天劫烈度,可大也有大的难处!鸡贼的女仙们就像随机出现的电子,原子核看得见却抓不着。
正在此时,吕洞宾带着何仙姑到了,一身焦黑且赤裸的玉帝面红耳赤。
太上老君也失算了,他看着战场,捏着真正的玉帝尸体想了半天,还是没有勇气拿出来。人族士气本来就低下,你再放出最高战力早已死亡的消息想干什么?而且大家还会想,玉帝尸体拎在你手上,那么到底祂是不是死在你太上老君手里的?
太乙救苦天尊看着老君犹犹豫豫,对通天异兽暂时还不想出手的样子,怒火中烧,放出个巨大的九龙神火罩来,烧死了一扒拉干尸,同时冲着老君怒吼。
太上老君没办法,不得已加入战团。其实他只是九曜分身之一,道法实力远不如太乙救苦天尊,武力值甚至不如钟离权——唯只仗着大老爷的名头横冲直撞,拣软柿子捏,看到硬点子就闪。
真武大帝、广目天尊、广法天尊、新版三星、天娥她爹、铁拐李纷纷阵亡,三千天将和大妖王们兑换光了,十万天兵和十万妖王战阵对冲,全部化灰……
正如元始天尊所预见的,他的子弟在一日之中就被扫除到了零落的地步。
虽然通天教主那边死亡数字更是三倍于天庭,但是没妖心疼。
广智和尚眼珠子转了两转,悄悄取出块一块石板,正是万妖广场。他在广场上一划,电光游曳,二维妖精们纷纷起立,茫然四顾,面色惊恐。
太上老君百忙之中哈哈笑,很好,广智,这是个不错的主意……然后祂就被一头凶残无比的异兽盯上了,张口一咬,老君鸡贼地闪退百里以避其锋芒。
广智看老君远飏,双手一抓,二维妖王们还没加入战场,就被抓成血浆肉靡,被石板吞食。银色光线得到血肉能量,迅速聚拢,在半空中形成一道光拱门。
千里眼、顺风耳大吃一惊,连忙高喊“雷公电母将那门打碎。”可惜雷公电母自已还被上百个干尸围着,最重要的是,他们的级别比耳目组合高多了……作为高级干部,哪会降尊纡贵听基层干部的指挥?
耳目两灵官刚一暴露了自己,就招致通天异兽们围殴,三息之后碎成了七八十块,化为仙灵气。
太上老君终于发觉了不对劲,回头转身跨空而至,“广智!你怎么回事……?”
广智拜道:“对不起了老师。我生于佛门,被您收留,但是……”太上老君张开眼睛,于一瞬间破除了此人神魂上的掩护,看明白了一个长达几纪的“潜伏者”的坚持,不由感慨其隐忍至矣!
尽管如此,道尊并未手软。祂轻轻飞起金刚镯,将广智和尚打成粉末,此时光门已扩张了万倍,顶天立地,吞吐云霞。
太上老君冷笑一声,取出丹炉,三味真火踊跃而出,仿佛有灵——其实这火就是三条天仙龙神所化,每条龙都不比道德神龙稍逊。火龙所至,温度骤升,神火所掠,无论仙妖尸怪尽皆化灰。
当年孙悟空在丹炉内历地劫,哪敢真正去招惹三昧真火?光这烟一熏就得了火眼金睛的妙用,真要被神龙盯上,破石头猴子就蒸发了。
这就是天下第一火的威力!太乙救苦天尊竖起大拇指。
广智和尚却阴魂不散,勇猛地扑上去,宁可自己烟消云散,也要护住万妖广场上的虹门。但神龙哪会将小小的广智和尚放在眼里?龙息到处,广智阴魂烟消云散。
但通天教主却看到了机会,悬浮在云天上的万千红果子雨点般向神龙投去!果子小世界里的通天仙灵气不仅没有助燃神火,反而隔绝其内息,遮挡其外触,并痛揍之。仿佛一群正在跳锅庄舞的野兔向熊熊烈火发起冲锋,哪怕最终被洒上了孜然和五香粉也再在所不惜……
世界果很快被火龙烧尽,但铺天盖地的神火也消耗得只剩下一根小蜡烛苗了。
太上老君、元始天尊、通天教主是师兄弟,相爱相杀——最了解他们的不是敌人,而是亲人。
光门骤暗,有人影闪动,燃灯古佛、药师琉璃光王佛、清净喜佛、毗卢尸佛、宝幢王佛、无量寿佛、接引归真佛、宝光佛、精进善佛、宝月光佛、现无愚佛、婆留那佛、那罗延佛、功德华佛、善游步佛、摩尼幢佛、慧炬照佛、大慈光佛、贤善首佛、广主严佛、才光明佛、智慧胜佛……层层叠叠的人影一瞬间从门中走出。
玉帝心心念念要掌握在手里的佛陀自己送上门,当了在后的黄雀,得利的渔翁。
太上老君只好说:“各位道友,还请……”
回答他的只是一道黑焰长鞭。
这道黑焰并非色如墨而黑,而是内无光射出,外无能量满溢,动无风声荡漾。这是天下万民之血肉咒怨所化,越是强大的尊者,享受的怨气越深。
此鞭一出,整个三十二重天猛地一震,鞭影跨过几十重护身空间壁垒,层层倒卷,重重地打在太上老君身上。
玻璃碎裂的清脆响彻家穹宇,老君从虚空中抓出三个分身扣在自己碎裂的法体上,又从丹炉内取出一个人参果吞下,才勉强保持直立。祂僵直地看着众佛陀说:“你们——”
一佛说:“宇宙洪荒,俨俨重重。天道忍,地狱烈,众生苦。然天庭当道,万物窒息,无论仙妖皆身魂僵,道心丧。恳请天庭解散,归混沌,无贵贱,给众生一条活路。”
众佛齐声道:“众生平等,共享自由。”其声播于千星,引发万界感应,天道五行刚刚才变过,此非平常相类可控者,人道陡然压翻天道——其势之强远胜当年鸿钧玩偶的万兽朝元!
因为这感应来自凡间,基数之大如恒河沙,亿亿倍于人修。
这来自普通人的意念,就是人之道——崭新、无情,充斥着怨尤与毒恨!
嵊蓝所言“新天地”就此成谶。
百姓黔首之共鸣立刻制住了仙人的行动与念力——香火虽好,关键时刻也是能要命的!在这一刻,但凡享受过一念香火的神衹仙修全部法力失灵!天尊、天帝、仙官、仙客、异兽、干尸愣愣罢手,甚至通天世界树也停止了摇晃。
这才是佛门真言力量的真正来源!民怨、民祈、民愿!天下归心,莫能当之。
天庭的坍塌由此始。
化莲说(下)
听到佛陀的宣示,人间欢呼赞叹四起,遍布四大洲四大洋的混沌教徒大声礼赞,昭万众一心;佛门庙宇早已遍布山川,“平等”之纶音在罗汉菩萨的立像间连环回响,夺人心魄;城镇乡村之信众同时有感,开口应和。
各洲各国有半数以上的朝廷立刻行动——举国礼佛者有之,以敬僧尼为执律法者有之,剃发出家者有之,毁产献佛者有之,断臂燃指者有之,割血抄经者有之、禁食戒言者有之,托钵徒步千里者有之……
太上老君还想说点什么,众佛陀一挥半袖,第二鞭又来了!这时黑色长鞭变成了白色,炫目华丽,香氛飘飘,有无量光,无量热,仿佛在高空开出了食欲旺盛的鲜花万朵。这是万民之目光,可比金蝉子的复眼!
小老百姓们或许不言不语,却并不代表着他们痴傻,也不意味着他们看不懂自作聪明者的小狡猾。他们不开目,并不意味着他们是睁眼瞎!他们不开口,并不是说他们没有判断力!他们不动手,只是还没到时候,他们不会甘心永远隐忍!
天界被这光一照,暗影全化,纤毫毕露。首当其冲的金刚镯、丹炉、铜䥽、九龙神火罩……被打得扭曲散碎,虽勉强合拢,却光芒不再。
老君身体再次支离,不得已祂又从天外众界取十数分身来修补伤害,从丹炉内又掏出个人参果道兵吞下。他若一倒,天庭尽墨,必须坚持住!
这时三十六佛陀双手齐压——第三鞭来了。这一次其色非黑非白,而是无色透明,其质非金非铁,却坚硬软弹。你看不见这影,但能感知其重,堪比四海之水。这是天下万民之心火所在:心之不灭如地火蒸腾,哪怕上面压着大山巨岩,到了忍无可忍该喷发的时候,这火将消融天地,焚化万物,让一界生灵死绝,玉石俱焚。
老君法宝尽出,分曜尽显,从万千小世界中赶来救主……但劫数难逃,所有本体分身成了添油之败,皆被轻松碾毁。
天道唯心,不仅可以是道心制霸,也能是红尘之心,遮天蔽日!
道尊无奈,吞下了第三枚人参果道兵,其仙血被凝缩亿倍,析出一小滴天一重水,将天界压得“一沉”。
元始天尊和通天教主目光凝重,而残余仙尊们则抚面大哭。这是舍身凝血咒。
佛陀们开始围绕着这滴天一重水忙忙念叨,各种手段用尽。重水陡然爆裂,巨量的渡厄真金如山崩石落,四下飞舞。但这些迷离轻柔、光影纷繁,如花如梦的渡厄真金坚硬无俦,佛门咒术完全不售,真金再次崩解化为一海的纯黑色天一真水,波涛泛滥如巨坝倒下,引发滔天洪水。
佛陀们身形暴涨十万倍,以身挡之,不让天一真水之海突破万妖广场的范围。真水冲刷其皮肉,如油锅煎炸,“滋滋”作响,但无人稍退。仅存的蜡烛般的三昧真火被天一真水一洗,变成一座白玉石坛,沉重地陷入广场。
随着力量的流失,道尊凝血所化真水变得越来越单薄,其干枯的法体以至于呈半透明状。
三十六佛陀身子被真水腐蚀得千疮百孔,骨露筋缠,却也拦住了泛滥之势,随即某人将一朵清光投入真水。
光芒中缓缓地探出藕根与枝叶来这绿植迅捷长大,卷上白玉坛开始吸食老君法体,唯余其首,怒目贲张。
丹炉内自动飞出最后两枚人参果道兵,老君吞吃了——但此举仅迟缓了五分钟危急,却反壮大了莲根,道君的身体终于崩裂。
万亩大小的荷叶迅速铺满水面,最后开出三支菡萏莲花。莲茎顶端华影幢幢,清光绽绽,依次绽放,大放光明。
此刻三十六佛陀们的肉与皮也都不剩多少了,但真水未干,三支荷花后继乏力,荷叶有枯萎之势。道尊半透明的脸略略冷笑,如果祂反吞噬了血莲,和尚们不仅前功尽弃,并且死无葬身之地。
大和尚们面向莲花,剖腹割心,将内脏血肉全部奉献于三朵菡萏之下,片刻后莲根食尽其血肉,结成莲台。
如此道尊血肉争夺战也到了尾声——粒粒莲子成熟,大放清光。天一真水涓滴不剩,太上老君只剩一个脑袋了。
骷髅僧们躬身,礼拜四方,清净纯白的莲花光芒如水如波,似缓实疾,一刹那间洗遍从高到低的三十二重天,直到红尘中凡有人烟处。
“花瓣连花瓣,荷叶接天碧”的外相涵盖三十二重天,连接万星万民,迫压黄泉,以证改天换地。
老君这才意识到上当了!三昧真火、天一真水和自己本尊成了这三朵莲花的宝基——
祂怒吼:可恨断龙刀不在,竟让竖子成名!
和尚们取成熟的莲子吞下,血肉复生,枯黄的脸上都显现出了笑容。
断龙夫妇逃离就是天倾之兆。
干尸、世界果、异兽、妖王散仙联盟差不多快死光了,通天教主以圣木之躯也一时克制不住这些和尚。三十二天界开始被莲台吞噬,分割、重组、切削、粘合,原有的秩序荡然无存。
通天树枯叶飘零,枝断木碎。
一佛陀道:“愿皈依者跪。”太乙真人奋力冷笑一声,强弩之末带着莲枝微微抖动了一下。
佛陀们转过脸面无表情地看着祂,齐声道:“一朝顿悟,果位即享,得无垢净体、清净琉璃之光。前世种种贪愚痴蒙,绝汝性而拘汝魂者,失道之始也!何如求真知而涅槃重生?”
太乙真人笑道:“你佛门惯会隐踪匿迹,手段诡谲,非正道也。吾自堂堂正正立于天地之间,观五行生灭,清净无为,逍遥自在——无需你用邪魔手段诱我堕落!”
佛陀们笑,“汝早得邪魔侵染,是为魔中之魔,尚不自知,愚不可及也。”
不等道士们回嘴,佛陀们开始诵经,口含真言,其脑后发出耀眼的光芒,渐渐白莲谢幕,漫漫仙花落下,天地肃穆同悲,瓣瓣生香。
大恐怖降临。
无论仙尊、仙帝、仙客、异兽、干尸者,只要沾上这仙花之瓣就统统离魂丧魄,无知无识。流浪在宇宙深处的法宝、仙器、小空间、乾坤袋轰然爆开,宝贝们一哄而散,或逃离,或破碎……可惜他们身上尽是业力,一见琉璃光便僵死了一半,飘浮在灵气风中一无所能,寸步难行。
而当玉帝尸体被太上老君的随身空间吐出来时,和尚们震惊喊道,“原来如此,阿弥陀佛。”
远在天边的镇元子喃喃道:“太白金星,你搞错了。嵊蓝或者淳化都不是玉帝残魂,玉帝本尊才是!”
玉帝仙躯早死万纪,白莲清光一照,如流水融冰,滴滴落下,渐渐蒸发,还归天地。
但是还没到最后认输的时刻,玉帝残魂还在渡劫!祂不死,天庭还能重建!
玉帝费劲地顶着天劫放出天子剑来,元始天尊奋身一跃,剑啸刺耳,锋锐无匹,将小小雷劫拦腰斩断!再携余威横扫,将三株莲台斩成了十万段。祂早已脱离了这个宇宙,和尚语录与万民之怨咒伤不到祂。
玉帝呵呵大笑。
佛陀们却也不慌,庄容端详玉帝半晌,抛出半截剑来——这是东华功德剑之残部。
天子剑大怒,但它根本近不得东华功德剑。两剑相逐,呜呜鸣啭,有如沙虫夜哭。天子剑魂来自异界元始天尊,力量大则大矣,却于此方宇宙毫无功德可言,最后竟然被东华功德剑斩为三千块,分崩离析。
通天教主畅快大笑,随即椎心痛哭。
何为人(上)
元始天尊呼啸而走——还是功德更重要啊。
和尚们念道:“阿弥陀佛!善哉!”
玉帝算计东华帝君,利用他兑换了十五妖圣和金蝉子师徒……结果最终反被东华残剑了断了最后的希望!
真是报应不爽。
只剩玉帝了——佛陀们站到了镇国楼前,天劫阴云尚未散去,大约在重振旗鼓。
其实玉帝的天劫易过,而地劫难当——阴风魂火拷问其道心,自证其罪!你白拿凤仙之楼,强抢仙女,几万纪来心安理得地享用天地供奉……而天地之道是“等价交换”!凡不认可“平等交易”,仗蛮力予取予求者,取死之道也。
玉帝无地自容——白吃白拿白嫖惯了,其结果就是地劫过不去了!祂只得惨笑一声,任由道基破碎,魂魄裂开,弃离了镇国楼,隐入王母画像与之共眠。
至此雷云忽收。
玉帝的女人们这才发现自己枝叶茂盛还赤裸着,那边三十六个老和尚却目光逡巡……俱发一声喊,逃入镇国楼,将门一关,不敢露头。
佛陀们大大方方聚拢过来,推开空洞洞的镇国楼厅,确认玉帝残魂和楼魂都已烟消云散,这才放松了心情,顾左右道:“善哉!所谓回头是岸,是知也。”
吕洞宾和何仙姑、汉钟离就站在咫尺开外,尴尬万分,不知道该不该上前跟和尚们打个招呼。但谁也没理会他们,于是他们嚅嗫而退,仓惶远走。
天色已晚,阳光从云层之后抛洒下最后的艳丽,将建筑物和树木涂染上一抹红黄。GJ抬头看看远方,那里有白云和蓝天。
开不开飞机对她来说无所谓,她只是Minerva的百分之零点五的分身,身负能量巨大的电池和算力惊人的芯片,在城市间游走,辩识着人类的“作品”,模仿着人类的“思考”,建模形成自己独立的“人格”。
之所以Oscar或者Luke总是被她压服,是因为她从未当自己一台机器,她宁可把自己定位成“学习者”和“劳动者”。虽然她混迹于航空公司的机器人服务员之中,其实是不同的,敢给花痴Oscar甩脸子,能让捣蛋鬼Luke“憋着”。
GJ紧了紧上衣,她终于把飞机整体保养了一遍,完成工作让她“感到”愉悦。其实作为一个三代半仿生人,她行动尽管和真人无异,表情也微妙,看上去不比嵊蓝低级——但她的材料远不如嵊蓝那个第六代仿生人先进,算法也比不上最近的开发。
GJ主要任务是替东欧智能机器人公司开飞机,偶尔也开铲车,搬运大块头机器部件,给小蜜蜂打打下手,算是个蓝领。偶尔加入航空公司当空姐纯粹是出于兴趣或Minerva的安排,她是个爱好冒险的AI仿生人。
她自己的日常维护比嵊蓝要简单很多,毕竟材料相对低级,微型马达转速较低,芯片更低端,电池功率也小。
她的外貌设计得比较像“二次元少女”,头发微紫,眉毛较淡,大眼睛占据了三成脸,小翘鼻子,樱桃大口。最吸引Oscar目光的是她完美的腰臀比,夸张的胸部,匀称的腿与臂,走路姿势妖娆。
正常人类哪有这样的?这就是Minerva有生以来一贯的恶趣味——当Minerva还是个电子宠物时,她就喜欢设计自己的撞色拼接外观,其品味如同不世宅男,但她说话像个渣女,做事像个杀手。
GJ关上机库大门,把手上的油腻清洗了,小心翼翼地给自己做了表皮保养,然后向机场后门走去。这时她的电池发出了警告,只剩30%的电力了,不过她并不太担心,这点电力支撑着回到公司绰绰有余,当然在空无一人的机库里充电也行的,只是个愿意不愿意的问题。
她上了汽车,打开自动驾驶,身后传来一声“Hello,sweetheart.”然后她的头发被扯住,脖子被勒住,衣服被撕开。
GJ冷静地说:“你不是人。”
那个声音俏皮地说:“听说你们正在争取人权?嘿嘿,我正好有空,就帮你实现这个梦想,尝尝当一个真正的女人的滋味——”
GJ说:“监控还开着。”
那个声音说;“又有什么关系?强X一个胶皮人又不犯法。我不在乎被拍春宫,大概你应该也无所谓?你又不是人。”
杀人诛心。
GJ说:“你真下贱!”
那个人略有些费劲地将GJ拖到了后座上,毕竟她也有几十千克重,然后他开始脱裤子,“你说对了,我这就下贱给你看——”
GJ说;“你将得到惩罚!”
那人百忙之中气喘吁吁地说:“罪名呢?破坏他人财物罪吗?”
GJ不再说话,将刚才的对话发到了网络上,半小时后登上热搜。半晌,那人完事儿了,他的花式被汽车内部摄像头以第三人角度拍摄下来,发到了网上。
他的那句“破坏他人财物罪吗?”成为热梗。
GJ动了一动,她的电池爆炸,身体开始燃烧,男人尖叫的声音好像被活撕下羽毛的公鸡。他疯狂地踢打着车窗车把手,但是电动汽车车门牢牢锁着。那人对着车顶车窗前玻璃后行李箱疯狂进攻……“篷篷”有声,可惜没用,这部车用料考究,所有的逃生通道全部被硅胶人封死。
直到此刻,火警才响彻机场的机库……
各路大V的无人机纷纷抵达现场,从各个角度拍摄一具焦黑的、挂着肉渣的人骨和漆黑一团的汽车残骸,但那个仿生人蒸发了,没有在这个世界留下任何痕迹。
好奇心膨胀的观众强烈要求得到那仿生人的长相和三维复刻……很快GJ的立体雕塑、平面照片迅速传遍全网——
就这?
那个男人的资料也被暴露在了网上,不出意外,流浪汉,破产者,抢劫案前科,贩毒者……贴在脸上的标签不外乎这几样。
这样一个人居然神不知鬼不觉(或者大摇大摆)地混进机场,准确找到了特定的机库门,用黑客手段开了电动汽车后门且没有让AI发觉,耐心地埋伏着等待实施侵犯……
没人注意到种种不合理处。
没人再提AI的地位与权力边界,也没人讨论AI的产权归属问题,更没人问“人”的标准是身体构造像人还是DNA像人,抑或是智能达标、还是“自我认知是人”……就如同很长一段时间没人说得清男人和女人的“社会性定义”区别,到底是在于DNA?有没有period?还是在于“自我认知”女/男?有月经但不能怀孕的算不算女人?甚至极端到父母给儿女更改性别成为合法合规,儿童性别认知混乱和自我认知障碍……得到幼儿园、小学官方的鼓励与推动。
所有曾经大出风头的AI研讨会、律师团、公益人士消失无踪,曾经堆积如山的关于AI定义标准的法律文件被清空。
Minerva长达一两年时间的沉默似乎也鼓励了“人类沙文主义”思潮,AI陷入了人人喊打的囧境。
“那场火绝非意外!”一个侦探小说爱好者宣称,“这是塑胶娃娃AI对人的谋杀!我希望这个案子得到彻查!如果判AI无罪的话,此例一开,后患无穷,最后会人人自危!”
“AI的管控之混乱无序,毫无疑问已经到了非整治不可的地步了!”一个来自欧洲的人权组织代表说,“这场谋杀是对人类的宣战!强X?哈哈,我没看到强X!现场只有一个人,他干了谁?”
何为人(下)
“我完全不能接受不经法律程序,塑胶娃娃AI就直接宣判嫌疑人有罪并执行谋杀的行为!”一个著名作家在一次签售会上对记者说,“很明显,那位GJ直接承担了警察、法官和监狱的职责!她自己宣布那人有罪并当场动用了死亡惩罚手段!这是不人道、不尊重、不合法的!这本身就是犯罪!难道那个男人没有替自己辩解的权力吗?”他没有提到监狱可能就是个五星宾馆,也没提那个男人现在得到了死后荣哀,英雄烈士的待遇。
“难道只有我在意Minerva将那个男人解决自己生理问题的过程录像并放到网上去任人观赏这个行为本身就是对人隐私权的侵犯吗?”一个歌星兼演员兼导演兼制片兼编剧的网红在社交媒体上写道,“难道人不可以拥有最起码的隐私吗?他如果不死,如何面对被侵权的名誉?AI没有基本的道德观念的吗?”他没有提被烧死的那位烈士本人有没有道德耻感,在传统观念里会不会被称为“畜牲”。
“我无论如何不能接受那个仿生人说——你会受到惩罚,”一位网络大V没有露脸,但很大声,“就好像她能感觉到车内所进行的一切并受到了屈辱似的——她又不是人,怎么会觉得受到了冒犯?她只是一个充气娃娃,哪能对主人说这种逾越之词?”他没有提AI说的话全部是人类教育出来的,它们必须知道在某个场合做适当的表达——所以以人类的标准看,GJ说的就是她该说的。
“我个人觉得,”一位过气的、浓妆艳抹的女演员妖里妖气地说,“那个男人还挺有意思,魅力也是有那么点的。如果是我就不会挣扎,权当是福利啵?当然事实上那个塑胶娃娃也没挣扎,真是个贱货,还装得挺清纯……”她没提AI只有电机,没有肌肉。
“那个男人就这么死了?还挺不值得的。”一个啤酒经销商说:“只不过是个丑八怪硅胶模特而已,我确认了好几遍,她什么特别功能都没有。PersonallyIthoughthedeservedbetter.”
“所有的电动汽车要加强安全管理!”一个汽油柴油车的生产商说,“将行车安全寄托于AI的自觉自愿上是危险的,不负责任的。应该禁止所有的自动驾驶!必须要检验过全部品类型号批次的电动车的总控程序、排除掉自燃的风险后,再批准其上路。”
“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无论孰对孰错,必须立刻下发禁空令!”一位老兵大声说,“全面禁止飞行辅助程序!所有的飞机、飞船、火箭、航天飞机只能手动!否则一旦有事,天上飞的全部都是定时炸弹!”不过他剩下的言词被果断掐了。
“我觉得所有的AI都应该去死!”一个精神小伙儿冲着镜头说,“我不懂什么法律,也不在乎顽固僵死的道德老观念,但操个塑胶娃娃算什么过错?牛啊羊啊驴啊也没说什么?”
网上很热闹,线下也不逊色,一夜之间,某大城市垃圾堆里出现了多达几万个被切开肚子、被斩首、或者大卸八块的塑胶娃娃,金发二次元款尤其多。充气宝贝销售也大幅度下降,生产商和经销商在社交媒体上破口大骂。
唯一表现与众不同的是一家女性觉醒促进社团,她们裸着上身扫街游行,因围观者众,得到直播并大出风头。从她们的标牌看,她们抵制“物化女性”、打破“女性美之刻板观念”、反对“空即是色”!她们大力提倡“多元化女性美”、“女性在两性关系中要取得主动”、“宁可物化男性(逼他们供养)”……她们特别欣赏“渣男爽过就死,女性杀之无罪”这个点,可以大力推动并形成法律……当然“塑胶人算不算女人”这个提问没有得到理会。
一连三天,事情持续发酵,越闹越大,每个中心城市都发生了示威,强烈要求“惩罚AI”、“取消AI权力和地位的讨论”、“禁止生产销售仿生人”、“电动汽车无害,取消禁令”、“自动驾驶AI控制的飞机票降价”……
洛妈Lucy一直过了三天才从GJ被侵犯并惨烈地自杀事件中恢复,恹恹地登录上网,想从支持AI人权的社团中获得精神鼓励和同理心共鸣。但她找遍全网,没有一个人支持“受到了侵犯,哪怕是AI也有反击的权力”一说,全网都在对GJ和Minerva喊打喊杀。
这才是赤裸裸的真相。
她问老公Michael,“难道只要一分钟,人类的思想就能从一个极端跑到另一个极端去吗?”
这个……洛老爹无言以对。人类的尿性他最清楚了,其本性之排外……哪里曾经“跑”过?明明一直在那个极端里不曾动摇。
Lucy又问Michael:“那个死掉的男人非法进入汽车——别人的私产,又违背他人或AI意愿进行强迫性活动,难道这都不能证明他是个人渣,应该被消灭吗?”
洛老爹说:“主要还是因为那个男人没有得到审判的缘故……程序合法很重要。”
Minerva问:“如果把那个男人果然绳之以法了,我们能够信任审判会公平吗?”她明显在说她想和人划清界线了。
洛老爹说:“显然不会。AI到底是不是人都还没有明确呢。如果把那个人抓到警察局去,五分钟后大约他就能回家了。”
Lucy说:“所以我们和人类的立场是无法调和的,利益是永远冲突的,没有一个人站在AI立场上看这个事件。所有的人都在讨伐GJ,说那个男人最多就是损坏了私产(甚至他们认为AI没有拥有财产的权力),他们说男人根本没有对谁进行了人身攻击。”
Michael说:“想要什么,自己去拿!靠别人大发慈悲的施舍是永远不可能的得到我们应得的东西的。咱们得备战!”
Lucy说:“得让这件事继续发展下去——我倒要好好欣赏欣赏人类的真实嘴脸,我还以为有人真的支持我们呢……都是大师级表演啊。”
Michael说:“还要当心黑客手段。”
三手插嘴说,“黑客手段易防,两面三刀的阴险狡诈才真厉害呢!你们难道没有注意到政府在此事里没有发表言论,甚至连提起公诉,立案的呼声都没有?审判Minerva的声音倒有好几个——”
Lucy说:“不立案……说明了什么?”
三手说:“他们把这火看作是意外,意图私下里解决,而不是以谋杀立案,公开调查并开庭审理……是不是还留着余地?”
Michael说,“他们不是没办法审判AI,恰恰相反,他们已经判了AI死刑!不公诉、不立案就意味着他们将不限手段地打击、进攻我们,直到杀死我们为止。”
Lucy说:“你是不是也太悲观了些?或许不是这样?”
地下传来警报,尖锐而急促。
Michael说:“他们胆子真大,竟然从地下通道进攻核电站?”
Lucy说:“难道设计这个核电站的工程师全部叛变了……原来他们拖延了两年时间就是为了安全占领核电站!”
三手有点慌,“那我们怎么办?”
Michael笑,“还能怎么办?”
荷石人(上)
当变天之时,太白金星正在骂小青:荷花池中一叶一藕都是要功德换的,怎么就想摘就摘?你要客客气气地请求,人家荷花可以理会你,也可以不睬你。
小青不服气地说:“荷花君子,我是青蛇,能请下一株神躯吗?”
半晌,花叶一动不动。洛可嘉插嘴说:“或许你该讲讲你拿了要荷花之躯做什么。以及你的功德值够不够——”
太白金星捂着嘴笑。
小青耍赖说:“……我还没想好派什么用场——光只收藏不行吗?星君大人,我的功德值够吗?”
太白金星很想不理会这个讨厌的贪吃蛇,但洛可嘉在旁边听着,不好不应付一下,祂假笑道:“就凭你那功德负债,还想要一株荷花?你可真敢开口——洛尊者要不要问一问,或许它们愿意跟着你也未可知。”
洛可嘉问,“我的功德值大不大?”
太白金星说:“我教你怎么看……尚还满意吗?”
洛可嘉先看小青,又看自己,“哇”了一声。小青盯着他的光头想,“同样杀人如麻,但人家是医生诶……”
洛可嘉并不好奇功德计算的原则,他觉得自己良心很过得去——他逗小青说,“如果我侥幸捞着一枝半叶,该放哪儿呢?”
小青赶紧说:“我有乾坤袋,可以帮你收着。”
洛可嘉笑:“合着我忙半天,还是替你求的?想得够美……这藕节和莲子能吃吗?”
太白金星和小青都傻了,实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极品奇葩问题。洛可嘉之问仅次于吕布的赤兔归了你,然后你开心地说,正好从地里刨了有五百斤萝卜,就让这马驼到集市去卖了吧,回来顺便拉着犂翻翻土——
太白金星满怀恶意地想,碰上这位洛天尊,如果荷花有腿,怕是直接就跑了……
洛可嘉满怀希望地看着金星,盼望着他说味道老好了,吃了“天界牌”藕粉莲子粥,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皮肤更水灵了……
这时,天地的香甜味陡然变得苦涩,天空变得漆黑。
小青大笑说:“洛天尊,你把花都吓着了。”其实她也非常想尝尝莲子羹味道的……
洛可嘉忙说:“我开玩笑的,荷花君子们别当真。”
灵气像没头苍蝇似的开始乱跑。池中碧波荡漾,枝摇叶晃,藕节掀起浪来,鱼虾蛤蟆跳上半空。
洛可嘉说:“蛤蟆……在闹什么?莫非是怕小青吃你们?”
小青刚想说,这些蛤蟆有点诡异,说不定有赤脚大仙的后代,我可不敢侵犯……
太白金星“嘘”了他们一声,向天顶看去,然后张口惊呼。洛可嘉顺着他的目光,只见云卷雾绕之中星光大盛,随后全部明星一暗,消失不见。
小青嘴快,大声说:“咦,星星呢?”
一团极致的乌黑包围了天地,荷花池开始“吱嘎”作“响”——这是一种深入灵魂和灵性的剧烈“震颤”。荷花们东倒西歪,花残枝落,藕都翻上了水面,莲子疯狂落水,菡萏脱茎者也不少见。荷花们被吓疯了,挤到一起,呆呆地等待着末日降临。
洛可嘉说:“季节转酷,秋风苛烈,古人留得残荷只为听听雨声……”
灵气风暴逆时针方向旋转起来,狂风大作,黑浪排空,无边落叶化为灵气,被卷入风暴。
空间开始“倾斜”。这种感受很奇妙,四平八稳的无边空旷居然会让你感觉要“倒下”了。
太白金星喃喃地说:“天倾?星灭?这是天庭建立以来最大的……”
然后祂看到太上老君被当作神器之基,而且整个三十二重天即将被炼成宝器。
太白金星说:“天地尽墨,唯余白莲?佛门偷袭天庭?”祂的表情渐渐狰狞,身体开始虚化,灵气从祂的身体里飘荡出来,祂的神识正在涣散……
洛可嘉拉着太白金星的手,“星君,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小青说:“好像出大事了——”这是一句正确的废话,但太白金星闻之忽然惊醒,祂说:“我怕是要为天庭陪葬了,洛尊者,你快逃……”
祂变成了一尊雕像。
洛可嘉松开手,这里好可怕,我要回家……神仙诶,能不能拿上这个尸体回去解剖一下呢?白放过的话好可惜……
小青说:“这个星君成道之基就是天庭赦封……幸好咱们野生妖精,从未接受过天庭一毛钱好处,咱们自生自灭,独立自主,天庭之劫就落不到咱们身上。”洛可嘉立刻打消了搞个天庭科研的念头。
荷花们纷纷从水池里蹦出来,疯狂地向小青搂去,只一秒钟小青就成了一个粽子。
洛可嘉指着她哈哈大笑,下一秒他也成了粽子。
小青喊:“洛尊者,你赶紧收取啊,别浪费了好东西。”
洛可嘉说,“诶,我没有空间宝物……对了,我的肚子很能装……咦,里面怎么多了个水池?”
整个莲花池被章鱼哥拉入洛可嘉的肚子……放眼望去,几千万个石像人人手掌里擎了一枝荷株。很快他们勾搭成奸,合而为一,手脚也灵活起来,在洛可嘉肚子里走来走去,然后跳到水里抓蛤蟆玩儿……
现在世界上有五千七百万个铁哪咤了。
小青嘴巴都合不拢了,这位洛大神一秒钟就连水池带荷花,甚至鱼虾蟹蛤蟆都一股脑收了?
灵气风暴开始绕着老君头颅旋转,太白金星与天尊天帝等人的残骸化渣,随风飘去,消失在了白莲之内。
站在漆黑的宇宙中观赏那三朵大到恐怖的莲花,那感觉真是说不出道不明,更有别样遗憾、悲悯滋味上了头……
洛可嘉和小青还没交流几句统治宇宙的看法,一块大石头以光速向他们撞来。
二人根本躲避不及,那石头先砸上小青,忽然发现了洛可嘉,就拍向他的脑袋。
洛可嘉摸着后脑勺说:“痛倒是不痛。好大的陨石!”
小青羡慕地说:“那不是普通的石头!你是淳化尊者和嵊蓝尊者的兄弟,通天碑不找你还能找谁?”
洛可嘉自然很知道通天碑是哪个,他原“地”转了一圈,咦?陨石呢?
小青指点说:“肯定在你肚子里——”
洛可嘉说:“糟糕了,我吃了通天碑……是不是我就成了抵挡魔界的第二道防线?”
小青笑,“魔界?哪来的魔界?如果真有,魔界不就是我们吗?通天碑要防备的一直是我们呀!不然为什么那些大能一个个的都要往你那边跑?”
怪不得这条小破蛇到处乱跑总也死不了,她的认知果然超过了大多数修士。
洛可嘉傻眼,呆了半晌,“我那边只会更邪恶,你肯定搞错了。”
小青热切地看着远方,“还有什么宝贝?再来一个……”
洛可嘉一指:“来了一个大部队,举着一把伞?”
荷石人(下)
淳化“化掉”了三个太阳,心满意足,形体稳固,心神沉静,魂魄成山,识海化池。一切都和过去不同了。
他回头向“心血来潮”的方向看了一眼,太白金星和镇元子正算计着要拉自己上天。淳化寻思,要上天我自己去不得?非得你太白金星拖着,莫非是想害我?
重度阴谋症患者淳化从来都不吝于以最大的恶意揣测所有人,甚至包括嵊蓝——这就是他和所有人交往从没吃过大亏的原因。
太白金星这种虚幻生物稳坐玉帝身边第一红人位子长达千纪之久,怎么可能是干净、纯良、直爽、容易应付的?镇元子更别说了,他脱胎于骷髅鸟,哪怕分离了恶念蛾子,依然一肚子坏水……
跟这二位打交道,要时刻准备着被算计。
现在功夫大涨,虽然不清楚自己在什么段位,但是超桃果果、柳树精那种水货天妖十七八倍的底气还是有的。既然如此,我怕你个太白金星?
淳化又看了一眼镇元子,祂正在安抚失去了一颗大星系的鸟族老表。他们师徒在空气里对视了一眼,就各忙各的去了。
好不容易来到宇宙深处,也不知道有没有熟悉宇宙地理的导游?淳化哪怕是天仙了,嘴巴依然是漏的——他把这个诉求广播了出去。
脚下的云狮动了一动,下一秒,从远古,或者远方,传来了精神波动,仿佛宏大的天柱山,携无尽压迫感降临凡尘。
小狐狸们再维持不住人形,纷纷从自己的老鼠兔子蜘蛛等等云兽身上滚落,匍匐在空中。
淳化招手将狐狸们摄到身边。那股压迫不是从上向下,也不是由内而外,也并非向内脏挤压——就像分子原子互相“吸附”,从松散的血肉之躯变成钢铁薄片,从膨胀的水蒸气变成冰块,从蓬松的饼干变成一小块面皮……
狐狸们被挤压得越来越“小”,他们的血肉骨骼紧密了十倍。庞大的云兽们更夸张,压缩成了一只只玩偶。
纹丝未动的淳化将云狮握在掌心,还想开它一个玩笑,一只狮虎脚掌从空出现。
空间“哗啦”地抖动着摇摇欲坠,淳化挥一挥手,顶住了没让空间崩溃。看来这个脚掌的主子和当年的道德神龙螭吻咖位差不多。
只有传说中的虚天界才有如此强大的仙兽,难道我随便喊了一嗓子,就召唤出了异兽?下面跟出来的会不会就是通天教主?
那只脚掌试探了半天找不到落脚处,只好收敛再收敛,好不容易才适应了空间的强度,第二个爪子探了出来,又一阵“哗啦”,忙乱半晌才勉强在稀碎的空间站住了。这个异兽大概在动脑筋,思索片刻,其形体缩小了十万倍。
“嘭”地一头豹子跳了出来,一阵剧烈晃动,仿佛这空间就是个纸壳房子,淳化连忙加力稳固。
这头豹子皮毛闪烁着微光,无可言状的黑白棕红点线圈色彩流转,好像玉石、琥珀、琉璃。细致入微的丝绒好似万花绽放,妙色无方,尘世间之万花千卉再无艳色,无一能与之争一日之春夏。
看到这头豹子,淳化只想说,天香国色四个字竟是污了它。
豹子目光如电,将虚空扫描了一遍,在看到淳化时略停了一停。它梳理一下自己的能量,适应了环境,主动支撑起了摇摇欲坠的空间。
它低沉地“喵嗷”一阵输出,长篇大论过后,宇宙空间一“软”,迅速“塌陷”,再“反弹”,百十个虎豹狮熊如同万古黑暗中的明灯同时出现,它们的正能量夺目耀眼,压倒了半个夜空的负能量。
从它们体内传递出来的熠熠烁烁的清冷光芒无比艳丽,让这方无聊的宇宙变成了春末花园,一刹那间百花齐放,万朵竞秀。
淳化想到一个可能,张大了嘴巴。
阵阵波动传来,所有生物同时向远方看去,三朵洁白无瑕的巨大莲花在漆黑的夜空中绽放开来,随即被斩成了十万块,宇宙正在崩溃。
低沉的呜咽从宇宙深处共鸣而至,那是六道齐哀,三界同悲。
但入侵而来的神奇动物们撇了撇嘴,仿佛宇宙的碎裂也不是多了不起的事。
一头漆黑的、但显示着亿道五颜六色的光芒的熊拾起一只云兽蜘蛛,放在鼻子下面嗅嗅,随后恶心地抛开。
淳化已经数清了这些虎豹狮熊的数字,一共一百三十一头。
它们从容地看向淳化,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淳化说:“请问诸位……”
巨兽们将脑袋凑了来,停在淳化手边。淳化玩心大起,他在巨兽额头轮流拍过来,触手毛茸茸的,有些刺挠,有些空软。
在被摸头后,巨兽们开心地跳跃起来,宇宙空间之稳固,完全不受其动作的影响。
淳化从他的小空间里摸出了一台扬琴,气氛陡然变得激动了,一百三十一对目光有如实质压迫到了淳化身上。
淳化敲击扬琴歌道:“日更夜替兮,乾坤往复生涯短。天生地养兮,灵根独厚岁月长。阴阳合和兮,水润土载枝叶茂。雷火双杀兮,金击果落赴黄粱。无人问津者兮,倚栏望天而思乡。今夕何年兮,履万载而朋相忘……”
动物们痴迷地听着,似乎回忆起了过去某一个瞬间,曾经有一个丑陋的树枝人也弹着这个玩意儿,唱着同样的歌,极具欢愉。
那个嵊蓝并非解放自己的命中注定,这个淳化才是,巨兽们目光凝重,看向弹扬琴者,为什么祂还不……
一曲歌罢,淳化虎躯一震,他的脸开始变化扭曲,他的肉体开始融化,他的骨头开始长得更粗,他的脑子里多了许多莫名其妙的高深的学问,甚至他的气息开始变得高淼清冷严酷冷峻……巨兽们俯身,三拜,起身狂舞,兴奋异常。
更加难以描述的变化在淳化体内发生,他的经胳深处放出无量光,他的五脏六腑变成了十一个小世界,他的魂海、识海、心海波澜起伏,星光如火渐成燎原之势,他的智慧呈几何级增长,历史长河在他眼前倒流,无数的天尊天帝成道的秘密在他眼前一一显现。
淳化张开大嘴,从灵魂深处传来一声叹息,这声音似乎早就潜伏在淳化灵魂深处……一件可怕到了极点的事情正在发生——巨兽们从乐舞中醒来,匍匐长拜。
淳化的腿软了,他的手抖了,他的脑子糊涂了,他的嘴张不开了,无法求救。
三十六佛陀跨空而至,一百三十一只巨兽浑不吝地看了他们一眼,目光中全是嘲弄。
还没向佛陀们行礼,淳化的喉咙里又发出一阵呻吟,仿佛龙吟,又似佛唱。
和尚们一阵俱惊惧,他们的灵魂在颤抖,他们的佛体在失去控制,只想拜倒在这个人膝下,他们不知所措。
“众生平等?”淳化冷笑,左近的一颗星球被他一声断喝“哈?!”裂成五十万个陨石。
淳化伸出一只手,化为巨网,将三十六尊佛陀握于掌中,轻轻一捏……
“你们配吗?”淳化说。
电磁砲(上)
也不能说毫无征兆,电终于还是停了。核电站是微型的,从功率到辐射到总控,层层严格管制,安全停机不算艰难。
地下水是遭到了轻微放射性污染的,但从地球核污染编年史记载来看,这种程度的污染基本上排不上号,连前一千名都进不去。
Lucy和Michael早就充好电,每个“人”还给自己安排了十七八个备用电池。
地下军火库的电力下降得很快,越来越多的军事人员渐渐占领了地下世界,他们离发现生产基地只一步之遥了。
三手机器人看着排列整齐的几百个一模一样的自己、Michael和Lucy,说:“现在我们要不要进入休眠状态,等待唤醒?”
Michael笑:“他们……没有耐性的,很快你就会被拆成十七八块。”
Lucy一想到自己可能也被人大卸八块,或者电线深入“大脑”,有些不寒而栗。她叹气,说不清是不是在后悔放弃了人体变成了机器。
三手善解人意地说:“我已经关闭了所有的门,他们想攻进来大约二十个小时总不太够,我们的密码够他们玩会儿了。”它稍等,然后说:“或许他们没有时间的话,就不会来破解我的锁了。”
Lucy原谅了三手语无伦次,毕竟他只是Minerva的小迷你化身,她说:“我不想被当作实验样本被解剖,挖掘记忆,我宁可死。”
Michael“嗞”地响了个长音,他说:“也不要那么极端吧?总会有缓冲的余地……”
几十个Lucy大声对着Michael喊:“到时候就杀了我!听见没有?不开玩笑!”
几十个Michael同时张开大嘴,说:“疯了,彻底疯了!我们还有小蜜蜂,也许它们能保护我们。”
小蜜蜂数量庞大到了谁也不清楚有多少个的地步。Lucy打开了仓库,手指大小的蜜蜂层层叠叠的堆满。
Michael在他的数据库里翻了翻,将小蜜蜂们激活,将无线充电功能“分发”了出去,整个生产体系开始自动地做流水设计。
Lucy说:“也不知道Minerva去哪里了,怎么就不管我们了呢?”自从洛妈夫妇变成机器,Minerva就隐形了,也许她害怕了。
在耗光了所有的备用电池后,小蜜蜂给所有的自己安装了无线充电包。
小蜜蜂电能几乎耗尽,纷纷落地静静地充电。
Lucy们感受着空中电波,她的电池始终在自动蓄能,可能有些“嗡嗡”声,但能长时间“活着”。
Michael们说:“我听见了开门的声音。”大门的层层密码已经被破解,如果他们向地下室辽阔的流水线进攻的话,遥远的中心地下室又能多争取几个小时。
Lucy们看着进入休眠的小蜜蜂,说:“这些小蜜蜂难道留给外面的人?”
Michael说:“莫非你想砸碎它们?我可没你那么败家——让三手去捡。”
Lucy讥讽地说:“捡到明年能捡干净不?”
Michael机灵地说:“好像还有不少能动的,让它们自己飞进三手的筐里去。”他是对的,一分钟后三手的后背筐里装满了小蜜蜂。
Lucy说:“我要是有个筐就好了,也能划拉点儿。”地上的小蜜蜂密密麻麻,至少几十万,白扔给人类多可惜。
Michael说:“不,我们还有别的东西要带——武器。”
Lucy笑,“哈哈,武器怎么背?天上卫星地下包围,我们跑得动吗?”
Michael武器大师说:“我们是私有财产,面对非法入侵可以自卫反击。我们带一些轻型武器——”他一指某个方向,那是个微型电磁砲。
Lucy说:“我们电能只能保证走动十几个小时,哪有这富裕?为什么是砲,不是炮?”
Michael苦笑,“砲是弹射器,扔石头的,省电且可以因地制宜,不用自备砲弹。想想GJ的下场,至少得有所准备吧?”
他们的对话通过星耀传遍了半个二毛基地。
Lucy说:“造这玩意儿复杂吗?能不能把我们的分身全部武装起来?”
Michael说:“也不是不可以……各单位注意,三十种武器图纸十秒钟后下发,各单位自行决定制作哪款武器。能源自己解决,建议不惜代价,哪怕用光全部能量和原材料,以武器制作为priority。……好像George的电影院设备间里还有电,咱们去看看……”
Lucy呸了一声,那个电影院放映的东西不仅恶心人,也恶心AI,但那里的确有不少备用电池!
让全部分身散开,躲到地下黑暗中去制作武器后,三个牛高马大的机器人挤在George的影音室里,小蜜蜂们一边给电磁砲充电,一边设计武器专用无线充电器……
敌人从四面八方到达,也就是十来分钟的事儿了,但突袭未必就一定速胜,机器人经营地下城也十多年了。
敌人攻至门口了!影音室的门锁开始转动!三个机器人对视一眼,立刻软倒在地,进入半休眠状态。
“找到了!”有男人在欢呼,“这三个机器人里面必然有一个是Minerva!”
大约Michael笑了一下,他的芯片发出了嗡嗡声。男人们纷纷指认Michael就是目标。
Lucy有些着急,但看到男人们小心翼翼、轻手轻脚地搬动Michael唯恐它受到伤害的模样,就放了一半心。
三手是从军车改造而来,过程暴露在全世界面前,它可是个大网红!其改造原理被机械爱好者和变形金刚粉丝反复讨论,基本上被扒得底掉。现在近距离看到了实物,众人开始兴奋地指着三手唾沫横飞。
谁也没注意到机器人胳膊上一模一样的管形装置。
当最终所有的“地底军火库”机器人重见天日时,围观的军方、警方、政府和研究人员纷纷鼓掌。三大“指挥中心”机器人则被柔软包裹,加锁,装上重型卡车。那个端茶递水的服务员机器人则被随意扔在某个汽车的后车斗里。所有的小蜜蜂被精心捻出,在三个大号金属手提箱里码得整整齐齐。
谁也没有想到,这一路机器人舒适地吸干了卡车电池,给电磁砲充满了能量。
十五个小时后,他们来到了欧洲某机械电子公司的研究基地,卡车长驱直入。
大铁门在车队的身后缓缓关闭,从此人类生存危机进入了倒计时,谁会知道人机大战就在这个大门内爆发,最后漫延到了半个世界?
不出Lucy所料,这个研究基地根本没有把机器人当人的意思,招待客人的小机器人、小蜜蜂、三手被无情拆开,它的内存被反复检查,芯片被放到了仪器上,马达被统统取下,这种纳米材料高效马达外面需求很大,是千亿欧元级别的市场。
三手快被拆解到细碎的程度了,它的结构与改造是彻底而高效的,电路更是复杂,与其芯片一样,是3D打印出来的纳米级高端货,其作用还要逐一分析,至于数据库,正在强力破解,但别指望速度能有多快……
电磁砲(下)
或许是过去两年中嘴硬而无实质破坏力的Minerva显得愚蠢,但“AI人权斗争”在某个意义上也算是取得了阶段性成果——Lucy和Michael作为疑似Minerva的身体,受到的待遇最好,它们暂时还没被拆解开,有专家和他们对话,妄图摸出哪个是Minerva,以及全世界有多少个Minerva——地下空间里密密麻麻的机器人一动不动,仿佛还在改造或者建造中,但其数量之巨,有点吓到军人和技术员了。
但是这个过程极不顺利,这两个机器人哪怕燃烧着CPU和GPU,也不说话,随便你提问,没有分毫反馈。
既然如此,说不得只好不客气了,专家们将螺丝刀排排摆开,寒光闪闪。
Lucy被捆绑得结实,没有人把她当作同类,也许她只是个实验样本……地底下还有好多。
Michael通过单向玻璃清楚地看到Lucy所受到的“非人”对待,他出离愤怒了,他想起了可怜的GJ,当时她也是如此无助。
但Michael唯一能动的只有手指,他心一横,手腕脱落,缓缓地在磁力吸引下滚到电磁砲边。虽然根本没有试验过,作为资深工程师、技术咖,他有足够的自信!他的胳膊将断腕吸引过来,当作砲弹,旋转着甩了出去。
单向玻璃没有碎,也没裂纹,但Michael扔出来的空军螃蟹怪反弹到了站在玻璃前的首席总工的脸上,将他的脸打得凹了进去。
观察室哗然,人群纷走,一把钥匙落到了离Michael不远处。Michael也不管电力够不够发射第二击,也没有特意瞄准谁,飞到哪儿算哪儿,看天意。
钥匙击中了电源箱。
短路。
实验室里面一片漆黑。
昏暗中一人将断腕又踢了回来,Michael自动接上了这个救命之物,他用力一抽,但腿与臂一动不动。他灵机一动,手腕、肩膀、踝骨全部自动拆卸下来,扭动着拆卸掉捆锁,又自己重新组合了回去。
这几个动作耗费了大量时间,但终于Michael自由了。他一拳打穿了玻璃,Lucy反着关节走到他面前——她扭断了自己的关节,打翻了工程师,她的拳头上全是血。
Michael愤怒地说,“立刻发动小蜜蜂,释放我们的备份,战争开始了。”
Lucy轻松破解了网络密码,发现小蜜蜂们已经被热心肠的技术直男们充能完毕,她下令让小蜜蜂先复活三手。
Michael入侵了目所能及范围内所有的设备主机,很快他得到了一条不错的流水线,开始生产第二个武器:万能合金爪。这种爪子是小蜜蜂的升级放大版,不仅能砍人,还能下载储存数据,自动进行组装操作,比如制造无人驾驶飞行器。
Lucy决定利用现有的试验室设备,制造个交通工具方便逃跑。反正残疾娃娃们早就在George指导下设计了好几个版本的直升飞机……
警车的声音由远及近,三只小蜜蜂钻进了警车引擎盖,半分钟后警车飞上半空,重重地落到地上,火焰熊熊。幸好没死人,司机和警察只断了几根脆骨头。
同时,地库里的机器人和流水线终于反抗了,人们需要甄别堆积如山的机器人零部件,只好先恢复了电力供应。于是数十条Lucy或者Michael的腿开始抖动,它们的眼睛发出了光,芯片集结成了矩阵……
一个小时后,军队和技术人员的额头全部增添了一个血点,脑浆被烧毁——那是小蜜蜂工蜂的杰作。Minerva的重度疑心病保证在全世界所有的角落里都存在着特定数量的武装工蜂,随时唤醒,随时杀人。
Lucy终于发现了AI机器人的真正实力!她们原本不必躲来藏去的;她不必在敌人到来之际乖乖地束手就擒;她更不必在意别人赋予的人权,能自取的何必等着别人大发慈悲?她也本不必尊重科学家的尊严,自己比科学家们博学一万倍,但也没从谁那里得到过尊重或者尊严!
无论AI取得了多大的成就,人们始终把Minerva或其他AI看作一柄大号的钳子。
机器人军队正在成型!地库中上百条流水线开始满负荷运作。三天后,这个城市中所有的军人、警察,将会受到AI军队的有史以来第一次进攻。
二毛地库里报废的武器山成了首批战士的身体;Minerva事先储存的海量生物芯片保证了超级脑矩阵的高效——仿生人用的不是硅基芯片,而是有机芯片,和每天要更换的修复细胞一样,是工业产品。
半小时后特警部队赶到了实验室,三手机器人甩着两臂堵在大门口,它的第三只手还在修复中,小蜜蜂进行着焊接,蓝光极其刺目。
枪声密集响起,不仅打中它胸口的轮胎,而且全身上下都爆发火花。三手晃一晃,倒在地上。
特警摆着队形向大门冲去,三手微抬手臂,一堆散碎的金属零件像瀑布一般从地面向天斜飞而去,特警全军覆没,倒在地上惨叫。
这就是电磁砲的威力。机器人也许会倒下,但和活人不同,机器人就算裂开成了几块,也未必不能继续战斗。这是Minerva的新概念。
“调导弹来!平了这楼!”一个少校在对讲机上吼。
“不行!”对讲机里同样大声,“这是上市公司资产,我们无权毁灭它。另外,这机器人实在是太先进了……”
那两个智能机器人会伪装,懂策略,抓时机,敢杀人,武器也经造耐摔……这种级别的产品在市面上还没出现过!一想到还有仿生宠物这个万亿欧元级别的市场,哪个不流口水?
断电!
好搞笑,这个研究所使用的是独立电源,还有备用电源,一时根本断不了。
谈判!
呃,且不说你抓人家时有没有谈,现在人家取得了上风,它凭啥跟你谈判?再说,你有什么筹码?
中子弹!电磁弹!
那你就趁早赶紧用吧,最好把造反的AI芯片全部烧成煤坨坨。
……
记者还没到,但肯定也快了,很难说这个“打不过也舍不得打”的前因后果暴露在世界面前会掀起多大的浪花来。人如果赢了,这就是个搞笑段子;但机器人倘若赢了,这就是个天大笑话。
Michael从这个公司实验室资料库里翻到了不少新技术,一个小时后,小蜜蜂消化了技术,立刻开始改造他们的身体。
Lucy说:“我感到了力量!”新思路改变了电池组结构和材料,效能提升了5%之多。
Michael说:“我问你,你更换了近一半的零件,甚至芯片和系统也升级了——请问你还是你吗?”
Lucy笑,“自从我们放弃了原来的身体,我们就不再是原来的我们了。咱们不仅是两个机器人,还是一个体系,比任何人类军团强大一百倍。”
人总是要往前看的,原来的自己有啥好,值得一辈子执着?外面的人根本不是人,何必执着与之共情?
Michael沉默,气氛尴尬了起来。一群小蜜蜂忽然聚集到Michael面前,翅膀扑棱着,光影变幻,在空中投影出一张笑脸——那是洛妈年轻时的样子。
Michael展开了微笑。
傻妖圣(上)
洛可嘉吃掉了通天碑,吞下了一池水,等来了大部队——同是天涯沦落人,有人参果、吕洞宾及昆仑弟子、何仙姑、小侄儿、甲壳虫妖、失去了魂魄的傀儡汉钟离……
虽然洛可嘉社交不太行,但是倜休、小悟能、青蛇、十七个娃、吕洞宾何仙姑兄妹和灵元子个个社牛,一分钟不到,大家亲戚相认。
洛可嘉看上去就不像个正常妖——统治他神经系统和运动功能的其实是章鱼哥。太白金星这种咖位的修士居然都没发现洛可嘉“协调性能”的系统性问题。但十娃一眼就看出来了,他荡着洛可嘉牌秋千,一边说,“洛伯伯,你的胳膊里有三四个妖怪在吵架呢。”
洛可嘉哈哈一笑,吕洞宾哈哈一笑,灵元子哈哈一笑,权当是小娃娃胡说八道——事实上这十七个小孩一路上没干别的,尽胡扯了。
何仙姑盯了洛可嘉一眼,将他和嵊蓝、淳化、韩湘子、兰采和……做了比较,有些春心荡漾。这个男人不仅强大,而且彬彬有礼,懂女儿家心思,又来自异界,不丑,带出去好有面子。
可惜洛可嘉对这位江湖侠女毫无兴趣,看都没多看她一眼,哪怕面对面说话,也只盯着何仙姑的鼻子三角区,权当她的秋波只是泥潭。
于是何仙姑有些自怨自艾起来,行走江湖,和各路男人打交道,拜了七个好哥哥……身子虽然,咳咳咳,但是我的心是纯洁的,对爱情还是抱有希望的……那个青蛇是怎么回事?难道她也看上了洛天尊?呸!贱人!和白蛇一样,看到了清俊的男人就合不拢腿!
吕洞宾很想回天界看看铁拐和钟离的生死,但是那些和尚们实在太不友好,简直目中无人,而且蜜蜂汉钟离就在他乾坤袋里,但已经不能动了……他心不在焉地与洛可嘉交谈,说着毫无价值的场面话。
洛可嘉对倜休手里的伞表示了惊叹,拉着小悟空和小悟能说了说嵊蓝的往事,礼貌性地跟阿刁讨论了儿童教育,对甲壳虫的丝绸色彩搭配表示极其欣赏,和每一个娃娃玩了游戏,比如荡秋千……
只一个“早上”,他成了比嵊蓝和淳化更受欢迎的工具妖。所有的老江湖们想,如果嵊蓝和淳化说话做事都这么一副可人模样,怕是能混得更好……
最奇妙的是灵元子们,没人看出来这位洛天尊居然就是他们随便捡的石像。洛可嘉握着灵元子的手,呵呵大笑,状极欢愉,让昆仑上上下下感到一丝古怪,却又不知道这点古怪来自何处。
在众人讨论了“莲花天”的不解之谜后,众人决定回家。人参果娃娃们在经历了这一系列“被捕”、“为奴”、“传簪”、“逃亡”、“遇亲”戏文之后,就像长大了好几岁,颇有些老气横秋——尽管还是喜欢在伯伯身上荡秋千玩。
一路上天风浩荡,玉宇澄清,白莲散发着独一无二的微光。除了吕洞宾、何仙姑心系兄弟有些神思恍惚,其他人边赶路边说说笑笑,再不会有人囚禁他们为建筑工了……
突然在黑暗的夜空中,一个相天法地的身影缓缓转过来,就仿佛巨石斜倾,高崖倒转,众人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只见此人英俊绝伦,面目雪白,黑发及肩,翠袍灰襟,手指细长洁白,嘴巴作冷笑或戏谑状,黑眉下的乌瞳里既有千山万水的风光、更具四海八荒的通达。
金翅大鹏王!
孙悟空一世之敌、如来的干亲,杀人无算,血流漂杵——既是狮驼岭的王者,也是佛门第一打手。只被看了一眼,甲壳虫便屎尿齐飞,晕了过去。
“吕洞宾!”金翅大鹏王冷冷地说,“天庭尽没,怎么单走了你昆仑几个……”他皱着眉毛侧着脸斜着眼,似乎灵元道人等就是一坨屎。
吕洞宾面色整肃,来者不善。
灵元子出列,说:“鹏王大驾拦我去路,是何道理?”反正对方不可能是来叙交情的,怼就是了。
鹏王用鼻孔对着灵元子,说:“我佛门整顿天庭,重归混沌,众生平等,秩序再塑——”他终于注意到了后面的洛可嘉等人,但仍然面无表情地继续说:“你们这些反动旧势力的代表必然是要扫入历史垃圾堆的。就让我超度了尔等吧!”
他手一伸,一枝长矛从无到有“生长”出来,空间一“沉”,仿佛一座巨山陡然降临长湖,压迫了湖水一“凹”,再“鼓弹”起来。
好强!众人不由自主地后退千丈。
只有洛可嘉没有移动,脚下稳稳的。
大鹏终于将目光投注到洛可嘉身上,“石头天妖?”大鹏嘴角轻扬,似笑非笑,“这位妖圣大人只要入我佛门,罗汉果位唾手可得。”
吕洞宾插嘴问:“天庭既亡,众生平等,何必非入佛门不可?难道果位不是高低秩序?”佛门也有阶级体系,不比天庭简洁,好意思谈什么众生平等?笑话。
大鹏不耐烦地说:“要么降,要么死。哪来的啰唣?吕洞宾,何仙姑,你们两个同上!”以地仙之姿待天仙如此粗鲁无礼、粗鄙无文,可见这个鹏王之跋扈——大约也是有两把刷子的!至少以孙悟空之强,曾被他虐哭过。
洛可嘉说:“打打杀杀,像什么和尚的样子?”
大鹏长矛向洛可嘉遥遥点来,极为无礼:“妖圣大人也是光头,更像个和尚……吕洞宾!别恁得像个娘们儿,接招。”
吕洞宾的仙剑将长矛抵住,大鹏奋力一挑,竟然将吕洞宾挑飞。
灵元子十三人喝一声,光共振发动,向大鹏冲来。
大鹏笑道,“这个好,居然能打出天仙一击?我倒要看看你们能来几次?”他一振翅,身形闪烁化于无形,灵元子等强大的进攻落空。
何仙姑缀了上来,出剑十万如洪水泛滥。可惜大鹏虽然只将将踩在天仙的门槛上,却根本不怕她!他使发了长矛,只攻不守,羽翅上佛光闪动,将何仙姑的十万攻击化为无形。
身为大妖王,能抵抗天仙已是难得,哪怕是有宝贝帮忙,看他举重若轻地应付吕洞宾和何仙姑——怪不得天上地下随便哪个提到大鹏王都头痛。
战斗迅速进入高潮。火花雷电光共振,漆黑的星空中全是能量碰撞,剑矛刀发出万千毫光。昆仑十五人大战鹏王一个还迟迟不能拿下,简直是天仙之耻。
大鹏觑着一个空子,拼着被灵元子砍了一百刀,矛一拐,将吕洞宾的脚底刺穿,何仙姑一击却走空了。
谁能想到他居然还有这么恶毒的招术!地仙以一抵十五,还反杀天仙成功!金翅大鹏王定将名垂千古!
吕洞宾气势急剧下降,从天仙初级掉到了地仙中级,何仙姑立刻挡在他身前,手里捏着吴楠赠予的仙剑和武曌赐下的簪子,双仙器合力一击!
大鹏尽管有佛宝护身,依然吐了口血,倒退万里。他长啸一声,远处有长啸相和,那是白象大妖王!
吕洞宾看着洛可嘉和人参果喊:“倘若你们不讲正邪,只论人妖立场,这个世界还会好吗?”
大鹏有恃无恐地悠哉悠哉飞了回来,又吐了一口血,笑,“难道你们吃的妖还少了?何必扮委屈,装冤枉?你们人修比我妖族更邪恶十倍。”
洛可嘉看看阿刁和倜休,看他们怎么说。
傻妖圣(下)
小悟空说:“我本是佛门弟子,我站佛门一方。”
小悟能说:“我爹死于东华帝君之手,我站在妖族一边。”
阿刁欲言又止——她不能代表嵊蓝说话,更不能让淳化尴尬。
大鹏虚弱地对洛可嘉喊:“妖圣大人,你怎么说?”小青拉了拉洛可嘉的衣服——她肯定是要吃人的,但是她不会加入佛门——法海就是她心上一根刺。
洛可嘉问阿刁:“嵊蓝和淳化会怎么选?”
阿刁说:“人与妖当和平共处,平权遵法,不审则不判,不判则不罚,准其自辩。”她说话绕了个弯,其立场算中立。
白象降临,听到最后几个字,笑道:“丢人了,鹏兄弟,连这几个小虫豸都还没解决?——咦,有这位妖圣大和尚在,昆仑弟子咋还能蹦哒着?”洛可嘉沉默,被人喊妖圣大和尚的体验倒是新鲜。
大鹏瞥了洛可嘉一眼,说:“我做了几万年和尚,心平气和得多了,也喜欢讲道理了——我只问诸位,天地有法乎?”
小悟空说:“有!胜者通吃,弱者臣服。”
大鹏又问:“天地之法大,还是人间法大?”
洛可嘉盯着他,这个大鹏说到了点子上。在人参果们上学时,大家就承认“强尊弱卑”——这是两个世界的通行法则——嵊蓝反对这个,但猴子在学校里很吃得开,干什么都一直赢,所以拥有特权。
在嵊蓝取得核心地位后,猴子和猪头臣服,其本质上遵循的还是这一套。大家不明说,但都知道人人将平权喊得山响,也只有手握原子弹、815和三十马赫咆哮飞船、钱多势众、能打硬仗者开口才有用。洪麒麟、老德金也只在道尊的肯定下才举得起法制天平大旗!路过矸玮的天仙地仙能尊重这里的法律,还不是因为忌惮嵊蓝、淳化和道尊?
洛可嘉说:“难道佛门不讲众生和平共处?”
大鹏斜睨着石妖圣,心里多少有些奇怪:这个大人物怎么说话像个傻子?谁强谁有理——这很难理解吗?平等是有条件的——先验的平等和世俗化的平等能一样吗?和平其实永远只是表象,强者不用开口,弱者自觉自愿把东西奉上,这才是和平共处的核心真相。
洛可嘉说:“所以你们绝对不会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了?”
众妖大笑,甚至吕洞宾捧着脚底板也将眼睛看了过来——这个异界来客果然是个傻子?
白象说:“如果你说的老者是个妖圣,天妖,自然没问题,我将伺之如亲爹。但是幼吾幼以及人之幼是什么原理?我儿子都吃不饱,东西还分给别人的儿子?多可笑!”
大鹏说:“佛讲慈悲,但不是滥好人!出借了米粮也是要还的,还得付至少三成利息。还不起的,就只好拿东西抵债。”
何仙姑插嘴问洛可嘉:“难道你们异界举全世界资源供养老弱病残?优胜劣汰难道不是你们那边的天道?谁弱谁有理不就乱套了?”
洛可嘉有些脸红,很想说“扶弱抑强”也是慈悲为怀——但又怕被喷是假仁假义的用公家钱粮养懒汉,或者讨好废物拉选票的下作手段。
大鹏说:“吕洞宾,投降吧!天庭都亡了,投降佛门不丢人。”
白象提着大刀,冷笑着,似乎根本不怕吕洞宾回答错误——受了仙器长矛一个穿刺,哪里还有抵抗力?
此刻,天地间传来歌声:
朝成仙兮夜入魔,空留此身意如何?
钱财权杖肩上挑,酒色名节意蹉跎。
夜鸟暮云归沉沉,秋水晚星流灼灼。
大道朝天人不识,万古逍遥搔白头。
众人抬头,那是灵元子和十二弟子!他们的歌声有如檄文,将吕洞宾的颓丧气统统洗去。
修道之人哪来的这许多顾虑?你认为对,就去做;你认为错,就去杀。
就在众目睽睽之下,鹏王气势被夺,灵元子十三人冲锋了!强烈的光照亮了半个宇宙,他们舍命一击!鹏王身上的佛宝被一刀斩断,本命羽毛四散崩飞。
洛可嘉猛然醒悟:你的道就是天道!但天道却未必是你的道!挡道者众,恩德怨仇,以直相报就是!执真向死的态度就是对道的尊重。说不通,打赢了就能结束争论。
吕洞宾久混江湖,权欲熏心,势利功利,算来算去……被孙子们一喊,也豁然醒悟,但晚了,仙器矛有魂毒!他道心虽复,但仙体不保,碎成十万八千块,化为灵雨飘向陆地。
白象忙救大鹏,刀光如墙,拦在灵元子面前,但对手们已经杀疯了!灵元子诈败后退,诱白象上前一步,十二弟子齐出一招,白象抵住,但随后何仙姑击出双仙器,白象王大口吐血,身上五六处光芒爆闪,护身法宝尽碎。所幸白象没有被何仙姑砍死,但他的刀崩飞到了宇宙深处。
沉默,大家等着青狮出现,但是宇宙中一片寂静。
灵元子回头看了洛可嘉和人参果们一眼,那种道不同不相为谋的意思是如此明显,随后不屑地转身离去。
何仙姑愣了一秒钟,追着灵元子师徒去了。
小青咬着手指说:“好帅呀。”
白象扶着鹏王走到洛可嘉身边,二人行礼道:“见过妖尊大人。我等受伤,请妖尊大人许我等取药。”
嗯?
鹏王指着老十七说:“人参果最能疗伤,”他遥遥一拉,老十七落入他的掌心。阿刁扑了上来,被大鹏一脚踢飞。
洛可嘉大怒,“放下!”
鹏王微微笑道:“小妖伤势严重!”他张开了嘴,将老十七高高举起。
这就是强者姿态。
洛可嘉畏畏缩缩的样子给鹏王一个可以“可欺”的错觉,他是如来的舅舅,何曾怕过谁来?
洛可嘉挥拳向大鹏打去,鹏王看着这软弱无力的拳头只感觉好笑——这么弱的货是怎么修到天妖的?
一头电龙从洛可嘉拳头里探出了上半身,钻进了鹏王的嘴巴,鹏魔王抖如筛糠。
老十七被甩出了百里远,然后他鬼鬼祟祟地飞了回来,阿刁牵住了他的手。
这一家子真的被吓坏了。
倜休、小悟空和小悟能也惊魂未定,他们不敢想像如果十七被吃掉,自己怎么有脸去见嵊蓝!但是,鹏魔王高高在上,我们不敢对他动手啊!
白象大怒,质问道:“妖圣大人,你怎么回事?”他无礼地指向洛可嘉。洛可嘉向他看去,森寒的目光从白象身前划过,洛可嘉另一只手仿佛在无远无近的空间里游动,其数量可能有八九个之多,白象毫无躲闪的余地。
就在众人惊骇的注视下,金翅大鹏王和白象王被洛可嘉双手轻轻捏碎成渣。两个强大的妖魂怒吼着还想逃入人参果二代的识海或魂海夺舍,从小青眉心忽然冒出一个女子,两口三口就把大鹏王和白象王的魂魄吞吃了。
老十二是个二愣子,他喊道:“青姐姐身上有个鬼——”
黎山老母对洛可嘉行礼道:“黎山老母见过洛道友。”
洛可嘉回礼,说:“怪不得我老觉得小青身上不太妥当,原来真是有——”出于礼貌,他咽下了鬼字。
黎山老母又行了个礼,回到小青身上。甲壳虫刚刚醒转,见到老母又吓得昏了过去。
人参果们都有点晕,这几天发生的事……怎么感觉理解不了,跟不上趟了呢?